悠于 2023-11-12 20:18
《(綜漫)咒術高專好感度獲取日志》作者:春日予茶/酒釀晚春【完結】
文案:
你發誓進入游戲的初衷只是為了談一個甜蜜的虛擬戀愛,誰想到進入游戲不過五分鐘,你就被暴力撕卡了。
二周目開始後,險惡的系統告訴你,變強的唯一渠道就是利用攻略目標的好感度來換取保命技能。
……行吧,你就是無情的刷好感度機器。
終於,在又氪又肝差點把自己熬禿前,你把該攻略的目標攻略的差不多了,技能熟練度也刷到了百分之百。
看著那一個個近乎滿值的好感度,你流下熱淚。
……居然全都是友情向好感度。
玩游戲都無法脫單的你怒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給攻略對像來了個背刺,然後直接叛逃了。
打出BE結局的你瀟灑的退出了游戲。
退出之前你還在感慨自己果然是個小機靈鬼,不走戀愛線一樣也讓攻略目標們刻骨銘心。
直到數月後,你在睡夢中再次被拉入了這個游戲。
——曾經被你背叛的攻略對像一個個出現在你面前。
你頂住壓力,極力求生,試圖苟住:「五條君,夏油君,請聽我解釋,我當時……」
被你無情背刺的受害人露出瘆人的微笑:「千奈的機會只有一次哦,一定要好.好.解.釋。」
你:……好想打死當時腦子進水的自己。
*
女主以為是友情,其實不是。
其他預警:私設如山,瘋狂ooc,激情開文下的自娛自樂產物。
cp未定,寫到哪算哪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文野 咒回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鹿野千奈 ▏ 配角:各種DK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你掉的是這個五條還是這個夏油?
立意:積極生活,勇於直面生活的挑戰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5316996]原創網[/url]
[color=Red]ps.缺第114-118章(IF番外)[/color]
悠于 2023-11-12 20:22
第1章
「一起來談一場dokidoki的戀愛吧~」
這是上個月發行的一款乙女游戲的宣傳語。
按照理論來說,這種主題的游戲一般只會小範圍的傳播,很難真正意義上的進入大眾的視野。
但實際上,這款游戲卻憑借過硬的質量和故事情節,以一種離譜的速度刷屏了各大社交媒體。
它的成功也不是毫無道理的——精美又充滿少女心的封面設計,美型帥氣的人物立繪,更別說還用了噱頭滿滿的全息技術了。
根據游戲宣傳,游戲者甚至能通過玩游戲增長自己的精神力,當然了,這就和宣傳珍珠奶茶能補腦一樣,大家都一笑而過,誰都不會把這種看起來就很離譜的宣傳語當真。
但即便如此,也無法掩蓋這款全息戀愛游戲最近風頭大盛,火得不行。
盯著封面上帥得讓人想立馬墜入愛河的各色鮮嫩DK看了五分鐘之後,我下定決心。
——去tm的上班,我要去游戲裡和男高中生談戀愛!
雖然從小就循規蹈矩,外表裝作乖的不行,一路高中到大學,然後畢業工作,我就和這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一樣,過著平凡到不行的普通生活。
任由誰來看,都會覺得這就是一個毫無野心的普通女生。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我渴望挑戰,喜歡刺激,藏在安靜文雅的外表下,是一顆不甘寂寞的心。
而且!
最可恨的是,明明自己也算是一個美少女了,但是長到現在二十多歲了,居然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
想到這裡,我更是後悔不迭。
讀書的時候,家長總是將畢業之後再戀愛掛在嘴邊,導致我從來都沒有對身邊的男性上過心,等到真正進入社會變成社畜,見識了男性一百種油膩方式之後,才幡然悔悟。
只有DK(男子高中生)才是永遠的神!
上天啊,世界上年輕帥哥這麼多,為什麼就不能賜我一個。
就在這時候,也許是因為自己最近都一副看破紅塵,對一切都提不起精神的樣子,閨蜜為了讓我重拾對生活的熱情,主動分享了她最近的精神糧食。
——《我和DK的貼貼日常》
這無語的名字讓很多人望而卻步,但是我卻在看到一瞬間睜大了眼睛,臉上甚至浮現出可疑的紅暈。
可惡,這個游戲策劃也太懂我的心了吧!
世上唯有美少年不可辜負,這簡直讓人不得不玩,所以在猶豫了不到零點五秒後,我就下定了決心,從明天就開始請年假!
反正今年都沒有出去度假過,堆積了十幾天的假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興衝衝的跑回家,我往游戲倉裡加了足量的營養藥劑,然後抿著唇,然後有些緊張的躺了下去。
全息游戲對於各項技術要求及其的苛刻,哪怕是科技高度發展的現代,也並不普及。
說實話,我以前也只玩過零星幾個全息游戲,但由於技術跟不上,大部分的全息游戲bug不斷不說,游戲體驗也十分糟糕。
想到這裡,我不免有些後悔於自己的一時衝動,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假期都請掉了,萬一這個游戲並沒有大家所說的那麼好玩,豈不是虧大了。
但是現實並沒有給我太多的思考機會,在游戲啟動的一瞬間,我只覺得自己全身一輕,像是靈魂驟然脫離肉體,隨後又猛地一沉。
眼前一片黑暗,耳邊也是全然的寂靜,好在沒過兩三秒,耳邊就傳來了細微的,金屬配件互相撞擊的哐當聲。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處於一輛疾馳向前的列車車廂裡。
有些新奇的伸出手,卻發現自己此時像是被罩在一個透明罩子裡,旁邊的人也對我熟視無睹,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還坐著一個大活人。
還沒來的及深思,眼前忽然跳出一個半透明的顯示屏。
【請設定人物基礎信息】
下面是一串一串密密麻麻的文字。
不得不說,《我和DK的貼貼日常》這款游戲,各個方面確實做的比較用心,就是這詳盡到不行的信息錄入過程讓人有些頭大。
我只是粗略的看了一圈,就已經覺得頭大得不行,方便起見,最後還是抬手勾選了最後一行的【參考真人數據】。
反正也是自我帶入的乙女向游戲,游戲人物越是像本人,代入感就越強。
讓人滿意的是,這款游戲確實沒有辜負盛名,數據錄入十分順暢,短短五秒之後,一個新鮮出爐的少女形像就出現在我眼前。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水手服,黑發黑眼,身材窈窕,白皙稚嫩的臉上掛著一抹笑容,看起來甜蜜而充滿元氣,是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的類型。
我確實是個娃娃臉,雖然現在已經二十多歲了,但看臉的話,說是高中生也沒問題,幾乎每次和朋友進酒吧都躲不過檢查身份證件這個環節。
猶豫了一會兒,我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指虛空點了一下眼前的少女立繪。
畫面瞬間拉近,那張曾經在鏡子裡看過無數遍的臉出現在眼前。
【是否要開啟捏臉模式?】
【是】
我沒有改動太多,只稍微將眼型拉長了些許,把睫毛變得更加濃密纖長了一些,這些小變化使原來圓溜溜的杏眼變成了一雙波光粼粼的桃花眼。
一頓操作下來,我頓時對捏臉燃起了興趣,想起昨晚熬夜看完的那本恐怖獵奇向漫畫,裡面的人見人愛,名叫江的女主角就有這麼一雙勾人的眼睛。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在眼下的位置加了一顆黑色的淚痣。
這個舉動讓那張原本就漂亮的臉蛋越發嫵媚動人了起來。
稍加改變的容貌和我原本的區別並不算太大,如果這不是一個單機乙女向游戲的話,現實裡的朋友看到我的角色十有八九都能一眼認出來。
哇,真是不錯欸,我左看右看,快樂的欣賞了五分鐘,最後又挑挑揀揀的將原本烏黑的瞳色改成一種深邃的幽藍色,這才滿意的退出了捏臉模式。
【溫馨提示,退出捏臉模式後不可更改。】
【確認】
我毫不猶豫。
人物建立完成之後,就是人物屬性的設置。
這款游戲有兩種不同的設置方式,一種是根據游戲者真人的信息來決定,另外一種就是由系統隨機擲骰子來決定每一項的數值。
我的賭運不算很好,左思右想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參考真人的模式。
眼前的半透明光幕微微一蕩,隨後又浮現出一行字。
【請輸入姓名】
【鹿野千奈】
反正剛才都用了這麼多本人的信息了,我也不介意用本名了。
【人物生成中…】
【信息成功錄入】
【角色登入成功】
【歡迎,親愛的玩家鹿野千奈,我們衷心祝願您能在這場路途中,能夠尋覓的到真正的愛。】
第2章
角色卡生成後,圍繞著我的那層透明罩子仍舊沒有消失。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眼前的光幕再次一蕩,原本的少女立繪頓時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的全國地圖,幾乎涵蓋了所有的城市和鄉鎮。
【請選擇您的攻略地點。】
【溫馨提示:攻略地點十分重要,將會決定您之後的攻略對像。】
這句話打消了我隨便選個城市的打算。
糾結了大概半分鐘之後,我才遲疑的點向面前的瑩白色光點。
【東京】
【是否確認故事發展地點為東京?】
【確認】
在確認降落地點是東京之後,眼前的光幕再一次變換,這次出現在我面前的則是不同高校的簡介。
東京本來就是大城市,學校更是數不勝數,看得我眼花繚亂。
每個學校的名稱下面都有具體的簡介,除此以外還有數個Q版的人物立繪。
他們穿著風格不同的校服,應該代表著主要的攻略對像。
「啊……」
我有些崩潰的劃拉著光幕,幾乎以為自己得了應激性臉盲。
Q版人物本來就都長得大差不離,最後我只能根據發型和制服好不好看來判斷面前的這些三等身帥哥是不是自己的菜。
【是否需要開啟分類勾選?】
「開開開。」雖然根本沒搞懂這所謂的分類勾選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但已經開始眼前發花的我本能的認為這是系統的提示。
果然,在開啟分類之後,原本雜亂無章的各類高校被粗暴的分成了不同的類型。
運動,學術,綜合……
我本來就偏愛運動系少年,畢竟陽光清新的犬系美少年恐怕沒有人能抵擋。
熱情又治愈,絕對是我的菜。
但就在我准備勾選出所有運動類高校的時候,眼角忽然略過一個暗金色的選項。
【特種】
這是什麼東西,我有些吃驚的湊近了些許,多年沉迷游戲的本能讓我下意識的點進了這個分類。
一點進去我才發現,這特種分類裡明顯沒有另外的幾個那麼擁擠。
只有孤零零的兩所學校。
甚至其中一所還因為不在東京,所以是不可選擇的狀態。
字體是灰色的,下面也沒有可供參考的Q版立繪。
剩下唯一的一顆獨苗,學校的名字更是讓人難以理解。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
等等……這不像是正經高中的名字吧……
和其他的高校一樣,這所奇怪的高專下面也有幾個Q版小人。
打頭的那個是一個銀發的男性,他帶著眼罩,一聲黑漆漆的制服,和我想像中活力滿滿充滿青春荷爾蒙的dk少年大相徑庭。
本來還因為開啟神秘支線而興致勃勃的我頓時有些一言難盡。
別的不說,帶了這個眼罩真的還能看得清路嗎?不會直接撞電線杆嗎?
我一邊疑惑,一邊忍不住戳了戳面前的Q版立繪。
令我驚訝的是,這個Q版形像似乎還能互動,銀發眼罩男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動靜,他臉上的微笑驟然擴大,單手扯開了半邊的眼罩,露出一只蒼藍色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瞳色過於明亮透徹的原因,這一眼竟然像是直接和光幕另一面的我對視上了一樣。
我一呆,差點就直接點了確定。
好家伙,銀發藍眼,這個搭配簡直戳爆了我的點,麻煩這位畫師把安在我腦子裡的監視器關掉。
本來打算退出的手一頓,我頓時燃起了興趣。
這個眼罩男旁邊還有一個帶著奇怪劉海,扎著個丸子頭的Q版造型。
他也是一個男性可攻略角色,黑發紫眸,身上的制服和身邊那個眼罩男的有著微妙的不同,寬松的褲腿配上那個抬下巴眯眼的表情,倒是有點不良DK的意思。
啊……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眯眯眼都是怪物,狐狸眼也差不多……
雖然我本人是挺吃不良dk這一套的。
但是——
我的視線忍不住移向第三個Q版小人。
這個角色明顯是一個女性角色,應該是針對想走百合線的玩家的攻略角色,她一頭棕色中長發,應該很漂亮,不過即使是Q版也能看出黑眼圈很重,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所高校的校服怎麼都這麼難看啊!
烏漆嘛黑的,男生的也就算了,就連女生的校服都這麼一言難盡的嗎?
JK的靈魂就是顏色活潑的格子裙好不好!
我玩這個游戲的初衷就是為了穿著好看又青春的小裙子和帥哥貼貼,好家伙,這奇奇怪怪的高專直接釜底抽薪把好看的小裙子給消滅了。
這不妥。
我忍痛退出了貌似是隱藏支線的特種選項,進入了隔壁的運動少年專區。
鋪面而來的青春氣息迷了我的眼。
瞬間我就將心底的那點遺憾拋諸腦後。
真棒,這就是乙女游戲的魅力嗎,我愛了。
最後在一番仔細權衡和精挑細選下,我終於敲定了一所名叫冰帝學院的高校。
各種各樣帥氣DK自然是少不了的,更重要的是,這所高校的校服也是最和我心意的。
是那種超級美麗的英倫風小裙子,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瞬間俘獲了我的心。
【是否確認降落地點為冰帝學院?】
【溫馨提示,降落地點將決定您之後的攻略人物以及您的隱藏技能屬性】
【您已觸發隱藏世界觀,將有一定程度上的危險性,請注意,為了更加真實的游戲體驗,本游戲全程無存檔點,皆為一命通關】
【經過判定,您是第一次接觸本游戲的新手玩家,建議勾選新手保護流程。】
我點開所謂的新手保護,總之就是可以進入游戲半小時之內可以隨時返回到目前這個選擇降落點的界面進行重新選擇。
算是某種限時的後悔藥,避免新手在不了解世界觀的時候,選擇的不適合自己的降落點。
有了這個托底,我也不再猶豫,直接勾選了【冰帝學院】作為降生點,進入了游戲。
隨後身邊的無形罩子也跟著一起消失不見。
我耳邊一清,像是瞬間取下了降噪耳機,周圍各種細微的人聲也隨之落入耳中。
來不及觀察車廂裡的情況,我先打開人物面板查看了起來。
第3章
【人物資料】
姓名:鹿野千奈
年齡:15歲
身高:1米65
體重:50KG
特征:黑長直,深藍色眼睛
體質:10(普通人)
蠻力:8(扳手腕從來沒贏過的水平)
格鬥:6(完全不會打架)
敏捷:12(還算輕巧)
戰鬥力:8(手無縛雞之力的女高中生)
外貌:85(此數值為固定數值,總值為100)
魅力:10(十分土氣,遮蓋了一部分美貌)
智力:10(十分普通)
感知:10(普普通通)
學識:15(看得出有努力,但是用處不大)
特殊技能:無
……還真是夠普通的,就和我本人一樣。
事實也的確如此,畢竟這些數值就是系統在我本人的基礎上數據化了而已。
除了長相還算可以之外,就是一個扔進人群都找不到的普通人。
未免太過於扎心和真實了吧……
我無語的撫平了裙角,感覺鼻梁上多了一個不熟悉的重量,抬手一摸,發現是一副黑框眼鏡。
可我本人並不近視啊,借助一旁車窗玻璃上的倒影,我能察覺到自己這時候魅力值這麼低,至少有一半原因是臉上這副重到不行,款式還超級老土的眼鏡導致的。
剛打算將這副醜兮兮的眼睛取下來,我耳邊忽然傳來了系統的聲音。
【是否確認取下裝備——充滿智慧氣息的眼鏡?】
啥玩意兒?
就這還是一個裝備呢,我一個激靈,仔細查看後,震驚的發現這副眼睛居然真的有名字,就叫充滿智慧氣息的眼鏡。
但這不過只是一個白色品質的物品,簡單來說就是系統隨機配備的白板裝備。
唯一的作用就是加三點學識。
旁白還有個備注,戴上之後會降低魅力值。
好家伙,魅力值只有10的罪魁禍首找到了。
更令我難以置信的是,原來我那可憐巴巴的15點學識中有五分之一還是這副眼鏡提供的。
雖然我不近視,這副眼鏡也只是一副平光鏡而已,但我還是鄭重的把它重新戴了回去。
我之後還要去學校報道的,說不定一上來就是入學考,不能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學識繼續雪上加霜了。
把這拉低顏值的眼鏡重新帶回去之後,我又開始檢查起身上的其他裝備了。
我現在身上穿著一件造型老式,做工粗糙的白色水手服,胸前還扎著一個辣眼的艷紅色大蝴蝶結。
腳上是一雙陳舊的白色帆布鞋,沒有穿襪子,兩條白腿就這麼露在外面。
——怪不得魅力只有10。
我忍無可忍的閉了閉眼。
好醜的衣服。
好沒品位的搭配。
除此以外,我身上就只有一個黑色的背包,摸著癟癟的,好像沒裝多少東西,打開之後也確實如此。
裡面是一套洗換的白色水手服,幾本高一學生教材書還有一份冰帝的入學通知書。
不是吧,連現金都沒有給我准備嗎?
這真的是乙女戀愛游戲嗎?難道我和dk貼貼的第一步是先學會怎麼荒野求生嗎?
在這種近乎惶恐的心情下,我忍不住把包裡的所有東西都一口氣掏了出來,又將背包整個倒過來抖了抖。
好在游戲並沒有做這麼沒人性的事,我最終還是在背包的夾層裡找到一張銀行卡。
利用系統自帶的功能鑒定後,發現裡面有50萬元。
不算太多,但至少不至於讓我一到東京就露宿街頭,我松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將東西裝回去,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遲疑的詢問。
「請問,你是丟了什麼東西嗎?需要我替你去找列車員幫忙嗎?」
我一愣,扭頭望過去。
那是一個面容俊秀,深藍色頭發的少年,他同樣帶著一副眼鏡,只不過對方臉上的那副可比系統給我配的白板眼鏡好看多了。
少年穿著一身運動裝,即便是坐著,也能看出體態修長,年輕的肌肉緊實而勻稱,更別說對方腿邊正放著一個網球包——一看就是我最喜歡的那種運動系。
應該是我剛才冒冒失失的舉動引起了對方的注意,意識到這點之後,我有些尷尬的抬手推了推正在往下滑的眼鏡。
我之前的動作完全沒有在公共場合的避諱心態,主要是因為我沒想到這個游戲居然做的這麼真實,畢竟按照以往的游戲經歷,大部分NPC除了主動搭話或者觸發了什麼關鍵劇情,否則我就是在旁邊跳完整套廣播體操也很難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意料之外的發展讓我有些愣怔。
直到那個藍發少年再次開口之後,我才猛地反應過來,連忙擺手說道。
「沒有掉東西,我已經找到啦,謝謝你。」
忍足侑士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女,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但並沒有多問,他推了推眼鏡,一臉平靜的回復道:「那就好。」
本來也只是一時好心,彼此只不過是陌生人,既然對方不想多事,他當然不會替人做決定。
本來話題到這裡也該結束了。
我雖然對身邊的少年第一印像不錯,但是搭訕的技巧從小到大都是零,不然也不會母胎solo至今了。
但藍發少年話音剛落,我耳邊忽然響起了系統熟悉的聲音。
【經檢測,您正在和可攻略人物對話。】
【好感度開啟。】
【可攻略人物:忍足侑士】
【當前好感度:5%】
聞言,我頓時有些驚訝的看向隔壁重新閉上眼鏡假寐的藍發少年。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視線的力度,對方十分敏感的抬起頭來,重新望向我。
要放在現實裡,我可能會立馬慫了縮回去,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可是可以為所欲為不用負責的游戲TIME。
慫個蛋,誰也不能攔著我放飛天性!
於是我立馬扯開嘴角,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十分生硬的搭話:「我還是是第一次去東京呢,可能有些太緊張了,抱歉。」
說謊,實際上我作為社畜,光是去東京出差就不下十次。
但是對面的藍發少年很明顯並沒有讀心的技能,他似乎沒有想到我會突然朝著他搭話,但是出於禮貌還是順著我的話說了下去。
沒聊幾句,那個少年,也就是忍足侑士忽然發現我們竟然是同一個學校的。
他也是冰帝的學生。
只不過對方並不是新生,他今年即將要升高二了,可以說是我的學長。
這個巧合讓忍足侑士心理上稍微和我拉近了一點,最直接的就是我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可攻略對像忍足侑士,目前好感度為8%】
漲了三點,行吧,聊勝於無。
雖然總數還是個位數,但我也算是看到了一點曙光,正打算再找找話題,最好交換一個聯系方式,方便以後繼續刷好感度。
誰想我剛剛張開嘴,忽然感到一陣難以忽略的涼意從我的背脊一路竄上去。
我整個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心中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瞬間忘了本打算說出口的話。
第4章
「鹿野同學?」
察覺到我不對勁的忍足侑士皺了皺眉,剛打算說些什麼,忽然表情一頓,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真不愧是直覺敏銳的運動系,我苦中作樂的想到。
忽然聯想到之前系統似乎說過這個世界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忍不住捏緊了拳頭,要不是清楚這只是一個游戲,我肯定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還勉強保持著淡定。
畢竟這個體驗感做得也太真實了吧,我幾乎都快忘了這並不是現實,甚至快要因為周圍越發沉重冷凝的空氣而發起抖來。
幾秒鐘後,那種讓人不適的氛圍越來越濃重,我深呼吸了一下,忍不住提著包站了起來。
見狀,忍足侑士也同樣站了起來,他下意識的側擋在我身前,對著我說道:「也許是空調故障了,我陪你去找乘務員。」
要不是情況特殊,我肯定要為了對方紳士的行為春心萌動一下子的,但現在我只是胡亂點了點頭,就打算離開這個車廂。
但就在我們剛剛轉過身的下一秒,我身後忽然傳來一到尖銳的破空聲。
不好。
我本能的將身側的少年往反方向推去。
隨後就是巨大的撞擊和爆裂聲,這突然的巨響幾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竭力想往椅子下的空隙躲,但只有12點的敏捷限制了我的發揮。
然後就是腹部難以忽視的疼痛和滿眼的血光,我整個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掀飛了出去。
准確的來說,我像是迎面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龐然大物,然後才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彈了出去。
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旁因為衝擊力而四處飛濺的一片玻璃碎片好巧不巧的扎進了我的肚子。
「鹿野同學!」
旁邊傳來忍足侑士焦急的大喊,聽起來倒是中氣十足,人應該沒什麼事。
還好我進入游戲前把痛感調整到了50%,這才有功夫想東想西。
「嘖,好麻煩。」
那是一道陌生而輕佻的男聲,老實說,還挺好聽的,聲音的主人應該很年輕。
就是內容實在讓人不愉快。
我皺起眉頭,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忽然掌心忽然一熱。
——有人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拉住了我的手。
也多虧了這一拉,要不然我現在應該已經被掀飛到車窗外了。
拉住我的是一個帶著黑色圓框墨鏡,一身黑色制服的銀發少年,對方似乎就是這場意外的制造者之一。但他並沒有因此露出半點驚慌不安的神情,反而嘴角微微勾著,十成十的玩世不恭。
他身上的制服還挺眼熟的,但我此時卻完全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
「別亂動哦,亂動可是會死掉的。」
銀發少年一手拎著滿身是血的我,另一只手忽然往前,像是伸手去拍什麼東西。
「不陪你玩了,去死吧。」
聽到這句殺氣滿滿的話,我愣了楞,下意識的以為對方要滅口。
但很快又意識到,他的這句話的對像並不是我。
因為隨著他的動作,空氣中那股讓人戰栗不安的冷意很快就猶如日光下的積雪,飛快的消失了。
見狀,我大腦更是一片混亂,被這一連串變故弄得措手不及,各種猜想在心頭浮現,但很快我就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件事了。
因為此時,我的耳邊再次傳來的系統的機械音。
【警告!】
【您受到致命傷,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療,將會在十秒之後死亡。】
【十,九,八……】
所謂的死亡也只不過是這個角色銷毀而已,但我並不想讓我剛才那番辛苦浪費,立馬掙扎著在腦內對著系統喊道。
【我申請使用新手保護!】
倒計時的聲音一頓,隨後彈出系統提示。
【經檢測,您尚在新手保護期限內,數據將會在五秒後回溯。】
【五,四,三……】
我終於松了一口氣,在倒計時聲中露出了放松的笑容,然後松開了對方的手。
原本鼻梁上沉重的眼鏡早就消失不見,應該是在剛才被甩落了,我的視線因此毫無阻攔的對上了身前少年那雙隱藏在圓框墨鏡後的蒼藍色眼瞳。
我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銀發少年明顯沒有預料到我會主動放手,第一次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他神色詭異的看向我腹部血流不止的傷口。
我假裝沒看到,渾身放松的仍由自己被慣性拉扯著摔出車窗。
「不用麻煩了。」
「再見。」
——最好還是別見了,免得一見面就被迫撕卡。
沒多久後,倒計時歸零,我眼前一花,隨機發現自己再一次置身於眼熟的列車車廂裡。
無論是銀發少年還是剛認識的忍足侑士,都不見了蹤影。
周身依舊是看不見的透明罩子,面前是熟悉的光幕。
我回來了。
還好有新手保護,不然我這個新建好還沒捂熱的角色卡就得被銷毀了。
要知道,這個游戲有一個規則,所有人物得數據都是唯一而獨特的,也就是說,我是無法建立兩個一模一樣的角色卡的。
到底是完全參考自身的角色卡,我多少還是不想一上來就銷卡。
【請選擇您的攻略地點。】
光幕上再次彈出這句話。
我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和上次一樣的東京作為攻略地點。
隨後就是選擇降落地點。
寫著特種標識是淡金色的,很難讓人忽略。
這次我沒有猶豫,直接點了進去。
【東京立都咒術高專】
上次因為我滿心都是攻略人物,並沒有仔細看這所高專的簡介,但吃一塹長一智,我想起之前在車廂裡的詭異一幕,這次當然仔仔細細的把這所東京立都咒術高專的簡介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我才算對系統所說的隱藏世界觀有些有些模糊的概念。
簡單的來說,這個世界上有超乎人類理解的力量——咒力。
而咒力的來源是人類的各種負面情緒,憤怒,嫉妒,恐懼,憎恨都能產生詛咒,而名叫咒靈的生物則是從這些詛咒的力量中產生的。
絕大部分人是無法看見咒靈和感受到咒力的,只有極少部分人能看到咒靈,不過即使能看到,也不代表能應付這些咒靈。
只有非常少的人擁有使用咒力的天賦,他們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咒術師。
而東京立都咒術高專就是面向這些有咒術師天賦的少數群體。
也是因為咒術師的數量實在太少,所以整個日本一共也只有兩所咒術高專,一所在東京,另外一所在京都。
當然了,我作為玩家,在選擇咒術高專的同時,系統就會給我分配上咒術師的天賦點數。
想起在車廂裡把我撞飛的,那個肉眼看不見的龐然大物,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咒靈了。
而那個銀發少年應該就是咒術師。
想到這裡,我一言難盡的看了一眼依舊掛著神秘微笑的Q版小人。說真的,我現在非常懷疑這個眼罩男就是我剛才看到少年。
算了。
我閉上眼睛假裝看不到咒術高專那身黑漆漆的制服。
在被觸發的隱藏世界觀影響下,我無論去哪所學校,都有被咒靈攻擊的危險,到時候,可沒有第二次新手特權了。
與其擔憂會被撕卡,倒不如提前把這個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
【是否確認降落地點為東京都立咒術高專?】
【確認】
第5章
【人物資料卡已更新完畢】
透明的結界瞬間消失,周遭的聲音如同潮水般再次湧入耳中。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臉,手指碰到了一副十分熟悉的黑框眼鏡。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分毫不差。
但是在我轉頭試圖找剛才有一面之緣的忍足侑士的時候,卻又發現我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
上周目坐在那裡的藍發少年不見蹤影。
我不信邪的拉出面板查看,卻發現好感度那一欄也已經變成空的了。
雖然只有百分之八的好感度,但我還是有些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上次同為冰帝學生的忍足坐在我身邊,果然不是因為巧合,只是選擇了冰帝這所學校作為降落地點後的固定情節。
但這次的目的地雖然還是東京,可去的學校卻已經變成了咒術高專,忍足侑士當然也不會作為固定NPC出現在我身邊了。
至於把我掀飛的那股神秘力量和銀發藍眼戴著奇怪墨鏡的少年……
這應該算是突發事件吧,我有些不確定的想到。
這次身上的裝備和上次的基本一致,看著胸前那個辣眼睛的艷紅色蝴蝶結,我有些不忍直視的移開了視線。
等到了東京我一定要換一身衣服!
偌大的車廂裡只有我一個人,連個說話對像都沒有,百無聊賴之下,我只好拉開系統面板試圖打發時間。
【人物資料】
姓名:鹿野千奈
年齡:15歲
身高:1米65
體重:50KG
特征:黑長直,深藍色眼睛
體質:10(普通人)
蠻力:8(扳手腕從來沒贏過的水平)
格鬥:6(完全不會打架)
敏捷:12(還算輕巧)
戰鬥力:8(手無縛雞之力的女高中生)
外貌:85(此數值為固定數值,總值為100)
魅力:10(十分土氣,遮蓋了大部分美貌)
智力:10(十分普通)
感知:15(受到了奇怪的加成)
學識:15(看得出有努力,但是用處不大)
咒力:10(微弱到看不出什麼特別)
特殊技能:看到咒靈的能力。
欸?
我自顧自的忽略了括號裡的內容,認真的盯著我人物資料卡的最後幾行看了起來。
在選擇了咒術高專之後,我的資料卡也一起發生了變化。
多了咒力的數值,同時也多出了看到咒靈的能力,相應的感知能力也莫名其妙的加了五點。
——這應該是讓我能夠加入咒術高專的必要條件。
我這麼想著,忍不住翻了翻放在膝蓋上的背包。
和上次印刷精美,連信封背面的暗紋都凸顯品味的冰帝學院入學通知書不同,我手裡的這一份甚至不能說是入學通知書。
這只是一封推薦信而已。
信封的邊緣已經毛了,上面甚至還有深色的污漬,信上的字跡凌亂飛揚,有兩個字甚至因為過於凌亂的結構而難以辨認。
——這封信到底是在什麼情況下寫啊!
寫信人是一邊跑馬拉松一邊寫的嗎,否則真的很難解釋這和脫韁野馬一樣的字跡呢。
我一邊吐槽,一邊艱難的辨認信上的內容。
誰想信件還沒看出個所以然,那股熟悉的,背上發毛的感覺又來了。
……什麼?居然不是偶然性的突發事件嗎?
我一呆,甚至顧不得把推薦信放回包裡,直接一手拽著信紙,一手拎著包袋,起身就往隔壁車廂走。
開玩笑嗎,我是來玩戀愛游戲放松的!不是來玩驚悚游戲給自己增壓的啊豈可修!
只可惜我搞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12點的敏捷真的很拖後腿!
身後傳來熟悉的讓人心慌的巨大爆破聲,隨之而來的是足以將一個成年人掀起來的氣流。
好在有了心理准備,我一把拽住身邊的座位來固定身形,本能的往身後看去。
然後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那是一只碩大無比,形態扭曲的怪物。
它的表面像是浮著一層半透明油膜,內裡宛如塞滿了污泥一般,讓人作嘔。
更令我頭皮發麻的是,那只怪物嘴裡正發出一種十分尖銳可怖的嘶鳴聲,它額頭的位置長著三顆大而畸形的眼珠,此時正牢牢的盯著我。
這應該就是系統資料中說說的咒靈了。
……果然很可怕……
這就是時髦的戀愛游戲嗎,我悟了。
好在這只咒靈雖然看起來很報復社會,但實際上,它此時正陷入了自身難保的僵局。
因為咒靈是被人打進這個車廂的。
我站在原地,一臉復雜的看著它像是一個醜陋的炮彈,直直的撞向我左邊的位置。
忽然發現我上次要是不慌裡慌張的往椅子下面躲,可能根本不會被撞到,繼而腹部被玻璃刺穿,淪落到不得不利用新手特權讀檔重來的境地。
這次不用當小聾瞎真是太好了。
沒有我在當中當沙包卸力,那只倒霉咒靈直接順著原來的拋物線撞上旁邊的車窗玻璃,隨即徑直摔到車廂外。
——然後在半空中直接消散無蹤了。
咒靈被消滅了。
我沒有多看,而是就地一滾,順手將手裡的背包擋住頭臉。
然後是一聲劈裡啪啦的脆響,飛濺的碎玻璃稀稀落落的順著背包落在我的百褶裙上。
我放下手裡的包,剛想整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裙和頭發時,不遠處卻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欸?」
「居然還活著。」
還是那個欠揍的語氣。
不好意思啊,我好端端的讓你失望了。
我垂著頭沒搭理他,伸手去拍裙擺上的碎玻璃。
結果沒想到對方直接在我身邊不遠處蹲了下來。
我詫異的抬頭,卻發現那個銀發少年根本沒看我。
他正一臉趣味的捏著手裡的一頁信紙盯著看。
那張紙怎麼這麼眼熟……
等等,這不是我的咒術高專入學推薦信嗎!
「喂!還給我!」
沒了這封信我怎麼入學啊!這次可沒第二次讀檔的機會了。
我顧不得裙子上的碎玻璃了,急急忙忙的伸手想拿回來。
但那個銀發少年的反應速度明顯甩開我八條街,他直接站起身,一手舉著信,另一手按住我的額頭不讓我靠近。
我雖然身高已經算是女生裡比較高挑的了,但也擋不住對方仿佛是吃金克拉長大的一樣。
可惡,明明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但身高卻比我還高出二十釐米的樣子!
而且這個人力氣怎麼這麼大啊!
我崩潰的發現我的力道在這位面前就和貓撓一樣,小到仿佛不存在。
他甚至看起來根本沒認真,嘴角依舊掛著讓人火大的笑意,就連眼睛都沒有離開過信紙。
「誒?居然是夜蛾老師說的那個新生嗎?」
夜蛾?
聽到這兩個字之後,我撲騰的動作下意識的停了下來,這個名字似乎在我的推薦信上出現過。
銀發少年的墨鏡已經滑了下來,但他本人似乎並不在意,而是忽然側過頭盯著我看,像是要在我臉上看出朵花來一樣。
對方雖然性格有些熊孩子的傾向,但是摸著良心說,臉是真的好帥。
甚至可以說是漂亮。
又因為年紀小,幾乎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原本的怒氣在撞上那雙璀璨的蒼藍色眼睛之後,也不知不覺的消除了大半。
啊……算了,也許之後還是同學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如果關系差也很尷尬的好不好。然而就在我開始妥協,打算張嘴說些什麼試圖緩和尷尬氣氛的時候,眼前的銀發少年忽然開口了。
「好弱哦,第一次看到這麼弱的新生。」
「你真的可以嗎?不如我幫你把信撕了你直接回老家吧你說怎麼樣?」
「不客氣哦~」
我臉色一僵。
緩和什麼緩和,果然還是要繼續討厭這個墨鏡怪咖!
第6章
這個游戲果然就是來耍我的。
就在我火氣上頭,十分衝動的准備直接把眼前的人拉進黑名單的下一秒。
系統終於姍姍來遲。
【經檢測,您正在和可攻略人物對話。】
【好感度開啟。】
【可攻略人物:五條悟】
【當前好感度:1%】
哈?
………認真的嗎?
我看著那個百分之一的數值陷入了沉默。
這個好感度是真實存在的嗎,我不由的在心底朝著忍足同學道歉。
對不起,不應該之前暗地裡編排你的,和五條悟比起來,忍足侑士的簡直可以說是寬容善良的天使了!
我一臉復雜的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五條悟。
可惡,好感度這麼低還對我笑這麼開心,還好我不是那種自作多情的人,不然誤會了什麼完全都是你的錯!
要是說之前還以為五條悟說要撕了我的推薦信是開玩笑的話,現在我已經完全當真了。
按照那可悲的好感度,他直接撕了我都有可能啊!
「這位同學,謝謝你的提醒,但是請還給我,這封信對我很重要。」
我忽然不再掙扎,換上低眉順眼的姿態,語氣也變得十分正經,活像個受氣小媳婦。
這也是沒辦法的權宜之計,只能寄希望於五條悟還能有點僅存的良心了。
對方看到我這個反應似乎也覺得無趣,他咧咧嘴,笑容不變,輕飄飄的將手裡的信扔到我懷裡。
「隨便你。」
一副你想找死我不攔著的表情。
硬了,拳頭硬了。
好在最後推薦信還是完整的回到了我的手上。
算了,不和這個二五仔計較。
我一邊默念「莫生氣,生氣給魔鬼留余地」,一邊扭頭就走。
雖然很有可能和對方是一個學校的,但是根據我以往的十幾年的經驗,大部分同校的同學恐怕直到畢業都很難混個臉熟。
所以……
關系不好就不好!誰稀罕!
我用力把信封塞到包裡。
當然此時的我對咒術高專的尿性一無所知,更不可能知道我所要去的一年級居然現在只有三個人。
不過我目前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門心思只想到東京購物,換掉身上這套已經在之前那場意外中變得更加破破爛爛的衣物。
咒術師應該有自己特殊處理這種突發事件的手段。
至少我的旅程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我本來還以為會因為車窗損壞延遲我抵達的時間呢。
好在擔憂的一幕並沒有出現,一個小時之後,我准時踏上了東京的土地。
「呼——」
我深吸一口氣,捏緊背包帶子,抬腿往前走去。
總之,先去換身正常少女該穿的衣服才行,這身怪異又老土的裝備已經無形中增長了我的回頭率了可惡。
但在這之前——
我忽然一個敏捷的伸手,扶住了我身邊的一位差點摔倒的女性。
她看起來三十多歲,行色匆匆,巨大的行李箱拖緩了她的步伐的同時,也影響了她的平衡感。
加上周圍人流量大,她被旁邊的人撞到肩膀後,立刻失去了平衡,差點臉朝下摔在地上。
好在被我拉住了。
被拉住的女生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她的視線掠過我胸前碩大的蝴蝶結,然後十分誠懇的對我道謝。
「太謝謝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剛才冒冒失失的,差點跌倒了。」
「怎麼會,能避免漂亮姐姐受傷是我的榮幸。」
我盡可能的露出最友好的笑容。
「欸?」
那個女生明顯是不常在現實中受到誇獎的類型,所以即便我的奉承有些突兀,但由於同為女性,再加上我剛剛幫了她的原因——對方還是露出有些羞澀又高興的神情。
女生臉上的表情生動得就像是真人一樣,普通NPC也能達到這樣得精細度嗎?不過我現在已經對這個游戲的仿真度逐漸習慣了,倒也沒有多驚訝。
【花城美貴當前好感度:15%】
第7章
哦,原來她叫花城美貴。
我這麼想著,表情卻絲毫沒有變化,笑眯眯的和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花城小姐告別。
花城美貴的摔倒當然只是巧合,被我恰好拉住只是因為我一直都在刻意的尋找能夠幫助別人的「時機」。
事實也證明了,五條悟那個只有百分之一的好感度果然不是我的問題,就是對方的錯!
我一路過來有意無意的幫了路人幾個小忙,就收集到了將近50點的好感度。
而我之所以開始收集好感度,多少也有點被五條悟那句好弱刺激到了的因素。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
我當時離開了五條悟所在的車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雖然前面當著人面還能嘴硬,但是我自己也清楚,我是真的很弱。
如果咒術界都是五條悟這個水平,那我銷卡回家種紅薯也是遲早的事情。
想到這裡,本來打算休閑游戲的我頓時燃起了好勝心,開始狂敲系統。
「系統系統!有什麼增強我面板數據的方法嗎?」
【您可以在系統商城中購買各類技能。】
……還有這種好東西。
我馬不停蹄的點進了商城,然後整個人都傻了。
系統確實沒有騙我,商城中的東西從生活用品到奢侈品應有盡有,除此之外,還有各種眼花繚亂的技能。
每一個看起來都很酷炫很高大上。
就是每一個看起來都不便宜——我的眼睛被技能圖標後面跟著的那串零晃得眼暈。
不過我卡裡有五十萬,倒也不是不行……
系統似乎已經猜到了我在想什麼,及時提醒道:【請注意,商城的交易幣種是好感值。由玩家收集到的好感度轉換獲得。】
我躍躍欲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那一刻我想了很多,主要是想了想五條悟那只有百分之一的好感度。
頓時就氣虛了。
「那我現在的擁有的好感值是多少?」
忍足侑士那八點能不能算上啊!
【當前好感值:100】
「什麼?」
就算算上上周目,我最多也只有九而已啊!
不過系統很明顯是不會在這方面有計算錯誤的,它很快就向我提供了更加詳細的說明。
原來好感值這個東西是會根據提供好感度的人不同,而產生不同的兌換率。
所以當我選擇咒術高專的時候,五條悟作為咒術高專這個副本的重要可攻略角色,他的好感度就尤其珍貴,兌換率高達一百。
而其他副本的重要角色,兌換率就只有20。
比如二周目的忍足侑士,如果我之後再遇到對方,那麼他的好感度就是按照一比二十來兌換好感值的。
至於剩下的那些沒有給這個世界留下深刻印記的人,例如我剛剛扶起來的花城美貴小姐,她的兌換率就只是一比一這樣。
不過由於基數大,努力一下,我覺得還是能勤能補拙的。
【考慮到您現在的情況,建議優先兌換體術技能。】
系統的這個建議很中肯,體術相較於其他施展起來簡直能氣死牛頓的玄幻技能不同,它更接地氣,同時,也更便宜。
我左挑右選,最後選中了一個叫做【格雷西格鬥術—初階】的體術。
格雷西格鬥術也就是巴西柔術,算是十分適合體型嬌小的女性來練習的纏鬥術。
最重要的是,這個技能它現在打折啊!
我看了一下,只要五百點好感值就能買。
這個技能的原其實價得要一千點,而現在我只要在一個月內湊夠五百點好感值,就能半價買回家。
這應該算是系統給新手提供的某種福利吧。
感恩系統。
在這冰冷的世界,只有我的系統還保留一絲溫度。
五百點好感值,抹掉五條悟之前提供的那一百點。
剩下還需要四百點,其中重要人物我只知道一個五條悟,暫時不考慮,其他特殊人物不是那麼好找的,就算幸運找到了,通常也很難靠近,更別說從對上身上薅羊毛了。
所以我直接將目標轉到了那些普通NPC。
除了稍微麻煩了一點,路人的好感度其實並不算很吝嗇。
只要提供幫助的同時配合贊美奉承的話,每次基本都能賺到十點到二十點的好感值。
當然了,想更深入一步就比較麻煩了。
不過我從沒想著逮著一只羊薅。
刷好感度嘛——當然是廣撒網,要薅就薅一群。
不管你是誰,請務必多多喜歡我啊,拜托。
第8章
靠一路做好人好事,我終於順利的積攢到了將近一百點的好感值。
現在有兩百的余額了!
我疲憊的吐出一口氣,強撐著笑臉和老奶奶告別,之前從來沒發現當個好人居然是這麼難的事情。
【吉浦直子當前好感度:25%】
啊,真是善良又慈祥的老一輩,僅僅只是扶著對方過了個馬路,又順便幫忙拎了一袋日用品送人回家而已,好感度居然就這麼高了。
雖然這半天非常幸苦,但是說實話,幫助人的感覺確實還不賴,尤其能得到被幫助者用心感謝的時候。
「千奈要來家裡坐坐嗎?」吉浦奶奶笑眯眯的對我說到,她似乎對我的初始好感度確實很高,沒認識多久就開始叫我千奈了。
「我正好買了年輪蛋糕,家裡還有新鮮的茶葉……」
老人絮絮叨叨的說道。
她毫無戒備心的背對著我開門,正在真心實意的開始思考用什麼招待我。
哪怕潛意識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游戲,我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吉浦奶奶,不要在陌生人面前開門啦。」
「誒誒?」吉浦直子短暫的愣了一下,隨後笑容滿面的看著我:「因為我知道千奈是個好孩子才會這樣的。」
「快進來吧。」
「我……」我下意識的就想要開口拒絕,畢竟500的好感值目標就像是懸在面前的胡蘿蔔,無論如何都想要盡快完成。
但是——
我看著滿臉期待的老人,到底還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那就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快進來吧千奈。」
吉浦直子應該是獨居的狀態,她的房子並不大,不過收拾得很干淨,裝飾和家具都帶著年代感的古樸,讓身處其中的人帶來寧靜舒適的感覺。
我有些拘謹的在榻榻米上坐下,吉浦直子一進屋就放下了袋子,走進廚房忙活了起來。
「千奈喜歡喝什麼?如果喝不慣茶水的話,冰箱裡也有牛奶或者可樂哦。」
「茶就很好了,麻煩了。」
「呵呵呵,確實茶水和年輪蛋糕才是黃金搭配呢。」
吉浦奶奶也會買可樂喝嗎,明明對方看起來是完全不會碰這種碳酸飲料的人,我這麼想著,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啊,是我的孫子……」吉浦語氣變得有些低沉,「本來是買給他喝的。」
我心裡一緊,看對方這樣子完全是獨居的狀態,難道吉浦奶奶的孫子並不孝順,平時也不來探望嗎?
察覺到這個對話似乎讓吉浦直子想起了不好受的事情,我連忙試圖轉移話題。
「說起來,我好久都沒有吃過年輪蛋糕了,還真是期待。」
「誒誒?是嗎,千奈也喜歡年輪蛋糕嗎,啟太老說這是老年人口味。」吉浦直子的聲音重新染上了笑意。
啟太?應該是吉浦奶奶孫子的名字吧。
我也沒放在心上,轉頭看向廚房的位置:「需要我來幫忙嗎?」
吉浦奶奶去了至少有十分鐘了,對於泡茶來說未免有些久了,我有些擔心對方會被熱水燙到之類的。
「不用了,已經好了哦。」
吉浦奶奶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笑眯眯的端著托盤走了出來,將蛋糕和茶水放在我面前。
「謝謝。」
「我開動了。」
我伸出勺子挖了一口年輪蛋糕,口感緊實,味道香濃,倒是意外的好吃。
「這個很好吃!」
「千奈喜歡就好,配上紅茶更是一絕哦。」
吃到美味的東西讓我心情大好,從善如流的伸手去拿旁邊的茶杯。
「嘶,有點燙。」
「需要冰塊嗎?」吉浦奶奶皺起眉頭,似乎想要起身。
「不,不用這麼麻煩。」我連忙擺手。
熱茶裡放冰塊怎麼想都有點奇怪吧,再說我其實也並不怎麼渴。
「等一會兒就好了。」
但吉浦奶奶卻像是很在意這一點似的,堅持要給我拿冰塊:「是我糊裡糊塗的忘記了,現在這麼熱,應該給你准備冰牛奶的。」
我也不好硬攔,只好一臉無奈的看著對方走向冰箱的背影。
「真是好熱心的奶奶啊……」
我搖搖頭,干脆放下了勺子,無聊的四處打量起來。
說起來,這種風格的裝修我之前也只在電視裡見過,很多東西可能市面上都買不到了,應該是流傳下來的老物件或者是從跳蚤市場裡淘到的。
就在我東張西望的時候,一種熟悉而又古怪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
冰冷的,壓抑的,帶著陰冷的腐敗氣息。
我的精神瞬間繃緊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還是在那列車廂裡。
是咒靈?
可是這裡怎麼會有咒靈?
意識到這點的我刷得站起身,矮桌上的茶水被波及,灑出來了一大半。
吉浦奶奶也聽到了動靜,詫異得從冰箱後探出頭來:「千奈怎麼了?」
「吉浦奶奶!快離開……」我慌忙往前兩步,想拉著對方離開這裡。
但我卻在看到她身後那個畸形古怪的生物後,表情逐漸僵硬,徹底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鋒利交錯的牙齒,長到畸形的脖子,那個咒靈的臉上沒有眼睛,只在相應的位置長了兩張一模一樣的血盆大口。
「……可樂……想喝可樂……」
那個咒靈用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絮絮的說著。
【「……啊,是我的孫子……」「本來是買給他喝的。」】
吉浦奶奶的孫子就愛喝可樂。
回憶起這句話的我徹底嚴肅起來,防備的看著和我對立而站的一人一咒靈。
「怎麼了千奈?」吉浦直子的語氣不變,臉上的笑容依舊慈祥。
但配合著她身後畸形的怪物,反而更加毛骨悚然。
「啊,難道千奈也看得到嗎?真是巧。」
吉浦沒有露出任何驚慌的神情,反手憐愛的撫了撫咒靈的頭顱,笑著說道:「啟太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惡,誰要這種喜歡。
「本來還想讓你好好睡一覺的。」吉浦直子有些遺憾的看著灑出大半的茶水。
「現在沒辦法了。」
聽著對方似乎完全在為我著想的語氣,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靠,這是什麼運氣啊,做個好人好事都能遇到變態。
最可恨的是吉浦直子的好感度是我目前認識的人當中最高的一個了!
怎麼會這樣,我都要哭了,一定是系統出問題了。
絕不可能是我做人失敗的原因!
【經檢測好感度系統運行正常。】
……還真是謝謝你了啊。
懷著這樣悲憤的心情,我忍不住對著吉浦直子大喊道:「你說的喜歡我都是假的對不對!你演我!」
活像是被渣男拋棄的可憐少女。
吉浦直子似乎也沒想到我這種時候還在糾結這些問題,愣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我確實很喜歡千奈呢,啟太的每一個食物,都要經過我的篩選才行,啟太一定也會很喜歡你。」
好了,破案了,不是我做人不行,實在是對方太變態了。
「……可樂……想喝可樂……」咒靈無意識的低語。
「去吧,啟太,去吧。」吉浦慈愛的看著自己已經變成怪物的孫子。
即便咒靈沒有眼睛,但我還是感到了一種被注視著的壓迫感。
……哦豁,完蛋。
這個游戲為什麼這麼不友好,我無語的想到。
還沒有來得及兌換任何的技能的我無疑是菜雞,根本打不過咒靈。
……所以現在只能等死了嗎。
我一邊抬手把矮桌往對方臉上掀,一邊琢磨,要不還是跳樓吧,哪怕出去就卸載游戲,被咒靈吃掉這個死法未免也太過慘烈了。
我記得吉浦直子住三樓,運氣好一點說不定只斷一條腿呢呵呵呵。
但就在我即將破罐子破摔往窗戶跑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巨大陰影撞破了窗戶,直接衝了進來。
「什麼東西!」吉浦直子終於發出驚慌的聲音。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又是一個咒靈。
果然還是跳樓吧。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那只撞破窗戶進來的咒靈並沒有選擇攻擊離得最近的我,反而向著吉浦直子身後的咒靈衝了過去。
兩只咒靈頓時廝打在一起。
這個發展完全出乎意料,我人都看傻了。
就連有個人從窗戶的破洞處跳進來,我都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你還好嗎?」
身旁傳來溫柔磁性的男聲。
我扭頭看去,發現一個黑發紫眸的年輕男生正側頭看向我。
他的神情平淡甚至帶著笑意,似乎身邊並不是兩只造型辣眼的咒靈正在互相攻擊,而是兩只不聽話的寵物正在玩鬧一樣。
——是那種完全沒將對手放在眼裡的平靜。
第9章
「原來是看起來很溫柔其實很傲氣的類型嗎……」
我用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嘟噥道。
「什麼?」
那個少年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
身材高挑,面容英俊,身上穿著和五條悟類似的制服,但是下半身卻穿著一條闊腿褲,好在腿夠長,也不顯得臃腫。
他半長的頭發被扎成一個丸子頭束在腦後,只在前額留了一縷劉海。
「唔,沒事。」
我心裡對對方的身份有了猜測,「這個是你的嗎?」
我指向那個破窗而入的咒靈。
少年臉上明明帶著笑容,卻給我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
「嗯。」
我還想說些什麼,卻忽然被一聲痛苦的飽含嘶鳴聲打斷了。
原來就在我和少年說話的這短短十幾秒中,面前的局勢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前面還對著我氣勢洶洶的那個三張嘴的咒靈現在就像是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皮球,被後進來的咒靈一巴掌拍在牆上,扣都扣不下來。
它的嘴裡發出嗚咽和嘶叫,配合著利齒互相撞擊的聲音,聽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吉浦直子滿臉是汗,面容不再慈祥,反而顯出一種歇斯底裡的猙獰。
她看著自己的「孫子」,嘴裡一邊凄厲的大喊,一邊朝著少年和我的方向衝過來。
「你們!你們對我的啟太做了什麼!快放開他!你們這群瘋子,惡魔!」
豁。
賊喊捉賊啊。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少年皺了皺眉,沒有讓那個聽命與他的咒靈出手,輕輕松松的往旁邊退了半步,躲過了吉浦直子毫無章法的攻擊。
還真是一個好少年。
但是都這時候就別講究什麼尊老愛幼了吧。
我看著吉浦直子不死心的還要爬起來朝著我的攻擊的樣子,露出一個冷笑。
合著搞了半天,還是覺得我是個軟柿子唄,誰都敢來捏一下。
我沒有猶豫,直接朝著對方迎面就是一腳。
對,我確實是打不過咒靈,體力和力量都很普通。
但吉浦直子絕對不是我的對手,她被我一腳踹倒在地,大問題沒有,但短時間之內是絕對別想爬起來了。
少年似乎因為我的舉動微微一愣,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但他的那只咒靈一點沒受到印像,一頓狂風暴雨的攻擊之後,啟太很快塵歸塵土歸土,被無情祓除,消散在了空氣中。
碩大的咒靈最後化成一只黑色的小小圓球,落在那個少年手裡。
吉浦直子眼神呆滯的看著咒靈消失的位置,嘴裡發出一聲凄厲的喊叫,隨後便昏了過去。
應該是被刺激的。
我對她這種反人類行為十分反感,更沒有多余的同情心,拉出面板一看,吉浦直子的好感度果然已經掉到了0。
能維持在0估計還是因為系統並沒有顯示負值好感度的原因。
要不然我恐怕已經進入了對方的仇殺名單了。
不過我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先不說這只是虛擬世界,就算是真實世界,失去了咒靈的吉浦根本失去了作威作福的可能性。
就是可惜我這好半天都白忙活了!
氣死。
雖然解鎖了新人物,但看他武力值這麼高,八成和那個五條悟一樣難搞,算了算了,我還是繼續去馬路上扶老奶奶過馬路吧。
伴隨著這樣的念頭,我朝著對方彎了彎腰。
「多謝你及時趕到,這裡還需要我做些什麼嗎?沒有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這句話純屬客氣。
我腳尖都已經朝著門准備走了。
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回復我,而是捂著嘴在原地站著。
我遲疑的看著他,發現他此時的臉色不太好,眼角微微泛著生理性的紅,眉頭皺起,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看起來和前面游刃有余的樣子不太一樣,我腳下的步子下意識的停住了。
「……你還好嗎,需要幫助嗎?」
雖然對方看起來能一拳打死十個我,但我還是忍不住靠近了一點觀察他的表情。
但他似乎失去了說話的欲望,只是朝著我揮了揮手。
「請便。」
按理來說我應該立刻離開。
但是在猶豫了三秒之後,我翻了翻口袋,主動掏出一粒薄荷糖遞給他。
「如果忽然犯惡心的話,可以吃這個緩解一下。」
少年似乎有些驚訝我還留在這裡,他看了一眼我遞過去的糖,停頓了一會兒,還是接了過去。
「謝謝。」
「不客氣。」
「唔……要是還是不舒服的話,請務必去醫院看看。」
含著薄荷糖的少年臉色稍微好了一點,他看了我一眼,忽然開口說道。
「你就是悟說的那個新同學吧。」
「……欸?」
「你好,我是咒術高專一年級的夏油傑。」
少年話音剛落,我腦內的系統及時響起了提醒。
【人物夏油傑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5%】
第10章
我前一秒還在為了對方和五條悟原來是一伙的而感到痛心,下一秒就差點激動地跳起來。
夏油傑是吧!
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這輩子沒有遇到過這麼慷慨的人,你簡直就是慈善家。
夏油傑毫無疑問也是咒術高專這個副本的關鍵人物,他僅僅五點的好感度瞬間讓我當場脫貧奔小康。
我看著忽然衝到700點的好感值,雙手微微顫抖。
就連夏油傑後面說了什麼,我都沒注意到了,反而是對方發現了我的心不在焉,主動問道。
「你還好嗎?」
「我好!我很好。」我火速回復我的人生摯友。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Best Friend!
夏油傑被那雙閃閃發亮的大眼睛嚇了一跳。
他嘴角微抽,腦子裡忍不住回想起,五條悟把接新同學回高專這個活甩給自己時,臉上那個討打的笑容。
「欸,傑,不是我說哦,我們這個新同學不僅僅好弱,就連這裡,」五條悟的鼻梁上依舊架著黑色的圓框墨鏡,修長的手指抵著自己太陽穴的位置。
「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夜蛾老師果然是老糊塗了吧!」
然後五條悟就被恰好經過的夜蛾正道追著打了兩條街。
見他這個態度,接新同學的活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夏油傑的頭上。
他倒是對弱者不像是五條悟那樣明顯的不耐煩,相反的,夏油傑自認為自己對於這些柔弱的普通人一向是抱著保護的態度。
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認為咒術師就是為了保護非術士而存在的。
保護弱者,這就是他的意義和責任。
新同學確實很弱,手腳虛軟,就連身上的咒力都若有若無,這樣的資質,進咒術高專確實有些勉強了。
但也許夜蛾老師有別的打算也說不定。
夏油傑這麼想著,臉上卻還是慣常的笑容。
我看著對方拿出電話,隨手撥打了一個號碼。
「事情解決了,【帳】可以收起來了。」
「對了,這裡還有一個普通人,需要派人來處理一下。」
「受害者?不哦三尾先生,是從犯,或者,是主犯也說不定。」
說完夏油傑也不管那邊驚異不定的追問,直接把電話掛了。
我:……哇塞,真酷,不虧是我的摯友。
對,我就是這麼一個幫親不幫理的無情之人,雖然就連摯友這個名號都是我單方面自封的。
夏油傑說完似乎就不打算在這裡多呆了。
他收起咒靈,對著我說到:「走吧。」
這是要帶我回咒術高專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學校這麼閑,居然還能安排人來接新生,但我在猶豫了兩秒之後,還是忍痛拒絕了。
「不麻煩夏油君了,我還有點私事要處理,可能得耽擱一周的時間。」
說完這句話我的心在滴血。
錯過了這麼一個兩人共處刷好感值的時機,我的心真的好痛!
夏油傑似乎也有些驚訝我在被咒靈襲擊之後還執意一個人去咒術高專。
但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喜歡幫人操心的老好人,聞言只是聳聳肩。
「好吧,那我把具體的地址和地圖給你。」
雖然知道這只是客套,但我還是忍不住感動了一下。
真是貼心啊夏油君!
走之前,我還鼓起勇氣主動問夏油傑要了聯系方式,對方倒是沒有拒絕,很爽快的和我交換了電話號碼。
「多謝,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五分鐘後,我拿著地圖離開了吉浦的住所,路上還差點和一個帶著眼鏡一臉悲苦的社畜男撞到。
好在對方反應很快的讓開了,看著對方英年早禿的樣子,我不禁心生同情。
你的老板是有多壓榨啊。
直到走出了五百米開外,我才壓抑著心跳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系統,申請兌換【格雷西格鬥術—初階】。」
【您已獲得:格雷西格鬥術—初階】
第11章
下一秒,我的手裡出現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抬手一拍,封皮的表面上紫光一閃,消失在空氣中。
隨後,我的大腦中出現了大量的格鬥技巧和與之相配的呼吸技巧等基礎功。
四肢百骸隱隱發熱,關節處傳來微弱的刺痛感。
五分鐘後,我緩緩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眼前的視野變得更加清晰了,我甚至聽到巷子外經過的人正在講電話的內容。
我平時倒不至於完全聽不見,但是不可能像現在這麼清晰,就像是在我旁邊說話一樣。
拉開人物數據面板,果然有了變化。
姓名:鹿野千奈
體質:12(普通人)
蠻力:12(扳手腕輸得多贏得少)
格鬥:15(會一點花架子)
敏捷:15(還算輕巧)
戰鬥力:15(勉強能殺雞的女高中生)
外貌:85(此數值為固定數值,總值為100)
魅力:10(十分土氣,遮蓋了大部分美貌)
智力:10(十分普通)
感知:18(受到了奇怪的加成)
學識:15(看得出有努力,但是用處不大)
咒力:15(微弱到看不出什麼特別)
特殊技能:看到咒靈的能力。
技能:【格雷西格鬥術—初階】(當前熟練度:1%)
很顯然,我無論是體制,蠻力,敏捷還是咒力,都擁有了增長,當然漲的最多的還是格鬥這一欄。
獲得技能只是開始而已,我必須還要不斷練習,只有當熟練度百分之一百的時候,才算真正的掌握了這項格鬥術。
到時候數值和現在肯定天差地別。
想到這裡,我心頭湧起了鬥志。
之前婉拒和夏油傑一起走也是這個原因。
五條悟那個百分之一的好感度和當時那幾句打擊信心的話除了讓我有點惱羞成怒之外,也讓我在內心深處有了一絲明悟。
咒術界,恐怕是以強者為尊的世界。
我這樣像是一張白紙一樣的進去,恐怕也得不到尊重,只會加大刷好感值的難度。
這次提前獲得技能全靠夏油傑天降助力,我絕不能浪費了。
反正距離推薦信裡說好的時間還有一周多,怎麼也得先臨陣磨槍,垂死掙扎一下才甘心啊。
我孤身一人立在空曠的小巷子裡,下定了決心。
*
一個星期後。
「砰。」
我飛快地側頭躲過攻擊,迎面而來的拳頭落空了,砸在我臉側的地板上。
對方還想繼續攻擊,但我的腰部猛然拱起,整個人就像是毫無骨頭一樣,死死纏在對方身上。
下一秒,我的臂彎直接勒住了身下女子的脖頸。
「我贏了!」
被暴打一周之後終於迎來了第一次勝利,我一不小心因為激動的心情而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被對方乘虛而入,直接反手按在地上。
「鹿野,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哦。」
按著我的女子這麼說著,臉上的笑容確實真心實意的。
這家跆拳道館在東京也算有名,草上玲子就是這裡的教練之一。
一周前,我找到這裡辦了一張周卡,然後就天天泡在這裡練習格鬥技巧,每天沉迷於刷技能熟練度,努力的我自己都快感動了,說真的,就是我高中復習的時候都沒有這個勁頭。
於是從名副其實的戰五渣,到現在能和草上玲子打的有來有回,我只花了一周而已。
「你真的太有天賦了,我從來沒有教過像你一樣進步這麼快的學生!」
草上玲子性格大大咧咧的,很好相處,實力雖然在這家跆拳道館只是中等而已,但我還是指定了對方當作我的私教。
此時草上玲子也是真心實意的在替我高興。
系統出品的技能確實很厲害,我之前明明對格鬥技巧一無所知,但是在系統的輔助下,進步的速度可以說是十分驚人。
最離譜的是,這個游戲在這方面做的極其真實,根本不是簡單的數值堆砌,也沒有像是別的游戲一樣,找個訓練師掛掛機就能升級了。
每一次練習都是需要親身參與的——就像是我真的學會了一樣。
我現在的面板和一周前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姓名:鹿野千奈
體質:25(和普通成年男性差不多的體質)
蠻力:25(扳手腕有輸有贏)
格鬥:35(受過一點訓練)
敏捷:30(還算輕巧)
戰鬥力:35(殺雞毫無問題的女高中生)
感知:30(受到了奇怪的加成)
咒力:35(比微弱強上那麼一點)
特殊技能:看到咒靈的能力。
技能:【格雷西格鬥術—初階】(當前熟練度:30%)
我的體質和蠻力比最開始翻了三倍,格鬥的數值增幅最為明顯,而且隨著我每天不斷的練習格鬥術,就連咒力也莫名其妙的的增加了。
不過在熟練度達到百分之三十之後,草上玲子課程的效果就越來越不明顯了。
算是進入了一個平台期,只有和更厲害的人戰鬥或者接受對方的教授,才能跨過瓶頸。
這家跆拳道館,之後也沒有必要來了。
不過在出發去咒術高專前,我還是和草上玲子交換了聯系方式,畢竟她現在對我的好感度高達35%,是我列表中好感度最高的一位。
和對方約定好之後要一起逛街之後,我心滿意足的去更衣室換上自己新買的衣服。
說起來,我這兩天雖然沉迷練習格鬥術,但是還是抽空去買了好幾套替換的衣物和配飾,順便還去附近的美發店修建了劉海和發尾。
最重要的是,我終於把臉上的那副黑框眼睛給扔了,連帶著那套品味堪憂的初始水手服。
降學識就降學識,我就不信咒術高專這種地方還要考數學英語!
我現在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胸口只有一個小巧精致的交叉領結,下半身是一條棕色的格子短裙,以及半透明的白色短襪和棕色皮鞋。
十足的青春活潑。
原本被糟蹋到只有10魅力值也在我的蓋頭換面之後回到了90。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明媚了起來,一邊哼著歌,一邊把一個造型可愛的小熊發夾別在頭發上。
魅力值大幅上升最明顯的變化,就是我的好感度明顯比之前好刷了。
原本扶別人一把可能只會漲五到十的好感度,魅力值上升之後,可以漲十五到二十點的好感度。
有時候只是走在路上,都能莫名其妙的聽到系統提示XXX好感度上升。
我最後調整了一下發卡的位置,拎起背包准備離開。
就在這時,我放在包內側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意料外的名字。
——居然是夏油傑。
第12章
夏油傑和我交換號碼後並沒有主動聯系過我。
我倒是想刷刷存在感,但是這一周刷技能熟練度確實很忙,加上實在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擔心會弄巧成拙,最後對方的名字還是一直在我的聯系人列表裡躺著。
本來以為在進入咒術高專之前,不會再和對方有交集。
誰想到夏油傑居然會主動和我打電話。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按下了接通。
「是鹿野同學嗎?」
「是的,夏油同學。」
「是這樣的,我現在正好結束了一個任務,需要帶你一起回高專嗎?還是鹿野同學還要一點時間忙自己的事。」
「沒有沒有,我已經忙好了!多謝夏油君了。」
直到把電話掛斷,我都愣愣的沒能反應過來。
夏油傑人也太好了吧,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想到,要不是對方的好感度仍舊停留在只算陌生人的百分之五,我都要懷疑他暗戀我了。
夏油傑到的很快,他依舊穿著咒術高專的黑色制服,半靠在我遠遠的就看到了對方,連忙揮手喊道。
「我在這裡!」
他回頭看過來,目光在落到我身上的時候有了片刻的停頓。
夏油傑微微睜大了眼睛。
「……鹿野同學?」
「欸?是我。」
不過夏油傑只是短暫的愣了一下就恢復了往常的表情,他的眼睛細長,眼角微微上挑,是標准的狐狸眼。
明明是不太正經的長相,但眯起眼微笑的時候卻顯得溫柔可親。
「走吧。」
「嗯。」
我亦步亦趨的跟在夏油傑身後。
他的語調平穩,隨口說著些注意事項:「鹿野同學的行李都准備好了嗎?去了高專的話,下來買東西可能不太方便哦。」
我剛想點頭,但很快反應過來:「不太方便是什麼意思?」
「唔……就是不太方便的意思,畢竟學校在山上的話,下來一次也要費不少時間。」夏油傑屈指抵著下巴,半側過臉看著我。
對方和五條悟一樣,雖然只是未成年高中生,身高卻都極具壓迫力。
我一米六五的身高都得別扭的仰起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
「啊……那我可能還需要買一些東西。」
我有些猶豫的停下了腳步:「……可以嗎?」
夏油傑卻意外的好說話:「可以,不過只有一個下午,時間夠嗎?」
「夠了夠了!多謝夏油君!」我喜出望外,雖然不想浪費別人時間,不過百貨商場那條新出的小裙子我無論如何也要擁有!
我攥緊手裡的銀行卡,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
半小時後。
夏油傑背靠在商店外的牆體上,神情復雜的看著動作飛快,大包小包的少女正在瘋狂采購。
鹿野千奈的樣子相比之前可以說是完全換了一個形像,他剛剛差點沒認出來,不光是外貌,似乎速度和力量也有了一些增強。
……雖然說還是挺弱的。
想起五條悟之前對鹿野的評價好像也只有「非常弱」這三個字,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對方甚至還用手指比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距離,來補充說明是真的非常弱小。
而且夜蛾老師兩次三番的提出讓自己去接人,恐怕也是擔心對方無力自保,會再次受到咒靈襲擊。
夏油傑正在漫不經心的走神,冷不防一個白色的甜筒伸到自己面前。
豁然抬頭,正好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
「麻煩你等我這麼久~」
雖然已經盡力加快速度了,但還是讓夏油傑等了我將近一個多小時。
不過對方真的是個好人啊,明明等了這麼長時間,卻完全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表情,高大英俊的DK孤零零的站在店外等候,引來了無數充滿好奇的窺探和竊竊私語。
我兩邊肩膀上都掛滿了購物袋,還好我最近身體素質得到了很大的增強,不然可能都背不動。
左右張望了一下,我走向五米外的甜品站,買了兩只冰激凌。
「給,麻煩夏油君啦,請千萬不要客氣。」
夏天果然還是要配冰激凌。
夏油傑接了過去。
這種不推諉的行為獲得了我極大的好感。
要是我也有好感度能顯示的話,估計夏油傑和草上玲子能並列第一。
我舉著甜筒一邊舔一邊跟在夏油傑身後。
「需要我幫你拿嗎?」他抬手指了指我身上數量可觀的購物袋。
還沒等我開口婉拒,夏油傑又笑著說道:「不用客氣哦,讓女生一個人拿那麼多東西,我卻在旁邊干看著,也太奇怪了。」
「更何況我已經受到報酬了。」
他舉了舉手裡的冰激凌。
「那就麻煩你了,夏油君。」
我十分不好意思的把購物袋大軍遞給對方。
但和我狼狽的樣子不同,夏油傑甚至可以說是游刃有余的。
他手掌寬大,只用了一只手就拎起了所有的購物袋,而且神情輕松,看起來毫不費力。
我有些羨慕的看了眼對方的手臂,然後默默低下頭舔甜筒。
「哇,你看那個男生的女朋友好漂亮。」
「男生也好帥氣啊,超級般配。」
「好羨慕……」
可能是夏油傑的幫我提袋子的行為引起了誤會,哪怕別人已經壓低了聲線,但以我目前的耳力仍舊能聽見只言片語,夏油傑肯定也聽到了。
……有點尷尬。
我用手背按了按臉頰,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說話。
夏油傑也沒有露出其他的反應,沒有和我格外說什麼,但也沒有和我拉開距離。
直到走到了無人的區域,我才偷偷松了一口氣。
雖然我已經單方面和夏油傑當上摯友了,但夏油君本人又不知道,當面遇到這種情況果然還是好尷尬。
等到上山的時候,我更是格外的慶幸當時沒有立刻入學,而是先和系統兌換了技能,好好練習之後再來。
不然以我原本的體力,光是爬上來就要去掉半條命了。
要是那樣的話,可就太丟臉了。
東京咒術高專和我想像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它坐落於一片山林中,一磚一瓦都透出時光的古拙和幽靜,與其說是學校,倒像是某個廟宇一般。
「到了哦,雖然鹿野同學有推薦信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不過還是需要經過夜蛾老師的測試後才算正式入學。」
夏油傑側身對我指了個方向。
「夜蛾老師就在那裡,需要我陪你進去嗎?」
「不,不用了。」
想不到換了學校還是躲不過入學測試,我不免有些後悔自己那個可以加學識的眼睛丟得太早了。
「可以麻煩幫我看一下行李嗎,多謝了。」
「我會在這裡等你出來的。」
夏油傑笑著對我說道。
「嗯!」
我神情緊張,僵著一張臉,用視死如歸的表情往裡走去。
剛走了沒兩步,我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一個轉身跑了回去。
夏油傑明顯呆了一下,有些愣楞的看著我。
「今天真的很感謝夏油君!」
「不管我測試通過不通過都會感謝你的,會給你買一個月的冰激凌!」
「還有以後就請叫我鹿野吧。」
我一口氣說話,都沒看夏油傑的反應,一溜煙的跑進了對方之前給我指的房間,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萬一沒通過入學考試,我也不想放棄夏油君這麼善良的人,怎麼也得找一個繼續保持聯系的借口才行,為了感謝買冰激凌這個借口就很不錯。
絕不是因為對方會提供好感值的原因!
第13章
一時衝動之後,尷尬的情緒才開始遲鈍的泛上來。
默念了十遍這只是游戲後,我才勉強讓自己從尷尬中脫離出來,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房間很大,也很昏暗。
可能是為因為照明工具只是蠟燭的原因,而就在燭影重重的最深處,端坐著一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
他帶著黑框墨鏡,下巴上留著修理板正的胡須。
——然後滿臉認真的做著羊毛氈,仔細看,好像還是一個熊貓的形狀。
……我整個傻掉。
原地糾結了半分鐘,在確定房間裡沒有第三個人之後,我才試探著開口。
「……夜蛾老師?」
那個中年男子手上的動作不停頓,忽然抬起頭,板著一張臉看向我。
他看都沒看我手裡的推薦信一眼,而是直接對我說:「你比我預計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
「還是傑他遲到了。」
我心裡一緊,慌忙說到:「不,不是夏油君的問題,我……我去買了點東西,浪費了一點時間。」
夜蛾正道沒有繼續糾結於這個問題,他盯著我,繼續說到:「你來咒術高專的目的是什麼?」
「……什麼?」我能有什麼目的啊,我就是來上個學。
「我說,你來咒術高專是干什麼的?」
嚴厲的語氣配合著嚴肅的神情,我差點直接跪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實在沒忍住,顫顫巍巍的打開了游戲面板。
【觸發人物:夜蛾正道】
【當前好感度:25%(並非攻略人物,好感值兌換比為1:20)】
瞬間五百點好感值進賬的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
原來五條悟只是一個意外嗎,咒術高專其實人均慈善家,我悟了,我這次真的明白了。
系統的好感度是不會騙人的,夜蛾老師對我有好感,不,這麼形容太奇怪了,准確的來說,對方是懷著善意的。
雖然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
一瞬間,夜蛾老師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在我眼裡也瞬間變得虛勢了起來。
我鎮定了下來,在對方沉默的目光中,張開了嘴。
*
五分鐘之後,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在離開前,我轉身對著夜蛾說道:「老師,我先走了哦,今天麻煩你了。」
「唔。」
夜蛾正道手裡的動作已經停下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但很快又清了清嗓子,恢復原來的嚴肅語調對著門外的夏油傑說道。
「傑,你負責帶鹿野去宿舍。」
「好。」
夏油傑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我朝著他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走啦,夏油君。」
明明是下午,偌大的學校裡卻沒有人,只有我和夏油傑兩個人的腳步聲。
「你喜歡幾樓?」
「嗯……兩樓吧。」
蚊蟲比一樓少,上下樓也很輕松。
「怎麼忽然問這個。」
夏油傑:「幫你選宿舍。」
「欸?」
對方並沒有開玩笑。
學校人少果然不是我的錯覺,整個宿舍樓幾乎全是空的。
按照夏油傑的說法,三年級幾乎不回學校可以忽略,二年級的學姐們也不和我住在一個區域。
而和我同年級的女生,只有一個人。
「等會你應該就能見到她了。」夏油傑似乎不打算多說。
「抱歉,我向問一下。」我艱難開口,「一年級一共多少人啊?」
「你來之前,三個。」夏油傑替我打開宿舍門,然後幫我把購物袋都放在靠近門的地板上。
他半側過身看向我:「現在的話,四個人。」
我聽不懂,但我大為震撼。
對方被我的表情逗笑了:「擁有咒術天賦的人本來就是極少數,每一屆的學生都很少。」
「是嗎……這樣。」
我夢游般飄進了房間。
「鑰匙放在桌上了,我先走了。」
「等等!」我猛然回神,叫住了對方。
「還有什麼事嗎?鹿野。」
我有些尷尬的捏著發尾,猶豫著開口:「是這樣的,夜蛾老師告訴我學校裡是有訓練場的……」
「……嗯,是這樣的,如果可以的話,夏油君可以陪我練習嗎?」
「當然了,是有償的!夏油君下半年的冰激凌,不是,所有甜品我都包了!」
「拜托了!」我可憐巴巴的雙手合十。「除了你,我找不到別人幫忙了。」
「其實硝子……算了。」
「我的意思是可以。」夏油傑似乎注意到了我臉上失望的表情,很快加上了一句。
「什麼時候?」
我立馬轉憂為喜,笑眯眯的說道:「現在可以嗎?」
「嗯。」
夏油傑忽然說道:「我有個問題,鹿野你忽然這麼急著訓練,是有什麼原因嗎?」
「啊……這個……」我歪頭想了想,「其實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原因。」
「之前我遇到危險,也是多虧了夏油君你及時出現,不然我估計都沒法站在這裡和你說話了。」
「夏油君很強,嗯……好吧,五條同學也很強。」我十分的勉強加上了後半句。
注意到我語氣中的不情願,夏油傑短促的笑了一聲。
「你們救了我,或許也沒想過什麼回報,但這並不是我能夠無視別人的努力,繼續當一個弱者的理由。」
「即便可能沒有什麼用,但我也想變得厲害一點,能夠幫上夏油君的忙。」
我想了想,補充道:「還有夜蛾老師,還有玲子。」
「好吧,或許還有五條同學。」
夏油傑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
「所以玲子是誰?」
「草上玲子,是我的跆拳道教練。」
「嗯。」夏油傑難得和我開了個玩笑:「看來哪怕為了夜蛾老師和草上小姐,我也要好好幫你才行。」
我也跟著笑了:「嗯!能認識夏油君真是太好了。」
「咳咳。」夏油傑偏過頭咳嗽了兩聲,看起來不大自在。
有些不確定是不是看錯了,但在我仔細看之前,他一臉正色的轉了過來。
「走吧。」
我瞬間把疑問拋到腦後,喜滋滋的跟了上去。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我沒有說。
前面夜蛾老師在問我來高專的干什麼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就把想努力學習,然後變厲害把五條悟打一頓的這個野心說了出來。
可能是對方的初始好感度太高了,我有點飄,有點口不擇言。
反正夜蛾老師聽到這個偉大的夢想後,表情立馬變得古怪了起來。
「嗯,真是很不錯的想法。」
我就說五條悟做人不行,你看,就連大好人夜蛾老師也這麼支持我的理想。
我感覺按照對方那個自說自話又惡劣的性格,夏油傑這麼溫柔的人和他一定也處不來!
我要好好刷夏油傑好感度,說不定之後他還能幫我套麻袋。
第14章
懷揣著對未來的美好願景,我跟著夏油傑來到了訓練場。
高專的訓練場非常大,而且被分成了不同大小的區域,應該是為了適應不同的訓練需求。
因為我的格鬥術是小範圍的纏鬥,夏油傑在了解到這點之後,主動帶我去了一個小型的訓練室。
和其他訓練室不同,這間的地上鋪著細軟的榻榻米。
哪怕直接摔倒也不會多疼,夏油傑在這方面倒是表現得意外的紳士細心。
我有些緊張的捏緊了手指,朝著對方鞠了一躬:「那就麻煩夏油君多多指教了。」
夏油傑站在原地沒有動,示意我出招。
畢竟他要是認真打起來,一拳過來我恐怕可以直接開始三周目了。
「呼——」
我有些緊張的深呼吸了一下,目光從高大少年寬闊的肩膀滑向腰腹位置。
不要想些有的沒的,夏油君犧牲了自己的時間幫我訓練,無論如何也要認真起來才行。
對方的體型對於我來說還是過於懸殊了,如果想要爭取一點有贏面得話……
我微微彎下膝蓋,右腿猛地發力,左肩下沉,整個人猛地撞到了夏油傑懷裡。
「砰。」
和之前陪練的草上玲子較為柔軟的女性軀體不同,夏油傑胸肌腹肌一個都不缺,我這一撞差點沒把自己撞出點內傷。
「……好硬,可惡。」我嘀咕了一聲。
好在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攻擊他的正面。
夏油傑的手已經按上了我的肩膀,按照他幫我拎行李時那個輕描淡寫的樣子,我懷疑他下一個動作就是把我單手扔出去。
我順勢矮下身子,屈膝蹲下,小腿鉤住夏油傑的腳踝,往外一勾。
夏油傑紋絲不動。
……這不對,以往我用這招對付玲子,她都會稍微趔趄一下。
然而就在我呆在原地的那一瞬間,夏油傑的左手往下,按住了我的額頭,然後往後輕輕一推。
他用的力氣不算大,至少沒有讓我感到疼痛,但是我卻無法抗拒的順著他的力道,「啪嗒」一聲,面朝上的摔在榻榻米上。
嗚……我好菜。
從出招,到夏油傑輕松制服我,前後花了不到三秒。
我不信這個邪,啪的一下跳起來,又攻上去。
五分鐘之後,我終於徹底認清了現實。
要不是夏油傑主動給我放了個海,我恐怕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安靜的訓練室裡回蕩著我急促的喘息聲。
夏油傑的頭發絲都沒亂,准確的來說,他從進入這個房間站定開始,除了手上的動作,兩條腿動都沒動過。
……完全被碾壓了啊。
我有些灰心,下意識的拉出自己的面板看了一眼。
……等等。
我看著40%的熟練度,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個熟練度多難升我是知道的,每百分之十算是一個檻,我和玲子練習的時候,熟練度到了三十就怎麼也升不上去了。
夏油傑到底多強啊,經驗值好厚。
我現在看他的眼神完全變了,他不再是我的摯友,他就是那個可愛帥氣會給我放水放出個太平洋的精英BOSS啊!
天晴了,雨停了,我覺得我又行了。
「再來。」
夏油傑似乎有些驚訝我這麼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倒是比想像中的堅韌。」
「那就繼續吧。」
……
事實證明,跨級挑戰只會出現在龍傲天小說裡,至少我不是那塊料,雖然暴漲的熟練度給了我無限的勇氣,但我的體能是有極限的。
又一次被打到在地之後,我幾乎已經沒有了再次爬起來的力氣了。
夏油傑也看出我已經到極限了,他很輕的嘆了口氣,抬步走向了我。
「我扶你回寢室吧,明天再繼續。」
「呼……呼……夏油君不覺得我太弱了嗎?」我喘的不行,胸腔也爆發出難以忍受的痛楚。
「嗯……確實很弱,不過鹿野你很努力,光是這點已經比很多人強了。」
夏油傑手指抵著嘴唇,似乎在斟酌用語。
「是嗎?」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的姿態很放松,似乎也對我完全不設防,為了遷就我,夏油傑半蹲了下來,以我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對方光滑的後頸。
……就是現在。
我腰部突然用力上揚,兩條腿直接纏上夏油傑的脖頸,同時我柔韌的手臂也環住了他的頭部,整個人就像是一條靈活的蛇,從他的正面刷的一下滑到夏油傑的背部。
他的上肢力量比我強上太多,只有從背後攻擊,再配合我大腿的絞纏,才有點希望。
夏油傑根本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忽然發難,直接被我一擊得手。
我兩條腿死死纏住夏油傑的脖子,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努力穩定重心,要不是這樣我恐怕在他試圖起身的時候就被直接甩下來了。
「……呼……呼……」
因為緊張和用力過度導致的脫力,我的甚至能感覺我的大腿根在微微顫抖。
我很清楚自己堅持不了多久的。
按照夏油傑的力氣,他只要反應過來,不用半秒我就會被甩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夏油傑並沒有那麼做。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小腿。
「松開。」
似乎知道我不樂意,他很快又加了一句:「我強行掙脫的話,你可能會肌肉拉傷。」
因為離得實在太近了,他說話時候的,我甚至能感受到微弱的熱氣噴灑在我大腿的肌膚上。
……有點癢。
我後知後覺的發覺這個動作好像不太對勁,意識到這點之後,我慌忙松開了腿。
「抱,抱歉!」
「你沒事吧,夏油君。」
「……沒事。」
夏油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看了我幾眼,最後還是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的頭發在剛才被蹭得有些凌亂,不少發絲從發圈中掙脫開來,散亂的堆在頸側。
「把夏油君的頭發弄亂了,真是抱歉。」我越發後悔自己因為一時的好勝心把夏油傑弄得這麼狼狽。
「噗。」
「鹿野你的頭發也亂了哦。」夏油傑看著我發頂的位置,眯起眼睛。
「欸?欸?」
我手忙腳亂的伸手去摸,發現自己的不僅頭發亂了,就連小熊發卡都歪了,正和凌亂的發絲纏在一起。
忙中出錯,我越是著急,頭發和發卡反而越纏越緊,很有點難舍難分的架勢。
第15章
就在我急得快要冒汗的時候,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手。
是夏油。
他的手指干燥而穩定,三兩下就幫忙把我頭上的小熊發卡解救了下來。
「謝謝。」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發卡,然後重新把它別到頭發上。
「走吧。」
「嗯嗯。」
夏油傑和我保持著一前一後的狀態往宿舍走,兩人一路無言。
趁著這個機會,走在後面的我忍不住拖出面板,悄悄看了一眼。
【格雷西格鬥術—初階】(當前熟練度:50%)
好家伙。
一下午直接漲了百分之二十。
我當場表演一個熱淚盈眶。
「夏油君。」
插著兜走在前面的夏油傑腳步一頓,半側過臉看向我。
「嗯?怎麼了。」
「今天也謝謝夏油君了,如果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話,請千萬不要客氣。」
「哦,這個啊。」夏油扭過頭,「這真的不算什麼吧。」
……不是啊夏油君,你真的幫了我超級多的!
我現在的格鬥數值都有50了!誰敢信我一周前格鬥這列數據只有可憐巴巴的6啊。
就連體質都從原本的10漲到了現在的35,比醫學奇跡還奇跡。
可惜這些都不能和對方說。
夏油傑似乎之前也沒有接受過這麼集中的感謝,像是有些不知道該回復什麼,就在我們兩個相顧無言的時候,他忽然歪了歪頭,開口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
「嗯?」
「鹿野你用的不是跆拳道吧。」
我點了點頭:「啊,確實不是,只是當時請的陪練是跆拳道教練而已,我練的是格雷西格鬥術。」
「唔,我知道那個,算是柔術的一種吧。」
夏油傑嘴角彎起:「確實很適合女孩子練習,不過我經常不在高專,你之後也可以找硝子。」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麼,但是很快又十分確定的和我說:「硝子應該會願意的。」
「……硝子?」
「家入硝子。」
「你等下應該會見到她。」
家入硝子是高專一年級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女生了,她和我住在一個樓層。
於是在和夏油傑告別之後,我先回了宿舍,從一大推購物袋裡翻出來之前買的小禮物。
是一家新開的甜品店出的抹茶大福。
超級好吃,我幾乎每天都要買一份,簡直欲罷不能。
來學校之前,我順手一起買了好幾份准備送人。
捧著精致的包裝盒,我深吸一口氣,試探的敲了敲隔壁的寢室門。
無人應答。
……不在嗎。
我有些遺憾,只好先把大福放進冰箱,還有夏油的那份,可以等明天上課的時候一起給他。
……至於五條悟嘛,再說吧。
我現在拒絕思考這個問題。
直到洗漱好躺在床上,我才終於放松了下來。
睡前忍不住又把面板拖出來看了一圈。
——穩定上漲的數值讓人快樂。
這代表著我離暴打五條悟又近了一步。
等到【格雷西格鬥術—初階】的熟練度達到百分之百之後,我就能繼續在系統商城那裡繼續購買後續的中階技能。
如果好感值足夠還能換更多厲害酷炫的技能。
不過就我現在的存款來說還是有些艱難了,光是【格雷西格鬥術—中階】就要兩千點好感值,還是在打折半價的情況下。
而我現在只剩下將近三百點好感值……真是任重而道遠。
惆悵的關掉面板之前,我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好感度的界面。
【夜蛾正道:25%】
【草上玲子:35%】
……
【五條悟:1%】
【夏油傑:25%】
……
等等!
夏油傑好感度百分之25?!
什麼時候的事情?!
第16章
我被這個天降大餅砸得都快恐慌了。
明明中午的時候,我才瞄過一眼對方的好感值啊,確實還停留在百分之五。
怎麼半天直接漲了二十點。
發生甚麼事了?
我的好感值瞬間進賬兩千點,不多不少,簡直讓人不得不懷疑夏油就是系統送給我的外掛。
不然不能解釋這種想瞌睡就立馬遞枕頭的行為。
因為上次受到五條悟那個百分之一好感度的打擊,我之後沒多久就直接把實時好感度提醒給關了。
畢竟開著就會被影響心態,有時候甚至會讓我在和人正常交流的時候感到難以投入。
但這次為了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我甚至點開了好感度詳情,試圖仔細研究對方對我的好感度變化。
5%,10%,12%,15%,25%……
穩定中又透出些許跌宕,真是讓人難以揣摩其心理變化。
盯著看了半分鐘,我也沒能搞清楚夏油傑對我的好感度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好像也沒做什麼吧,不不不,仔細一想今天確實挺豐富的。
還是說投喂冰激凌外加找他陪練會觸發什麼劇情點。
難道說夏油君喜歡吃甜的?
我一臉嚴肅的盤腿坐在床上冥思苦想。
似乎好像是的,畢竟我第一次見到他就給他投喂了薄荷糖。
果然夏油傑和我一樣是個甜黨!
真不錯啊真不錯。
我越想越是滿意,准備明天先送個三人份的抹茶大福試探一下。
*
結果萬萬沒想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夏油傑的好感度又發生了變化。
這次直接從25%漲到了28%。
我發誓這次真的和我沒關系!我總不能在夢裡刷他好感度吧。
那就只能是因為夏油傑自己不知道腦補了點什麼給我加了好感度。
想不到夏油傑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內心世界也這麼豐富,總之,請務必保持下去。
這個冰冷的世界真的很需要你這樣善良又熱心的好人。
雖然只是漲了三點,但就是這三點直接又給我帶來了足足三百點的好感值。
我心情超好的洗漱完,仔仔細細的給自己綁了一個雙馬尾,又換上新買的小裙子,最後將打包好的抹茶大福放進背包裡。
具體的教室位置昨天夏油傑特意提前告訴過我,所以雖然是第一次來,我還是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
一進教室,我才真正直面了高專的學生到底有多少。
教室裡除了夏油傑就只有一個棕色短發的的少女。
應該就是昨天提起過的家入硝子。
她也注意到了我的出現,自然而然的將目光停留在了我身上。
和我當時看到的那個Q版造型不同,現在的家入硝子沒有那麼濃重的黑眼圈,頭發也更短一點,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女。
我有些緊張的和她對視。
明明之前遇到夏油和五條的時候我都沒那麼緊張!
果然,我還是更在意美少女對我的看法啊可惡。
旁邊的夏油傑似乎沒想到我們之間居然是這個氣氛,他朝我打招呼的手遲疑的放下了。
「這是……」
他似乎打算和旁白的家入硝子說些什麼,結果在開口之前被一把按住了肩膀。
「這個,就是新同學嗎?」
家入硝子語氣嚴肅。
「是。」
夏油傑安撫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打算幫我說點好話:「其實鹿野她……」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
「硝子?」
家入硝子看著我,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太好了,我終於能有正常的同學了!」
「什,什麼?」我當場呆滯。
旁白的夏油傑似乎比我更呆滯,他艱難開口:「硝子,什麼叫正常的同學。」
「真是可愛欸。」
「果然五條悟那家伙的品味一如既往的差,明明超級可愛。」
家入硝子笑眯眯的伸手挽住我:「鹿野和我坐在一起吧。」
「啊……好。」
我暈頭轉向的在硝子旁白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夏油傑還在糾結:「悟也就算了,我哪裡不正常了啊。」
確實,這個我要替他證明,夏油明明是個超級正常的好人。
不過家入硝子好像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她是直接裝作沒聽見,而我則是沉醉在美少女朝著我示好的驚喜和快樂中,顧不得幫他澄清。
真是抱歉了,夏油君。
家入硝子似乎真的對我很有好感,按照她的話來說,她期待一個可愛學妹已經很久了。
雖然我算是他們的同級,但是畢竟是插班生,勉強也算半個學妹。
我趁著聊天的間隙偷看了一眼系統。
【家入硝子好感度:20%】
算是非常高的初始好感度了,而且家入硝子和五條夏油一樣,都是關鍵的攻略人物。
沒想到進入高專剛剛一天,我就從原本的赤貧脫離了出來。
好感值直奔五千大關。
但我沒有多看,直接心念一動,把界面關了。
總覺得自己這樣似乎有點卑鄙,可能是因為這個游戲的智能AI實在太真實了,無論是家入還是夏油,甚至我之前認識的普通NPC草上玲子,給我的感覺都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甚至難以將以往玩游戲時那種刷好感值的手段用在他們身上。
……總覺得那是很過分的事情。
還是不要這樣做了。
將當作是真實世界裡的交朋友好了。
我重新關掉了好感度提醒,控制自己盡可能的不去看好感值變化。
千萬不要讓那些冷冰冰的數據,蒙蔽了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家入硝子注意到了我的走神,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摩西摩西~」
「噗。」我頓時沉重不下去了,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家入明明也好可愛。」
「……欸?誒!」
家入硝子臉紅了。
第17章
玩鬧了沒多久,夜蛾正道就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說真的我還沒從對方臉上見過嚴肅以外的其他表情。
要不是事先知道他其實對我抱有善意,上他的課心理壓力還真的挺大的。
咒術高專的課程和我想像中的而很不一樣。
我本來以為會是和電視小說裡那樣,拿出那種從沒見過的超厚教材,然後開始講一些我絕對聽不懂的咒術界的知識。
但實際上,夜蛾老師給我們上的課程居然就是所有高中生都會上的語數英。
樸素到我都忍不住懷疑人生的程度。
旁邊的家入硝子和夏油傑都一臉正常的開始聽課。
看我遲遲沒有動作,坐在我右手邊的家入硝子還主動把自己的書往我的方向挪了挪,壓低聲音和我說:「鹿野你沒有帶書嗎?」
我:「……沒。」
夭壽了,也沒有人和我說過啊。
坐在我左手邊的夏油傑低聲咳嗽了兩聲,也朝著我的方向側過來。
「抱歉,是我忘記和你提了。」
「沒事的,夏油君。」
主要也怪我沒想到這個學校原來這麼接地氣。
站在講台上的夜蛾正道看到我們三個人湊在一起碎碎念,忽然伸手敲了敲講台。
「咚咚。」
夏油和家入立馬縮回腦袋,瞬間收聲。
真是毫不意外的超有威嚴呢,夜蛾老師。
我也跟著認真聽起課來,高一的課程對我來說並不算很難,雖然我畢業兩年全都還給老師了,但是到底有基礎,學起來不算很困難。
上課的時候,我就一直聽著我的學識點數不斷的在漲。
煩的我忍不住主動關掉了系統提醒。
我聽得輕松是因為我曾經學過,但坐在我身邊的夏油和家入的硝子的狀態看起來也十分隨意。
家入硝子好歹還會偶爾在書本上記一點筆記,夏油傑則全程沒拿過筆,他單手撐著下巴,另外一只手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書頁。
和我想像中的好學生不太一樣。
本來以為夏油性格這麼溫柔,上課應該是超級專注認真的學霸類型。
不過即便是這樣,夏油君看起來還是超級酷。
不愧是我的摯友。
就在這個時候,本來垂著頭看書的夏油傑忽然抬起眼睛,瞟向我的位置。
怎。麼。了。
他對我做了一個口型。
我眨了眨眼睛,朝他笑了一下。
沒。什。麼。
我也朝他做口型。
衣角忽然被拉了一下,我轉過頭,發現是家入硝子。
她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夏油傑,又看向我,然後熟練的壓低聲音。
「你們在說什麼?」
看來大家都不想好好上課的樣子。
我瞟了一眼書上的內容,這節我會。
於是更加理直氣壯的准備摸魚。
我摸了摸兜,從裡面摸出三顆桃子味的軟糖,這個是我上周剛開發出的新口味,甜而不膩,超級好吃。
其中兩顆我分別扔給了家入硝子和夏油傑。
他們倒是很坦然收下,然後直接拆開吃掉了。
謝。了。
夏油傑朝我繼續做口型。
他果然也喜歡甜的。
家入硝子好像對甜品一般的樣子,不過也很給面子的朝我比了個拇指,示意好吃。
「咳咳。」夜蛾老師站在講台上瘋狂咳嗽,眼神十分嚴肅的盯著我。
我瞬間蔫了。
後面的半節課我十分老實,不過也不算沒有收獲,至少我的學識漲了幾十點。
一直等到下課的時候,五條悟都沒有出現,應該是去出外勤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才不要把超好吃的抹茶大福送給他,他不在正好,我既不用送,也不會尷尬。
夜蛾老師很明顯沒有拖堂的習慣,他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課件就准備離開。
「請等一下,夜蛾老師!」
我急匆匆的跑過去。
夜蛾正道轉過身,他的目光接觸到我之後,看起來更加嚴肅了,張開嘴好像准備說些什麼。
「這個是我給大家准備的禮物,請收下吧,之後也要請夜蛾老師多多指教了。」
他看著我遞到他面前包裝精美的抹茶大福,像是被人堵住了話頭,噎得不行。
「……夜蛾老師?」
我不安地看向他。
是不喜歡甜品嗎?
「咳咳……謝謝。」
夜蛾老師接了過去,然後繼續頂著那張嚴肅的冷臉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後,一言未發的直接離開了教室。
我滿頭霧水的走回去。
「夜蛾老師不喜歡甜品嗎?」
「沒有聽說欸,感覺老師不會是挑食的類型。」回答我的是硝子。
「唔……」我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好感度。
【夜蛾正道:27%】
……這明明是超級喜歡好嗎,老師還真是口嫌體正直。
我瞬間高興了,然後從包裡取出打包好的大福遞給夏油和家入硝子。
「欸?我也有嗎?」家入硝子看起來有些驚訝,「雖然我對甜品不太感冒,不過抹茶味我應該還可以接受。」
「謝謝啦你鹿野。」
「家入同學不喜歡甜品嗎?我下次會注意的。」
「這個是給你的,夏油君。」
「為什麼夏油的那份這麼多?」家入硝子有些奇怪。
「額,剩下的是給悟的嗎?」夏油傑遲疑的看向面前的超大份抹茶大福。
「才不是!」我立馬澄清。
「是因為夏油君幫了我好多忙,而且夏油君不是喜歡吃甜的嗎?」
「我什麼時候喜……」夏油傑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面前的少女幾乎要朝他晃起尾巴來,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著這麼一雙小狗一樣的眼睛說不吧。
會有罪惡感的!
他咽下原本要說的話,微笑著開口:「我確實很喜歡,謝謝。」
我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嘿嘿,你喜歡就好。」
嗚嗚確定了,夏油確實和我一樣是個甜黨來著。
家入硝子懷疑的看向自己認識了快一年的同班同學:「你什麼時候喜歡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呢,硝子。」
我遲疑的看了夏油君一眼,怎麼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
因為夏油傑下午要出任務,所以和我們沒聊上兩句就不得不拎著那個超大份的抹茶大福離開了。
家入硝子則是和我一樣下午就沒事干了。
我是因為太弱了暫時還沒法單獨出任務,而家入硝子則是因為自身是珍貴的醫療系咒術師,掌握極其稀有罕見的反轉術式,所以從來都不需要出外勤。
也不能出外勤,她甚至不能單獨離開高專,每次都必須有其他咒術師在旁邊才行。
——被當作珍貴的醫療資源保護了起來。
可以說是保護,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禁錮。
第18章
家入硝子和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臉上沒有笑容,但也沒有怨憤。
只是平靜和一點點的遺憾。
我看著她年輕秀美的側臉,不知道怎麼的就熱血上頭,忍不住開口說道:「等我變得超級厲害了,我們就一起去銀座逛街。」
「不帶其他人,我們一起買超多好看的小裙子。」我說起小裙子,忍不住伸手比劃了一下。
「噗。」家入硝子側頭看著我,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欸?好啊,我等你哦。」
「嗯。」我很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我一定會做到的,我答應你了,答應的事情不可以反悔的。」
「……嗯。」家入硝子看著我不說話了。
氣氛忽然沉默了起來,我熱血下頭後有些尷尬,忍不住摸摸耳朵,總覺得那裡有點燙。
硝子忽然牽起了我的手。
「誒?」我驚訝的抬起眼睛。
「既然這樣,那我可要好好督促你訓練了,聽說你昨天和傑去訓練室了?」
「……啊,是有這麼回事來著。」我不禁想起自己被夏油傑吊打的場景,頓時心虛,聲音越來越輕。
「反正今天下午也沒事,我陪你訓練吧。」
「好,好啊。」
我暈頭轉向的隨著硝子的動作站了起來。
「別以為我只會反轉術式就小瞧我哦。」家入硝子看起來興致高昂。
「其實我體術也是會一點。」
*
半小時後,我只有攤在地上喘氣的功夫了。
家入硝子的體術和夏油傑確實不能比,但是比我還是強上一大截的。
不過在她放水的情況下,我們居然也能打得有來有回。
「呼——呼——」家入硝子看起來也有點累了,但她沒有像我一樣不顧形像的癱在地上,而是半坐著,背靠著牆。
「鹿野,我問你一個事。」
「什麼?」我把腦袋換了一個方向,看向她。
「唔……」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糾結,「你昨天和傑練習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啊?哪樣?」我一臉迷惑。
「就是……就是……」家入硝子一咬牙,直接說道:「就是會整個人纏在對方身上嗎?」
「會啊。」
我平靜回答。
「什,什麼?」她看起來驚呆了,甚至整個人都坐直了,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只是練習而已啦,硝子你想到哪裡去了。」
「你不要那麼天真啊,多少長點心,這群DK的內心可是超級——肮髒的!」
「我才沒有天真!夏油君真的超級好,是個大好人。」
「哪怕是硝子,這樣說也太過分了。」
我忍不住為夏油傑打抱不平。
家入硝子一臉想吐槽都不知道從何吐起的表情看著哦:「一邊發好人卡一邊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可怕啊鹿野……」
她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欸,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剛才一著急好像直接叫了家入硝子的名字。
「硝,硝子。」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不自在的理了理頭發。
「可以這麼叫嗎?」
「噗,緊張什麼啦千奈。」硝子捏了捏我沮喪的臉。
「當然可以了。」
我瞬間就高興了,立馬把被說成內心肮髒DK的夏油傑拋到了腦後,笑眯眯的蹭到硝子旁邊和她貼貼。
「好耶。」
「你餓嗎硝子,給你吃抹茶大福。」
硝子看著我從包裡又掏出一盒嶄新的大福,表情都快凝固了。
「說真的,你是我第二個見到的這麼愛吃甜的人。」
還有一個一定是夏油君。
我沒多想,繼續試圖推銷:「真的好吃,不好吃你回來打我。」
「誰要打你啊,真是的……」硝子一邊碎碎念,一邊還是很給面子的咬了一口。
「怎麼樣怎麼樣?」我期待的看著她。
「……好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硝子和我口味一樣!」
「唔,只是還好而已啦!」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硝子還是陪我吃完了一整盒抹茶大福。
我把剩余的包裝盒仔細疊好,放回包裡。
硝子就坐在我旁邊,默默的看我整理,她忽然對我說道:「說起來,千奈,你知道我們馬上要升二年級了吧。」
我動作一頓。
確實,現在已經是六月初了,等到明年九月的時候,我就要跟著硝子他們升到二年紀了。
也是因為我插班的時間太尷尬了,要是再晚幾個月,就可以和下一屆新生一起入學了。
不過那樣也遇不到夏油和硝子了。
想到這裡我倒是覺得我入學的這個時間點還不錯。
但硝子很明顯沒有我的樂觀:「千奈,等到兩年紀的時候,外勤任務會變得更加多,但是按照你現在的咒力,恐怕只能打打四級咒靈。」
四級咒靈幾乎是咒靈中的墊底層,哪怕是強壯一點的普通人都能對付。
我現在確實也只比普通人強一點而已,雖然最近各項數據都在上漲,但是距離一個獨當一面的咒術師,還有相當漫長的距離。
無論如何也要更努力才行。
明明之前都在硝子面前誇下海口的。
懷著這樣的心情和硝子告別後,我獨自回到了寢室。
躺在床上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我忽然一個鯉魚打挺,猛然坐了起來。
單純的格鬥術並不能解決我的燃眉之急。
就像硝子有反轉術式一樣,我也得有自己的招牌絕技才行。
我拉開系統面板仔細查看起來我剩下的好感值——5900點。
其中夜蛾正道的好感值從25%漲到了27%,夏油傑在今天又漲了兩點,目前好感值已經達到30%,而家入硝子是漲得最多的,她目前的好感度也是30%,和夏油傑持平。
看起來大家的好感度都漲得很快,但我自己清楚,這是因為好感度前期就是比較好刷,除非對像是反社會人格,或者五條悟那種不把凡人放在眼裡的怪胎。
總之理論上來說,好感度在百分之五十前漲起來都不算太難,但是百分之五十之後,就會相對難上漲了。
刨去我計劃用來購買中階格雷西格鬥術的兩千點,還剩下將近四千點。
我的手指在體術頁面停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咬牙往後面劃去。
體術是有極限的,就算我把格雷西格鬥術練到最頂級,可能最多也就是一個准二級咒術師的水平,勉強混混可以,但是別的就不必多談了,更別說什麼和硝子單獨逛街。
完全不可能的。
——我必須學會更厲害的技能才行。
系統裡收納的技能很多,但刨除一些對我作用不大的技能後,剩下的全都價格不菲。
第19章
商場裡的特殊技能分成S,A,B,C,D四種不同的等級。
其中S級的技能是各項指數和成長潛能最大的技能,A級別稍弱,D級則是最弱也是相對最雞肋的技能。
雖然知道絕對買不起,但我還是沒能忍住先瞄了一眼排在最上面的S級特殊技能。
【靈魂吞噬:600000】
【外道·輪回天生之術:950000】
【雷遁·雷切:550000】
【炎之呼吸:550000】
……聽名字都很高級啊,再看一眼價格,好家伙,一個技能至少五十萬起售。
甚至有兩個技能需要將近一百萬的好感值。
是學會了能毀滅地球嗎?
而且這麼高的好感度我得拯救了全人類才能收集到吧!
我的六千點余額在這些外掛一樣的S級技能面前變得完全不夠看了。
剩下的A級特殊技能,甚至BC級別的特殊技能,最便宜的都超過了一萬點好感值。
按照我目前的購買力,只能看看最拉胯的D級特殊技能。
……可惡。
【D級火球術:1000】
便宜是便宜,但無論是從名字的逼格還是威力都完全不能和S級的技能做對比。
是看一眼都會心酸的水平。
而且我打咒靈無論如何也用不上什麼火球術吧,把房子燒了和咒靈同歸於盡嗎。
大可不必。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變強之路還沒開始就已經中道崩殂了。
【系統,幫我篩選一下適合咒術師的D級技能。】
【篩選已完成。】
我仔細挑選了半天,最後選定了【咒力增幅】和【咒力循環】這兩個基礎技能。
咒力增幅是一次性技能,一千點好感值直接兌換兩百點的咒力,是可以重復購買的技能,但只能在宿主咒力總值低於3000點的時候起效,不能無限堆疊。
而咒力循環則需要四千點好感值,是可以讓我隨心所欲使用咒力的技能,不然單純的體術是無法擊殺咒靈的。
這兩個技能和我之前學習的格雷西格鬥術一樣,都是半價出售。
我進入游戲到現在只過去了一個多星期,新手半價福利還剩大半個月。
我沒有多猶豫,直接買了下來,一共花了2500點好感值。
看著剩下的3400點余額,我一咬牙把【格雷西格鬥術—中階】一起買了下來,雖然初階的熟練度還沒到百分之百,但半價的新手期不趕緊屯一點技能的話,我絕對會後悔的!
資產大幅縮水到1400點,我心痛的關掉面板,把【咒力增幅】和【咒力循環】一鍵學習了。
下一秒,我忽然渾身發熱,皮膚緊繃得像是要裂開一樣疼痛。
好在我心頭隨即有了一絲明悟,忽然莫名其妙的的掌握了控制這些咒力的方式,原本在身體裡亂竄的咒力在我刻意的引導和安撫之下,逐漸平息下來。
我艱難得倒在床鋪上喘了一口氣,慶幸現在的體質早就今非昔比,不然恐怕光是這些咒力就能活生生撐死我。
十分鐘之後,所有的異狀消失。
我爬起來原地跳了跳,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甚至五感都得到了相應的增強。
拉開面板一看,我的咒力直接漲到了245,而體質蠻力包括敏捷也一起漲了20點,同時我的技能欄裡還多了一項【咒力循環:熟練度5%】。
應該是前面本能控制暴走的咒力時,順帶還增長了百分之五的熟練度。
我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甚至很想再買個【咒力增幅】慶祝一下。
只是D級的技能就能給我這麼大的增幅,要是學到了S級的技能,說不定我還真的能套個紅內褲去拯救世界啊。
可惡,真的好想看看S級技能到底有多厲害。
好奇讓我百抓撓心,但是貧窮讓我不得不冷靜下來。
心裡想著冷靜,我但還是沒忍住,從系統商場裡勾選出S級的技能一個個看過來。
買不起還不能看看了嗎,過過眼癮也好了。
我發出卑微的聲音。
就是這個價格看得人眼暈,我忍不住把展示頁拉到最後。
我要看看最便宜的S級技能是什麼,然後把它當成目標,祈禱自己三年內能買得起。
「最便宜的也要三十萬嗎……」
我頓時感覺前途無亮。
「不對,等等,這是什麼?」
我湊近了些許,發現光幕的最下方還有一個技能。
【S級技能: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30000】
我仔細數了數它後面的零,發現居然真的只需要三萬點好感值。
而且和那些讓人望而生畏的昂貴技能不同的是,如果我能在剩下的三周之內攢齊一萬五千點的好感值的話,就可以直接買下來。
我一邊感到驚喜和激動,一邊又忍不住困惑。
「系統系統,為什麼這個技能這麼便宜啊?」
【此技能只有壹之型】
「啊……是因為技能不完整嗎?」
我有些遺憾,又覺得果然如此,不然作為S級技能怎麼可能這麼便宜啊,不過就算是殘缺技能,能排進S級一定也不是凡品。
【並非如此……】我居然從系統的聲音裡聽出一點點遲疑來,【雖然只有壹之型,但此技能是毫無疑問的S級神技。】
【只不過技能在設定價格的時候,考慮因素除了技能威力,還會被它真正擁有者的評價所影響。】
我花了好半天才理解了系統的意思。
如果一個S級技能的擁有者發自心底的認為自己很弱的話,那麼這個技能的定價也會變得比同類別技能更低。
只是從三十萬到三萬的跨域也未免太……
「雷之呼吸的擁有者一定是個謙虛謹慎的人!」
【……這麼說也沒錯。】系統語塞。
雖然這麼說很不好,但雷之呼吸的擁有者對自己的錯誤認知明顯便宜了我。
一萬五的好感值……
雖然很難,但是無論如何也想試試,不想放棄。
無論是為了更好的游戲體驗也好,還是我自己都不太想承認的,那些爭強好勝的小心思也好。
這次我一定要試試,而且一定要成功。
全靠刷攻略人物來攢這一萬五千點的好感值明顯不太可能,且不說時間有限,單人的好感值本來就越到後期越難刷。
想快速獲取好感值,只有從群體下手才行。
一個人不夠我就刷十個,十個人不夠那就一百個,一百個不夠我就一千個。
畢竟我現在可不再是火車上那個任人宰割的柔弱女高中生了,我可是咒術師啊。
如果我從必死的危險中拯救你,你會喜歡我嗎?
第20章
既然已經打算靠救人來獲取好感值,我干脆咬牙又花了1000的點買了兩個【咒力增幅】大禮包。
一番熟悉的疼痛和掙扎後,我滿身是汗的倒在地板上,打開個人面板。
體質:85(你是金剛芭比嗎?)
蠻力:85(扳手腕沒有輸過)
格鬥:50(受過訓練)
敏捷:90(十分輕巧)
戰鬥力:85(可以單挑一個養雞場)
外貌:85(此數值為固定數值,總值為100)
魅力:90(毫無疑問的美少女)
智力:10(十分普通)
感知:100(受到了奇怪的加成)
學識:35(看得出有努力)
咒力:645(普普通通的咒力)
特殊技能:看到咒靈的能力。
【技能】:
【格雷西格鬥術—初階】熟練度60%
【咒力循環】熟練度15%
「呼——」我長出了一口氣,身上的汗液和粘膩都無法阻止我暢快的笑出聲來。
我的手掌前伸,放在眼前微微曲張。
終於和原本那個任人宰割的羔羊形像告別了。
我會變得更強。
後面的三天我全部泡在了訓練場。
那些正常高中生應該學習的課程並不是全部,甚至一周只有兩天是正常上課。
其他大部分的時候,高專的學生不是在外面出任務,就是在上實戰課。
比起普通學生要學的東西更多,比起社畜要更加的忙碌。
咒術師的人數真的非常少,所以哪怕只是一年級的新生,也躲不開頻繁的加班和看不到頭的突發任務。
我第二天直接都沒能看到夏油傑,據硝子說,他昨晚半夜被一個電話直接叫起來,連夜離開了高專,不知道去哪裡救火救命了。
簡直就是噩夢級別的生存強度,難道那天看到的禿頭男就是我的未來嗎,我連忙搖了搖頭,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出了腦外。
不過比起擔心這個,我倒是希望自己能盡快獨當一面,至少能單獨出任務。
畢竟我需要在三周內集齊一萬多的好感值。
這得出多少個任務才能達標啊,哪怕已經做好了爆肝的准備,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三天我的收獲頗豐,我基本拿出了自己最拼命的狀態,硝子只要有空就會陪我去訓練室,而硝子沒空的時候,我甚至鼓起勇氣去找了夜蛾老師。
倒不是找他陪練,畢竟看他的胳膊,我總覺得他能一拳頭打死兩個我。
不過靠譜的夜蛾老師也確實沒有打算自己上場,而是借給我兩個他自己制作的咒骸。
長得像是可愛的毛絨玩具,但是下手超狠不說,還不會感到疲憊,打我兩小時不帶喘氣的。
總之就是非常變態。
但魔鬼訓練帶來的進步也是驚人的,可能因為完全沒放水的原因,與咒骸訓練的時候,反而是我熟練度漲得最快的時候。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甚至都減少了麻煩硝子的次數。
廢寢忘食的花了三天的時間,我直接把初階格鬥術的熟練度升到了100%。
然後馬不停蹄的學習了之前從系統那裡買的【格雷西格鬥術—中階】,格鬥術進階之後,我發現和咒骸練習的時候,熟練度的增長速度大大降低了。
我幸苦了足足一個下午加晚上,才漲到5%。
這樣下去不行,我需要更多實戰的機會,和同伴練習雖然方便,但進步速度肯定不如和咒靈真刀真槍來得快。
經過這兩天的努力,我的面板數據又往上竄了不少。
體質:125(你果然是金剛芭比)
蠻力:120(扳手腕沒有輸過)
格鬥:110(熟悉格鬥技巧)
敏捷:125(十分輕巧)
戰鬥力:125(可以單挑兩個養雞場)
外貌:85(此數值為固定數值,總值為100)
魅力:90(毫無疑問的美少女)
感知:125(受到了奇怪的加成)
學識:35(看得出有努力)
咒力:800(比普通好一些的咒力)
特殊技能:看到咒靈的能力。
【技能】
【格雷西格鬥術—中階】熟練度5%
【咒力循環】熟練度50%
這個面板給了我勇氣,我干脆趁熱打鐵跑去找夜蛾老師申請出差。
對方可能從來沒有教過這麼積極的學生,表情甚至帶著一絲錯愕。
夜蛾正道一開始並沒有打算通過我的請求,覺得我根本沒有單獨出任務的能力,直到我一時情急把他辦公室裡的門框拆下來之後,他才一臉無語凝咽的給我委派了任務。
「……鹿野,你的進步的確讓我驚訝,但是也不要太拼了。」
「我心甘情願的,夜蛾老師,我自願為咒術界付出!」
不過主要還是為了早日換到我心心念念的S級技能。
當然這句不能說。
總之,在肉眼可見的明顯進步和鍥而不舍的自薦之下,我順利達成了進高專一周不到,就開始社畜式出差的日常。
就連硝子都表露出了明顯的驚訝。
我和她說這件事的時候,正坐在她對面一臉專心的切剛做好的玉子燒。
和硝子熟悉起來之後,我就經常來她宿舍玩,順便一起吃晚飯。
硝子性子有點隨意不拘小節,平時三餐都是隨便對付過去,不餓死就拉倒,夏油傑也是這樣,總是就是不太會照顧自己的類型。
反正我每天基本都要做飯,干脆多做一點一起吃,也不麻煩。
「千奈,你真的可以嗎?夜蛾老師也太亂來了吧,還是咒術界已經缺人缺到這種地步了。」
「我可以,真的。」
我看著硝子明顯不信任的表情,恨不得給她也表演一個徒手拆門。
但考慮到我手裡還拿著小刀,最後只好用口頭表達自己的不滿。
最後費了不少口舌,硝子才十分勉強的點了點頭:「好吧,可是你第一次出任務,沒人陪同明顯不合理吧。」
我聳聳肩:「有什麼不合理的,放心啦,是很簡單的任務。」
「硝子你嘗嘗我做的玉子燒,我覺得比上次有進步欸,還特意為你少放了糖。」
我舉著筷子伸過去。
「……好吃。」
廚藝得到認可的我喜上眉梢,笑眯眯的放下了筷子。
「其實夜蛾老師還給了我保命的咒骸。」
我興致勃勃的舉起放在椅子上的背包,給她展示塞在包裡的兩個玩偶。
夜蛾老師在同意我出任務的同時,也把當時借給我練習格鬥術的兩個咒骸一起送給了我。
「所以,絕對沒問題的啦,硝子。」
「總之,無論如何,哪怕只有一口氣,也要給我回高專啊。」
雖然知道對方的意思是可以用反轉術式來救命,但我聽得還是毛毛的,不由湊過去和她撒嬌。
「啊,硝子,哪有你這樣的,你趕緊鼓勵鼓勵我啊。」
「欸?不要撒嬌啦千奈,我很正經的在和你說。」
「我也很正經的急需硝子的鼓勵啊。」
「……知道了,加油哦,千奈。」
「好!」我開開心心的握拳,「鹿野千奈電量已經滿格,一定會超快的完成任務噠。」
我湊過去和硝子貼貼。
我們兩個的眼下,在對稱的位置都長著一顆小痣。
兩顆相似的淚痣一觸即分。
說實話,我從第一次見到硝子的時候就想這麼干了。
「我會努力的。」
「你看著我就好啦。」
硝子在被我貼臉的時候,就已經渾身僵硬了,直到我重新站直之後,血色才慢慢的從她的耳根位置湧上來。
第21章
五條悟回高專的時候,正好是下午。
這次出任務花了將近一周的時間,但實際上他到目的地的第二天就把那個咒靈給打爆了。
太簡單了,簡單到無聊。
不過五條悟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他在大阪好好逛了兩天,又買了一大堆伴手禮才想起來回東京。
當然了,那堆數量多到離譜的伴手禮都被他扔給了自己的輔助監督。
反正夜蛾正道對他這種摸魚行為也向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現在五條悟卻難得的感到一絲後悔,輔助監督回來的速度比他想像中的慢,這直接導致了自己在大阪買的那一堆限量版甜品都還在對方的車上。
出差一周,冰箱裡早就空了。
出任務回來就是要吃很多甜的才行,沒有甜品的人生果然沒有價值。
「啊……好煩。」
五條悟百無聊賴的從櫃子裡翻出一聽可樂,「啪」得一聲打開了。
碳酸飲料總是差點意思。
就在這時,他敏銳的聽力捕捉到了門外的動靜。
是傑的腳步聲。
夏油傑走到自己宿舍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隔壁的門大開著,好友像是沒骨頭一樣倚在門框上,總感覺靈魂都要吐出來了。
「你怎麼了,悟。」
夏油傑其實很想裝作沒看見,但對方幽怨的眼神實在難以忽略,他深吸一口氣,心想要是沒有重要的事就裝作沒聽見趕緊回去補覺。
「傑,我要吃焦糖戚風蛋糕。」
……大意了,五條悟這種人怎麼可能有正經事啊。
夏油傑眼神都沒變一下,伸手就要去開自己房門,誰理你,我要睡了,出任務回來很累的。
「傑,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五條悟修長白皙的手指按住門把手,他幽幽開口,「我這次去大阪搶到了最新的游戲光盤,就是你上次說想玩的那個。」
夏油傑:!!!
「焦糖戚風蛋糕沒有,抹茶大福你要嗎?」
五條悟的眼睛位置明明嚴嚴實實的綁著白色的繃帶,但聞言還是十分努力的露出了懷疑的表情。
「什麼,傑你居然也開始吃甜品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到底要不要。」夏油傑忍無可忍。
五條悟立馬正色,手下一用力直接把門給強行打開了,脆弱的門鎖應聲而斷。
「當然要了,快快快。」
夏油傑:……媽的。
吃到甜品後的五條悟明顯放松了下來,他就像是一只被順毛摸舒服的大貓咪,懶洋洋的窩在夏油傑的沙發上。
「這個牌子我也一直買,沒想到你還挺有品味的嘛,傑。」
夏油傑眉心微跳,他盯著落在沙發上的抹茶粉,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困了。
「你今天睡這裡,我去你房間睡。」夏油傑飛快轉身。
「欸?我不要。」
「呵呵,由不得你,等你把我房間門修好再換回來。」
「切。」
「打個電話就會有人來修啊。」五條悟嘀嘀咕咕的繼續伸出長腿去夠茶幾上的雜志。
結果雜志移開後,下面卻是他上次想買卻缺貨沒買到的桃子味軟糖。
「傑!你什麼時候買到的,我記得我去的時候已經斷貨了。」
夏油傑側頭看過去:「那個啊,是鹿野給我的,說起來,她人還不錯。」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忽然笑眯眯的撐著下巴說道:「就是你上次惹的那個新生,你別告訴我你忘了。」
「包括你剛才吃的抹茶大福,都是鹿野送的。」
「硝子和夜蛾老師都有。」
「嘶,這麼看,悟你被討厭了啊。」
下一秒五條悟臉上的表情夠夏油傑笑半個月。
沙發被弄髒的不爽頓時消散了大半,夏油傑一臉愉悅的走出宿舍。
總覺得今天能睡個好覺。
*
可能考慮到我是第一次出任務,夜蛾老師發布給我的任務很簡單,去祓除一所廢棄大樓裡的兩個三級咒靈。
我按照規矩放下帳,五分鐘就把那兩個長得奇形怪狀的咒靈給解決了。
本來以為至少是一個二級咒靈來著,我有點不滿意的甩了甩咒具上的粘液。
這□□造型的二級咒具也是夜蛾老師在我出發前給我的,我理所當然的沒有拒絕,要知道相同品質的咒具在系統商城裡至少也要幾千點的好感值才能買下來。
我現在的情況當然是能省就省。
這次的任務目的地不在東京,我坐了好幾個小時的新干線,才抵達了任務地點——並盛町。
結果就是來祓除兩個弱到不行的歪瓜裂棗。
除了增長了百分之三的格鬥熟練度以外,幾乎沒有任何收獲。
好生氣。
我憤怒的拆開一個葡萄味的棒棒糖塞進嘴裡。
「嗡嗡——」
背包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我掏出來一看,發現居然是夜蛾老師。
「喂夜蛾老師。」
「鹿野,你現在還在並盛對吧。」夜蛾老師的語氣嚴肅。
「是的。」我撇了一眼那兩個正在逐漸消散的咒靈,繼續對著電話的那頭說道:「那兩個三級的咒靈剛剛被祓除。」
「好的。」電話那邊的夜蛾老師似乎有些遲疑,「……那我現在有一個突發任務要委派給你。」
我眼睛一亮,瞬間咬碎了嘴裡的棒棒糖。
「保證完成任務!」
按照夜蛾老師的說法,他剛剛接收到【窗】的情報,位於並盛町的並盛中學出現了一只准二級咒靈。
我本來是輪不到接二級咒靈的任務的,但是這只咒靈實在太會挑地方,居然出現在一所學校裡。
如果不派人立刻解決它,恐怕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傷亡。
並盛人口不多,咒靈的數量也遠遜於東京這種大城市,一時之間,居然這個任務居然只能委派我這個剛入學沒多久的三腳貓。
當然了我完全不覺得自己是三腳貓,但夜蛾老師明顯很擔心,畢竟因為並盛的咒靈實在罕見,我這次出任務,身邊甚至連一個輔助監督都沒有。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我一邊布下【帳】,一邊反手從咒具袋中抽出長刀。
——這熟悉的,壓抑而粘稠的氣息。
輕盈的從學校側方的圍牆上翻過去,我朝著咒力最濃郁的位置趕過去。
——那只准二級咒靈正追著一個小個子的瘦弱男生跑。
對方估計從小到大的體育都沒有及格過,那跌跌撞撞的姿勢和左腳拌右腳的神奇操作看得我十分震驚,總感覺就算沒有咒靈,他光是跑步都能把自己摔暈。
看他眼淚狂飆,一臉「我要死了」的表情衝我的方向跑過來。
棕發的瘦弱男孩在看到我的下一秒,忽然臉色大變,他滿臉焦急的左右張望了一下,繞開我的位置往其他方向跑過去。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怕拖累我,想把咒靈引開。
就像是溺水的人會本能的拉扯自己身邊所有能夠到的東西,哪怕是平日裡再善良的人,在遇到可能威脅生命的危險時,也難免被求生的本能控制,下意識的做出有利於自己的行為。
但是這個看起來廢柴到不行的瘦弱少年卻偏偏控制住了自己。
我帶著這樣驚訝的心情,一個健步衝上前去,擋在了少年面前。
「當心!」那是少年充滿恐懼的大喊。
「唰。」
咒靈被我一刀劈下前足。
體質和蠻力上升之後,哪怕是最簡單的劈砍在我手裡也會爆發出巨大的威力。
更別提我還用上了咒力和咒具。
這應該是一只新生的咒靈,對力量掌握並不熟練,被我一擊得手後,再次倒在地上扭曲的哀嚎起來。
「……作業本……交作業……」
……什麼啊,這難道還是一只學渣咒靈。
幾番纏鬥之後,咒靈明顯變得左支右絀起來,我找准機會,直接跳上這只碩大的咒靈的背部。
「噗呲。」
鋒利的咒具扎進了咒靈的後頸,然後我手下猛地一個用力,直接將它一分為二。
粘稠的紫黑色血液濺上我的裙擺。
噫!!!
我忍不住露出牙酸的表情。
這條裙子我才穿了兩次啊!!
雖然有驚無險的祓除了這只准二級咒靈,但我的臉色並沒有多好看。
好煩,我這次任務必須得有獎金吧,我裙子報廢了一條不說,還加班了。
想到可以回去問夜蛾老師敲詐獎金,我的心情瞬間明快了不少,終於想起來關懷旁邊飽受驚嚇的受害人一號。
「你還好嗎?」我甩掉了刀上的血液,反手去拉倒在地上的少年。
對方一雙棕色的大眼睛裡盈滿了淚水,被我單手提起來,表情傻乎乎的,像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消失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咒靈在被祓除之後,確實會逐漸消失,包括咒具上的血跡和裙擺上粘液,也隨之一起消失無蹤。
不過這個少年也是因為在生死之際才臨時有了看到咒靈的能力,現在危機消除,哪怕咒靈不消失,他也不會再看見了。
完成任務的我將咒具放回包裡,又收起了帳。
「沒事的話我走了。」早點回去商量獎金的事。
「……等等!」那個棕發少年喊道,喊完了他似乎也感到不好意思,白嫩的臉皮漲得通紅,不安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我,我就是想說謝謝。」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怪物是怎麼回事。」棕發少年明顯還是對剛才的那一幕心有余悸,滿臉的驚魂未定,就連呼吸聲也十分凌亂,「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真是個好不錯的孩子。
因為他剛才的行為已經給了我很大的好感,所以見他扭扭捏捏給我道謝的樣子,我只覺得可愛。
「不用擔心哦,怪物都被我消滅了。」
我在上衣口袋裡摸了摸,上次買的桃子味軟糖還有剩,正好扔了一顆給他。
少年手忙腳亂的接住,差點沒掉到地上。
「謝謝。」
他的臉似乎更紅了。
【沢田綱吉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50%】
第22章
好高……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一次性進賬這麼多好感度的情況。
更別說我和這位沢田綱吉其實才見了不到五分鐘。
還真是個表裡如一的小天使欸。
【沢田綱吉為其他副本重要可攻略角色,當前兌換率1:20】
可惡。
……所以當初我是為什麼選了咒術高專來著的,別的副本它不香嗎。
自己選的副本,流著淚也要玩下去,我強迫自己不要深思,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表情和小天使沢田綱吉交換了練習方式。
「要是身邊發生什麼怪事的話可以打這個電話。」
「我會幫你的。」
【沢田綱吉當前好感度:52%】
……說好的百分之五十之後好感度就開始難刷了呢,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我不敢和沢田綱吉繼續多呆了,我怕我心痛死。
「走了哦,拜拜!」
「拜……拜拜!」沢田綱吉慌裡慌張的和我告別。
我腳尖用力,整個人像是輕盈的雀鳥,越過了學校的圍牆。
「什麼人!」
不遠處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我半側過身望過去,來人是個身形挺拔的黑發少年,面容清秀凌冽的,白襯衫上披著制服,制服的袖子上還有紅色的袖章。
「雲雀學長!」
圍牆下傳來沢田綱吉慌亂的聲音。
「請等一等,鹿野小姐不是壞人啊!」
「草食動物也敢阻攔我,咬殺!」
看起來是同一個學校的,應該不會真的出問題吧……
我剛邁開腳步,又忍不住轉頭跑了回去。
「嘖。」
萬一對方真的是不良少年,按照沢田綱吉那個弱雞的樣子,八成會被打殘的。
「喂!」
「你只敢挑著弱者下手嗎?」
我站在圍牆上,十分不熟練的露出了一個挑釁的表情。
反正並盛這地方我應該也不會多來,這個什麼雲雀學長的要記恨就記恨我好了,不要打小天使啊!
這句話明顯讓下面的兩個人都炸了。
沢田綱吉瑟瑟發抖的看了一眼雲雀的表情,一邊又瘋狂對我使眼色。
所以果然是不良少年是嗎……
而雲雀則是在短暫的愣怔之後,朝著我露出一個血腥的笑容。
「你很狂妄啊,草食動物。」
他手持浮萍拐,以一種普通中學生絕對達不到的速度向我衝過來。
砰!
我用咒具擋下了對方的攻擊。
好大的力道。
怎麼離開了東京還是有這麼多強到變態的中學生啊,要是我沒有系統,還是真是沒法搞。
「哇哦。」雲雀的眼中戰意洶湧,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了。
「你和那些草食動物不太一樣。」
……求求你把我當浮游生物一樣無視了吧。
我對這種下了班還要被迫加班和人對毆的事情十分無語。
【雲雀恭彌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5%】
【雲雀恭彌為其他副本重要可攻略角色,當前兌換率1:20】
我:……行吧,我陪你打,我陪你打還不行嗎?
雖然心裡一開始不太情願,但我不得不承認,和雲雀恭彌的這一架是我打過最酣暢淋漓的一架。
和夏油傑不同,雲雀恭彌完全沒有因為我是個女生有半點留手的意思。
他一招招都是往人臉和要害上糊,根本容不得半點走神。
打了一會兒之後,我火氣也上來了,干脆把手裡的咒具往沢田綱吉的方向一扔。
「幫我拿一下。」
與此同時,我的腰肢一個柔軟的後折,躲過攻擊的同時,接力翻滾出三米以外。
我使用咒具的時候其實並沒能用上多少技巧,主要還是靠蠻力硬來,而我學習的格鬥技是貼身的纏鬥技,這時候的咒具只會成為限制我行動的枷鎖。
「咯噠。」我擰了擰手腕,神情凝重的看向雲雀。
「哦呀,終於要認真起來了嗎?」
「你最好拿出點真本事,不然就等著進醫院吧,草食動物。」
對方清冷的五官也難掩其中的興奮和昂揚的戰意。
果然是戰鬥狂屬性嗎。
我沒理會他語氣中的挑釁,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抱纏上去。
不得不說,我的格鬥技其實還挺克制雲雀這種大開大合的猛攻型選手。
我的力量稍遜於他,但敏捷要比他高一點,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兩個其實是誰都奈何不了誰。
雲雀手上堅硬的浮萍拐眼看著就要砸傷我的背脊,我的耳邊甚至能聽到尖銳的破風聲。
我臉色不變,不退反進,整個人撲上去纏上雲雀的身體,柔韌的大腿像是蟒蛇,死死纏住獵物的腰部,與此同時,我一低頭,靈巧的從對方的胳膊下面繞過,整個人轉移到他的背部。
浮萍拐落空了,但雲雀恭彌反應很快,手腕一轉,浮萍拐隨即抵上我的頸部。
但這時候,我的胳膊也從背後勒上了他的脖子。
我們兩個誰都不想先放手,就只能維持這個別扭的姿勢彼此角力。
但我力氣要比他小,所以雖然看起來像是平局,但其實是我落了下風。
最後還是靠小天使沢田綱吉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鹿野桑……雲,雲雀學長……」他的聲音聽起來快哭了。
可能少年前十幾年的人生中都沒有見過這麼離奇的畫面。
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面容漂亮可愛的少女,居然能和並盛守(大)護(魔)者(王)打得不相上下!
「前,前面是有可怕的怪物在追我,是鹿野桑出現把怪物打散的……所,所以她不是壞人啊……」
雖然磕磕巴巴的,但好歹還是解釋清楚了。
我趴在雲雀背上撇了撇嘴,跟著嘟囔道:「我當然不是壞人啦。」
雲雀恭彌力氣大得恐怖,只不過和他僵持了十幾秒,手腕和大腿已經酸得不行,我不想也很難再硬撐下去了,沢田綱吉的話既然給我搭了梯子,我當然也識時務得順坡下了。
我主動松開了胳膊。
然後從雲雀背上滑了下來。
「可惡……今天還穿了裙子,不知道有沒有走光。」我後知後覺的嘀嘀咕咕。
沢田綱吉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
「……你在想什麼啊,沢田同學!」
我瞬間惱羞成怒。
「嗚,沒有,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沢田綱吉的臉像是要燒起來。
不打自招了啊沢田綱吉。
「……無聊。」
就在我和沢田綱吉小學生對話的時候,雲雀已經整理好了自己微微下滑的袖章。
說來也很神奇,前面打得這麼激烈,對方肩膀上披著的外套居然和釘死在襯衣上一樣,紋絲不動。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狂熱的戰意已經消散大半,劇烈的運動後的少年臉色依舊蒼白如雪。
【雲雀恭彌當前好感度:20%】
第23章
意外的耿直啊,雲雀恭彌。
所以攻略你的方式就是和你打架嗎。
真是別出心裁呢,聽起來絕對會注孤生。
看來是小天使沢田綱吉給了我一葉障目的錯覺,並盛的攻略人物好像也不見得多正常。
我心理瞬間平衡了。
雲雀好像喜歡獨來獨往,他似乎終於注意到這裡同時有三個人後,十分不滿的皺了皺眉頭。
他冰冷的目光投向站在一邊躺著也中槍的沢田綱吉。
「你是在群聚嗎?草食動物。」
「欸?雲雀學長,我…我沒有。我這就回去上課。」
沢田綱吉似乎很怕雲雀恭彌,他不敢多說什麼,把抱在懷裡的咒具還給我之後,就一臉緊張的扭頭就要走。
走之前還怯怯的朝我揮手告別。
……好可愛。
我忍不住笑起來,也朝著他揮手。
然後下一秒,沢田綱吉左腳絆右腳,砰得一聲,摔倒了。
我嘆為觀止。
沢田綱吉的臉色再次爆紅,他像是羞愧得不行,笨拙的爬起來,歪歪扭扭的往遠處跑。
總覺得他會再摔一次,我有些不忍再看。
「路上當心啊,沢田同學!」
雲雀的冰冷視線向我掃過來,我假裝沒看到,縱身跳上圍牆。
「抱歉抱歉,我走了,再見!」
我總覺得雲雀恭彌快要忍不住再次動手了,連忙選擇立刻離開這個腥風血雨的學校。
雲雀站在原地,清冷的鳳眸靜靜的注視著我的背影。
直到離開了並盛中學,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才消失了。
「呼……」我稍微放松了一點,在街上稍微采購了一些甜品當作伴手禮,連夜回了東京。
嗚嗚,外頭真可怕,我要和硝子貼貼才能好。
*
和雲雀戰鬥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最明顯的就是我中階格鬥術又往上竄了百分之十的熟練度。
要知道中階可比初階的時候難升多了。
這次雖然跑得比較遠,但是前後加起來也獲得了一千多點的好感值和百分之十五的技能熟練度,怎麼看都是我賺了。
要是像是沢田這樣的人再多一點,估計我要不了多久,就能湊夠一萬五千點好感值了。
一路無事可做,我干脆拉出自己又漲了一截的面板欣賞起來。
體質:150(你果然是金剛芭比)
蠻力:155(扳手腕沒有輸過)
格鬥:150(受過訓練)
敏捷:155(十分輕巧)
戰鬥力:155(養雞場已經攔不住你了)
外貌:85(此數值為固定數值,總值為100)
魅力:90(毫無疑問的美少女)
智力:10(十分普通)
感知:155(受到了奇怪的加成)
學識:35(看得出有努力)
咒力:900(比普通好一些的咒力)
數值增長主要還是靠得和雲雀恭彌打的那一架,我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腎上腺素飆升。
要不以後多來來並盛吧,和雲雀恭彌打一架的效果比祓除三個咒靈還管用啊。
不過這種事也只能想想,咒術界這麼缺人,想到以後可能都很有可能在美好的學生時期就化身社畜,我就忍不住憂郁起來。
回去的路上雖然一直見縫插針的做好人好事,但卻沒能再觸發什麼特殊人物,就連咒靈都沒看到一只。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一路都沒放任自己閑下來,等到回到高專的時候,感覺自己都快脫力了。
「嗚嗚,硝子,出差好累哦。」
我窩在硝子的肩膀處哼哼唧唧。
「不是說只是兩只三級咒靈嗎?」
「我還祓除了一個准二級咒靈呢!外加遇到一個暴力戰鬥狂了,被迫加班。」
「真棒真棒。」
硝子一邊隨口安慰我,手也沒停著,快速的剝開了一個巧克力糖球塞到我嘴裡。
「喂,硝子,你干嘛拿我的巧克力球喂那家伙啊,這個可是排了超久的!」
坐在我們後面的白毛DK大聲比比。
是五條悟,那家伙任務也結束了,回來得還比我早一點。
我沒搭理他,繼續有氣無力的朝著硝子撒嬌,五條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次回來之後看到我神情就一直怪怪的,別問我怎麼從那張被墨鏡遮掉一小半的臉上看出具體眼神的。
問就是女生的直覺。
總之看得我心裡發毛,總覺得他對我懷恨在心,隨時准備背刺我。
這人的品味肯定不行,但是這是硝子喂給我的,無論如何也要裝作好吃的樣子。
直到香濃的巧克力配合酥脆的堅果席卷了我的口腔,我眼睛一亮,整個人彈了起來,瞬間恢復元氣。
「這不是ROKKATEI新出的限量版堅果白巧球嗎!」
我脫口而出。
「啊?」
家入硝子一臉茫然。
後方的五條悟打了一個響指,一臉得意的說道:「這可是最新口味,我特意托三尾先生排隊買的,大阪當地都賣斷貨了。」
「天哪,這個三尾先生好厲害,我的代購都沒搶到!」我一臉崇拜。
「喂……只是一個普通的巧克力球……你們至於嗎?」硝子無力吐槽。
「哪裡普通了!」我和五條悟異口同聲。
「ROKKATEI欸,這可是日本最早的白巧克力供應商。」我語氣鄭重。
「錯過這個,就相當於錯過整個甜品界!」五條悟在旁邊補充。
「我不和你們聊這個。」硝子在我的眼神攻勢下敗下陣來。
「還有,三尾先生不是在度假嗎?」她的目光轉向五條悟。
「嘛~」五條悟笑嘻嘻的說道,「三尾先生是自願加班的哦。」
「住口吧悟,誰會為了買甜品自願加班啊。」
「如果是為了ROKKATEI的限量版巧克力,我可以。」我在旁邊插嘴。
「千奈你閉嘴!」
「誒!?」
我默默比了一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
看我在旁邊鼓著臉不說話了,硝子也有些不安,於是她又喂了我一顆巧克力糖球。
這次換五條悟鼓著臉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我在旁邊指指點點。
「那就給我吐出來啊!」五條悟這人果然不行!
「我吐出來了難道你吃嗎?」我震怒。
「你不吐怎麼知道我不吃!」
五條悟開始口不擇言。
他手一伸,直接捏著我的臉頰扯起來:「吐出來,吐出來!」
「嗚嗚嗚!」我要殺了他!!!
五條悟居然為了兩顆巧克力亂捏我的臉。
關鍵我還完全躲不開。
奇恥大辱。
我一定要報仇!
第24章
這場無聊的爭執最後被進入教室的夜蛾老師打斷了。
「悟,不要欺負新同學。」嚴肅臉的夜蛾老師主持公道。
我開心了,五條悟肉眼可見的更不爽了。
他一臉討人厭的表情衝我做鬼臉,我立馬做了一個更凶惡的鬼臉還了回去。
硝子全程在旁邊無語扶額。
「咳咳。」
站在講台上的夜蛾老師清了清喉嚨,開始授課。
這節是我最拿手的國文課,講的東西我稍微聽個開頭就明白了,於是順利成章的開始摸魚玩手機。
五條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從我後面的位置挪到了我旁邊,擠在我和硝子當中。
討厭鬼。
而且這家伙比我更過分,他連樣子都不做,一臉坦然的在課上吃抹茶大福。
……等等?抹茶大福。
我看著那眼熟的包裝紙,陷入了沉思。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他還一臉挑釁的朝我笑。
所以絕對就是我買的那個吧!而且八成是從夏油那裡拿的。
他刻意坐在我旁邊不會就是要炫耀這個吧……
不會吧不會吧,世界上不會真的有這種幼稚鬼吧!
但我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媽的,五條悟怎麼長那麼大還沒被人套麻袋的,我一定要做那個第一個套他麻袋的人!
忍一時越想越氣,我抬腿就想踹他,結果就在我升起這個念頭的下一秒,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誰啊?
我一臉不爽的回頭,居然是夏油傑。
夏油傑朝我和五條以及硝子打了招呼後,就順勢坐在了我的另一側。
他眼下有些青,看起來狠狠熬了幾個大夜的樣子,不過精神還不錯,臉上帶著笑容。
夜蛾老師也沒在意夏油傑的遲到,其實大部分時候他還是非常縱容自己學生的。
夏油傑看了看我和五條悟的表情還有擺在桌子上的抹茶大福,似乎有些頭疼。
不過我此時也懶得和五條悟計較了,反正都送出去了,誰吃不是吃啊。
好久沒見到夏油君了,我下意識的掏了掏口袋,摸出一個單獨包裝的草莓味馬卡龍。
是我在並盛町買的。
把草莓味的扔給夏油傑,我又翻出來一個抹茶味的,這個最不甜,是我專門留給硝子的。
趁著夜蛾老師轉頭寫黑板的時候,小巧可愛的綠色馬卡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眼看著就要落到硝子的桌子上。
結果中途被一只大手攔截了。
五條悟左右翻看了一下包裝,嘴裡還嘀嘀咕咕:「啊……怎麼又是抹茶,也太沒品味了吧。」
然後他就毫不客氣的拆開包裝,直接吃掉了。
這是我專門買給硝子的啊!
我當場震怒,抬腿要踹他,結果連五條悟的褲子布料都沒碰到。
他笑嘻嘻的翹著二郎腿,朝著夏油傑做口型,示意要吃他那個草莓味的。
關鍵夏油傑還真的給他了!
我更生氣了,連帶著看夏油傑也不順眼了起來,誰想我腿剛一動,夏油傑就像是未蔔先知,抬手就按上了我的膝蓋。
他的手掌比我寬大許多,一只手就能攏住我的兩邊膝蓋。
明明我的蠻力已經被系統評價成金剛芭比了,但在他手下還是完全動彈不得,腿都抬不起來。
嗚嗚。
我感到有點委屈。
明明是自己對比挑選了好久的禮物,因為草莓味特別好吃,才專門想要分享給夏油君的。
「欸……」夏油傑明顯有點扛不住我的眼神攻擊。
我腦子裡燈泡一閃,立馬擺出了更加可憐的表情,想到動情之處,甚至還擠出一點淚花。
我真棒,難道我的星辰大海在演藝圈。
夏油傑把手挪開了。
我順理成章的輕輕踢了他的鞋子一下。
然後我鬼頭鬼腦的拉拉夏油傑的袖子,朝他偷偷比劃了一下五條悟的位置。
夏油傑笑了起來,他明顯並不反對。
下一秒,正在開開心心的吃馬卡龍的五條悟忽然感到身體一緊,有咒靈纏住了他的身體。
——是傑的咒靈。
咒靈虹龍的身體糾纏著自己手臂肩膀,不像是攻擊倒像是不想讓他動彈。
那一瞬間的遲疑,讓五條悟沒有立刻開啟無下限術式。
跟別說旁邊的硝子忽然也伸手按住他的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差沒有笑出聲了,連忙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踹了五條悟一腳。
其實都不算踹,因為五條悟反應真的太快了,我只是勉強在黑色的長褲上留下灰白色的印記。
不過五條悟的表情夠我下一年飯。
但比五條大少爺脾氣來得更快的是夜蛾老師的嚴厲呵斥。
「你們,下課了來我辦公室一趟。」
夜蛾老師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老實了。
夏油傑收回了咒靈,硝子縮回了手,我並攏了腿。
只有五條悟還在堅持怒視我。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直到我們一起去了夜蛾老師辦公室,都沒有把褲子上那個灰白的痕跡拍掉。
結果夜蛾老師根本沒理他的控訴。
「不要欺負女同學。」
五條悟:???
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但堅持自己被欺負的五條悟受到了所有人的無視。
我們一起挨了一頓錘之後,蔫頭蔫腦的從辦公室裡出來。
其中我的表情最為喪氣,因為在我離開前,夜蛾老師忽然叫住了我。
「對了,這個表格你記得回去填一下。」
我好奇地伸手接過。
結果發現居然是制定校服的申請表!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我哭喪著臉,雖然說能定制自己的校服,但我真的不想穿黑漆漆的制服啊。
硝子知道之後安慰我:「沒事啦千奈,這樣你就不怕咒靈的血會濺到自己裙子上了。」
這也倒是,我會想起這次回來的時候,自己哼哧哼哧洗裙子的場面。
如果是學校制服的話,就不會心疼了。
「謝謝你哦硝子,我被安慰到了!」我笑嘻嘻的和硝子貼貼。
然後快快樂樂的拿著申請表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晚上來找你!記得給我留門!」
「……你這家伙。」硝子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晚上再把禮物給硝子他們好了。
現在就先好好設計屬於我的作戰服好了!
對,就是作戰服。
只要不把這玩意兒想成我每天必須穿的制服,心情果然就會變好很多。
第25章
制服能改動的部分並不算多,說到底,畢竟我之前也不是干這個的。
不過我堅持自己的時尚嗅覺永不下線,一衣櫃的小裙子絕不是白買的。
最後的成果我勉強滿意。
至少比初始版好多了。
忙完這一切之後,我松了口氣,天色微暗,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七點了。
我有點餓了,隨便吃了兩塊餅干,又在房間裡翻翻找找了一會兒,終於去並盛買的伴手禮按照不同的種類准備了四份。
「硝子的,夏油的,夜蛾老師的,啊這個明天再給。」我把其中一份單獨拿出來放好,「好吧……還有五條悟的。」
我拎著三個粉藍色的紙質袋子去隔壁敲了敲門。
「唔?不在嗎?」硝子房間裡好像沒人,我有些疑惑,硝子是不用出外勤的,都這個點了,不在寢室會去哪裡啊。
算了不想了,晚點再去找她吧。
我穿著小熊涼拖鞋劈裡啪啦的跑下樓。
夏油傑和五條悟的寢室好像都在隔壁樓來著。
「咚咚。」我先敲了敲夏油傑的房門。
結果沒想到門根本沒有鎖上,我只是稍微一用力,門就被推開了。
冰涼的月色籠罩整個房間,裡面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啊,都不在嗎?」我忍不住嘀咕。
一個人都沒碰見這件事讓我有些掃興,就在我躊躇要不然回去算了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
「你在傑的房間干什麼?」
就像是緊貼著我背後說的一樣。
「啊!!!!!」我被嚇得差點從窗戶竄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頭一看,某個惡劣的白發DK笑得直不起腰。
「啊啊啊!五條悟!!!」我氣得不行,當場決定為民除害。
從並盛專門買的甜品被直接當成投擲工具往五條悟得方向扔過去。
白發DK一邊笑一邊往旁邊一閃,粉藍色得甜品袋徑直砸向正准備進來的夏油傑。
夏油傑:???
我:!!!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還好他反應飛快,手一抬直接接住了。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夏油傑一臉茫然。
我十分羞愧,只有五條悟還在笑。
夏油傑過濾了大概五百字我聲討五條悟的激情發言後,才總算明白了前因後果。
「啊……因為我房間的門鎖壞了,所以前面在悟的房間打游戲來著。」夏油傑舉了舉手裡的袋子,對我說道。
「所以這是給我的伴手禮嗎?」
「是,是的。」我朝他點頭。
「謝謝鹿野了。」
「欸?沒有我的嗎?千奈~」
五條悟終於不笑了,他抹掉眼角笑出來的生理性淚水,仿若無事發生的湊到我旁邊。
這家伙是怎麼回事啊!我們有熟悉到能互相喊名字的地步嗎?
雖然很想讓他快滾,但是手裡還拎著兩個相同紙袋的我如果這麼說了,總覺得很像是在露怯。
我堅決不看他,把其中一個紙袋往五條悟懷裡一扔。
「拿去拿去。」
「還有,不要叫我千奈!」
一臉嚴肅的推開某個白毛DK,我轉身鄭重的和夏油傑說道。
「你們在玩什麼游戲,我也想加入。」
對,我來高專的時候,什麼都想到了,就是忘了買游戲機,系統給的初始資金已經花得差不多了,但出任務的獎金卻還沒到賬。
總之就是過得有些拮據。
害得我這這兩天晚上太無聊,除了找硝子聊天,就只能窩在宿舍裡看肥皂劇打發時間。
現在聽到夏油傑和五條悟居然背著我打游戲!
這怎麼能忍,我必須加入。
總之最後,我們一起去了五條悟房間打游戲。
「欸?居然是這個游戲欸!我當時有看到宣傳海報,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我有些驚訝的拎起放在茶幾上的光碟外殼。
「那當然了,我排了快兩小時隊才搶到的!」
五條悟直接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下來,他人高馬大,一下子就把我往沙發的另一側擠過去。
另一邊坐著的是夏油傑,我的腿一下貼在他身上。
我出門前也沒有換衣服,現在身上穿著的是印著一排小狗的睡裙,寬松又舒適。
被五條悟這麼一擠,裙擺翻了上來,大半條腿裸露在外面。
「悟,別擠。」夏油傑幫我把裙擺拉下去。
「我哪有擠,果然還是千奈太胖了。」
夏油傑比我高,他說話的時候我能感到對方的氣息。
五條悟也是一樣,我只覺得頭頂的位置癢癢的,一邊用手捂著頭,一邊不滿:「你才胖!你一個有我兩個大。」
「還有,不要叫我千奈啊混蛋。」
五條悟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伸手拿起了手柄。
「還打不打。」
「打打打,看我怎麼用我高超的技術打敗你!」
結果就是我被打爆了。
五條悟這人真的有點子變態的,他為什麼打游戲也這麼強。
我生無可戀的把手柄扔到夏油傑懷裡,然後往沙發上一趴,開始自閉。
「噫!被打敗就不玩兒了嗎,千奈。」
我自閉了沒兩秒,又被這句話刺激得滿血復活了,重新把手柄搶了回來。
「玩兒!我就不信了!」
「哼。」五條悟笑得極其囂張。
他這人活這麼大還沒被人套麻袋打死,果然還是有點真本事在身上的。
明明我已經全神貫注了,但總是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被五條悟抓住機會按著打。
連跪三把之後,我癱在沙發上氣得直蹬腿。
坐在我旁邊的夏油傑按住我的膝蓋,順便把我的裙擺往下拉了拉。
他的手心很燙,掌心布滿了繭子,在我微涼的肌膚上輕輕一碰,非常有安撫的作用。
我重新安靜下來,趴在沙發上看著他。
「我記得,這個游戲除了雙人PK,還能三人聯機,對吧,悟。」
夏油傑晃了晃手裡的手柄。
五條悟臉上的墨鏡微微下移,我可以窺見一星半點的蒼藍色眼瞳。
——是和他本人一樣桀驁的顏色。
「可以試試哦,傑。」
夏油傑也笑起來,這個笑容和他平時的笑不太一樣,細長的眼角勾出一個挑釁的弧度,難掩鋒芒。
「好!很有精神!」
我擠在兩個DK當中,艱難的舉起手裡的游戲手柄,往前一揮。
「我宣布!第一屆游戲爭霸大賽,現在開始!」
五條悟:噗。
夏油傑:?
我繼續興致高昂:「輸了的人要幫其他人買三天甜品!」
「不許耍賴哦。」
第26章
可是這個勝負到最後還是沒能分出來。
如果說我和五條悟兩個人打游戲的話還能勉強算是和諧PK的話,那麼我三個人打起游戲來只能說是大亂鬥。
夏油傑一開始是幫我一起打五條悟。
我看著這兩個人居然掐起來了就悄咪咪的試圖偷家。
結果我這邊一動,那兩個人就像是看穿我的想法一樣突然一起朝我攻擊,活生生把我重新拖入戰局。
真的很離譜。
眼看我要被五條悟的鐵拳捶死了,夏油傑又會突然反水,幫著我一起打五條悟。
這樣混亂的劇情循環往復了三次以上之後,我終於失去了耐性。
「啊啊啊啊啊!你們是變態吧!」
「這不是玩游戲!這是玩我!」我氣哼哼的把游戲手柄扔到夏油傑懷裡。
「不玩了!我宣布,第一屆游戲爭霸大賽,到此結束!」
「欸?」某個白毛DK一臉不滿意的大聲嚷嚷,「千奈你是不是看自己要輸了才這麼說。」
「明明是你要輸了!」
「我不管!三天的甜品!」
「呀!」你這個惡劣白毛怪!
「好了好了,」夏油傑在旁邊試圖平息戰局,他隨手從我送給他的伴手禮當中拆了一個和果子塞到五條悟嘴裡。
「不如想想不玩游戲的話,現在干什麼。」
五條悟忙著吃東西,沒搭話。
我則拿起一邊的手機興致勃勃的刷起來:「最近好像有個恐怖電影特別火來著,一起看嗎?」
「唔。」夏油傑湊近了看我的手機屏幕。
「這個啊,好像是個系列電影,不過我沒看過,悟,你看過嗎?」
五條悟也跟著瞟了一眼我的屏幕。
「唔(沒)唔(看)唔(過)。」
「誒?這樣嗎。」我忽然計上心頭。
「這樣,我陪你們一起補第一部 好了。第一部超級經典的!」
第一部 我已經看過了,所以絕對不會害怕,這樣豈不是能欣賞夏油和五條瑟瑟發抖的樣子。
想想就快笑出聲了。
夏油傑似乎沒看出我的不懷好意,一臉平靜的贊同了我的建議。
五條悟則是全程不置可否。
電影開始了。
這個系列不愧是恐怖電影的經典之作,無論是從音效,還是演員演技,氣氛渲染都做得相當優秀。
我明顯是高估了自己,哪怕已經知道了情節,但是真正開始看的時候,還是難免被電影所制造出來的恐怖氛圍影響了。
伴隨著女主口中忽然爆發出來的刺耳尖叫,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下意識抱住了身邊人的胳膊。
一左一右,夏油傑和五條悟的一邊手臂都被我攏在了懷裡。
我躲在後頭,只露出一雙眼睛,心驚膽戰的盯著屏幕。
夏油傑被我扯得微微一歪,但他只是低頭看了看我,沒說什麼,一臉淡定的轉頭去看屏幕。
五條悟則是趁機嘲笑我:「哈哈哈,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啊,不是已經出過任務了嗎?」
我對他怒目而視:「咒靈和這個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
「咒靈我能打得過,有什麼好怕的。電影裡的女主明顯打不過怪物啊,我代入她,當然要怕。」
「切,千奈就是膽小鬼。」五條悟為什麼總是這麼討打。
我氣得想咬人。
不過夏油傑和五條悟的膽子似乎真的很大,他們別說瑟瑟發抖了,全程就連眉毛都沒皺過一下。
我甚至懷疑他們的心跳都沒加快過。
小醜竟是我自己。
我偷偷扯了扯夏油傑的手。
「嗯?」他朝我側了側,歪過頭看我。
「你覺得好看嗎?」
夏油傑微微笑起來:「還可以,不過我和悟都看過更恐怖血腥的畫面。」
……我懂了,就是在嫌棄不夠嚇人。
我本來以為自己膽子算大的了,畢竟很多男生在這部電影的影評下面評論,說因為太害怕了,都沒能看完就中途放棄了。
當時我還沾沾自喜,能一個人深夜連刷三部的我果然是勇者,雖然手裡的抱枕都快被我捏爛了。
結果現實告訴我,咒術師人均鐵膽。
我只是個弟弟。
這真的合理嗎?
我不信這個邪,左右看了看,忽然身體一側,頭一歪,整個人靠進夏油傑懷裡。
夏油傑:!!!
五條悟:???
我沒理他們,把耳朵貼在夏油傑的心口位置,專心數對方的心跳聲。
「咚咚咚。」
他的心跳聲凌亂而急促。
哈哈哈,什麼嘛,只是裝的好而已,明明就是害怕!
我刷的一下坐直了,一邊笑一邊去拍夏油傑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害怕就說出來嘛,你明明心跳都加快了誒。」
夏油傑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可能是被我揭穿了,面子上下不來,聽說這個年紀的DK自尊心都很強來著。
我有些後知後覺的愧疚:「……誒,對不起嘛,我也很怕,不過你可以抱著我胳膊哦。」
「沒有,我沒有怕……不是,算了。」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好像放棄了掙扎。
旁邊的五條悟還在糾結:「你為什麼不聽我的啊,是看不起我嗎?」
「是啊。」
我一臉平靜。
「……太過分了,我不管,你必須也聽聽我的,傑有的,我為什麼沒有!」
「五條同學,勸你接受現實,沒有就是沒有。」我不理他。
「你剛才抱著我的胳膊我都沒說什麼!」
「你明明嘲笑我了。」
「只是說了實話而已,怎麼能算嘲笑。」
「呵呵。」
這一番鬧下來,電影導演幸苦營造的恐怖氛圍是一點都不剩了,我本來就看過一遍,現在從恐怖氣氛中脫離出來後,難免會覺得有些無聊。
好困。
我打了個哈欠。
眼皮也變得越來越重,尖叫聲變成乏味的背景音,我昏睡了過去。
第27章
「什麼?所以你昨天和那兩個家伙睡在一起了?」
「他們怎麼敢的啊!」
硝子睜大了眼睛,就連拳頭都攥緊了。
仿佛我只要敢點頭,她就敢直接拿把手術刀去把夏油傑和五條悟給騸了。
為了五條和夏油的未來著想,我慌忙擺手。
「沒有沒有。」
「我昨天是睡五條悟房間裡沒錯,但是他們兩個最後都去夏油君的房間裡睡了。」
「我是一個人睡來著的。」
硝子松了口氣,這才慢慢的坐了回去。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們真的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了。」
「還有你啊千奈!」硝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捏我的臉,還左右扯了扯。
「都和你說過要上點心了,這個年紀的DK滿腦子都是不能播的東西,你不要傻乎乎的送上門啊!」
「我沒有傻乎乎!」我掙扎著從硝子手裡救回自己的半張臉。
「還有,夏油君真的沒有那麼糟糕!」我始終非常相信夏油傑的人品,可能是因為他在我最羸弱無力的時候,拯救了我。
「算了,懶得說你了。」硝子幫我把頭發上的綢緞蝴蝶結調整到完美的位置。
「嘿嘿,我知道硝子是最關心我的。」我把腦袋湊過去和她貼貼。
少女同樣柔軟的肌膚輕輕相觸。
硝子現在依舊很習慣我時不時就要親密接觸的愛好了,她只是短暫的臉紅了一下就十分自然的往我嘴裡投喂了一顆巧克力。
當然還是從五條悟櫃子裡拿的。
誰叫他總是不記得鎖櫃子。
活該。
我吃得心安理得。
夏油傑和五條悟今天都沒能來上課,他們兩個一大早就被一起叫去出任務了。
雖然只是一年級,但他們早就是一級咒術師了。
聽硝子的意思,恐怕升級特技咒術師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情。
所以只要有什麼棘手難解決的咒靈,上頭都會特意委派他們兩個一起去出任務。
可以說是最強搭檔二人組。
有點羨慕。
只是擊殺了一只准二級咒靈而已,我還差得遠呢,昨晚短暫的休整過後,我又被夏油和五條的刺激出了好勝心。
好在只要你願意,咒術界的任務是絕對做不完的。
也不知道世界上的人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負面情緒。
那些扭曲的嫉妒,恨意,憤怒,恐懼,它們在東京的上空彼此糾纏,最後孕育出一個又一個畸形的怪物。
從人類的情緒中產生,最後又反噬人類。
我搖了搖頭,讓飄出去的思緒回籠。
硝子也很忙,她的反轉術式每天都在挽救別人的生命,一有新的傷者來,我就識趣地主動離開了。
走之前我把自己昨晚沒送出去的禮物放在了硝子的桌子上,裡面都是我精心挑選的鹹口小點心,照顧硝子不愛吃甜的口味。
拎著伴手禮去問候了夜蛾老師,我把校服申請表上交了,順便又接了兩個任務。
這次地任務地點在神奈川縣。
神奈川位於關東地區,我要去的目的地是位於中部的藤澤市。
一下新干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藤澤市的氛圍要比東京輕快不少。
「要是來度假的就好了。」
我私心特別喜歡海邊,所以這種溫暖宜居的海濱城市一直都是我的度假首選。
只可惜我這次是帶著任務來的。
可惡,我現在的身份明明是高中生啊,居然渾身已經充滿了社畜的氣質。
就在我拎著任務發布時提供的地圖艱難辨認的時候,一道陌生的男聲忽然打斷了我。
「這位小姐,我是橫濱娛樂公司的星探桐野航平,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
我腳步一頓,呆呆的抬頭。
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看起來比我更加社畜的中年男性,我的目光從對方稀疏的發頂一掠而過,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桐野先生,我可能……」
「您的外形真的很出色,不出道真的太可惜了。」
桐野航平哪怕是夏日還是嚴嚴實實的裹著西裝,他額頭滿是汗水,目光中滿是殷切,似乎不想放棄說服我。
放到平日裡我可能還會應付兩句,但是考慮到還有一個咒靈沒有搞定,我就有些著急。
「抱歉,我真的有點急事。」
我說完就想徑直離開。
「您可以靠這個賺錢,還能獲得很多人的喜歡。」
「……誒?」
我腳步一停。
……獲得很多人的喜歡?
見狀,桐野航平臉色一喜,連忙湊近了說:「您可以再考慮一下,這是我的名片,要是改變了主意,可以直接撥打這個電話。」
我被那個「可以獲得很多人喜歡」給忽悠到了,雖然不知道對方靠不靠譜,但是我還是伸手接過了名片。
「……謝謝,如果有需要我會聯系您的。不過我現在有點急事,先離開了。」
「請一路小心。」
桐野航平目的達成,他明顯也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見我收下了名片之後,便像是換了一個人,笑眯眯的和我道別。
我捏著手裡的名片看了一會兒。
……雖然現在完全沒有當愛豆的心情,但是……
想到商場裡的各種道具還有自己心心念念的S級技能,我還是沒有扔掉這張名片,反而將它放進了口袋裡。
現在距離一萬五還差多少好感值來著的?
我的余額加上上次去並盛獲得的那些好感值,應該差不多有三千點了吧。
好久沒查看自己好感度的我難得主動拉開了面板。
【當前好感值:8300】
???
哈???
什麼時候的事啊!
我大受震撼。
因為自己也在交往的過程中付出了感情,所以除了首次觸發好感度的系統提醒外,我幾乎不主動去看好感值的變化。
誰想到居然在我無知無覺的情況下漲了這麼多!
我忍不住仔細查看起好感度來。
夜蛾正道:30%
草上玲子:35%
……
五條悟:30%
夏油傑:45%
家入硝子:43%
沢田綱吉:52%
雲雀恭彌:20%
……夏油和硝子也就算了,畢竟我早就覺得我們算是朋友了。
五條悟的好感度是什麼時候漲的啊!
我簡直無法理解,對不起五條同學,我在五秒鐘之前一直覺得我們還是敵對關系來著。
五條悟的好感度增長也和他人一樣神經又難以理解。
1%忽然一下子竄到10%然後直接就是30%。
這個好感度就尼瑪離譜。
這次頭一次明明漲了好感度,我卻沒有多少開心的情緒,反而內心緊張又困惑。
要不是確定系統肯定不會騙我,我肯定會懷疑五條悟准備整我。
啊啊啊,不想了,等祓除了這個咒靈再去思考這些問題!
根據【窗】情報,這次的咒靈也是一個准二級咒靈,它最後出現的地點,是藤澤市的某個網球場中。
第28章
情報中還提到,這個咒靈似乎在神奈川不同的地方都有活動的跡像,有醫院,有便利店,甚至還有學校,不過它最後的出現地點,是在當地的一處網球場。
奇怪,一般來說,沒有特殊原因的話,咒靈通常都是局限在一個小範圍裡,不可能像是情報裡這樣到處亂跑。
有點說不通。
我一把合起了地圖,總之,先去那個網球場看看情況。
網球場的位置很好找,事實上,還沒有靠近的時候,我就已經提前感受到了四處彌漫著的青春熱情的氛圍。
人聲鼎沸,少男少女的歡呼聲幾乎可以刺破所有的陰霾。
難以置信,這樣的地方也會有咒靈嗎?
參加比賽的兩方好像都是很受歡迎的隊伍,我遠遠的看了一看,到處人頭攢動,完全沒有咒力的痕跡。
難道是【窗】的情報出錯了?
我站在原地捏了捏手指。
而且這裡人太多了,很不利於我動手。
看著遠處密密麻麻的人頭,實在讓人沒有擠進去的勇氣。
等人都離開了再說吧……
我背著咒具袋走到附近的自動販賣機旁邊,打算等網球場的比賽結束了再仔細探查一下。
隨便選了一個葡萄味的芬達,我靠著牆慢吞吞的喝起來。
真不愧是熱血的少年少女,離得這麼遠我還是能聽到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說起來我一開始也是奔著運動系DK來的呢,所以是怎麼一步步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別人為了青春歡呼,我為了別人的青春加班。
想到這裡我沒忍住喝了一大口芬達。
冰鎮後的氣泡水涼涼的劃過喉嚨。
嘛,算了,這樣也不錯。
就在我依靠在牆上思考人生的時候,一個帶著帽子背著一個碩大的網球包的少年也來到了自動販賣機旁邊。
「哐當。」是飲料落下來的撞擊聲。
我下意識的瞥了一眼。
誒?對方和我一樣,也買了葡萄味的芬達。
這個巧合讓我下意識的看了那個少年兩眼,對方好像和我差不多高,可能還要矮一點,白色的帽檐下是墨綠色的短發。
對方非常敏銳,幾乎在我看過去的同時,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
然後再落到我手上的葡萄味芬達上面。
我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少年上挑的貓瞳裡沒有什麼情緒,平淡的和我對視了之後,就握著飲料轉身離開了。
看著對方肩膀上的網球包和身上的校服,應該也是參加網球比賽的選手吧。
說起來他身上的校服我也有點眼熟,應該是在一開始選定降落地點的時候有看到過。
……青春學院?
好像是這個名字。
就在我盯著那個少年的校服發呆的時候,對方似乎也遇到了麻煩。
他和一群年齡相仿的少年迎面相遇了。
雙方似乎都是這次比賽的對手,熱血上頭的少年們難免會在這種時候放放狠話。
我雖然離得有點距離,但經過強化後的聽力還是把他們之間的那些小摩擦聽得清清楚楚。
噗,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有點好笑。
將手裡喝完的飲料罐頭扔進垃圾桶,我又去買了一罐冰可樂。
今天真的好熱。
就在我一邊喝可樂,一邊聽少年們打嘴仗打發時間的時候,視線卻忽然捕捉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面容。
等等……
我詫異的直起了身體。
看那眼熟的發色和眼鏡,這不是忍足侑士嗎?
所以他身邊的那群少年,應該也是冰帝學園的吧,真不愧是運動系啊,他現在看起來和列車上的樣子不太一樣。
有了很微妙的變化,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更自在也更有攻擊性了。
我握著可樂,本來是對這場網球比賽沒什麼興趣的,但現在看到了「熟人」,忽然就有了去看看也不虧的想法。
「誒?」本來正看著隊友和那個青學小鬼你來我往的向日岳人忽然眨了眨眼。
他偷偷摸摸的扯了扯旁邊的忍足侑士。
「喂,你看。」他朝著忍足瘋狂使眼色,「那邊那個,就是站在自動販賣機旁邊的那個漂亮小姐姐是不是盯著這邊看啊。」
「什麼什麼?」宍戶亮也湊過來。
他冷靜的觀察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明明是盯侑士看吧。」
「什麼嘛。」向日岳人不爽的眨了眨貓瞳。
忍足侑士:……
他忍不住順著向日岳人目光的方向看了過去。
不知道是我的目光太明顯,還是所有運動系都這麼敏銳,總之,我猝不及防的和忍足侑士對上了目光。
對方目光清明中帶著隱隱約約的好奇,分明是第一次見面才會有的反應。
果然不記得了啊。
我有些說不出的喪氣,算了,明明早就知道這是游戲來著。
不過還是有點微妙的不爽。
為什麼只有我記得啊,不公平。
那邊的少年中有幾個似乎都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紛紛將目光轉了過來。
我把手裡的冰可樂一飲而盡,然後拎起靠在牆上的咒具袋轉身離開了。
「誒?走了,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誒。」向日岳人用胳膊懟了懟忍足侑士的腰。
「啊,別傷心,這樣的事情也是難免的。」宍戶亮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忍足侑士的肩。
忍足侑士:……
他忍不住盯著少女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明明是第一次見來著。
自己也很確定沒有見過這張臉,但偏偏就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奇怪,他皺起眉頭。
「雖然沒被美少女選中很令人傷心,但是馬上要比賽了給我打起精神來啊。」搭檔向日岳人繼續懟他。
「……別胡說八道。」忍足侑士決定轉移話題。
「說起來,立海大的隊長這次不參賽嗎?這次都沒看到他出現。」
向日岳人果然順利被轉移了思路:「啊?不清楚欸,不過看立海大那些家伙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
「是嗎……」
*
我的手指死死的捏著手裡的可樂罐。
其實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生氣點什麼,明明對於忍足侑士也只有一面之緣而已。
……不,不對,不是因為這個才難過。
只是對方讓我更加清楚的意識到,這真的只不過是一個游戲而已,一旦這周目結束,我的所有痕跡都會被抹去。
誰也不會記得我。
也許硝子是對的,我確實很傻。
「……可是,無論如何也不想把你們當作沒有思考能力的數據來對待。」
我甚至有些怨恨這個游戲為什麼要做的這麼逼真了。
逼真到我開始難以分辨真實和虛幻的邊界。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系統熟悉的,冰冷板正的聲音。
【忍足侑士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8%】
我詫異的睜大了眼睛,霍然轉頭往身後看去。
原來的位置空空如也,那群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
居然是和一周目一模一樣的好感度。
……怎麼會,我不敢置信的同時嘴角又不受控制的揚了起來。
心情忽然就變好了,我舉起手裡的可樂喝了一口。
好冰。
以前怎麼沒發現可樂比起芬達來說其實也不賴呢,也許下次可以多試試不同的口味。
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干,仗著現在視力遠超常人,我干脆找了個比較後方的位置看完了當天的比賽。
今天的對戰兩方是冰帝和青學。
雖然沒能順利入學冰帝,但我還是下意識的為冰帝的選手加油了。
就是結局有些遺憾,冰帝學園輸了,三生兩負一平,惜敗於青學。
每場比賽都很精彩,哪怕我這種只是看看熱鬧的門外漢都被勾起了熱血來。
比賽結束後的場地也逐漸安靜下來,我在所有人離開後,仔細查看了整個網球場。
沒有,哪裡都沒有。
這裡相當的干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兩天都有訓練賽,人流量較大的原因,我甚至都沒能察覺到半點咒力的原因。
「啊……」
我有些苦惱重新看了一邊情報。
只能把情報中疑似出現過咒靈的每個地點都跑了一遍。
便利店裡什麼都沒有,學校裡倒是有兩只不成氣候的四級咒靈,被我順手祓除了,簡單到都不需要開帳的程度。
但是我仍舊沒有找到【窗】情報中所提到的那只准二級咒靈。
「只有這裡還沒去過了。」
我手指點了點地圖的中央,上面被我用記號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金井綜合醫院。
第29章
比賽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當中我又浪費了不少的時間,等我抵達金井綜合醫院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
夏日的暑氣消散了不少。
醫院向來是容易生成咒靈的地方。
我才走了幾十米就已經遇到了好幾只咒靈。
不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低級咒靈,非常弱小,我甚至可以在不驚動周圍人的情況下將它們祓除。
四處殘留的那些咒力混亂了我的感知。
我皺著眉頭往醫院的深處走去,自從變成了咒術師,一進入這種咒力濃郁的地方就會讓我本能的感到不適。
「嗯?」
忽然發現了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的殘穢,和那些隱隱約約的咒力殘留不一樣,它更加的濃郁明顯。
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跟隨著那些殘穢的痕跡,我一路來到醫院的後方。
從後門出去,是一片草坪,平日裡可供其他的病人散步,或者呼吸新鮮空氣。
和我想像中的場面不太一樣。
我還沒靠近殘穢最濃郁的地方,就已經聽到了少年們的喧鬧聲。
「……就算沒有幸村前輩,我們也一樣能贏得比賽!」一個黑發卷毛的少年情緒十分激動的對著坐在長椅上的人說道。
「赤也,你在說什麼啊!」旁邊一個紅頭發的少年衝過去按他腦袋。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卷毛試圖解釋。
「快點向部長道歉!」
但他們口中的幸村前輩卻沒有生氣,他的語氣溫文爾雅:「沒關系。」
「真田。」
幸村半側過臉,露出了半張幾乎讓人忽略了性別的,出奇美麗的側臉。
「我這次因病無法出場,比賽就拜托你了。」
站在幸村旁邊的真田明顯比他的同伴沉穩可靠許多,他帶著靛藍色的棒球帽,朝著幸村微微點頭:「我們一定會將冠軍交到你手上。」
隊長因傷退賽,隊員不離不棄,安慰隊長的同時也不減鬥志,依舊劍指冠軍。
——這明明是出現在少年熱血漫裡都毫不違和的場面。
但我卻看得渾身發冷。
——因為根本不是因為疾病才無法出場的。
我看著幾乎將幸村大半個身體都纏繞其中的醜陋咒靈,進退兩難。
【窗】的情報出錯了。
首先這根本就不是一只准二級咒靈,這是一只實實在在的二級咒靈。
我倒不是沒有信心祓除,但是這裡是醫院,人流量巨大,哪怕布下了帳,我也沒有把握在保證其他醫生病人安全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將它祓除。
而別說這裡還圍著一堆不了解情況,單純來看望前輩的中學生。
好在我一開始比較謹慎,離得比較遠,悄悄後退的時候才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包括那只二級咒靈。
少年們也不可能在醫院久呆,又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眾人就和幸村一一告別後離開了。
我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在拐角處。
這十多分鐘,我也獲得了不少他們的信息。
比如生病的少年名叫幸村精市,他是立海大網球部的社長,看起來性格很好,是非常有凝聚力的一個人,至少那些隊員們都對他心悅誠服,每一個都是真心的在擔憂他的病情。
幸村嘴角溫和從容的笑意在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驟然消失了。
在傍晚余輝的照映下,這個本是天之驕子的少年身上卻難掩遭逢巨變後的落寞和迷茫。
在長椅上稍微發了一會兒呆,幸村精市慢吞吞的扶著椅子站了起來。
疾病讓他肢體麻痹無力,就連行走都很困難,但幸村精市明顯是一個自尊心非常強的人,哪怕是這樣的局面,他也不願意在別人面前顯露出狼狽。
所以即便很困難,走得很慢,他還是一路靠自己扶著牆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我擔心被那只二級咒靈發現不對會直接對著幸村下手,所以一路只能遠遠跟著。
幸村走到病房前,剛想推開房門。
房間裡卻忽然傳來自己主治醫生和護士的對話。
「幸村嗎?」
「啊……那樣的情況,以後可能都沒辦法再打網球了吧。」
出眾的聽力讓我也聽到了這句話。
聞言,幸村精市像是忽然脫力了一樣,原本還能勉強支撐的身體驟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只能任由自己滑落在地。
他低著頭,鳶紫色的頭發遮住了臉。
我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但是卻無法忽略他身上忽然爆發出的,深深的絕望。
自從成為咒術師之後,我就對他人身上的負面情緒格外敏感。
那是夢想破碎的絕望,恍惚之間,我仿佛能聽見少年靈魂的哀嚎。
但他表面上仍舊保持著風度,一言不發的靠著牆坐著。
沒有痛哭流涕,但也失去了剛才竭力維持體面的力氣。
在我的視野中,他背後的那只咒靈也察覺到了少年身上那種痛苦的情緒。
它臉上沒有五官,但肥碩扭曲的肢體卻開始舞動起來。
這只咒靈正在興奮地咀嚼著他人的絕望。
「毀掉他人的夢想,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
我咬牙看了一會,忽然飛快的轉身離開了醫院。
這裡不方便動手,我必須要將幸村精市引到醫院外。
第30章
可我和對方素不相識,我很難在不引起咒靈的警惕下說服幸村精市,即便這麼做了,很容易打草驚蛇不說,對方大概率也不會理我。
不過考慮到我本人並不太擅長和別人解釋這些,隨便找了一家旅館住下後我就主動聯系上了這次的輔助監督。
說起來這次分配給我的輔助監督就是曾經在度假期間幫五條悟排隊買巧克力的三尾先生。
我曾經也見過對方,上次吉浦直子那件事,夏油傑當時的輔助監督也是他。
還真是模範社畜。
由於我是一接到任務就立馬買了最近的一班車票趕了過來,所以比對方早了半天,我一直到晚上七點才看到三尾先生穿著板正的三件套急匆匆向我趕來的身影。
也許是因為接觸過其他風格各異的咒術師,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三尾先生似乎對我想要「自作主張」的一系列操作適應性良好。
甚至主動開始考慮怎麼幫我掃尾。
「請放心,我會好好安撫被卷入這次事件的學生,您不必擔憂其他,只是明天的祓除行動就幸苦您了。」對方的神情略帶倦意,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到十分可靠。
「至於醫院那邊您也不必憂慮,我會全力協助您的行動。」
「啊……那就拜托三尾先生您了。」好專業,好可靠。
真不愧是能搶到限量版巧克力的男人,真了不起。
有三尾先生幫我兜底,我也沒有了後顧之憂。
將咒靈和相關的祓除計劃交流完畢之後,他就腳步匆匆的離開了旅館,看來是去找醫院方協商了。
也不知道三尾先生用了什麼方法和人脈,總之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我忽然接到對方的電話。
說是一切已經安排妥當,讓我明天早上八點去藤澤市的另外一家綜合醫院,當然那個醫院不是重點,三尾先生只是借著有新的治療儀器的名頭,安排幸村精市明天一早轉院。
那家醫院的醫療實力其實並不如金井,但醫院的位置很偏僻,外加後方的停車場旁邊還有一個占地面積不小的戶外網球場。
那裡人煙稀少,藤澤市其他的網球場不少,那裡已經接近廢棄的狀態了。
三尾先生到時候會直接將車停在網球場附近,方便我祓除咒靈。
聽上去是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
至少我完全挑不出任何問題。
「多謝您了三尾先生,明天我會准時出現在那裡的。」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起床,出發前又仔細確認了自己的咒具之類都沒問題。
這次的任務不見得多麼危險,但我卻格外上心。
七點半剛過一點,我就已經抵達了昨天約定好的那個廢棄網球場。
不得不說,三尾先生還是挺會挑地方的。
一路走過來我都沒看到半個人影,而且網球場本來就占了面積大的好處。
——全都非常符合我之前提出的要求。
等了大概一刻鐘,我耳朵一動,忽然轉身往右側方看去。
十幾秒後,一輛黑色轎車朝著這裡開過來。
轎車緩緩停下,是三尾先生先下的車,他隨後來到車的側後方,伸手替坐在後座的人拉開車門。
經過一夜的休整,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以外,幸村精市臉上已經看不出昨天的脆弱。
要不是我昨天就在現場,可能也會被他的偽裝糊弄過去。
他甚至都不願意被人攙扶著下車。
「嗯?」
幸村精市也看到了我。
他本來就因為忽然被通知轉院而心生疑惑,現在意識到司機並沒有把自己帶去醫院停車場的時候,幾乎是本能的警惕了起來。
我看出了幸村的防備,但這時候的確不是什麼答疑解惑的好時候。
我在對方雙腳踏上地面的同時,渾身的肌肉就下意識的繃緊了。
「你是?」幸村微微眯起眼睛,他沒有表現得驚慌失措,而是轉頭看向下車後就向著我的方向走過來的輔助監督。
「司機先生,請問你把我帶過來的目的是什麼?」少年皺起眉頭。
現在解釋不是給咒靈遞刀嗎,我當下准備動手。
誰想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雙耳忽然捕捉到了遠處隱隱約約的喧鬧聲。
那些聲音還有點耳熟。
「……為什麼一大早就要為了這麼無聊的賭約來這種地方啊。」
「你確定這附近真的有網球場嗎?」
「嘛,算了算了,來都來了。」
……
等等,不是吧,這麼巧嗎?
憑借這遠超常人的視力,我已經可以確定幸村精市的那群隊友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也跑來了這家網球場。
不是,你們學校沒有自己的網球場的嗎!
但是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
而一直趴附幸村背後的咒靈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不安的氣息,躁動了起來。
時間緊迫,我朝著大喝一聲:「三尾先生,准備!」
已經站在我身後的三尾先生一言不發,直接動手。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他布下了【帳】。
與此同時,我也飛快的反手拔刀,朝著幸村精市的方向衝了過去。
而在【帳】外,我看不到的地方。
「嘶,這種地方還真有網球場。」
「等等,那邊那個人影長得好像是部長哦。」
丸井文太順著切原赤也的目光看過去,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我說赤也你不是昨晚又通宵打游戲了吧,這裡哪裡有人啊。」
「而且部長好端端的在醫院治療呢,怎麼可能來這裡。」
「這種精神狀態,當心等會兒輸給我。」
「?」切原赤也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不是,等等,前面我明明看到有三個人站在那裡啊。」
怎麼可能?
他發誓自己真的看到了,但空無一人而又破舊沒落的網球場卻無法給予回復。
……
我並不知道【帳】外的某個無辜路人已經在懷疑自己的眼睛了,現在的全部注意力已經放在了祓除咒靈上面。
伴隨著尖銳的破風聲,我將長刀刺向了幸村精市的身側。
「鏘!!!」
我手裡的刀幾乎是擦著幸村的頭發刺過去的。
在我靠近的瞬間,幸村精市的瞳孔放大,臉上不可控制的露出霎那的空白。
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並且迅速對面前的局勢做出了判斷,意識到我的目標並非是他本人。
幸村的冷靜在我的意料之外,但這並非是一件壞事。
「三尾先生!」我大喝一聲。
隨即我身後響起了那道沉穩的聲音。
「確認帳內已無其他無關人員。」
現在還留在【帳】裡的,只有我,三尾先生,以及幸村精市了。
哦,還有那只咒靈。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甚至在今天早上又花了一千點的好感值向系統購買了兩個【咒力增強】,直接漲了400點的咒力。
現在我的咒力值已經達到1300點了。
很明顯,那只咒靈這兩天過得非常滋潤,也許是因為昨天又從幸村的身上獲取了不少的力量,我甚至感覺它似乎比之前又強了一點。
絕對不能仍由它繼續成長下去了。
「幸村同學。」
我雖然在和幸村精市說話,但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他背後的咒靈。
「很抱歉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詳細解釋,但是我現在需要你的配合。」
與此同時,那只咒靈像是聽懂了我們的對話,它口中發出古怪而且斷斷續續的囈語,長而扭曲的軀體將幸村纏繞得更緊了。
「不……是我的……為什麼不看我……」
「……憑什麼啊……憑什麼……」
那些不可宣之於口的嫉妒,以及愛而不得的怨恨。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會纏上幸村精市。
這個咒靈本來就是從那些針對幸村本人的負面情緒中產生的,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類型的咒靈。
這麼看來,我原本的計劃要做出一點小小的更改了。
「低頭!」我忽然大喊一聲。
幸村反應很快,我手裡的刀緊隨其後,砍向的位置卻不是咒靈的身軀命門,而是它與幸村精市相連的部分。
咒靈是可以躲開的,但這樣的話它就不得不松開幸村。
強烈的執念讓咒靈發狂一般嘶鳴著,強行抗下了這一刀。
我十成十的咒力加上咒具的加持,幾乎當場就要將它砍成兩半。
紫黑色的粘液飛濺,我卻直接扔下咒具加速衝過去,抬手將這只咒靈整個從幸村身上撕了下來。
同時,我的另一只手猛然用力,將少年整個半抱在懷裡,以阻止咒靈重新纏上對方。
「三尾先生!」
眼見咒靈就要反撲,我厲聲喊道。
一旁的三尾先生看似場外圍觀,實則反應飛快,一俯身就把地上的咒具撿起來拋向我。
我手一揚,接住,然後抬手就劈過去,半點不停,毫不留情面。
……
半分鐘之後,咒靈終於在一聲不甘的嘶鳴聲中,倒在了地上,逐漸消散了。
「呼——」
我長出一口氣。
然後垂下頭,和一直安靜倚在我臂彎裡的幸村同學對視上了。
我:……
幸村精市:……嗯?
我一哆嗦,後知後覺的放開了摟著幸村精市的手臂。
「……抱歉,失禮了。」
在我前面與咒靈對戰的時候,對方全程十分安靜,完全沒有掙扎,也幸虧他這麼通情達理,不然我兩頭恐怕都顧及不過來。
「沒關系。」幸村精市站直了身體。
他明明比我高,我這時候和他說話都要微微抬頭,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一下子把他抱過來的。
我有點尷尬的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幸村卻主動看向咒靈倒下的方向:「我看到了。」
「欸?」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我確實在剛才的那短暫的瞬間,看到了……」雖然世界觀剛剛受到重擊,但幸村並沒有因此失態,反而糾結著措辭。
「是咒靈。」我謹慎的補充,然後轉頭看向三尾先生的方向。
「這是可以說的吧。」
一直站在旁邊的三尾先生推了推眼鏡,一臉嚴肅的朝著我和幸村說道:「還是由我來說明情況吧。」
而三尾先生不愧是專業人士,他三言兩句就把前因後果都解釋清楚了,畢竟像是幸村這樣被莫名卷進意外事件的普通人,一味的隱瞞只會引起質疑。
對方還著重加強了我在其中周旋的功勞,搞得我在旁邊聽得都有點臉紅。
「我的病……」
很明顯,比起打破人唯物主義世界觀的咒靈,幸村精市有其他更關注的東西。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垂頭看向自己的手臂。
原來不是錯覺。
那種血液正常循環,四肢不再麻痹的感覺,原來並不是錯覺。
明明前面目睹咒靈出現在面前都能保持冷靜的幸村精市,此時此刻的呼吸聲卻不可控制的加重了。
他將手掌抬起至眼前,然後五指用力握緊。
在今天早上,幸村就連這個最基本的握拳都難以做到,但是現在,久違的力量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再也不用受到病痛的折磨,再也不用看到別人遺憾憐憫的目光,再也不必接受自尊心的催折。
——再也不必放棄網球的夢想。
【幸村精市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50%】
第31章
雖然中途出現了一些小小的變故,但總體的祓除過程還算順利。
而且還收獲了幸村同學的好感值。
我主動和幸村精市交換了聯系方式,囑咐他如果身體有異常就及時通知我。
他身上的那個咒靈實在有些奇怪,這種針對單個人出現的咒靈非常少見,哪怕擁有極其激烈的負面情緒,但普通人的咒力還是很難強烈到這種地步。
我刻意留了個心眼。
完成這一切之後,我總算放松了下來,抬手把咒具上的粘液甩掉,然後重新裝回袋子裡。
而就在我低頭整理的時候,三尾先生將【帳】收了起來。
「……不,等等,三尾先生!」
我忽然意識到了上面,慌忙開口。
不過為時已晚。
三尾勇太:?
好在三尾先生一開始下帳的位置很巧妙,正好卡了一個視覺死角,而不遠處那群少年們已經開始打起網球來了,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我們三個。
幸村精市也沒想到自己剛痊愈就能遇到隊友,原本的激蕩的心情逐漸平穩了下來,他主動和我打了一個招呼後,朝著隊員們走去。
「欸?部長!」
「你不是在金井綜合醫院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我就說我看到部長了!」切原赤也激動的大喊。
真田不虧是副部長,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幾乎是立刻就敏銳的察覺到了幸村身上的變化。
「幸村,你……」
他遲疑的放下了手裡的網球拍。
我遠遠的看著被隊友圍繞的幸村,並沒有跟過去。
能想像得到這一定是一個很美好的場景,畢竟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失而復得更讓人感到幸福了。
一切到這裡就已經很完美啦,之後的夢想也好,生活也好,就留給他們自己吧。
「等等,鹿野桑!」站在人群中央的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我准備離開,難得有些失態的朝著我的方向喊道。
圍著他問東問西的網球部成員循聲看過來。
面對那些好奇或是疑惑的視線,我卻沒有選擇走過去。
「拜拜啦!」
「以後也要保持健康!」我笑著朝著他的方向揮手。
然後飛快的轉身離開了。
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我十分心虛的把三尾先生繼續留在那裡。
有輔助監督跟著就是好,其他的掃尾工作就由三尾先生負責就好啦。
對不起啊三尾先生,畢竟我其實早就已經收到報酬了,再聽不明情況的美少年對我表達感激我真的會臉紅的!
沒有蹭輔助監督的車,我拿出手機查了一下線路,慢悠悠的順著無人的小路走到一個公交站台前。
現在才八點半都不到,清晨的日光並不炙烈,風裹挾著遠處山峰上的草木和清露,輕盈的掠過我的裙擺。
一個人依靠在站牌附近的樹蔭下,我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洗滌了一遍似的,感到久違的放松和寧靜。
大概等了十來分鐘,一輛公交車緩慢的停靠在了站台附近。
我三步並兩步跳了上去。
公車上沒有什麼人,我隨便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汽車向前駛去,我跟隨著細微的顛簸搖搖晃晃,沒多久就感到有一點困了。
把腦袋靠在一旁的透明玻璃上,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就即將墜入夢鄉的前一秒,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系統專屬電子音。
【真田弦一郎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32】
【柳蓮二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30】
……
【切原赤也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30】
發生甚麼事了?
我整個人差點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好懸沒直接撞到額頭。
但即便撞到了,我恐怕也沒有功夫去計較這麼多了,全部的心神都被系統那一連串的好感度開啟提醒給奪走了。
幸村精市到底和他的隊友解釋了一點什麼東西啊,為什麼他們忽然和打通了什麼任督二脈一樣,對我好感度瘋漲。
我不理解。
我大為震撼。
還有他的人格魅力居然這麼大的嗎,就在剛才,五分鐘前,網球部的全員幾乎都給我提供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好感度。
關鍵他們每一個都是其他副本的主要可攻略角色。
也就意味著每一個人的好感值換算比例都是1比20。
我顫抖著拉開了面板,去除我今天早上用來升級咒力的一千點好感值。
當前的好感值總數是——13390。
一萬多點……
我恍惚之間已經看到的了雷之呼吸在朝著我招手。
要不是場景實在不合適,我現在就想要大笑出聲了。
啊,不行!
太開心了,我今天要給自己放假去瘋狂購物,
因為幫助了別人又順利獲取了大量好感值,我心情變得格外飛揚,先回到市區吃了一頓大餐,又好好購物買了一堆小裙子,這才施施然的回到旅館休息。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昨天放飛吃了太多的冰激凌,我今天一早起來就感覺人不太舒服,肚子隱隱作痛。
還有點微弱的下墜感。
有點像是我要來例假的跡像。
不過這是游戲欸,怎麼可能會來例假,我首先排除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可能是吃壞肚子了吧,話說這個游戲有必要做得這麼真實嗎?
難道我瘋狂攝入甜品還會變胖嗎?
想到這近半個月不加控制的亂吃,我頓時有些心虛。
不會的,不會的,哪個游戲這麼變態啊,就不怕被玩家投訴嗎?
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我勉強放寬了心,開始打包行李,准備離開神奈川,直接回東京。
就算之後不再遇到特殊攻略人物,我在剩下的半個月裡集齊一千多點好感值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我昨天一高興,幾乎將上次上次任務的獎金全部花完了,還給咒術高專的每一個人買了禮物。
等到全部行李整理好之後,已經快中午了。
肚子有點餓,我看著眼前滿滿當當的兩個箱子,動作不可避免地停頓了兩秒,決定出去吃個飯再回來。
啊啊好麻煩,我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在旅館附近隨便找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餐廳走了進去。
這是一家比較傳統的日式餐廳,平時我是不太喜歡來這種地方吃的,但今天肚子有點不舒服,我還是准備吃得清淡點。
看了一圈菜單,我卻感覺小腹越來越疼。
「請給我來一碗茶泡飯,謝謝。」
啊,好難受,我昨天到底吃了多少冰激凌啊。
其他所有東西都不想吃,我現在只想吃一些又清淡又暖胃的東西。
「好的,請稍等。」侍者將菜單收走,順便給我上了一杯熱茶。
我感激的朝他笑笑,舉起茶杯喝了一口。
【柴生健介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15%】
什麼啊?
我勉強將注意力從疼痛中分出一點,發現前面給我倒水的侍者耳根有些發紅,離開的時候甚至有點同手同腳。
……啊。
我已經習慣了,重新趴回了桌子上。
嗚嗚,肚子怎麼這麼痛。
就在我恨不得拿腦袋撞桌子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耳熟的聲音。
「……鹿野?」
我艱難抬頭,看到一個鳶紫色頭發的美少年含笑朝我的方向揮手,眼神中隱隱透著驚喜。
啊,居然是幸村精市。
網球部的少年們似乎也在聚餐,只不過他們的大桌和我靠窗的雙人桌距離不是很近,再加上我今天狀態不佳,這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幸村精市今天就已經出院了,且不管他的主治醫師如何驚訝,反正其他人都挺開心的。
出院了當然得慶祝,考慮到幸村和真田都是更偏向日式傳統一定的口味,他們才將聚餐的地點定在了這家餐廳。
在所有人的熱情邀請下,我從原本的靠窗位置挪過去和少年們拼桌。
「鹿野小姐,部長的病多虧你了。」
「是啊是啊,我們都聽三尾先生說了,太麻煩你了。」
我:?
不是,三尾先生你說什麼了,麻煩以後事先和我通個氣。
「專門從國外准備那種醫療儀器,一定費了很大功夫吧。」
「還,還好啦。」我心虛的喝了一口茶。
好在幸村精市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主動開口替我解圍,話題被不動聲色的轉移,我勉強松了一口氣。
雖然我和他們之前可以說是素不相識,但也不知道幸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給我立了一個什麼普渡眾生的人設。
總之全員對我的初始好感度高得出奇。
更別提幸村本來就情商很高非常會說話,坐在我另一邊的丸井文太也很會暖場子,外加哪怕是看著最不好接近的隊員看起來對我都很和善。
所以哪怕現在身體還有些不舒服,但我不得不承認,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聊聊天還是挺開心的。
就連原本的不適似乎都減輕了一點。
「小姐,您的茶泡飯。」
「謝謝。」
我一邊道謝,一邊伸手接過。
「欸,鹿野桑你就吃這個嗎?」
「唔,有點不太舒服,還是想吃得清淡一點。」
「身體不舒服嗎?」原本含笑坐在我旁邊的幸村精市微微皺起眉頭。
他稍微湊近了一點,觀察我的情況。
「需要去醫院看一下嗎?」
「雖然鹿野桑是了不起的咒術師,但是還是要注意身體才行啊。」雖然是玩笑話,其他人也沒有注意到這邊,但他還是刻意控制了音量。
「哪有了不起啊,別誇我了啦。」我又有點臉紅,連忙用手裡的杯子貼了貼臉。
「是因為吃了太多冰激凌。」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認。
考慮到我身體不適的情況,少年們很體貼的早早結束了聚餐。
「今天很開心,沒想到離開之前還能和大家一起吃飯。」
「鹿野桑今天就要走了嘛,好遺憾啊。」丸井文太丟了一顆泡泡糖進嘴裡,順便就給我也拿了一顆。
是我最喜歡的葡萄味,我立馬從善如流的收下。
「沒辦法,學校在東京嘛。」我笑著說道,剛打算和他們道別。
忽然小腹一痛,隨後是熟悉的熱流。
……我靠。
我驚詫的睜大眼,不是吧,來真的啊。
「……怎麼了?」幸村精市敏銳的注意到了我那一瞬間的不對勁。
「沒,沒事。」我連步子都不敢邁了。
「可你的臉色好差,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不用了不用了。」
雖然嘴裡這麼說,可我僵在原地不敢動的樣子明顯不正常。
其他人也開始為我擔憂起來。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社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欸?那個不是千奈嗎?」對方拖長了聲音,「怎麼傻乎乎的站在這裡啊。」
這欠揍的語氣,一聽就知道是五條悟。
但我從來沒有這麼期待過他的出現,原本討打的話在我眼裡宛如天籟。
「五條君!」我飛速轉身。
五條悟明顯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他身邊還站著夏油傑。
我飛快跑到兩個DK身邊,朝著幸村他們揮手:「我同學來啦,先走了哦,下次再見!」
把熱情可愛的網球部少年們打發走之後,我才滿臉冷汗的揪住夏油傑和五條悟的袖子。
「你們隨便誰,快把外套給我脫下來。」
第32章
我這句話一出口,夏油傑和五條悟都肉眼可見的遲疑了。
夏油傑也就算了,五條悟你憑什麼露出那種「噫」的表情啊。
我原本都快因為肚子裡冷冰冰的墜痛而流冷汗了,結果看到五條悟的那個表情之後,血壓瞬間就上來了。
「快點脫啦!」
我一臉凶狠的去拽五條悟的袖子,然後他很不要臉的當場就給我演起來了。
「看穿你了哦,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了嗎?你這樣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這是什麼台詞,五條悟你最近到底看了點什麼。
要不是這還在大馬路上,我當場就要拔刀了。
最後還是夏油傑實在不想在街上繼續丟人,主動脫下了外套遞給我。
我火速接過後把DK黑色的制服往腰上一纏,兩個袖管在身前打了個結。
「多謝了,夏油君,我會洗好之後還給你的。」做完這一切之後,我終於勉強松了一口氣。
「不客氣。」夏油傑裡面只穿了一件貼身的黑色T恤,露出專屬於少年人才有的,流暢緊繃的肌肉線條。
他遲疑的看了我兩眼,像是在糾結著什麼。
「你是不是……」dk有些難以啟齒。
我一臉沉重的點頭。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子。」
「幸好遇到你們了,不然真的要尷尬死。」
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五條悟明顯沒聽懂,他的視線在我和夏油傑之間轉了轉。
「什麼鬼啊,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和你說不明白。」
我腿一抬,剛想往前走,忽然感覺哪裡不對,好像更厲害了。
要命了,這次怎麼一下子就這麼猛啊……難道冰激凌還有這種效果嗎,可惡。
我尬在原地動彈不得。
夏油傑明顯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也陪我一起尬站在了街上。
「我,我可以幫你買……」可憐的夏油君,說話都磕巴了。
我不忍心迫害老實人,於是決定去迫害旁邊的五條悟。
「五條君。」
「……你要干什麼。」五條悟眯起眼睛。
面對那雙璀璨的藍眸,我不為所動。
「考慮到夏油君已經犧牲了自己的外套,那麼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
「……什麼?」
「我其實是受傷了。」我斟酌了一下語言,繼續對著五條悟說道:「現在需要一種神奇的繃帶才能止血,所以麻煩你幫忙買一下吧。」
「欸?什麼繃帶,你自己不能去嗎?」
「我現在完全動不了呢,一動就會當場血崩,五條同學你好狠的心。」
「是啊,悟,拜托你了。」夏油傑一臉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煽風點火。
五條悟警惕的眯起了眼睛,他盯著我的的臉,忽然開口。
「那你求我。」
我:?
那算了。
「求求你了,夏油君。」
求個鬼,求你不如去求夏油傑。
五條悟:???
他一臉不可置信。
旁邊無辜被cue的夏油傑緩緩眨了兩下眼睛:「…行。」
就在他准備轉身幫我去買的時候,五條悟忽然沒好氣的橫插一杠。
「切,我去就我去,你要買什麼?」
沒想到五條悟還是有那麼一絲殘存的良心的,我大為感動,當場掏出手機給他搜了一張衛生巾外包裝的網圖。
「就是這個!非常感謝,善良的五條同學。」
「請停止你那個惡心定語對我的侮辱,不要恩將仇報。」
五條悟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掠過我的屏幕,然後僵住了。
然後我就眼看著他的臉色由白變紅再轉黑。
「傑,千奈,你們把我當成傻子了吧。」
五條悟咬牙切齒的伸手捏我的臉頰。
什麼叫把你當傻子,你在我眼裡就是一個小傻子。
還有不要捏我的臉,好痛!
我想踹他都不敢抬腿,一時十分憋屈。
最後決定誰去買神奇繃帶是靠的擲色子。
為了防止五條悟靠六眼作弊,兩次都是由我來投。
我一臉鄭重的點開手機裡的擲色子軟件。
「你怎麼連這種奇怪的東西也有啊。」五條悟吐槽我。
「是啊,不過想到這是鹿野也就不太奇怪了。」夏油傑接過吐槽的接力棒。
「你們不懂,這個神秘軟件不知道幫我解決了多少難題。」
「哈?什麼難題。」
「比如昨晚吃牛排還是吃漢堡,就是靠它決定的。」
「……你果然是傻瓜吧。」
今晚吃什麼,這還不算世界級的難題嗎。
「哎呀你們不要打擾我,我要開始了!」
一左一右站在我身邊的兩個dk摒住了呼吸。
「讓我來看看,代表夏油傑的,五點!」
「代表五條悟的……三點!」
反抗無果,最後五條大少爺還是黑著一張臉去幫我買衛生巾了。
所以說掙扎個什麼勁兒,坦然接受命運吧少年。
現在不買以後也要幫你女朋友買,早練習早習慣。
雖然也不知道誰才能受得了他這個性子。
結果我和夏油傑在路邊等了三分鐘,還是沒有看到五條悟回來。
「夏油君,我們是不是太冒險了。」我一臉凝重的望著五條悟離開的方向。
「算了,我去吧。」夏油傑剛要動,我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別別別,你要是也更著一起消失在人生的旅途中的話,我就只能在這裡站到明天了。」
「……你們說誰消失啊!」我身後忽然傳來五條悟不爽的聲音。
嚇!
我扭頭,看到五條悟正站在我後面。
……他到底是走什麼路線靠近的啊,真是令人費解。
一頭白毛被揉得凌亂,DK滿臉沒好氣的把手裡的紙袋子扔到我懷裡。
「還不快去。」
算了,看在他幫了我的份上不和他計較。
迫於形式,我的步伐相當的淑女,一點點挪到了隔壁的店裡借用了衛生間。
出來之後,雖然說肚子還是有點疼,但我終於可以正常走路了。
一出來就看到兩個無所事事的dk像是兩尊門神一樣站在人家店門口,引來了無數道明裡暗裡的注視。
偏偏他們兩個都一臉坦然,我跑過去拉拉夏油傑的袖子。
「我好了。」
五條悟好整以暇的轉過身看了我一眼:「記得給我買甜品,我要巧克力千層。」
還給我點起菜來了。
雖然內心很想翻白眼,但我還是忍住了。
「我給你買伴手禮了!要求不要那麼多。」
「買了什麼?」五條悟眨了眨他那雙大眼睛。
我想了想:「也是巧克力。」
不過是酒心巧克力,之前我特別喜歡的一個牌子出的限定款,我去買的時候一時激動買了兩大盒,買完才開始後悔,畢竟酒心巧克力不算是我喜歡的口味,擔心一個人吃不完。
還沒來得及糾結呢,五條悟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是專門給你買的哦。」
我也一臉純良的眨了眨眼。
第33章
其實五條悟和夏油傑這次是去橫濱出的任務。
也不知道這兩個家伙是怎麼甩開自己的輔助監督跑到藤澤市來的。
我腰上雖然系著夏油傑的外套,但是仍舊感到不太舒服,於是就在手機上改簽了下午的車票,打算再多呆一晚明天再走。
順便可以回旅館把身上的衣服給換了,也好早點把夏油君的外套還回去。
我是這麼想的,倒是夏油傑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沒理會跟著一起進房間的兩個dk,一進門就馬上從箱子裡翻出了一套新的衣裙准備換上。
「欸?我的禮物呢?」
「在我的那個灰色的箱子裡,裡面都是裝的伴手禮,你可以隨便翻。」
我急著洗掉身上的不適感,胡亂的朝他揮揮手,就跑進了衛生間。
洗完澡,我吹干頭發,穿著干淨的裙子舒舒服服的走了出來,感覺自己重獲新生。
「夏油君,我等下把你的外套送到干洗……」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一顆忽然湊過來的腦袋打斷了。
看著那雙屬於五條悟忽閃忽閃無敵blingbling的大眼睛,我一時語塞。
「千奈~」
五條悟臉上帶著絕對不正常的甜蜜笑容,白皙的臉頰還微微泛著點紅暈。
怎麼回事啊啊啊啊啊!
我崩潰的目光和五條悟身後同樣崩潰的夏油傑對上了。
「悟他,只是吃了一顆你箱子裡的巧克力就變成這樣了。」
……不對啊,我以前連吃半盒酒心巧克力也不會醉的。
而且巧克力裡的酒精不都是騙人的嗎?
我不信邪的推開在我旁邊哼哼唧唧的五條悟,拿起地上的紙盒子研究起來。
看起來平平無奇,就是普通的巧克力啊。
就這也能把五條悟這變態的家伙給放倒嗎?
就在我撥開其中一個的外包裝打算自己試試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又湊到我身邊的五條悟忽然一張嘴,直接把我手裡的巧克力叼走了。
「嗷嗚。」
我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嘴唇柔軟的觸感。
我:?????
來不及阻止的夏油傑:……
你是貓嗎?
還有你搶食的時候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現在怎麼辦啊……」我語氣艱難。
「如果是悟的話,應該很快就能代謝掉酒精吧……」夏油傑不確定的說道。
語氣中的猶豫讓人更慌了。
「可是酒心巧克力能有這種威力嗎?」我開始提出質疑。
「我覺得不至於。」夏油傑一臉誠懇。
然後伸手推開還在偷偷摸摸試圖再拿一個酒心巧克力的五條悟。
所以到底是巧克力太猛,還是五條悟太弱了。
我和夏油傑一起盯著面前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包裝盒看了十來秒。
然後同時各自拿起了一顆巧克力。
我倆對視一眼。
「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嗎?」我語氣艱澀。
「唔……」夏油傑已經在拆包裝紙了,「只有實踐了才能知道真相啊。」
說完他就直接把手裡的巧克力放進了嘴裡。
夏油傑皺眉咀嚼了兩下。
「味道怎麼樣?」我一臉期待。
「一般般吧。」他把巧克力咽了下去。
一分鐘過後,夏油傑連臉色都沒變。
神智清醒,狀態穩定,和旁邊還在「傑~」「千奈~」叫個不停的某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放心了。
然後十分隨意的將手裡的巧克力放到嘴裡。
一開始是甜蜜醇厚的外殼,牙齒輕輕一咬,裡面混合著酒精的糖漿就一起湧進口腔。
唔!
這個牌子的酒精好像確實是比其他的要烈一點,我不喜歡太濃烈的酒精味道,連忙囫圇的稍微嚼了兩下,然後直接咽了下去。
呼。
我長出一口氣。
果然還是五條悟的問題,我這不就沒事……嗎……
我緩慢的眨了眨眼。
肚子裡熱熱的,像是有一條熱流直接從我的喉嚨口連到胃裡。
倒也不難受,就是有點暈。
「夏油……夏油君。」我艱難的伸手想去扯對面人的袖子。
手徒勞的往前揮了兩下,卻怎麼都抓不到。
最後還是夏油傑主動握住了我的手。
「……鹿野?」
完球了,眼前的夏油傑怎麼都有重影了。
我掙扎了五秒無果,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游離在空中的雲朵,渾身都輕飄飄的。
這種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然後我就什麼都記不清了。
*
眼前的少女握著自己手,表情忽然空茫了起來。
「鹿野……」
夏油傑語氣艱澀。
意料之內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五分鐘之後,他終於不得不面對房間裡現在有兩個醉貓的現實。
少女的腦袋一晃一晃,眼看著就要往地上倒。
夏油傑眼明手快伸手一托,軟軟的臉頰肉瞬間壓在掌心。
他保持了這個動作五秒,然後無奈的長嘆一口氣,把對方橫抱起來,暫時安置在房間中唯一的床上。
身體剛一接觸到床鋪,鹿野千奈的身體本能的蜷縮,整個人變成小小的一團,側躺在柔軟的被褥中,漆黑柔亮的長發遮住了半張臉。
夏油傑下意識的伸手想把她臉上的頭發拂開。
手指剛剛觸摸到一點發絲,身後忽然傳來好友幽幽的聲音。
「……傑。」
夏油傑一驚,下意識的回頭。
才發現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竄到了那盒巧克力面前,夏油傑以自己雙眼2.0的視力發誓,盒子裡至少又少了兩顆以上。
五條悟眼睛裡的藍色像是要燒起來,明亮灼灼。
「Surprise!」
只見對方像是變魔術一樣,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把雛菊。
夏油傑:……好眼熟,是不是放在玄關花瓶裡的那一束。
下一秒,五條悟手一揚,所有的花瓣瞬間脫離了枝干,紛紛揚揚,然後均勻的布滿了整個房間。
非常精准的咒力控制。
「看!煙花!」罪魁禍首一臉喜氣洋洋。
夏油傑:……
謝邀,血壓在往上升了。
他額角微抽,伸手把頭發上的花瓣摘掉,決定先把五條悟制裁住再說。
誰想腳步剛剛一動,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隨後一個柔軟的身軀猛地撲到自己背上。
——是鹿野。
夏油傑僵住了。
一開始還以為鹿野千奈是清醒了,但隨後他就知道了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因為鹿野一跳上他的背部,下一秒兩條大腿就纏上了他的腰。
還沒等夏油傑反應過來,自己耳邊傳來了少女興奮的大喊。
「快出發去我的夢幻城堡!」
「駕!」
對方還很入戲的夾了夾大腿。
夏油傑:……
這輩子無語的次數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多。
他耳根發燙,反手扶住鹿野的大腿,手盡可能的壓在裙邊,不要觸碰到對方的肌膚。
身上掛著一個障礙物,大大拖緩了夏油傑的效率。
更別說五條悟嘻嘻哈哈的開始和他玩障礙跑。
花了將近半個小時,夏油傑才艱難的把兩個醉鬼拖到床上。
他自己也跟著出了一身汗,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坐在床沿上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床上的兩個人又鬧起來了。
「嗚嗚嗚!」
鹿野哼哼唧唧的叫起來。
夏油傑一臉頭痛的轉過頭,發現五條悟單手把少女整個都半抱起來,剩余的那只手還在扯對方的臉頰。
鹿野千奈試圖踹他,但是奈何體型差距過大,繃緊的足尖完全觸碰不到對方的身體。
「悟!你把千奈放下來!」夏油傑不得不勞心勞力的站起來解救人質。
五條悟充耳不聞,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
「別裝醉了,悟。」
夏油傑閉了閉眼,語氣發沉。
原本還抱著玩具不撒手的某白毛dk眨了眨眼,很輕的哼了一聲,放過了被他捏得快哭的少女。
「嗚嗚嗚。」原本白皙的臉被掐得通紅。
她哭喪著一張臉,整個人往前一撲,倒在夏油傑肩膀上。
「有貓撓我臉,好痛。」
夏油傑反過手,用手背揉了揉少女的臉頰。
「貓被我趕走了,睡吧。」
「不,不行,撓了我就是我的貓了,我要拿逗貓棒制裁它……」
「那再把它抓回來。」
「好,好吧。」
鹿野千奈又哼唧了一會兒,然後呼吸再次平穩了下來。
她睡著了。
*
耳邊傳來包裝紙互相摩擦的細微聲響以及輕微的游戲按鍵的聲音。
劈裡啪啦的。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腦袋還是有點發暈,我注視著眼前的天花板慢吞吞的眨了眨眼。
好像是一是頭鐵吃了那個酒心巧克力,我其實一直知道自己的酒量很菜,但是完全沒有想到居然這麼菜。
一顆看似平平無奇的巧克力就把我干趴下了。
然後發生了什麼來著。
我遲鈍的回憶著。
但是什麼都沒能想起來,只記得自己好像睡過去之後還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夢。
夢裡我是某個城堡的繼承人,難道是因為我昨天把上次的獎金一次血拼完了的後遺症嗎?
反正在那個沒頭沒尾的夢裡,我莫名其妙的的繼承了一個城堡變成大富婆,就在我興衝衝的騎著自己的愛馬往城堡衝的時候。
忽然冒出來一只攔路虎。
哦,不對。
好像是個攔路貓。
不過那個白毛貓真的長得無比巨大,和個牛一樣朝我衝過來,直接把我當場頂下馬。
然後毫不留情的開始伸爪子撓我,撓得我滿臉開花。
就在我被撓哭前,前面作為交通工具的馬忽然搖身一變,化身一只看不清具體樣子的黑色皮毛的動物,衝過來把我一口叼走了。
接著我就醒了。
真是好神奇的一個夢。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總覺得臉有點痛痛的。
「千奈,你醒了?」
我剛想反駁不要叫我千奈,卻發現剛才叫我的人是夏油傑。
哦,那就算了。
估計是被五條悟那家伙帶跑偏了。
我含糊的應了一聲,從床上爬了起來。
拿起旁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才過去一個小時多一點。
還好,沒有暈太久,我還沒有菜到我自己都鄙視的程度。
五條悟早就清醒了,正坐在茶幾旁邊的白色圓形毛絨地毯上打游戲。
一旁的茶幾上放著一堆亂七八糟的甜品,前面的動靜應該是他發出來的。
夏油傑坐在他旁邊的位置,面前攤了兩本作業。
「千奈好弱,睡這麼久才醒。」五條悟一手在游戲機上飛快一動,另外一只手還不忘去夠茶幾上的棉花糖。
我基本對這種時不時就要來一句的垃圾話免疫了,假裝沒聽到,湊過去坐在中間。
然後十分自然的伸手也拿了一個棉花糖放在嘴裡。
甜味在味蕾上綻開,我長出一口氣,滿足地眯起眼睛。
小腹的疼痛已經好了許多,現在只是腰部隱隱約約有些酸軟而已。
來之前反應劇烈,來之後反而沒什麼痛感了。
就連來例假時候的特點也和我現實裡一模一樣,真不知道該說這個游戲太狗還是太寫實。
往右邊看看,五條悟還在一臉專心的盯著屏幕,注意到我過來之後也只是伸手把那堆甜品中的其中一個往我面前推了推。
是個紅絲絨千層。
我簡直受寵若驚。
發生什麼事了,他是不是趁我睡覺,干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你終於准備對同學下手了嗎?」我一臉沉痛。
五條悟認真打游戲沒搭理我。
懷著試毒的心情挖了一口,卻發現味道非常和我胃口,於是心滿意足的又挖了一口。
我們兩個十分默契的跳過酒心巧克力這個意外,誰都沒提。
「在打什麼?」我一邊吃蛋糕一便瞄了一眼對方的屏幕。
五條悟稍微往我這裡側了一點點。
發現是最近新出的一個冒險類rpg游戲,叫什麼島來著的,具體名字我也忘了。
上次和他打游戲我就看出來了,五條悟游戲技術很好,加上咒術師的頂級反應力,玩這種游戲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絲滑的操作讓我這個旁觀者都看得十分解壓。
圍觀了一會兒五條悟打游戲,我又轉到左邊去看夏油傑在干什麼。
他居然在老老實實的寫作業。
真是的,大好時光怎麼能用來寫作業啊。
於是我立馬開口:「等下借我抄抄。」
夏油傑下筆飛快,聞言朝我比了個OK。
真不錯。
咒術高專雖然沒有像是其他高中一樣注重學業,但並不代表完全沒有文化課了,畢竟之前也有過咒術師在高專畢業之後又去考大學的事情。
雖然我對於在游戲裡還要繼續趕作業的行為十分無語,但我並不打算那這個去挑釁夜蛾老師,盡管作業我還一個字都沒動。
我兩三口吃完了蛋糕,還是感覺有點暈。
「我去洗把臉。」
拖鞋也不知道被踢到哪裡去了,我光著腳爬起來,往衛生間跑。
冰冷的水潑到臉上,我本能的打了個激靈。
長長的頭發隨著我的動作從背後滑落到身前,我摸了一下手腕,嘶,我的頭繩呢,怎麼又不見了。
世界十大未解之謎之一,手腕上的發圈到底到哪裡去了。
一邊閉著眼睛摸索旁邊的洗面奶,我一邊朝門外喊。
「你們誰有發圈?」
沒人理我。
可惡,要是硝子在就好了,dk果然都靠不住。
但過了沒多久,我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怎麼不穿鞋。」來的人是夏油傑。
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對方的頭發平時也是扎起來的。
「前面沒找到。」感覺胸前的發絲已經沾上了不少的水珠,我連忙往後伸手。
「快借我一下,頭發要濕了。」
我摸了一個空。
一雙手伸過來直接把我垂落在身前的發絲全都攏到身後,隨後頭皮傳來非常輕微的拉扯感。
不疼,但我還是下意識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站在我身後的夏油傑幫我把頭發扎了起來。
他動作很快,大概十幾秒後,我晃了晃腦袋,發現頭發已經被好端端的束在身後了。
「謝啦。」
我閉著眼睛朝鏡子笑了一下,然後低下頭繼續洗臉。
等我用毛巾把臉擦干,再朝鏡子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夏油傑已經離開了。
洗完臉我果然徹底清醒了,胡亂在臉上抹了一個桃子香味的面霜,我重新走了回去。
在毛毛地毯上坐下,我隨手從旁邊的沙發上扯了一個抱枕抱在懷裡。
此時的五條悟已經把手裡的游戲機交給了夏油傑,讓他繼續打下一關。
而五條悟則是拎過夏油傑寫了一半的作業本開始接力。
他和夏油傑的下筆的速度都快到讓人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看題干的地步。
我把臉埋在抱枕裡圍觀了一會兒,發現這兩位雖然寫得很快,但答案好像確實都是對的。
真變態啊。
明明他們兩個無論哪個上課都沒認真聽過。
又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鐘,五條悟長出一口氣,把作業本往中間一推。
「搞定。」
差不多與此同時,夏油傑也放下了手裡的游戲機。
上面是閃閃發亮的全星通關記錄。
「哇哦,厲害!」
我浮誇又不失誠意的吹捧了兩句,然後飛快從包裡掏出自己一個字都沒寫的作業本開始抄。
也不是不會做,但是抄作業的快樂你想像不到。
一時之間氣氛十分和諧。
唯一不和諧的是唧唧歪歪的五條同學。
「下次千奈也來一起吧,這樣我還能少寫十分鐘。」
「不要。」
「欸?為什麼啊——」dk拖長了聲音,伸手去揉我腦袋。
把原本被夏油傑扎得整整齊齊的頭發揉得一團亂,要不是我忙著抄作業,我就要起來制裁他了。
「因為你寫得比我快啊!」
「你明明抄得比我寫得還快。」
……這倒是,不過這都是我自己練出來的本事,全靠我多年經驗。
吵吵鬧鬧的把這周的留堂作業搞定,我渾身輕松,像是卸下了十斤擔子。
笑眯眯的把作業收進包裡,我伸了個懶腰。
「你們自己去開個房間啦,不要都窩在我這裡。」
「用完就扔,真不愧是你啊。」
我不為所動,繼續義正言辭。
「才不是,難不成要我們三個住一間嗎?先不討論性別問題,擠都擠死了好不好。」
「啊,好麻煩……」五條悟盤腿坐在旁邊,伸手從沙發上拿過游戲機,新開了一把。
「千奈,你再去開一間,我和傑就住這間。」
我:……你是強盜嗎?
我咬牙切齒的盯著五條悟看了一會兒,試圖用憤怒的眼神激發對方的良心。
但很明顯,這人根本沒有良心,我甚至還能聽到當游戲勝利之後,發出「winwin」的配音。
夏油傑全程沒有加入我們的討論,他坐在我旁邊一臉平靜的抄五條悟作業。
我鼓著臉坐了下來。
這房間明明是我定的,就連這兩天的房費我都交了,誰換誰是傻子。
我才不理他,看誰耗得過誰。
背靠著沙發,我從茶幾上拎過一本漫畫書開始看。
不得不說,這個年紀的dk是真的火力旺盛,我擠在當中看了十分鐘,就開始覺得熱了。
「你們過去一點,不要挨著我坐。」
我抬腿去踹,理所當然的兩個都沒有碰到。
熱源短暫的離開了兩秒,又重新貼了回來。
「你們都不熱嗎?」我發出靈魂拷問。
五條悟捧著游戲機嗤笑一聲:「只有你會。」
我:……
算了不和他計較。
我將控訴的目光轉向夏油傑。
他這時候也抄好作業了,正在往耳朵上帶耳機,好像准備看電影。
注意到我的視線後,夏油傑和我無聲對視了一眼,然後伸手拿起一旁的空調遙控器。
——把溫度往下調了兩度。
我:無所謂也有點累。
算了,和他們說這個的我果然是傻瓜。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空調確實管用,我逐漸習慣了這個左右包夾的溫度,甚至學會了怎麼借力才能讓自己躺得更舒服。
我成長了。
我們三個理論上都還處在正在出任務的時期,所以可以理所當然的摸魚,既不用回去上課,也不用去和咒靈拼命。
夏日的下午,呆在空調打足的房間,還有甜品作伴。
這才是人生啊。
吸了一口嘴邊的果汁,我慢吞吞的把手裡的漫畫書翻過一頁。
就在我心中生出這樣的感嘆的時候,刺耳的手機鈴聲忽然打破了房間中的寧靜。
五條悟和我同時抬起頭來,一旁的夏油傑皺了皺眉,抬手取下單邊的耳機。
他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機。
我和五條悟的聽力都不在普通人的範疇裡,雖然電話沒有公放,但也足以將那頭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悟也在你身邊嗎?」
夏油傑往後一靠,將手肘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對著電話那頭說道。
「都在,千奈也在。」
「好,現在有個緊急任務,需要你們跑一趟。」
「又來了。」五條悟嘟囔了一句,放下了手裡的游戲機。
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也覺得確實有點誇張,咒術界簡直把人當畜牲用,我們幾個才一年級,就開始連軸轉了。
「任務地點在神奈川縣的川崎市,根據現場的初步情報來判斷,可能有一級以上的咒靈,具體的細節稍後會有輔助監督和你們詳細說明。」
夜蛾老師說到這裡,語氣一頓:「鹿野就不要讓她去了,你們兩個去吧。」
夏油傑點頭:「我知道了,我和悟今天會去跑一趟。」
掛斷電話之後,夏油傑當機立斷的站了起來,一側的熱源消失,已經習慣了的我忽然覺得有點冷,連忙拿起放在旁邊的遙控器把溫度往上調了一點。
五條悟仍舊撐著臉坐在我旁邊。
「走了,悟。」
「欸?好麻煩。」五條悟撇撇嘴,一臉不情願的從地上爬起來。
「憑什麼千奈不用去啊。」
我坐在地上伸手去拿五條悟買的棉花糖:「又不是我不想去。」
按照我現在的實力二級咒靈處理起來已經沒問題了,就算是准一級咒靈,對上也未必不能一戰,不過再往上就有點勉強了。
所以對於夜蛾老師前面在電話裡所說的,我也沒有立馬反駁。
況且跟著這兩個家伙一起去,風頭肯定都被搶光了,根本沒有好感值可以賺。
不去就不去吧,我心安理得的繼續吹空調。
要去也要等我在系統換了S級技能之後再說,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拉開面板去看看我心心念念還沒到手的雷之呼吸。
雖然現在還兌換不了,不過過過眼癮也好啊。
看了兩眼技能圖標,我戀戀不舍的關掉系統商城,順手打開了好感度界面。
【當前好感度】
夜蛾正道:30%
草上玲子:35%
三尾勇太:30%
幸村精市:50%
……
五條悟:39%
夏油傑:49%
家入硝子:43%
當前好感值:14290
看到好感值的時候,我被剛喝進嘴裡的果汁嗆了一下,忍不住咳了兩聲。
其他的好感度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好感度分別有了上漲,這算什麼,一起抄作業漲好感嗎?
不過一個兩個都卡在下一個階段的零界點上,看得我有點強迫症發作。
此時兩個dk這時候已經准備好出門了,五條悟從夏油傑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向我。
「千奈真的不要一起去嗎?」他一臉不死心的想把我一起拖下水。
我才不上當,擺擺手,示意他快走。
「我要繼續休假的,快關門快關門,外面的熱氣要湧進來了!」
「切。」五條悟還想再說什麼,夏油傑已經一把鉤住他的脖子,把人帶走了。
「走了。」他衝我揮了揮手,隨後,門啪的一聲合上了。
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繼續翻了兩頁漫畫,卻不知道怎麼回事,有點看不進去。
短暫思考了五秒鐘,我把放在一旁的手機勾過來,打開通訊錄往下滑了滑,我找到夜蛾正道的名字,撥打了過去。
「嘟嘟——」
「鹿野嗎?」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夜蛾老師厚重嚴肅的聲音。
「你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不過新任務風險尚未明確,你一起去可能有危險,還是交給悟和傑他們吧。」
我感覺對方好像是誤會了什麼。
為什麼搞得我像是對他們依依不舍一樣。
倒也沒有啦。
我立馬替自己澄清:「不是啊夜蛾老師,我只是想問問還有什麼適合我的新任務嗎。」
「……所以你打電話來是為了接新任務的嗎?」
「是的,夜蛾老師,咒術界需要我,一想到這裡我就夜不能寐。」
其實是一想到還差一千點好感值我就能換S級技能才夜不能寐。
之前差一萬多好感值我反而倒沒有這麼著急,現在距離目標越近,心裡的急迫感反而越強。
夜蛾老師再電話的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我聽到了翻動紙張的聲音。
「你現在還在神奈川縣嗎?」
「嗯。」
我一側耳朵夾著電話,隨手拿了茶幾上一個還沒動過的芝士蛋糕挖了一勺子。
「兩個小時前,神奈川的橫濱市發現有二級咒靈的活動痕跡。」
「就這個吧。」
我熟練的上網把回東京的車票退掉,然後重新買了一張去橫濱的。
掛斷電話後,我又將兩個箱子全部托給三尾先生幫忙帶回去,自己輕裝上陣,踏上了駛往橫濱的列車。
等我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這裡的人口數量僅次於東京,咒靈的數量相對其他城市也更加多。
我記得五條悟和夏油傑上一次任務的地點在橫濱市。
這才過去了一天吧,就又出現了其他咒靈,橫濱人民,真有你們的。
我在地鐵上睡過一覺,現在倒也不怎麼困。
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鹿野千奈。
我完全沒有因為黑夜而退縮,准備直接把咒靈干翻,然後火速去接下一個任務。
所以一下列車,我就直接聯系了這次的安排給我的輔助監督。
「抱歉,您已經到了嗎?」電話那頭是一個清甜的女聲,她似乎沒想到我居然到得這麼快,語氣中還有一絲緊張。
聲音好好聽,我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撓撓臉,輕聲細語的朝著電話那頭解釋。
「額,因為我當時就在附近城市,所以很快就到了,沒關系,你要是來不及,我自己去也行。」
可惡,面對這種聲音軟軟的美少女,我根本沒有原則。
「我大概還有幾分鐘就能到,您稍等一下。」
尾池明日香,也就是我這次的輔助監督大概在五分鐘之後就趕到了車站。
對方看著大概二十出頭,一頭柔順的棕發被扎成馬尾束在腦後,身上穿著黑色條紋的職業裝。
「是直接去任務地點嗎?」
「是,我想盡快解決。」
「好。」
尾池明日香握著方向盤一轉,迅速掉了個頭。
她看起來文靜秀美,但性格卻十分干脆,一上車就開始和我解釋起了這次的任務。
「游樂場?」
「是的。」尾池明日香目視前方,「根據情報,咒靈出現的地點在橫濱市中的一所游樂場裡。」
「游樂場人流量太大,我們下午就聯系園方提前關閉了游樂場。」
「二級咒靈嗎?」我坐在副駕駛上,仔細閱讀【窗】傳遞過來的情報。
橫濱不愧是大城市,明明已經這麼晚了,可路上還是有點堵車,好在尾池小姐的車技精湛,一路見縫插針倒也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大概半個小時後,我們抵達了事發的游樂場。
閉園狀態下的游樂場和白天裡的樣子不太一樣,各種娛樂設施都被關閉了,沒有繽紛彩燈和歡聲笑語的游樂場看起來反而相當的凄冷。
尾池下車後就布下了【帳】。
尾池明日香作為輔助監督,咒力卻很一般,通常情況下她是不會一起進【帳】的,上次的三尾先生跟著進來,是出於可以及時安撫幸村精市情緒的考慮,誰想到人家心理素質好得不行,根本不需要安撫。
我胡亂的想了一大堆,然後才深吸一口氣,走進了游樂場。
雖然和上次一樣都是二級咒靈,但可能是受到周圍的環境影響,我多少有點緊張。
寂靜無人的游樂場裡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
「噠。噠。噠。」
凄冷的月色宛如一層銀霜一般鍍在那些早已關閉的游樂設施上。
殘穢最濃郁的地方是位於游樂場中心的摩天輪,可真的等我到了摩天輪下方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任何咒靈。
好奇怪,我皺眉四處檢查了一番,卻一無所獲。
本能的感到一點不安,我反手將咒具袋裡的刀抽了出來,握在手裡。
堅硬的冷兵器給了我勇氣,我穩了穩心神,准備去別的區域看看。
又往前走了幾百米,就在我經過旋轉木馬的時候,異變徒生!
隱沒在暗淡月色中旋轉木馬忽然動了起來。
但和平日裡正常狀態下的旋轉木馬不同的是,歡樂的音樂和繽紛的彩燈並沒有同時開啟。
吱嘎吱嘎。
齒輪轉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戒備起來。
木馬勻速循環運動著,我抿著唇,聽到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
在哪裡。
到處都是濃郁的咒力殘穢,我心裡很清楚這肯定是咒靈搞的鬼,但是雙眼卻看不到對方的蹤影。
不能等下去了,太被動了。
我五指握緊手裡的咒具,然後大步往前走去。
「噌!」
尖銳的斷裂聲音傳來,我直接削掉了其中一只木馬的承接軸。
「砰。」鐵質木馬掉了下來,我緊接一刀又劈在底座上。
我就不信了,把這玩意兒拆了都翻不出那個縮頭露尾的咒靈。
果然,那只咒靈像是被激怒一樣,整個旋轉木馬都跟著瘋狂振動了起來。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旋轉木馬的底座伴隨著扎入地下的固定軸一起,被一只碩大無比的長條形咒靈頂了起來。
說是蛇也不盡然,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倒像是變大無數倍的巨型蛞蝓。
我想像了一下,剛才應該就是這個玩意兒附在旋轉木馬的底座下游動,這才引發了剛才的異狀。
在yue了。
我san值狂掉。
強忍住嘔吐的欲望,和無論如何都不想被這個玩意兒碰到的決心,我持刀衝了上去。
……
被整個從中間劈成兩半的咒靈正在緩慢的消散中。
「呵,呵——」
我半跪在地上,用力的按著腹部的傷口,肺部好像在剛才的戰鬥中受到了不輕的撞擊,現在正在朝我發出不堪重負的信號。
接到我的電話通知後,尾池明日香拎著急救箱火速衝了進來。
「鹿野桑,你還好嗎?」
她伸手解開了我被血浸紅的襯衣,手法專業的對我進行了急救,出血被止住了。
我勉強緩了一口氣,衝她擺擺手。
「沒事,好多了。」
「【窗】的情報是怎麼回事,這東西應該已經是准一級了。」連著兩次被錯誤的情報坑到,我簡直對咒術界失去了信心。
尾池的手一頓,她的臉色也跟著嚴肅起來。
「是這樣嗎,我會在任務報告裡幫您投訴的。」
投訴了有啥用啊,還好來的是我,我在戰鬥中還能開商場買咒力增幅給自己加buff,不然現在人都涼了。
不過對著尾池小姐擔憂緊張的臉,我也說不出更多惡劣的話。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哪怕是不小心也太誇張了。」
長發沾上了一點血跡,我看著礙眼,抬手取下套在手腕上的發圈把頭發束了起來。
和尾池小姐溝通了這次祓除的細節後,我婉拒了對方想要送我去醫院的行為,直接在車站附近下了車。
我討厭醫院和冷冰冰的針頭。
現實生活裡沒有辦法,游戲裡才不要去住院。
反正基礎急救已經完成了,我准備靠咒術師的自愈力撐過去。
這次任務虧大了,除了尾池明日香的那二十點好感值,其他半點沒賺到,還添了一道傷。
果然立海大的那次經歷是不可復制的。
我不打算在橫濱多呆,本來是打算立馬回東京的,誰想到現在太晚了,最近的一班列車也要三個小時後了。
我揉了揉眼睛,失血讓我感到非常疲憊,還好現在小腹已經不怎麼痛了,就是身上有點發冷。
先隨便找個旅館睡一覺吧,辛虧下車前問尾池小姐要了一件備用的外套,不然我之前的樣子可能連旅館門都走不進去就被人報警趕出來了。
用軟件查了查路線,我准備走小道抄近路。
黑漆漆的小巷子裡,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
我低低的咳嗽了兩聲,往巷子的深處走去。
就在我即將走出這條小巷子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刺耳的喧鬧聲。
兩個一看就是小混混的不良拎著酒瓶子,搖搖晃晃的往我的方向走過來。
真討厭。
遠遠的就聞到了濃烈的酒臭味,我厭惡的皺起眉頭,盡可能貼著一側的牆往外走。
就在我們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其中一個小混混忽然笑了一聲,身體一歪就往的方向倒過來。
要我真的是一開始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可能還真的給他碰瓷碰上了。
但我現在只是微微一晃,就躲了過去。
有病啊。
我的眼神冷下來。
腹部的疼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讓我非常煩躁。
對方還不知好歹的伸手來拉我:「小妹妹,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啊,不如和我們一起去玩玩。」
?
你這是找死。
強忍著不適,我想我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但那兩個傻子可能真的是喝大了,還在旁邊一個勁的起哄。
就在我忍無可忍准備拼著傷口裂開也要暴打他們一頓的時候。
一個囂張的男聲忽然從我身後的位置響了起來。
「我說。」
「你們兩個,膽子很大啊,在mafia的地盤附近也敢亂來?」
我一驚,飛快轉身,這人靠近我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一個披著黑色長風衣的身影立在牆上。
月色從他背後照過來,我只能看見他帽檐下的橘色頭發。
以及宛如寶石一般的鈷藍色眼瞳。
第34章
最近港口黑手黨很忙,中原中也作為干部,不得不一直加班到深夜,就為了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文件。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疲憊的披上外套,也不打算開車了,准備先去附近的酒館隨便喝一杯。
誰想到就在經過一條小巷的時候,他瞥見兩個一看就知道已經把腦子喝沒了的混混正在圍著一個長頭發的少女。
看對方的樣子,應該還是個高中生。
「麻煩。」中原中也不耐煩的咧咧嘴。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的身體還是十分誠實的一頓,朝著小巷的反向走過去。
地心引力似乎對他並不起作用,垂直的牆壁也一樣如履平地。
中原中也居高臨下地看過去,眼前事態變得更加清晰了。
兩個雜碎臉上醜惡油膩的表情,以及少女微微發顫的背影。
應該是在害怕吧。
「我說。」
「你們兩個,膽子很大啊,在mafia的地盤附近也敢亂來?」
橘色頭發地重力使連手指都不用抬起,那兩個混混就已經不堪重負地倒在了地上,全身的骨骼都被壓迫得咯吱作響。
玻璃酒瓶隨之「啪」得一聲摔碎在地上。
濃烈的劣質酒精的氣息隨之蔓延到整個小巷。
原本想要去酒館小酌一杯的中原中也煩躁的皺起眉頭,只覺得興致被敗壞得干干淨淨。
兩個混混好歹也在橫濱呆了幾年,要是這個時候都還忍不住眼前的人是誰那就真的白混了。
恐懼和疼痛讓原本被酒精侵占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他們兩個趴在地上顫抖著連半個聲都不敢發。
宛如解決垃圾一般解決了那連個混混後,中原中也皺眉著看向那個一動不動的背影。
「喂!」
少女呆呆的站著。
別是嚇傻了吧。
「……你沒事吧。」
中原中也從圍牆上跳下來,剛想說什麼,眼前的少女的身體忽然微弱的晃了晃,整個人往地上栽。
手被腦子更快的扶住了對方。
等少女整個人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時候,中原中也才有些後悔自己前面手伸得太快了。
心裡這樣想著,但他沒有把人推開。
中原中也拿出手機剛想撥通手底下人的電話,鼻尖卻忽然掠過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動作一頓,伸手扯開了一點少女身上的外套。
——裡面是沾染上血跡的白色襯衣。
黑手黨天生的警惕心還沒來得及升起來,中原中也就同時看見少女肩膀上的咒具袋。
他拉開袋子稍微瞥了一眼。
果不其然。
橫濱的咒靈數量不少,中原中也作為港口mafia的干部之一,平時難免需要和咒術界接觸,這種上面附著這濃稠扭曲氣息的武器,他並不陌生。
「咒術師嗎?」
「果然是麻煩。」
中原中也盯著肩膀上那張蒼白的臉看了幾秒,最後還是把人往肩上一抗。
動作看著粗暴無比,實際上卻刻意避開了對方受傷的位置。
中原中也的住處位於市中心某個高檔公寓,等他扛著少女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多鐘了。
疲憊的把手裡的鑰匙扔在玄關,本來想把身份不明的咒術師少女安置在客房,但中原中也平日裡並沒有朋友會來借住,客房形同虛設,連床被子都沒有。
「嘖。」
少女依舊埋首在他的頸側,呼吸溫溫的打在那處皮膚上。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的歪了歪脖子,啪的一聲把客房的門給關上了。
「要是你敢把血弄在我床單上,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一臉煩躁的把少女放在自己的床上,順便還幫她褪去了鞋子。
對方不僅沒有對他威脅的話做出任何反應,反而一碰到柔軟的織物就整個人蜷縮了進去。
看起來睡得很香。
血絕對蹭到了吧……
「……算了。」
中原中也摘下自己的帽子扔到一邊,然後揉了揉頭發,退出房間把門關上了。
獨自站在自家的客廳裡,中原中也卻意外的生出一種無處可去的荒謬感。
他從旁邊酒櫃裡隨便拿了一瓶紅酒出來,准備在客廳裡湊合一晚。
一個人自酌自飲喝了小半瓶,中原中也的臉頰微微泛紅,他有些困了,就在他即將依著沙發入睡的前一秒,自己房間裡忽然傳來微弱的嚶嚀聲。
很輕,但在寂靜的凌晨時分卻分外明顯。
中原中也:……
兩分鐘後,他推開了自家房門。
從路上撿回來的少女依舊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側躺在被子裡,但和剛才不同的是,那張原本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現在變得通紅。
她額頭上布滿汗珠,呼吸聲變得有些急促。
中原中也黑著臉,忍耐著強烈的困意,開始翻箱倒櫃的找退燒藥和消炎藥。
雖然這玩意兒他平時從來不用,但他記得當時幫他裝修房子的手下有在這裡留急救箱。
好不容易翻出來了那個一直仍在角落裡落灰的醫療箱,中原中也下意識的瞥了一眼保質期。
還好,還有半年。
他進廚房倒了杯水,然後捏著藥盒走近了房間。
「喂,醒醒。」
中原中也摘掉手套,拍了拍少女滾燙的臉頰。
還好對方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少女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她的雙眼勉強焦距在自己臉上,本能的將喂到嘴邊的藥片和著水咽了下去。
隨後就像是電量耗盡一樣,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燙乎乎的臉頰肉貼在自己沒有帶手套的掌心。
中原中也火速將手收了回去。
他捏了捏眉心,覺得自己剛剛升起的那一點困意已經消散無蹤了。
盯著已經泛起一點魚肚白的天色,中原中也撥通了手下的電話。
「把我辦公桌上那些沒處理完的文件都送到我家裡來。」
*
頭好疼。
我艱難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十分陌生的天花板。
我呆呆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看了三秒然後火速從床上彈了起來。
不得不說,咒術師的恢復能力真的很誇張,只是睡了一晚上而已,我已經感覺自己腹部的傷口微微發癢了,這是愈合的先兆。
這裡是哪裡來著,我晃了晃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昨天本來攢足了怒氣值打算暴打小混混來著,誰想到有個橘色頭發的男人忽然橫插一杠進來見義勇為,我當時的身體本來已經瀕臨極限了,當時心神一松好像就昏了過去。
所以這裡是那個人的家裡嗎?
我檢查了一下自己,發現咒具袋就靠在床邊,我身上的衣服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反而是對方的床單上沾染了一點血跡。
干涸的血液凝固在淺色的床單上,我有點尷尬的摸摸臉。
喉嚨干渴無比,我半坐在床上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床頭櫃上正好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
好像對方昨晚還給我喂了藥來著。
我伸手把杯子握在手裡,喝光了剩下的水,這才感覺稍微舒服一點了。
就在我打算下床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是昨天把我帶回來的那個男人。
他進來似乎只是為了拿自己的帽子,並沒有意料到我會突然醒過來,臉上的表情一愣。
我呆呆的和他對視。
「洗漱的東西我放在衛生間了,等會兒會有人送衣服過來。」對方似乎相當忙碌,剛和我說了沒兩句,手機就嗡嗡的響了起來。
他抬手和我比了個手勢示意我自便,隨後一手拎起掛在衣架上的風衣外套,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伴隨著一聲悶響,大門被合上了。
我一臉懵的坐在床上,還沒反應過來。
對方這麼心大的嗎,居然把一個隨身帶著管制刀具的陌生人一個人留在自己家裡。
不過要是心不大我現在可能就得在警察局等夜蛾老師來撈我了。
從床上蹭了下去,我先去了衛生間,就和對方說的一樣,衛生間洗手池上的空擋上放著一陣套洗漱用品。
花了十分鐘把自己打理完畢,就在我對著鏡子扎馬尾的時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了門鎖微微轉動的聲音。
是那人又回來了嗎?
我跑出了衛生間,卻失望的發現來人不是那位橘發的好心人,而是一位黑發黑眼貌不驚人的成年男性。
他看起來好像比我還驚訝。
「中原干部居然喜歡這樣的高中生嗎……」
對方一臉震驚的嘀咕了一句。
雖然說得很輕,但還是逃不過我的耳朵。
總覺得這人好像誤會了什麼,不過如果我現在解釋的話總覺得會越抹越黑,反正我馬上就要離開橫濱了,還是閉嘴比較好。
還有那個好心人原來姓中原嗎,和歷史上那個大文豪一個姓欸,我讀書的時候還拜讀過那位文豪的詩集,真巧。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接過了對方遞給我的衣服。
「謝謝。」我朝著對方道謝。
黑發男子卻表現得十分誠惶誠恐,他急忙擺手說道:「都是中原干部刷的卡,我只是把它們買好送過來而已。」
對方送完東西之後,就急急忙忙的離開了,背影活像是在逃難,仿佛生怕多留一秒就會小命難保一樣。
我:……這裡的人生活節奏還真是快啊。
我揉了揉額角,將手裡的袋子打開,發現裡面居然是好幾套女生的衣服。
各種尺碼,從裡到外好幾套。
然後我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吊牌。
……完蛋了,估計我上次和這次的任務獎金加起來可能都不夠還。
對了,還有被我弄髒的床單和床墊。
看中原先生這個揮金如土的畫風,他自己用的東西絕對不會便宜的!
我顫抖了。
別的也就算了,人家幫了我的忙,我可不能把人當冤大頭使,該還的還是得還。
我思考,我糾結,我痛苦。
然後我掏出手機給夏油傑以及五條悟分別發了一條消息。
「在嗎?」
借錢當然得循序漸進。
我專注的盯著屏幕,腦子裡瘋狂轉動著各種借錢的話術。
「怎麼了?」這是夏油傑。
「?」這是五條悟。
我捏著手機沉默了兩秒,然後鄭重的打下。
「借點錢花花。」
下一秒,手機屏幕上彈出來的一個碩大的通話請求。
還是視頻通話。
第35章
我手一哆嗦,差點沒把手機整個扔出去。
仔細一看發現居然是五條悟給我打過來的。
按下接通鍵後,我眼前出現一大片白色的毛茸茸。
不知道的還以為五條悟把鏡頭懟在貓肚子上了。
過了大概五秒,五條悟終於意識到自己按的是視頻不是語音,這才把鏡頭位置調整好了,露出他那張細皮嫩肉的小白臉。
「嚇死我了,你怎麼突然給我打視頻電話。」
低著頭好像有點顯臉大,我下意識的把手機往上舉了舉。
五條悟眯起眼睛打量我:「看看你是不是蠢到被人賣了。」
我發了個很不淑女的白眼:「當然沒有!」
「那你借錢干嘛。」
我盡可能言簡意賅的把來到橫濱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訴了對方。
五條悟的眼神越發憐憫了:「你原來不是把自己賣了這麼簡單,你明明是把自己賣了還給人數錢。」
我:???
就在這個時候,夏油傑從鏡頭的邊緣湊了過來,把五條悟往旁邊擠了擠。
「需要我們來接你嗎?」
我搖頭:「我受傷的地方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等把錢還給中原先生我就打算回東京了。」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這個名字我好像聽說過……」
「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麼正經人。」
我:……誰能有你不正經。
夏油傑反而像是聽進去了,皺起了眉頭。
「算了,你在橫濱等我們過來。」
五條悟在旁邊插嘴:「是啊,千奈你這麼呆,當心被騙——」
他的話沒說完,屏幕那頭的畫面一陣劇烈的顛簸,隨後只聽到「嘟」得一聲,視頻電話被掛斷了。
我:……?
……他們不會這時候正在和咒靈戰鬥吧。
我想了想五條悟的性格,覺得他可能真的做得出來一邊戰鬥,一邊和我打視頻電話這種事。
算了,按照他們兩個早就比肩特技咒術師的水平,我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就在我發愁怎麼湊這筆錢的時候,手機忽然前後響了兩下。
我收到了兩筆轉賬。
一筆來自夏油傑,一筆來自五條悟。
……他們那邊的戰鬥應該是結束了。
好的,錢湊齊了。
我分別給他們兩個發了一個狗狗跪謝的gif表情包,然後打開網頁搜一下中原先生用的床上用品。
不愧是你啊,中原先生。
一條床單夠買我十條小裙子了。
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我悟了。
雖然心在滴血,但我還是忍痛下單了新的床單床墊。
可惡,一定要做一個負責任的大人才行。
放下手機,我這才安心的從一堆衣服裡挑選出我的尺碼,順便借用了一下中原先生家的浴室。
把自己徹底打理干淨後,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將換下來的衣服和被弄髒的床單什麼的全都打包整理好放在玄關處,准備離開的時候一起帶走。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快遞上門。
這家店的東西價格雖然高得嚇人,但服務態度也是相對應的好,我和店家預約了最快送達的時間,應該下午兩點前就能到了。
我摸摸肚子,感覺有點餓了。
在別人家好不方便,我眼巴巴的看了一會兒廚房的冰箱,最後還是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
我給自己灌了一杯水下去,打算忍一忍,等床單換好了再離開這裡去吃飯。
反正現在已經快中午了,還有兩個多小時。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再去喝杯水欺騙一下自己的胃的時候,中原先生家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第一次響的時候我沒有去接,誰想到,鈴聲才停下五秒,就再次響了起來。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拿起了話筒。
電話那頭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響,我等了一會兒,試探著開口。
「喂?您好。」
「中原先生他目前不在家……」
「哇哦,是真的欸,那條蛞蝓真的朝高中生下手了,真是表裡如一的肮髒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對方嗓音清潤,聽起來年紀不大。
我:……蛞蝓?什麼蛞蝓?我的傷口已經在條件反射的在痛了!
隨後我還在電話電話那頭聽到了明顯來自其他人的細微抽氣聲。
「什……」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電話那頭就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隨後電話被掛斷了。
我:……好像在掛斷的前一秒聽到了中原先生略顯暴躁的聲音。
不不不,一定是錯覺。
所以這是什麼小學生的惡作劇嗎?
我一臉無語的放下聽筒。
誰想到我這邊剛放下電話沒過兩分鐘,刺耳的鈴聲又像是催命一樣響了起來。
我正好還在氣頭上,聽到之後就一把拎起了話筒。
要是還是剛才那個奇奇怪怪的人,我這次一定要在他掛電話之前罵他一頓!
年紀小就好好讀書,不要亂打別人家的電話惹人生氣啊。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打過來的居然是中原先生。
他似乎也沒想到我接得這麼快,停頓了兩秒之後才對我說道:「你還沒走嗎?」
我慌忙解釋:「對不起啊,中原先生,因為弄髒了床單,我本來是想等新的送過來之後幫您換好之後再離開,我現在就走。」
「不,不是。」哪怕隔著電話我也仿佛看到了對方緊緊皺著眉頭的樣子。
「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隨便你呆多久。」
「啊?」我愣了愣。
「嘖。」中原先生似乎放棄了和我解釋。
「總之之後要是有奇怪的人給你打電話,你不用接。」
「床單什麼的只是小事,會有人來換的,你不用管了。」
「還有,冰箱裡有吃的東西,隨便取用不用問我。」
他沒有等我回復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雖然是個容易被誤會的急性子,但好像意外的是個很好的人。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已經有奇怪的人打電話過來了。
嘛,算了。
我垮下肩膀,打開冰箱看了看。
裡面東西很多,不過大部分都是速凍即食的食品,中原先生應該平時都不開火做飯。
不過也是,很難想像對方圍著圍裙做飯的樣子。
而且口味十分多變,有點像是買的人其實並不清楚中原先生的喜好,所以只好所有類型都買了一點。
我謹慎的看了兩眼,最後只拿了冰箱門上的一盒牛奶。
把牛奶倒進杯子裡,我在料理台上瞄了一眼,雖然沒找到做飯用的白砂糖,但是櫃子上好像有喝咖啡用的方糖。
考慮到這是在別人家裡,我忍痛只放了兩塊。
一杯甜牛奶下肚,空虛的胃終於得到了安撫。
把杯子洗好之後,我坐在客廳的飄窗上等快遞,下午的日光曬得我昏昏欲睡。
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開門的細微動靜。
我一下子被驚醒了,連忙爬起來去開門。
不是快遞,難道是剛才那個給自己送衣服的黑頭發小哥嗎?
但是等到門打開後,我發現站在門外的居然是半小時之前剛給我打過電話的中原先生。
他下意識的掃了我一眼,但隨後又像是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失禮,主動移開了視線。
「……我回來拿幾份文件。」
中原中也只說了一半的實話,他的確有幾份文件拉在家裡忘了帶走,但按照他平時的性格,可能會直接打發自己的手下來拿,根本不會自己走一趟。
但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條青花魚找茬的次數直線上升不說,就連紅葉大姐都看著他欲言又止。
要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就連森首領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今天早上去辦公室彙報工作的時候,他發現首領正在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明裡暗裡的打量自己。
一定要說的話,像是看同類的,感慨的眼神。
雖然對首領十分尊敬,但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那個眼神惡心到了。
這導致中原中也一整天的情緒都相當暴躁。
於是干脆借著回來拿文件的借口出來透透氣。
不知道為什麼,紅葉大姐聽到他要回家之後臉色更奇怪了。
「首領只是特殊情況,但我們黑手黨真的不是什麼都能做的。」
中原中也:……哈???
滿頭霧水的回家開門,中原中也剛把鑰匙捅進鎖孔,大門忽然自己打開了。
昨天被自己撿回來的那個咒術師少女半趴在門後看過來。
在看到自己後,少女的眼睛微微一亮,連忙把門拉大了。
「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真有精神。
只能說不愧是咒術師嗎,肚子上那麼大一道傷口,才過了一晚上就照樣中氣十足。
我殷勤的把中原先生引進門。
他照例穿著黑色的長風衣,一進門就把外套脫了,裡面的灰色的馬甲十分修身,襯托出了對方纖細的腰線。
可能是我的視線停留了太久了,中原中也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我連忙移開視線:……完蛋了,我怎麼像是個變態。
不過這不能怪我啊,都怪中原先生的穿衣風格真的好好看,我DNA動了。
而且他一個大男人怎麼還帶頸鏈啊,太會了吧,好想問他是哪裡買的。
中原先生也沒在意,他隨意往上卷了兩下襯衣的袖子,然後從旁邊的酒櫃裡拎了一瓶紅酒。
深紅色半透明的酒液緩緩注入玻璃杯。
醇厚的酒香輕緩的掠過鼻尖。
……一定超級貴,是抵得上十條床單的味道。
我在旁邊胡思亂想。
「傷口好一點了嗎?」中原先生拿起放在客廳桌子上的一打文件,頭都不抬的問我。
「好多啦。」我點頭,隨後又不好意思的補充道:「昨天真是多謝您了,給你添麻煩了中原先生。」
對方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擺擺手,將手肘撐在沙發上,抬起眼睛看向我,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麼咒靈呢,也解決了嗎?」
我一驚,下意識的看向了中原先生的臉。
第36章
似乎看出了我的驚訝,中原先生笑了一聲:「我知道咒靈不是很正常嗎?」
「不,不是,只是沒有想到您也能看到。」
其實這世界上能看到咒靈的人不算少,只是其中擁有咒術師天賦的非常罕見而已。
「也不算【看】到,」中原先生皺起眉毛,像是想像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只是上面的負面能量濃郁到我實在無法忽略而已。」
「算了,解決了就好。」他沒有多問,也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只是繼續低下頭看文件。
客廳逐漸安靜了下來,只有青年輕輕翻動紙張的細碎聲響。
就在我因此有些坐立難安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我去開門!」我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
這次一定是我的快遞!
結果就和上午來給我送衣服的黑發青年來了一個大眼瞪小眼。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體型壯碩,肩上扛著一個大箱子的男子。
我:……
對方:……!!!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直呆在門口神情猶豫,像是糾結要不要走進來。
難道是因為我擋住了門嗎,想到這裡,我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可能是因為我們在門口的位置停留了太久,中原先生抬高聲音問了一句。
「誰?」
站在門口的黑發男子渾身一抖,眼神越發震驚了。
但中原先生的話明顯比什麼都管用,那個黑發青年聞言連忙帶著身後的兩個人從玄關擠了進來。
雖然姿勢相當別扭,但還是能看出十分努力的不想碰到我。
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就離譜。
我一邊無語,一邊和替他們合上了門。
「麻煩小姐了!」
三個人一起朝著我鞠躬,聲音洪亮,整齊劃一。
我被嚇了一跳。
「……你們磨磨蹭蹭的在干什麼?」
中原先生捏了捏鼻梁,將手裡的文件往茶幾上一扔,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那三個人果然將注意力從我身上轉移走了,他們扛著那個碩大的箱子朝著中原先生鞠躬。
「您要的床墊已經送來了。」
「唔,臥室在那裡。」中原先生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三個人同手同腳的走進了房間,一分鐘之後我聽到了三聲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這裡的人怎麼除了中原先生都奇奇怪怪的……
我新買的床墊可能排不上用場了,難道要給對方打錢嗎?
偷偷撇了兩眼坐在沙發上的橘發青年,我忍不住糾結了起來,總感覺打錢的話會很尷尬。
「怎麼了?」誰想到對方十分敏感的看了過來。
「其實我也買好了床單床墊,過會兒應該會送過來,本來想賠給您的……」
「都說了只是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他猶豫了五秒,繼續對我說道「就和你祓除咒靈的報酬相抵好了。」
「欸?」
「也算給我降低了工作量。」
聽這話的潛台詞,中原先生果然也不是普通人吧,我准備回去問問五條悟他們。
話說中原先生人感覺還挺好相處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都沒有聽到系統好感度的提示音。
按道理來說,首次觸發的好感度系統都會主動提示來著,當初五條悟哪怕對我的好感值低到只有百分之一,我也聽到了相應的提示音。
有點奇怪,我下意識的翻出界面看了看。
結果發現好感度頁面上多出了一個名字。
【中原中也】
【當前好感度:27%】
先不提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漲的好感值。
「……中也?」
中原先生居然和我所知道的歷史上的大文豪重名了?這也太巧了。
「唔?」中原先生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隨後他立刻反應了過來,驚訝的看向我。
我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引起了誤會,瞬間因為窘迫有些臉熱:「抱歉,我只是……」
可惡,想個借口出來啊!
可是大腦告訴我它不行,它做不到。
……嗚嗚,好失禮。
就在我尷尬的想徒手刨地把自己埋起來的時候,中原先生終於開口了。
他似乎在不自在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抬高聲量。
「名字就是給人叫的,叫什麼都一樣,這種事情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
雖然語氣很凶,但好像是在安慰我。
於是我試探的開口:「那……中也,中也先生。」
不行,我還是做不到,最後一秒還是加上了敬語。
「嗯。」對方一臉嚴肅的朝我點點頭,然後低下頭繼續看文件。
五分鐘過去了,我保持著原本的姿勢沒有動,中也先生也保持著同一頁完全沒有翻動。
……所以大家明明就還是很在意!
我就在我思考要不要立馬找個借口告辭的時候,那個黑發青年打破了凝滯的氛圍。
「中原干部,都收拾好了。」
他臉色十分奇怪,眼神稍微往我的位置一瞟,又瞬間拘謹的移開了。
對方把我的活都干了,我感覺自己沒有了繼續呆下去的理由,於是站起來和中也先生告別。
「這次真的太麻煩您了。」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交換一個聯系方式嗎,如果之後有我能幫得上忙的,請千萬不要客氣。」
雖然感覺這麼有錢的中原先生根本沒可能有求到我的時候,但我還是厚著臉皮這麼說了。
至少我力氣比他那兩個手下大,這樣的床墊,我一個人就能抗!
莫名其妙自豪了起來,重塑信心的我目光閃亮的看向中原中也。
「嗯。」中原中也放下了手裡的文件,避開了我的視線。
「隨你。」
可能因為初始好感度擺在那裡的原因,中也先生非常爽快的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報給了我。
我隨即給了撥了過去,又很快按掉了。
「這是我的號碼。」
中原中也拿起扔在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
【咒術師小鬼】
雖然只是十分短暫的一掃而過,但我還是看清了中也先生給我的備注。
什麼嘛,我才不是小鬼。
「我其實叫鹿野千奈。」忍不住出聲抗議。
「……噢。」中也先生動作一頓,然後把備注改了。
我滿意了。
「我送你。」他放下手機,站了起來。
「啊?哦,哦!好的,多謝了。」我暈頭轉向的跟著中原中也往外走。
其實起身送客是在正常不過的禮儀,但我進游戲之後根本沒見過幾個在意這些紳士禮節的正常人,一下子十分受寵若驚。
「中原干部!」眼看著我們兩個都要走出門了,黑發青年沒忍住朝我們喊了一聲。
「這個床墊……怎麼處理啊。」
中原中也一臉匪夷所思的看過去:「當然是扔掉,你在想什麼。」
「是!」
中原中也身上無語的氣息連我都感受到了,他幫我按了電梯,然後轉頭看向我。
「那麼,再見。」
「再見……中也先生。」
電梯上的數字一點一點接近我所在的樓層。
就在這個等電梯的當口,我實在沒忍住,對著中原先生問出了那個藏在我心裡許久的問題。
「雖然有點失禮,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您的頸鏈是哪裡買的。」
原本垂著頭漫不經心數瓷磚的中原中也:!!!
他抬頭看向我,目光驚訝,連聲音都放大了:「哈?你在說什麼。」
「真的很好看。」我先對他的品味進行了全方位的贊美。
「造型非常精致,做工也很完美。」
「超級襯你。」
「所以。」我充滿期待的看向他,「能把店家分享給我嗎,我真的很想擁有。」
我新買的裙子就差一條這種皮革質地的頸鏈做搭配了!
中原中也整個呆住,他和我對視了一會兒,最後無奈的捂住了臉。
「你這家伙,在說什麼啊。」
「欸,可是。」
「沒有可是!」
「我……」
「你電梯來了。」
「……好吧。」我垂頭喪氣的走進了電梯,看來中也先生好像沒有和我分享的意願。
雖然很遺憾,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知道了。」
在電梯徹底合上之前,我聽到了中也先生的聲音。
什麼知道了,這句話沒頭沒尾的我有些沒聽懂。
但隨著銀灰色的鐵門在我面前合攏,我甚至沒能看到對方說這句話的表情。
……算了。
我摸出手機准備找店家退貨,可惡,我找了兩個人才借錢才買下來的,居然都沒有用武之地。
剛剛成功退貨,我的手機幾乎在同時收到一條短消息。
發件人是剛剛道別的中也先生。
【你地址給我下。】
【怎麼啦,中也先生。】
【你不是要頸鏈嗎?】
……欸?
【是定做的,所以買不到,如果你真的很喜歡,我可以讓人重新做一條寄給你。】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十分驚喜的貼上了自己的地址發了過去。
然後火速又補了一句【多少錢呀,我轉給你。】
前面還是秒回的中也先生這次沒回我。
等我都快走出小區了,手機還是沒有動靜。
我忍不住發了一個「你怎麼不回我鴨」的表情包過去。
過了一會兒,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不用】
……行吧。
我沒有糾纏。
想起中也先生客廳裡那個塞滿紅酒的酒櫃,我打算回東京之後去銀座買兩瓶高檔紅酒寄給對方。
既不會失禮也不尷尬。
真是不錯。
我喜滋滋的把夏油傑和五條悟半天前剛借給我的錢轉了回去。
夏油傑很快給我發了消息:【事情解決了?】
【嗯,你們在那裡?】
【車站附近,不過悟去排隊買櫻花果凍了,可能還要有一會兒。】
什麼怕我出事來接我,我看五條悟就是饞甜品,我只是一個借口!
哼。
【快讓他多買幾份,我也要!】
按照我對五條悟那家伙的了解,他肯定是去YOKOHAMA KAORI排隊了,這款果凍非常難排,經常斷貨。
不過這家好像確實出名,不行,我也要吃。
我從不在吃這方面落於人後。
夏油傑估計也被我這種對美食永不放棄的執著給震撼到了。
十幾秒後,我才收到了他的回復。
——一個ok的emoji。
我回了一個發射愛心的emoji後,就收起了手機。
我准備打車去車站,到時候和他們彙合之後,一起回東京。
沿街攔了倆的士,我坐在車子後排無所事事的看了一會兒風景。
百無聊賴之下,我決定打開面板再數數自己這段時間積攢的好感值。
我記得上次還差七百左右,就到一萬五了。
這種臨門一腳的感覺真難受,看著這次回去還是得去找夜蛾老師再接兩個任務……
我一邊想著一邊點開了系統面板。
「砰。」
這是我腦袋撞到車窗玻璃的聲音。
司機下意識的從後視鏡瞥了我一眼。
但我卻沒有功夫去在意,因為我的心神已經完全被面板上的那串數字奪走了。
【當前好感值:15,020】
第37章
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我一臉蒙蔽。
仔細查看了每一項人物好感度之後,我才發現中也先生的姓名旁邊是有一個小小星號的。
我之前查看的時候只注意到了重名這件事,錯過了這個細節。
為了方便區分,系統會在其他副本的主要攻略角色名字旁邊添加一個星號作為備注。
所以中也先生的好感度會以一比二十的比例兌換好感值。
【中原中也當前好感度:32%】
比我之前看的時候又漲了百分之五,一共可以兌換六百多點的好感值。
再加上之前一些不知道怎麼就對我漲了好感度的普通NPC,加起來正好達標。
一萬五千點。
呼吸忍不住急促了起來。
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顧不得此時還在的士上,我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系統商場兌換了心心念念的雷之呼吸。
惴惴不安的按下了確認購買的按鍵,我積攢了好久的好感值瞬間清零。
不過兌換獲得的好感值並不會影響人物的好感度,所以我也沒有太在意。
數秒後,系統久違的電子音再次響起。
【您已獲得S級技能:雷之呼吸-壹之型】
【是否立刻裝備?】
是是是。
我毫不猶豫的按下了確認鍵。
【當前熟練度:1/1000】
和之前換取的體術不同,雷之呼吸作為S級技能並不是用百分比來計算好感度。
【技能當前解鎖度:1/?】
【已解鎖: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
【同時獲得配套技能:基礎呼吸法】
【當前熟練度:1%】
【獲得配套技能:基礎刀術】
【當前熟練度:1%】
【警告:由於您的熟練度過低,人物同步率將會開啟。】
【當熟練度達到100,您可以選擇關閉同步率。】
……同步率是個什麼東西?
我蒙了,連忙狂敲系統。
【是您與技能擁有者的同步率,熟練度越高,同步率越低】
【具體表現請自行探索。】
我:……說了和沒說一樣。
不過看這個技能定價在眾多S級能裡獨樹一幟,想必它的擁有者我妻善逸的性格也不會太糟糕吧……
謙遜?樂於助人?
最多有點不自信,應該沒有大問題吧。
反正我現在還沒有察覺到有任何變化。
也不知道系統所說的同步率具體是指哪一方面,我想了一會兒,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
不得不說,這個S級技能真的好值。
居然還打包送其他技能的。
基礎呼吸法和基礎刀術都是C級技能,在系統商場裡購買的話,哪怕現在還在新手打折期間,也要四位數的好感值。
我看著技能欄裡多出來的三個技能十分眼饞,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回到高專的訓練室。
妙啊,等我熟練度滿了就去找五條悟真人快打。
*
「千奈!到你了到你了!」
我捏著一顆六面骰子發呆,面前忽然伸過來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是五條悟。
「哦哦。」我反應過來,連忙把手裡的骰子扔了下去。
白色的小方塊在游戲地圖上打了幾個轉,然後停留在「6」這個數字上。
「噠噠噠。」我捏著代表我人物形像的小人往前走了六個格子。
「哇哦,開啟新房間了欸。」一個白毛湊過來,興致勃勃的念上面的文字。
「是個會觸發事件的起居室。」
夏油傑握著一沓翻過來的卡片遞到我面前。
我隨手抽了一張。
「是什麼?」我跟著湊過去看。
五條悟的頭發蹭到了我的臉頰,有點癢。
我伸手把他往旁邊推了推,念出了卡牌上的文字。
「觸發事件:所有抵達這間房間並停留一回合的角色,體質1。」
嘻嘻。
漲屬性還可以摸魚,我最喜歡這種了。
倒是五條悟不太滿意的嘀咕了一句:「啊?好無聊,什麼時候才可以觸發作祟事件啊。」
和五條悟夏油傑他們碰頭後,我們一起踏上了回東京的列車。
一路無事可做,本來想安安靜靜的看個電影,夏油傑還好,坐在我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著看。
就是五條悟一直試圖起義,要求換一部電影看,理由是他不喜歡這部裡面的男主角。
我不堪其擾,干脆去系統商場裡用1點好感值兌換了一個可以多人玩的桌面游戲,拉著兩個dk一起玩,別煩了,看什麼電影,我們來游戲裡一決勝負。
這款游戲叫荒屋探險。
說起來,我之前從來沒有在市面上看到類似的游戲。
不過系統商場裡確實有很多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關鍵除了技能以外,要價都非常低,通常只要1點好感值就能直接換取。
五條悟所說的「作祟」就是這個游戲的一種核心玩法。
我們三個的人物背景是來林中荒屋探險的熊孩子,一路投骰子前進,會開啟荒屋中原本關閉的房間。
而每個房間都有可能觸發事件或者得到特殊物品。
而一旦某個人物觸發了特殊事件「作祟」,且經過判定,作祟成功後,原本的就不牢靠的同盟將會就地解散。
觸發作祟的當事人成為「黑化反派」,而其他兩個人則自動組隊對抗作祟者。
怎麼說呢,就很適合我們這種塑料三人組。
反正我看他們兩個都玩得挺起勁的。
不過算下來我們也玩了好幾輪了,房間都開到三樓了,應該差不多也快抽到作祟卡片了。
果然就在下一輪,夏油傑在開啟新房間的時候,觸發了事件「作祟」。
哇哦。
我和五條悟都興奮了起來。
夏油傑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從桌子上拿起六粒骰子往一扔。
1-3是無效值,4-6是有效值。
當六粒骰子裡有四顆以上投出4-6的有效值,則視作作祟失敗。
反之作祟成功。
成功作祟後,夏油傑將會成為我們之間的背叛者,劃入相反陣營。
我趁著這個空擋,伸手從放在旁邊的紙袋子裡拿了一個櫻花果凍。
「刺啦。」這是我撕開果凍包裝的聲音。
與此同時,夏油傑手裡的六顆骰子也跟著一起落在了桌子上。
可能是我撕包裝的時候動作有點大,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顆骰子。
「啪嗒。」
骰子被我撞落在地上。
「欸?」
我放下手裡的果凍打算把那顆骰子撿了起來。
「等等。」五條悟叫住了我。
「6,4,5,3,1。」
夏油傑擲出了三個有效點和兩個無效點。
好家伙,被我撞落在地上的那顆進入了關鍵賽點。
我們三個一臉嚴肅的彎下腰去觀察那顆落在地上的骰子。
——6點。
這樣算的話,夏油傑此次作祟失敗了。
「啊。」五條悟有點失望,「還以為能進入最終決戰了,一直開房間好無聊。」
夏油傑看起來也有點失望,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這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已經多少察覺出來對方似乎並不是一開始我以為那麼溫柔無害。
也是,沒點反骨也不可能和五條悟處得來。
我聳聳肩,伸手把那顆骰子從地上撿了起來。
「再來再來。」
幾輪之後,代表作祟的靈感卡再次出現。
這一次觸發作祟的人是我。
我小心翼翼地將放在桌面上的六顆骰子聚在手心搖了搖,然後嘩的一松手。
骰子們在厚紙板繪成的平面地圖上發出細微的聲音。
「6,5,3,3,2,1」
只有兩個有效點數。
作祟成功。
「啊……」好麻煩,我最討厭玩反派角色了!
還是這種沒有隊友的反派角色,我這人就是愛熱鬧本人,喜歡和朋友們湊做一堆。
所以不太喜歡扮演這種分裂陣營的角色。
「我和傑組隊的話,千奈豈不是兩回合都撐不下去。」
可惡。
我白了他一眼,從桌子上拿起背叛者的劇情書。
「你等著被我打敗吧,漫畫裡像是你這麼囂張的才是反派。」
「切,到時候不要被打哭哦。」五條悟捏了捏我的臉。
我一把拍掉。
對,就是這麼記仇。
夏油傑還在可惜:「千奈的性格不喜歡這種角色吧,其實我倒還挺想試試的。」
嗚嗚確實。
夏油傑雖然說中了我的小心思,不過游戲還是得玩下去。
作為背叛者,我可以和游戲設定中的邪惡角色溝通,並將它們發展成對抗正義一方的幫手。
背叛者可以優先開啟回合,我一手舉著故事背景的劇本,驅使我的幫手之一。
——一條惡犬,去咬五條悟。
「狗子,咬他!」
五條悟的人物角色被攻擊後掉了兩滴血。
進入角色之後,我十分無情,立馬又驅使我手下的瘋漢去攻擊夏油傑。
你別說,還是有點爽的,這要是放在游戲外,那兩個家伙怎麼可能乖乖站在那裡讓我打啊。
就在我逐漸沉迷反派人設不可自拔的時候,夏油傑忽然按住了我的手。
骰子還沒拿起來就被迫放下。
「唔?」我喉嚨中發出含糊的疑問聲。
坐在我對面的五條悟眯起了眼睛,半掩在墨鏡後的目光越過我投向列車的後方。
兩秒後,我的表情也逐漸嚴肅起來。
——是咒力波動。
非常內斂,卻又給人深不見底的窒息感。
我放下骰子回頭望去。
真是奇怪,這些咒靈怎麼都喜歡往列車上跑啊。
第38章
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些咒靈都不太一樣的是。
這次的咒靈給我很大的壓迫感,我之前在游樂場也單挑過一個准一級咒靈,但對方給我的壓力遠遠沒有現在這麼強烈。
五條悟的動作非常快,我幾乎是一個眨眼,他就已經消失在我面前。
夏油傑也差不了多少,我比他們兩個都要慢一點。
等我拎著咒具袋快要抵達最後一節車廂的時候,卻發現五條悟站在兩個車廂的連結部位,並沒有進去。
他腳邊還躺著一個暈過去的乘務員。
我走過去,站在他旁邊的夏油傑側頭看了我一眼。
「是特級咒靈。」
我心裡一緊,隨即飛快的問道:「有什麼我能做的。」
「你把乘務員帶離這裡,剩下的,就交給我和傑好了。」
五條悟笑了笑,他伸手指了指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比了一個一刀兩斷的手勢。
「我要把這裡。」
「切開來哦。」
話音剛落,夏油傑伸手撈起昏迷過去的列車員往我的方向一扔,與此同時,五條悟也出手了。
他抬手一揮,整節車廂的被直接從列車上割裂出來。
夏油傑不愧是他的搭檔,他們配合默契,幾乎是在下一秒,夏油傑放出的咒靈將整個脫節的車廂包裹起來,以免它因為巨大的加速度直接脫離軌道。
車廂斷裂的聲音被淹沒在鐵軌隆隆的聲響中。
我伸手抱住昏迷的乘務員飛快後退。
飛快地往那節車廂上扔了一個小範圍的帳。
此時的夏油傑和五條悟都停留在了最後那節脫離的車廂裡。
雖然做了掩飾還下了帳,但這麼大的事情我一個人肯定搞不定。
將被五條悟打暈的列車員安置在座椅上之後,我連忙給夜蛾老師打電話報告了情況。
「我知道了。」
「他們兩個的話,就算是特級也沒有問題。」
「鹿野你留在列車裡,保護非術師的安全。」
「我明白了,夜蛾老師。」
掛掉電話之後,我憂心忡忡的望向窗外的夜色。
特級咒靈本來就很少見,更別說還出現在了列車這種地方,難以掩飾不說,萬一戰鬥中沒收住力,整趟列車上的人都要完蛋。
幸好因為排隊買甜品耽誤了很多時間,我們錯過了下午的列車,只能改簽凌晨的這班。
要不然列車上的人不會那麼少,五條悟也不可能膽子那麼大直接把最後一節車廂連帶著咒靈一起切割了。
我有些焦慮的守在倒數第二節 和第三節車廂中間的位置。
只希望沒有人會往最後一節車廂的位置走,不然那個暈倒的乘務員旁邊只怕還要多出幾個小伙伴。
列車直接少了一截,雖然五條悟下手的速度夠快力道夠狠,沒有引起列車太大的震動,但一旦有人靠近,我匆忙之中布下的用來掩飾的咒術十分粗糙,絕對瞞不過去。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
就在我抱著咒具袋守在列車裡的時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了兩道不同的足音。
輕輕的,其中一個還有點拖步子。
聽那架勢好像就是朝著我所在的方向來的。
我警惕的直起身體望過去,看到兩個年紀不大的女孩說說笑笑的往這裡走過來。
她們身上沒有帶包,可能前面結伴去了盥洗室或者餐廳。
我盯著仍舊在昏睡中的列車員看了兩眼,一咬牙朝著她們的方向走過去。
等到快接近的時候,我回憶了一下我前兩天快來例假的狀態,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一臉虛弱的捂著肚子走了過去。
「抱歉,可以幫我一點小忙嗎?」
「欸?」其中一個黑色短發的少女驚訝的伸手扶住我。
「沒事吧。」
「肚子有點疼。」我假裝自己十分痛苦的樣子。
不到萬不得已,我還是不想對著可愛妹妹那麼粗暴。
而且我沒有打暈人的經驗,到時候人沒暈反而被我打傷就完蛋了,說不定還要被扣獎金。
「當然可以,您的位置在哪裡,我們送你過去。」
「在前面那節,麻煩了。」
少女柔軟的手臂挽住了我,扶我來到座位上。
滿桌子都是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游戲的道具。
「您還有其他朋友嗎?」其中一個棕色長發的少女好奇的問我。
「額。」我隨便找了個借口,「不知道去哪裡了,可能是去盥洗室了吧。」
「這樣。」
「是啊是啊。」我尷尬掩飾。
為了拖時間順便岔開話題,我搜腸刮肚的找了點女生感興趣的內容和她們聊。
可能坐夜班列車真的很無聊,對方好像也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反而興致勃勃的和我聊起天來。
「哈哈哈哈,那個電視劇的結尾居然是這樣嗎。」當時第一個扶住我的黑短發女生叫吉竹晴美,棕色長發的女生叫田宮智子。
吉竹晴美性格非常開朗,幾乎什麼話題都會捧場。
「是啊,所以真的很…」我的笑容忽然凝固在嘴角。
「怎麼了?」吉竹晴美困惑的看向我。
「沒事。」短暫的愣神後,我很快恢復了笑容,「抱歉,吉竹,我又開始有點不舒服,可以麻煩你幫我去餐廳要一杯熱水嗎?」
「當然,你等等我。」吉竹晴美快步往車廂前端走去。
她前腳剛走,我又立刻對田宮智子開口說道:「我包裡的止痛藥好像吃完了,不知道能不能問列車員問問有沒有。」
田宮智子雖然有些疑惑我為什麼要分兩趟說,但還是依言站了起來。
「我幫你去問問看。」
等到兩人都離開了列車後半段之後,我冷著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原本的虛弱本來就是裝出來的,我抽出了咒具袋中的長刀。
一把拉開車窗,我將半個身體伸了出去。
抬起手臂拉住列車頂部,腰部一用力,整個人就翻到了車頂上。
就在我前面和吉竹晴美聊天的時候,列車的頂部忽然探下來一個猙獰扭曲的咒靈。
它灰綠色的頭部滿是閃爍著寒光的眼睛,貪婪的目光注視著車廂內部。
然而就在我已經准備好戰鬥的時候,咒靈卻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雖然借口很拙劣,但好歹還是成功引開了她們。
全速前進中的列車頂部絕對不是什麼好去處,我本能眯起眼睛,壓低身體。
除了狂亂的風,車頂空無一物。
我心裡難免有些著急,難道是去了其他車廂嗎。
不行,得盡快找到那只咒靈!
就在我打算往前走得時候,我得腳下忽然湧起無數蒸騰的膿液。
!!!
那只咒靈原來一直都沒有消失,它其實一直都在車頂上。
而我居然完全沒有發現。
這至少是一只一級咒靈。
甚至,有可能是准特級。
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抵抗,就被整個人包裹進了那團粘液中。
它前面根本就是在引誘我出去!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眼看著就要被液化後的咒靈整個吞沒。
這是我二周目距離撕卡最近的時候。
無暇思考,更沒有時間猶豫。
我幾乎是本能的使用了剛到手半天還沒捂熱的S級技能。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
【警告:當前熟練度:1/1000】
【觸發同步率:100%】
腦袋忽然一暈,我被迫進入了一種十分玄妙的狀態。
像是潛意識裡知道該怎麼做一樣。
在這千鈞一發的緊急時刻,我卻不緊不慢的擺出了一個拔刀的起手式。
膝蓋微微下沉,全部的力量都被灌注到了其中一條腿上。
「噌!」
我一手握著刀柄,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推刀出鞘。
世界忽然變得寂靜又緩慢,我的耳朵仿佛能捕捉到最微小的聲音。
咒靈試圖將我吞入腹中的樣子更是慢到可笑。
「呼——」
呼吸法被下意識的用了出來。
那是我從未擁有過的力量。
以上那一系列動作看起來十分復雜,但現實中可能才過去了一秒不到。
我將全部的力量灌注在一條腿上,用力往下一踩,整個人騰空而起。
車廂頂上隨即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凹陷。
刀光伴隨著雷電,像是要將夜幕撕碎。
咒靈也察覺到了壓迫感,它不再試圖吞噬我,而是重新凝結成我一開始看到的樣子。
那個全身都是眼睛的古怪樣子。
每一枚綠油油的眼睛的注視著我,像是要反撲又像是要自救。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我的刀已出鞘。
這是只有壹之型的S級技能。
用舍棄了其他所有繁雜的招式的代價。
化繁為簡,返璞歸真,只保留了最純粹的速度和力量。
因為簡單,所以幾乎沒有弱點。
從不遲疑,絕不回頭。
集中一點。
登峰造極。
*
「哐當。」
我手裡的咒具長刀承受不了那麼大的力量,斷成兩截摔在車頂上。
伴隨著咒靈的消彌,我也逐漸從剛才那種玄妙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隨即,一股莫大的恐懼如同不可抗拒的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我腿一軟,直接跌倒在了列車車頂上。
嗚嗚嗚,好可怕。
怎麼會有這麼惡心又恐怖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啊,我為什麼要當咒術師。
不行不行,我要離開咒術界。
而且好感度什麼的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啊,我不行的,我根本就做不到。
像是我這樣的普通人,能努力活下去已經很艱難了,為什麼還舍棄自己去拯救別人。
為什麼是我!
巨大的恐懼伴隨著絕望將我淹沒。
不!不對勁!
我的靈魂仿佛分成了兩半,彼此撕扯著。
一邊在和我說現在的情況絕對不對勁,我根本不是這麼膽小的人,而且那個咒靈都已經被我宰了,根本沒什麼可怕的。
但另一半卻在尖銳的哭嚎著,想要離開,想要逃跑。
……怎麼回事。
我頭痛欲裂,強迫自己看了一眼咒靈消散的位置。
結果正好看見了那一堆還沒消失干淨的,密密麻麻的眼珠子。
嘔!
我伏地干嘔卻根本吐不出任何東西,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好可怕!
我還沒結婚,我甚至還沒戀愛過,如果繼續當咒術師的話,肯定會很快就死掉的!
死之前甚至還保留著初吻。
太可悲了。
不要不要不要!
我的眼淚開始大顆大顆的往下砸。
這個念頭剛出現,一直在安慰我的那一半靈魂可疑的沉默了。
「原來我真的混的這麼糟糕嗎?」
「是啊!真的很糟糕!」
「簡直就是沒有價值的人生!」
……喂,為什麼還對話上了啊!
第39章
夏油傑和五條悟在解決了咒靈,重新趕回列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少女坐在飛馳的列車車頂上,仔細看好像在微微發抖,身邊還有一把從中間斷成兩截的咒具。
「哇哦。」五條悟睜大了眼睛,難得有些驚訝。
鹿野千奈當初有多弱他是最清楚的,恐怕隨便來個普通人都能按著她打。
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之後,她居然就能做到單殺一級咒靈。
而且根據六眼所獲取的信息,這只咒靈已經接近准特級了,要不是今天被祓除了,恐怕不多時日,就會多一只特級咒靈了。
五條悟信步走到差不多已經消散干淨的咒靈旁邊,從中拎起一個造型古樸的耳飾,放在眼前仔細觀察。
夏油傑則皺了皺眉,走近拍了拍鹿野千奈的肩膀。
「能站起來嗎?」
應該是脫力了,哪怕進步再快,這種程度的咒靈對她來說也有點勉強了。
少女沒有抬頭,夏油傑卻聽到了對方細微的抽泣聲。
「千奈你怎麼了?」他下意識的湊近了。
站在旁邊東張西望的五條悟也意識到了什麼,他收起了手裡的耳飾,彎腰看了過來。
然後兩個dk驚訝的發現。
鹿野千奈,她在哭。
少女終於扭過頭來,一雙眼睛被淚水衝刷地盈盈生輝。
「嗚嗚,嗚嗚嗚,你們怎麼才來啊。」她像是崩潰了,直接伸手抱住了夏油傑的腰,整個人埋在他懷裡。
夏油傑僵住了,幾乎動彈不得。
漆黑順滑的發絲鉤纏著他的手腕,淚水飛快的浸濕了外套。
平時的鹿野千奈別說哭了,幾乎連不開心的時候都很少,就算有也很快就能把自己哄好。
她似乎永遠生機勃勃,永遠元氣滿滿。
夏油傑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得這麼傷心的時候,一邊哭一邊還忍不住發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到眼淚都無法承載的地步。
「喂,你到底怎麼了?」五條悟也被這個陣仗嚇了一跳。
「我……嗝……」鹿野千奈哭到打嗝,好半天才從夏油傑懷裡稍微探出一點腦袋,眼眶通紅的偷偷看向五條悟。
「五條君……我想問你一個事。」
「問。」
「你,你是不是最強的咒術師。」
「哈?」五條悟眨了眨那雙璀璨的藍眼睛,理所當然的回答。
「當然。」
五條家的六眼從出生就沒人懷疑過他的實力,五條悟他始終都站在力量的最巔峰。
「那,請和我談戀愛。」
「拜托了,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不可以嗎,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了嗚嗚嗚嗚。」鹿野千奈又傷心的哭了起來。
氣氛一下子十分尷尬。
夏油傑抱著她的手不知道該不該松。
怎麼回事,為什麼有一種綠了別人又被別人綠回來了的錯覺。
五條悟也僵住了。
他第一次露出類似於手足無措的表情。
「……你果然對我圖謀不軌!」
「圖,圖謀不軌!」少女睜大了眼睛,眼淚流得更凶了。
夏油傑目光譴責的看向自家好友。
「……不過像我這麼優秀的人,被喜歡上也是人之常情。」五條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飛快的接受了這個設定。
「所以,五條君你願意和我戀愛嗎!」鹿野千奈的臉一下子就被點亮了,就連眼淚都有止住的跡像。
「哈?」五條悟笑嘻嘻的說道:「要是千奈你好好努力的話,我說不定真的會同意哦。」
「讓我看你的誠意嘛。」五條悟又捏了一把少女豐盈的臉頰。
夏油傑:……我不該在車頂,我應該在車底。
少女還怯怯的縮在自己懷裡,結果她本人卻在和自己的好友表白。
自己人生怎麼忽然跳到了狗血八點檔的劇情,明明還沒有戀愛過的dk陷入了迷茫中。
結果聽到這句話之後,鹿野千奈忽然又哭了起來:「我,我沒法努力,我就是不行,我就是好弱,五條君一定會受不了我把我拋棄的。」
忽然,她捏緊了夏油傑的袖管,滿臉是淚的轉過頭來。
「夏油君,你可以和身為弱者的我結婚嗎!」
五條悟:????????
夏油傑:………………?
峰回路轉。
……你也沒有多弱吧,夏油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咒靈消逝的方向。
而且話題是怎麼忽然跳到這一步的啊!
「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可以保護我了,請在我被咒靈吃掉之前和我結婚吧嗚嗚嗚。」
「……你會保護我的吧。」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我……」夏油傑望著鹿野千奈充滿淚水的眼睛,艱難的找到自己的聲音。
「憑什麼對我是告白,對傑就是求婚啊!」五條悟扯住少女的臉頰一捏,上面立刻出現了一個清晰無比的紅痕。
「你給我重說一遍!」
現在是在意這個時候嗎!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強迫自己把那些不合時宜的悸動按下去。
「悟,先把千奈帶回去,她應該是受了什麼詛咒。」
「你看出來點什麼了嗎?」
被寄予厚望的五條家六眼卻搖了搖頭。
「……只有她會中這種奇奇怪怪的詛咒。」五條悟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還在悲傷哭泣,嘟囔著想要結婚的少女,雙手插兜,望向遠處,「負責掃尾的人,也快來了吧。」
五分鐘之後,兩個dk一前一後的走進逐漸降速中的列車。
廣播裡正在循環播報著因為突發事故,所有乘客請務必帶在自己的座位等待下車的通知。
鹿野千奈滿臉不安的拽著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袖子。
一路上還忍不住確認:「真的會和我結婚嗎?」
「一回去就結婚?」
夏油傑低下頭咳嗽了一聲:「嗯。」
鹿野千奈現在根本聽不進去別的話,一心一意要找人結婚,只能先安撫住她。
「反正和傑結婚之前你得先和我談戀愛。」五條悟在旁邊插嘴。
「可是這樣夏油君根本不會和我結婚了!」
「喂……」夏油傑無力捂臉。
「反正和誰結婚你都沒法退出咒術界啦。」五條悟滿不在乎開口。
「……為什麼啊?!」
「因為我們都是咒術師啊。」藍眼白發的DK彎下腰注視著因為哭太久臉頰泛紅的少女。
「你可別想逃。」
鹿野千奈呆住了。
「欸?鹿野?你前面去哪裡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陌生的女聲響了起來。
吉竹晴美一臉焦急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我擔心死了,列車好像還出了點問題,我都沒辦法去找……」
「……額,這是你的同學嗎?」她看到五條悟和夏油傑後,有些遲疑的問道。
而田宮智子更加細心,反而更快注意到鹿野千奈紅腫的眼睛。
「……需要我和晴美幫你去叫列車員嗎?」她像是聯想到了什麼,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少女身邊那兩個身材高大的男生。
原本還在懷疑人生的鹿野眼睛忽然亮了。
她滿臉放光的盯著面前的兩個jk打扮的女生,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站在旁邊的夏油傑一把捂住了嘴巴。
夏油傑:……雖然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要讓千奈說出來比較好。
「是的哦。」五條悟對著吉竹晴美說道。
「啊……你們是朋友對吧。」
五條悟伸手抵住自己的下巴:「不算吧,我應該是她男朋友。」
「嗚嗚嗚!」被捂住嘴的少女奮力掙扎。
吉竹晴美:……什麼叫應該,這不對勁!
田宮智子則是一臉驚恐的拿起了手機,像是隨時准備報警。
五條悟則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兩個人的警惕一樣,笑嘻嘻的繼續補充。
「她和我告白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答應。」
「……真的嗎。」吉竹晴美指著被夏油傑捂住嘴巴的少女大聲說道,「可是鹿野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自願的樣子。」
「還有要真的是你女朋友,為什麼她會被別的男人捂著嘴啊!」
「哦。」五條悟回頭看了一眼,理所當然的說道,「因為那個是她未婚夫。」
夏油傑:……
鹿野千奈:……嗚嗚嗚!
「等一下。」
夏油傑試圖掙扎,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名聲。
「你該不會說,鹿野也向你求婚了,你現在在考慮要不要答應她吧。」
吉竹晴美一臉你在逗我嗎的表情。
夏油傑:「……不是。」
「你們不要說了,有什麼話去警局和警察說吧!」
吉竹晴美一臉看變態的表情,十分正義的舉起電話准備報警。
結果五條悟輕描淡寫的一伸手,就把她握在手裡的手機抽了出來。
「如果你真的報警我倒是沒什麼啦,不過夜蛾老師一定會啰嗦一個月,所以最好還是不要這麼做哦。」
吉竹晴美:!!!
她慌忙的後退了兩步。
田宮智子平靜的扶住了好友,冷靜的看著面前兩個身高極具壓迫感的dk。
站在他們中間,被捂住嘴的少女就像一只孱弱可憐的雛鳥。
「晴美,別擔心,我已經報警了。」
五條悟:?什麼時候。
夏油傑:……萬萬沒想到我也有這麼一天。
「手機短信一樣可以報警。」
田宮智子面無表情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膽敢玩弄女性人渣,就等著法律的制裁吧!」
第40章
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鹿野還是保持著鴕鳥的姿態,把自己埋在棕色的毯子裡一動不動。
五條悟頭頂一個大包,忍不住伸手去戳了一下她的背。
那個棕色的圓球動了動,然後把自己蜷縮得更緊了,整個人就差貼在車門上了。
五條悟又戳了一下。
這次,圓球不動了。
——她開始裝死。
夏油傑腦袋上頂著一個更大的包,面無表情的坐在五條悟旁邊,眼睛盯著鞋面,像是無法從自己剛才差點被扭送警察局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悟。」
夜蛾正道充滿警告意味的從後視鏡看了五條悟一眼。
車廂裡終於陷入了寂靜中。
但夜蛾正道只覺得自己越發頭疼了,他雖然發際線還算茂密,但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當了這麼多年高專的班主任,還從來沒有過去警局撈人的經歷。
當然了,他們三個倒也沒有真的被拉去警察局,多虧了咒術界負責收尾的輔助監督三尾勇太足夠靠譜。
夜蛾正道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接到對方電話時候的那種吃驚。
「……什麼?傑和悟因為誘拐女學生被人舉報到警察局了???」
這種驚詫的心情在知道他們誘拐的對像是鹿野千奈之後達到了頂峰。
「女朋友,啊?」夜蛾正道像個糟心的老父親,給五條悟降下正義的鐵拳。
「……未婚妻!啊?」這個情節更惡劣。
夏油傑:……是悟那家伙說的未婚妻啊!
夜蛾正道冷著一張臉把三個人一起打包塞進了轎車後座。
「回去再和你們算總賬!」
*
我直到現在,才算徹底明白了系統所說的同步率,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妻善逸,沒有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同步率只會在我使用完技能後,熟練度又不夠的時候被觸發。
這個debuff持續的時間大概在二十分鐘左右。
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反正在這段我宛如被附身的二十分鐘裡,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全部都說了個干淨。
退游了,刪號了,我准備連夜換個星球生活。
這個地球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我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表情,一上車就從後座上翻了條毯子出來,嚴嚴實實的把自己裹上了。
但無論我怎麼不願意面對現實,路程還是有限的,大概半個小時候,我只聽到「噌」一聲剎車,車隨即停了下來。
咒術高專到了。
「千奈。」這是夏油傑的聲音。
「起來了起來了。」五條悟又在扯我毯子。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從他們兩個的聲音裡聽到任何埋怨或者嫌棄的情緒。
……不對,我在胡思亂想什麼。
這東西怎麼可能「聽」出來啊。
躲是躲不過去了。
我深呼吸了好幾下,勉強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一咬牙扯下了蒙住全身的毛毯子。
然後和個鵪鶉似的,懨頭懨腦的跟在後面下了車。
夜蛾正道看著我,長出了一口氣:「……算了,你們跟我來。」
在辦公室接受了一連串思想教育之後,話題終於轉到了我身上的「詛咒」。
「那兩只咒靈都吞噬過特級咒物。」
五條悟從口袋裡掏出一只單邊耳墜和一根細細的簪子。
根據造型來看,的確應該是同一套。
「而最後一節的乘客有人誤買了原本是一套裡的,同為特級咒具的飾品。」夏油傑指著被一個精致木盒子,上面還貼著封條,不過可能因為是裝在行李箱裡原因,上面的封條已經有了破損的痕跡。
簡單來說,就是列車上的那兩只咒靈都是被相似的咒力波動吸引來的。
「是首飾啊。」夜蛾老師目光沉重。
「這個詛咒的副作用是渴望結婚。」
「難道這套首飾原本的主人是個未婚的女性?或者婚禮上出意外的新娘子?」
「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看在這次你們回收了特級咒具的份上,獎金就不扣了。」
聽到這句話,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沒什麼反應。
原本垂著腦袋旁聽的我卻一下子高興了起來。
太好了,闖了禍還有獎金拿,等我拿到錢再搬出地球好了。
夜蛾老師不知道我腦袋裡轉的念頭,仔細把那三樣首飾收了起來。
「鹿野,你現在還有什麼異常的感覺嗎?」
我老老實實的搖頭。
雖然他們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我自己很清楚這根本不是咒物的鍋。
這都是系統的錯!
辣雞同步率,關鍵我開這個大之前,完全不知道後面還有這出。
……不過哪怕事先知道了,我也只能只能閉著眼用技能了,不然一秒撕卡,不是開玩笑的。
不過S級技能在正式實裝使用之後,讓我的人物數據一下子獲得了巨大的增幅。
我一邊擺出一副積極認錯,十分後悔的樣子,一邊忍不住翻當前的屬性。
體質:235(金剛芭比)
蠻力:220(誰和你扳手腕誰倒霉)
格鬥:225(熟悉格鬥技巧)
敏捷:275(非常輕巧)
戰鬥力:265(……別謔謔雞了,你去單挑野生動物園吧)
外貌:85(此數值為固定數值,總值為100)
魅力:90(毫無疑問的美少女)
感知:255(十分敏銳)
學識:50(看到這個數值差距你不覺得羞愧嗎)
咒力:1800(中等偏上的咒力)
特殊技能:看到咒靈的能力。
【技能】
【格雷西格鬥術—中階】熟練度30%
【咒力循環】熟練度100%
【雷之呼吸-壹之型】熟練度10/1000
【基礎呼吸法】熟練度10%
【基礎刀術】熟練度5%
我強行無視了某些括號裡的話。
幾乎每一項數據都上漲了三分之一左右。
而且隨著我熟練度的增加,我的屬性值只會越來越高。
真不愧是S級技能,帶來的收益和之前的那些低階技能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就是熟悉技能過程太坑爹了啊!
果然價格低有價格低的道理,我妻君,建議反思一下,為什麼明明能力這麼強,卻這麼便宜。
「鹿野,你最近不要單獨出任務,讓夏油或者五條陪著你。」
「還有。」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我去警察局撈你們。」夜蛾老師一臉嚴肅。
「明明還沒有進警察局!」五條悟立馬反駁。
「咚!」
然後他腦袋上又多了一個新鮮出爐的包。
三分鐘後,我們終於得以脫身,離開了辦公室。
我一出門就想腳底抹油開溜。
結果一下子被五條悟提溜住了後領。
「你要干什麼!」我色厲內荏。
夏油傑走過來把我從五條悟手上解救了下來。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硝子。」
「你們在想什麼啊,這件事你知我知,絕對不可以再多知情者了!」
夏油傑欲言又止。
五條悟則是毫不猶豫的拆穿了我:「問題是千奈你能保證之後不會忽然向人表白求婚嗎?」
……我還真的不能。
但我有了准備會盡量克制的!
這次的尷尬場景絕對不要重現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的震動起來。
我取出來一看,上面備注了四個大字。
「硝子寶貝。」
完蛋,忘記捂住屏幕了。
我強行無視了兩個dk的目光,清了清喉嚨,十分自然的接了起來。
「喂,硝子你找我嗎?」
「你闖什麼禍了。」
我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結果就在我以為我的事跡已經傳回高專的時候了,硝子的語氣十分凝重加了一句。
「我看到你們三個被夜蛾老師帶回辦公室了。」
「是不是他們違規操作,然後拖累你了。」
硝子你還真是我的好寶貝,怎麼連借口都幫我想好了。
我一邊對著五條悟和夏油傑瘋狂比拜托了的手勢,一邊對著電話那頭和稀泥。
「還好啦,沒什麼事情,已經解決啦。」
「硝子,」為了防止對方深入問下去,我只能試圖轉移話題。
「出差累死我了,要不然我們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聚個餐吧。」
「恩,好啊。就我們兩個嗎?」
我很想說是,但我不敢。
於是在兩個dk灼灼的逼視下,憋出一句:「大家一起比較熱鬧。」
可惡,我和硝子的美少女茶話會無了。
「……好啊,千奈你決定就好。」
掛斷電話,我長出一口氣,擺出一副強硬嚴肅的表情說道。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過了今天誰都不許再提了啊。」
五條悟假裝沒聽到。
夏油傑:「……千奈你不要學夜蛾老師的表情說話。」
被發現了。
我火速垮下肩膀。
「走啦走啦。」為了堵他們的嘴,我決定給錢包放點血,「今天我請大家吃東西。」
「這可是你說的哦。」
「哎呀,快點啦。」
一進宿舍,硝子已經在我房間等我了。
「硝子你怎麼有我房間的鑰匙啊。」我一臉震驚。
「……你還問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和十年前的電視劇一樣,把備用鑰匙放在地毯下面的。」
「嘿嘿,我比較粗心嘛,放在其他地方我會忘記。」
硝子打了個哈欠,她看起來沒有太休息好,眼睛下面青青的。
「很累嗎?我等下給你按摩。」我把包包掛在椅背上,招呼夏油傑和五條悟進來。
「拖鞋在旁邊的鞋櫃上,你們直接拆新的就好。」
「我要這個。」五條悟伸手拿過上面繡了個棕色小熊的拖鞋。
「行啊,那自己記住是哪雙就行。」
我無所謂的拿出自己胡蘿蔔圖案的拖鞋。
夏油傑隨手拿了一雙——上面繡了一個狗頭。
那個狗頭乍一眼表情還有點賤賤的,我當時也是隨便買的,沒有仔細挑。
我和五條悟湊在一起笑了五分鐘。
夏油傑最後都快被我們搞毛了。
「唔,我不笑了嘛。」我忍住抽動的嘴角去拉冰箱門。
「嘖,吃的東西都沒了。」
我拎起一盒牛奶去看它的保質期。
——昨天就過期了,我把它扔進垃圾桶。
「我去趟超市。」
「需要我陪你去嗎?」夏油傑探出頭問我。
「算啦,我自己去就好。」反正現在也不怕拎不動。
「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煙也抽完了。」硝子懶洋洋的站起來。
說起來硝子抽煙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沒多久。
我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想法,聞言彎下腰去櫃子裡找購物袋。
我們學校附近的那個超市買東西不給購物袋,要自己備好才行。
「我幫你帶就好了嘛,要什麼牌子的。」
「我正好走走,忙了好幾天了。」
「行。」我終於翻出了兩個購物袋,興衝衝的跑過去挽住硝子的胳膊。
「我們出發啦!」
我看向房間,五條悟已經十分自來熟的去拆放在我桌上的手柄了。
……等等,我哪裡來的手柄。
「誒,那是哪裡來的。」
「我給你買的伴手禮,上次托三尾先生帶回來的。」夏油傑看了我一眼,伸手幫我把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雜志漫畫疊成一摞。
「我給你排隊買了游戲光碟。」五條悟已經把夏油傑給我的禮物給拆了。
「明明是你自己要買,我是捎帶的吧。」雖然這麼嘴上這麼說,但我還是挺高興的。
「……算啦,你們記得看家,拜拜!」
第41章
「買這麼多牛肉嗎?」硝子在我旁邊推著手推車。
「是啊,我今晚准備做壽喜燒。」
我從貨架上拿了一瓶醬油看了看,然後放進推車裡。
「……牛肉,香菇,醬油,等等,無菌蛋在哪裡來著的。」
我買東西買得暈頭轉向。
這時候我就開始慶幸還好隨身帶了硝子,她回憶了一下。
「好像在那個方向。」硝子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哦哦。」我下意識的抬腿往那個方向走,結果差點和一個少年迎面撞上。
手裡拿著一盒無菌蛋的忍足侑士:……
我:……
兩秒之後,我笑著問道:「不好意思,麻煩問一下無菌蛋是在哪裡拿的,我找了好半天。」
「哦。」帶著圓框眼睛的藍發少年眨了眨眼。
「在那裡。」他抬手給我指了個方向。「差不多要走到底。」
他說完卻像是反應了過來,直接把手裡的盒子遞給我。
「算了,你拿我的吧。」
「真的嗎!」真不愧是和我一周目共患難過的隊友。
我欣然接受。
「謝謝啦,打網球加油哦。」我朝他揮揮手告別。
「誒?」他像是沒想到我會說這個,稍微楞了一下,但反應過來之後也笑了起來。
「謝謝。」
告別忍足侑士,我拉著硝子直奔收銀台。
「快快快,太陽都要下山了,我餓死了。」
「你的煙,牛肉,雞蛋……對了,打火機要嗎?」
「不用,我宿舍有。」
「行,應該都齊了。等等,我們是不是忘記買洋蔥了。」
硝子和我面面相覷了兩秒,又忙不迭的推著手推車回到了生鮮區域。
「在這裡。」我拎了一袋洋蔥剛想放進推車裡,忽然瞥見了隔壁放著的一盆盆花。
這家超市還有賣花的。
我有點心動,之前就覺得窗戶那裡太空了。
「千奈你要買花嗎?」硝子也湊到我旁邊了看。
「是啊,想放一盆在宿舍裡,你有什麼推薦嗎?」
「我從來沒養過花。」硝子表示愛莫能助。
我扶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我身邊誰會養花,五條夏油首先排除,剩下的……
啊,對了。
我記得幸村精市好像養花來著。
前兩天在車上刷動態的時候好像有看到他po了兩盆我認不都認識的植物。
這一定是個大佬。
我摸出手機找到他的聯系方式。
【幸村君,有空嗎,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一下:)】
對方似乎不忙,很快就回復了我。
【不忙,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太好了,我立馬劈裡啪啦的開始打字。
【我想養盆花,你有什麼建議嗎?】
【你平時忙嗎?】
我想了想咒術師的死亡行程,打下了幾個字。
【有點。】
【那建議養一些生命力頑強的,比如綠蘿之類的。】
……綠蘿啊,我看看。
然後我就看著那一盆綠油油的植物陷入了沉默。
這和我想像中的花不太一樣。
我轉開了視線。
等等,這個好漂亮。
藍紫色的花瓣密密匝匝的擠挨在一起,像是一個精致小巧的繡球。
我忍不住拍了一張發給了幸村精市。
【這個好養嗎?】
【這是繡球花中的變種,叫無盡夏。】
可惡,這麼漂亮也就算了,名字還這麼好聽。
我當場就心動了。
【不過不算好養,尤其是前幾年,需要比較精心的照顧。】
……為什麼,漂亮的東西就是比較嬌貴嗎?
我的心好痛。
然而就在我打算忍痛放棄的時候,旁邊看著我發消息的硝子忽然開口:「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顧啊,真的喜歡就抱回去吧。」
「真的可以嗎?」我驚喜轉頭。
「嗯……雖然我平時也挺忙的,不過我不怎麼出外勤,只是澆澆花而已,有什麼難的。」
雖然覺得硝子好像還是把養花想得太簡單了,但我還是忍住抱住她的胳膊。
「哈哈哈哈哈好呀,我們一起養。」
「好喜歡你啊,硝子。」
「……只是養個花而已!」
「算了。」硝子摸摸我的頭。
可能我這邊停了太久沒有給回復,幸村忽然給我發了一長串消息。
我嚇了一跳,連忙放開硝子點開一看。
發現居然是一大串養護無盡夏的心得經驗分享。
我:……真不愧是你啊,幸村君這樣的性格,做什麼都能成功吧。
【這些比較基礎,我等會兒給你整理一份相對詳細的。】
【主要是秋冬季節的養護比較麻煩,如果你沒空可以送到我這裡來養。】
……太好了。
【謝謝!】
我想了想,又發了一個跪謝的表情包過去。
【沒關系,只是小事,反正我也一直養花,多一盆並不麻煩。】
【那我就買這個啦XD】
我收起手機,重新拉起硝子的手。
「我們一起選呀。」
「別這麼幼稚啦。」
雖然嘴裡這麼說著,但硝子還是陪我一起在花卉區彎下腰,仔仔細細的一盆盆看過來。
最後挑了一盆我們兩個公認開得最好的。
「這個最漂亮!」
硝子仔細的對比了一番,朝我點了點頭。
「確實,這個花苞比旁邊多十朵左右。」
「……這你都數的清楚嗎?」
「我看你才是要每一朵多少花瓣都數清楚了。」硝子推著我往收銀台走。
「走啦,估計他們兩個要餓死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笑眯眯的抱著花盆往前走。
結果等我們回到宿舍的時候,就看到五條悟攤在沙發上吐魂,夏油傑坐在他旁邊的地板上刷手機。
茶幾上還放著一個空掉的曲奇餅干盒。
「呀!你們怎麼吃完了都不給我留一塊!」我怒火中燒。
「明明是你們去得太久了!」五條悟一臉控訴的從沙發上坐起來。
「我和傑連午飯都沒吃,快餓死了。」
……說起來,他們連午飯都沒得吃這件事,還得賴我。
我瞬間氣勢就沒了。
「……別躺著了,快起來幫忙,今晚吃壽喜鍋。」
「來了來了。」夏油傑放下手機,提溜著五條悟來幫我們拎袋子。
五條悟和沒骨頭一樣靠在夏油傑肩上,斜著眼睛看我手裡的花。
「這是什麼東西。」
「注意你的措辭。」發出警告。
「是我和硝子的花,漂亮嗎?」我就像是一個忍不住炫耀自家孩子的老母親。
五條悟看了我一眼,勉為其難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盆花。
「湊合吧。」大少爺自覺用詞已經十分溫和。
但我還是很不爽的朝他做鬼臉:「沒品位的家伙。」
五條悟:?
他快准狠的掐住我臉頰上的肉搖了搖:「老子的壽喜鍋呢。」
「來了來了!」我拍掉他的手,像是捧著什麼寶貝一樣,把無盡夏放在了我相對避光一點的窗台上。
聽幸村君說,這種花相對比較喜陰,不能暴曬。
放好花,我把手洗干淨,然後擠進廚房裡開始幫忙。
夏油傑和硝子在調醬汁,五條悟伸手拿購物袋裡的軟糖。
「葡萄味?還行。」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能堵住他那張嘴就不算白買。
我把袋子裡的洋蔥拿出來切,結果還沒切兩下,就被刺激得不停流眼淚。
「……這個洋蔥為什麼這麼辣啊!」
我實在忍不住了,放下手裡的刀具衝到水池前面洗臉。
夏油傑手裡還拿著勺子來不及放下,他側過身,稍微湊近了一點。
「你們品種買錯了,要買甜洋蔥。」
我和硝子:……
「那現在怎麼辦。」硝子捧著我的臉幫我用毛巾擦去了臉上的水。
我哼哼唧唧個沒完,絕對不願意再靠近砧板。
最後我們四個一起開了個小會,投票選舉讓五條悟去切。
因為只有他有墨鏡,能遮擋掉。
切洋蔥,舍你其誰啊五條君!
被推出去切洋蔥的五條悟:?
「我可以把墨鏡借給你們。」
回應他的是乓的一聲合上的廚房門。
外面很快傳來眾人的歡聲笑語,好像大家前面集體失聰了,誰也沒有聽到那條合理建議。
半分鐘之後,我重新跑了回去,試圖把自己之前買的藍底小黃鴨圖案的圍裙往五條悟的腰上系。
結果被他一把抓住,按著腦袋錘了一下。
我慘叫一聲,全靠硝子回頭拉我才逃離魔爪。
廚房再一次被合上了。
五秒後,五條大少爺對著洋蔥舉起了刀。
而我捏著我可愛的圍裙賊心不死,試圖在夏油傑往杯子裡倒飲料的時候往他身上套。
結果他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單手把圍裙從我手裡抽了出來,然後反手一套把圍裙裹我身上了。
我:……
我老老實實的坐下來用小刀在香菇上面劃十字。
硝子在旁邊笑得快吐了。
壽喜鍋做起來還挺容易的,反正我們幾個吵吵鬧鬧的一通胡來,最後的成果居然還不錯。
我深刻的認為我們之間的羈絆在一起搶牛肉片的時候加深了。
結果沒想到這個羈絆這麼脆弱,在決定誰洗碗的時候又很快破碎了。
「你去。」
「?我不!」
最後劃拳的結果是我和夏油傑去。
我懷疑五條悟肯定是作弊了。
夏油傑表示贊同。
走進廚房,我看著那一疊盤子陷入了沉思。
「所以我們到底是為什麼不去外面吃來著。」
夏油傑禮貌回答:「因為你說你想展示廚藝。」
人總是要為了自己的狂妄付出一點代價。
我拿出一副橡膠手套帶上開始往盤子上擠洗潔精。
「快幫我把頭發撈一下。」
發尾要掉到盤子裡了!
夏油傑從手腕上取下來一個黑色發圈幫我梳了一個馬尾,動作又輕又快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有了在手上套一個備用發圈的習慣。
「謝啦。」
夏油傑走過來幫我把塗上洗潔精的盤子放在水龍頭下衝洗干淨。
洗好碗我終於逮著一個空當把身上的圍裙脫了下來,偷偷觀察了一下夏油傑,他好像沒什麼反應。
之前吃飯的時候,我只要一試圖脫圍裙,他和五條悟就會同時停下動作看我一眼。
好像我敢輕舉妄動,他們就會按著我重新幫我穿回去一樣。
搞得人心虛。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啊,我痛心疾首。
「你們好了沒?我真的不想再和五條悟打游戲了!他丫的作弊!」硝子隔著門喊我們。
「來了來了。」我推著夏油傑的背往外走。
第42章
五條悟,夏油傑,硝子還有我,四個人圍坐在我宿舍那個小小的餐桌周圍。
每個人額頭都貼了一張小小的卡片。
誰都沒有說話的意思。
只有五條悟仗著自己的六眼可以作弊,唧唧歪歪的試圖讓我們開口。
我看了一眼貼在他額頭位置的卡片。
【不能說和等待相關的詞】
這是他的任務,在游戲期間,五條悟一旦違反了卡片上的規則就算失敗,而我們三個則要用一切方法引誘他說出和等待相關的詞。
但看五條悟那個無所畏懼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清楚自己卡片上的內容。
當然了,我頭上也有卡片,但我沒有六眼,所以完全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可惡,硝子說得對,下次玩游戲絕對不要帶五條悟了,他的能力也太作弊了。
硝子坐在我對面,一臉放空,無論五條悟說什麼都毫無反應。
她額頭上的卡片上寫著。
【不能唱歌】
……誰會無緣無故唱歌啊喂!
pass!
這種游戲是誰發明的啊,我絕望的轉頭去看旁邊的夏油傑。
等等。
我睜大了眼睛。
【不能和其他人握手】
這個簡單,雖然按照夏油傑的性格,他肯定不會在警惕的情況下做任何多余的動作。
但這種游戲有一個bug。
我陰險的笑了一下,和對面的硝子對了個眼神。
「傑。」硝子冷不丁的喊了一聲。
就在他注意力轉移的那一瞬間,我忽然伸手握住了夏油傑放在桌面上的手。
夏油傑:???
「你輸了!」
我興奮的和硝子來了個擊掌。
夏油傑一臉無語的取下了卡片。
「……居然是這個。」
「願賭服輸啦傑!」
「快看看懲罰是什麼?」
夏油傑翻過卡牌,背面寫著游戲失敗的懲罰措施。
「做十個俯臥撐。」
這個對他來說也太簡單了。
不過,哈哈哈哈哈哈想像一下也挺搞笑的,我興致勃勃的掏出手機准備記錄美好一刻。
誰想夏油傑忽然轉頭對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括號,坐俯臥撐時,剛才的握手對像需要坐在受罰者的背上加大難度。」
……這個破游戲還有回旋鏢是我沒有想到的。
「……嘶,我好像剛才吃多了,有點困,要不我們散了吧。」
「勸你面對現實吧,千奈。」
一分鐘後,我屈辱的爬到夏油傑背上。
他馱著我就像馱著一片樹葉子,我至少完全沒有感受到所謂的「加大難度」了。
我坐在他背上,甚至能感覺到他背部肌肉每次細微的緊繃。
最可恨的是,五條悟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全程錄了視頻。
就連硝子都偷偷拍了照,別以為我沒看見!
這也就算了,五條悟拿我們兩個當背景來了個自拍,他還比耶。
……救命啊,你為什麼jk力比我還足。
還好十個俯臥撐對於夏油傑來說真的很輕松,懲罰環節很快就結束了。
「你給我等著。」我咬牙切齒。
「哈哈哈,我等著。」五條悟一臉笑容,不知道盯著屏幕在干什麼。
所有人忽然安靜了下來。
就連五條悟懸在屏幕上方的手指都僵住了。
「……千奈。」
「欸,怎麼啦?」我一臉純良的眨眨眼。
「願賭服輸啊悟。」夏油傑在我旁邊煽風點火。
五條悟一把扯下自己額頭上的卡片扔在桌子上。
他忽然和我身後的夏油傑交換了一個眼神。
等等,這個眼神好熟悉,我五分鐘之前好像剛剛從硝子臉上看到過!
我剛想溜,忽然整個人被夏油傑從背後一把抱了起來。
我:???????
「干什麼!快放我下來!」我掙扎著准備動用我金剛芭比的力量把夏油傑的手掰開。
結果手臂剛剛抬起來,就被五條悟一把抓住了。
他人高手也大,一只手就能牢牢握住我的兩個手腕。
我試圖掙扎。
結果紋絲不動。
夏油傑和五條悟的力氣都比我大,他們兩個輕描淡寫,能把我壓制得死死的。
怎麼回事,系統,你不是說我是金剛芭比的嗎?難道他們兩個是哥斯拉?
這真的合理嗎!
我抬腿去踢五條悟,結果被他另一只手直接握住腳踝。
「你別想跑。」他笑得像個反派。
「硝子救命!」我求助的看向硝子,結果她的視線往我額頭上的位置移了移。
一臉愛莫能助。
嗚嗚,我不再抵抗,五條悟這才放開了對我的桎梏。
夏油傑穩穩地抱著我走了幾步,然後把我放在了他剛才的座位上,松開了手。
我已經猜到一點了,垂頭喪氣的把額頭上的卡片拿下來。
【不能和其他人換座位】
果然是這個!
我恨恨的翻過卡片去看懲罰。
【請和通訊錄第六順位的人打三十秒以上的電話】
…………這都什麼東西啊,我晚上的給人打電話還沒話找話說的會被人打的吧。
「……萬一是夜蛾老師大家就一起寫檢討吧。」
我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
通信錄第六位……
媽耶,是沢田綱吉。
我腦海中立馬浮現出少年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可惡,為什麼不是三尾先生,這樣我就可以假裝交流補充任務細節和他嘮個五分鐘的毫無壓力。
不過誰都比夜蛾老師好。
我深吸一口,按下了通話鍵。
「嘟——」
電話短暫的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那頭傳來少年急促而壓抑的呼吸聲。
他好像很緊張。
這個認知讓我更加窘迫了。
這都晚上九點多了,忽然打電話過去是不是很失禮。
啊啊啊,我果然不應該跟著他們玩什麼垃圾游戲!
沢田同學肯定要覺得我是個奇怪的人了。
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很容易和周圍的人共情,如果身邊都是臉皮超厚的人,比如五條悟,那我也會跟著厚臉皮起來。
反過來,如果別人臉皮薄容易尷尬,我那就會比他更加尷尬。
一時之間,電話兩頭只余下沉默的呼吸聲。
嗚嗚嗚,是不是三十秒快到了。
我堅持不下去了。
就在我忍不住要掛電話之前,我忽然聽到那裡傳來一聲巨響。
我:……
隨後是一個相當稚嫩的聲線。
「蠢綱,想問就問啊,再磨磨蹭蹭我就一槍送你去三川途。」
……聽聲音像是個弟弟,聽內容像是個大佬。
怎麼回事,難道說話的是那個雲雀學長的親戚。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時候,沢田綱吉忽然開口了。
「鹿野桑!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找我嗎?」
「沢田君。」我被嚇了一跳,電話那頭原本怯懦的聲線忽然變得中氣十足。
雖然有點外強中干的意思。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抱歉啊沢田君,其實是我玩游戲輸了來著。」
「啊……這樣啊……」少年的聲音沮喪了起來。
「不過沒有關系,鹿野桑的懲罰完成了嗎,我可以配合你的。」他重新打起精神。
半分鐘早就過去了吧,但我卻沒有打算掛掉電話。
「早就完成啦,謝謝你。」
「額,那我掛了……」
「最近過得怎麼樣?」我忽然開口。
「還,還不錯吧。」不知道為什麼沢田綱吉的語氣中隱隱約約透出一絲絕望。
總覺得像是一只可憐巴巴的小動物。
我被自己的聯想能力逗笑了。
「不過交到了新朋友。」
「真的嗎?作為你的朋友,我也替你高興。」
「誒?!鹿野桑是我的朋友嗎!」
「可惡,我可是救了你欸,居然連個朋友也撈不到嗎?」
「不,不是啊!」
我還想對沢田綱吉說些什麼,忽然身後傳來硝子抓狂的聲音。
「等等!我在飲料裡兌了啤酒啊!」
我手一抖,手裡的手機好懸沒直接掉到地上。
轉頭一看,五條悟手裡舉著硝子的杯子一臉茫然。
隨後他臉上浮現出一個讓人肝膽俱顫的甜蜜笑容。
我一臉絕望的和夏油傑對視一眼。
「完蛋了。」
五條悟卡片上的懲罰是喝光鄰座的飲料。
坐在他旁邊的是我和硝子。
可我壓根就沒有倒飲料,於是這家伙就在我打電話的時候,偷偷摸摸的把硝子面前的杯子拿了過來。
「我先掛了,沢田君,我這邊好像出現了大問題。」
「誒?鹿野桑你沒事吧。」
「沒事……應該。別擔心。」我苦澀的掛掉了小天使的電話。
要不是這裡是我自己的宿舍,我都想跳窗逃跑了。
「我警告你,你不要過來啊。」
「啊!!!走開走開你壓到我頭發了混蛋!」
*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
肩膀上有陌生的力量,硝子的腦袋挨著我,我甚至能感受到少女細而又輕緩的呼吸頻率。
昨天晚上鬧得太晚了,硝子就直接在我這裡休息了。
至於五條悟和夏油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我都有點想不起來了。
我盡可能輕手輕腳的爬起來。
然後揉著眼睛去翻手機。
結果差點沒被新屏保氣死。
上面是我和五條悟的合照。
照片裡的五條悟笑得十分燦爛,藍色的眼睛彎起來,一條手臂從背後環過來,然後毫不留情的扯我的臉頰肉。
為了防止我掙扎,他還把下巴壓在我的頭頂上,順勢把我整個人固定在他懷裡。
這個狗比,看我吃痛的表情,就知道他當時一定很大力!
我昨天已經已經被這人折磨得失去了靈魂,就連這張照片什麼時候拍的甚至都記不清了。
他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怎麼可以這麼離譜,居然還把這張照片還給我設置成了屏保!
拳頭硬了。
我怒氣衝衝的把照片換了下來,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直接刪除。
算了,這家伙。
除了這張合照,我的相冊裡還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照片。
一張張看過來,我的手指忽然在某一張上停了下來。
那是我們四個人的合照,我抱著硝子的胳膊,頭靠著她的肩膀,一側臉頰上還殘留著之前被五條悟掐出來的痕跡。
而夏油傑和五條悟則站在我們後面,五條悟的手臂環著夏油傑的肩膀。
我們四個人的腦袋湊得很近,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笑容。
我盯著看了一會兒,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是否確定將照片設置為屏保?】
【是】
原本粉色小熊的q版背景被替換成了這張合照。
我的心情忽然變好了。
放下手機去洗漱,我剛剛洗完臉,忽然聽到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打開一看,發現是幸村精市給我整理的繡球花養護注意事項。
「……無盡夏的花期將一直從晚春綿延到夏秋,可以橫跨整個夏季。」
我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水珠,就急匆匆的跑到窗台的位置,然後小心翼翼的把花盆換了個位置。
早上斑駁的陽光,是無盡夏最適合的光照期。
我趴在窗台上注視著在晨光沐浴下仿佛裹著細碎金閃的藍紫色花瓣。
風裹著潮濕的空氣填滿了呼吸,就連時間好像也變得又輕又緩慢。
我忽然有了一種錯覺。
——好像抬手就可以握住一整個夏天。
第43章
等硝子起來的時候,我已經連花都澆好了,正在哼著歌煎荷包蛋。
「要幾個?」
硝子沒回答我,她懵懵的坐在床上,眼皮還有點腫腫的。
「硝子這個樣子真可愛。」
是真的好可愛,誰也攔不住我說實話。
硝子慢慢眨了眨眼,臉紅了個徹底。
「無論過了多久,我還是對你的直球適應不了。」她扶了扶額頭。
「煎蛋的話,一個就好。」
「好哦。」我拿鍋鏟把荷包蛋鏟出來放在盤子裡。
「你洗漱完了就先吃好了,我下樓去拿個快遞。」
前面在做早飯的時候,我忽然收到一條橫濱物流公司的短消息,說是我有一個加急特派件。
脫下圍裙往椅背上一扔,我急匆匆的下樓把快遞盒子拿了上來。
「你買的什麼?」硝子套著我的白色睡裙,好奇的湊過來。
「我也不記得了。」
這是實話,你要是有十幾個預售定金,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未發貨,你也會搞不清自己的快遞盒裡到底是什麼。
「不過看包裝還挺貴的樣子。」我膽子什麼時候這麼肥了,可能是獎金蒙蔽的了我的雙眼。
拆開包裝一看,裡面卻是一條十分眼熟的頸鏈。
居然是那條中原中也當時說好送我的chocker。
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送到了。
而且制作這條頸鏈的人似乎知道佩戴的人是女性,在一些小細節上花了不少心思,就為了讓它看起來更加精致。
「好漂亮。」
硝子湊過來。
我笑眯眯的往脖子上比了比,確實好看。
「硝子,我們今天去銀座逛街吧。」得趕快把回禮給安排上。
「欸,可以嗎?」
「沒問題吧,我去和夜蛾老師打個報告。」我打算站起來去找自己的手機。
結果剛剛直起身子,我眼前忽然一暈。
硝子慌忙扶住了我。
「千奈你怎麼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沒事,卻連半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耳邊響起了系統刺耳的警告聲,而我的眼前卻一陣陣的發黑。
我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沒能抗住,直接失去了意識。
*
「呼——」
我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片絢爛的銀色。
我呆呆的看了許久,才勉強反應過來這是我游戲虛擬倉的內置場景。
艱難的從虛擬倉裡坐了起來,我這才發現,原本倒足一個月用量的營養液已經見底了。
這才觸發了系統的強制彈出。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各種思緒在大腦裡亂竄,最後還是木著臉去拿放在旁邊的手機。
但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實際上,時間距離我進入游戲才過去了不到兩天。
……怎麼搞的,難道是我買到假貨了嗎。
我無語的撓了撓臉。
反正暫時退出游戲了,我先去浴室衝了個澡,准備休息一晚再重新進游戲。
洗完澡,我一邊擦頭發一遍翻手機,看最近有沒有錯過的消息。
先自主過濾了不重要的人,我決定只回復自家閨蜜的消息。
「你去玩兒了嗎?」
「啊,這麼久不回我,肯定在玩游戲,不打擾你啦,等玩好了記得和我分享哦。」
我揉了揉太陽穴,開始回復她。
「我玩啦。」
對面秒回。
「你打的哪條線?」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打得哪條線,話說這個游戲真的有戀愛主線嗎?我為什麼從來沒有感受到過。
猶豫了半天,我打下一行字:「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也許是咒術高專這條線吧。」
「……那是什麼線啊,我怎麼沒聽說過。」
「額,我覺得可能是觸發了隱藏線吧。」
我閨蜜沒回我。
過了好久,她才興衝衝的給我發消息。
「真的欸,我翻遍了官網和論壇都沒看到類似的名字。好羨慕啊,你可一定要好好打這條隱藏線。」
「有攻略什麼角色嗎?」
「……沒有吧,倒是多了好幾個朋友。」
「請停止你這種把身邊所有人都發展成朋友的異能力好嗎。」
「……我也不想的!」
和她隨便扯皮了一會兒,我繼續給她發信息。
「不知道為什麼,我玩這個游戲營養液用得特別快,你這兩天要是有空記得幫我來添一下。」
「鑰匙放在老地方,拜托啦。」
我們兩個在這個城市都沒有親人,所以為了方便彼此照顧,租的是同一棟樓的房子。
「沒問題,不過千奈你別老是把鑰匙放在地毯下面,不安全。」
「知道了,你下次來的時候直接拿走吧,放在你那裡我最放心了。」
「拿你沒辦法。」
又說了兩句,我才放下了手機。
本來想休息一天再重新進游戲的,但這麼一打岔,我忽然沒有了在現實世界繼續停留的興致。
如果這個世界也有咒靈就好了,那樣是不是夏油傑,五條悟和硝子他們也會出現呢。
這個念頭一出,我被自己嚇了一跳。
……那樣的話絕對會死好多人的吧,我甩甩頭,把這個想法的產生歸咎於游戲的真實度實在太誇張了。
有這樣的技術,居然只是用來老老實實的做游戲。
這是一種怎麼樣的覺悟啊,世界和平有他們的一份力。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兩個小時,好不容易才勉強入睡,結果夢裡也很不安穩,天剛剛蒙蒙亮,我就自動醒了過來。
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我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爬起來把營養液重新倒滿,然後再次進入了游戲。
可能是因為習慣了高專宿舍的床,自己買的床墊怎麼都睡不慣了。
我隨便為自己迫不及待的行為找了個借口。
這次進入游戲和第一次不太一樣。
我眼睛睜開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與其說是床,倒不如說,是一塊板,上面還貼滿了亂七八糟的紙質符咒。
?
只是退出游戲小半天,發生什麼事了。
我有點慌張,連忙爬了起來。
難道我在因為營養液不足而強制被彈出後,游戲裡的時間還是正常流逝的嗎?
那我也應該在醫院而不是在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好吧。
怎麼也想不通,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選擇自己想辦法。
這裡十分昏暗,我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門的方向。
伸手一拉,預料之中的紋絲不動。
就在我准備找系統買咒具強砍的時候,原本被鎖住的門忽然打開了。
室外的日光刺得我眼睛發疼。
我剛打算低頭躲避,下巴卻被人強行抬了起來。
來人比我高出許多,他彎下腰湊近了盯著我看。
「你干什麼,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本來還有點緊張的心情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後消失不見了。
我甚至還敢直接朝著對方抱怨。
但五條悟卻沒有回答,他用那雙蒼藍色如同天穹的眼睛牢牢的鎖定我看了大概半分鐘。
看得我都開始有點手足無措了。
「……到底怎麼了。」我的聲音十分崩潰。
「嗤。」五條悟終於站直了,他推了推墨鏡,臉上重新掛上了熟悉的笑容。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應該記得點什麼。」我回答的十分謹慎。
「說點你記得的。」
「我當時本來和硝子在一起,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還是根據實際情況編了一段半真半假的話。
「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
「你躺了快一個月。」
我:!!!
五條悟捏著我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搞得我不得不和這人對視,弄得我心理壓力更大了。
「而且是完全不吃不喝的狀態。」
「呼吸,心率,血壓,所有的東西都很正常,絕對的健康,但就是醒不過來。」
「就像靈魂直接消失了一樣。」
我:…!
「連我都看不出有什麼問題,最後夜蛾老師擔心是之前的受到的詛咒在起效,就把你帶到了這間房間裡。」
怪不得這裡到處都是用於封印的符紙。
「這些封印可以有效的阻斷詛咒以及大部分咒力。」
我一邊努力的試圖維持自己茫然的表情,一邊在腦內瘋狂的敲系統。
【系統你快出來,到底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解釋啊,你們搞我呢。】
【系統更新中,請稍作等待】
我:……行,你們狠。
被系統拋棄的我只能自救:「額,也許是這些封印起效了吧。」
五條悟舉起一根手指:「可千奈你在這間房間裡整整昏迷了一周欸。」
我:……你丫不早說,早點說我就換個借口了。
但估計無論說什麼都騙不過五條悟。
最後我只能放棄一般垂下目光,下意識的抗拒和他對視。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很害怕。」
這句話是真的,我總覺得這個狗系統想害我。
等我玩好就舉報你。
聽到這句話,五條悟哼笑了一聲。
松開了手,他朝我聳聳肩。
「不管,反正因為你的事情,導致我的能力受到了大家的質疑,你必須補償我。」
……好家伙在這裡等著我呢。
「行。」我咬牙。
「你說的哦,我錄音了!」五條悟笑眯眯的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朝我搖了搖。
……你這人,真的,沒救了。
我徹底不想和他對話了,再次試圖離開這裡。
這次五條悟沒有再阻止我。
外面的空氣似乎都比裡面的新鮮,我揉了揉額角,還是有點沒緩過神了,最後決定先回宿舍。
結果還沒走出三步就被五條悟勾著肩膀拎走了,稀裡糊塗的被他帶到教室,只見他笑嘻嘻的把我往眾人面前一推。
「當當當,千奈醒啦。」
我頂著眾人凝固的目光:…………
其實並不很想要這種出場方式。
夏油傑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朝我走過來:「千奈什麼時候醒的?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夜蛾老師依舊維持著自己的撲克臉:「醒了就好,還有悟,你居然敢翹課,記得明天給我上交檢討。」
五條悟:「……欸?」
硝子直接過來把我從五條悟手裡扒拉走:「讓我給你全身檢查一遍。」
最後經過了好一番折騰,我才勉強讓大家相信了我真的沒問題。
「系統!」
我精疲力竭的躺在宿舍的床上狂敲那個裝死的狗系統。
大概又等了十多分鐘,我終於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回應。
【系統自動更新已完成】
【開放全新系統商城區域】
【更新戀愛板塊,專屬板塊以及特殊物品板塊】
第44章
來不及和系統計較,我先打開了系統商城。
游戲中的新手半價期已經結束了。
除此原本就有的技能和武器商城之外,還多了【戀愛商城】,【玩家專屬商城】以及【特殊物品商城】
我率先點進了戀愛商城。
第一個。
【可以觸發半個游泳池目光的死庫水!(觸發概率:25%,絕對是讓你攻略對像為你爭風吃醋的好幫手)——1000點好感值】
【命運般的紅線(觸發概率5%,有微小的概率觸發一見鐘情的劇情哦)——1000點好感值】
【穿上就會體重變輕的大衣(仙女怎麼可以吃胖呢,沒關系,有了它,您哪怕吃成兩百斤,抱起來也像是90斤!)——1200點好感值】
……
我看了開頭幾個,就直接把這個板塊給關了。
神經病啊。
我要這些破玩意兒有個什麼用,還能讓咒靈對我一見鐘情不吃我了嗎?
而且還賣那麼貴,還有什麼觸發概率,系統你不如去搶。
我玩游戲就是要變強,哪怕這是戀愛游戲!
我冷酷的關掉了戀愛商城,轉而去看玩家專屬板塊。
這個部分就比較有意思了。
這是爭對某個特定玩家開啟的商城,而開啟的前置條件,是由玩家在第一個月內購買的物品或者技能所決定的。
我買的格鬥術可能因為等級過低沒有觸發專屬商城物品,但我的S級技能雷之呼吸觸發了。
【我妻善逸的絕佳聽力(佩戴後可以分辨人和鬼,甚至是人心的聲音)——10000點好感值】
【雷之呼吸技能升級包X1:5000點好感值】
這個倒是有點東西,就是需要的好感值都不低。
我戀戀不舍的看了一會兒,最後打開了商場的最後一欄。
【特殊物品商場】
【擁有魔力的黑色鬥篷:佩戴後可獲得暫時隱身的能力,持續時間1分鐘——3000點好感值】
【命運女神的紡線:給使用者一次勘破未來迷霧的夢境——4000點好感值】
……
【詭辯者的唇膏:塗上之後,可以一定程度上增加您的說服力,哪怕說的是一目了然的謊言——3500點好感值】
裡面的東西五花八門,什麼都有,無論哪個聽起來都挺厲害的,但就是不知道有什麼用。
半小時後,我有些茫然的關掉了商城。
算了,戀愛板塊沒用,特殊板塊看不懂,只有當中的專屬板塊好像不錯。
我暫時將目標制定在把升級包和那個看起來就很厲害的聽覺買下來。
鼓起勇氣看了一眼目前的存款,我記得好像上次買完雷之呼吸之後已經差不多見底了。
【當前好感值:6500】
哇哦。
我呆住,然後立刻點開了好感度列表。
【人物好感度】
夜蛾正道:43%
五條悟:58%
夏油傑:62%
家入硝子:61%
……
沢田綱吉:55%
雲雀恭彌:20%
中原中也:32%
幸村精市:52%
主要還是夏油傑,五條悟還有硝子給我提供了足夠的好感度。
五千多點,夠買不少東西了,但我思考了片刻,還是暫時把商城關上了。
雖然那個雷之呼吸升級包我還挺心動的,但是系統描述可以聽到人心的聽力感覺更玄幻一點。
反正我現在也不缺自保的手段,還不如先把手裡的技能熟練度先提升上去再說。
*
我繞著學校的操場一圈又一圈的跑步。
其實按照我現在的身體素質,這種強度的訓練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大用處了。
不過我跑步主要是為了練習基礎呼吸法。
一遍按照系統提供的方式調整呼吸的頻率和方式,一邊拉開面板時刻關注進度條。
終於,在我繞著操場跑到第五十圈的時候,基礎呼吸法的進度條終於到了百分之一百。
不錯,我用手撐著膝蓋喘了口氣。
哪怕體力再好,跑了這麼多圈也有點累了。
夏油傑在旁邊草坪上盤腿而坐,他膝蓋上放著個筆記本,正在劈裡啪啦的打字。
五條悟坐在他旁邊,專心致志的玩游戲。
見我朝著他們走過去,五條悟隨手把放在身邊的冰鎮飲料扔了過來。
我拿起來一看,是葡萄味,還不錯。
沒有直接喝,我把易拉罐貼在自己的脖子上,一邊忍不住被凍得打顫,一邊湊過去看夏油傑電腦。
「檢討寫得怎麼樣了。」
「快了,還差一千字。」他聚精會神。
五條悟一邊打游戲,一邊幸災樂禍。
我剛認識這兩個人的時候,絕對想不到夏油傑其實是個不輸給五條悟的問題少年。
他們兩個平時看著鐵得能穿一條褲子,但打起架來得時候也絕不含糊。
更別說這兩位還是咒術師,我只能說學校建築還健在,多虧了他們打架的時候還知道收斂。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因為任務太多了大家火氣容易大,五條悟和夏油傑老是容易為了我覺得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吵起來。
夏油傑看起來像是個堅定的秩序善良,他認為咒術師有保護弱者的義務,又或者說,咒術就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
五條悟則覺得以上這些正論全是狗屁。
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我沒敢說。
「……我的世界從來不是用咒術師和非咒術師來區分的,只有我想救的人和我不想救的人,如果是個爛人渣,那麼無論他能不能使用咒術,我都只會給他一刀。」
我記得我當時好像是這麼說的。
反正最後不知道怎麼的,夏油傑和五條悟說著說著就杠起來了。
這就是青春期的男生嗎,我真的不理解。
硝子叫我別放在心上,說這就是愚蠢dk們的本來面貌。
不過看他們兩個打完架照樣勾肩搭背的樣子,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吧。
坐在操場上又緩了五分鐘,我後知後覺的有點冷,畢竟現在已經是秋天了,而我們幾個也成了二年級的學長學姐。
「欸,聽說下一屆只有兩個學生呢。」把手裡的易拉罐放下,我用手捧住臉,忍不住開始暢想起來。
「好期待,就是人好少。」
夏油傑他一個人寫兩個人的檢討,還不能看起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估計是思路忽然有點卡殼,停下對我說道:「感覺高專每一屆就沒有超過四個人過吧。」
這倒也是,不然我們幾個也不用忙成狗。
後輩好啊,後輩代表了新鮮的勞動力,快來救救你們的學長學姐吧,大家快要被這個垃圾咒術界給榨干了。
我還好一點,因為目前只是二級咒術師,而且還只是那種打了報告沒批下來的狀態。
加上上次昏倒一個月的事情,夜蛾老師並沒有給我安排太多的工作。
不過五條悟和夏油傑就比較慘了。
這個月加起來,我只見過他們三次。
真是社畜都沒這麼壓榨的,勞動法呢,管不著咒術界是嗎?
天知道我們今天四個想湊一起吃個飯有多不容易。
夏油傑的檢討還沒寫完,我坐在旁邊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想起禮物還沒給他們。
當咒術師幾個月,別的沒撈到,獎金還是攢了不少的。
我從包裡掏出一盒喜久福遞給五條悟:「喏,我前兩天去仙台出差,你最喜歡的毛豆生奶油口味。」
「欸?」五條悟接過盒子,喜滋滋的開始拆。
我又拿了一袋薄荷糖遞給夏油傑:「我試了好幾個牌子,這個清除味道的速度最快。」
夏油傑的咒術是咒靈操控,通過咽下咒靈球的方式收服咒靈,聽起來和收服皮卡丘一樣快樂,不過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據他自己描述,咒靈的味道就像是擦過嘔吐物的抹布。
我當時聽到這個形容的時候真的大為震撼,肅然起敬。
然後我就開始留意全球各地的薄荷糖了。
這款還是我在論壇上看到的,專門托了人從國外海外運過來的。
「謝了。」夏油傑終於寫完了,合上了電腦,伸手接過薄荷糖。
「記得吃啊,我挑了好久,貨比三十家,你不吃我要氣死的!」
夏油傑注視著我的眼睛,微微笑了起來:「知道了。」
五條悟塞了一個喜久福到我嘴裡:「好了沒,走了走了。」
他一邊一個,攬著我和夏油傑往宿舍走。
「啊,都五點了,硝子八成等急了。」我看了一眼手機,直接反客為主,拉著兩個dk向著宿舍的方向衝。
「今天准備了燒烤來著。」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高興了起來。
不過可惜的是,這頓飯最後還是沒有吃成。
我們剛到宿舍樓下,夏油傑和五條悟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嘖,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啊。」
五條悟不爽的皺起眉。
夏油傑也不太開心,但還是很快整理好了情緒:「我們就不上去了,千奈你和硝子說一聲吧。」
「好吧。」我垂頭喪氣的獨自上樓。
好討厭,為了今天大家明明都很努力的在湊假期了。
結果偏偏遇到突發任務。
還是那種疑似特級的突發任務,上頭那些沒用的高層果然毫不猶豫的把夏油傑和五條悟派了出去。
硝子興衝衝的開門,結果只看到我一個人。
她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又有任務了?」
「是啊,」我跟著苦笑,「這絕對是剝削吧,遲早把咒術界那些老不死的舉報了。」
「噗。」硝子笑著揉了揉我的臉。
隨後又有些苦惱的皺起眉:「可我准備了四人的分量欸。」
「唔,放冰箱吧,總能吃掉的。」
原本的四人局最後只有兩個人,我有些悶悶不樂。
「總有機會的。」硝子安慰我。
「可是人多熱鬧啊,而且好久沒和他們一起吃飯了。」
「欸?!等等。」我忽然眼睛一亮。
「他們不在,我們為什麼還在宿舍吃啊。」
「硝子,走了走了,稍微收拾一下放冰箱,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我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拉起硝子往外走。
一小時後。
「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硝子一臉不可置信。
「誒呀,輕一點啦,我們要裝作很平淡無所謂的樣子,不要露怯。」我壓了壓帽檐,左右張望了一下,還好暫時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裡。
「可這裡是……」硝子忍不住放輕了聲音。
「這裡是牛郎店吧。」
「就是牛郎店才要來啊。」我理直氣壯,「平時傑和悟在,我都不好來,今天終於給我逮到機會了,嘿嘿嘿。」
「你難道就不想見識一下嗎?」
「見識什麼?」硝子眉頭皺成一團。
「成熟男人的魅力啊!」
第45章
「這裡能有什麼成熟男人啊,千奈你醒醒!」
「誒?」我貼近了硝子悄聲說,「這種地方只要有錢,什麼類型的男人都找得到吧。」
「……可是。」硝子也湊近了,「我覺得這些人還沒有傑和悟長得好看啊。」
我左右張望了一下,最後不得不承認,硝子說的是實話。
夏油傑和五條悟的絕對是毫無疑問的帥哥,尤其是五條悟,他要是去當小白臉的話,絕對是頭牌。
而且雖然從年齡來說比較青澀,但咒術師強大的體魄毫無疑問的彌補了這一點。
我撓了撓頭,不甘心就這麼打道回府。
「可是,他們超級沒情趣的。」我搖了搖手指,「據說這裡的牛郎都又會說又嘴甜,我想見識一下嘛。」
「就當來喝酒嘛,我請你。」
硝子喝了一口放在面前的威士忌酸,用手撐住下巴:「好吧,但這種地方得花錢才會有人搭理吧。」
我沒敢隨便喝酒,只點了一杯果汁握在手裡,聞言滿不在乎的揮揮手。
「我剛發了幾筆獎金,就是來消費的。」
雖然嘴上說得十分豪邁,但真的當有那些染著奇怪發色,臉上還畫著精致妝容的牛郎主動朝我搭訕時,我又放不開,最後只好手足無措的婉拒了別人。
硝子則是從頭到尾沒什麼興趣的樣子,在旁邊默默喝酒。
我一開始的時候還挺興奮,但後來逐漸意識到,那些穿著花裡胡哨的牛郎並沒有辦法挑起我的興趣。
……可惡,審美已經被五條悟和夏油傑他們養刁了。
就在我覺得這裡沒什麼意思,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不遠處發出兩聲驚呼。
我下意識的望過去。
結果正好和一個黑發男人對視了。
「嘶。」我幾乎是瞬間倒抽一口冷氣。
好帥。
而且是和dk完全不一樣的帥。
和其他精心噴了兩斤發膠的牛郎不同,男人一頭黑色短發就這麼隨意散落著,發尾桀驁的微微翹起一點,但總體還是貼著他流暢的頸部線條。
他的嘴唇上有一道刀疤,但無損面容的英俊,反而讓他看起來充滿了野性的生命力。
黑色的工裝背心緊緊包裹住他健壯魁梧的肌肉。
好帥,好辣。
長期和少男呆在一起的我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我捂住嘴努力不讓眼淚從嘴角流下來。
「硝子。」我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去看那個出場就引起小範圍轟動的男人。
「成熟男人出現了。」
「我一定要請他喝一杯。」
那個黑發男人明顯很適應這種情況,他看起來游刃有余,周圍的異性都為他傾倒。
雖然我不能喝酒,但這種時候舉著果汁也太遜了,所以我毅然決然的順走了硝子剛點的威士忌,朝著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硝子:……喂。
她看著少女一往無前的背影,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猶豫再三,她摸出手機在四人群裡發了一個定位。
「要是一個小時後我們還沒回去,你們記得過來把千奈拉走。」
五條悟:?等等,這是牛郎店吧。
夏油傑:……任務已經差不多了,我們馬上過來。
我對群裡已經炸了這件事一無所知,此時正一臉局促的站在那個黑發男人面前。
天知道,我為了和他說句話居然還得排隊啊。
我滿臉窘迫,在對方的似笑非笑的注視下憋出一句話。
「請問您是怎麼收費的呢?」
這話一出口我就是知道壞事了,我這人就這個毛病,越是緊張越是要上下嘴皮子打架,說出來的話我自己有時候都理解不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還沒等我慌忙解釋,黑發男人忽然笑了。
他笑得時候並不含蓄,反而越發充滿了攻擊性的性感。
「第一次來?」
「是,是啊。」我呆呆的看著他的臉。
「你要哪種收費內容?是入門的?」他伸手攬住我的腰,肌膚熱燙的溫度瞬間傳遞到我身上。
「還是更加深入一點的?」男人彎腰湊近了我。
……救命啊,太會了吧,我的臉瞬間燙得不行。
「入門,入門的就好。」
「五十萬,不講價。」
「好的。」我一口應下,當場刷卡。
五十萬算什麼,這是我的工資卡,請拿去別客氣。
【伏黑甚爾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20%】
錢到賬之後,男人的笑容越發迷人了起來。
「叫我甚爾就好。」
「甚爾。」我被迷得找不著北。
他伸手拿過我手裡的酒杯,仰起頭喝了一口。
然後低下頭湊近了我。
我:……!!!
「等等!」我腦子亂成一團,本能的喊停。
甚爾笑了笑,咽下了口中的酒,稍微直起一點腰,微微眯起眼睛望向我:「不是吧小姐,你這都是第一次?」
我結結巴巴:「……那,那又怎麼樣!」
嗚嗚嗚,我好遜。
……要不還是算了,五十萬就當來見世面吧。
就在我打算溜了的時候,甚爾忽然環著我的腰把我抱了起來。
他很高,我整個人直接變成縮在他懷裡的姿勢。
我:!!!
耳邊是他調笑的聲音:「那就這個吧,這總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的臉埋在他的胸前。
對方的身材絕佳,胸肌腹肌全部在線,我瞬間被成熟男性的荷爾蒙完全包裹住了。
……好大,好軟,好q彈。
嗚嗚嗚嗚嗚嗚,這裡是天堂嗎?
雖然感覺呼吸困難了點,但沒關系,這可能就是甜蜜的煩惱吧。
我的手指攥緊了甚爾胸前的黑色布料。
「……是媽咪的感覺。」
「…喂!」甚爾的呼吸一頓,語氣莫名有點惡狠狠的,「服務裡可沒有這一項。」
「我加錢。」
「那繼續吧。」他把我環得更緊了。
可能是因為太幸福了,最後關於怎麼從對方懷裡出來的記憶都有點模糊。
我顫顫巍巍的回到硝子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一口干掉了杯子裡面的果汁。
「硝子。」
「你知道嗎。」
「再冷的男人,他的胸都是軟的。」
硝子一臉無語的看著我:「所以這就是你花了五十萬得出的結論嗎?」
「你不懂,這是我花得最值得五十萬。」
一點都不覺得冤枉,甚至還想衝。
「……什麼五十萬。」就在我滿臉潮紅的坐在位子上傻笑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夏油傑的聲音。
一開始我還以為這是錯覺,直到五條悟的聲音也跟著出現了。
「你居然為了泡牛郎花了五十萬?!」
我的肩膀一左一右分別搭上了兩只手。
……臉色一僵,瞬間心虛,我忙亂的回過頭,他們怎麼來了啊可惡。
——其實還不止五十萬,我後面還加了小費。
但這句話絕對不能說。
「不要說那麼難聽啦,還有,你跟蹤我?」我選擇惡人先告狀。
「沒有哦。」五條悟在我旁邊坐下,湊近了盯著我:「是硝子告訴我們的。」
硝子立馬舉起雙手:「喂,我只是怕千奈被騙好吧。」
事關硝子,我只好把原本的抱怨咽了下去。
「哎呀,我沒問題的啦。」
「你找牛郎都不找我和傑,你很過分誒。」五條悟不滿我無視他的舉動,伸手扶著我的肩膀把我轉向他的方向。
我:……???
「你在想什麼,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都給我們表白過了,你是不是想不認賬!」
「還有傑!」五條悟看向夏油傑。
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夏油傑朝我聳聳肩:「是啊千奈。」
……完了夏油傑都學壞了,不是說要做彼此的天使,一起守住這個秘密的嗎?
安安靜靜自酌自飲的硝子僵住了:「……不是等等你們在說什麼我不理解的話題。」
「……千奈醬你居然不想負責任嗎。」五條悟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不要叫我這種肉麻兮兮的名字!」我撲過去捂住他的嘴。
旁邊的人都看過來了啊可惡!
「只是意外而已!」我壓低聲音,「我們不是都說好不提了嗎?」
五條悟伸手攬住我的腰,開始裝傻:「哈?我不記得有說過哦。」
「傑你有印像嗎?」
站在我身後的傑輕輕扶住我的肩膀,語氣卻沒半點不好意思:「沒有印像了。」
……你們兩個!
只有硝子持續迷惑:「……不是,到底發生什麼了啊?」
我:……煩了,毀滅吧。
就在這個時候,牛郎店裡的侍者捧著一瓶香檳朝我走過來。
「小姐,您之前點的酒,是現在打開,還是記在您名下。」
——這就是那瓶五十萬的酒。
這是牛郎店的管用套路了,巧立名目,讓你花十倍的價格去買一瓶酒,其實買的都是增值服務。
畢竟也沒有人真的來這裡喝酒的吧。
……哦不對,硝子就是來喝酒的。
我想了想,對著侍者說:「記在我名字下面吧,下次來開。」
現在開浪費了,還不如留給硝子。
「哈?你還打算來第二次?」五條悟忍不住伸手扯我的臉。
夏油傑則是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對著侍者說道:「直接開了。」
那個男性侍者的目光在我們三個當中猶豫的轉了一圈,最後也不知道給他腦補出了什麼內容,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精彩。
「好,好的,那我就不打擾客人您了。」
「您請自便。」他說完就捧著酒腳底抹油的離開了。
第46章
「等一下。」我喊住那個溜得飛快的侍者。
「我馬上要走了,酒你直接放到甚爾那桌就行。」我無力揮揮手,要是被人知道我們四個在一起在牛郎店喝酒的話,回去恐怕就不是寫檢討這麼簡單了。
聞言那個男性侍者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您慢走。」
離開前,我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甚爾所在的位置,他非常受歡迎,從出現後,幾乎小半個場的女人都圍繞在他的身邊。
這也是難免的,畢竟他身上的氣質真的十分罕見,慵懶又危險,像是叢林裡的某種野獸,讓人感到緊張的同時又忍不住沉迷。
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根本不想走啊!
「哈?就是那家伙嗎,明明是老子比較帥吧。」
……就連我這麼隱晦的目光都被捕捉到了。
五條悟,麻煩不要把自己的天賦用在奇怪的地方。
我一眼難盡的看了一眼身邊的dk,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忽然眼前一黑。
我:???
夏油傑伸手捂住我的眼睛:「走了。」
我垂頭喪氣的被帶出了牛郎店。
怎麼說呢,本來是很開心的,都怪夏油傑和五條悟!
至於硝子那邊,我只好把過程大致都簡化了說了一下,最後一句話總結:「所以你不要聽他們胡說啦,都是意外!意外!」
硝子滿臉無語的扶額:「……不是,怎麼還有向別人表白這種詛咒啊,也太奇怪了吧。」
……這你得問系統了。
「是啊……」我比她更無語,趴在了桌子上去撥弄面前的筷子。
雖然離開了牛郎店,但是乖乖回學校是不可能的,反正之前燒烤局被任務破壞了,我們四個干脆找了個沿街的店吃晚飯。
「我想吃草莓千層。」
五條悟舉手同意:「我也要吃。」
硝子:「?你們有事嗎,我們現在在居酒屋,為什麼要吃蛋糕這種東西。」
「不如擲色子決定誰去買好了。」夏油傑提議。
「好耶好耶。」我立馬掏出我的擲色子app。
硝子:「傑,你不要慣著他們啊!」
結果就是,一分鐘之後,我和五條悟一起站在了大街上。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每次這種事情我都有我的份。
「愣著干嘛,走了。」五條悟伸手攬住我的肩膀往前走。
「我要吃前面那家的巧克力熔岩。」
「誒?等等,我們不是去買草莓千層的嗎!」我試圖掙扎,然後被鎮壓。
最後一臉恨恨的被五條悟拐到三百米外的一家甜品店裡。
五條悟站在我前面點餐,我一臉怨氣的站在他身後,用指尖狂戳他的背。
我要草莓千層,千層!
五條悟絲毫不受影響:「要兩份熔岩巧克力。」
負責點餐的小姐姐笑眯眯的看著我們:「兩位是情侶嗎?可以試試我們的情侶套餐哦,正在活動期間,非常優惠。」
誰和這個沒品味的家伙是情侶!
還沒等我反駁,五條悟忽然把我拉到身邊,握住了我的手。
「是哦。」
我:……???
「你……!!」我還沒來得及說完,五條悟突然伸手點了點放在櫃台上的菜單。
我下意識的看過去。
【優選情侶套餐】
【熔岩蛋糕限定草莓千層】
「……另外還附贈兩杯珍珠奶茶。」小姐姐還在滔滔不絕的朝我們推薦。
我無視了菜單上面的粉色桃心,頭一歪直接靠在了五條悟的肩膀上,臉上掛起甜蜜的營業笑容。
「是哦,我們是情侶來著。」
我們兩個維持著牽手的姿勢離開了甜品店,一出門我就迫不及待的甩開了dk的手。
「嘻嘻,賺到了。」我把吸管扎進杯子裡,吸了一大口。
好喝誒。
我滿足的嘆了口氣,朝著五條悟說道:「下次有這種好事還找你。」
等了一會兒卻沒有得到回應,我轉頭看去,卻發現五條悟正眯起眼睛一臉不爽的盯著我看。
我本能的打了個冷顫。
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干嘛這麼看著我。」
「哼,沒有。」五條悟扭過頭,拿後腦勺對著我。
……又哪裡惹到這位大少爺了。
我感覺自己很冤枉。
難道是我前面甩手的姿勢過於快速,導致五條悟覺得自己是個工具人嗎?
不是吧阿sir,我們明明就是互為工具人好吧,我還沒生氣呢。
「悟醬。」我咕嘟吸上來兩顆珍珠,「不喜歡珍珠奶茶的話可以給我喝。」
「……你居然想獨吞。」五條悟立馬轉頭來。
「悟醬。」我把另一杯奶茶也插上吸管,遞到他嘴邊。
「快點啦,我手酸。」
他伸手接過去,我們兩個站在路邊咕嘟咕嘟喝奶茶。
「你們任務完成了嗎?」我沒話找話。
五條悟叼著吸管點點頭。
「好快啊。」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五條悟喝掉最後一口奶茶,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傑同時放出這麼多只咒靈。
對面幾乎毫無反手之力的就被祓除了。
「我和傑,可是最強的。」
所以任務也最多是嗎。
明明擁有這麼強橫的實力,卻像是被困在籠中的飛鳥。
我和他們都是。
我咬著吸管:「好吧好吧,最強的悟君,能不能拜托你把高層全部打一頓,揍服了就不用天天壓榨我們了。」
五條悟笑了起來,伸手環住我的脖頸:「好啊,你和我們一起去。」
「然後讓他們去出任務!」
「一周跑六個城市出差!」
「全年無休!」
我哼哧哼哧的笑倒在五條悟身上。
「——呀!你這個孩子怎麼回事!」耳邊忽然傳來刺耳的喊叫。
我下意識的攀住五條悟的胳膊望過去。
一個胖胖的中年女性一臉不耐煩的拍打自己的裙子。
她對面是一個摔倒在地上的小男孩,男孩的發型很有特色,像是一個炸毛了的刺蝟,或者說是一個海膽也非常貼切。
對方看起來非常小,不知道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大街上。
「你大人呢!」中年女子不滿的皺起眉頭,「怎麼就讓個小屁孩到處亂跑啊。」
小男孩沒說話,他垂著頭盯著眼前的地面,明明自己的小腿也被擦傷了,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像是一個精致的玩偶。
我從五條悟懷裡掙脫開來,走過去把小男孩從地上拉了起來,伸手替他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你沒事吧,小朋友。」我蹲下來,皺眉去檢查他腿上的傷口。
小男孩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緊接著又移開了目光。
「沒事。」他的聲音低低的。
「你是他的家長?你怎麼帶孩子的,他撞到我了你們怎麼搞得?!」對面還在持續輸出。
我被搞得有點煩躁:「喂,你有事嗎,我家孩子的腿都受傷了你沒看見嗎?你還敢給我大小聲,賠錢啊你!」
小男孩在聽到「我家孩子」的時候震驚的看了我一眼。
我臉皮厚,十分淡定的無視了。
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毫不客氣的反駁,那個中年女人眉毛一豎還想嚷嚷,結果就看到五條悟跟過來按住我的肩膀。
「怎麼回事啊,哪個混蛋撞的我兒子。」
五條悟雖然還是個高中生,但是他的身高已經接近一米九了,光是站在那裡就很有壓迫力。
對面瞬間啞火,在五條悟目光轉到自己身上之前就訕訕的離開了。
「我配合得怎麼樣?」五條悟笑眯眯勾住我的肩膀。
「不錯,演技十分自然,效果兵不血刃。」我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低下頭,小男孩繼續一臉震驚的盯著我倆。
我:……
五條悟:笑嘻嘻。
「別笑了,想想辦法。」我伸手把肩上的胳膊拍下去。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彎下腰:「叫聲爸爸來聽聽。」
我一巴掌把這個不靠譜的呼走。
努力調整了自己的臉上的表情,我盡可能維持著最和藹可親的笑容。
「小弟弟,你別緊張,我們不是壞人。」
男孩皺眉看了我一會兒,神情稍微放松了一點。
「你叫什麼名字,需要幫你報警嗎?」我趁熱打鐵。
「我叫惠。」男孩抿了抿唇,「我自己認識回家的路,不需要報警。」
雖然年紀很小,但思路意外的很清晰,簡直早熟得過分。
而且直到現在都沒有露出什麼驚慌恐懼的神情。
「原來是惠醬。」五條悟笑眯眯的去摸小男孩的頭。
惠躲了一下,但是沒躲過去。
我眼看著惠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無語起來。
「咚!」
我反身錘了五條悟一拳,牽起惠的手:「我先帶你去清理一下傷口。」
男孩抿著唇像是想要拒絕。
「這樣帶著傷口回去,你家人也要擔心的。」
「沒有……」惠垂著頭,十分含糊的嘟囔了一句什麼。
「什麼?」我有些迷茫反問。
「沒有人會擔心。」男孩抬起眼睛平靜的注視著我。
他的眼睛是幽暗的深藍色,和我的瞳色很相似。
我呼吸一窒,彎下腰輕輕的摸了摸那顆海膽頭。
雖然看起來很扎手,但實際上,卻意外的很柔軟。
「我會擔心啊,我會擔心小惠傷口會不會感染。」
「沒有人是不被關心的,以後不要這麼說哦。」
第47章
最後,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家藥店,稍微幫惠處理了一下他小腿上的傷口。
好在傷得並不深。
我仔細的塗好了藥水,最後還在上面貼了一個機器貓的創可貼。
「好啦。」我笑眯眯的一拍手。
「好幼稚。」惠不自在的移過頭,露出微微發紅的耳朵。
我不以為意,摸了摸他的腦袋。
「哥哥姐姐送你回家。」
惠轉過頭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從椅子上跳下來,一聲不吭的往外走。
「這小鬼,真不可愛。」五條悟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放下了手機。
他剛才是在給夏油傑打電話,畢竟我們買個蛋糕花的時間太未免太久了。
「小惠還會臉紅呢,多可愛。你這個年紀絕對比小惠不可愛多了。」我毫不留情的擠兌他。
「胡扯,老子無論什麼年紀都很可愛。」
「嘔。」
「……千奈你翅膀硬了。」
前方那個小小的身影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向我,帶著嬰兒肥的臉蛋鼓鼓的。
「……我沒有臉紅。」
「噗。」我和五條悟都沒忍住。
「喂!」惠快要惱羞成怒了。
我連忙閉嘴,順便把五條悟扯著我臉頰的手甩開。
「好啦好啦,送你到家才能放心嘛。」我笑眯眯的牽起惠的手。
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走在我旁邊。
惠的家離這裡不遠,大概走了十幾分鐘,他就停了下來,搖了搖我的手。
「小惠的家到了嘛。」我蹲下身看著他。
男孩點了點頭。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惠並沒有立刻離開,他沉默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別別扭扭的開口。
「謝謝。」
【伏黑惠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22%】
咦,這個姓好像有點耳熟,我回憶了一下,好像和甚爾君是一個姓。
但我並沒有深思,同姓本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客氣哦,能幫到你我也很開心,快回家吧。」我朝他揮揮手。
惠點頭,轉頭跑了兩步,才不情不願的扭過頭朝五條悟的方向丟下微不可聞的兩個字。
「……謝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那個逐漸遠去的小小身影,我忍不住笑出聲。
五條悟:「你是在嘲笑我嗎?千奈。」
「對啊。」
「你的蛋糕充公了。」
我:……*&%@!
混蛋五條悟,我勸你現在就給我放下人質,放草莓千層自由!
*
有了這麼一個插曲,等到我和五條悟重新回到居酒屋的時候,晚飯已經快變成夜宵了。
硝子已經等到快要吐魂,就連夏油傑看起來都等麻了。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我先過去先抱了抱硝子。
然後可憐巴巴的挽住傑的胳膊。
「今天這頓我請客,你們隨便點。」
夏油傑替我倒了杯茶:「人送回家了嗎?」
「嗯啊。」我點點頭,放開他的手臂,坐到對面去,然後伸手去翻菜單。
「渴死我了。」我一口氣把茶杯裡的水干掉了。
「吃完去看電影嗎?」
五條悟大馬金刀的往我旁邊一坐。
「擠死了。」我抱怨了一聲,繼續剛才那個話題,「我們四個可以包個午夜場。」
「可以啊。」硝子想了想,「看什麼?」
「隨便吧,反正才不要這麼早回去,我們的口號是什麼!」
「夜不歸宿!」五條悟第一個積極響應。
「答對了。」我和他擊了個掌。
「看完再翻牆回去好了。」夏油傑撐著下巴看向我們。
我想了想,夜蛾老師其實大部分時候對我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狀態,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這麼定了。」我拍板。
不過晚上的排片的電影並不多,一共只有兩部。
一部是驚悚恐怖,海報上的那個怪物還沒有我們平日裡見的咒靈嚇人,首先pass。
然後就是一部經典的愛情電影。
……怎麼說呢,感覺也不是很符合我們四個人的畫風。
五條悟和夏油傑去買爆米花和可樂了,我拉著硝子站在售票口一臉糾結。
「看哪個啊……」
硝子無所謂的聳聳肩:「都差不多吧。」
也是,畢竟去電影院裡看電影對我來說只是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吃爆米花而已。
「那就愛情片好了。」
我直接買了四張票。
這個電影還挺出名的,這次正好可以看看。
夏油傑對要看的電影沒有什麼異議,五條悟則是和我一樣,看電影最重要的是爆米花好吃不好吃,而不是電影它好不好看。
這個點會無聊到來看電影的果然只有我們,看電影還是包場最爽了,甚至還可以一邊看一邊吐槽,也不用擔心會打擾其他人。
伴隨著舒緩動人的音樂,電影開始了。
我們四個人一人抱著一個爆米花桶,安安靜靜的開始看電影。
當然也不是完全的安靜,畢竟我和五條悟吃爆米花的聲音就沒停過。
「說起來,今天那個小鬼。」五條悟忽然冷不丁的開口把我嚇了一跳。
「他有咒術師的天賦,不過還沒覺醒咒術。」他隨口說出了驚人的話語。
「誒?」我伸手去偷夏油傑爆米花的動作停在半空中。
「你怎麼不早說。」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吧,畢竟才這麼小。」
我歪頭想了想:「也是。」
然後心安理得繼續偷夏油傑的爆米花。
五條悟看到了之後冷嗤了一聲:「別吃了你,你都胖了。」
我的手二度僵住。
我前面好像貌似聽到了一個可怕的詞。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再說一遍。」我冷靜發言。
「你胖了。」
五條悟,你頭很鐵嘛。
「不可能!」我暴怒。
「哈?千奈你是在質疑我的眼力嗎?你絕對胖了。」
「……天冷了衣服厚了而已!」我垂死掙扎。
「弱者才自欺欺人,你是弱者嗎?」
我:…………
真不敢相信你37度的嘴唇居然會吐出這麼冰冷的話。
我抱著自己的爆米花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傷,這種悲傷是如此突然,我不得不又吃了一顆雙倍焦糖的爆米花緩解了一下。
嗯,真的很管用,果然舒服點了。
「我真的胖了嗎?」
硝子喝了一口可樂:「哪有,你聽悟瞎說。」
五條悟認真的拉下墨鏡看了我一眼,斷言道:「就是胖了,傑肯定也看出來了。」
莫名其妙被拉入戰局的夏油傑:……?
我轉過身,湊近了認真的看向夏油傑的眼睛:「傑,我胖了嗎?你說實話。」
夏油傑僵硬的說道:「……沒有吧。」
「?」五條悟伸手攬了一下我的腰。「粗了。」
我:……崩潰了呀朋友們。
「傑,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准話!」我甩開五條悟的胳膊,伸手拎過夏油傑的手放在在我的小腹位置。
「胖了嗎?粗了嗎?」我一臉期待。
夏油傑:……
他沒說話,他耳朵紅了。
硝子放下手裡的爆米花,發出震怒的聲音:「你們明明知道千奈人傻,還趁火打劫是不是!」
夏油傑:……
五條悟:嘻嘻。
我:?誰傻,哪怕是硝子也必須給我說清楚!
*
最後電影具體講了什麼內容,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
前半段我們在就我到底胖沒胖和我到底傻不傻的這個問題進行了激烈的討論,好不容易戰火稍微平息了一點後,後半程電影我直接睡著了。
准確的來說,我們四個都在電影院睡得天昏地暗。
太累了。
無論是悟還是傑,甚至我和硝子,都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了。
咒靈像是怎麼也祓除不完一樣,共處的那點零星的時光變成了我們唯一的棲息之地。
等到電影片尾曲響起的時候,我才被驚醒,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男主和女主在一起了嗎?」
我在哀婉的歌聲中靠在夏油傑肩膀上,含糊的開口問道。
他估計也沒看,這時候正在拿手機搜電影的結局。
「……他們最後分離了。」
是嗎,我撇撇嘴,還好沒看,不然全神投入兩個小時,結果你告訴我男女主角沒有在一起,我絕對會發刀片的!
「不過,網上有人分析那是一個開放結局。」
「他們終會在時光間隙的盡頭重逢。」
「哦。」我滿不在意的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回去了。」夏油傑把我發絲上沾到的一顆爆米花拿了下去。
「唔。」我蹭了蹭他肩膀上的那塊制服布料,但還是沒有動。
高專的制服布料有點粗糙,但摩擦皮膚的時候卻讓人覺得有點舒服。
我沒忍住又蹭了一下。
夏油傑很低的笑了一下:「要我背你回去嗎?」
我有點不好意思的直起身體:「我不困。」
說完忍不住又打了了一個哈欠。
為了掩飾尷尬,我又去拉旁邊睡得正香的五條悟。
「起來了,夜蛾老師讓你出任務了。」我發出惡魔的低語。
五條悟瞬間驚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誰叫你說我胖的!
略略略。
五條悟被吵醒之後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屏幕,隨後他按了按眉心,啞著嗓子問我:「結局是什麼啊?」
得,所以電影就沒人看是不是。
「在一起了在一起了。」我直接美化了結局。
「切,真是好俗套。」
五條悟恢復了往常的樣子。
我懶得理他,越過他捏捏硝子的手。
「起來啦,我們回去了。」
硝子迷迷糊糊的站起來,有氣無力的靠在我肩上:「回去了回去了,我要睡覺。」
「對了,電影的結尾是什麼來著。」
「是很美好的結局哦。」我笑眯眯的和她貼貼臉。
「唔,真不錯。」硝子點點頭。
我們四個披著月色回了高專。
別指望那點圍牆的高度能攔住四個咒術師。
終於回到到宿舍,我火速洗漱了一番然後躺到了床上。
臨睡前,我的手機發出「叮咚」一聲。
應該是短消息吧,我意識迷糊的想到。
然後翻了個身直接睡了過去。
*
「嗡——嗡——」這是我手機震動的聲音。
我不耐煩的皺起眉頭,用被子蒙住臉。
不知道響了多久,打電話來的人似乎終於放棄了。
我緊鎖的眉頭展開了,很快又陷入了睡眠中。
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
我爬起來刷牙的時候,忽然想起了睡夢中的那條電話,連忙抓起手機看了一眼。
【未接來電2:夜蛾老師】
時間一個是早上八點,一個是九點。
我理所當然的兩個電話都沒接到。
我一驚,差點沒把嘴裡的泡沫咽下去。
除此以外還有一條昨晚一點多鐘發來的短消息。
【千奈,下一屆的新同學明天中午到東京,麻煩你去接一下。】
第48章
等等。
……中午?
我去,現在不就是中午嗎!
我一邊往衛生間衝,一邊回撥電話。
那頭「嘟嘟——」響了兩聲,很快就被接了起來。
「喂?千奈。」
「抱歉夜蛾老師,今天睡過頭了,才看到消息。」
「哦,沒有關系,傑今天正好有個任務在車站附近,我讓他順道去接新生了。」
「啊,這樣,我知道了。」我訕訕的掛掉了電話。
可惡,我好想要看看新生長什麼樣子啊。
隨意的洗了把臉,我扭開放在置物架上的面霜往臉上抹,稀裡糊塗的收拾好之後,我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主動給夏油傑打了個電話。
「喂?傑。」
「怎麼了千奈。」
「唔……那個……」
「你是想問新生對吧。」
我一下子笑開了:「是啊是啊,你接到了嗎。」
「他們的那班列車有點晚點了,剛剛接到人。」
短暫的停頓之後,夏油傑繼續對我說道:「你要來嗎?」
「誒?可以嗎,我過去可能要半個小時。」說到這裡我忍不住泄氣了。
「要不還是算了。」
「沒關系,我正好打算帶他們吃點東西,你直接過來吧,我等會把餐廳地址分享給你。」
「好!」我心花怒放的轉了個圈,然後連忙清清嗓子,做出沉穩的樣子。
「你們等等我,我馬上就來。」
「嗯,等你過來。」
掛了電話,我隨便把衣服往身上一套,就急匆匆的拎起包往外跑去。
夏油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忙音之後,才放下手機,對著身後的兩個dk微微一笑。
「去高專還有一段路程,我先帶你們去吃個飯。」
金發的七海建人沉默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灰原雄立馬一臉高興:「真的嗎,謝謝夏油學長!」
七海:……我的學長笑得好像個欲行不軌的狐狸,而我唯一的同學則貌似蠢得什麼都沒意識到。
怎麼辦,在線等,很急。
*
等我抵達車站的附近的餐廳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三刻鐘之後了。
可惡,東京的路況真是越來越糟糕了。
我在路上被堵了好一會兒。
好在我進去的時候,就立馬看到了正對大門而坐的夏油傑。
他沒有吃東西,而是撐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
我喜滋滋的朝他揮手。
他一愣,也眯起眼睛笑著朝我揮了揮手。
「抱歉,路上堵車。」我微微氣喘,看向坐在夏油傑對面的兩個男生。
這應該就是下一屆新生了吧。
好耶!任務有人分擔了!
「我是二年級的鹿野千奈,你們好!」
可能因為我的眼神過於炙熱了,其中一個黑色蘑菇頭的少年嚇了一跳,他慌忙放下勺子,結果開始止不住的打嗝。
「嗝,學,學姐好!嗝。」
少年的臉瞬間紅了,配合他那雙烏溜溜的圓眼睛,瞬間有了一種面對某種犬類生物的既視感。
我忍住笑,倒了一杯檸檬水給他。
「抱歉抱歉,是因為我太想提前看看下一屆的學生啦。」我放下包,然後在夏油傑身邊坐了下來。
「你們也知道,高專人真的很少,所以大家都很歡迎你們哦。」
「這樣嗎,我也很期待高專的生活!」黑發的男生意外的元氣活潑,他很快忘記了剛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尷尬,充滿活力的對我自我介紹。
「鹿野前輩,我叫灰原雄。」
「啊,灰原學弟。」我看著他身邊疊了一大摞的碟子,情不自禁的朝他豎起大拇指。
「灰原學弟胃口很好呢,真好。」
「嘿嘿,是嗎,前輩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誒。」灰原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哈哈哈哈哈哈吃多點才能保持健康嘛。」
【灰原雄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25%】
「這位呢。」我將期待目光轉向旁邊的另一位。
對方一頭金發,五官非常立體,看起來像是混血兒。
「七海建人。」和活力滿滿的灰原不同,他只是朝我淡淡的一點頭。
哇!
看起來很靠譜!
我笑容滿面的給他倒水:「真好誒,看起來能分擔很多任務。」
「……什麼?」
「不不不。」我瘋狂擺手,「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你之後一定能成為超級厲害的咒術師。」
我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圈,然後笑著對他說:「變成英雄。」
【七海建人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16%】
金發的七海笑了笑,沒有接話。
我也不在意,揚手示意服務生給我上一份冰激凌。
「要草莓巧克力雙拼的,還有……」
我還沒來得及說完,坐在我旁邊一直沉默的夏油傑忽然伸手按住了我。
??
還沒等我發問,他已經向旁邊的服務生搖頭說道:「不要冰激凌,上一杯蜂蜜柚子茶,常溫不要冰塊。」
「為什麼啊!」我跑過來熱死了,好想吃一點涼涼的東西。
「常溫是極限了。」夏油傑側頭看向我,湊近了壓低聲線:「你時間差不多了吧。」
……什麼時間差不多了。
我在位子上迷茫了五秒,才勉強反應過來——我的例假好像確實快到了。
這東西我自己都記不清楚,大概只有夏油傑會仔細到這個地步。
我有點尷尬的撓撓臉,朝著兩個新生打了個哈哈:「冰激凌確實吃厭了。」
夏油傑恢復到原本那個撐著下巴的姿勢。
灰原全程不在線,這時候還在旁邊搖著尾巴傻樂:「這個天氣吃冰激凌確實有點冷了誒,學姐你還是喝點熱的好了,這裡的咖喱飯也超級好吃。」
七海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們兩個一眼,但夏油傑後半句話是湊近了我說的,很輕。
所以他也想太多,很快就繼續垂著眼睛盯著自己眼前的杯子發呆。
「……灰原吃了多久了。」我忍不住朝著夏油傑的方向歪了歪。
「不知道,我沒算。」
「……能吃是福。」我試圖為他挽尊。
反正這頓飯最後又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夏油傑買的單。
灰原雄,一個能連著吃一個多小時的人,真的了不起。
下一屆新生果然藏龍臥虎。
「謝謝夏油前輩!」灰原眼睛閃亮。
雖然感謝的對像不是我,但我還是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可惡,這才是真正的dk啊。
這才是我想像中的dk!
多麼活潑,看他一眼就覺得天都晴朗了!
真是不錯,我忍不住拿出手機給硝子發短消息。
「我們下一屆的學弟都好可愛!比傑和悟加起來都可愛。」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太激動,手一滑直接發到了四人群裡。
我:……啊這。
還沒來得及撤回,我就看到走在我前面的夏油傑忽然停下來看了一眼手機,然後意味深長的望向我。
……啊這。
*
「比我和傑加起來都可愛,哈?」五條悟屈指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啊!」我吃痛的捂住腦袋。
「混蛋!」我氣得狂踹他,結果全部miss。
硝子摟住我的額頭摸了摸:「別敲我們千奈。」
「就是就是。」
「本來就夠傻乎乎的了。」
我:……可惡,硝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最疼我了!
「傑呢?」打鬧了一會兒,我開始東張西望。
「被你氣得夜不歸宿,出去做任務了。」
「胡扯。」我白了五條悟一眼,刷得一下把他架在鼻梁上的墨鏡拿了下來,帶到自己臉上。
「真相只有一個——他是不是出去帶新生了!」
我一手撐著墨鏡,一手指向前方。
「硝子,你說錯了。」五條悟歪頭看了看我。
「千奈明明被我敲聰明了。」
???
我氣哼哼的把臉上的墨鏡扯下來,往某個白毛腦袋上一架。
「我等下也有個任務,下午的課不用上了,走了!」
瀟灑的把包往肩上一甩,然後十分做作的朝著硝子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等我回來給你帶芝心披薩。」
五條悟十分不滿意的瞪我:「那我呢,我也要。」
「你啊,礦泉水管飽。」
然後我就翻窗跑了。
我現在非常能理解為什麼夏油傑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要翻窗進來了。
確實很爽。
能翻窗誰走門啊。
那個任務其實非常簡單,一個准二級咒靈而已,現在的我幾乎都不需要下【帳】,就能快速搞定這個級別的任務。
理論上來說,我下了課來也行,不過能逃課為什麼不逃。
我真是個小機靈鬼。
還好昨天聽了夏油傑的話沒有吃冰激凌,我今天例假就來了,不過因為沒有吃太多冷食,所以反應也沒有最開始那次嚴重。
隨手剝了一個葡萄味棒棒糖放進嘴裡。
我站在街頭咯吱咯吱的咬碎了兩根棒棒糖,最後還是偷偷摸摸的給夏油傑發了條短消息。
「你在哪裡呀,我想找你玩。」
五分鐘之後,我收到了回復。
「是想找新生玩吧。」
嘿嘿。
我抱著手機傻笑了兩聲。
然後給他發了一個狗狗星星眼的表情。
夏油傑給我發了一串地址,最後附上兩個字「來吧」。
我立馬衝了。
他們做任務的地方距離我所在的位置還挺近的,不過和這裡繁華的商業區不同,任務的地點在一處已經廢棄很久的爛尾樓裡面。
我一到地方,就看到夏油傑雙手插兜,無所事事的站在門口。
「新生呢,新生呢?」我探頭探腦。
傑勾住我的肩膀把我上半身扯了回來。
「在做任務呢,你別管他們,裡面只是兩只三四級的咒靈而已,祓除不了也不必來高專了。」
「真是無情的學長誒。」
夏油傑笑了笑,沒反駁。
我陪著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開始覺得有點腰酸。
畢竟今天是例假第一天,不過我沒表現出來,而是借著踢石子的動作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舒服嗎?」我只是原地稍微活動了兩圈,夏油傑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目光朝我看過來。
「唔,沒關系。」我朝他傻笑了一下。
夏油傑歪頭看了看我:「需要坐一會兒嗎?」
我皺皺鼻子:「不要,這裡好髒。」
夏油傑左右看了看,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反過來,鋪在身邊高出來一大截的一處水泥橫梁上。
「坐吧。」
黑色的制服背面瞬間被劃出幾道灰白的痕跡。
我呆了呆,沒好意思立馬往上坐。
夏油傑手一伸,直接用一種抱小孩的姿勢把我抱著坐了上去。
我忽然感到有一點點奇怪的情緒在心頭泛過,不過那種情緒很淡,也很快的掠走了。
甩甩頭,我將一切歸咎於是自己的錯覺。
唔,例假期間就是容易情緒不穩定誒。
我盯著夏油傑的發頂思考了一會兒例假的原理,然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西瓜味的棒棒糖,拆開了遞到傑的嘴邊。
「吃嗎?」
他側過頭含住了。
「唔。」
等到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灰頭土臉的從爛尾樓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
——他們的學長學姐一坐一站,兩個人貼得很近,不知道在說什麼,宛如剛從什麼唯美純愛電影的片場裡出來一樣。
七海建人:……
灰原雄:「鹿野前輩,我也想吃棒棒糖!」
第49章
「灰原快過來!」我拿發夾撬開了夜蛾老師辦公室的窗戶。
小心翼翼的把紅色波點的發夾重新帶回頭上,我翻進辦公室,探出身體,朝著站在不遠處的灰原招招手。
「學姐!」灰原鬼鬼祟祟的摸到牆角,一臉緊張的看著我。
「這樣真的好嗎,我不及格也沒事的。」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恐懼的小動物,耳朵都快搭下來了。
我自信擺手:「怕什麼。」
然後竄到門邊用特定的手法敲了敲辦公室門。
「咚——咚。咚。」
五秒後。
門的另外一側,響起了一聲不情不願的「咚。」
是被我派去正門望風的七海建人。
敲一聲代表沒有異常,一切照舊。
我放下心來,立馬竄到夜蛾老師辦公桌前翻找起來。
「不是這裡,等等,是這個!」
我從右手邊找出一張寫著「灰原雄」的卷子。
……你別說,灰原是真的好誠實一個孩子,不會寫就真的這麼真誠的空著,你好歹去問問七海啊,他肯定會!
我很擅長模仿別人的字跡,可能是小時候模仿我媽的字簽考卷練出來的。
稍微看了看兩圈,我立馬順利的模仿了灰原幼稚的圓體字,開始幫他填卷子。
剛凝神靜氣的寫了大概十分鐘,辦公室門忽然急促的被敲了兩聲。
我手一抖,字跡差點沒直接飛出去。
這是我和七海定下的暗號,代表敵襲。
完求了,夜蛾老師要回來了。
我立馬放棄了文字概述題,飛快的幫他填寫選擇題。
雖然心裡很緊張,但我手還是很穩,好了,應該差不多能及格了。
我把卷子塞回去,剛伸手試圖將桌面掩飾成原來的樣子,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七海略有些緊繃的聲線。
「夜蛾老師。」
「七海,你找我?」是熟悉而嚴肅的聲線。
我臉色一僵,冷汗差點沒直接流下來。
「額,是的。」但是七海明顯不是很擅長說謊的樣子,我覺得他都快結巴了。
——我眼前恍惚之間已經出現了自己被壓著去寫檢討的樣子。
還是灰原哭唧唧的和我一起寫,結果因為寫不來最後還是我替他代筆的畫面。
不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允許!
還沒等我做出什麼挽救的措施,不遠處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隨後,是夜蛾老師咬牙切齒的聲音。
「悟!傑!你們在干什麼!」我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天賦異稟,居然能從夜蛾老師的腳步聲當中聽出氣急敗壞來。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夏油傑和五條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鬧出了巨大的動靜把夜蛾引走了。
我連忙趁機把桌面恢復原狀,然後探頭往窗戶的位置看了看,灰原已經不在那裡了。
……怎麼搞的,他不像是臨陣逃脫的人啊。
我一頭霧水的從正門走了出去,七海建人面無表情的和我對視。
「鹿野前輩,下次有這種事情請不要找我了,我真的不擅長。」
「嘻嘻。」我勾住他的肩膀。
「不要這麼說嘛,七海醬,不經歷這些怎麼算是經歷了青春啊。」
而且主要是為了不讓灰原受到補考的摧殘好不好,作為咒術師天天出任務已經很苦逼,再被拖去夜蛾老師那裡補課,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這是在做好人好事。
七海建人被我拉著往前走。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鹿野前輩,你最近說話為什麼和五條前輩越來越相似了。」
我臉色一僵:「沒有吧,你不要胡說啊,我真的會生氣的!」
他回我以平靜而沉默的注視。
我:……嗚嗚嗚好悲傷,今晚就鴿了五條悟,一定是他最近老是拖著我陪他通關游戲的鍋。
我的口癖都被他影響了!
我和七海假裝正好經過,實則鬼鬼祟祟的跑到了案發地點。
那邊的兩個罪魁禍首看起來一點都不內疚。
五條悟:「我只是在和傑練習無下限術式哦,鬧出點動靜也很正常吧。」
夏油傑抱著手在旁邊站著。
他們雖然鬧出來的動靜不小,但實際上卻根本沒有毀壞任何東西。
灰原一臉惴惴不安的站在夏油傑邊上,看到我過來了之後才稍微放松了一點,朝我露出一個笑容。
注意到夜蛾老師的目光朝著我們掃過來,我連忙拉著七海跑路。
「我們只是路過,路過。」
五條悟勾住夏油傑的肩膀:「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哦,夜蛾老師。」
我朝著呆站在原地的灰原使了個眼色,隨後笑著朝一臉嚴肅的夜蛾老師喊道:「我們要去准備平安夜啦,老師節日快樂哦。」
夜蛾正道咳嗽了一聲:「只有半天假。」
「切。」
「知道啦。」
*
平安夜其實是在三天後,我只是隨便找個借口岔開夜蛾的注意力而已。
不過提都提到了,我准備去買點裝飾品之類的東西,食物之類的當天准備也行。
這可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平安夜。
夏油傑和五條悟其實是剛剛出完任務回來,剛剛准備找夜蛾老師報備,結果正好撞見了一臉心虛的灰原。
知道我在夜蛾辦公室之後,可能是出於一起翻牆逃課出去玩的默契,悟和傑聯手搞了一點小動靜幫我轉移了注意力。
但是他們現在似乎並沒有問明白前因後果的意思,五條悟遠遠的伸手朝我招了招手。
一旁的夏油傑看起來也很疲勞的樣子,眼下泛著青色。
我朝著他們跑過去。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聖誕節了。」五條悟打了個哈欠。
「這次歌姬前輩也會來。」我食指抵著下巴,歌姬前輩是大我們一屆的學姐,雖然對我和硝子都挺好的,但意外的特別不喜歡悟和傑。
她經常一臉痛心的看著我,反復強調五條悟和夏油傑蛇鼠一窩,都不是好東西,千萬不要被他們騙了。
搞得我每次只能吶吶點頭。
夏油傑聞言沒有什麼反應。
五條悟倒是嗤笑了一聲,他半靠在夏油傑身上,伸手很自然的從我口袋裡翻了一顆棒棒糖拆開,放進嘴裡。
我已經對此很習慣了,順手把他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給自己套上。
「借用一下。」我自己的扔在宿舍忘記拿出來了,現在脖子暴露在空氣裡還有點冷。
「唔。」五條悟專心吃糖。
套上沾染了體溫的圍巾後,我舒服的眯了眯眼,繼續說道。
「冥冥前輩不知道來不來。」
「除非你當場發錢,不然我看難。」
「這倒是。」
兩個人看起來至少三天沒合眼的樣子,稍微又和我隨便說了兩句,就回宿舍補覺了。
臨走前,夏油傑還把他的手套給了我,我立馬毫不客氣的欣然接受。
最後我是拉著興致勃勃的灰原和一臉不情願的七海一起去采購的。
灰原的性格和我非常合拍,我們兩個把整個商場從上到下,裡裡外外逛了兩圈,最後兩個人就像是兩顆新鮮出爐的聖誕樹一樣,身上掛滿了各種袋子。
灰原臉頰被寒風吹得紅紅的,興高采烈的看向我:「前輩,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唔,應該沒有了!」我思考了五秒鐘之後,朝著他鄭重點了點頭。
旁邊的七海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
「等等!」我眼睛一亮。
七海建人摒住了呼吸。
「我要再去買瓶紅酒,你們等我一下。」
「前輩你還喝酒嗎?」七海忍不住問我。
「不是啦,是送給以前一個幫過我的朋友。」我笑眯眯的擺擺手。
我是給在橫濱的中也先生買的。
自從上次給了他寄了禮物之後,中也先生只要收到的我的包裹,就一定會回禮,搞得我忍不住再次給他寄東西。
新型永動機出現了。
不過中也先生人很紳士,品味也很好,每次送我的東西都很合心意。
七海無奈的看了看我們兩個渾身都是購物袋的造型,最後還是把我身上的一大半的袋子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謝謝七海醬!」
「都說了不要那麼叫我!」
嘻嘻。
也許他說的對,我最近好像真的有點被五條悟那個家伙給同化了。
我最後給中也先生選了一頂帽子和一瓶看起來很不錯的紅酒。
他應該會喜歡吧,我不確定的想到。
買完東西的我神清氣爽的走出商場。
「想吃什麼呀,學姐請你們吃。」我手一揮,表現得財大氣粗。
——對,我又發獎金了來著。
「只要是前輩選的我都喜歡吃。」灰原果然是好孩子,我就沒見過比他還不挑食的了,簡直就是只要是食物他都愛。
「嘿嘿。那我們去吃你很喜歡的那家咖喱飯好了。」
「好呀好呀。」灰原積極響應。
七海建人跟在我們後面,看起來不想表達看法的樣子。
「噔∼噔噔∼」我開始哼自己編的莫名其妙的歌。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灰原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特別放飛。
可能因為我無論做什麼,他都一臉崇拜的樣子,圓圓的眼睛全心全意的注視著你,非常容易讓人膨脹。
——好像一只金毛之類的狗勾,總之就是那種全身上下都寫著我愛人類的那種類型。
我們三個人經過了一處戶外的兒童樂園。
幾個小朋友拿著塑料鏟子玩沙子,興許是鬧得太厲害了,其中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抬手一揚,沙子朝我的方向飛過來。
灰原下意識的擋在我身前。
走在我後面的七海抬起胳膊,購物袋完美的攔住了揚起的沙礫。
我轉過頭看過去,卻發現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惠坐在後方的一個秋千上,眼睛朝下不知道在些想什麼。
旁邊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棉花糖找他說話,他也不理。
「小惠?!」
第50章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惠本能的抬起眼睛往過來。
我朝他走了過去。
明明已經是冬天了,他卻沒有帶上圍巾,一張素白的小臉被寒風吹得通紅。
我忍不住摘下手套摸了摸他的臉。
由於我的兩只手之前一直裹在夏油傑的手套裡,這時候十分溫熱,貼到惠冰冷的臉頰的時候,他忍不住稍微往旁邊讓了讓。
「誒?冷不冷呀小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我蹲在他面前看著他。
好像我每次見到他,他都是一個人。
惠抿著唇注視著地面,沉默的搖了搖頭。
「前輩,你認識這個小弟弟嗎?」灰原好奇的從我背後探出頭來。
惠在聽到小弟弟這三個字的時候,沒忍住攥緊了秋千的繩子。
「認識哦。」我解下圍巾繞著伏黑惠的脖子饒了一圈。
五條悟的圍巾我帶著都嫌大,惠帶上的時候,整個腦袋幾乎都快被圍巾擋住了。
他忍不住往前探了探頭,把鼻子嘴巴露出來。
我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惠的頭發:「你一個人大冬天的在外面太危險啦,下次可以和朋友一起出來哦。」
「需要姐姐再送你回去嗎?」我從口袋裡摸出可樂軟糖喂了他一顆。
伏黑惠的臉頰因為含著糖果變得越發鼓鼓囊囊了,看起來像是一只小松鼠。
我看這孩子心大的樣子又忍不住擔憂:「下次不要隨便吃別人喂你的東西哦,萬一是壞人呢,會把小惠騙走賣掉的!」
我故意做了一個嚇唬人的表情。
伏黑惠瞟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好像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點無語。
他搖搖頭,從秋千上跳了下來。
「要回家了嗎?」
惠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我身後的灰原和七海。
我會意的湊近了一點:「是有悄悄話對姐姐說嗎?」
惠偏過頭看著地面,用很低的聲音說:「家裡沒有人,所以不回家。」
「誒?」我詫異的睜大眼睛。
「小惠的爸爸媽媽呢?」
「媽媽出差去了。」
「那爸爸呢?」
他猶豫了很久:「不知道在哪裡。」
「工作吧……或許。」
我陪著他坐了一會兒,灰原倒是表現得對惠充滿善意和好奇心的樣子,一直在試圖逗他說話,就是效果不太理想。
其實還挺可愛的,我笑眯眯的坐在旁邊看。
「該回去了哦,惠。」畢竟已經快到吃完飯的時候了
「千奈姐姐。」惠躊躇了一會兒,有些不安的眨了眨眼睛,湊近我小聲說道。
「不想回去嗎?」
「…嗯。」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不想一個人。」惠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我瞬間明白了。
雖然看起來很早熟,但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呢。
不過惠的父母還真是心大,這麼小的孩子居然就這麼獨自一個人扔在家裡嗎?
我安撫的摸了摸惠的腦袋:「沒關系哦,姐姐可以陪你再玩一會兒。」
「不過小惠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哪裡上班嗎?姐姐有點事情想找他一下。」無論如何讓小孩子一個人滿大街亂跑也太不合適了吧!
家長就拜托減負起責任來啊。
「知道吧。」惠眨了眨眼睛,不太確定的說道。
「大概。」
十分鐘之後,我牽著惠,身後還跟著兩個負責拎包的dk。
四個人氣勢洶洶的站在了——一個牛郎店的招牌下面。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那個牛郎店的招牌我好眼熟啊!
我幾個月錢還在這裡消費過,萬一被認出來,那我前輩的尊嚴何在。
要不是手裡還牽著惠我簡直都想跑路了。
勉強定了定神,我彎下腰問道:「……小惠,你確定你的爸爸是在這裡上班嗎?」
惠眨了眨眼睛,朝我點點頭。
我沉默了,七海沉默了,就連平日裡話最多的灰原都忍不住跟著一起沉默。
畢竟他再天然也不至於看不懂招牌上的字。
雖然心裡慌的一批,但長期和咒靈(主要是五條悟)作鬥爭,使我面部表情控制的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我假裝平靜的牽著惠走了進去。
沒關系的,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一定沒人能認出我!
但無論如何帶著孩子來牛郎店也太扎眼了。
我們四個一進門就被服務員攔了下來。
那是一個男性服務生,他先是看了一眼惠,然後一臉嚴肅的注視著我。
「請不要把孩子帶進……」
他的話沒有說完,眼睛忽然直愣愣的看著我。
「是你?!」
啊???
等等,我想起來了。
這不是上次捧著酒問我要不要現在開的那個服務生嗎?
但那個男侍者明顯對我的臉有印像,他先是一言難盡的盯著站在我身後的灰原和七海看了五六秒,然後又用一種十分復雜的眼神看著被我牽著的惠。
「七海,灰原。」我火速轉身把兩個dk往門外推。
「誒?」灰原一臉茫然。
「前輩,你在心虛什麼?」七海一陣見血。
我沉默了兩秒。
「這裡不適合你們,要是被人知道了會被夜蛾老師抓去寫十份檢討的。」
聽到檢討兩個字的時候,灰原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我繼續輸出:「你們在外面等我一下就好,我這邊很快就能結束。」
灰原思考了半秒,然後一臉天然的衝我點頭:「好啊前輩,我在外面等你出來哦。」
我看向七海,他的眼神已經放空了,我這邊話音剛落,他就動作很自然的拉著灰原跑了。
走之前甚至還很貼心的問了一句:「需要我幫你把小孩子帶出去嗎?」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當然不用。」
感覺惠還挺早熟的,有些話我也不必避諱在他面前說。
「……行。」不知道為什麼,七海的腳步更加急促了。
怪怪的。
「……十分不好意思,我們還沒開始營業。」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聽到這句話之後,我還是下意識的清了清喉嚨。
「我們是來找他的爸爸的。」我擲地有聲。
惠很給面子的點了點頭。
男侍者的表情逐漸失控。
「抱歉,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不過在看到對方之後,我也很快反應了過來,不是在牛郎店工作就一定是牛郎的,也許是服務生呢。
這也很正常嘛。
我稍微放心了一點,不過在內心的深處總是有點隱隱約約的不安,總覺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我忘掉了。
「總之,可以麻煩您幫我叫一下人?」
那個男侍者臉色堪比調色盤,他語氣掙扎的問我。
「你們要找的那位「父親」姓什麼?我可以幫忙去問問。」
雖然情緒起伏很大,但意外的是個好人。
小惠姓什麼來著,我記得系統那時候在開啟好感度的時候有提示過。
「伏黑。」我還沒想起來,被我牽著的惠已經主動開口了。
哦哦對,是伏黑。
和甚爾一個姓來著。
我:……不對,等一下。
和甚爾一個姓???
我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額,是甚爾先生嗎?」服務生朝我搖搖頭,「他現在並不在店裡,甚爾的工作時間不太固定,想找他的話可能不太容易。」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還以為我要當著惠的面社死了呢,還好還好,雖然大腦在我居然花錢嫖過惠的父親這件事中顫抖不休,很難獨立思考,但本能已經驅使著我主動拉著惠離開這裡了。
「那就算了,下次再說。」我強撐著和服務生道謝,對方似乎也松了口氣,朝我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沒,沒關系,總之,姐姐先帶你回家吧。」
我牽著惠一轉頭,卻差點和人撞了個滿懷。
鋪面而來的是熟悉的男性荷爾蒙。
我呆滯的盯著眼前起伏的黑色布料不敢抬頭。
這種級別的胸肌我貌似好像確實只在甚爾的身上見到過呢,不會這麼巧吧哈哈哈。
「……你找我?」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自欺欺人。
我顫抖的抬起頭,面前是一張眼熟的,桀驁不羈的臉,對方挑挑眉,似乎對我也還有印像。
——當然可能只是對我的五十萬還有印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甚爾今天看起來和那天晚上懶洋洋的樣子不太一樣,一定要說的話,氣質好像要更加鋒芒畢露一點。
——和整個牛郎店格格不入的那種充滿血氣和硝煙的危險感。
「不,不是。」我下意識的觀察牛郎店的其他出口,准備隨時跑路。
但甚爾已經注意到我手裡牽著的惠了。
「嗤,這小鬼怎麼會在你這裡?」他漫不經心的摸了把伏黑惠的頭。
惠移開了腦袋,握著我的手更緊了。
「哦,你喜歡這個姐姐。」甚爾隨口說出了驚人的話。
「那把你賣給她好了。」
……什麼?
我呆呆的看了一眼似乎露出什麼意外的神色的惠,然後難以置信的看向甚爾。
「喂!別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啊!」
「不是,惠不是你的孩子嗎?」
甚爾扯著嘴角笑了笑,忽然轉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
「我說真的,五個億,你可以直接把他帶走。」
「太混蛋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說出這種話都太過分了!」我沒想到惠的家庭情況居然超出我想像的復雜。
「敢生就要敢認啊!」
我抬手在他胸前用力戳了戳。
「嘶……」甚爾很輕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一呆,忽然收回手放在眼前看了看。
等等。
我走進一步貼近了甚爾:「你受傷了?」
「嗯哼。」他笑了笑,也沒推開我,反而微微展開了手臂方便我觀察,「不消費的話,我的時間可是很貴的,沒空和你浪費。」
我沉默的看了一眼他胸口的位置,從包裡掏出一個噴霧扔到他懷裡。
「這個藥很貴的。」一句話讓甚爾打算把噴霧仍回來的動作止住了。
「也很管用。」咒術師特供能不管用嗎?
「……算了,你就當我沒來過好了。」
我看了看惠,他從始至終沒有和甚爾說話,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後,也只是下意識的拉緊了我。
「嗤,這小鬼把你當媽了。」甚爾一點不把我當外人,直接當著我的面脫下了自己的黑色背心,露出胸口處猙獰的傷口。
但那只是眾多傷口的其中一道罷了,還有十數道細小的傷疤橫臥在甚爾緊實漂亮的腹肌上。
我准備離開的腳步一頓。
猶豫了很久才看向他的眼睛:「……需要我幫你處理一下嗎,我還挺擅長這個。」
畢竟硝子就是半個醫生,作為咒術師,我身邊的人也經常受傷,這種外傷的緊急處理,我簡直比一些經驗不夠護士更加熟練。
甚爾似乎有些驚訝我會這麼說。
他的目光貌似不經意的掠過被我牽著的惠,嘴角依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
「好啊。」
第51章
我撓了撓頭,然後轉身在附近的卡座沙發上坐了下來。
在替人包扎之前,我順手從包裡摸出一瓶巧克力牛奶插上吸管遞到惠手裡。
惠伸手接過去,然後乖乖的坐在我旁邊開始專心喝奶,而甚爾則是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我的對面,俯身湊近了我。
我從他手裡將噴霧抽出來,開始快速的處理他上半身大大小小的傷口。
腹部的那些擦傷暫且不論,他胸口的那道傷口很明顯是被槍械之類的東西打傷的,傷口的邊緣甚至有被高溫灼傷的痕跡。
沒有一個牛郎在正常情況下身上會出現這種傷口。
□□?還是臥底警察?
我心裡冒出了很多猜想,但是一個也沒問出口。
甚爾垂著頭,默默盯著我看。
「抬手。」我忽然開口。
他乖乖抬起胳膊。
我取出消毒繃帶,開始一圈圈的往他身上纏。
甚爾的肩膀很寬,我每次將手伸到他背後將綁帶繞過去的時候,臉幾乎都快貼到他胸口。
只能用一個十分別扭的姿勢側著臉幫他包扎,幾乎像是一個親密的擁抱。
「我前面說的都是真的。」
「什麼?」我仰起頭看向他。
甚爾指了指旁邊的惠:「他有咒術師的潛力,你們應該很喜歡才對吧。」
我手一抖,雪白的繃帶透出血色來。
甚爾沒出聲,但眉毛下意識的一抖。
我笑話他:「知道痛就別在這個時候亂說話。」
他果然不出聲了。
——他知道咒術師。
這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但是配合他一身的傷就顯得很奇怪了。
「你在懷疑我的身份嗎?」甚爾忽然開口。
「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會比較好。」他朝著我露出一個相當血腥的笑容。
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稍微歪一下身體,你這樣我不好包扎。」
甚爾又不說話了。
我沒理他,將綁帶又繞了兩圈,然後在他胸口的位置開始打結固定,出於某種惡趣味,我故意打了個蝴蝶結。
可惜甚爾根本沒有對這個蝴蝶結表露出任何不適。
「不過,如果你真的有一天要賣掉小惠。」
「那就賣給我吧。」
「我要。」
坐在旁邊低頭發呆的伏黑惠豁然抬起眼睛盯著我看。
「五個億,不講價。」
真是熟悉的句式。
我笑了:「五個億就五個億,嚇唬誰呢。」
雖然嘴巴很硬,但我清楚自己肯定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不過這不是還有五條悟嗎。
聽說他是什麼御三家五條家的家主,總之就是超級有錢,雖然平時完全看不出來這家伙底子這麼厚。
不過沒事,我可以問他借,之後再多做任務賺獎金還給他。
我可以我能行。
勇敢千奈,不怕困難。
甚爾也笑了,他若有所思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勾了勾我的下巴。
「我知道了。」
他站起來把衣服套上,然後瀟灑的離開了。
走之前還朝我擺擺手。
「那個小鬼就麻煩你帶回去了。」
我:…………行。
真有你的,伏黑甚爾。
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無語的表情,笑眯眯的看向惠。
「沒關系,不要擔心,以後有問題可以打電話給我哦。」我衝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姐姐會想辦法幫你。」
惠沉默的注視著我,然後主動拉住了我的手。
「嗯。」
啊,真可愛,小惠真可愛。
我伸手把惠抱起來。
「誒——!」伏黑惠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然後環住我的脖子。
白嫩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
我顛了顛手裡的正太,開開心心的往外走。
「嘟嘟嘟——小火車出發啦,帶我們小惠回家啦。」
*
「拜拜哦。」我和灰原兩個幅度超大的衝惠揮手道別。
伏黑惠別別扭扭也朝我們揮了揮手,又像是害羞了,急匆匆的溜進了家門。
「真可愛誒。」我發出感嘆。
「是啊,真可愛。」灰原也和我一起感嘆。
「我們是不是該回高專了。」七海沒忍住提醒了我們。
「哦對。」我眼睛一亮,「不過先要去吃咖喱蛋包飯。」
「咖喱好耶!」灰原和我快樂擊掌。
七海:「……行吧,那我們快點。」
因為惠的事情,我們晚了將近一小時才吃上晚飯。
「好吃。」灰原一進來就開始埋頭干飯。
七海看起來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挖了一口蛋包飯塞進嘴裡。
「對了。」我忽然想起了什麼,「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悟和傑哦。」
「額,好的前輩。」
灰原只糾結了一秒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吃飯。
七海則是神情復雜的看了我一眼。
「兩個都不能說是嗎?」
我坦然點頭。
「是啊是啊,最好硝子都不要說。」
「……我知道了。」
牛郎店被抓這種事,發生一次我就夠夠的了,上次差點沒被兩個dk整出心理陰影來,這次絕對要從根源就守口如瓶,不能給他們嘲笑我的機會。
可惡,我就不信他們兩個會不玩小黃油,憑什麼說我,真是過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真的在我腦子裡裝了監控,我這邊剛剛開始腹誹,五條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
那頭的聲音有點啞,帶著一點剛剛蘇醒的含糊不清。
「千奈你還沒回來嗎?」
「唔,對呀,在帶著灰原他們吃蛋包飯。」
我咬著勺子回答。
「我也要吃,給我帶一份回來。」
隨後電話那頭隱隱約約傳來了傑的聲音:「千奈給我也帶一份。」
「哦,還要什麼嗎?」高專那個位置基本叫不到外賣來著,所以我一般從外面回去的時候都會幫大家帶點吃的東西。
「唔,我還要提拉米蘇,冰激凌彩虹蛋糕,芒果千層……」
「等等等等,五條悟你當我幾只手啊,只能選一個!」我頭痛的打斷了他。
「誒,前輩,是五條前輩嗎?我可以幫忙……」灰原在旁邊試圖舉手。
我一把將他鎮壓:「不行,我這麼多購物袋怎麼辦。」
「誒?我不管,我要吃,不然我就去翻你冰箱了。」
???
五條悟,你是小學生嗎?
可惡,居然真的被他威脅到了。
我想起我昨天剛買了放進冰箱還沒來得及吃的重乳酪蛋糕,只好含恨說道:「那就選兩個。」
「不能再多了!」
「為什麼嘛~」
「撒嬌也沒用。」
「你幫我全部買回來的話,我可以穿女僕裝給你看!」
我手一抖,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連忙捂住話筒,我慌張的對那頭說道:「……誰要看這種東西啊!」
別說了悟醬!你自己不在意風評也就算了,我還要做人的!
七海這兩天看我的眼神已經越來越復雜了。
「什麼嘛,你前兩天在我房間裡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我瞬間急了。
——明明只是玩游戲的時候口嗨了兩句女主角穿女僕裝真好看而已啊!為什麼經過五條悟之後聽起來會這麼奇怪。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直接把手機扔湯裡一了百了的時候,夏油傑拿過了手機。
「千奈你隨便買就好了。」
停頓了一會兒,他又加了一句:「買你自己喜歡的就好。」
五條悟後續的反應我沒聽到,因為夏油傑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
心情復雜的抬起頭,灰原一臉茫然和我對視,七海低頭狂喝水。
算了,在自己後輩面前丟臉不算丟臉。
既然事已至此。
我目光堅定。
——那我要買藍莓慕斯和奶油泡芙。
*
「我回來了。」
我拎著大包小包艱難的打開門。
一進門就看到五條悟和夏油傑坐在我沙發上打游戲。
「快過來幫忙!」雖然這點重量對我來說沒什麼,但是東西真的好多。
更別提我手裡還捧著一個蛋糕。
夏油傑幫我把袋子接過去。
「快點幫我解一下圍巾。」
外面風大的時候沒感覺,一進門就覺得好熱。
五條悟伸手幫我把圍巾解下來:「覺得熱就不要繞那麼多圈啊。」
「但是在外面的時候覺得冷嘛。」解開圍巾的我重獲新生,喜滋滋的捧著蛋糕往廚房跑。
「是我的提拉米蘇嗎?」五條悟跟著我進了廚房,很自然的把下巴擱在了我的腦袋上。
「你好重哦。」我吐槽了一句,但是並沒有把他推開。
他和傑最近都好累的樣子,想靠就靠吧。
「是我的藍莓慕斯哦!」
我腦袋往後一仰,捧著蛋糕笑眯眯的抬頭看他,發頂正好蹭到五條悟的肩膀。
本來以為他肯定要唧唧歪歪一會兒,沒想到五條悟忽然愣了楞,宛如半透明玻璃一樣的蒼藍色眼瞳定定的注視我。
「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我直起來身體。
「切,想什麼呢?」
五條悟重新掛上往常的笑容,過了一會兒伸手忽然揪住了我的臉頰。
「不過真過分誒千奈。」
「我哪裡過分了?我可是老大遠的幫你們帶吃的。」我十分不滿。
「哼,可我想吃的一個都沒有。」
「……有的吃就挺好了吧。」
我低頭去拆蛋糕盒子上的粉紫色緞帶。
「傑!」我對著廚房外喊了一聲。
「嗯?」夏油傑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也走進了廚房。
「幫我拿一下切蛋糕的刀,刀柄上有hello Kitty的那把。」
五條悟還在和我糾結:「那你要補償我的。」
我從傑手裡接過專用刀具,一邊屏氣凝神切蛋糕,一邊隨口敷衍。
「哦哦哦,那你要什麼補償。」
「唔……」五條悟掛在我身上很認真的思考了半分鐘,然後給了我一個想要暴打他的回復。
「那就千奈穿女僕裝給我看吧。」
我手一抖,差點沒切到手指,隨即炸毛:「你還和我說這個呢!前面在電話裡和我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不要因為自己在後輩面前沒有形像,就妄想拖著我下水啊!」
第52章
「可是千奈那個時候明明就很喜歡!」
五條悟大聲。
我比他更加大聲:「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啊!」
「明明只是評價了一句女主角很漂亮而已,悟你休想把我一起拉下水!」
「我們這裡的變態就只有你一個而已!」
我把掛在我身上的白毛dk無情推開,掩飾一般的撫了撫了凌亂的頭發。
五條悟:「……明明作為福瑞控的千奈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裡去吧。」
???居然就這麼毫不客氣的說出來了。
我臉色發紅,不敢側頭去看夏油傑的表情,可是那個游戲cg做得很真實我有什麼辦法,就連主角腦袋上的貓耳都尤其高清寫實。
……可是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又有什麼錯,我就是喜歡毛茸茸!
五條悟這個內心肮髒的dk憑什麼說我。
生氣和羞惱讓我有點口不擇言:「你還喜歡制服play呢,明明比我更加糟糕。」
是的,我和五條悟前兩天一起通關的那個游戲是帶點擦邊情節的戀愛游戲,誰叫他性格太爛,每次都准確的閃避增加好感度的選項,只好靠我力挽狂瀾打出he的結局。
我這個人雖然現實生活裡絕對的主推純愛,但玩游戲的時候毫無疑問偏愛的都是一些相對刺激一點的情節。
五條悟:「憑什麼喜歡制服play就是糟糕啊,說起來,傑還喜歡捆綁……」
他剩下的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夏油傑一把捂住了嘴,然後拖出了廚房。
臨走前,夏油傑伸手從我的刀具架上拿了一把剪刀:「拿來用一下。」
見狀我連忙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十分驚慌:「雖然但是,悟醬他罪不至此啊。」
夏油傑:「……我只是准備拿剪刀幫你拆外面的購物袋。」
「還有,我沒有……」他皺著眉毛似乎想對我解釋。
五條悟趁著這個機會,飛快掙脫,然後大聲公布:「傑就是喜歡捆綁pl……」
「抱歉千奈。」夏油傑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他按著五條悟的肩膀,「剪刀等會兒賠你一把,我可能有點別的用處。」
…………喂!
不要把別人的宿舍變成什麼凶案現場啊!
*
最後還是及時阻止了一場慘案發生的我筋疲力盡的坐在沙發上。
左邊夏油傑,右邊五條悟,我像是一個隔板一樣把兩個青春期dk隔開。
總覺得咒術界要是不給我頒個和平大使的獎說不過去。
「把我的毯子拿過來。」我踢了一腳五條悟。
他勉為其難的探出身體,從餐桌旁邊的椅背上拽過我的毯子。
我伸手把毯子裹好,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又去推旁邊的夏油傑。
「幫我拿個手柄。」
夏油傑站起來:「等會兒玩什麼?」
他站起來去翻放在茶幾上的游戲光碟。
「唔,不要玩戀愛游戲,前兩天一直在陪悟那個家伙玩!」我開始控訴這種不人道行為,「他還玩得特別爛,每次都能精准的選到那個減好感度的選項。」
夏油傑笑了一聲。
五條悟本來靠著我的肩膀,正在伸出勺子去挖茶幾上的慕斯蛋糕,聞言立馬直起身體反駁我。
「這明明是游戲設置的不行吧。」
「弱者就是麻煩。」
我:……?女主摔倒你不扶,反而在旁邊說風涼話,結果也只是減一點好感度而已,這個游戲已經看在你是玩家的份上給你放了一個太平洋的水了好不好。
換現實世界絕對會被記仇的,悟醬!
我打了個哈欠,懶得理他,拿起剪刀繼續拆我買的各種購物袋。
夏油傑隨手拿起一張光碟塞進游戲機:「你不要把對千奈的態度套用到游戲裡,只有她會脾氣這麼好。」
我聞言呆了呆,抬頭看向傑。
但他卻像是只是無心一說,頭都沒回,轉身笑眯眯的進我房間替我找手柄去了。
五條悟的身體一僵。
……確實,五條悟對待攻略女主的態度,不就是他一開始對我的態度嗎!
注意到我意味深長的表情,五條悟坐直了身體。
「咳。」
「真是過分啊悟,我現在才想起來你那時候還揚言要撕我的入學推薦信,對我說話也很難聽來著。」
「和我有什麼關系啊,千奈你那時候真的很弱……」在我的逼視下,他臉上笑容不變,但聲音卻漸漸變小,隨後不知道想起什麼,又變得理直氣壯:「可你那時候還聯合傑和硝子踢我呢!」
「我現在照樣也踢你啊。」
我抬腿就是一jio。
五條悟很明顯的心虛了,他甚至沒有開無下限來擋住。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生氣,但是看五條悟心虛是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要少見的場面,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他!
我摸著下巴盯著那顆一貫囂張的白毛看了五秒鐘,臉上忽然掛起無比甜蜜的笑容。
「悟醬~」
「你想干嘛。」警惕的藍眸注視著我。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魔鬼嘛,你只要答應我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我就會立馬把我們剛認識時候的那段記憶打包刪除,從此再也不提!」我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個十分微小的距離。
「真的!」
為了加大說服力,我甚至主動趴到五條悟的肩膀上,做作的眨著眼睛看他。
每次我對硝子施展這個招數的時候,她都會汗毛倒立,一臉受不了的答應我亂七八糟的請求。
——比如陪我一起嘗試加奶油的茶泡飯之類的。
五條悟側過臉和我對視,他臉上一貫玩世不恭的笑容褪去,配合他精致到無瑕的臉,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心生出一點怯意。
「唔,不行就算了嘛。」干嘛這麼看著我。
我慌裡慌張的試圖爬起來。
結果就在我即將離開他的肩膀的時候,五條悟忽然伸手按住我的後腦勺,我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腦袋撞到他胸口的位置。
好痛。
「唔!」我發出含混的聲音。
完蛋,五條悟這人的下限果然就和他的咒術一樣,根本就是無啊!
我剛想喊夏油傑來幫忙,忽然感到我臉頰下的胸膛因為五條悟在說話而微微震動。
「可以哦。」
我:……立馬把即將喊出口的「傑」咽了下去。
我警惕的看了五條悟一眼之後,才試探的從某個購物袋裡翻出來一個白色的貓耳朵發箍。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能反悔!」
我立馬趕在他開口之前快速說道。
結果五條悟對這個發箍的接受程度比我想像中好十倍不止,我甚至從他眼裡看出來一點點失望和「就這?」。
……知道了悟醬,下次給你買女僕裝還不行嗎。
我一臉復雜的看著他毫無心理壓力的把貓耳朵發箍帶到了頭上。
這是我精心選的款式,耳朵外面是純白的絨毛,裡面卻微微泛著點粉色,甚至還有系著粉色絲帶的鈴鐺。
本來應該是很顯得幼態和女性化的飾品,但是戴在五條悟頭上卻顯得分外和諧,白色的貓耳幾乎和他自己的發色融為一體,配合他那一張小白臉和藍色的眼瞳,乍一看簡直讓人開始疑心是否看到了貓妖的真身。
不過五條悟,你是怎麼做到一臉坦然的。
他十分自然的拎起我的某個袋子往裡看了一眼。
「我說,你買了這麼多,是不是早有預謀了。」
我一把搶過購物袋抱在懷裡,臉上發燙,但最後還是結結巴巴的承認了:「可是真的很可愛!」
五條悟帶著貓耳朵,繼續翻我懷裡的那個袋子。
他忽然拿起一個奶黃色的狗耳朵發箍。
——不過那個是我買給我自己的。
還沒來得及等我反應,他就用一種我幾乎看不清楚的速度將狗耳朵發箍帶到了我的頭上。
……等等,為什麼要把咒力用在這種奇怪的地方。
不過這個我本來就是打算自己偷偷帶來著,所以也就沒拒絕,反而還主動調整了一下位置。
五條悟摸摸我的頭,看我沒反應,又伸手摸了摸。
我不理他,一臉專心的繼續翻購物袋。
「找到了。」我從裡面找出一個黑色的貓耳朵,臉上掛起神秘的笑容。
這個和樣子五條悟現在頭上的那個不太一樣,耳朵下方是純黑色的蝴蝶結緞帶,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貓耳,但是因為很漂亮所以也買了。
「嘿嘿。」我小心翼翼的和五條悟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他揚眉看了我的房間一眼,沒反對。
我躡手躡腳的靠近自己的房間,然後一臉謹慎的探頭看過去。
因為平時除了玩就是出任務,所以我很少整理房間,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雜志和光碟堆在一起。
地上還扔著五花八門的玩偶和抱枕。
夏油傑估計在幫我找手柄的時候沒忍住潔癖發作,一個人幫我整理起房間來。
——他可真好。
我的良心為馬上要迫害夏油傑而短暫的疼了一秒。
然後良心它就被手上的發箍打敗了。
我盡量自然的從背後接近夏油傑,他背對著我,已經意識到到了我的靠近。
「手柄幫你放在床頭……」
他的話沒來得及說完,我忽然跳到他背上,緊接著就是一個熟練的鎖腿。
——這是我格鬥技升級過程當中自己琢磨的一個小技巧,用腰部和大腿的力量纏住當事人上半身。
夏油傑的手臂一緊,本能的想掙脫,但很快又放松了下來。
「千奈……」他語氣有點無奈。
我笑嘻嘻的把手裡的發箍帶到了夏油傑頭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意外的適合這個,簡直就是本體。
我太會選了。
主動從夏油傑身上跳下來,為了防止他自己拿下來,我還未雨綢繆的抱住他的一邊手臂。
但實際上夏油傑並沒有這麼做。
他直接像是拎一只貓一樣把我舉起來放在床上。
我:……唔,哪裡不對勁。
「你這是……」夏油傑猶豫的目光看向我頭頂的奶黃色耳朵。
「嘿嘿,可愛嗎?」我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期待的看向他。
「可愛。」夏油傑也像五條悟那樣伸手摸摸我的頭。
拖著傑跑出了房間,五條悟在看到我們的第一眼就笑得倒在了沙發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青筋直跳。
「嘛,不要吵架!」
我一臉笑容的拉著傑坐在沙發上,然後拿出手機挑出自拍模式。
「悟快過來點。」
五條悟歪頭靠過來,下巴抵著我的發頂,夏油傑則是仗著自己手長,直接伸手勾在最旁邊的五條悟的肩膀。
我被擠得只能半縮在夏油傑懷裡。
「三,二,一。」
我比手勢倒數。
「哢擦。」
第53章
「硝子。」我手一揚,表情嚴肅的展開手裡的清單。
「確認所有東西都買齊了嗎?」
「土豆,牛肉,牛奶,洋蔥……」
我立馬舉手發出質疑:「這次是甜洋蔥嗎?」
硝子舉起手裡的袋子仔細確認了三秒鐘:「這次是甜洋蔥沒錯!」
「ok,警報解除。」我松了一口氣。
「可可粉,甜甜圈,奶油草莓蛋糕……」
我們兩個一五一十的把清單上的東西全都核對完畢,最後我才抱起腳邊的一箱冷煙花,朝著硝子點點頭。
「東西都齊啦,快點快點。」
我忍不住跺跺腳,今年冬天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冷,我簡直不想出門,感覺一出門渾身關節都被凍得發痛。
因為我的力氣比硝子大得多,所以這種時候也理所當然的是我多拎一點東西。
左右肩膀都掛著購物袋,手裡還抱著一個碩大的紙盒子。
一出商場,我就差點沒被撲面而來的寒風給直接吹回去。
「噫!」
我被吹得呲牙咧嘴。
硝子帶著厚重的手套,笨拙的擰開保溫瓶,喂了我一口熱巧克力。
我勉強緩過一口氣,然後伸手把自己毛線帽子往下扯了扯:「衝呀。」
「衝!」
我和硝子一路狂奔,最後在兩輛腳踏車面前停下了。
其中一輛腳踏車是明黃色的,把手的位置還畫著兩個光屁股的蠟筆小新。
硝子忍不住咧咧嘴:「每次看到你的腳踏車,對我都是一次精神衝擊。」
「好無情噥硝子。」
「悟他上周和我說很喜歡覺得我很有品味,可見我的審美完全沒有問題嘛。」我自信的把手裡的箱子放進腳踏車前的車簍裡。
「他根本就沒有腳踏車,有什麼發言權。」
我假裝沒聽到,把左右肩膀的兩個購物袋分別往把手上一掛,就開始歪歪扭扭的危險駕駛。
「快點哦硝子,騎得慢的那個人要去和夜蛾老師解釋為什麼翹課。」
硝子:???
「千奈!你給我等等!」
*
明天就是我期待了好久的平安夜了,我花重金給每個人都買了蘋果。
把東西都一股腦的塞進冰箱,我拿出彩色緞帶在每個蘋果上比劃。
「你說要不要綁個蝴蝶結。」我一臉嚴肅。
硝子脫下帽子露出發紅的耳朵:「我覺得不用。」
「那就是要。」
「喂。」
「嘿嘿。」我傻笑著蹭過去。
視線移到窗台,我原本輕松的心情忽然變得有點低落。
「怎麼了?」本來就是佯裝生氣的硝子摸了摸我的臉。
「我的無盡夏是不是要死了。」我嗷嗷的抱著花盆干嚎。
「嘛。」硝子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應該吧。」
她湊過來,腦袋貼著我。
雖然我和硝子都經可能的照顧這盆花了,但它還是隱隱約約的透出了干枯腐敗的跡像。
「明明我們澆水和修剪都按照教程來著。」我有些不安的皺起眉頭,沒忍住對著無盡夏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給了幸村精市。
對方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稍微指出了一兩個我平日裡養護的誤區,順便安慰了我一下,說無盡夏在冬天就是不開花的,但只要悉心照顧,等到來年的晚春,會照常開花。
讓我不必擔心。
「這樣嗎?」
硝子和我頭挨著頭,一起念幸村發來的消息。
「應該沒問題吧。」我放下心來,一邊整理自己因為靜電而毛毛躁躁的頭發,一邊爬起來繼續研究怎麼給蘋果扎蝴蝶結。
結果才給第一個蘋果扎上了歪歪扭扭的蝴蝶結,一個陌生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喂?」
我手上的動作不停,那肩膀夾住手機。
但沒聽上兩句,我就沒忍住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了,我馬上出發。」
電話剛掛,還坐在窗台邊的硝子就扭頭看了過來。
「又有任務嗎?」
「是啊。」我捏著蘋果發了一會兒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天氣太冷了,大家心情都很差的原因,咒靈的數量再次激增。
「可惡,都平安夜了為什麼消停點啊。」我無語的回房間找自己的咒具袋。
「硝子,我要去一趟橫濱。」
「啊,好像傑現在也在那裡出任務吧,怎麼又安排你去。」
「誰知道。」自從我前段時間成為了正式的二級咒術師之後,任務數量和出差次數就呈現直線上升。
搞得我主動跑去和夜蛾老師說,我絕對不要升一級咒術師。
傑和悟現在就是一級咒術師,而且我看升特級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但變強帶來的結果卻是被上頭當畜生使,天天出差當空中飛人。
這樣的生活我絕對不要。
還好冬天的短期出差並不需要准備太多行李,我只是簡單快速的理出來一個挎包。
長期出差讓我積累了不少經驗,從接到消息到可以出門,總共也才花了十多分鐘。
臨走前,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系著歪歪扭扭蝴蝶結的蘋果塞進了包裡。
「記得准時吃飯哦,不要抽太多煙。」我扶著硝子的肩膀矮下身和她貼貼臉。
「知道啦。」硝子抱了抱我的腰,揮手和我道別。
「注意安全哦,千奈。」
門砰的一聲合上了。
*
我已經不知道第幾次來橫濱出差了,之前還有點好奇,現在完全對周圍的風景毫無興趣,一心只想快點完成任務。
上頭這次安排給我的輔助監督,還是老熟人三尾勇太先生。
他照例穿著板正的三件套,不過因為現在是冬天,所以外面還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鹿野小姐。」
「三尾先生。」
我們互相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他就繼續維持著往日干脆利落的風格,向我公布了這次任務的信息。
這次的祓除目標是個准特級咒靈。
我聽到這裡的時候沒忍住挑了挑眉毛,雖然我現在的實際水平去搞定一只准特級沒什麼太大難度,但我明面上只是一個剛剛批下來的二級咒術師。
算是一個艱巨的任務,雖然這麼想著,但我實際上並沒有當一回事。
不過在三尾先生車裡的時候,我沒忍住問了一句:「對了,傑也在橫濱嗎?」
三尾先生順著後視鏡看了我一眼,他表情有些遲疑,但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在出一個特級任務,因為高層比較重視,所以不想讓一個准特級咒靈讓他分心。」
要知道,雖然特級咒靈以上咒術界就沒有給出明確的標准作為劃分了,但是實際上特級和特級之間的實力差別也可能很大。
——看這重視的程度,估計傑那邊是一場硬仗。
我有些擔憂的皺起了眉頭,捏著手機想問問看情況,但最後還是擔心會弄巧成拙而有些猶豫的放下了。
先把自己的任務搞定再說。
我跟隨著三尾先生來到了這次的任務地點。
一所高校中。
「出事的是這所學校的舊校區的一間舞蹈房。」
三尾先生已經提前布下了【帳】。
「雖然是人流量相對較小的校區,但是由於最近學校有年末彙演,有一小部分的學生就回到了舊校區的舞蹈房中排練節目。」
「截至我們封鎖舊校區,已經有三名學生失蹤了。」
我皺起了眉頭。
「我清楚了。」濃郁而又充滿惡意的咒力不加掩飾的衝擊著我的五感。
我閉了閉眼,將行李留在了三尾先生的車上,自己拎著咒具袋走進了學校。
咒具袋裡是三把用來替換的,一模一樣的咒具。
因為我一旦使用了雷之呼吸,這種程度的咒具對我來說,全都是一次性的。
……不太對勁。
【基礎呼吸法】的熟練度達到百分之百之後,我就可以不間斷的使用了,哪怕是睡眠的時候也一樣。
我目前的心肺功能甩了普通人十條街不止,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類似於呼吸困難的情況。
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在進入這裡的時候,就已經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了。
出於某種謹慎的心理,我停下了腳步,直接拉開了游戲面板。
【人物好感度】
夜蛾正道:55%
五條悟:81%
夏油傑:79%
家入硝子:80%
……
我快速的掠過了任務好感度,直接看向了最後一項好感值。
【當前好感值:14500】
其實我最近也沒有特意的在刷好感度,但好感值就是莫名其妙的一直在升。
不過有一點比較奇怪,就是夏油傑的好感值大概在一個多月前就是79%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遲遲沒有往上漲,反而被一開始好感度相對比較低的五條悟後來居上。
但79%其實已經是一個相當高的數值了,很多人一生中所結識的朋友中,大部分好感度都不會超過百分之七十。
所以我也就沒有多想。
我看了看一萬多的余額,最後還是花了五千點好感值咬牙去商場裡買下了眼饞好久的【雷之呼吸技能升級包X1】。
一鍵裝備之後,我看著自己85/1000的熟練度,一時之間有些無語凝咽。
因為雷之呼吸的副作用的坑爹性質,再加上最近打的咒靈實力也就那麼回事,我其實除了再火車上那次之外,沒有再使用過這個各種意義上都很酷炫的技能。
所以熟練度遲遲沒有上漲。
這次的升級包倒是幫我漲了一點熟練度,但為什麼不能幫我干脆漲到百分之百,然後直接關了同步率啊!
可惡。
不過升級包增長的那點熟練度只是順帶而已,最關鍵的是,升級包為我帶來了一個新增的解鎖技能。
【技能當前解鎖度:2/?】
【已解鎖1: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
【已解鎖2: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六連】
來不及驗證新技能的強度,我已經來到了舊校區的教學樓下。
我握緊了手裡的咒具,直接走了進去。
然而幾乎是在打開門的瞬間,我渾身的汗毛就豎起來了。
和想像中的校區不同,這裡空間給我一種陰暗潮濕極其壓抑的感覺。
我抬腿試圖往裡走,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沒入了冰冷的積水中。
積水的深度剛剛沒過小腿,我豁然轉頭,發現原本進來時的大門已經不見了。
居然是。
——生得領域。
第54章
我的腦海中瞬間冒出了這四個字。
但是怎麼可能?
要知道只有特級咒靈才可能擁有生得領域,這是分辨一只咒靈有沒有達到特級的標准之一。
所以說,這所高校裡面隱藏著的,根本就不是情報中所說的准特級,而是一只特級咒靈。
時隔小半年後,我居然再一次遇到了這種情況。
幾乎是致命性的情報錯誤。
如果我真的只是一個剛剛達到二級水平的咒術師,那麼在我踏進這所學校的同時,就相當於已經被判了死刑。
想到這裡,我皺起了眉頭,停下了腳步。
既然已經在別人的領域裡,那麼前進後退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事情。
我安靜的拄著刀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順便借機四下觀察。
但除了濃郁到讓人渾身不適的壓迫力,我沒能等到任何攻擊,唯一的變化就是不斷上升的水位線。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明明才過去了一分多鐘,但水位線已經蔓延到我大腿的位置了。
我皺眉往前那看去。
那是一條鐵質的,上面充滿了暗色鐵鏽的樓梯。
——這個空間內,唯一可供向上攀爬的渠道。
如果我還站在原地不動,那麼大概三分鐘之後,水位將直接把我淹沒。
「嘩——嘩——」
我淌水往著樓梯走去。
試探著抬眼望去,卻發現這條簡陋的鐵質樓梯比我想像中的要長許多,而它的最尾端則是湮沒在一片無光的黑暗中。
這算是請君入甕嗎?
伴隨著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音,我握緊刀柄,毫不猶豫的爬上了這條看不見盡頭的樓梯。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我腿上的水都干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一絲不一樣的變化。
眼前出現了一扇風格格格不入的木制大門,上面還刷著斑駁的棕色油漆。
說起來,這算是我進入這裡之後看到的第一個能讓我聯想起學校的東西。
我抬腿一踹,把門直接踢開了。
明亮的日光刺激得我忍不住眨了眨眼。
和想像中得危險情況完全不同的是,這裡居然就是一開始出現異狀的舞蹈房。
三面都是鏡子,而正對著我的卻是一排窗戶。
陽光毫無保留的從干淨透亮的玻璃中投射過來,甚至能看清窗外的郁郁蔥蔥的樹木。
太正常了,反而顯得反常。
我本能的轉頭,卻發現通往此處的樓梯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越發濃重的黑暗和洶湧的水聲。
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威脅,只要我敢後退一步,那些水流就會將我毫不留情的吞噬淹沒。
「嗤。」
我冷笑一聲,直接踏進了舞蹈房。
「砰。」
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我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
想像中玻璃破碎的聲音卻沒有出現。
扭頭看去,木門已經消失了,我腦袋忽然嗡的一聲,眼前的畫面也跟著一花,等我重新拄著刀站直的時候,面前的窗戶玻璃已經不見了。
——四面都變成了那種一整面的落地鏡子。
不不止是四周,我的頭頂和腳下,全部都變成了鏡子。
准確一點說,我被這些鏡子包圍了。
試探性的揮刀往下,原本應該不堪一擊的鏡面卻像是銅牆鐵壁,直接將我的咒具長刀格擋在外面不得寸進。
「噌!」
腳下的鏡子中浮現出隱約的黑霧,隨後有什麼東西朝我激射而來。
我敏捷的抬手一檔,哢擦一聲,咒具上立刻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痕。
但我卻沒有功夫去心疼自己的咒具了,因為那道黑霧凝聚成的細線在被我一刀劈開之後並沒有消失,反而沒入了我右側的鏡子。
它像是一道可以通過鏡面反射的光線,開始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飛快從四面八方朝我發動攻擊。
與此同時我腳下的黑霧越發濃郁了起來。
它們甚至有一部分已經脫離了鏡面,纏上了我的小腿,讓只能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而原本只有一道的細線在經過鏡面的反復折射之後,數量瞬間翻了百倍。
它們眼看著就要扎進我的身體。
「呼——」
我閉上了眼睛。
肺部被擴張到極限,大量的空氣被擠壓著灌入,然後通過血液,最後傳遞到心髒。
恍惚間仿佛能聽到我的心房奮力鼓動的聲音。
世間所有無關緊要的聲音褪去。
我聽見了血液的流動,以及之前被我忽略的聲響。
——在那裡!
我單腿下沉,隨後飛快發力,無視了系統關於同步率的警報聲,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讓我第一時間掙脫了腿上的束縛。
大拇指將長刀推出鞘。
所有注意力全都灌注到我手中的咒具中。
——刀在此刻就如同我的半身。
【集中一點】
巨大的破風聲宛如刺耳的雷電一般將原本的寂靜割裂。
我閉目,直直的砍向側後方的鏡子。
但在我意料之外的是,原本可以確信躲藏在面前的鏡子中的咒靈忽然發生了位移。
它居然通過光線折射直接轉移到了我的身後位置。
怪不得它一定要把我引進這間舞蹈房。
背後的黑霧忽然變得無比的濃郁,像是一張張開的大口,即將把我整個吞入腹中。
【已切換技能2: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六連】
【當前同步率將從5%提升到50%】
【請宿主做好准備】
我凌空一個急速翻身,足尖在面前的鏡面上奮力一踏!
長刀破開空間,帶來的巨大摩擦力幾乎將四周的空氣都灼燒至融化。
「噌!噌!噌!噌!噌!噌!」
被撕裂的鏡子,無數散落的碎片。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哀嚎。
整個生得領域開始崩潰。
*
夏油傑出現在三尾勇太的面前的時候。
他的臉色只能用糟糕來形容。
剛剛咽下咒靈的作嘔感和隱隱約約的焦灼讓他難以保持原本的平穩心境。
配合他一邊臉上還沒來得及處理的擦傷,更加增添了一絲平時沒有的壓迫感。
「進去多久了。」夏油傑開門見山。
「已經一個小時零五分鐘了。」三尾勇太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給出了相當精准的回復。
事實上,在發現鹿野進入舊校區超過半小時,而沒有傳出任何打鬥的動靜之後,三尾勇太就直接上報了高層。
「恐怕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故。」
但上面給他的回復確是耐心等待。
等。
他倒是等得起,就怕鹿野等不了。
三尾在短暫猶豫了片刻之後,直接聯系了同樣在橫濱出差的夏油傑。
——只要報告寫得得當,不算違規操作。
夏油傑那邊剛處理完特級咒靈,一秒沒停,直接趕了過來。
他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就看過了任務細節。
「舞蹈房的大概位置在哪裡?」
幸虧三尾做事足夠認真,整個學校的平面圖在他的大腦中飛快一過,隨後他便將區域鎖定了。
「大概在三樓的那個位置,剩下的就拜托你了。」三尾勇太抬手指去。
夏油傑倉促的點點頭,直接踏上自己的咒靈,隨後拔地而起,直奔三樓而去。
「咯啦。」
正在半空中的夏油傑的眼瞳一縮。
面前所有的窗戶玻璃忽然裂開,像是遭受了無法承受的巨大壓力,化作無數碎片一起爆裂開來。
隨後巨大而畸形的咒靈憑空出現,忽然擋在夏油傑面前,他在身下的咒靈身上一個借力,右手直接攀上了窗台,整個人翻進了教室。
但他進到的教室並不是舞蹈房。
——到處都是濃郁的咒力殘穢,根據現場殘留的強度可以判斷出來,應該是一只剛剛成為特級的咒靈,這裡的領域不算是最完整的狀態,但對於千奈來說,卻足夠危險。
腳下的地面隱隱開裂,整棟樓都開始搖搖欲墜。
夏油傑動作飛快,憑借著絕佳的五感,他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也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呼吸聲。
——還有含混的細弱的啜泣。
他下意識的咬緊了牙。
在暴力破開了第五扇門之後,夏油傑終於看到了鹿野千奈。
少女把自己整個人團成一個小球,縮著肩膀,蹲在牆角。
——而她的身邊是斷成好幾節的殘刃。
*
我感到寒冷和恐懼,無邊的黑暗像是要把我的靈魂都一起吞沒了。
雖然咒靈已經被祓除了,但周圍殘留的咒力仍舊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唯一比上次強的就是我已經有了心理准備,再加上同步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我尚且還能勉強控制住自己。
「嗚……嗚嗚……」
但我依舊感到一種被拋棄的恐懼感在我的身體中蔓延。
……我怎麼還是這麼糟糕,都半年了,一直找不到人結婚就算了,居然咒術界都沒有退出,還在做牛做馬。
在這種精神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我想站起來逃跑,卻發現腿已經軟了,一邊腳踝還痛得發麻。
「嗚嗚……」我果然好沒用。
「千奈。」
當聽到夏油傑的聲音的時候,我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像是我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有人主動來救的。
但和想像中的不一樣,熟悉的腳步聲很快就接近了我。
一只手輕輕的放在我的肩膀位置。
我恍惚的轉過頭,看見夏油傑蹲下來,伸手擦掉我臉頰上的淚水。
「你做的很好。」
「嗚哇哇哇——」我一下子繃不住了,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
「我好害怕!」
「唔,我來晚了。」夏油傑一邊安撫我,一邊單手輕輕扶住我的頭,另一只手則抱住我的大腿的位置,然後直接把我整個人直接攏在他懷裡。
我縮在他懷裡哭了一會兒,又把他的制服前襟當衛生紙來擦眼淚。
夏油傑也由得我,我的小腿隨著他的步子的在空中一顛一顛。
「我的咒具,嗝,咒具袋呢?」
夏油傑笑了一下:「等下幫你找。」
「萬一找不到呢?」
「我賠你。」
「哦。」我躺回去不說話了。
發了一會兒呆,我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我把夏油傑的臉拉近。
「那你之前說要和我結婚,還作數嗎?」
夏油傑沒說話,他暗色的眼眸牢牢的盯著我,我像是被野獸鎖定的幼犬,忽然有些怯。
「那我不問了。」
我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他的肩膀。
——「作數。」
第55章
五條悟囂張的一把拍開門。
「三尾,我可沒工夫聽你那些陳詞濫調。」
他拉下墨鏡,蒼藍色的六眼極具壓迫力的盯著這次的輔助監督。
「千奈的任務到底是誰發布給她的。」
哪怕已經習慣了五條悟平日裡跋扈的樣子的,三尾勇太還是被對方這難得的真怒給激出了一頭冷汗。
「悟。」夏油傑本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發呆,見狀出聲。
「他確實不知道。」
五條悟眨了眨眼,冷笑了一聲。
三尾勇太站起來:「這次應該是情報的失誤……」
「三尾先生,可以麻煩你出去一下嗎,我有些事情想和悟說。」
夏油傑語氣平和,但三尾偏偏感覺到對方已經在快爆發的邊緣。
「好的。」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站起來拿起外套。
「請便。」他合上了門。
五條悟拉過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
「嚴重嗎?」他伸手想像是往常那樣扯扯少女的臉,但在接觸到那片柔嫩肌膚的下一秒,又放棄了,只是很輕的摸了一下。
「這次的事情不是個偶然吧。」
「如果說是意外,未免也太頻繁了。」
「所以是針對我還是針對你。」
「沒人會對著這家伙出手的吧。」簡直像是派殺手去暗殺鄰居家剛出生兩個月的狗崽,純屬有病行為。
「不一定。」夏油傑按了按自己的指關節。
五條悟一只手撐著下巴,另外一只手閑不住的去撩少女的發尾,「要不是你及時趕到……」
夏油傑搖了搖頭:「是千奈自己祓除的,現在只是脫力了而已。」
「誒?」
「這樣嗎?看不出來誒,居然有偷偷變強嗎?」這時候的五條悟一點看不出之前威脅三尾勇太的樣子,一臉興致勃勃的在鹿野千奈的臉上戳來戳去。
「唔。」躺在床上的少女發出不安的嘟囔聲。
「不過對外就咒靈說是我祓除的,這次任務有問題,現在越少人注意到千奈,她越安全。」
「我又不傻。」五條悟像是找到了新樂子,手指戳個沒完。
「這是什麼?」原本玩的正高興的五條悟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麼,歪頭眯著眼睛看向了夏油傑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賣相不錯的蘋果,看得出買它的人一定精心挑選過,唯一不那麼完美的就是扎在上面的蝴蝶結。
歪歪扭扭的,醜不拉幾。
夏油傑卻突然笑了一下,他握緊了手裡的蘋果,沒有正面回答五條悟的話。
隨後他站起來,伸手摸了摸少女的發頂。
「走了,還有事。」他瀟灑的衝五條悟揮揮手。
「之前的任務沒搞定?」
夏油傑無所謂的聳聳肩:「是啊。」
「我去掃個尾。」免得被找麻煩,至於其他損失嘛,那也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和他有什麼關系。
「干得漂亮。」兩個dk在擦肩的瞬間,十分自然的伸手碰了個拳。
「你注意一下誰給她安排的這個任務。」
「我去給他們找點麻煩。」
「也該那些老東西急一急,免得整天只想著內耗。」
*
我醒了。
人在極度疲勞下安然入睡,醒過來的時候本應該是神清氣爽的狀態才對。
但我現在只覺得臉好痛。
「五條悟!」我咬牙切齒,「你在我睡著這段時間裡到底干了什麼請問。」
罪魁禍首五條悟正笑眯眯的趴在我床邊,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繼續狂戳我的臉頰。
「讓我們擔心了這麼久,找點利息。」
「走開啦。」我推開他的手。
揉了揉仍舊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我試圖從床上爬起來,還好五條悟這個時候還算有點良心,直接手一伸,半抱著把我扶了起來。
「要喝什麼?」嘴裡雖然這麼說著,但五條悟已經遞了一杯水送到我手邊。
我試了試溫度,居然還是溫的。
「你下毒了?」我眯著眼睛看向他。
「沒良心。」五條悟指著我大聲指責,「老子可是照顧了你這麼久誒。」
「照顧得我臉皮都薄了一層是嗎?」我大怒。
說起來,我明明記得自己是被夏油傑帶……
等等!
昏睡前的記憶飛快得回溯,我呆呆的坐在床上,一臉崩潰的捂住了臉。
……我都干了點什麼啊。
救命!!!
為什麼還是求婚了!
神經病啊這個技能!
夏油傑當時回我什麼來著,我當時迷迷糊糊的也沒聽清。
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
尤其是想起我後面在車上,貌似還把那個為平安夜准備的蘋果強行塞夏油傑手裡,硬說這是定情信物。
……搬離這座城市的計劃刻不容緩。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回憶下去我真的要忍不住跳樓去了。
「咕咚咕咚」把杯子裡的水一口喝光。
我把被子往頭上一蒙,然後扔下一句「我睡了」就開始自閉。
背上被人用手指戳了戳。
我往前挪。
對方繼續戳。
我繼續挪。
反復五分鐘之後,我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掀開被子:「五條悟你干什麼!」
「看你睡得太久了怕你睡傻了。」
「你才傻!」
「你最傻!」
小學生鬥嘴了兩回合之後,原本的羞恥感居然消散了不少。
我清了清嗓子坐了起來,開始指揮五條悟:「你給我剝橘子。」
「哦。」他居然真的老老實實的去幫我剝了。
我下意識的探頭去看今天太陽是不是打西邊上來了。
「我感覺你在想什麼討打的東西。」五條悟把橘子塞到我手裡,然後一臉懷疑的看向我。
「你在想什麼呢,怎麼會呢,悟醬。」我笑眯眯的把橘子瓣塞到嘴裡。
好酸。
我皺起了臉。
「不吃了。」
「喂!」
我不理氣急敗壞的五條悟,自顧自的開始檢查自己的面板。
【雷之呼吸熟練度:95/1000】
比之前要又多了10點,但偏偏還是差了那麼5點沒辦法直接關閉同步率。
……真有你的系統。
我偷偷瞥了一眼五條悟,他還在皺著眉頭和手裡的橘子作鬥爭,想要和我證明其實沒有那麼酸。
要是他眉頭沒有皺那麼緊,到還有點可信度。
我悄咪咪的側過一點身子,開始和系統討價還價。
【只是差5點而已!為什麼不能關閉?】
我提出質疑。
【權限無法開啟】
系統見招拆招。
【您可以選擇再開一次技能,很快就不差這5點了】
……無語。
關鍵這個技能還不像是直接的格鬥技或者呼吸法一樣,可以主動開啟來增加熟練度。
沒有來自外界的一定壓力,我甚至連技能都開不了。
畢竟這不是一個展示技能,而是生死之間的絕殺技。
其實這種使用完就陷入debuff的狀態還挺危險的,還好這次來找我的是夏油傑,要是這裡還藏著另外一個咒靈或者其他敵人,那麼我幾乎是用完技能處在一種束手就擒的狀態裡。
好麻煩,怎麼才能安全無痛的把這個同步率去了啊!
嘶,等等。
——好像我旁邊正坐著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下意識的把目光轉移到我床邊的這個白毛dk身上。
而在我看過去的同時,五條悟就很敏感的瞬間轉頭看過來。
「?干嘛這麼看我?是終於發現老子的帥臉了嗎?」
我不說話,繼續一個勁的盯著他看。
五條悟有點毛,臉上一貫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他每次這種時候就會下意識的來捏我的臉。
「悟醬。」我沒有像是往常那樣推開,反而順勢握住他的手,無比專注的看著他。
「你,想干嘛?」他怎麼都快結巴了。
這不像你,五條悟。
「有點微不足道的事情想找你幫忙。」我朝他比了一個手勢。
「說。」
「打我。」
「?」
「什麼?」五條悟估計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
他驚疑不定的看向我,甚至忍不住往後退坐了一點。
「你是終於傻了還是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我叉腰。
「我就是叫你打我!」
*
「千奈,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我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看著他:「你敢真的弄傷我你就完了。」
「嗤,怎麼完,就憑你現在這個狀態嗎?」
五條悟十分囂張的扯了扯我的臉頰肉:「站起來打我啊。」
我氣鼓鼓的坐在椅子上,一把拍開他的手。
雷之呼吸在使用的時候,全靠單腿發力,而之前使用的六連給我的左腿腳踝帶來了很大的負擔。
要不是我現在體質已經高達300,估計用那麼一次,腳就直接廢了。
不過現在只是暫時有些腫痛。
現在用一下最基礎的霹靂一閃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不確定的想到。
不過咒術界的任務誰都不清楚什麼時候發布下來,我實在不想再在祓除咒靈的時候遇到這種生不由己的情況了。
「快點啦!」我艱難的拄著刀站起來。
五條悟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又把我按回了椅子上。
「喂!」我怒目,像是一只烏龜一樣在他手下掙扎。
這家伙絕對是只猩猩吧,憑什麼用一只手就能按住我啊!
總覺得我三百加的體質和蠻力屬性都受到了侮辱。
「強迫自己做勉強的事情的人都是蠢貨。」
「千奈,你不是那種蠢人吧。」
我用沒受傷的那條腿踢了他一腳:「我當然不是了!我心裡有數!」
「切。」五條悟彎下腰和我對視了一會兒,「行吧。」
「我來了哦。」
「趕緊的。」
話音剛落,我就感受到一股令人渾身戰栗的殺意從五條悟身上傳遞過來。
明明已經做好了准備,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好強。
對方雖然天天自負最強,但他從來沒有將這種壓迫力用在我身上過,我一時難以適應,抬頭有些茫然的和五條悟對視。
他臉上卻沒有表情。
我防御的本能被瞬間調動了起來。
「呼——」
呼吸調整,肺部擴張,全身血液飛快循環流動。
「噌!」我手裡的長刀出鞘。
「嘛。」五條悟笑了起來,他直接抬手握住我無限逼近他眉心的刀刃。
「好凶哦,千奈。」
第56章
在我有意控制的情況下,咒具只是簡單的出鞘之後,就被我收了回去。
可能系統判定我沒有使出全力的原因,這次熟練度只漲了五點。
不過也夠了,我強撐著繼續和系統溝通。
【申請關閉同步率。】
【檢測中……】
【當前技能熟練度100/1000,滿足前置條件,同步率已關閉】
我心神一松,但在這個時候,我卻意外發現自己身上體現出來的副作用並沒有跟著一起消失。
【……怎麼回事?】
【本次技能同步率帶來的影響,將持續五分鐘。】
【請玩家自行緩解。】
我忍了又忍,還是最後還是沒能忍住眼淚。
好在這次同步率的程度沒有之前兩次高,我基本可以勉強維持鎮定。
——要是旁邊沒有一個堅持不懈騷擾我的人的話。
我本來就連眼淚都能忍住的。
「嘛,千奈,你是不是要哭了。」五條悟蹲在我旁邊,戳了一下我的肩膀。
「嗚……沒有!」我哽咽。
「要哭的話肩膀可以借你一下。」他在我身邊席地而坐,單手撐著下巴看向我。
我強忍住,沒理他。
「可以快進到表白了。」肩膀又被戳了一下。
我把腦袋埋進膝蓋:「你想得美!」
下巴忽然被一只手抬起來,五條悟的臉忽然湊得很近。
「我可是最強誒,你想清楚哦,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我眼眶刺痛,不用照鏡子也能猜到眼睛一定紅了。
而且。
——別以為我沒看到你拿手機了!
我要是沒忍住表白了,一定會被這個家伙偷偷錄下來威脅我給他買兩個月甜品的。
可惡。
我恨恨的盯著眼前的白毛dk看了五秒,忽然一頭扎進他懷裡。
「誒?」
五條悟動作一頓,居然沒反應過來被我一把奪走了手機。
「少想騙我,我變聰明了!你沒想到吧!」
我囂張的把他的手機扔到一邊,然後報復性的拽起他的袖子當抹布,把眼淚全部抹在上面。
「喂!我剛洗的外套!」
五條悟嘴上嚷嚷,但手上反而把我抱緊了。
「什麼啊,千奈明明還是很笨,從來沒有變聰明過。」
五條悟可真不會說話。
我本來就還在被影響的狀態下,現在更是越聽越傷心,同時還有一種隨時會被拋下的恐懼,抱著他的脖子把腦袋往他身上狂蹭。
——「要把笨蛋的氣息傳染給悟醬才行。」
「切。」
「真正的天才不會被傳染,但是你再這樣下去可就更笨了。」
「……喂,別哭了!我袖子都濕了!」
「……嗚嗚嗚嗚嗝。」
「嘖。」
*
「嗚嗚嗚哇&@%嗚嗚嗚……」
手機的聽筒裡是我循環播放的哭聲。
「你真的有病吧!」要不是硝子及時伸手拉住我,我可能真的要衝上去和五條悟這家伙決一死戰了。
「悟!」硝子發出不贊同的聲音。
她把我按回床上,開始使用反轉術式治療我小腿的傷口。
不得不說,硝子的術式真的很管用,我只感覺小腿一陣清涼,原本的灼痛感和酸脹瞬間消失無蹤。
就連腳踝部分的紅腫都不見了。
無論何時何地,團隊裡的奶媽都是那麼的讓人心動。
我瞬間就dokidoki了起來。
「硝子寶貝~還是你最好了。」恢復健康的我飛速竄到她懷裡。
因為硝子比我高不少,一把摟住我的姿勢居然意外的順手。
她摸摸我的頭。
「說起來,千奈你受到的那個奇怪詛咒真的好了嗎?」
我又拉開面板確認了一下。
——沒錯,同步率那裡顯示的是已關閉的狀態。
「好了。」我一臉確信。
「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之前的那種情況了!」
五條悟也不知道是聽厭了,還是終於良心發現,伸手關掉了播放鍵。
「好可惜誒。」
我和硝子同時選擇無視他。
硝子掀開我的被子觀察了我的腿部情況:「沒什麼問題了,你先休息一會兒。」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我去接一下歌姬前輩。」
「誒?她這麼大的人了還需要接嗎?」五條悟把我的椅子反過來跨坐,下巴還擱在椅背上。
「……總覺得歌姬好像有點路痴。」硝子摸了摸下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笑那麼大聲,被聽到又要挨罵了啦悟。」我縮在被子裡。
五條悟朝我wink了一下。
我一臉受不了把腦袋縮進被子裡。
「我去看看吧,悟你記得監督千奈好好休息。」
「本來就有傷還敢亂用術式,要不是我在你至少還得疼半個月。」
我閉上嘴假裝自己是一只與世無爭的鵪鶉。
「砰」的一聲。
我的房門被關上了。
五條悟趴在椅背上和我無聲對視。
十秒後。
我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
「快快快,趁著硝子不在趕緊把我的零食櫃搬進來。」
我立馬竄到床邊的那一堆抱枕當中翻找自己的游戲機。
「哪個?」五條悟站起來往外走。
「粉色那個櫃子嗎?」
「不是,白色那個,對了,還有冰箱裡的可樂!」
「知道了知道了!」
五分鐘之後,五條悟脫了外套和我一起窩在床頭打游戲。
我碰碰他的大腿。
「把洋蔥圈拿給我一下。」
五條悟在和我廝殺的百忙之中分出一點注意力來,伸手把放在床頭櫃上的洋蔥圈遞了過來。
我歪頭看了一下旁邊干淨的被子和枕頭。
總覺得直接吃的話晚上就沒法睡了。
偷偷摸摸的靠近了一點旁邊的五條悟,我假裝不經意的把上半身靠在他肩上。
——這樣就算是有碎屑也只會掉在五條悟衣服上。
我可真是機靈。
五條悟按鍵的動作一頓。
「喂,就算你壓住我一只手,我單手也能贏你哦。」
「首先,我不叫喂。」
「第二。」我認真向他展示了一下我那只還在包裝袋裡的左手。
「我也是單手,這叫維護游戲的公平性。」
五條悟無語的低頭看了我一眼。
於是我們兩個偃旗息鼓,繼續專心打游戲。
「咯嚓。咯嚓。」這個牌子的洋蔥圈還挺好吃的。
「我贏了。」五條悟笑了,朝我揮了揮手裡的游戲機。
「哦哦。」我繼續縮在他身上吃洋蔥圈。
「嘖。」五條悟臉上的笑容忽然一僵,「你都吃到我身上去了!」
繼上次的外套之後,他的襯衣也跟著毀了。
「誰讓你不開無下限!」我立馬熟練的惡人先告狀。
五條悟撲過來扯我的臉頰。
「你少來了,開了無下限你又要說躺得不舒服!」
「啊啊啊啊,你不要靠過來啊!」
——洋蔥圈的碎屑都快掉到我身上了啊!
「你給我過來!」五條悟他占著人高手長,一抬手抓住我的兩只手腕把我拽了回去。
「千奈——!我接到歌……」硝子站在門口,眼神呆滯。
除此之外,還有站在門口的歌姬前輩。
而我此時正好被五條悟按住手臂壓在床上。
等等。
這個姿勢,好像確實有點不太對勁啊!
……不是的,硝子,歌姬,你們聽我解釋。
歌姬她眼神中除了不敢置信,還有深深的怒火。
「五條悟——!!!!你果然不是人,居然對這麼可愛的學妹出手!」
「去死吧你!」
*
「是誤會是誤會!我們只是在鬧著玩兒啦。」
這場面不是捉奸勝似捉奸,我忍不住冷汗狂冒。
「明明就很正常吧,難道是因為歌姬沒有朋友的關系才這麼敏感嗎?」
五條悟抱著手臂滿不在乎。
「誒,真可憐誒。」
我毫不懷疑,要是五條悟沒有現在的這個實力的話,可能已經被歌姬前輩拖出去打死兩百回了。
他居然能絲毫不受影響的在旁邊煽風點火。
我在事態變得無法控制之前先抱住歌姬的胳膊。
「前輩!我給你准備了平安夜的蘋果還有禮物哦。」
我連忙轉移話題。
救命,為了好好的過個平安夜,我甚至忍著腿疼和五條悟的無情嘲笑,一路艱難的從橫濱趕回來,千萬不能被一個烏龍給破壞了。
「啊,謝謝你了,千奈。」歌姬的眉眼平和了下來。「不過你下次還是離那個家伙遠一點比較讓人放心。」
站在我邊的五條悟剛一張嘴,我就眼疾手快的踩了他一腳。
你別給我惹事啊。
我用眼神威脅他。
五條悟挑挑眉,閉嘴了。
「說起來,歌姬前輩不留下來吃飯嗎?」我拉開冰箱的門。
「不留了,馬上要趕飛機。」歌姬手裡握著我遞給她的熱巧克力。
「誒?為什麼啊,是任務嗎?」我的眉眼耷拉下來。
歌姬朝我點點頭。
原本說好一起來吃飯的灰原和七海也因為突發任務的原因來不了。
要是咒靈也可以在過節的時候放個假就好了。
歌姬只坐了半個小時就離開了,她臨走前還拿走了我給她的蘋果和禮物。
「謝謝你哦千奈。」我送她到玄關處。
「還有記得離五條悟遠一點,他看起來就像是會騙人感情的人渣。」
「我聽到了哦——」客廳傳來了五條悟拖長的聲線。
歌姬仿若未聞的與我和硝子道別。
剛關上門,我就感到自己腦袋一重。
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後,他把下巴擱在我頭頂,懶洋洋的問我。
「我的禮物呢?」
我拖著這個巨型dk艱難的走到廚房,然後摸出一個蘋果往他手裡一放。
「拿去吧你。」
五條悟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說起來,傑什麼時候回來啊。」我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感到十分憂郁。
五條悟哢擦啃了一口手裡的蘋果。
「他說今天會趕回來陪我們過節來著。」
「別擔心啦。」硝子推著我的肩膀走進廚房。
「傑會說到做到的。」
第57章
好困哦。
我打了個哈欠,強撐著不讓自己一秒入睡。
電視機的光忽明忽暗的打在我臉上,我靠在硝子肩頭。
簡直比狗還要困。
話說傑怎麼還沒回來,這都半夜十一點多了。
我感覺有點冷,忍不住把兩條腿往毯子裡面縮了縮。
剛打算把身上的毛毯往硝子那裡移一移,原本坐在旁邊的五條悟也嚷嚷著好冷好冷,然後掀開了一點毛毯鑽了進來。
「唔。」原本和我靠在一起昏昏欲睡的硝子被擠出去了一點,瞬間驚醒。
我房間裡的這條毯子雖然出於我的個人癖好買得夠大,但是五條悟你真的當自己是小貓咪嗎!
你都快一米九了你擠進來合適嗎!
我裹著毯子企圖和硝子一起逃離某個白毛的魔爪,結果被一把提溜了回去。
「我也要蓋。」五條悟一臉控訴。
「不行不行,你出去!」我伸手去推五條悟的肩膀。
硝子在我旁邊抓狂:「干什麼啊你們,冷風灌進來了啊!」
「呀!」我在當中被擠得東倒西歪。
就在場面眼看著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一旁的玻璃傳來「噠噠」兩聲輕響。
「嗯?」我們三個整齊劃一的扭過頭。
「傑!?」我驚喜的跳起來給他開窗,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我忍不住閉眼。
夏油傑動作敏捷的翻進來,然後反手把窗戶關上了。
寒冷的冬日被隔絕在外。
「順利嗎?」五條悟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夏油傑走過去和他擊了個掌:「順利。」
為什麼這兩個家伙笑得這麼奸詐,簡直讓我回憶起了歌姬前輩的評價。
——都不是好鳥。
……一定是前面夏油傑翻窗翻得太自然給我了這種錯覺。
硝子則是完全沒在意這邊,她超級快樂的爬起來熱披薩。
「終於回來了,我都快餓死了。」
「傑,你知道我們等了你多久嗎!」
夏油傑歪頭笑了起來:「抱歉,但還好沒有錯過平安夜。」
我側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已經快十一點半了。
「沒關系啦,只要明天不錯過就好。」我伸手幫他摘下圍巾,掛在旁邊的椅背上。
「明天是千奈的生日吧。」五條悟撐著腦袋說道。
「是呀是呀。」我快樂的一拍手。「明天要一起玩,順便還可以一起過聖誕節哦。」
我的生日和聖誕節是同一天來著,所以每次過生日都非常熱鬧。
——只要一上街,到處都張燈結彩,像是全世界都在為我慶祝生日。
雖然這樣禮物就只能收一份了,但這絲毫都不能影響我的好心情。
我喜歡熱鬧。
硝子已經熱好了披薩端出來了。
我挨個給每個人倒可樂,好吧,除了硝子,因為她喝的是自帶的啤酒。
雖然任務很幸苦,但任務過後能夠和大家坐在一起,哪怕只是隨便吃點東西,都能讓我感到非常的幸福。
「啊,快十二點了誒。」
「是啊是啊。」
五,四,三,二,一。
新的一天開始了。
「生日快樂啊千奈。」
「生日快樂!」
「明年的千奈會不會聰明一點啊。」
「喂!」
我想裝出生氣的樣子,卻在半途就泄了氣,忍不住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我沒有一秒比現在更加確信,這份幸福是真實的。
*
「硝子!」我對著門外大喊。
「你看到我的圍巾了嗎?」
「什麼什麼什麼?」哪怕只是聲音,我都能聽出對方的焦頭爛額。
「我制服外套扔在哪裡了?」
我也崩潰了:「我不知道啊!」
這就是幾個人亂high到凌晨之後,必然會面對的事情嗎?
——亂成一團的宿舍,不知所蹤的物品。
我抓了抓頭發,看了眼表。
啊啊啊啊啊,要來不及了啊!
「算了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歪頭對著房間裡大喊。
「硝子你穿我的外套,直接衣櫃裡隨便拿就好。」
「房間回來再理。」我急匆匆的套上大衣,然後隨手從椅背上抓了一條圍巾套上。
這好像還是昨天夏油傑留在這裡,忘記拿走的那條。
不管了,先出門再說。
剛和硝子頂風走了五十米,我就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現實。
——我手套忘記帶了啊!
「怎麼辦啊!」我慘叫,「我手套沒帶!」
硝子縮著脖子看了我一眼,然後把自己右手的手套取了下來:「快帶上。」
隨後她的右手握住了我的左手,一起塞進她外套的口袋裡。
我們就保持著這種連體嬰一樣的姿勢,跑向了學校門口。
悟和傑都站在大門口的位置等我們。
今天天氣有點陰陰的,風也特別大。
夏油傑帶了一頂黑色的毛線帽,他難得的沒有把頭發扎起來,散落的半長黑發貼在他的頸側。
而五條悟沒有帶帽子,他帶了一個毛茸茸白色的耳罩,居然還有點好看。
「好冷啊。」我站在原地忍不住跺腳。
「要早點回去嗎?」
我想了想,還是想去游樂園。
「不行,你們要和我在摩天輪上交換禮物的。」
「……不是我說,千奈你的癖好真的很奇怪。」
「人家不都是在摩天輪上告白嗎?」
「你懂什麼。」我一臉機智的搖搖手指。
「在摩天輪上交換禮物代表你們承諾了以後每一年都要給我送禮物。」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就是這樣!反正在摩天輪上做出的承諾要全部做到才行!」
「不然就是小狗!」
五條悟仗著身高一把攬住了我的脖子。
「走了啦,千奈狗勾。」
「?」
我勸你三思而後行,五條悟同學。
但這家伙肯定是沒有我的覺悟的,他腿長走得飛快,我一路上為了跟上不得不一路小跑。
硝子也比我高,她還勉強跟得上。
夏油傑看起來心情很好,走在硝子旁邊,也就是最外側。
「悟,你走慢點。」
——就是嘛,傑肯定也覺得走得很幸苦。
「——千奈容易跟不上。」
……你丫的。
「我可以,我能行!」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很行,我立馬運起呼吸法,昂首挺胸,健步如飛。
誰腿短都不會是我腿短!
抱著這樣不服輸的精神,等到我們來到游樂園入口的時候,我的小腿居然感到了一絲酸痛。
雖然說我是奔著摩天輪來的,但是聖誕節的游樂園真的好有意思。
這裡的人又會說話,氣氛又好,我超喜歡這裡的!
【終於可以好好感受平凡而又喧鬧的煙火氣息】
——這是我們剛踏進游樂園的時候,我真實的腦內想法。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和我身邊的這群家伙,在哪裡恐怕都沒辦法平凡下去。
半小時後,我抱著一個巨大的毛絨熊,一臉不安的拉了拉夏油傑的袖子。
「別玩兒了吧,我感覺老板在偷偷瞪我。」我湊近傑的耳朵壓低了聲音。
——再贏下去,我怕我們走不出這個射擊攤子。
夏油傑手上的動作一頓,歪頭看過去,沉默了兩秒。
「那走吧。」
他放下了手裡的□□,我看到老板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真是心酸,不過我最後也只拿走了一等獎的大熊,其他的反正也拿不下。
五條悟則是笑眯眯的扯著我,准備玩下一個項目。
「等一下!」我忍不住叫停。
——大哥我前面陪著你玩卡丁車的時候,差點沒得罪一個場子的人,你到底是怎麼做到把卡丁車開出F1的氣勢的啊!
所有人都嚇傻了誒喂!
想贏也要講基本法的。
我承認,我慫了。
和這兩個dk出來玩這種項目多少是我在不識好歹了。
「嗯?硝子呢?」我左右張望了一下,卻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去排隊買東西了。」
「啊,那我們就站在這裡等她好了,等會兒一起去摩天輪。」
我剛說完,迎面就是一陣冷風吹過,我沒忍住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往身後的夏油傑身上靠了靠。
他解開了自己的大衣扣子,讓我可以半躲在外套裡面。
——冬日的刺骨寒風瞬間被擋掉一半。
「冷嗎?」五條悟看了我一眼,把之前一直插在口袋裡的手拿了出來,扶住我被風吹得冰涼的面頰。
他沒帶手套,但手心居然還是熱的。
我幾乎是瞬間就暖和了起來。
忍不住在那雙手上稍微磨蹭了一下臉頰。
「暖和。」我眯起眼睛打了個哈欠。
「好困哦,等硝子回來我們就去摩天輪吧。」
「好啊。」
我笑起來,把夏油傑的外套往身前攏了攏,五條悟一邊抱怨我麻煩,一邊拿手捂著我的耳朵和面頰。
好溫暖,少年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
「千奈!」硝子往我們的位置小跑過來。
「是鯛魚燒!」我眼睛一下子驚喜的睜大了。
請問有什麼事情比在冬天吃一口熱乎乎的紅豆鯛魚燒更加幸福的嗎?
「嗚嗚,好愛你啊硝子。」
「快點吃啦,我是為了你排的隊哦。」硝子撓了撓臉。
「誒?」五條悟不滿意的皺起眉,「我沒有嗎?」
「吃你的,話真多。」硝子分了一個鯛魚燒到五條悟的手裡。
——哼,悟這家伙還想和我爭寵。
不可能,我才是硝子最疼的人!
我抱著熊,縮在夏油傑的外套裡衝硝子撒嬌:「我要硝子喂我吃!」
「?」
正在自力更生的五條悟呆呆的看著硝子一臉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喂我吃鯛魚燒。
「傑,你會喂我嗎?」五條悟大膽發問。
「是昨晚的夢還沒醒嗎?悟。」夏油傑禮貌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我笑得差點被自己嗆死。
夏油傑扶著我的肩膀替我拍背。
「千奈,那你喂我。」五條悟衝我wink了一下。
「滾啦,悟醬。」我冷笑一聲,直接拒絕。
「啊啊啊啊啊,不要掐我臉!」我跳腳。
「悟!千奈要被你掐吐了!」
就在我們打打鬧鬧的時候,正扯著我的臉頰不放手五條悟忽然松開了手,他眯起眼睛注視著摩天輪的方向。
我心中一凜,扭過頭去。
——請問為什麼咒靈會出現在游樂園?
你們咒靈界不講基本法啊,非要逼著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地方抽你。
第58章
咒靈像是個八爪魚一樣攀在不遠處的摩天輪上。
——數只吸盤不斷的曲張著,看似緩慢,實則動作飛快。
「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五條悟無語。
「真會選地方啊。」硝子皺眉。
「聖誕節還在加班加點的咒靈果然都該下地獄。」我吐槽。
然而夏油傑已經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了。
不得不說,雖然咒術界的情報爛得像是咒靈派來的臥底,但處理這種突發事件的速度還是足夠快的。
大概不到三分鐘,摩天輪周圍的人流就開始被有效的疏散。
十分鐘後,原本還熱鬧無比的游樂園一角已經變得空無一人。
「那些人怎麼辦。」我指了指被困在摩天輪中臉色茫然眼神驚恐的游客。
因為咒靈的原因,摩天輪已經被迫停下,並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音。
「哈?他們總有辦法的吧。」五條悟一臉不耐煩的按了按指關節,「反正不歸我們管。」
——替三尾先生的發際線默哀一秒。
五條悟和夏油傑准備速戰速決。
我把手裡的熊塞到硝子懷裡,她剛接過,我就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誒?」硝子嚇了一跳,伸手一只手摟住我的脖子。
「我先帶硝子去安全的地方,等下過來和你們回合。」
五條悟則是一邊和夏油傑朝著摩天輪的方向趕去,一邊扔下一句。
「那你得夠快才行。」
「不然恐怕連它消散的樣子都看不到了哦。」
——真囂張。
「硝子,抱緊哦。」
我自從呼吸法的熟練度達到百分百之後,整個人的爆發力也達到了另外一個層次。
往前跑了百來米,右腿用力往下一踏,我抱著硝子凌空一個借力直接從旁邊的圍牆翻了出去。
離開之前我順便還下了一個【帳】。
真是的,這兩個家伙狂倒是挺狂,但要不是我替他們收尾,恐怕回去就要組團去夜蛾老師的辦公室裡罰跪。
等到把硝子放在遠離游樂場外的便利店附近後,我才轉頭奔了回去。
夏油傑和五條悟的祓除過程並不算順利,那只咒靈到不見得多麼厲害,但是因為位置的特殊,他們兩個都不敢使用威力太大的技能。
反而還要防著咒靈暴走,直接拖所有普通人下水。
五條悟最討厭這種畏首畏尾的戰鬥,他明明捏著大招卻不能放,憋屈得都快炸毛了。
每當這種時候,我忽然就能理解他為什麼老是喜歡說「弱者好麻煩」這種言論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那些柔弱的,輕易就會被牽連失去生命的非咒術師,確實是五條悟難以理解的存在。
而夏油傑則明顯比五條悟耐心很多,但他的大部分精力都不得不花在了牽制咒靈的注意力,並且不讓摩天輪傾倒上。
我一邊急速朝著摩天輪靠近,一邊忍不住嘲笑那兩個dk。
「傑,掩護我。」我朝著夏油傑的方向喊了一聲。
明明之前沒有配合過,但夏油傑一貫的戰鬥習慣讓他能夠非常熟練的給出正確並且及時的掩護和輔助。
比那只八爪魚形狀咒靈還要龐大的巨型咒靈忽然出現在了游樂園上空。
——它有效的掩藏了我的蹤跡,畢竟和它的體積一比,我簡直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螞蟻。
「唰」得一聲從包裡抽出一把備用咒具。
沒錯,我就是這種哪怕來游樂園過生日都時刻保持警惕的優秀咒術師!
意識到這點後我忽然莫名感到一種心酸——可惡,我好像已經被這個內卷嚴重的996咒術界給成功同化了。
掃除雜念,屏氣凝神,我一邊調整呼吸提升狀態,一邊左腳在地面上用力一踏。
「咯嚓。」
這是水泥地面被我踩裂的聲音。
我整個人一躍而起。
夏油傑及時收回了咒靈,而我已經在這一放一收的短短數秒之內,快速拉近了和摩天輪的距離。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六連】
我就像是一道真正的閃電,以一種常人無法捕捉的速度,在小範圍之內飛速輾轉騰挪。
等到我收刀落地的時候,那只八爪魚形狀的咒靈已經在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足肢,像是一坨蠕動的爛肉,哐當砸在地上。
理論上,作為咒靈它是能重新長出來那些觸手的。
但遺憾的是,不管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都不會給它這個機會。
「哇哦,千奈,真有一手誒。」一招轟死那只咒靈的五條悟神清氣爽的勾住我的肩膀。
夏油傑看起來心情也很不錯。
我的尾巴瞬間翹到天上。
「我知道你很崇拜我,給你個機會誇我兩句。」
「……喂,不要得寸進尺啊。」
「?」
「傑!你看看他!算了,我決定把這個誇我的機會讓給你,記得好好表現。」我一臉期待的看著夏油傑。
「好厲害。」
夏油傑稍微比五條悟上道一點,開口迎合了我兩句。
「嘿嘿。」
我舒服了。
「好可惜。」我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摩天輪的方向。
——看來今天是坐不成了。
「別這個表情,想來隨時都能來吧。」五條悟滿不在乎的和我說。
「嘛,也是。」我壓下心中的失落。
「回去拆禮物也很不錯!」我迅速把自己哄好了。
「走啦走啦。」伸手扯著兩個dk往游樂場外走去,「硝子一定等急了。」
*
「禮物禮物禮物!」我一臉期待的看著眼前的三個人。
事情解決了,我們四個溜得比誰都快,至於收尾,那是輔助監督的事,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收禮物才是今天的重頭戲好吧。
「生日快樂哦千奈。」夏油傑把一個袋子遞給我。
我一點不矜持的直接拆了。
「哇啊啊啊啊啊!傑!你是天使吧!」我抱著他胳膊干嚎。
「你怎麼搶到的啊!這套典藏版一秒沒誒!我都懷疑官方是不是騙我了,他其實根本就沒有真正的上架過吧!」
居然有我的手速都搶不到的東西,奇恥大辱,這是對我宅屬性的質疑。
其實是高價從別人手裡收到的夏油傑咳嗽了兩聲。
「運氣吧,可能那天網比較好。」
「嗚嗚,真不錯。」我抱著外殼深吸一口氣。
「好香,是典藏版才有的獨特的味道。」
其他三個人看著我一臉無語:「喂!根本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吧。」
除此以外,還有我眼饞許久的限量版甜品,嗚嗚嗚,因為太難排隊,我一直都沒有去買。
只是和夏油傑提了一次,他居然一直記著。
而硝子則是送了我一瓶外包裝超級可愛的香水和一整套口紅。
是上次和她逛街的時候,想買又猶豫沒有買的東西,我看到的時候,就快汪的一聲哭出來了。
「好看好看,嗚嗚嗚,我都好喜歡。」我准備明天就塗上!
「悟醬。」我將閃閃發亮的眼神挪到了五條悟的身上。
他居然有點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
我瞬間警惕,仿佛嗅到了不妙的味道。
「你不會沒給我准備吧!」
「喂!我是那種人嗎?」
「……不是……吧。」我試探的回答。
「……你這個語氣真的讓我覺得你就是這麼想的。」五條悟目光閃爍的從身後拿出兩個盒子。
一大一小。
我先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放在上面小盒子。
——裡面居然是一條做工非常精致的手鏈,瑩白的鏈條上點綴著微微閃爍的細碎藍寶石。
像是窺見了一線夜幕星河。
竟然非常和我心意。
我一邊驚喜的同時,同時又有點意外。
這對於五條悟來說,絕對算是超常發揮了吧,誰能想到這家伙居然能買出這麼像是禮物的禮物!
「好漂亮。」我仔細把手鏈放在一邊收好,這才伸手打開了下面的那個大盒子。
——打開的一瞬間,我沉默了。
不止是我,坐在我旁邊的夏油傑和硝子也一起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你能告訴我。」我咬牙切齒的指著盒子的東西。
「這是什麼嗎?」
五條悟一本正經,一臉理直氣壯的反問:「怎麼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
誰和你說好了!
五條悟!
誰會在過生日的時候給別人送女僕裝啊!
「誰和你說好了啊,」我大聲反駁,「而且除了你沒人想看吧。」
「明明大家都很想看啊!」五條悟理直氣壯。
?
不可能!
我信任的目光轉向了夏油傑,他表情一僵,不自在的避開了我的視線。
……不是吧,傑,你居然也被同化了嗎?
我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硝子。
她倒是一臉義正言辭的替我說話:「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齷齪的家伙在想什麼!」
嘛,硝子還是正常的。
我欣慰的想到。
「千奈要穿也只會私下穿給我看!」
我剛剛展開的笑容消失了。
——救命啊,這裡到處都是制服控啊!
*
半小時後。
五條悟在外面乒呤哐啷的撓門。
「千奈你都進去了快一刻鐘了!」
「呀!你別催!」我滿頭大汗的整理好身前的圍裙,漲紅了一張臉站在落地鏡子前。
有一說一。
五條悟的眼光還是可以的。
這條裙子做工相當的精良,而且設計得也很漂亮,一看就知道很貴。
但這也改變不了這是一條女僕裝的事實。
我可能真的腦子昏頭了,在三雙期盼的目光下不自覺的就做了這麼羞恥的事情。
可惡,主要是硝子的要求我真的拒絕不了!
我不自在的用手指梳順了因為換衣服而有些凌亂的頭發,長期自己搭配小裙子的審美讓我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
猶豫了片刻之後,我還是對著鏡子快速的綁了兩個麻花辮,然後把辮子交錯固定,挽在腦後。
——好像看起來精神一點了。
就是頭上的位置好像有點空。
我左右張望了一下,之前買的狗狗發箍還沒來得及收起來,試探著往頭上帶了一下。
居然意外的合適。
我小心的提著裙擺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然後才深吸一口氣,擰下門把手走了出去。
門外的三個人盯著我不說話。
——看起來很奇怪嗎?
我本來就心情忐忑,被這麼一搞直接心態崩了,羞恥心瞬間爆炸,下意識就想縮回去。
但五條悟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門把手。
「我果然是在做夢吧……」硝子喃喃。
夏油傑忽然轉頭對五條悟說:「悟,我為了曾經鄙視你的審美而道歉。」
五條悟一臉放空:「……原來千奈的xp和我加在一起效果更加棒誒。」
我:……你們好怪啊!
第59章
「千奈!」五條悟直接把那只特級咒靈朝我的方向逼過來。
而目標咒靈此時和我的距離不過十米。
「傑!」我在半空中朝著地面大喝一聲。
下一秒,巨型咒靈毫無預兆出現在我的腳下。
我借力一踏,隨後推刀出鞘。
自從熟練度達到兩百之後,我使用雷之呼吸已經不需要系統的協助,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
——仿佛我的身體已經和它磨合完畢,每一次揮刀都酣暢淋漓。
兩秒後,伴隨著尖銳的破風聲以及咒靈落地的沉悶聲響。
我收刀,然後輕盈的落在地上。
——任務成功,特級咒靈祓除。
不遠處的五條悟和夏油傑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
「比起上次解決咒靈的速度更快上了五秒。」五條悟雙手插兜,看起來心情不錯。
我還維持著那個落地的姿勢,紋絲不動。
夏油傑皺了皺眉:「千奈?」
五條悟扯下墨鏡湊近了看我。
我哭喪著臉,仍舊一動不敢動。
「你們快扶我一下!我扭到腳了!」
五條悟:???
夏油傑:………?
*
「所以說,你為什麼要穿高跟鞋來出任務。」五條悟盤腿坐在我旁邊。
而我腳上的鞋子早就被脫下放到了一邊。
我一邊揉著紅腫的腳踝一邊呲牙咧嘴。
「我出門前又不知道要出任務!我是被你們拖出來的好不好。」
自從上次聖誕節和他們合作打過一次咒靈之後,那兩個dk忽然意識到,我的能力和他們其實是相當互補的,我無論是和夏油傑出任務,還是和五條悟出任務,又或者是我們三個一起,完成任務的效率都會成倍的提高。
而且現場的損壞情況也會降到最低。
說來也奇怪,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個法師,一個召喚師,其實都是偏向於遠程無敵的定位。
只是五條悟天生的無下限術式讓他完美補齊了近戰的短板,夏油傑也是一個隱藏的體術大佬。
不過之前五條悟和夏油傑組隊的時候,基本都是靠五條悟充當半個近戰來用。
但一定要說的話,我比五條悟更適合近距離作戰,畢竟我的定位可能是擁有狂戰士血量的近戰刺客。
所以無論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和我出任務的時候,都會覺得相當舒服。
對此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推BOSS的時候隊伍配置補齊了,打起來當然順手了。
也就是奶媽硝子不能隨便出高專,不然我真的覺得我們四個人可以直接把咒靈界給挑了。
我把自己受傷的那條腿擱在五條悟的大腿上,然後低頭去翻他的口袋。
「噫,只帶了棒棒糖嗎?」
「你當我哆啦A夢嗎?」
「……什麼口味的讓我看看。」
「是葡萄味的。」五條悟插嘴。
我笑嘻嘻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錯,品味快和我一樣好了。」
夏油傑不在,他剛剛去附近的店裡幫我買平底鞋了,想像了一下,總覺得有點不放心。
於是我摸出手機開始劈裡啪啦的打字給他發消息。
【隨便買一雙就行啦,你知道我的鞋碼吧。】
那邊很快回我——【嗯】
我含著棒棒糖想了想,又給他發。
【等下想吃三文魚。】
【好】
我心滿意足的放下手機,扯了扯五條悟的袖子。
「我要喝橘子味的波子汽水。」
五條悟含著糖歪頭看了我一眼,直接把我橫抱了起來,然後飛快的把我帶到了一旁的自動售賣機前。
「買吧。」
???
不是這樣的悟醬,我的意思是你去幫我買,然後我坐在那裡等著喝,不是讓你這麼把我抗過來!
我按住自己跳個不停的眉心,試圖深呼吸冷靜。
……算了算了,都認識快一年了,他就是這個脾氣,好朋友是不應該在意這些事情的。
經過一番自我催眠後,我終於感覺好點了,甚至能鎮定自如的指揮他。
「你這樣我手都不好伸!換個姿勢!」
白毛dk一邊嘟囔著千奈好麻煩,一邊扶著我的肩膀,讓我站在他的鞋面上。
「嘶。」腳尖碰地的時候還是有點痛。
我伸手環住他的肩膀:「快點背我一下。」
五條悟仗著自己比我高出整整一個頭,直接半扶半拎著,把我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我終於順利的買到了波子汽水。
……真不錯,就是比平時多花了五分鐘。
身心俱疲的我立馬拿冰涼的汽水瓶子去貼他的脖子,五條悟本能的倒抽一口冷氣。
「好過分。」
「嘻嘻。」我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趴在五條悟的背上,得意的晃了晃小腿。
「傑怎麼去了這麼久啊。」
「嗯哼。」五條悟背著我往前走。
大概走了將近兩百米,我忽然聽到的夏油傑的聲音。
他回來了。
手裡還提著一個淺藍色的購物袋,我拆開來看了一眼,然後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好看誒。」這倒是實話,我之前確實沒想到夏油傑在這方面的品味居然還可以。
他笑了笑,沒讓我直接從五條悟背上下來,反而半蹲著,握著我的腳踝幫我換上了平底鞋。
溫熱的掌心貼上微涼的皮膚,我有點不太自在的動了動。
「我自己來就好。」
「沒關系,好了。」他倒是完全不介意的樣子。
夏油傑很自然的站了起來,然後打開手機開始搜附近的餐廳。
「三文魚?」
「好耶!」
*
吃完飯之後,我已經感到自己的腳踝好了許多了,就連紅腫都消退了。
哪怕是自己,這個時候也忍不住要感嘆一句,咒術師的恢復能力真的強到離譜。
因為吃飯的餐廳旁邊就是一個地鐵站,我們三個干脆決定坐地鐵回高專。
在地鐵站等車的時候,五條悟忽然開口問我:「你還不打算升一級咒術師嗎?」
「不了吧。」我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雙眼注視著面前落地玻璃上,我們三個人的倒影。
「反正現在也夠了,你們不是讓我不要太顯眼嗎?」說來也奇怪,這小半年來,好像倒沒有遇到過情報出錯的情況了。
也不知道上頭是不是終於良心發現,整改了一下自己的情報系統。
「現在千奈的實力,哪怕在現存的一級咒術師當中也算不錯了,倒是不需要像是之前那麼謹慎。」傑拍了拍我的肩膀。
「之前也只是我和悟的猜測而已。」
「這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吧。」我擺擺手,扮豬吃老虎挺好的,而且一旦升為一級,和上層那些家伙接觸的概率肯定要比現在大得多,我才不要。
「嘛,隨你咯,千奈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五條悟摸摸我的頭。
「這倒是,要是能一直一起出任務就好了。」
「我才不要,你們就是想壓榨我吧。」
我正說著,地鐵就來了。
於是話題結束,我們三個一起走進了車廂。
這個點地鐵裡的人還挺多的,我一進去就被人群擠得忍不住皺眉。
「抱歉。」
夏油傑一邊嘴裡道歉,然後一手攬住我的背,另外一只手則毫不客氣的幫我擋開了擁擠的人群。
五條悟則是左右張望了一下。
——這裡。
他朝傑打了個手勢。
然後牽著我的手腕往旁邊走,傑在後面扶住我的肩膀,我稀裡糊塗的順著他們的方向走。
十秒後,我站到了地鐵車廂的角落裡,背靠著牆壁。
兩個dk就面朝我站在我前面,把我完全從人擠人的環境中隔絕了出來。
他們兩個足夠高,像是兩堵牆,我抬頭,眼前只能看到熟悉的黑色制服。
擁擠和喧鬧仿佛瞬間褪去,他們為我切割出一片舒適的三角區。
輕松起來之後,我又有點無聊,干脆拿出手機隨便找了一部正在熱播的動漫,調至靜音開始看。
五條悟伸手撐著我耳邊的牆壁,垂著頭和我一起看我手機上正在播放的畫面。
夏油傑對這個倒是興趣不大,不過還好他沒什麼興趣,不然我和五條悟兩個人就要因為看動畫太專心而過站了。
「明天去坐摩天輪吧。」
夏油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正一左一右挽著兩個dk的手臂。
雖然已經不需要背了,但我在正常走路的時候多少還是能感到一點抽痛。
他們干脆就把我架在當中,充當人形拐杖,我只要手臂稍微用點力,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在路上飄一樣,腳腕都不需要施力。
這個姿勢總是我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己好像是那個被拎著走的小孩子。
「好啊,你們明天沒任務嗎?」
「嗯哼。」五條悟回答我。
聖誕節之後,傑生日的時候,我們也說要去坐摩天輪,不過那天非常無語的全員出差,除了硝子。
所以一來二去的,就一直沒去成。
「那就明天呀。」我笑眯眯的。
反正沒事,這時候就體現出我遲遲不升一級咒術師的好處了——身為二級咒術師,我的大部分任務後輩都能代替幫忙,萬一有點什麼任務還讓灰原幫我頂一下。
這孩子從小就老實,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同意的。
傑和悟一直把我送到寢室門口後,才一起離開。
雖然扭傷的地方已經差不多沒感覺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硝子按住治療了一下。
「放心吧!我其實回來的時候都好得差不多了!」我站起來蹦跶了兩下。
硝子無奈的看了我一眼。
「早知道前兩天就不送你高跟鞋了。」
「不要,鞋子超級好看的!」我趴到她肩膀上,「我很喜歡,下次不出任務的時候穿嘛。」
「主要還是怪悟和傑。」我開始到處甩鍋。
「確實。」硝子在這點上迅速和我達成一致。
「對了,前面和傑還有悟說好了,明天下課了一起去游樂園坐摩天輪哦。」我眼睛亮晶晶。
硝子無語:「我發現你對這個地方一直有執念誒。」
「……因為一直沒有坐到才這樣的。」
「好吧。」硝子最後當然還是答應了下來。
但最後我們還是沒能去成。
因為五條悟和夏油傑忽然在課上被夜蛾老師指派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突發任務。
——保護星漿體。
第60章
「星漿體。」
剛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我還以為這是個什麼神秘生物之類的,或者科幻大片裡的外星人特產。
但其實星漿體是個人。
還是個妙齡少女。
聽夜蛾老師話裡的意思,她的年齡應該比我們還小。
要知道咒術界有一個神秘的存在——天元大人。
不知道容貌,不知道年齡,據說這位天元大人甚至都沒有自我思維,但天元卻為整個咒術界源源不斷的制造結界,以抵擋咒靈的侵害,擁有著非凡的意義。
然而為了能維持悠長的生命以及人類的形態,天元必須每隔五百年,就要和所謂的星漿體同化一次,否則將會進化成超越人類想像的生物,對咒術界產生不可預料的威脅。
而那個名叫天內理子的少女就是作為天元的容器被培養出來的。
她從出生沒多久就被選定為「星漿體」,生命的全部意義就是與天元同化,屆時她的一切都會從世間抹去。
而就在她即將走上自己既定的宿命,和天元同化前,卻遭到了兩撥不同力量的追殺。
一波是詛咒師集團Q,他們的目的就是打斷天元和星漿體融合的過程,讓咒術界混亂。
而另外一波則是來自一個名叫盤星教的宗教組織,他們的成員信奉天元大人,為了保持其純粹性,而抹殺星漿體這個「污染」源頭。
我:……救命,以上的有哪怕半個正常人嗎?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咒術界才選擇派出兩位一級來保護她的安全,確保天內理子能作為星漿體和天元順利融合。
「這樣的事情,聽起來也太奇怪了。」我趴在桌子上吐槽。
五條悟和夏油傑倒是已經習慣了,雖然覺得被定為星漿體的天內理子有點可憐,但作為一位合格的咒術師,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
「別想啦。」五條悟伸手呼嚕了一把我的腦袋。
我一把將他放在我腦袋上的手拿來墊在下巴下面。
——可能是六眼每天需要接收的信息實在太多,五條悟只要遇到讓自己反感的信息,第一反應就是直接過濾掉。
果斷的放棄深入思考,算是某種自我保護。
這點上,他和夏油傑完全不同。
「咒術界藏污納垢,一直都這麼惡心巴拉的。」不過五條悟一貫對上面看不過眼。
「千奈不用去吧。」夏油傑反問夜蛾老師。
「不用。」上面點名指派他們兩個來保護星漿體。
五條悟和夏油傑看起來放松了一點。
「別擔心啦,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的。」五條悟朝我眨眨眼,然後一把攬住身邊夏油傑的肩膀。
「我和傑可是最強的,我們出馬,還能有什麼問題。」
「……聽起來讓人更不放心了。」
「……喂。」
——「犧牲一個人的生命,來成全一群人。」
——這絕對是我最討厭的選擇題。
如果事不關己的話,自然都可以高高掛起,自然可以理所當然的站在超越人類情緒的制高點上作出所謂最優解的判斷。
但如果那個星漿體是自己熟悉的人呢,又或者,是你的好朋友呢,更甚者,是你愛的人呢?
我簡單的設想了一下,可能我選擇直接去刺殺天元的概率都比我放任自己朋友稀裡糊塗的走向消亡要來的大。
所以我幾乎是在聽到這個任務的瞬間就失去了興趣,還好作為二級咒術師的我應該還入不了上層的眼。
倒是五條悟和夏油傑,連課都沒上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高專。
——保護天漿體的任務刻不容緩,這可是咒術界的頭等大事。
畢竟關系到整個咒術界的「戰略性武器」天元大人嘛。
後面的半節課我上得心不在焉,別說硝子了,就連夜蛾老師都看出來了。
他沒有說什麼,反而主動放了我半天假。
硝子挽著我的手臂,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我捏了一下手心,把自己從那種低落的情緒中解放出來,轉而用一種半真半假的撒嬌的口吻對硝子說道:「他們兩個又放我們鴿子!太過分了,我明明期待了一晚上的。」
硝子撲哧一聲笑了:「什麼嘛,我還以為……」
「不過確實是他們不對,回來讓他們請客吃飯!」
「不行,太便宜他們了,至少要包了我半個月的甜品才能放過他們兩個。」我鼓著臉。
「對對對,不能這麼輕易放過他們。」硝子摸摸我的頭。
「想逛街嗎?等會可以陪你去逛街,感覺你最近都沒買新裙子了。」
其實昨天是打算去買來著的,結果被傑和悟拖去做任務了。
硝子最近其實還挺忙的,我不願意給她造成更多負擔了,所以直接搖了搖頭。
「好久沒陪小惠出去玩了,今天是周末我正好可以去找他。」
硝子點點頭:「啊,也好。」
其實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惠原來是重組家庭,兩年前甚爾帶著他入贅了伏黑家。
真不愧是你呢甚爾,我聽到的時候,心情居然沒有什麼巨大的起伏,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小白臉人設穩了的感覺。
甚爾那個脾氣不能指望,所以除了一個也不太負責人的後媽之外,伏黑惠就只有一個異父異母,大不了他幾歲的姐姐津美紀。
——都還是小孩子呢。
和硝子道別之後,我也離開了高專。
「叩叩。」我敲了敲門。
五秒鐘後,門內傳來細微的足音。
「請問找誰?」細聲細氣的女生。
我臉上禁不住浮現出一絲笑容。
「津美紀,是我哦。」
門被唰的一下打開了,棕色長發的女孩站在玄關處驚喜的看向我。
「千奈姐姐!」
我蹲下來摸摸她柔軟的發絲:「是我呀,今天就你和小惠在家嗎?」
津美紀乖乖點頭。
我還想問些什麼,她身後就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
原本急促的奔跑聲,在靠近的瞬間又放緩了下來。
「小惠!」我笑眯眯的朝他揮手。
「嗯。」他有些別扭的轉過頭,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轉了回來看著我。
——看起來倒是很冷靜很酷的樣子,要是他的臉頰沒有紅紅的,手裡還抱著我上次給他買的草莓熊的話。
嗚嗚,太可愛了,每次看到這樣不吵不鬧又超絕可愛的人類幼崽,我都忍不住的心軟。
像是被泡在溫熱的水裡一樣,那些讓我擰巴糾結的情緒也跟著散開了。
我一左一右牽起兩個小孩子的手。
「給你們媽媽留個紙條,姐姐帶你們出去玩兒呀。」
津美紀拉拉我的袖子,朝我搖搖頭:「媽媽這兩天都不在。」
「又出差了嗎?」我皺起眉頭。
「嗯,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她了。」惠直接了當的告訴我。
……這樣嗎。
我沒有再就這個問題深入探討下去。
「不重要,想點開心的事情,今天重要的是,我馬上要帶小惠和津美紀去世界上最快樂的地方玩!」
「誒?是什麼地方?」津美紀忍不住笑,眼睛彎起來。
就連惠都忍不住睜大眼睛看向我。
「是……」我手往前一揮,「是游樂場哦!」
「哇!」
「好幼稚的。」
我摸了摸惠的頭:「我不覺得呢。津美紀你會覺得幼稚嗎?」
「完全不會,而且。」女孩毫不猶豫的拆穿了自己的弟弟,「惠明明自己就超級想去的。」
「喂!」惠的臉漲紅了,他不好意思的看看我,手裡的熊抱得更緊了。
我伸手把草莓熊從他懷裡抽出去。
「誒?」伏黑惠呆呆的看著我,表情忽然變得有點緊張。
「姐姐等下給你買更大的。」我朝他比劃了一個大圈。
「這個就很好。」惠躊躇的看著被我放在旁邊的小熊。
「更大的才好呢,到時候,小惠可以整個人埋在裡面哦。」
「……會很貴吧。」
「撲哧。」我牽起他們兩個手,往門外走去。
「不一定哦,說不定一分錢都不用花。」
*
一小時後。
我瀟灑的站在射擊攤前。
「想要哪個?」
津美紀:「千奈姐姐,想要那個中間的可達鴨。」
我看向惠,他瞥了一眼代表第二名的草莓熊背包,然後低下頭:「都行。」
「哦,我懂了,小惠喜歡草莓熊包包。」我雙指並攏放在額前,朝他一揮。
「收到。」
然後我就在老板絕望的注視下,直接兩槍帶走了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獎勵。
周圍圍觀的小孩子發出羨慕的聲音。
「津美紀的可達鴨。」
「啊!謝謝千奈姐姐!」女孩一臉崇拜的看著我。
我摸摸她的腦袋。
然後又把手裡毛茸茸的包包替惠帶在背上。
「喜歡嗎?」
「……喜歡,謝謝千奈姐姐。」惠的平靜臉繃不住了,眼睛亮亮的彎起來。
「誒,那邊還有賣棉花糖誒?」
「你們要什麼口味的,算了,都來一份好了。」
帶著惠和津美紀出來玩的感覺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我仿佛也跟著一起降智十歲一樣,幾乎帶著他們把每個能玩的項目都輪番來了一遍。
而最後一個項目是我期待了很久的摩天輪。
「津美紀,當心哦。」我伸手把她抱上了觀光艙。
伏黑惠則是執意要自己上去。
「惠,讓千奈姐姐抱你嘛,你還沒有我高呢。」
「……」
惠的臉一路紅到耳根:「才沒有。」
我在後面憋笑憋到快斷氣,忍不住又朝著津美紀比了噓的手勢。
雖然每次的表情和反應都很可愛,但一直欺負惠,我的良心會痛的。
伏黑惠最後還是依靠自己的努力上了觀光艙。
「好棒。」我劈裡啪啦的鼓掌。
「……什麼嘛。」惠紅著臉撇過頭。
津美紀笑著靠在我身上。
摩天輪緩緩的轉動起來,傍晚的夕陽溫暖的灑進來,我坐在津美紀和惠當中,出神的往外看。
「姐姐。」
「嗯?」我低頭。
津美紀看著我:「聽說,在摩天輪達到最頂點的時候許願,所有的願望都可以實現哦。」
「是呀,津美紀的願望是什麼。」
女孩子羞澀的笑起來:「想以後還能和惠還有千奈姐姐一起來玩。」
「真好,小惠呢?」
他看了我一眼,又將視線轉向了窗外。
「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
「誒?可是我說出來了。」津美紀扁扁嘴,急得要哭。
「沒關系。」我把津美紀連帶著她懷裡的可達鴨一起抱在腿上。
「所有誠心誠意的願望都很靈的。」
她到底年紀還小,很快就被哄好了。
「那千奈姐姐不要忘了許願呀。」
我的願望嗎?
暖紅色的光映入眼底,我注視著遠處大片大片的,仿佛連接天地的火燒雲。
——要是你們都是真實的就好了。
我的願望,就是或者自己化作虛幻,或者你們成為真實。
真的好想要在現實與你們相遇。
第61章
小孩子的體力到底還是不太夠。
夜幕剛剛降臨,瘋了一個下午的津美紀和惠就開始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了。
我背著津美紀,手裡牽著惠。
他不願意讓我抱著走。
不過也只是強了一刻鐘而已,在他第三次不小心被地上的小石子絆了趔趄的時候,我不容拒絕的將手插入他胳膊下,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唔?」但惠並沒有掙扎,他安安靜靜的縮在我懷裡。
「我會很重嗎?」
「不會哦。」我將他輕輕的在臂彎裡顛了顛。
「再來一個小惠都不會重的,你輕的就快和一根羽毛一樣了,要好好吃飯才行啊。」
「……知道了。」
而姐姐津美紀已經伏在我背後睡著了。
用津美紀包裡的鑰匙打開了門,我才把兩個孩子放在沙發上,客廳的燈忽然打開了。
我嚇了一跳,刷的轉身,發現居然是好久不見的甚爾。
他照例穿著一件黑色T恤,抱著手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的看向我。
「你怎麼在家都不開燈的!嚇死我了。」我驚魂未定。
甚爾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按照我現在的五感強度,一般人和我在同一個空間裡的話我是絕對不可能沒發現的。
「又帶那兩個小鬼出去玩了?」甚爾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我喜歡帶惠和津美紀出去玩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從來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樂意,或者說是擔憂的態度。
僅僅只是「知道了」這樣。
所以被他撞見我完全不心虛:「是啊,你這個做爸爸的不帶他們出去,只能我來了,沒有好好玩耍的童年可是不完整的,對小孩子的性格發展都很不……」
「行了。」
我還沒說完,甚爾就直接打斷了我。
「嗤,他們運氣倒好。」
「什麼嘛……」我忿忿的瞪著甚爾。
「所以你沒去嗎。」甚爾又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什麼。」我一臉茫然。
「沒什麼。」甚爾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忽然伸手勾了一下我的下巴,我一開始是想側頭躲開的,結果沒成功。
「看你這蠢樣,不知道也好。」
「還有點事,先走了。」
他瀟灑的衝我揮揮手,然後乓的一聲,摔門走了。
我一臉呆滯的站在客廳裡,可能是剛才的動靜太大,惠已經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家門的位置。
「甚爾走了嗎?」
「唔。」我蹲下來捏捏他的包子臉。
「怎麼直接叫名字呀,不叫爸爸嗎?」
「……不想叫,而且我都快忘了他的樣子了。」
確實,要我是惠我也叫不出口。
伏黑甚爾,怎麼搞的,建議反思。
倒是津美紀還沒醒,兩只手攥成拳頭貼在臉側睡得正香。
「好好照顧姐姐哦。」我摸摸惠的頭。
「我先走啦。」
「千奈姐姐拜拜。」惠衝我擺手,「還有,不要跳窗……」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看到少女像是一只輕盈而活潑的雀鳥,直接從他家窗戶的位置一躍而下。
「……算了。」
*
第二天我還挺忙的,先是上了半天課,下午又去出了一個任務。
中途我還給五條悟和夏油傑都發了消息。
夏油傑回我一切順利,而五條悟則是直接發了我一張他的自拍。
——好吧,背景是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詛咒師。
而五條悟一臉甜蜜微笑,還在兩位受害人面前比耶。
我不忍目睹的閉了閉眼。
果然,和這兩位為敵的話,無論怎麼想都是那個敵人比較倒霉吧。
按照傑所說的,他們明天下午就差不多能回來了。
【你們明天幾點到呀。】我坐在床上聚精會神的給夏油傑發短信。
【大概三四點?怎麼了。】
【給你們接風。】
猶豫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又發了一句。
【對了,真的要把天內理子送去天元大人那裡同化嗎?】
【看理子自己的想法吧,悟從一開始就和我商量過,同化被同化都看她個人意願,誰都無法強迫她。】
【可是咒術界絕對不會同意的吧。】我忍不住問道。
【誰管他,我們可是最強。】
雖然這句話是很帥啦,但是五條悟你是不是又偷看我和夏油傑發消息,還搶過去自己回了!
下一秒,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一接通,果然是五條悟那家伙。
「喂,千奈,你未免也對我們太沒信心了吧,在你眼裡我和傑難道和咒術高層那群爛橘子一個德行嗎?」
「那什麼天元很了不起嗎?」
「噗,我知道你們的啦。」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兩天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可真好啊,是無所畏懼,僅憑一腔熱血斷是非的少年。
「所以你們大膽的做自己想要的選擇好了,我會無條件的站在你們這邊的。」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無所事事的看了一會兒電視,我又哼著歌拿著澆花壺給無盡夏澆了點水。
我算了算時間,打算提前一點出去買點吃的東西回來,晚上正好可以一起玩,順便還能把上次打了一半的游戲給通關了。
在我和硝子不拋棄不放棄的堅持努力,以及幸村精市的場外援助下,這盆花居然真的從去年的冬天苟延殘喘到了今年春天,現在瞧著還有點要開花的跡像。
我大喜,遂照顧得愈發精心。
仔細調整好了光照的角度,我松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看了眼鐘,才剛剛中午。
今天空倒是挺空的,偏偏硝子在忙,傑和悟又都沒回來。
「一個人真沒意思。」我嘟囔了一句,又看了一部電影,差不多磨蹭到了快三點,才打算出門采購。
臨走前猶豫了一下,還是順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咒具袋。
——真不愧是我,一個合格的社畜咒術師,已經超越了996的境界,直奔007了。
最近天氣開始熱起來了,傑喜歡的涼面也可以安排起來了。
還有我和悟的冰激凌蛋糕,硝子的酒櫃也空了,都得補貨。
我一遍回憶大家的喜好,一遍朝著大門的位置趕。
本來我是一個能翻牆絕對不走正門的人,不過等會兒那家冰激凌店的位置距離這邊比較遠,我必須要經過筵山山麓去附近的搭公交車才行。
「噫,真麻煩,說好回來要補償我的,最後還不是我來跑腿。」我忍不住腹誹。
等等。
我臉色忽然一白。
空氣中彌漫著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這可是高專內部,怎麼可能見血。
敵襲。
我面色含霜,用超出原本極限的速度趕往了血腥味的源頭。
——那裡躺著一個我做夢都沒想到的人。
五條悟。
是三個小時前,還和我發消息說好要回來搶我的蛋糕,然後一起把上次那個沒通關的游戲肝出來的五條悟。
周圍一片狼藉,而他躺在混亂的正中央。
渾身是血污,額頭和喉嚨處都有觸目驚心的貫穿傷,藍色的眼眸低垂著,仿佛變成某種無機質的寶石,散發著灰暗的光芒。
……沒有呼吸了,我聽不到心跳的聲音。
「不,不要……」我的手開始控制不住的發抖。
不可能,誰能殺了五條悟?!誰能殺了這個當今最強的咒術師,五條家百年也難得一見的六眼?
我站在原地,雙腿軟得幾乎動不了,更沒有上前查看的勇氣。
「啪。」我忽然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給我振作起來!
……現在還不是可以倒下的時候,不管誰殺了五條悟,我都要替他報仇。
不管是誰,就算是殺他的是咒術界的神——天元,我也敢弒神給你看!
我精神高度緊繃,一路循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追蹤。
【是否確定購買,雷之呼吸技能升級包x2】
【是】
【是否確定現在裝備?】
【確定】
【警告,您目前的體質數值最多只能承受一個升級包,是否確定同時裝備所有升級包?】
【確定】
【您已解鎖技能3: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八連】
【升級包裝備中……】
我渾身的皮膚和肌肉都在發燙,而五髒六腑仿佛正在沸水中翻騰一樣,它們被巨大的力量衝擊著,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好痛,好痛啊。
【再次警告!!!您的身體正在超負荷,是否確定繼續裝備第二個升級包?】
我抹掉嘴角的血沫,直接關掉了系統的警告提示。
「是聽不懂話嗎?就是下一秒就要死,現在也給我用上去。」
我甚至懷疑我的肺部早就已經爆裂開來了,不然怎麼可能疼到快要失去知覺了呢?
不敢張開嘴,因為張嘴就會忍不住慘叫,現在可不是什麼示弱的好時候。
不要去想,忽略那些肉體上的制約,不要被分心……
……你可以做到的。
我相信你。
【您已解鎖技能4: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神速】
*
夏油傑已經帶著天內理子來到了整個高專的最下層。
——薨星宮參道。
黑井和天內做完最後的道別之後,留在了外面。
「你確定要和天元同化嗎?我再問你一次。」
「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們都能保障你的未來。」
夏油傑毫不猶豫的對天內理子說道。
他和他的摯友五條悟是毫無疑問的咒術界最強,他們兩個無論是誰,在今天之前,都未曾設想過自己失敗的可能。
所以也可以勇敢到幾乎莽撞的要來改變一個無辜少女的人生。
哪怕結果是向天元開戰。
天之驕子是不會因此感到惶恐不安的,因為在此之前,全世界都在他們腳下。
未曾失敗過,怎麼可能產生恐懼呢?
天內理子猶豫了,她雖然已經接受了自己被抹消的命運,但誰真的能做到坦然赴死。
她甚至還那麼小,死亡和消彌對她來說還是兩個無法真正理解的詞彙。
「……我想和大家在一起,見識更多更多的景色和事物!」
我不想死。
夏油傑聽懂了這句潛台詞,他朝著天內理子的方向伸出手。
「回去吧,理子。」
天內理子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嗯。」
她伸出手。
砰!
血濺在夏油傑的臉上,他的瞳孔放大,因為過於驚訝而無法給出反應。
天內理子被鹿野千奈撲倒在地。
子彈擊穿了千奈的手臂,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傷口中奔湧而出。
「千奈!」
夏油傑跪在少女身邊,撕開自己的襯衣下擺,緊急替她包扎。
「……啊?你怎麼還是來了。」
身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一個高大的男子身上纏著一個造型古怪的咒靈,背後還背著一把長長的咒具,朝著他們的位置不緊不慢的走過來。
是甚爾。
夏油傑見過這個人。
懷裡的少女忽然開口。
「是你嗎?」
「如果你是說那個六眼的話,是我。」甚爾滿不在意的笑了起來。
「看來惠要傷心了。」千奈的聲音從來都是活潑充滿元氣的,夏油傑沒想到有一天能在她這裡聽到這種冰冷的聲線。
「我倒是真的開始欣賞你了,能追上子彈的速度嗎?」甚爾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滿臉慌亂的天內理子。
「不過都一樣。」他緩緩抽出背後的長刀。
「看來惠要傷心了啊。」他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第62章
「悟他……」夏油傑幾乎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語氣居然開始遲疑。
「他死了。」我冷冰冰的直視甚爾,從身後的包裡抽出一把咒具。
夏油傑僵住了。
「嗤。」
「是我殺的又如何,哪怕擁有咒術師所能擁有最高的天賦,也不過如此。」
「甚爾。」
「你會後悔的。」
「就憑這把二級咒具嗎?」
「不。」我指了指自己。
「憑我。」
甚爾不說話了,我們幾乎同時抽刀向著對方衝去。
夏油傑注意到了甚爾背後的奇怪咒靈,而他的手裡的特級咒具就是從那只咒靈的嘴裡抽出來的。
那應該是一個擁有儲物作用的咒靈。
擁有咒靈操縱術式的夏油傑立刻試圖收服那只咒靈,但意外的是,並沒有成功。
但只是著一秒的停頓也足夠了。
【技能4: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神速】
這是霹靂一閃所能達到的極致。
大量消耗自身的同時,也換取了難以想像的力量和急速。
速度,無與倫比的速度。
我從未如此,真正意義上的感受過這種速度。
原來是這樣的,全世界都變得好緩慢,慢到分毫畢現。
我才是速度本身。
咒具在與空氣劇烈摩擦,發出火花四濺的聲音。
但伏黑甚爾不愧是那個能擊敗五條悟的人,他的肉體強度早就已經超出人類的理解範圍。
再加上他手裡的咒具實在比我的強上許多,所以我那電光火石之間的雷霆一擊並沒有直接把他打敗。
不過也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甚爾啐了一口血沫。
我手一松,咒具沒有和之前那樣碎成幾段,而是化作一捧細沙,直接消散在我掌心中。
「你殺不了我。」
他還想說什麼,但夏油傑的咒靈已經緊跟著我的節奏撲上去了。
——身體強度最高的特級咒靈虹龍被直接劈開。
但夏油傑的手段不止那些——一只假想咒靈隨後出現,迅速將甚爾拖入簡易領域。
我一邊的小腿正在劇烈的疼痛。
這個新獲得的技能給我的腿部帶來了難以想像的壓力。
——我最多還能使用一次。
隨後那節骨骼就會直接斷裂。
快速換刀,甚爾已經撕開了簡易領域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抬腿的瞬間,尖銳的痛楚像是一把錐子,直接扎入我的大腦,讓我忍不住停了那麼一瞬。
而就是那短短一霎,被甚爾抓住機會,重創了夏油傑。
夏油傑再怎麼擅長體術,但也絕對比不上這個單憑肉體就能站在力量頂峰的甚爾。
要不是他此時就站在我的對立面,我說不定還會調侃他是不是開掛了。
但很可惜,不是這樣的。
「……我說你。」
「怎麼敢的。」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盯著不遠處熟悉的身影,卻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愛的人從我身邊奪走。
不可原諒。
哪怕是惠的父親。
我也絕不原諒。
「咯嚓。」
這是我小腿骨不堪重負斷裂的聲音。
我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你去死吧!」我的眼淚伴隨著鮮血,一起消彌在空氣中。
*
「去死去死去死……」我被按在他手下掙扎。
手裡的咒具只剩下了一個刀柄。
但我還是徒勞的在往甚爾的身上捅過去。
但我清楚的知道,我殺不了他。
「絕不原諒你,絕不會原諒你!」我崩潰的大喊。
「嗤。」甚爾現在看起來也不太好的樣子。
他腹部兩道貫穿傷口,後一道還要更深一點。
要不是他擁有肉體的絕對強度,現在應該已經涼了。
罪魁禍首還在叫囂。
「誰讓你來的,你以為不敢殺你嗎?」
我忽然冷靜了下來:「你可以試試看。」
伏黑甚爾,就算撕卡五百回,我都要把你的狗頭摘了!你給我等著!
甚爾舉起手裡的天逆鉾,在我的柔軟的腹部由上自下的比劃。
我本能的有點毛,但是又因為熱血上頭,大腦過載而根本感覺不到恐懼。
嚇唬誰呢,你要砍就快點,我皺一下眉頭就跟你姓!
我發出不屑一顧的冷笑。
就在我已經斷定自己馬上要被撕卡的時候,五條悟的聲音忽然不緊不慢的響了起來。
「好久不見。」
我直接病中垂死驚坐起。
要不是甚爾因為比我更加驚訝而火速站起來的話,我可能真的會出現那種被天逆鉾誤殺的事情。
「悟……」
站在我們面前的確確實實的是五條悟。
臉上和衣服上的血漬還十分醒目,但他臉上卻帶著笑容,越發顯得奇詭。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他已經痊愈的額頭以及喉嚨。
「……真的假的。」我不是殺了你了嗎?
伏黑甚爾臉上的震驚不似作假,而我當時也確切的看到了五條悟身上的那些觸目驚心的致命傷痕。
無論如何也不像是能活下來的樣子。
「生死之間,我已經掌握了反轉術式。」
「要怪就怪你沒有砍下我的頭吧。」*
甚爾饒有興味的挑挑眉:「還得麻煩我再殺你一次了。」
兩個人再次纏鬥在了一起,一看五條悟這家伙居然頭這麼鐵,命比誰都硬的樣子,我瞬間從剛才那種大腦過載沸騰的狀態裡恢復過來。
熱血褪去後,肉體上的疼痛就變得無法忽略。
——嘶,痛死了痛死了!
系統果然是對的,拔苗助長要不得。
五條悟手裡拿的是什麼主角劇本啊,就連反轉術式也是說領悟就能忽然領悟的嗎?
失而復得的感覺讓我又想哭又想笑,最後還是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又趕緊拖著傷腿,挪過去看夏油傑的情況,順便把天內理子轉移到離他們遠一點的地方。
好不容易救下來的,可別被誤傷了。
看到夏油傑狀態還好,應該等會就能蘇醒,我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才定下神來觀察那邊的狀況。
甚爾的額頭多了一道傷痕,而五條悟漂浮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又像是興奮又像是癲狂,總之看起來非常反派,讓人不得不擔心他的心理狀況。
「悟!」我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需要我幫忙嗎?」
悟你還好嗎,你別這樣,我害怕。
「我感覺很好。」他藍色的眼眸仿佛燒了起來。
「從來都沒有這麼好過,我從未覺得這個世界,如此的合我心意。」*
「天上天下。」五條悟囂張的笑了,笑容裡隱隱帶著瘋狂。
「唯我獨尊。」*
「……嘖。」甚爾皺起了眉頭。
我也在五條悟的那段話當中,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首先,五條悟似乎變得更強了,他已經脫離了原本的層次,不管甚爾願不願意,他似乎成為了五條悟踏上神壇的最後一道助力。
第二,悟醬,你到底背著我們看了多少中二動漫,才能說出這種台詞。
然而隨著五條悟的話語,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跟著緊繃了起來。
我有些不安的從咒具袋裡拿出最後一把備用刀具,緊緊的攥在手裡。
腿很疼,但是還能站起來。
「五條家的六眼也不過如此……」甚爾低低的笑起來。
「這種程度可殺不掉我。」我沒有忽略他臉上一閃而逝的不甘心。
……等等,所以你到底在不甘心點什麼啊!這家伙真的是反社會人格吧,昨天還和我正常說話呢,今天就捅我朋友。
因為五條悟未死,傑和理子也沒傷及性命,原本的憤怒和恨意也變得無處可依。
我只感到荒謬和難以理解。
而且前面就一直反復強調六眼,甚爾,你是不是在羨慕嫉妒恨。
「你少胡說!」我大怒。
「我們悟明明是最強的!甚爾你果然就是嫉妒吧!」
「……什麼?」
「我告訴你,你不承認也沒用,除了比五條悟會生以外你哪裡都不行!」
可恨,他把我一天的計劃都毀了!我本來都想好要去排隊買那家冰激凌蛋糕的。
這一天給我整的,大起大落,我要是心髒不好一點,直接當場就沒了。
「我還給你帶孩子!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你還是人嗎伏黑甚爾!」
氣死我了。
甚爾:…………嘖。
「……千奈。」夏油傑醒了,他試探的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終於正常了一點,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起來一副很想打我的樣子。
「你錯了,我還有一個優點。」甚爾看了我一眼。
「就是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他轉身就跑。
見狀,五條悟則是雙手結印,抬手就是一擊。
這招的力量超越他之前所有術式的威力,簡直像是什麼自然災害一樣朝著伏黑甚爾的背影碾過去。
甚爾竭力閃躲,最後還是被五條悟的大招邊緣擦了一下。
他腳下一個踉蹌,伸手捂住腹部,頭也不回的飛速離開了。
「欸……可惜。」五條悟下巴微微抬起,雙手插兜,卻沒有追上去。
反而轉過來和我對視。
五條悟:盯。
我心虛的扭過頭去對著夏油傑噓寒問暖。
「嗚嗚,傑你沒事吧,看這小臉,都被甚爾那個王八蛋打瘦了。」
「別擔心,我明天就把他兒子偷出來給你報仇。」
夏油傑:……
「我沒事。」
五條悟一臉不爽從背後把我一把抱了起來。
「你前面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坐在他臂彎處和他無辜對視。
「?我說過什麼嗎?」
「我不記得了欸,傑你記得嗎?」
夏油傑誠懇搖頭。
「你們兩個。」五條悟捏了一把我的臉。
「你……」我伸手環住五條悟的脖子,張了張嘴卻沒說話,反而用指尖拽著袖子將他眼睛附近的血漬擦掉了。
「歡迎回來。」
「還有傑,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眼眶又有點熱,想擠出一個笑,但是嘴唇剛剛彎起來,眼淚就瞬間下來了。
「欸欸欸,你哭什麼啊!老子不是好好的嗎?」五條悟手忙腳亂的幫我擦眼淚。
「千奈……」夏油傑摸摸我的頭,看起來也有點手足無措。
「對了。」他很明顯想要轉移我的注意力,隨意找了個由頭岔開話題。
只見夏油傑手一招,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面上忽然出現了一只醜唧唧的咒靈。
「欸那不是甚爾身上的那只嗎?」我顧不得哭了,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真有你的啊傑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們的寶可夢召喚師,甚爾肯定要心痛死了。」
我破涕為笑,差點沒從五條悟身上翻下去。
他一臉無語的扶住我的背。
「……媽媽。」
就在這個時候,那只咒靈居然開口了,更神奇的是,它還是對著傑說的。
我:……
五條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要男媽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次就連五條悟都差點沒直接笑得跪在地上,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慌忙攬住他的脖子才勉強把自己固定住。
「……喂,你們。」
夏油傑額角直跳。
天內理子在我們快要窩裡鬥的時候弱弱開口。
「那個……」
「我……謝謝你救了我。」
「啊……這沒什麼的。」我尷尬的想從五條悟懷裡跳出來,結果又被這家伙一把按了回去。
「亂跑什麼啊你。」
「……咳。」
看著少女隱隱不安的表情,我扯了扯五條悟的胳膊。
「理子妹妹無論如何也不能送去同化吧。」
「這不是本來就說好的嗎?」
「最差不過就是和天元開戰。」
「誰說的。」我打斷了一臉滿不在乎的五條悟。
「你是猩猩嗎?別動不動的就打打殺殺。」
「這種事情,只需要演一出小小的戲就可以解決了。」
第63章
我的計劃是,既然事已至此,干脆把罪名全推到甚爾頭上,假裝天內理子已經被他殺死,時候再偷偷把天內轉移到國外,隱姓埋名兩年,到時候誰還記得有這麼一個星漿體的存在啊。
「反正他債多了不愁嘛,就當問他提前要點利息。」
自從得知了甚爾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天與暴君,惡名昭著的咒術師殺手後,我坑他的時候那是一點不心虛。
五條悟一臉贊同的在旁邊點頭。
「不過沒有屍體的話,高層會相信嗎?」夏油傑提出異議。
「哼。」我擺出一個邪魅冷笑的樣子,但好像效果不太好。
別說悟和傑了,就連天內都沒忍住笑了一下。
我連忙正色:「咳咳,除了甚爾,還有一個冤大頭吧。」
「你是說……」夏油傑遲疑。
「盤星教?」五條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bingo!」
「回答正確但是沒有獎勵!」
我雙手合十拍了一下:「我們只需要裝作天內被盤星教的殺手刺殺成功,然後以要取回天內屍體的名義去大鬧一通就好了。」
「到時候,那些目擊者都是天內已死的證據。」
「沒錯。」
「反正上頭也不會放太多注意力在一個已經死去的星漿體身上。」
「……可以試試看。」
我粗陋的計劃實施起來異常的順利。
因為盤星教的高層簡直就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貓,早早的逃得不見蹤影。
教內只剩下一些無知民眾,看著五條悟抱著天內理子的「屍體」離開盤星教,竟然在一旁歡呼雀躍。
五條悟抱著天內面無表情的在前面走,配合他一臉沒擦掉的血漬,還真能唬人,夏油傑本來想背我,但我覺得實在太沒氣勢,就拒絕了。
所以他只好給我充當人形拐杖,讓我挽住他的手臂,承擔我半邊身體的重量。
有一說一,我們三個看起來都像是從什麼戰場上下來的一樣,身上的血比扮演屍體的天內理子還誇張。
——三個看起來就重傷難行的人抱著一具「屍體」,旁邊的人為了目睹一個少女的死去而彈冠相慶。
簡直像是某個黑色幽默電影的片段。
我一開始還因為我們計劃實施的順利,目擊證人足夠多而感到高興。
但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群體的疊加只是愚蠢的疊加。
烏合之眾罷了。
他們像是被僵屍吞噬掉了腦子,我只是和這群人呼吸同一處的空氣都感到惡心欲吐。
「啊,真想殺掉這群蠢貨。」五條悟慢吞吞的掃視了那群圍在周圍,為了天內理子的「死」而狂歡的教眾。
「算了,殺了也沒有意義。」夏油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們偏執蠻橫,這是死亡也改變不了的。」殺了他們只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五條悟似乎也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我們一行四人很快離開了盤星教。
「後面的事情,我會搞定的,這次本來就是我的責任。」五條悟臉上沒什麼笑容。
「我也有責任。」
我看著這兩個人都一副被衝擊了世界觀的樣子,連忙壓下心底的那些不舒服,佯裝出一副笑臉來。
「不管怎麼樣,理子終於安全了,之後還有好多不一樣的人生和風景等著你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們。」
「啊,對了。」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天內理子忽然開口。
「你們有看到黑井嗎?抱歉,其實我剛才就想問……」
「等等,她好像前面等在外面了……」
「難道說……」理子的臉瞬間刷白。
「啊,是不是那個黑頭發穿著女僕裝的女性啊!」我忍不住插嘴。
「是,是的。」理子一把握住我的手,「你有看到她嗎?」
「我看到了啊。」我點了點頭。
「她……」理子似乎沒有了問下去的勇氣。
「她沒死,當時我找不到你和傑在哪裡,還是她給我指的路欸。」
「太好了。」天內理子的肩膀松了松。
「不過好像受傷了,不過作為咒術師只要沒有當場去世問題應該都不大吧。」受傷經驗豐富,甚至現在還拖著一條傷腿來回蹦跶的我給出了合理的判斷。
——你看五條悟還有夏油傑,剛才還一副要死要死的樣子呢,現在簡直精神得能出去和熊玩搏擊。
「……是這樣嗎?」
「聽起來讓人更擔心了啊……」
「不是,你到底對咒術師有什麼誤解啊!」
我:哈?這難道不是咒術界約定俗成,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常識嗎?
*
黑井當然沒有死。
我就說我的判斷不會有問題的,他們還不信。
總之理子和黑井將在五條家的幫助下隱姓埋名,暫時出國避避風頭。
無論如何,脫離的星漿體的名字,天內理子的人生在幾番波折之後,也迎來了轉折。
她終於可以為自己活一次了。
真好啊。
我不禁感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改變人的人生軌跡,讓大家都能幸福的生活下去,這就是當咒術師的意義。
但在此之前,還有一個難關要過。
「我說你!」硝子一邊替我處理傷腿,一邊點我的額頭。
「聽說這些傷口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
我剛想反駁明明是甚爾的錯,但很快又意識到,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傷害過我。
我的內髒損傷,以及腿部骨折,好像都是我自己為了擊敗他弄出來的。
……啊這。
我呆滯。
「還有你的肺,我求求你心疼心疼它吧!」
「嘛,我知道了,對不起嘛硝子,我發誓!」我兩根手指並攏比在額頭邊上。
「之後絕對不會這麼亂來了!嗚嗚嗚,我都痛死了,你都不心疼我。」
「……嘖。」硝子無語的揉了一把我的臉。
「拿你沒辦法。」
好不容易把硝子那邊糊弄了過去,我輕松的往床上一躺,興高采烈的從枕頭下摸出了自己珍藏的漫畫書。
因為這件事,夜蛾老師直接給我放了兩天的假。
嘿嘿,不能浪費,我要天天宅在宿舍裡打游戲看漫畫!
結果我漫畫剛剛翻了兩頁,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了起來。
「嘖,誰啊。」
我掃興的拿過手機一看,卻發現是一個未知號碼。
按下接通鍵。
那邊傳來低沉的男聲。
只有兩個字。
——「開門。」
…………甚爾???!!!
「你!!!」我趕緊坐直了給自己順了口氣。
「你怎麼敢給我打電話的!你瘋了是不是!」我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因為伏黑甚爾公然刺殺天內理子,他被咒術界高層下達了追殺令。
不過我看除了五條悟,其他人恐怕很難單獨擊殺這位戰鬥力爆表的天與咒縛。
「切,我為什麼不敢給你打電話。」
「我為什麼要開門,你是狼外婆嗎?我不開。」我隔空警惕。
「隨你,不要後悔就好。」
甚爾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嘟嘟嘟——」我拎著話筒無語凝噎。
誰會後悔啊,我才不會呢。
……我不會的。
一分鐘後,我手裡攥著咒具,小心翼翼的拉開了一道門縫。
沒人啊?
皺了皺眉,我一把把門拉開了。
等等。
我呆滯的低下頭。
伏黑惠背著草莓熊背包,面無表情的和我對視。
*
「事情就是這樣的。」我撐著下巴無語的盤腿坐在床上。
「果然,千奈就是被當場冤大頭了吧。」
「確實,畢竟她看起來就很好賴賬的樣子。」
「真可憐啊千奈醬。」
我被兩個dk一左一右吵得冒火。
「我說你們!要是惠真的留下來了,你們也是要幫忙帶的!」
「我才不會帶孩子。」
「悟,就算這麼想的,也不要直接說出來。」
唯一靠譜的硝子認真提問:「所以伏黑惠他人呢?」
我用手指抵著自己的下巴:「我先送到夜蛾老師那裡了。」
想起這個我就頭大,甚爾還在惠的草莓熊包包裡塞了一張紙條。
大概意思就是這個孩子他不要了,直接賣給我,五個億記得盡快打到他賬戶上。
——還指望我打錢,我打不死你。
我咬牙切齒。
最後他還加了一句。
「對了,這個小鬼有咒術師的天分,這個你們應該知道吧,當然了,怎麼處置隨便你。」
……他是不是吃死了我不會對惠做任何不利的事情啊!
為什麼你屑得這麼理所當然。
伏黑甚爾,你干脆叫天與魔鬼吧,比暴君適合你。
「反正小惠在夜蛾老師那裡接受咒術師的檢查,大概式為了確認他具體術式之類的。」
不過具體的我也不太懂。
心中只有自己的假期被無辜破壞的淡淡憂傷。
雖然對甚爾這個王八蛋的吐槽沒有停過,但我實際上並不反感惠呆在我身邊。
伏黑甚爾雖然原本身份就不干淨,但他這次實實在在的伸手打了咒術界的臉,上面對他的追捕令幾年之內肯定都不會撤,惠要是還是跟著他生活,確實挺麻煩的。
更別說,甚爾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既然親爹都不當回事,更別指望後媽能多上心了。
惠是個好孩子,他應該,也值得擁有更好的童年。
雖然我沒有經驗,也不見得有足夠的時間,但我有超多的愛。
*
「欸?你說小惠會喜歡嘛?」我興致勃勃。
硝子艱難的看著我手裡的巨型Hello kitty,仔細斟酌著語言。
「我覺得……男孩子可能……不太會喜歡這種吧……」
啊……這樣嗎。
我有些失望的把放在床上的玩偶拿了下來。
「哈?再怎麼樣也不會放在高專養吧。」五條悟在旁邊指指點點。
「我只是模擬,模擬一下啦!」我惱羞成怒的拿Hello kitty追著五條悟滿屋子跑。
夏油傑看不過眼把我攔了下來:「行了,悟,你不要老是惹她。」
「略!」我朝著五條悟做鬼臉。
然後他一把把我手裡的玩偶搶走了。
我:………………
呀!!!
五條悟!
第64章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我背靠著夏油傑的身側坐著,一條腿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著五條悟的褲腿。
硝子坐在我附近的窗台上看書,我伸長脖子去看,發現是醫學專業書。
也對,畢竟她下周就要去考醫師資格證了。
「夜蛾老師還是裝個監視器吧。」我想到甚爾因為天與咒縛可以隨意出入結界就覺得頭皮發麻。
「高專太大了,裝起來也很麻煩吧,死角也多。」
「也是。」我想了想,好像確實不太現實的樣子。
想想還真是不公平,越是不負責任的家伙就越是瀟灑嗎?
「……哎,要是津美紀也能一起來就好了。」這樣惠還能有個伴,畢竟我太忙了,很難一直陪在他身邊。
算了我在想什麼,津美紀有自己的媽媽吧。
我正胡思亂想,夜蛾老師已經把伏黑惠送回來了。
——他確實擁有咒術師的天賦,只是目前的術式還沒覺醒而已。
按照夜蛾老師的意思,還是打算在高專附近給他安排住所,還有專人定點上門負責一日三餐,到時候我過去照顧探望也很方便。
畢竟我們幾個還是學生,也沒有獨立養大一個小孩子的能力。
惠的眼神中微微有些茫然和失神。
似乎從我這次看到他之後,就沒有見到惠的笑容。
我忍不住心底嘆氣,但臉上依舊是一副笑臉。
「小惠,以後就和姐姐生活啦,開不開心呀。」我蹲下來,伸手攬住他的肩膀。
「姐姐給你買超多超多的草莓熊!堆滿惠的房間哦。」
「其實,其實也沒有那麼喜歡草莓熊!」惠有點臉紅。
「噗,喜歡什麼都可以。」
「嗯。」惠點了點頭,眼裡有了些神采。
「對了。」惠拉拉我的衣服下擺。
我心領神會的靠近他。
「可以把津美紀姐姐接過來和我一起嗎?」
「欸?」可是津美紀不是有自己的親生母親嗎?
惠的眼睛又黯淡了下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我走了的話,津美紀只剩下一個人了。」
我沉默了五秒。
然後在惠忐忑不安的注視下,我站起來朝著五條悟喊道。
「快把我的Hello Kitty還給我,它馬上要有有新主人了!只有真正的萌妹才能擁有我的Hello Kitty。」
五條悟即將痛失玩偶:???憑什麼,我不要。
*
這次的星漿體事件逐漸平息了下去。
但它帶來的影響幾乎直接改變了我們所有人之後大半年的狀態。
五條悟的能力被完全的開發出來,如果說之前的他只是自負最強,仍舊還有力有不逮的地方的話。
那麼經歷了和甚爾的那一戰之後,五條悟的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咒術界天花板了。
——天生的能看穿術式的六眼,戰鬥中領悟的虛式·茈和反轉術式。
以及已經可以二十四小時運轉不休的無下限。
成長到這個地步,五條悟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弱點。
真正意義上的天下無雙。
他不再需要和以前等我或者傑一起出任務了,准確來說,其他人只會拖慢他的步伐。
「最強。」
這兩個字以往五條悟最喜歡掛在嘴邊,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但直到現在,我才真正的意識到這兩個字的重量。
而最強是不需要伙伴的。
因為沒有人能跟得上他。
我們三個開始單獨出任務。
所有任務對於五條悟來說都一樣簡單,但是咒靈不可能只集中在一個地方,五條悟一個人兼顧不了全部。
最直接的就是,夏油傑開始變得越來越忙。
而且也許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某只無形之手控制著平衡,隨著五條悟能力的逐步提升,咒術界的咒靈數量和強度也迎來了又一次爆發。
星漿體任務後沒多久,五條悟和夏油傑很快升了特級咒術師。
隨著任務越來越多,硝子開始不得不天天熬夜加班,我為了替夏油傑分擔掉一點任務,最後還是成為了一級咒術師。
明明之前下定主意要在二級上面躺一輩子的。
我一邊懷念以前我們三個人一起祓除完咒靈嘻嘻哈哈的去吃東西的過往,手裡的刀卻還在麻木的完成那些機械重復的動作。
出差,祓除,然後精疲力竭的回去睡覺。
醒過來又是新的任務。
咒靈和瘋了一樣,永遠也解決不完。
我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惠和津美紀了,也整整一個半月沒能和夏油傑或者五條悟說上一句完整的話了。
大部分時候,我們哪怕在高專碰上了,也沒什麼精力說話,五條悟還好一點,反轉術式可以很有效的緩解他大腦的疲乏和損耗。
而我和傑就比較慘了。
基本每次五條悟的話題剛開了個頭,我們兩個就已經頭碰頭的睡死過去了。
次數多了,五條悟也不太說話了,我們三個非常簡單,基本見了面什麼也不說,稍微打個招呼,然後悶頭就睡,醒過來如果運氣好,彼此又都沒有接到新任務的話,還能一起吃個飯。
比如今天。
我根據五條悟發給我的消息,直接一路加速衝到了賓館。
前台在我的冷臉和滿身的殺氣下戰戰兢兢。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想安撫對方,可惜的是效果不太好,她抖得好像更厲害了。
——冷臉是因為三天沒合眼已經沒力氣做表情,而滿身褪不去的殺氣則是因為我這兩天至少祓除了十五只以上的咒靈。
十五只。
以往夠我做一個月的任務才能達到這個數字。
但現在只需要兩天半就足夠了。
拿到房卡之後,我迅速給傑和悟發了消息。
「301.」
夏油傑沒有回我。
五條悟回了我一個點頭的emoji。
我很眼熟這個,這是他手機聊天界面快捷鍵的第一個表情。
翻翻聊天記錄就能發現,我們的溝通已經到了能不打字就不打字的地步了。
不想動手指,我能理解。
因為我也不是很想。
這次任務正好也是巧,我們三個都被安排到了神奈川縣,雖然在不同的城市,但距離不遠,這才有了機會見面。
——見面的地點約在賓館也絕對沒有其他意思。
畢竟全世界的娛樂活動加在一起,現在可能都比不上一張干淨的床對我們的誘惑大,缺覺缺到一種地步的時候,人會產生一種隨時崩潰的錯覺。
悟大概還要一個小時才能到,傑可能更晚。
我完全沒有等他們的意思,連外套都沒來得及脫,甚至人幾乎在沾到枕頭的下一秒,就直接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也在期待相遇,這一覺睡得相當香甜。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原本的被子已經被我踢到地上去了。
而我眼前是熟悉的黑色硬質布料。
很粗糙的貼在我的額頭皮膚,試圖抬起頭,卻聽到了五條悟含混的聲音,他的下巴墊在我的頭頂,稍微往下壓了一下,又沒動靜了。
我不動了,怕吵醒他。
腰上還擱著一只手,我安安靜靜躺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又覺得有點重,於是伸手試圖拿掉。
「……千奈。」
夏油傑醒了,聲音因為沙啞而顯得有些含糊。
他撐著自己的額頭坐了起來。
沒有了腰部的桎梏,我也跟著坐了起來。
這樣的場面其實在這半年中發生得相當頻繁,畢竟我已經困到沒有床,給我個台階我都能當枕頭墊著睡的地步了。
夏油傑的頭發散落下來,顯得很隨意,下巴上還有青色的胡渣,因為他比我還忙,經常沒時間刮胡子。
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五條悟,他就沒有那麼明顯的胡渣,還是說他連胡子都是白色的所以不太顯眼。
真是讓人很在意。
「要我幫你嗎?」我指了指傑的下巴。
「嗯。」夏油傑起身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謝謝。」
「和我客氣什麼。」我失笑。
去衛生間一看,果然有一次性的刮胡刀和泡沫膏。
拿著回去的時候,傑已經靠在沙發上又快睡著的樣子了。
我看著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沒有叫醒他,但在我把泡沫膏塗在他下巴上的時候,夏油傑還是豁然睜開了眼,眼神冷厲的握住了我的手腕。
「抱歉。」
他表情一怔,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哪裡之後,又皺著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抱歉。」夏油傑又說了一遍。
我沒說話,開始安安靜靜的幫他刮胡子。
夏油傑抬高下巴,把兩手放在扶手的位置,仰頭半躺在沙發上。
擔心割破傑的下巴,我湊近了單腿跪在他腿間,這才將手中冰冷的剃刀貼到他下巴的位置。
白色的膏體被刮開,露出下面光滑的皮膚。
兩分鐘後。
「好了。」
我站起來,夏油傑去了洗手間洗臉,我看了看還剩下一大半的小瓶裝泡沫膏,決定不能浪費。
這就去把悟醬的毛也剃了。
——順便可以研究一下他胡子到底是什麼顏色的,當然這句不能說,不然他要炸毛。
我慢吞吞的爬上床,跪坐在枕頭邊,一臉好奇的湊近去看五條悟的下巴。
但還沒等我看清楚,眼前纖長卷翹的白色睫毛忽然微微一顫。
「你在干什麼。」
蒼藍色的碧眸豁然睜開,平靜的直視我。
我面無表情的舉起手裡的剃刀,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變態殺手。
「你醒啦,別擔心,絕育手術很成功。」
第65章
五條悟可能真的剛剛睡醒,腦子還不太清醒。
聽到我這句話的時候,他很明顯的抖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驚恐。
「噗。」
我的笑肌好像就在剛才復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剛從衛生間出來,臉上還帶著水珠的夏油傑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倒在床上狂錘床墊。
五條悟咬牙切齒,跳起來要和我決一死戰。
「你來啊。」我威脅性的朝他舉起剃刀。
「鹿野千奈!」
五條悟居然也能有一天會被我氣得喊全名。
這是裡程碑式的進步。
我一臉感動的拉住路過的無辜夏油傑:「我做到了。」
夏油傑:?
聽不明白,但是大受震撼。
最後五條悟的胡子是自己跑去衛生間刮的,我對他這種不大方的行為表示嗤之以鼻。
隨便叫了點餐送上來,睡了一覺之後,我明顯感到自己的胃口也有了提升。
太難了,嚴重缺覺的結果就是我覺得自己各種世俗的欲望都在減退。
我大概已經三個月沒有碰我房間裡的游戲手柄了,估計現在都已經生灰了。
夏油傑胃口比我還差,他除了喝了兩口湯,幾乎沒有動過筷子。
只有五條悟還在一臉認真的往自己的紅茶裡面加糖塊。
「和我們在一起無下限就不用開了吧。」我瞥了他一眼。
五條悟對甜食依賴性這麼大,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甜食熱量夠高,可以快速補足日常損耗。
「啊,這個。」五條悟眨了眨眼睛,「我已經習慣了。」
我沒再說什麼,反而轉頭問夏油傑:「我之前從網上下單了薄荷糖,放到你宿舍了,你嘗了沒,口味怎麼樣。」
「嗯。」他含笑朝我點點頭。
「比上次的好,糖很有用。」
「那就好。」
我裝作什麼都沒有意識到的低頭喝湯,但捏著勺柄的手指卻不自覺的捏緊了。
——夏油傑在撒謊。
他根本就沒有吃過我給他買的薄荷糖。
我上次去他宿舍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三個月前下單送過去的糖甚至都沒有開封過。
它們被安安靜靜的放在房間的角落。
為此我還特意去看了好感度,但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目前五條悟,硝子還有夏油傑的好感度都是一樣的,清一色的90。
而且在達到這個數值之後,三個人的好感度就再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了。
放在游戲裡說,就是卡關。
但我個人覺得也不算,畢竟百分之九十的好感度放在現實裡已經算是摯友了,再往上基本不太可能。
百分之百的好感度就和百分之百的容貌一樣,理論上有,實際上可以當作不存在。
好感度沒有問題,夏油傑仍舊把我當成他親密無間的好友,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猶豫了片刻,我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只是笑著轉移了話題。
「下個禮拜就是我的生日欸,不許忘了,記得要送禮物的!」
「知道了啦!」五條悟呼嚕了一把我的腦袋。
夏油傑手上動作一頓。
「不會忘的。」
我注視著落地窗戶外的夜色,誠心誠意的許願,要是聖誕節那天沒有任務就好了。
這樣的話,說不定,我們四個人那天還能一起在高專見個面。
但實際上,我一直從平安夜通宵到了聖誕節的凌晨五點。
出門太著急沒有帶圍巾手套,我一雙手在寒風中被凍得通紅。
當硝子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連著按了幾次才勉強按到接通鍵。
「喂?」我聲音發虛。
「千奈。」硝子的聲音一聽就知道肯定也熬到現在沒合眼。
「生日快樂。」
冷風像是刀割一樣刺得皮膚生痛,但我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把另外一只手指揣進口袋,我熟練的朝著電話那頭撒嬌。
「想吃草莓奶油蛋糕。」
「嗯。」
「悟和傑呢?」
「一個在穿外套准備出門去買蛋糕,一個在嚷嚷明明是藍莓味道的比較好吃。」
這句話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了五條悟隱隱約約的聲音。
「……不要說…驚喜……」
其余的我沒聽清楚,大概是硝子往外走了幾步,遠離了那兩個dk。
我剛一笑就被冷風灌了一口,連忙閉上了嘴。
「他們居然在高專嗎?」
「嗯哼,說好要幫你過生日的嘛。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回憶了一下車票上的時間:「差不多三小時,不,兩個半小時,你們等我啊!」
這個時候想湊出半天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有多難,我比誰都清楚。
眼眶有些發燙,我伸出冰涼的手指捂住。
「好想見你們啊。」
*
人生頭一回嫌棄新干線慢。
要不是不行,我恨不得把車連著鐵軌扛著一起跑。
坐立不安了一個半小時,我終於聽到了即將到站的廣播聲。
抱緊手裡的包,我隨時准備下車衝鋒。
「嗡——嗡——」
心裡一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產生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鼓起勇氣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看到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之後,我的手指不可控制的捏緊了手機。
平時給我發布任務的號碼就是這個。
果不其然,又是一個突發任務,銀座附近的一處購物商場裡,突然出現了一只一級的咒靈。
——具體能力不明,現場已封鎖。
「請務必盡快祓除。」對方的聲音冷冰冰的。
我沒回他,直接掛掉了電話。
這招是和甚爾學的,每次遇到這種自己不爽又無法拒絕的電話時,主動掛斷會讓人稍微舒服那麼一點點,那也就是一點點。
怎麼辦,明明說好了要回去過生日的。
我揉了一把疲憊發紅的眼睛,感到有點委屈,但還是很快振奮了精神,給自己打氣。
——沒關系,至少這只咒靈是在東京,我不用再花時間在路上了。
很快的。
我鼓起勇氣在四人群裡發了一條消息。
【忽然有任務,不過我會加油的,你們等等我,最多半小時,我馬上過來。】
想了想,又加了一個哭泣的表情包。
硝子:摸摸頭jpg.
夏油傑:沒關系,需要幫忙嗎?
五條悟:???哪只咒靈這麼不懂事,在哪裡,我來。
我已經攔到了車,正哭笑不得坐在後座給他們回消息。
【我都在去的路上了,放心吧,一級而已,手到擒來。】
收回手機,我從包裡取出一瓶水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一路從喉嚨灌入胃裡,我打了個激靈,原本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
這次必須以最快速度解決任務才行。
但我沒想到的是,早高峰的路況一點面子都不給,在堵了快二十分鐘之後,我還是沒忍住直接中途下了車。
抱著咒具袋,扛著行李在馬路上飛奔。
頭發亂成一團沒有打理,衣服也皺巴巴的,我現在的樣子一定有夠糟糕。
等會得先找個地方收拾一下才行。
我腦內一邊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一邊全力往任務地點趕。
一到地方,我直接把手裡的行李箱往等在那裡的輔助監督懷裡一扔。
「您好,我是這次的輔……」
「說重點。」
「根據情報應該是假像咒靈,另外,有人質被卷進了簡易領域。」
「幾個人質。」
「兩位。」
「知道了。」
我匆忙點點頭,直接從咒具袋裡抽出一把太刀。
——名叫黃泉。
是一把特級咒具。
說起來這還是從伏黑甚爾的那只儲物咒靈嘴裡搜刮出來的,大概比我原來高專分配的刀具好用上兩百倍。
謝謝你,甚爾,千裡送武器,禮重情意重。
手裡握著刀,我頭也不回的踏進了這座商場。
*
「嗚嗚嗚嗚嗚嗚嗚,你一定要救出美奈子啊,我不能沒有她!」
「我知道了!你松開我我才能救你的美奈子啊!」仍由誰看到一個一米八的中年男人抱著你的腿淚涕交加都不會多麼愉快。
這種事情我在半年之內見得太多了。
但還是不得不壓著脾氣,不然我一腳踢過去這人肯定沒了。
本來就趕時間,這個時候更不能指望我有多好的脾氣,發現勸不動之後,我直接一只手把他拎起來拖著走。
那男人還想說什麼。
我立馬凶神惡煞的一轉頭:「閉嘴!」
世界終於安靜了。
這只咒靈是根據這所商場裡的一個小範圍流傳的都市傳說中孕育而出的假想咒靈,以前可能沒那麼容易就生出咒靈,但現在特殊情況。
有點麻煩,但不完全麻煩。
要是沒手裡這個拖油瓶,我任務一定能完成的更快一點。
但實際上,等到我把這家伙和他受了點輕傷又嚇昏過去的女朋友拖出商場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了。
一句話都來不及說,我轉身就朝著高專的方向狂奔。
來不及叫車了,路上太堵,比起那個,還是我兩條腿跑得比較快。
十幾公裡,等我到達高專的時候,口腔裡都是血的味道,小腿也酸得不行。
其實這點距離對我來說是不至於這麼累的,但是我在此之前已經連軸轉兩天了。
肺好痛。
我劇烈的喘息,手撐著膝蓋緩了一分鐘,才勉強從口袋裡把手機拿出來。
我到了,馬上過來!
本來想這麼發來著。
但在那之前,我先看到了群裡的消息。
大概是半個小時前,五條悟和夏油傑也接到了突發任務,不得不離開。
而硝子也在十分鐘之前發了消息。
【有新的傷者送過來了,我得馬上過去,抱歉千奈。】
【沒事啦,生日年年有嘛。】
【傻笑.jpg】
我一邊按著打字鍵回復這幾條錯過的消息,一邊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其實真的沒關系的,我只有一點點失望而已。
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我剛把行李放下,忽然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
——是我之前說想吃的草莓奶油蛋糕。
精致的緞帶間還斜插著一張賀卡。
——千奈,十七歲生日快樂哦,愛你。
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心。
——看不到我們千奈你不會哭鼻子吧。
當然這句被後面寫的人劃掉了。
——禮物在你房間裡,記得拆。
最下面的落款處不是名字,而是三個q版的小人。
看起來畫的很倉促,筆觸也有些粗糙,但是特征都很鮮明。
我伸手摸了摸那三個小人,明明眼眶發燙,卻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謝謝,今年的生日也很開心。
第66章
硝子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專心致志的翻牆。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微微一震,我低低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清了清喉嚨,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沒有區別後,這才站在圍牆上接通了電話。
「喂?硝子。」
「五條悟那家伙……」
「等等。」我忽然眯起眼睛,打斷了電話那頭的硝子。
「給我三十秒。」
我將「黃泉」從刀鞘中抽出來,然後整個人直接從牆上一躍而下。
一個靈敏的翻滾,咒靈被我從中間劈成兩半。
站起來拍掉裙子上的草屑和泥土,我繼續朝著電話那頭說話。
「我好了,你前面說悟怎麼了?」
硝子的聲音透出隱隱的崩潰感。
「我才是想問你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又忽然爆種了,為什麼今天的工作量又翻倍了,再熬夜下去我真的要猝死了。」
喉嚨有點癢,我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但聲音卻不得不放輕。
「他最近應該在研究領域方面的開發。」我抬頭看了一眼整棟建築上方衝天的煞氣,又感受了周圍咒力的濃度,一邊保持電話的接通狀態,一邊往建築物裡面跑。
——其中應該還有一個剛剛步入特級的咒胎。
「可能是成功了。」
生得領域。
說實話,在五條悟之前應該只有特級咒靈才能掌握的東西,至少我從來沒見過第二個咒術師能擁有領域。
但是五條悟他不講道理,其他人做不到,不代表他做不到。
強橫到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每次五條悟那邊一突破,我們這邊的咒靈就立馬爆發式井噴。
滿地走的咒靈像是某種平衡,為了限制住這位人類最強。
硝子心累的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當心點,注意安全,不舒服就回來找我。」
我笑了笑:「放心,我好得很。」
掛掉電話之後,我終於還是沒忍住,彎腰咳了幾下。
聲音又悶又啞,像是身體裡裝著一個破舊的拉風箱。
【怎麼回事?】我一邊抬腿往裡走,一邊忍不住問系統。
【您的身體超負荷運作,這是正常的副作用。】
——神經啊,這種東西有必要做得這麼真實嗎?
【怎麼緩解。】要不是萬不得已,我不太想回去麻煩硝子,她也很幸苦。
【不需要緩解,目前不會影響您的作戰能力。】
行吧,安慰人你真有一套。
【那這種沒用的debuff為什麼不能刪掉啊?】
【我們立志於讓您擁有最佳的沉浸式體驗,請記住,一切都是為了故事的結局服務。】
【什麼結局,社畜之死嗎?】我忍不住吐槽。
【不,您已經在通往結局的路上,請仔細觀察每一個細節,勇敢堅韌的心會是您無往不利的通行證。】
聽不懂。
【我智力只有10,說點我聽得明白的東西。】
系統:……
【……好好玩。】
哦,說了和沒說一樣。
【在感到迷茫,看不清前路的時候,建議購買商城道具或技能。】
知道了,簡單點,推銷的方式簡單點,不要扯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東西。
系統又不理我了。
小心眼。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掌紋,每一根細紋都有著微妙的差別,我曾經也仔細觀察過夏油傑,五條悟和硝子的手,每個人的指紋都是不一樣的。
——一個游戲而已,有必要這麼真實嗎?
而且我發現我在這裡呆得越久,就越記不清游戲外的事情,哪怕潛意識知道這裡是虛假,但大部分的時候,我已經本能的忽略了現實和虛擬的邊界。
心中逐漸萌生了一個荒唐的念頭,但我很快就搖了搖頭,沒有深思下去。
人是會被眼睛和耳朵所欺騙的。
本來就已經快要分不清現實虛幻了,不能再給自己心理暗示了,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導致人容易胡思亂想。
總之,先把眼前的任務搞定吧。
*
隨著咒胎的祓除,空氣中陰冷的氣氛逐漸消彌,我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臉上和衣服上都是血漬,但這些血的來源並不是我自己。
而是一個無辜的,被牽連進來的路人。
對方應該是這裡的清潔工,安排撤離的時候,她正在地下一層做清理,沒有聽到廣播,又因為平日裡沉默寡言,被被其他人遺忘了。
所以最後只能狼狽的,支離破碎的躺在這裡。
我用手合上了對方因為生機消彌而變得灰暗的眸子。
「抱歉。」
手裡刀可以將咒靈引渡黃泉,卻也救不了彼岸之人。
今天難得的沒有後續任務,我獨自一人回到了高專。
但其他人都不在,我又因為之前的任務心情十分糟糕,更不想一個人呆著了。
猶豫了一會兒,我本來即將踏進高專的步伐一頓,轉頭去了伏黑惠和津美紀那邊。
按了按門鈴,為了他們的安全,公寓的治安和安保系統都很不錯,門外還有最先進的監控門鈴。
【千奈姐姐。】那邊穿來了惠的聲音。
他的音色還挺特別的,冷冷淡淡的,但是因為還是小孩子,又帶著褪不去的稚嫩。
像是一杯冰牛奶。
「是我哦。」我對著攝像頭微笑。
門很快被打開了。
我把藏在自己身後的兩個袋子拿了出來。
「當當當,之前答應你們的禮物!」
袋子裡裝的是最新款的樂高玩具和芭比娃娃,是我托輔助監督幫我買的。
「哇!」津美紀興奮得臉蛋發紅,滿臉笑容的拉住我的指尖,「千奈姐姐你好久不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我們呢。」
惠的性格內斂一點,但看得出他也很高興,眼睛亮晶晶的。
我摸了摸兩個小豆丁的腦袋:「不會忘了你們的,姐姐最近太忙啦,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和惠還有津美紀在一起的時間難得的輕松,就是我最近可能被任務折磨出神經質了,總是一下意識的看手機。
「姐姐,要是很忙的話,不用顧及我和惠,我們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的。」津美紀眨了眨眼睛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啊,抱歉。」我收起了手機。
「沒事,我現在空,對了,上次那個拼圖完成了嗎?」
津美紀到底還是小孩子,很順利的被我轉移了話題。
「還沒有,不過我最近又拼了一點,等我拿給姐姐看。」她踩著小鴨子拖鞋,劈裡啪啦的跑進房間。
又陪津美紀拼了一小時拼圖後,她看起來有點困了,眼皮一耷一耷的,很快靠著沙發睡了過去。
之前安靜坐在旁邊的惠忽然拉了拉我的袖子。
「欸?」我低頭。
「千奈姐姐,高專的任務是不是很危險啊。」
「還好吧,我超厲害的!惠不要小看我哦。」
「……你身上有血腥味。」惠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藍色拖鞋,是我給他挑的款式,上面還繡著一個小飛像。
我愣了愣,雖然簡單了換了外套,但的確有可能有我沒意識到的地方仍舊沾染著血漬。
——把這種東西帶到孩子面前是我太不謹慎了。
「抱歉。」我慌忙站了起來。「借用一下衛生間。」
「沒事的。」惠抬頭直視我,「我之前在那個人身上也聞到過,所以才比較敏感。」
惠口中的那個人應該是甚爾。
「總之還是抱歉,下次我會更注意的。」
「我知道姐姐和那個人是不一樣的,所以沒關系。」
「唔。」總感覺被一個小孩子安慰到了。
「如果很累的話,就休息一下吧。」
——不行啊,我現在一覺過去肯定睡死了,等下有任務八成要錯過的……
「我幫你盯著手機,有消息會搖醒你的。」惠補充了一句。
我:……
「什麼嘛。」我伸手揉了揉那顆柔軟的海膽頭。
惠也太懂事了吧,雖然和甚爾是父子,但是性格可以說是南轅北轍,完全不像。
也許是遺傳了他的母親。
我這麼想著,心情卻不自覺的放松了下來,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是久違的酣眠。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耳邊傳來了細微的交談聲,隨後有人輕輕的把我抱起來。
我下意識的皺起眉想要掙扎,但是很快聞到了對方身上熟悉的洗滌劑的香氣,其中還混合著若有若無的,煙草的苦味。
原本緊緊皺起的眉頭一松,我墜入了更深的睡眠。
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高專裡了。
身上披著一件眼熟的黑色外套,我下意識的在腦袋下的枕頭上磨蹭了一下,卻發現這並不是枕頭。
「醒了?」夏油傑低頭看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他大腿上。
揉著眼睛坐起來,我看著他褲子上被我睡出來的褶皺,十分心虛的伸手幫他撫平。
夏油傑動作一頓,輕輕按住我的手。
「沒關系。」
「唔。」我也沒有堅持,只是默默移開了手。
「幾點了?」
「嗯……十一點半。」
「嘶……」睡了快六個小時,我好能睡。
「放心,沒有任務。」
我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果然沒有任何新消息,這可真是難得。
松了一口氣,我把身上的外套取下來還給他。
夏油傑剛伸手打算接過,我拿著外套的手忽然一頓,又收了回去。
夏油傑:?
我沒理他,認真的低下頭,仔仔細細的把夏油傑的外套上下聞了一遍。
夏油傑:!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十秒後,我抬起頭和他對視,夏油傑不知道為什麼,表情有點僵硬。
「你是不是……」我的表情有點猶豫。
我想了想,又湊過去,認真的嗅了嗅他的領口位置。
因為夏油傑把外套給我了,身上現在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
「千奈……」夏油傑的語氣難得有點狼狽。
我的鼻子果然沒聞錯,夏油傑同學,現在掩飾已經為時太晚。
我義正言辭:「傑,你和我說實話,你最近是不是開始抽煙了。」
夏油傑:……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相當精彩。
——可能是被我拆穿了心虛吧。
第67章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
「……是啊。」
果然。
在他抱我回來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聞到煙草的味道了。
想起被束之高閣的薄荷糖,我有點傷心。
「是不是我買的糖不合口味啊。」
我下意識的反應,夏油傑應該是受不了吸收咒靈時候的那個味道,才會開始抽煙的。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要是真的能幫你緩解不適的話,抽煙也沒什麼。」我想了想。
「你舒服最重要嘛,不過不要抽太多哦。」
抽煙到底對身體不好,我最近也在勸硝子戒煙,但她天天熬夜加班,抽煙算是她保持清醒以及緩解壓力的一種渠道。
我和悟都不抽煙,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有反轉術式可刷新大腦,我就只能狂吃薄荷糖硬抗。
夏油傑摸摸我的頭。
「知道了。」
「為什麼你們都不喜歡吃薄荷糖啊。」我嘀嘀咕咕,這個口味是我大浪淘沙幾十家店,精挑細選出來的薄荷糖top1好不好。
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我剝掉糖紙塞進嘴巴裡。
清新微甜的口感瞬間席卷了我的味蕾,就連原本因為剛睡醒而有些迷糊的大腦也清醒了不少。
我眯起眼睛。
「嘗嘗嘛。」我又剝了一顆,遞到夏油傑的面前試圖推銷。
傑注視著我的眼睛,嘴唇彎了彎,像是一個縱容的微笑。
「嗯。」
他俯下身輕輕一抿,叼走了我手裡的糖塊。
「怎麼樣怎麼樣?」我一臉期待。
「唔,我覺得我不需要煙了。」夏油傑眉眼含笑,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清淡的月光灑在他起伏的眉骨上。
「我就說嘛!」
我高高興興的往他那裡挪了挪,把蓋在肚子上的外套拉高,攏住自己的肩膀。
——夏油傑抽的煙應該是薄荷味的,我經常幫硝子買各種味道的煙,很熟悉這個味道。
帶著說不出的清苦,像是焚燒後的灰燼。
和衣服上原本的洗滌劑香氣混合在一起,莫名的好聞。
我把頭靠在夏油傑肩膀上,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抬起眼睛往窗外的位置看。
可今夜無風無月,沉沉的夜幕上漂浮著煙藍色的雲。
夏油傑到底在看什麼呢?
我想問,但是卻覺得困,所以最後還是沒問出口,只是打了個哈欠,然後下意識的用額角蹭了蹭他襯衣的布料。
「再睡一會兒吧。」
頭頂傳來對方溫柔的聲線。
他伸手攬住我的腰,然後很輕的拍了拍。
我被安撫了,眼皮變得更重,很快就靠著他的肩膀,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夏油傑已經不在這裡了,我原本披在身上的外套也變成了一條眼熟的毯子。
——應該是夏油傑有了突發事件不得不離開,臨走之前把外套拿走,換成了我房間裡的毯子。
我猜我手機的消息界面現在八成也收到了新任務的消息通知。
理智告訴我應該現在立馬起來看一眼,身體告訴我它還想休息。
兩股力量拉扯了0.5秒,我可恥的順從了身體需求。
我准備倒頭再睡一會兒。
剛打算翻身,我忽然感到哪裡不對勁。
雖然我的飄窗上是放了很多墊子和抱枕啦,但這個的觸感明顯不太對好吧!
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腦瞬間清醒,我猛然一個扭身,正好和身下的五條悟來了個面面相覷。
好吧,只有我一個人在震驚。
五條悟只是睜開他那雙比月色更加澄澈的藍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閉上了。
原本放在兩側的手抬起來攏在我背上,往下壓了壓。
「……冷風進來了啊。」他嘟嘟囔囔。
……我是你的人肉被子嗎?真有你的。
「起來了!」我不客氣的一巴掌呼上他的胸口。「現在都快五月份了,冷什麼啦。」
不要裝了悟醬!
我毫不猶豫的坐了起來,對,就坐在五條悟身上。
——壓死你,讓你把我當成被子。
順便還把整條毯子全部裹在了身上。
春日夜晚仍舊微涼的風從只留了細細一道的窗戶縫中竄進房間裡。
五條悟被外面的風一激,徹底清醒了。
「千奈,你越來越過分了,真是無情。」
「你在干什麼,悟醬,這種把隊友當被子的行為破壞了我們之間岌岌可危的友誼。」
「快點反省,不然你很快就會失去我的。」
五條悟坐了起來,靠在我買的那些大而柔軟的抱枕上——為了讓自己舒服,我在這些方面從來是不留余力的。
「有什麼關系嘛,又不是第一次。」
他的尾音粘膩,像是在撒嬌,而臉上的墨鏡因為剛才的睡眠,微微耷拉在高挺的鼻梁上。
五條悟朝著我做作的眨眨眼,水藍色的眼眸像是倒映星光的浩渺湖面,雖然但是,我真的有不小心被他蠱了那麼一秒。
——可惡,這家伙又在持靚行凶。
在我回過神來之前,五條悟忽然提著我把我半抱起來。
「冷死了冷死了,要是我凍死了就是千奈的錯。」
「呀!五條悟!」
我眼看著他像是拎一張被子或者一個抱枕一樣重新把我抱回他身上。
抖開的毯子將我們兩個攏在一起。
「我已經三天沒睡了,你確定要趕我走嗎?」
「少來了,你有反轉術式。」我用手撐著他的胸口,而且這是我的房間,這人怎麼老喜歡往別人房間跑啊。
五條悟沒說話,安靜的注視我。
「……有反轉術式也要好好睡覺,快點閉上眼睛啦,晚安!」
……算了。
我放棄掙扎,縮在他身上,然後老老實實的閉上眼睛。
身下的胸膛微微震動,是他在笑。
我閉著眼睛,惱怒的錘了他一拳。
五條悟不動了。
在我再次墜入酣眠之前,耳邊模模糊糊的傳來對方的聲音。
「晚安。」
*
我睜開眼,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重新睡到了床上。
八成是五條悟抱我進來的。
我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莫名感覺自己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加起來睡了十幾個小時,真奢侈啊,我上個禮拜所有的睡眠時間加起來,可能都沒有這次多。
去衛生間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我拿毯子裹住腦袋,像是一只懦弱的土豆,猶豫再三,才鼓起勇氣打開了手機。
——嗚嗚,不知道錯過了多少任務,要挨批了。
但實際情況卻比我想像中的好很多。
一共三個任務,前兩個是昨晚凌晨左右發過來的,夏油傑直接用我的手機回復了,讓輔助監督直接把這兩個任務轉到他名下。
最後那個任務是兩個小時前。
五條悟沒有回復對方,而是用自己的賬號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仙台那個任務我幫你做掉了哦,正好可以去進貨喜久福XD】
我給他們兩個分別發了道謝的表情包,順便承諾,等出差回來就請他們吃飯。
放下手機,我伸了個懶腰。
這將近一年裡難得有這麼清閑的時候,我好好的泡了個澡,還貼了面膜,認真護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一套流程下來,我感覺自己重獲新生。
嗚嗚,這才是女子高中生應該有的日常!
忙了太久,一下子空下來也不知道能干點什麼事,不是出任務的狀態反而讓我的內心產生了一種不安全感,好像自己在浪費時間一樣。
糾結了一會兒,我打開了系統商城。
雖然我當時表現得不當回事的樣子,但其實心裡還是挺在意系統的那幾句話的。
聽起來像是某種暗示,唯一的問題就是我沒咋聽懂。
也可能是我太久不買東西了,狗系統在激將我,試圖刺激消費。
都是消費主義的陷阱,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直接一腳踏了進去。
可能因為我最近都在毫不松懈的狂做任務再加上日常相處時候,一些自然而然的好感度增長,雖然沒有特意的在刷,但是好感度在我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攢了兩萬多了。
在系統商城裡面挑挑揀揀了半小時,我還是購買了專屬商場裡的【我妻善逸的絕佳聽力(佩戴後可以分辨人和鬼,甚至是人心的聲音)——10000點好感值】
沒有別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這個技能居然在打折。
八五折,才8500,此時不衝更待何時。
我這就一把子衝了。
成功裝備之後,我閉上眼感受了一下。
可能是因為我平時的五感已經很強了,雖然擁有這個技能之後,聽力再次提升了不少,但比起之前,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也可能這個技能的特殊性還沒完全顯現。
【能聽到人心的聲音】
我撓撓頭,說得還挺玄乎,不過我周圍也沒其他人,五條悟和夏油傑這時候,估計早就已經離開東京了。
只能放到後面再來測試這個技能具體的效果了。
畢竟賣八千五,我覺得系統雖然有點奸商氣質,但是基本還是一分價錢一分貨的,商場裡不會有很貴卻沒什麼用處的東西。
就在我糾結要不要放棄這難得的休息時間,出高專外面晃一圈測試新技能額時候,灰原忽然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前輩,我要去出差了欸,有什麼需要我帶的嗎,聽說那裡的和果子很好吃。】
隨著咒術界咒靈數量的爆發,一年級的灰原和七海也變得忙碌起來,不過因為實力的原因,他們兩個大部分的任務都是合作完成的,就和曾經的五條悟和夏油傑一樣。
灰原的性格非常開朗,似乎從來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感到悲傷或者壓力,高壓的任務下,仍舊保持著元氣和熱情。
我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低下頭開始劈裡啪啦的給他回消息。
【你和七海去哪裡做任務呀?】
【其實也不遠啦,東京附近的一個小村莊。】
那確實挺近的,當天就能來回。
反正我正好也想出去找人試試新技能。
於是我回他。
【我陪你們去吧。】
第68章
我們約在高專的大門口回合。
灰原一看到我,眼睛就亮了起來,一臉笑容的朝我用力揮手。
「前輩!」
我剛打算加快速度跑過去,腳下的步伐卻本能的微微一頓。
我「聽」見了。
——說是「聽」,似乎也不盡然,很難形容具體的內容,更像是一種直覺或者說是感覺。
——灰原雄,對我充滿的崇拜和善意。
【他很尊重你,同時是一個內心十分陽光的人。】
不是系統的提示,但我心底瞬間有了對於灰原雄的一個相對模糊的感官印像,是靠我聽出來的,對方的心聲。
——真神奇。
我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站在一旁的七海也朝我點點頭。
「鹿野前輩。」
【他信任你,應該是個靠譜的未成年呢。】
……哇哦。
我基本確定了這個技能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說,雖然不是戰鬥力方向的,但是我還挺喜歡。
我一臉新奇的眨了眨眼,沒忍住又隨便找了兩個沒營養的話題,拉著他們扯了幾句。
灰原什麼都沒察覺,還在傻乎乎的撓著後腦勺朝我笑,倒是七海多看了我兩眼。
這個時候我也基本確認了,所謂的聽到「心聲」和讀心術不同,我並不能每時每刻聽到他們心底的真實想法,但是能在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完善第一印像,這個印像還是完全正確的。
怎麼說呢,算是玩狼人殺的作弊技能。
我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很認真的考慮要不要下次再組織一個高專狼人殺,靠著這個作弊器,我一定能一雪前恥。
「前輩?」灰原看我低頭一直不說話,忍不住出聲。
「啊……」我驟然回神。
「我在想下次聚會一定要玩狼人殺。」
七海終於沒忍住開始吐槽我:「鹿野前輩,距離上一次聚會已經快過去七個月了,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次玩狼人殺的時候,前輩你是第一個被淘汰的吧。」
——可惡,知道也不要說出來啊。
我又想起來了,我每次無論是抽到狼還是村民,甚至預言家之類的特殊角色卡,基本都會在兩局之內被發現身份然後淘汰出局。
尤其是夏油傑,他基本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抽到了什麼卡。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真的懷疑他用咒靈作弊了。
我的演技哪有那麼差!
被翻出了之前的黑歷史,我忍不住低頭咳嗽了兩聲。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嘛,你們不要老是用舊眼光看我。」
「……啊,沒關系,就算前輩輸了,也有我陪你!」
是的,灰原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只要玩這種游戲,我們基本都是先後淘汰的菜雞選手。
七海沉默,看起來真的很想吐槽:「……」
我:「……」
「對了,那個任務在哪裡?我們快點出發吧!」我強行轉移了話題。
真是的,這些後輩一點都不可愛!
*
灰原和七海的這次的任務還挺簡單的,只是祓除一個二級咒靈。
我們三個人一路坐著大巴,很快就到了任務地點附近。
——一個無名村莊。
考慮到咒靈的等級,我並沒有打算出手,只是在外面替他們壓陣而已。
放下【帳】,我和負責這次任務的輔助監督站在外面,笑眯眯的朝著兩個後輩揮手。
「加油哦,早解決早結束,等下帶你們去吃飯。」
看著他們兩個遠去的身影,我想了想,拿出了手機。
等人的時候最適合打游戲了,時隔三個月,我終於登錄了我的游戲賬號。
輔助監督老老實實的站在我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像是沒看到我公然摸魚。
我靠在車門上,剛剛按下第一個技能鍵,忽然臉色一變,整個人都站直了。
「?」旁邊的輔助監督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我。
不對勁。
可能因為之前被坑過兩次,我對於這種咒力濃度忽然變化的情況相當敏感。
一般來說,在進行祓除的這麼短的一段時間裡,任務地點的咒力濃度並不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除非。
——情報從一開始就錯了。
心底像是有一個聲音正在對我不斷發出警報,我目光緊緊的注視著村莊入口的位置,直接從咒具袋裡抽出「黃泉」,頭也不回的快速往村莊裡面跑去。
——拜托了,請堅持住。
*
夏油傑趕回高專的時候,灰原剛剛從硝子的手術室裡出來。
他看到站在門外的我和夏油傑,摸了摸後腦勺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我太弱了,還是多虧了鹿野前輩在。」
七海身上還沾著血漬,見到全須全尾的灰原之後,不著痕跡的松了一口氣。
「沒事,這次不是你們的問題,情報出錯怎麼看都是高層的錯吧!」
那個村莊裡面的根本不是二級咒靈,而是一只一級咒靈。
要不是當時陰差陽錯,任務正好被夏油傑和五條悟分擔掉了,我又正好想試試自己的新技能,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安然無恙的灰原雄和七海先回去了。
我和夏油傑把他們兩個接下來任務接替了過來,算是給兩個一年級一點喘息的機會,剛剛經歷過生死之關就賣命也太離譜了。
硝子依舊很忙,只匆匆和我們打了個招呼,就繼續去治療傷員了。
我和夏油傑時隔半年之後,十分難得的一起出了一次任務。
這回的情報沒出錯,說是二級咒靈就是二級咒靈。
我刀都沒來得及拔,那只倒霉催的咒靈就被夏油傑解決了。
——他的實力其實進步得很快,只是在五條悟的映襯下顯得不那麼顯眼罷了。
被祓除的咒靈化作一個小小的黑色圓球,落入夏油傑的手裡。
我眼睜睜的看著夏油傑面不改色的把那個球咽了下去。
他若無其事的轉過身,朝我說:「走吧,解決了。」
【嘔】
我的腳步一頓。
我努力的想去獲取些具體的內容,但不知道是技能本身有限制的問題還是我剛得到技能無法熟練運用,我沒能聽到其他任何信息。
夏油傑的內心就像是一片漆黑的汪洋,我能隱隱約約的感受到其下的暗流湧動,但側耳傾聽的時候,卻又發現一切無跡可尋。
一切被掩蓋,淹沒,我恍惚之間甚至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窒息感。
「怎麼了?」夏油傑困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猶豫了一下:「你忘記吃糖啦。」
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自己最喜歡的桃子味軟糖遞過去。
夏油傑多少已經習慣了我這種投喂的行為,從善如流的接了過去。
但這個舉動並沒有能讓我好一點,我下意識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千奈你今天怎麼了?是擔心灰原嗎?」他看了我兩秒,伸手把我的碎發別到耳後。
「不。」我認真搖頭。「我在擔心你。」
夏油傑失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執拗的看著他。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他伸手像是想要摸摸我的頭,但是在即將接觸到我發絲的下一秒,又停住了,收了回去。
「別擔心,我很好。」
可你明明就不好。
關於夏油傑的壓力比我更大這件事,我其實是知道的。
長期缺乏睡眠,馬不停蹄的奔赴各種任務,這是我們之間的相似點。
但不同的是,夏油傑每天還要不間斷的吞下大量味道惡心的咒靈。
日復一日,天賦也可以變成折磨。
我忽然伸出手,拉住夏油傑即將收回去的手,然後放到自己頭上。
這個動作大概是有點搞笑的,他沒忍住彎了彎眼睛。
見夏油傑不動,我還主動蹭了蹭放在我發頂的掌心。
夏油傑很輕的笑起來,他的手掌一路下滑,然後撫在我的臉頰上。
他捏了一下。
「想吃冰激凌。」
「什麼?」夏油傑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我話題轉那麼快。
我卻笑眯眯的拉住他的手,往遠處跑:「快走啦,請你去吃。」
十分鐘後,夏油傑和我一人舉著一個冰激凌坐在一棟廢棄大樓的天台邊緣處。
——我強行說在這種地方吃冰激凌比較有感覺。
夏油傑雖然表情有點無語,但還是任勞任怨的用咒靈把我送了上來。
小腿懸在空中一晃一晃。
我舔了一口冰激凌,眯起眼睛笑:「你說,別人要是看到我們這樣,會不會報警啊。」
夏油傑沒吃那個冰激凌,他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手裡的香菜味限定口味甜筒:「……我覺得有些人可能看到這個的時候就會報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著靠在他肩上。
「禁止歧視香菜,每個食物都有存在的意義!」
夏油傑其實對香菜沒什麼偏見,所以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也就低頭吃掉了。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也請你吃過冰激凌欸。」
夏油傑坐直了方便我能靠著他:「懷念我們還沒那麼熟的時候,至少那時候的冰激凌還是香草味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東倒西歪。
「當心點。」
夏油傑忍住笑,又連忙一把攬住我的腰,像是怕我掉下去。
傍晚的暮色昏黃,天空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各種色調交織在一起,最後化成一抹溫暖的橘紅色,映照在冷灰色的建築外牆上,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幻夢。
我的腦袋抵在夏油傑的心口處。
——汪洋和暗湧似乎也平靜了下來。
*
那只二級咒靈只是灰原和七海的後續任務而已。
順利祓除之後,我和夏油傑很快就接到了其他任務,不得不在車站分別,踏上不同列車。
車程有將近三小時,我撐著下巴發了一會兒呆,沒忍住又打開商城刷了起來。
直覺讓我總是有些坐立不安。
尤其是灰原這件事,讓我再次回憶起了被錯誤情報支配的恐懼。
這樣下去可不行,咒術界高層絕對是對面派來的救兵吧,干啥啥不行,坑害隊友第一名。
——【在感到迷茫,看不清前路的時候,建議購買商城道具或技能。】
系統,我現在就很迷茫,你最好識相一點給我提示,不然的話,我就跪下來求你。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到了我的話,我在系統商城的限時打折區看到了一個正在折扣期間的技能道具。
【命運女神的紡線:給使用者一次勘破未來迷霧的夢境——4000點好感值】
現在打折只要3600。
我猶豫了大概五秒,直接點擊確認購買。
對不起,我真的對折扣區商品沒有抵抗能力。
根據系統給出的官方解釋,這個技能可以選定某人看到他/她原定的命運軌跡。
但機會只有一次,而且這個商品購買次數有限制,最多購買三次,雖然價位只能算是中檔,但是算是很珍貴的道具。
我本來是打算把這個技能用在灰原雄或者七海身上的。
畢竟他們兩個的實力相對弱一點,萬一後面再有這種情報錯誤的烏龍事件,我也能提前做准備。
但就在選定使用對像的時候,我卻猶豫了。
糾結了片刻之後,我最後還是選擇將這個道具用在夏油傑身上。
一來,他和七海灰原都認識,如果這兩個人真的遇到了什麼危及生命的事件的話,那我也能通過夏油傑知道。
二來,聽不見夏油傑心聲這件事,讓我非常不安。
雖然我這人智商不高,但一般直覺很准。
最後還是決定聽從自己的內心。
打定主意後,我將包裡的眼罩耳塞拿出來帶上,避免被外界打擾。
【是否確認使用對像為夏油傑?】
【確認】
和往常正常的入眠不一樣,我幾乎在確認使用的下一秒,就被迫進入了深度睡眠。
第69章
我仿佛在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長河裡漂流,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水流淌而過的汩汩聲。
不知道隨波逐流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絲微光。
我像是被驚醒了一樣豁然睜眼,那是三條金色的絲線,突兀的出現在這篇黑暗的空間中。
它們與河水一起向前蔓延,微弱的金光像是粉末不斷的從那三根金線上掉落下來,然後消散在河水中。
——過去,現在,未來。
我心中莫名出現了這三根金線的名字。
是只能選擇一根嗎?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那三根細細的金線忽然一同湧向我,落在我的手邊,我伸手握住。
就在我手指接觸到細線的下一秒,我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自己飛速向前。
黑暗的空間徒然出現一道巨大的缺口。
我墜了下去。
眼前忽然一片光亮,我發現自己居然身處某條大街上,周圍人來人往,但奇怪的是,那些人都沒有臉,路人們穿著各種各樣的不同的衣服,但臉這塊確是空白的。
它們提醒我,此處並非現世。
我有些緊張的捏住手指,但還沒等我做出下一步動作,眼前忽然出現兩個熟悉的身影。
——五條悟和夏油傑朝著我的位置迎面走過來。
和我印像中難掩疲憊的樣子不同,他們兩個勾肩搭背,看起來心情不錯,五條悟咬著棒棒糖一路說個沒完,夏油傑有一搭沒一搭的聽,有時候還會堵他一句,兩個人當場就能掐起來。
我下意識的走進一步想要喊住他們,卻發現五條悟和夏油傑像是完全沒有看到我一樣,直接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什麼?」我伸出的手來不及收回,只能愣楞的轉頭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
腦子裡一片混亂,我轉身試圖追上去。
但眼前的畫面一花,我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大街上,場景忽然轉移,變成了高專的最下層——薨星宮參道。
夏油傑和理子在說話,他朝著理子伸出手。
「回去吧。」他這樣說。
但從我的角度,卻能看清他背後不遠處,追過來的甚爾已經拔出了槍。
「當心!!!」我朝著他們大喊。
但是我的聲音傳不過去,他們兩個誰都沒能聽見我的預警,理子在伸出手的下一秒,被一槍爆頭。
天內理子死在夏油傑面前。
和現實中主動去盤星教不同,這次的夏油傑和五條悟真的是為了奪回天內理子的屍體才去的。
周圍的教眾依舊在歡呼鼓舞,為了理子之死鼓掌歡慶。
他們的喜悅越發承托得夏油傑和五條悟臉色蒼白難看,畫面荒誕至極。
我像是一個幽魂,遠遠的站著,指尖有金光流竄。
忽然那些金色絲線收緊了,我眼前一暗一明,隨後被拉扯進入了下一個場景。
夏油傑應該是剛剛洗完澡,黑發濕漉漉的搭在肩膀上。
他正在和一個金色長發的女子交談。
交談的對像我並不算陌生,之前也見過她的照片。
——那是咒術界除了夏油傑和五條悟的三位特級之一,九十九由基。
「咒術師的咒力基本都在體內循環,不會逸散在周圍,只有非術師才會控制不住咒力,他們是咒靈的源頭。」
「我的目標是讓咒術界的全部咒靈全都消失,大家都沒有咒力,自然就不會生出咒靈了。」
九十九笑眯眯的伸出手指。
夏油傑低頭忽然冒出來一句:「那把所有的非術師斬盡殺絕不就好了嗎?」*
隨後他像是被自己這句突然冒出來的話嚇到了一樣,移開了視線。
「欸?」但九十九卻沒有表現出什麼排斥的情緒。
「這麼說也對啦,不過,我沒有那麼瘋狂。」
她站起來瀟灑的把金發掠到身後,臨走前還對失魂落魄的夏油傑說了一句。
「對了,太在意星漿體的事,因為有不止一個星漿體,天元大人怎麼都不會出事的。」*
夏油傑徹底愣住了,他注視著九十九由基離開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似乎天內理子只是一個被拋出來吸引視線的誘餌,她的生與死,從一開始就沒有價值。
——我們都是被玩弄於股掌之中的雀鳥。
我還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畫面卻再次轉換。
這次的場景我更加熟悉,這裡是硝子的手術室,我今天剛剛帶著受傷的灰原來到這裡。
但是我和記憶中只是受了點傷的灰原不同。
這裡的灰原雄死了。
白色的布蒙住他沾滿鮮血的臉,那些血液干涸變成一種令人作嘔的顏色,像是某種異變的節肢動物,張牙舞爪的爬在那張年輕稚嫩的臉上。
我不可置信的撲過去,卻發現眼前的灰原顯得異常的矮小。
——他的下半身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不對,不對。」
灰原明明只受了一點小傷而已啊。
確實是在腰上,但是因為我去得及時,連血都沒流多少。
夏油傑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低頭看著這具支離破碎的身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七海仰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和血痕,他似乎沒有心思去處理,金發擋住了他的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到眼前的場景再次轉變的時候,我已經不再驚訝了。
——這裡應該是夏油傑原本的命運,是我「不存在」的時間線。
我跟在夏油傑的身後,茫然的看著他一個人疲憊的出任務。
然後把一個又一個的咒靈球塞進自己的喉嚨。
他眼下全是青黑,眼角是因為強忍嘔吐的痛苦而出現的細小血絲。
我伸手想要像是往常那樣拉住他的袖子,最後卻只拉了一個空。
——我忘了,在這裡,我根本就,不存在。
我眼看著他越來越累,話越來越少,胃口越來越差,最後幾乎吃不下什麼東西,然後夏油傑開始抽煙,煙草變成維系他生存的燃料。
「啊,苦夏罷了。」
他是這麼應付五條悟的問詢的。
【沒有意義,我找不到意義,這些弱者真的值得我豁出性命去保護嗎?】
【猴子】
我居然在這裡聽到了他的心聲。
最後的場景出現在一個我從沒見小村莊。
夏油傑在看到兩個被愚昧村民聯合虐待禁錮的,擁有咒術師潛力的小女孩時,徹底爆發了。
他沉默的殺掉了整個村莊所有的非術士,然後弒親,叛逃。
鮮血濺在那張時常對我溫柔微笑的臉上,火光將紫色的眼瞳映襯得仿佛浸了血。
——屠龍者,終還是成為了惡龍。
*
「小姐?小姐?」
眼前的畫面不知道何時開始逐漸黯淡失色,我重新回到了那條黑色的河流。
身體似乎在被微微晃動。
我失神的躺在其中,任由水流將我吞噬淹沒。
「小姐,您還好嗎?請醒一醒!」
——有人正在這層水膜外呼喚我。
我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掙扎著醒了過來。
面前是一張焦急的臉,那是本次列車的乘務員之一。
她見到我醒過來之後才稍微松了一口氣:「您還好嗎,需要我幫您去叫醫生嗎?」
「不用了,謝謝。」我的大腦仍舊因為分不清真實和虛幻而有些暈眩。
廢了些許口舌將熱情的乘務員打發走,我皺眉扶著自己遍布冷汗的額頭。
現在我就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滿身都是汗。
那個夢境我並沒有完全做完就被打斷了。
但是也足夠了,心髒正在不受控制的狂跳,緩了將近半小時才勉強平靜了下來。
打開系統看了一眼,技能欄果然多出一項。
【命運女神的紡線:給使用者一次勘破未來迷霧的夢境——已使用1/2,冷卻時間:三十天零七小時二十九分鐘零三秒】
我合上了系統面板,背靠在椅子上,艱難的呼出一口氣。
在使用這個技能前,我完全沒有預料結果是這樣的。
雖然已經脫離了特殊道具的影響,但那種真實的恐懼仍舊使我坐立難安。
我給灰原打了電話,他的傷勢在經歷過硝子的治療後已經痊愈了,似乎正在准備和七海出下一個任務。
我直接強硬的打斷了他:「你這兩天先好好休息吧,至於任務我會替你解決的。」
「欸?前輩,我可以的。」灰原充滿活力的聲音讓我有了一種正在被現實和虛幻拉扯的錯覺。
意識到自己似乎關心則亂,我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只覺得額頭抽痛:「抱歉,我只是有點擔心。」
「沒關系的前輩,謝謝你,不過咒術師哪有不冒危險的,能幫到別人我也很開心。」灰原毫無陰霾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傳來。
——但我腦海裡卻是那張灰白色的,毫無生氣的臉。
我感到恐懼。
掛掉電話之後,我還是聯系了高層讓他們把灰原和七海所有二級以上的任務轉到我名下。
「請問你這麼做的意圖是什麼,過度保護可不是好事。」
「意圖就是我不信任你們這群咒靈等級都會劃分錯誤的廢物蠢貨。」
我啪得掛掉了電話。
這是我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和別人說話。
忐忑的同時又有點爽。
但是想起夏油傑我又開心不起來了。
天內和灰原都沒死,但我還是感到不安。
在那一場場我分辨不清真假的畫面中,我在最後的時候,終於和夏油傑對上的目光。
明明清楚他其實並不能看見我,但我還是徒勞的往前走了兩步。
我們隔著無法跨越的時空對視。
在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個錯覺。
——夏油傑在這場對非咒術師的屠殺中,把自己也一並殺死了。
被同時拋棄的還有死後的安息。
第70章
「千奈?千奈!」
我猛地回神:「抱歉,我走神了。」
「你怎麼回事啊,最近怪怪的,傑和我說……」
「你想說什麼。」我生硬的打斷了五條悟。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幾秒,五條悟加快了語速:「知道了知道了,我們的千奈好忙的,問你要不要幫你帶甜品而已,不要的話我自己吃掉了。」
「……抱歉。」
我握著手機深呼吸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自從開始替灰原和七海接下將近一半的任務後,原本就稀缺的睡眠再次大幅度縮水,我的精神狀態也跟著越來越差,同時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
「對不起,我只是……」我嗓音顫抖。
「沒關系,心情不好也沒關系,但是傑要被你搞瘋了,你為什麼不肯見他啊。」
我不說話了。
「嘖。」五條悟大聲,「上輩子欠你們兩個的真的是!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找個借口的!」
我想說的其實是,我沒有不見他,准確的來說,我已經拜托三尾先生將夏油傑每一次任務的所有情報都提前發到我的手機上。
雖然那個夢境中我並不清楚一切發生具體的時間,但是根據周圍人的穿著服飾可以判斷,夏油傑叛逃的時間應該在夏天,地點在某個閉塞的村子。
【夏天】【村莊】
光是這兩個信息已經能幫我鎖定很多東西了,而現在已經是八月份了。
於是我威逼利誘,強迫三尾先生將夏油傑所有的任務細節提前發給我,只要地點是某個村子的,我就會偷偷跟上去。
「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什麼需要這些,而我現在的行為也許也已經涉嫌違規了,但是,還是希望您能注意自己身體。」
三尾先生似乎永遠都是嚴謹的西裝三件套,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認真的看向我。
我從他鏡面的倒影上看清楚了自己青白的臉色。
眼下的黑眼圈濃重到我自己看了都覺得陌生。
我朝他笑了笑,原本紅潤的嘴唇變得干枯泛白,一笑就是一道血口:「我知道了,謝謝您的關心。」
再堅持一個月就好了。
等這個夏天過去,我就能確信一切已經被改變。
一天連著跑了三個城市,我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坐在我的沙發上,手裡還抱著我半年前買的草莓抱枕。
「啪。」燈被打開了,我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有些不適應。
「關掉。」
「哦。」
五條悟老老實實的把燈關掉了。
我把手裡的行李箱和咒具袋放在玄關,走進去把自己扔在沙發上。
「怎麼了。」
我仍舊捂著臉。
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但是我還是能准確的察覺到五條悟湊近了,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手背上。
他正在試圖移開我的手。
我卻提前別過臉,把自己藏進毯子裡。
「沒事的話我要休息了。」
——別看我,我現在好難看。
五條悟不動了,過了一會兒,身後的那片溫度也消失了。
他應該走了吧。
我這麼想著,整個人卻像是斷了電的機器人,一動不動的保持原來的動作躺在沙發上。
走了也好。
我面無表情的想著,但是眼眶卻忽然燙得不行。
忍了又忍,我還是沒能忍住,咬著牙非常沒用的嗚嗚哭了起來。
就在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忽然有一只手攬住了我的腰,隨後我被整個抱了起來,塞進身後人的懷裡。
「嗚嗚……嗝。」
我的哭聲被嚇得一停。
五條悟並沒有走,反而從背後抱著我。
「不看就不看嘛。」他趴在我肩窩的位置嘀嘀咕咕。
「別,別抱著,我。」憋了太久的眼淚像是有慣性,一下子還停不下來,我有點尷尬,又感到窘迫。
「我就要抱。」
「……喂!」
我不說話了。
五條悟也不說話,他就這麼老老實實的從後面摟著我的腰,讓我坐在他腿上,安靜的簡直不像他。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終於勉強能控制住自己的淚腺了。
我在一片寂靜中猶豫著開口。
「你不覺得我很討厭嗎,這樣。」
「沒有。」
「比你討厭的人太多了,不過一定要說的話,千奈你確實沒有以前可愛了!」
「這,這樣嗎?」我被他說得又要哭。
「你原本是第一可愛,現在變成第二了,我超過你變成第一名了。」
……真是的,不愧是你五條悟。
我吸了吸鼻子,心情莫名好了一點。
五條悟肩膀比我寬很多,我縮在他懷裡的時候正正好,本來就好幾天沒合眼了,我很快就昏昏欲睡起來。
半睡半醒間,我感覺唇邊一熱,五條悟扶著我的臉頰,摸了摸我的嘴角。
「千奈,你怎麼把自己搞得像只流浪小狗。」
他的指尖有血跡。
我的嘴唇上都是裂口,前面哭的時候,不小心扯到了原本愈合的口子。
我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回答他:「我不是小狗。」
「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我幫你揍他一頓唄。」五條悟試探的開口。
「沒有。」我蜷起腿抱住自己的膝蓋,其實真的沒有特意不見他,我只是太忙了……
好吧,我承認,是有一點點。
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可能會在他和我對視的下一秒就哭著求他不要叛逃。
太苦了,不要這樣,夏油傑還不到十八歲。
哪怕不當咒術師,他這麼聰明,做什麼都可以,請不要把自己留在深淵裡面。
「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都不敢找你,連任務都推了好幾個,我賭他現在就在樓下。」
「他沒有做錯,是我的問題,是我不好。」我吸吸鼻子,聲音發抖。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保護所有人的,我可以做到。
「你說,夏油傑不當咒術師的概率有多大。」我冷不丁的忽然冒出來一句。
五條悟嚇了一跳,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思考了一下。
「不太可能吧,我覺得,傑的性格不是甘願平庸的類型。」
——是嗎。
「我想阻止他做一件事情,悟。」
「你直接和他說唄,我覺得你現在讓他學狗叫,他可能都會答應。」
「噗。」我本來一臉嚴肅的,被他這句話逗得沒忍住笑了一下。
「我不要他學狗叫,要是他能不做那件事,我叫給他聽。」
五條悟沉思了一下:「那也行。」
「不過你叫的時候,我也要在場……千奈你干嘛打我頭!」
「正經點啦五條悟!」
「好吧。」五條悟把我抱得牢了一點,我懷疑他主要是怕我再打他。
「所以是什麼事情啊?」
「唔,就是他可能做,但我又確定他到底會不會做,什麼時候做的一件事。」我好像快被自己繞暈了。
「很復雜,你領會意思就行。」
「要是我的話,我可能會搶在他前面干了。」
「比如我要是知道你要搶我蛋糕吃,我可能就會在你回來之前先吃掉……當然了桌子上那個是特意給你買的。」
五條悟一邊收緊抱著我的胳膊一邊偷看我的臉色。
我卻沒有因為他找的這個莫名其妙的例子而和他生氣。
「搶先一步嗎……」我愣楞的重復了一遍。
「……我知道了。」
「喂,我隨便說說的而已……」
「謝謝你,悟,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喂!」
*
在又蹲點了小半個月之後,我終於在三尾先生私下發給我的任務情報裡發現了我想要的內容。
外面驕陽似火,路人們都汗流浹背。
而情報裡也出現了【村莊】等關鍵字。
我面無表情的拎起咒具袋,往任務地點趕過去。
雖然已經盡可能的快了,但我還是慢了一步。
我遠遠的就聽到了血液從身體中噴濺出來的聲音。
【猴子】
我努力按住自己發抖的手,蹲在窗戶的下方試探著往裡看去。
一個禿頭而肥胖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血液飛濺得到處都是,他眼裡還殘留著生前的不可置信,像是不敢想像自己請來的咒術師怎麼忽然就變成了催命符。
而夏油傑站在一旁居高臨下的看過去。
眼中毫無憐憫。
——雖然那個人確實也不值得憐憫,只因為偏見和毫無根據的恐懼就去對兩個幼童實施長期的虐待,他死有余辜。
而夏油傑的命比他重要百倍,他唯一做錯的就是不應該為了這種垃圾賠上自己才剛剛開始的人生。
晚了,但是也正好。
我干脆的移開了視線,再也沒有浪費在地上的那具屍體上。
深吸一口氣,我推開門。
「傑。」我的聲音悶悶的。
夏油傑的身體一僵,不可置信的轉過頭來。
*
「千奈?」
夏油傑人生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眼睛。
少女搖搖晃晃的走進來,她的臉色慘白,原本像是花瓣一樣嬌嫩紅潤的嘴唇干裂失血。
他應該覺得驚慌的,但目光卻無法移開,貪婪的注視著那張臉。
——畢竟他已經一個多月沒能見到她了,雖然也曾經遠遠的,假裝不經意的躲在暗處偷看在那個步履匆忙的身影,但像是這樣的面對面,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千奈。」夏油傑低下頭,像是一頭溫順的凶獸。
他殺了一個非咒術師,這是事實,對此他也並不後悔。
但夏油傑還是擔心鹿野千奈接受不了。
明明只是打算殺掉這個愚昧的村長,然後嫁禍到咒靈身上的,反正祓除過程中遇到一點意外是很正常的。
他比誰都清楚,咒靈造成的傷口是什麼樣子的,而作為咒靈操使的他,想要偽裝這種傷口實在太過容易了。
但夏油傑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千奈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來了。
「抱歉……」他閉了閉眼,打算坦白。
「傑。」
少女忽然撲進他懷裡。
她輕飄飄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像是一片即將枯萎的樹葉。
夏油傑收緊了手。
原本埋首在他懷裡的少女忽然抬起了眼睛,眼淚像是汩汩的泉水,不斷的從對方的臉頰上滑下來。
夏油傑的舌頭像是變成一塊冷硬的石頭,他對著這麼一雙眼睛,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變得手足無措。
「傑。」少女又叫了一聲,然後側頭趴在他的胸口,像是在傾聽自己的心跳。
她似乎說了什麼,但聲音模糊。
夏油傑下意識的俯下身貼近對方。
「什麼……」
夏油傑戛然而止,他愕然的低下頭。
那是一柄足夠眼熟的刀,是他從甚爾的儲物咒靈裡翻出來送給千奈的。
——名為黃泉的咒具。
而這柄刀現在染上了他的血。
為什麼。
因為我殺了這個非術師嗎?
夏油傑嘴唇動了動,掙扎著像是想要說什麼,但意識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拉扯著,迅速陷入了黑暗。
*
我面無表情的拔出刀,然後飛快的將一顆半透明的小珠子喂進對方嘴裡。
【止血珠:大概是西幻副本才會出現的強效止血劑,大動脈割破了都能給你止住血。售價:1500點好感值】
還有我進來之前往刀上拍的一次性附魔。
【武器附魔(一次性):被附魔後武器傷害的對像會強制沉睡72小時,無其他副作用。售價:1000點好感值】
夏油傑身上的傷口我避開了所有致命部位,加上止血珠,他絕對不會出事。
而且讓夏油傑沉睡三天也是為了避免他萬一想保我,承認人其實是他殺的。
——72小時,足夠了,等他醒來,一切塵埃落定,原本的命運已經被改寫。
你成功了千奈,不要害怕。
我強迫自己不去看他身上的血跡,手抖得幾乎握不住刀柄。
按住自己顫抖不休的手腕,我轉身飛快的在那個死去的男子身上戳了幾下,偽裝成被刀具所殺的樣子。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抬手劈開那個布滿污漬,肮髒不堪的牢籠。
「要跟我走嗎?」
裡面是那兩個被愚昧村民虐待的小孩子。
——不能讓她們留在這裡,她們知道人其實是夏油傑殺的。
但讓我對兩個小女孩下手又不可能,所以只能帶她們走。
女孩們像是兩只顫顫巍巍的雛鳥,驚慌失措的看著我,然後點了點頭。
「走吧。」
我並不在意她們身上的髒污,俯下身將她們抱起來。
「我會保護你們的。」
我終於如釋重負的笑起來。
*
【東京咒術高專三年級生,一級咒術師鹿野千奈,在此次祓除任務中,偷襲特級咒術師夏油傑致其昏迷,同時現場發現一具非咒術師屍體】
【經核查,此人生前為案發地點村莊村民,其身上的刀口和鹿野千奈的常用咒具吻合】
【判定為鹿野千奈所殺害】
【鹿野千奈已確認叛逃】
【考慮其造成的惡劣影響,根據咒術規定第9條,鹿野千奈被判定為詛咒師,需將其處刑】
第71章
鹿野千奈叛逃了。
這個消息傳進高專的時候,家入硝子手裡的煙直接掉到裙子上,頃刻間燒出一個小洞來。
但她甚至沒功夫給自己那條可憐的裙子分去一個眼神。
家入硝子膛目結舌:「等等……你說誰叛逃了?」
五條悟難得連個笑容都擠不出來,他面無表情,滿身遮掩不掉的郁氣,倒是有點讓人望而生畏的意思了。
「千奈,鹿野千奈。」
硝子一臉確信:「那就是咒術界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一個和千奈同名同姓的人出現了。」
五條悟無聲和她對視。
硝子深呼吸,但很明顯毫無效果。
「不可能。」她說得斬釘截鐵。
「你叛逃的概率都比她叛逃的概率大。」
五條悟像是撐不住一樣的彎腰扶住了臉。
「雖然很想反駁,但你說得對,我本來也這麼以為。」
「而且我前前後後仔細回憶了幾遍,我總覺得……」他忽然又住口不說了。
「覺得什麼?」
「……先不說這個,得等傑醒了我才能確認。」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五條悟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先不要深思,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來。
無論如何,天塌下來,也得先把人找到再說。
「……不是,傑又怎麼了?」世界變化得太快,硝子感覺自己人都快麻了。
「他被千奈刺傷了,據說,不過我才不信。但是從被輔助監督發現到現在,傑已經昏迷了將近7個小時了。」
「當時那個村莊裡除了千奈,只有他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他再不快點醒過來,千奈詛咒師的名頭就脫不掉了。」
事態緊急,硝子連外套都來不及拿,就急匆匆的跟在五條悟身後往外跑。
在兩人經過拐角處的時候,平地忽然毫無預兆的掀起一陣風,它們打著旋飛快掠過,硝子下意識的按了按自己的裙角。
她側頭望過去,卻發現那陣莫測的風只從樹稍上帶下一片半綠半黃的葉片。
那片葉子停留在自己的肩上,然後隨著前進的動作,很快掉落在地上,然後碾進塵土裡。
——這個夏天就快過去了啊。
她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惶恐來,像是大腦終於分析出「叛逃」兩個字背後真正的含義。
「硝子!」
五條悟在前面喊她。
家入硝子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跟了上去。
*
夏油傑整整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
——再此之前,家入硝子對他使用了不下十次反轉術式,別說腹部的那道傷口了,就連夏油傑五歲時候摔出來的疤都給抹平了。
但怪就怪在,人偏偏沒醒。
那道據說是千奈造成的刀口雖然不算淺,但是意外的沒有大出血,似乎夏油傑那天運氣格外的好,那一刀既沒有傷到要害,也沒有割破血管。
但他就是一直昏睡著沒有醒來。
高層認為這是鹿野千奈給他下了某種詛咒。
但硝子知道絕對不是的,沒有別的原因,她只是足夠確信,千奈絕對不會傷害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但夏油傑昏迷的時間太長,在他昏迷不醒的第48個小時,咒術界高層正式對鹿野千奈下達了追捕令。
而五條悟最近越發忙,自那天之後,他就整天都見不到人影,就連任務都推掉了好幾個。
但硝子知道他其實在找人。
找一個已經叛逃的人。
——他們的共同的摯友,曾經親密無間,交付後背的人。
五條悟雖然平時任性妄為,但其實大部分時候都足夠的「聽話」,即便是這樣,高層還是對他有頗多意見,對六眼的惡意從未消失,只是粉飾太平。
硝子之前一直覺得那群老東西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下好了,咒術界三個特級,其中九十九由基本來就不接任何委托,之前的特級任務全靠五條悟和夏油傑撐著。
結果現在一個昏迷不醒,一個滿世界找不到人。
硝子看著上面焦頭爛額手忙腳亂,忍不住覺得有點痛快,像是出了一口惡氣。
但在轉頭看到夏油傑沉靜的睡臉時,硝子剛剛升起的那一點點好心情又消失殆盡了。
「你趕緊醒吧,再不醒,大家都要瘋了。」她忍不住自言自語。
而這句話像是真的被聽見了。
在硝子沒忍住開始拆第二包煙的時候,昏迷時間超過七十個小時的夏油傑忽然睜開了眼睛。
「傑?!」硝子手裡的煙掉在地上。
她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卻像是情緒太過激烈,全部都梗在喉嚨口,一句都問不出來了。
夏油傑坐起來,臉上的表情鎮定,神智清明,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被捅了一刀,又昏過去三天三夜的人該有的狀態。
他的眼神短暫的迷茫了一瞬,很快像是搞明白了自己所處的地方,迅速的轉頭看向一旁仍舊沒緩過神的硝子。
「千奈現在在哪裡?」他開門見山。
家入硝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才是想問這句話的人。」
夏油傑臉色一白:「什麼意思?她到底怎麼了?」
夏油傑能聽到自己的心髒在胸腔中鼓噪的聲響,昏迷前的記憶不由分說的湧進大腦,但他從未此現在更希望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據說。」
夏油傑下意識的摒住了呼吸,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了身下的布料。
「她叛逃了。」
*
夏天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過去了。
我有時候也會在某個暮色昏黃的傍晚,忽然心生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好像之前發生的那些都是我的錯覺,我仍舊在某個下午完成祓除任務,然後順路買一個蛋糕,打開房間的門,就能看到熟悉的臉。
站在熟悉的甜品店門外發了一會兒呆,我還是沒忍住,抬腿走了進去。
其實我不應該進來的,尤其在這種被咒術界追捕的情況下。
不過我也只是隨便擔心一下,咒術界叫得動的就那麼兩個人,和我一樣都是一級咒術師,沒什麼好怕的。
而能對我造成威脅的兩個特級,無論是夏油傑還是五條悟現在都絕對找不到我。
——剛花了2000積分讓系統幫我定位他們兩個位置的我完全沒有懷疑這一點。
「要一個草莓奶油蛋糕。」
「好的,稍等。」店員的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替我將蛋糕裝了起來。
五分鐘後,我拎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蛋糕盒走出了店門。
雖然出門前已經做了偽裝,但是咒術界應該有別的辦法確定我的大概位置。
走出蛋糕店沒過五分鐘,我臉上的表情不變,步履平靜的左拐進一條小巷子裡。
「噠。噠。」
陽光似乎都無法照射進來,長長的小巷裡似乎只有我一個人規律的腳步聲。
——這是一條死胡同。
我看著眼前灰黑的牆,安安靜靜的轉身,小心的把手裡的蛋糕盒放在腿邊,這從身後偽裝成畫筒的咒具袋中抽出一柄太刀。
是特級咒具——「黃泉」。
「說起來,我們曾經也勉強算是同事吧。」我微微笑起來,對著空無一人的巷子另一頭,自顧自的說話。
「不應該出來打個招呼嗎?」
下一秒,我的耳邊傳來刺耳的破風聲。
靈巧的一個後翻,我後撤躲掉朝我襲來的拳頭,然後站穩拍掉身上的灰塵。
刀具雪亮的刃面反射出一道寒光。
「啊,真是別開生面的招呼方式呢。」
我笑眯眯的說道。
*
雖然咒術界的檔案裡我只是一個看起來沒有多特殊的一級咒術師,但我自己清楚,大部分的一級是打不過我的。
看著那兩道捂著腰倉惶逃竄的背影,我手一抖,甩掉了刀劍上的血跡,並沒有選擇追上去。
大家都曾經是被壓迫的一份子,我雖然叛逃得很干脆,但是那段社畜的經歷給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同為社畜,我選擇原諒。
雖然在他們兩個的腰子上戳了一下,但是咒術師怎麼能害怕被捅腎,我很認真的想到。
其實自從叛逃之後,我對這種動不動就要來一下的「追殺」已經很習慣了。
反正他們也傷不到我。
我咧嘴笑了一下。
嘶。
前面扭頭的時候好像太大力了,衣服領口的硬質布料擦到了我脖子上的細小傷口。
我從包裡拿出小鏡子看了一眼,只是擦破了點皮而已,雖然流了些血看起來有點嚇人,但實際上沒有大礙。
十分心大的收起了鏡子,我一臉心疼的蹲下身。
那兩個咒術師的血液濺在了蛋糕盒上用來裝飾的粉白色緞帶上。
原本充滿少女心的卡通q版人物上也沾了些許血漬和地上的污痕。
我有些苦惱的皺起眉頭。
啊,好麻煩,我只是想吃個蛋糕而已。
而且衣服上又沾了血,菜菜子回去看到的話又要嘮叨我了。
麻煩麻煩,真討厭。
就在我蹲在地上假裝自己是個悲傷的蘑菇的時候,背後忽然一涼,渾身的神經都在拉響警報。
——那些人又回來了?
我精神一凜,來不及思考,手腕扭轉,飛快往後刺過去。
「噌。」刀被攔了下來。
我的手掌被震得發麻,手裡的刀差點沒直接脫手。
來人直接用手臂勒住的我脖頸,我被整個人從地上拽起來,不得不仰起頭來。
不可能啊,咒術界什麼時候出現這種硬茬子了。
然而就在我驚疑不定的時候,從我身後傳來了一道懶洋洋的男聲。
「嗤,聽說咒術界在懸賞你。」
「你說。」他手裡的匕首搭上我的頸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點了兩下,像是正在打量從哪裡開始下手一樣。
「我把你的腦袋砍下來,送給咒術界,能換多少億日元?」
這個欠揍的聲音我找不到第二個人。
「伏,黑,甚,爾。」
我咬牙切齒,手一抬,將刀柄插入匕首和我脖頸之間的空隙,隨後向外一個格擋,整個人像是一尾滑不溜手的游魚,從對方的桎梏中竄了出來。
「你大可以試試。」
「而且要是我沒記錯,你也是在被懸賞通緝的狀態吧。」
我抬手用刀指著他。
甚爾還是那個半死不活的頹廢樣子,他嘴角的疤隨著笑容微微揚起,顯得越發桀驁不馴。
「試試就試試,我難道還會怕那群老東西嗎?」
「你之前被五條悟打得落荒而逃得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毫不客氣的嘲笑他。
甚爾臉色一黑。
而且在看清我用來指向他的刀之後,他的臉色好像越來越黑了。
「如果沒看錯,這把刀應該是我的吧。」
我猜他應該已經回憶起來自己的一家一當都被夏油傑卷走了。
新仇舊恨,我們兩個臭著臉對視了片刻,然後毫不猶豫的開始往對方身上捅刀子。
你來我往刀光劍影了十分鐘,但甚爾到底還是那個擁有人類巔峰肉體的天與咒縛,刀劍相撞,我虎口撕裂,整個人瞬間被甚爾抵在了牆上。
但我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將手裡的「黃泉」抵住甚爾的背心。
但他卻像是完全不擔心我會刺下去一樣,自顧自的靠近了我。
「喂!」我色厲內荏。
甚爾伸出手指按在我脖頸位置的傷口上,我沒忍住抖了一下:「真是搞不懂,現在小白兔也開始玩叛逃這一套了嗎?」
「我說,你還是回去吧,回去抱抱你家五條大少爺的大腿,哭兩聲,再不濟找黑頭發那個小子,我看那兩個家伙八成會心軟。」
「現在還來得及。」
我聽到他提起夏油傑和五條悟的時候,臉色一僵。
隨後垂下了頭:「來不及了。」
「我不會回去的,你別管我!」
甚爾一臉無語。
「別自作多情,我才懶得管你。」
他松開手。
我也在同時將「黃泉」歸鞘,甚爾的視線下意識的跟著轉過來。
「……刀我也不會還的!」
「小鬼。」甚爾皺眉看了我兩眼,隨後往巷口走去。
走了兩步,他又一臉不耐煩的轉頭看向我:「跟上來,愣著干嘛?」
「你要干嘛,我不去。」我一臉警惕。
「讓你幫我賺錢,這把刀算我賣你的,趕緊過來,還是你要我替你做決定。」
甚爾露出一個充滿威脅性質的血腥笑容。
「……賺錢。」但我直接忽略了他的表情,滿腦子只剩下這兩個字。
好感值不能直接兌換貨幣,之前工資卡又被凍結了,家裡除了我還有兩個小孩子嗷嗷待哺。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我不是她們老子,但也快窮哭了。
「哪裡有錢賺,你早說嘛甚爾,我們兩個誰和誰啊,之前都是誤會。」
我一臉笑容的跟上去。
「嘖。」
甚爾嫌棄的別過臉。
——靠,別人也就算了,你憑什麼露出這種表情啊!
第72章
咒術師叛逃成為詛咒師雖然不算多麼常見,但其實也不是什麼太罕見的事情。
鹿野千奈在兩個月前殺了個非咒術師然後叛逃,實際上並沒有在咒術界能掀起多大的浪花來。
唯一特殊點的地方可能就是她在這之前刺傷了一個特級咒術師夏油傑。
不過所有人都認為這當時應該是靠的偷襲,畢竟他們之前是同級,關系密切,而夏油傑貌似也並不擅長近戰。
所以追殺令雖然是下達了,但其實接任務的人卻不多。
主要還是因為夏油傑和五條悟古怪又曖昧的態度。
其中五條家的那個六眼正在滿世界的找人,那副掘地三尺的樣子看得所有人膽戰心驚,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為當時被偷襲的人是他。
而真正的受害者夏油傑卻更加奇怪,他被刺之後整整昏迷了三天,一醒過來就直奔高層辦公室。
當時似乎鬧得很不愉快,雙方不歡而散,而就從那天開始,夏油傑就拒接了咒術界所有委派給他的任務。
高層氣勢洶洶的問責剛剛升為校長的夜蛾正道,卻得到一個誰都沒能想到的回應。
——夏油傑從高專退學了。
他還有幾個月就能正式畢業了,但偏偏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忽然退學了,在那之後,誰都不知道夏油傑到底去了哪裡。
仿若人間蒸發。
而唯一的可能知道的五條悟還是個最近越發暴躁,一點就著的特級火藥桶。
算了算了,惹不起。
更別前段時間,被高層派去追捕鹿野千奈的兩位一級咒術師,去之前誇下海口,說此行必能將罪人抓回來處刑,結果不僅人沒帶回來,還被當場就捅了腰子。
這也就算了,回來之後還要遭受五條悟的無情拷問。
過程十分慘烈,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那兩個一級咒術師還是沒能從當時的陰影中走出來。
只要見到個白頭發的都會顫顫巍巍的捂腎,嘴裡機械性的念叨:「……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
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在這種情況下,對於詛咒師鹿野千奈的追捕自然而然的就緩了下來。
也許再過上幾年,這起並不算多麼極端惡劣的叛逃事件,就會被淹沒在那層層疊疊的檔案文書中,被人遺忘。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就和她當初叛逃一樣突然的是——鹿野千奈不知道怎麼回事,和那個臭名昭著的天與咒縛勾搭在了一起。
兩個人不僅一起接黑市上的任務,還有意無意的破壞了高層好幾個不太能見光的行動,造成不少經濟損失。
當然了,這些具體細節大部分人是全然不知道的。
所有人得到的情報都是,詛咒師鹿野千奈已經徹底同流合污,自甘墮落。
在這種情況下,高層再次對鹿野千奈下達二次追捕令,並將其提升至最高等級。
——紅色追捕令:及被追捕者無需帶回咒術界進行審核,跳過最終審判,可直接就地格殺。
*
伏黑甚爾正在幫我包扎傷口。
我脫下外套,裡面只穿了一件短短的抹胸。
放在一個月前我可能還會不好意思,但現在,我看著甚爾赤裸的上半身,心中只有堅定的革命情。
而這種情誼是很神聖的,是不分男女的。
我靠在酒店的飄窗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直到手臂傳來一股鑽心的痛楚。
「啊!」
我沒忍住短促的喊了一聲,刷地睜開眼。
剛剛凝出一層薄薄血痂的刀口又開始滲血,不耐煩的踢了一腳甚爾的大腿,我十分不滿:「你怎麼搞的,這都第幾次了?」
甚爾捏著棉棒,磨了磨牙,忍住了沒說什麼。
估計是看在我手臂上的這道傷口是為了攔住一道對他的攻擊才留下來的。
雖然他嘴上一直說我就是愛多事,沒我他也不會受傷。
我懶得理他。
這家伙分走了我多少任務報酬我還沒和他算呢,甚爾給我的介紹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和他一起在黑市接任務。
當然了他要抽取九成的佣金。
「就當我好心把黃泉賣給你了,支持分期付款。」甚爾笑得假惺惺的。
九成,這人心比資本家還黑,我當場就和他打了一架。
最後他掐著我的脖子,我用刀抵著他的心口。
我們兩個就用這種路人看了要報警的姿勢,敲定了最後的分成,五五分。
我每單佣金,甚爾能直接抽走一半。
對此,我仍舊很不滿,每天都在策劃怎麼把他的錢包偷出來。
反正錢到他手上也捂不住。
「你今天又去賭馬了?」我垂著頭看甚爾手法粗糙的幫我綁繃帶,一只腳還在他充滿彈性的大腿上踩來踩去。
怎麼說呢,比我以前買的橢圓儀踩著得勁,我有一下沒一下的,踩得十分忘我。
「唔。」他隨便應了一聲,撕開繃帶打了個結,然後伸手捏住我的腳踝。
「誰教你的,別亂踩,我要收費的。」
我和五條悟夏油傑在一起的時候隨便慣了,一時不太習慣甚爾這種小心眼的類型。
「噫。」我收回腿,盤起來。
「什麼嘛,也就一般般吧,還沒有……」我咽下了後面半句話。
站起來穿上外套,隨隨便便的把兩只腳塞進放在一旁的馬丁靴裡,鞋帶也懶得系,就這麼踢踢踏踏的往外走。
「走了。」
「又有任務?」甚爾歪頭看我。
我手插在外套口袋裡想了想:「也不算吧。」
甚爾秒懂:「我發現你還真的很喜歡給那群老家伙找麻煩。」
我朝他呲牙:「哼,誰讓我現在是臭名昭著的詛咒師,身價不比你低的。」
甚爾笑得像是一只准備進食的豹子,伸手托住我的下巴:「哦,那我偶爾也會殺詛咒師。」
「你再這麼說話,我就詛咒你下次賽馬輸光光。」
甚爾意興闌珊的松開手:「反正也沒贏過。」
賭運差到伏黑甚爾這個地步的,我真的覺得離譜。
關鍵這人還像是中了邪一樣,任務賺的錢至少一大半全都砸進了這項他從來沒贏過的項目中。
這其實也是個人選擇,我才懶得管,如果不是他用來賭馬的錢裡有一部分來源於我的佣金的話。
——可惡啊,輸給賽馬場還不如留給我!
就在我越想越氣的時候,甚爾的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上露出那種虛偽的一眼就能看破的笑容。
我悟了,這是來客人了。
其實甚爾現在已經不當牛郎了,畢竟被咒術界通緝著,但是可能這家伙上輩子真的是春藥成精,朝他搭訕的不止有異性還有同性。
他對獻殷勤的同性猶如秋風掃落葉,十分不假辭色,但對於那些女性,卻又維持著一種曖昧不清的態度。
搞得無數人為他要死要活。
嘖,老渣男了。
我朝他比了個鬼臉,甚爾按下通話鍵,作勢要趕我走。
「現在是成年人時間了,快點回去吧,小鬼。」
我利落的溜了。
走之前順走了他錢包裡的所有現金。
嘿嘿嘿。
在經歷了無數次失敗後,我終於做到了。
看來我當壞人的天賦也很高,真有我的。
我點了點金額,心滿意足的想到。
回去就給美美子還有菜菜子加菜,路上不能忘了還要買蛋糕。
——美美子還有菜菜子是我從那個小村莊帶出來的小女孩。
她們似乎因為之前的經歷沒有什麼安全感,被我救走之後,對我產生了類似於雛鳥情結的依賴。
所以哪怕我平時有些忙,但基本每天晚飯都陪她們兩個一起吃。
這種生活一開始我還不太習慣,但時間久了似乎也不錯,工作強度自己可調節,只要不回憶過去,我這段時間甚至稱得上一句輕松。
雖然因為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對甚爾並沒有完全交心,但我們兩個相處的竟然還算和諧。
甚爾只有嘴上說得狠,但自從我叛逃之後,不知道他出於一種什麼心理,對我的寬容度直線上升。
我立馬跟上,踩著他的忍耐底線大鵬展翅。
事實證明,人的底線只會越放越低。
我腳步輕快,抬手按下電梯按鍵。
走進電梯,裡面只有我一個人,我百無聊賴的盯著電梯裡的鏡子發呆。
黑色的露腰抹胸,軍綠色的棒球服還有寬松而又便於行動和隨時逃跑的工裝褲,腳上踩著馬丁靴。
——說是馬丁靴也不盡然,更像是軍靴。
鞋面內層裡鑲嵌著鐵片,一腳過去就能把人踹吐血。
當然我大部分時候踹的都是咒靈或者一些無惡不作的爛人,畢竟我是不接殺咒術師的任務的。
甚爾為此沒少嘲笑我。
「你維系的那點點底線真的還有人在乎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趴在他大腿上,動作別扭用鑷子取出他腹部肌肉裡的彈片。
甚爾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玩世不恭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股說不出來的玩味。
「你不如猜猜看,那些人都是怎麼說我和你的關系的?」
聞言我眉毛都沒動,冷著臉直接把酒精往他傷口處噴。
甚爾冷不丁挨了那麼一下不僅沒有叫出來,反而笑得愈發肆意了,笑容像是沾了血的匕首。
「無論是無惡不作還是自甘墮落。」我抬起眼睛。
「我都不在乎。」
——我不在乎。
鏡子裡的人看起來熟悉又陌生,我本來是一個狂熱的裙子愛好者,但是從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穿過裙子了。
「這樣也很酷嘛。」我自言自語。
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後,我在電梯裡帶上口罩和鴨舌帽,迅速離開了酒店。
雖然就算有咒術界的人追過來我也有信心能打得過,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現在已經晚上七點多了,我一個人踩著夜色走在東京的街頭,東張西望琢磨到底哪家的蛋糕比較好吃。
欸,這家好像不錯。
但就在我打算走進去的時候,忽然腳步一頓。
有人跟著我。
而且這個人好像沒有掩飾的意思,甚至大大咧咧的完全不怕我發現。
我臉色一冷,腳下的反向一轉,扭頭走進了一旁人跡罕至的小巷子。
先拉到沒人的地方,然後再實施暴打。
這一套流程我已經很熟練了。
就是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
一切本來盡在掌握的。
直到我聽到了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我找到你了,千奈。」
呼吸停滯,我驚慌失措的扭過頭,卻只來得及看清來人銀白的發絲,隨後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第73章
「醒了?」
我的大腦一片昏沉。
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泛著古怪的光暈,十分晃眼。
原來昏迷前的一切並不是我的幻覺,我試圖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兩只手被牢牢的綁在身後。
像是一個犯人。
不,我就是一個犯人。
系統的定位功能只能維持一個月,而我因為僥幸心理,以及某種不願承認的篤定,一個月到期之後並沒有繼續花費好感度讓系統幫我隨時鎖定五條悟和夏油傑的位置。
現在被找到了也是理所當然。
咒術界會怎麼對待一個叛徒呢?
哪怕我原本不知道,但和甚爾在一起混了這麼一個多月的黑市,接觸了幾個詛咒師後,多少也聽說了一些傳言。
舉目望去,到處都是黃色的符咒,我就像是一個被黏在蜘蛛網中央的獵物,渾身乏力,全身的力量都被手腕上的鐐銬壓制了一大半。
這裡應該是咒術界專門用來關押即將處刑的詛咒師的地方。
左右不過就是走不出這扇大門。
明明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卻忍不住出神的盯著五條悟的那一頭白毛發了一會兒呆。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漫不經心,五條悟忽然伸手掐著我的下巴,強迫我對上他的視線。
那抹藍色比火焰更加刺目,我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嗤。」
「別告訴兩個月沒見,你就忘了我是誰了。」
原來五條悟正經說話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
不是很冷,但是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居高臨下,源於對實力自信的囂張傲慢。
聽起來有點陌生。
我原本已經習慣了他在我耳邊發出那種拉長了尾音,充滿笑意的聲音,像是一只正在撒嬌的貓。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我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只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見不得光的老鼠。
現在揭開所有掩飾,我無處遁形,只能束手就擒。
「你很害怕嗎?」
五條悟忽然抬高了音量。
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搖頭。
「那你抖什麼?」
五條悟走近我,一臉不耐煩的按住我的肩膀。
「你抖什麼,你居然怕我?」
他看起來愈發煩躁,再也沒有一開始的從容。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抖什麼,說是恐懼也不完全。
——大概只是沒有預料到自己最後是被五條悟綁在這裡的。
我以為至少還能在他們面前維持一點體面。
但這種話說出來就太奇怪了。
於是我只能搖頭:「不是的,五條君。」
聽到這個稱呼,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忽然一僵。
五條悟用一種很難以形容的表情看了我一眼,雖然很希望是我看錯了,但那其中好像卻是帶著點受傷。
「你叫我什麼?」五條悟說得很慢,顯得咬牙切齒。
我慢慢的眨了眨眼,又重復了一遍。
「五條君。」
五條悟不說話了,他安安靜靜的站著,而我的耐性比他更好,只是垂著頭坐在原地。
氣氛很凝重,五條悟好像生氣了。
可是讓我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去喊他「悟」,好像也不合適。
我呆呆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捏緊的手指。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五條悟忽然一言不發的轉頭。
「砰。」
他摔門走了。
我垂著頭坐在椅子上。
這裡或許很快就會成為我的絞首架。
「對不起。」
明明知道五條悟並不能聽見了,但我還是很輕的說了一聲。
透明的液體從我眼眶裡墜落,掉在淺灰色的地面上,暈出小小的水點。
真糟糕。
我們明明曾經親密無間,並肩作戰,可以毫無保留的交付性命。
但我現在變成了你的俘虜。
——真糟糕啊你。
悟,你應該對我更狠心一點才對。
既然要對我實施處刑,就拜托別給我希望了。
*
五條悟臉色難看,身上的氣壓之低,嚇得路上看到他的五條家家僕連頭都不敢抬,就急匆匆的行禮退下了。
只有某個倒霉蛋,一臉欲哭無淚,顫顫巍巍的擋在了大步往外走的五條悟面前。
「家主。」
他盡可能的低頭,藏住自己的面容,將手裡的拜帖捧到對方面前。
五條悟一開始並不想理會,他心情糟糕的掃過那張拜帖,卻在看清楚上面的字的時候,忽然改變了原本想法。
「讓他們進來。」
十分鐘後,咒術界督察部的幾名咒術師緩步走進了五條家的大門。
明明是五條悟自己答應見他們的,但真的見到的時候,這位大爺又顯得極其的不耐煩。
「有事?」
直面怒火的那個咒術師一臉懵逼。
他本身也是出自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自小養尊處優,也是個大少爺脾氣,見狀忍不住就想要出言諷刺。
結果被了解他性格的手下飛速扯了一下袖子。
看著手下瘋狂朝他使眼色,他強壓下了火氣,只是在開口的時候仍舊顯得不陰不陽。
「聽說五條家主您接下了對鹿野千奈的追殺任務。」
五條悟一臉「你說,我沒在聽的」表情,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葡萄味的棒棒糖,然後慢吞吞的拆糖紙。
加茂康澤臉色一僵,眼睜睜的看著五條悟好像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悠悠然的把糖放進嘴裡,然後開始放空。
「……」
他閉了閉眼,繼續強勢追問。
「據說您在一小時前,有帶一身份不明的女子進入五條家……」
但加茂康澤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五條悟打斷了。
「哦,所以關你們什麼事。」
「怎麼,我帶個人回家還得和你們報備了?」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管了。」
五條悟一臉諷刺,開口就是嘲諷效果拉滿。
雖然知道打不過,但在場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種拳頭硬了的感覺。
「說完了?說完我走了。」五條悟似乎只是想氣一氣他們,說完就施施然的站了起來。
「送客。」
他伸手撣去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兩手插在制服口袋裡,吊兒郎當的往外走。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加茂康澤像是忍無可忍,忽然厲聲道。
「她先是暗算特級,殺人叛逃,此後又和那個禪院家的廢物勾勾搭搭,日日與咒術界作對。」
「早就罪大惡極……」
加茂康澤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出下半句話。
五條家的六眼在他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豁然轉身,目光死死的釘在他臉上,像是他敢再多說一個字,五條悟就會當場殺了他一樣。
不,對方身上的殺氣是實打實的,五條悟真的對他動了殺心。
所有人噤若寒蟬,全場落針可聞。
五條悟忽然又笑了,但這笑容充滿譏諷的意味,只會讓其他人背後發涼。
「罪。大。惡。極。」這四個字在他舌尖滾了滾。
「所以呢,那關我什麼事。」
*
不知道在囚室裡呆了多久。
大門再次被打開。
五條悟逆光站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確定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我身上。
發現到這點之後,我本能的感到有點不自在,下意識的別過了一點臉。
五條悟走了進來,雙手抱臂,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打量我。
我更加不自在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五條悟冷笑了一聲。
嗚嗚,他是不是要打我了。
就在我誠惶誠恐的時候,五條悟忽然打了個響指。
「欸?」我呆呆的看向他。
「愣著干嘛,還不快站起來。」
「哦。」
原本綁住我手腕的,刻滿咒紋的鐐銬已經自行解開,像是一團毫無生氣的蔓草,落在我的腳邊。
五條悟轉身就走,意識到我還站在原地之後,又氣急敗壞。
「還不快跟上。」
怎麼和炸毛的貓一樣。
我茫然的跟在他身後,還沒來得及走上兩步,就被他一把拽住了手。
「跟著我。」五條悟握著我的手,眼神卻十分硬氣的不看我。
我只能老老實實的跟上去。
直到五條悟把我塞進一輛越野車的副駕駛,然後自己十分熟練的坐在駕駛座上之前,我都還能保持沉默。
但現在五條悟已經握著方向盤准備踩油門了。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我不得不開口。
「那個,你有駕駛證嗎?」
五條悟:「哈?我沒有那種沒用的東西。」
我:…………行。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啊……」
「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好,好吧。」
「嘖。」五條悟發出不滿的聲音。
他扭頭看了看我明顯在緊張的表情,忽然俯過身,將手伸到我右邊肩膀靠後的位置,然後替我系上了安全帶。
五條悟的呼吸有那麼一秒觸到了我頸部敏感的皮膚。
我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五條悟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可能以為我在嫌棄他,看起來更加生氣了。
懷揣著這股莫名的火氣,他幾乎把油門踩到了底。
雖然這條路上前後都沒第二輛車,但我還是有些淡定不能。
「這是咒術界最新的處刑方式嗎?」
我一臉嚴肅。
五條悟在這種風馳電掣的速度下居然還有閑心側頭瞥我。
「對。」
我忍了忍,沒忍住笑了起來。
「悟,對不起。」
「……什麼?」五條悟踩油門的動作一虛。
「我還以為你要把我抓去給……嗚嗚嗚,我知道錯了嘛!」
五條悟終於忍無可忍,猛地一踩剎車,得虧這輛車性能夠好,不然按照這個狂野的開法,早就報廢了。
車一停,五條悟就忍不住伸手掐我的臉。
我甚至懷疑他早有預謀,不然為什麼只給我綁安全帶。
「鹿野千奈!」
我見勢不好,連忙握住五條悟的手:「對不起對不起嘛,悟,我知道錯了,而且你剛才的樣子這麼嚇人,還一上來就把我鎖起來,誤會了也不能全怪我嘛。」
「你……」
五條悟還想說什麼,但就在這個時候,我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的震動起來。
我拿出來一看,屏幕上是顯眼的來電顯示。
——「甚爾。」
欸?每次甚爾來找我基本都是為了正事,九成是鞭策我做任務,好讓他抽佣。
我下意識的想接起來。
結果被五條悟一把搶走了手機。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當著我的面,直接按下了拒絕接聽。
第74章
「欸?」我著急的伸手想把自己的手機搶回來。
五條悟卻直接抬高了手臂,仗著自己人高手長,用另外一條胳膊直接把我整個人圈在他懷裡,壓得我直不起腰。
我抬手試了兩次,都沒能夠到手機。
「五條悟!」
「你叫我什麼?」
五條悟發出威脅的聲音。
我老實了:「悟。」
「哼,那還差不多。」
這人終於不炸毛了。
心頭忽然掠過一絲若隱若現的明悟,我在五條悟懷裡思索了半秒,忽然一臉認真的拽著他的袖子。
「悟,可不可以把手機還給我。」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求求你了。」
我像是以前求他幫我去五百米外的自動售賣機裡給我買檸檬汽水一樣,朝他刻意眨了眨眼睛。
五條悟一愣,手下意識的就放下來了。
「哦。」
手機終於回到了我自己手裡。
這招原來這麼好使的嗎?
我內心十分困惑,但還是選擇得寸進尺。
「我想回去了。」
「哦……」五條悟呆呆的看著我,隨後又表情一凜,反應了過來。
「不行!」
「?為什麼啊!?」我失望的皺起眉。
他轉過頭雙手重新扶上了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
「你那個時候……算了。」五條悟咬了咬牙,沒說下去。
他生硬的換了個話題。
「你知道傑也一直在找你嗎?」
我放在腿上的手驟然收緊了。
——恍惚間,眼前又彌漫起了那天的血色,從夏油傑的腹部蜿蜒的留下來。
喉嚨一時間像是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唔。」我很低的應了一句,「但現在還是不要見了。」
「真是無情的回答啊,千奈。」
我清了清喉嚨,盡可能保持平靜。
「你也一直在找我嗎?」
「哼。」
「悟,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
重新把剛才解開的安全帶系上,我認真的看著他。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不會選擇叛逃。」
五條悟沒忍住轉過頭。
我剛想反駁,卻在下一秒愕然的睜大了眼睛,驚聲道:「當心!前面!」
眼看著車頭就要裝上前方的卡車,五條悟仍舊直視著我,手卻毫不猶豫的扭了一下方向盤。
——車頭以一種險之又險的姿態擦過了前方的車輛。
我:抱歉是我僭越了。
五條悟仗著自己的六眼是個360度無死角的外掛,開車都不看路。
「傑都告訴我了……」五條悟還想繼續這個話題。
「都一樣。」我卻出聲打斷了他。「即便人不是我殺的,但傑確實是我刺傷的,光是刺殺同級這一條就夠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過於生硬,我放輕了聲音。
「我叛逃和所有人都沒關系。」
你們的性命就是比我的更加貴重,現在傑沒有叛逃,只是退學,沒有屠村和弒親,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雖然出於一場衝動,但我是心甘情願的,即便無人理解。
「那我要帶你走也和你沒關系。」五條悟扭過頭不看我了。
「可是就算是你也沒辦法一直保護我的。」
「哦,所以那個伏黑甚爾就可以對嗎?」
……所以話題是怎麼扯到甚爾的。
「……和他有什麼關系。」
「我得回去了。」家裡還有兩個小孩子呢。
五條悟這次沒接話,車裡又安靜了下來。
他一路狂飆,仗著自己的動態視力和非人的反應力,瘋狂超車。
我感覺五條悟要是有駕駛證的話,這一路夠他把分全部扣完了。
「下車。」
五條悟忽然一踩剎車,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發現這裡離昨晚我被打昏打走的地方很近。
他很明顯在中途改變了注意,決定放我回去。
五條悟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在我後悔之前,快點。」
我手忙腳亂的解開安全帶,手剛剛把車門推開一道縫,身後又傳來一股巨力把我扯了回去。
我:!!!
五條悟很用力的從背後抱了我一下,然後驟然收回手。
「你走吧。」
我稀裡糊塗的下車,看著那輛越野車在原地停留了五六秒,隨後便飛速駛離開了。
耳邊還縈繞著五條悟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盡快離開東京,放心,那群老家伙沒工夫找你。」
*
我失魂落魄的打開門。
一晚上沒見到我人的菜菜子首先撲過來抱住我的小腿。
「千奈姐姐!」她像是一只剛剛學會嗅聞的小狗,把我從上到下的檢查了一遍。
黑發的美美子膽子比較小,手裡還抱著我買給她的布偶,站在菜菜子的側後方,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姐姐你的手腕是怎麼回事?!」菜菜子發出大驚小怪的聲音。
「啊……這個。」我把手腕抬起來,看著上面淡淡的紅痕。
臉上毫無表情,實際上卻在腦內瘋狂想借口。
「這個嘛。」我一臉認真,「是過敏。」
菜菜子張張嘴,一臉無語的看著我手腕明顯的兩圈紅印。
「就是過敏。」
我說是就是。
「……行。」
我滿意的摸了摸菜菜子白色柔軟的頭發。
真懂事。
這兩個孩子在離開原本壓抑的環境之後,原本的性格也凸顯了出來。
菜菜子更加活潑,性格古靈精怪,而美美子則相當害羞,平日裡幾乎不怎麼說話,只有視線會一直跟著你移動,平時也很喜歡呆在我身邊。
像是一只羞澀卻粘人的小貓咪。
我假裝不經意的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擋住手腕處的紅印——其實五條悟並沒有綁太緊,主要我一開始掙扎的時候自己沒把握好力度。
「懶得做飯了,想吃什麼?」我笑眯眯的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准備點外賣。
菜菜子瞥了一眼我手腕的位置:「清淡一點就好,不要海鮮。」
——噗,前面不是還不信我是過敏嘛。
美美子則是抱緊了手裡的玩偶,慢吞吞的蹭到我身邊,輕聲說:「想吃甜品,想吃草莓蛋糕。」
前兩天隨口說了一句想吃草莓蛋糕的我早就比美美子更早忘記了這一茬。
聞言也沒有展開聯想,直接打開了外賣軟件直接下單。
「好了哦。」
我捏了捏兩個女孩子的臉,觸感柔軟,像是帶著奶香味。
光看現在,甚至難以想像她們一個多月前蓬頭垢面的樣子。
吃完外賣,我正打算陪著菜菜子和美美子去沙發上看電視,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甚爾。
這次對面沒有五條悟,所以我接了。
「哦,所以剛才手機在誰那裡?」電話那頭傳來甚爾戲謔的聲音。
……這家伙不會在我手機上裝監控了吧。
「我沒裝監控。」
我:!!!
那就是在我腦子裡裝了!
我清了清嗓子:「沒有的事,我前面不小心按錯了而已。」
「哼。」甚爾笑了一聲,很明顯沒信,電話那邊傳來若隱若現的風聲,他像是在急速前行。
我正打算開口問,風聲忽然停了。
「開門。」
我:???
抱著兔子抱枕,我疑神疑鬼的拉開一點門。
入目是一大片黑色的陰影,伏黑甚爾那家伙果然站在我大門口。
——這家伙,總覺得不適合出現在小孩子面前。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我直接把懷裡的兔子抱枕往他臉上一懟,然後轉頭說道。
「姐姐有點事先出去一下,你們乖乖看電視哦。」
美美子老老實實的點頭,菜菜子卻有些機警的出聲:「千奈姐姐,外面有人嗎?」
「啊,是不重要的人,我很快回來。」
我關上門。
轉過頭,甚爾正一臉不爽的盯著我看,軟乎乎的兔子抱枕被他捏在手裡,看起來十分可憐。
於是我一把搶回來拍了拍,重新抱回懷裡。
「走啦,請你喝酒。」我搶先說道。
甚爾立馬從善如流。
十分鐘後,我們兩個坐在我家樓上的天台邊緣。
伏黑甚爾一臉挑剔的看著手裡的啤酒易拉罐,語氣嫌棄:「你說的請我喝酒喝的就是這個嗎?」
定下霸王條約抽成百分之五十的人沒資格讓我請客。
便利店的啤酒已經是極限了。
我坐在甚爾旁邊,握著奶茶喝了一口,絲滑暖絨的口感席卷味蕾,我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對了,我打算離開東京了。」
我捏著抱枕上的兩只兔耳朵打了個結。
「哦。」
甚爾對此反應平淡,也沒問我打算去哪裡,直接單手拉開了易拉罐仰起頭喝了一口。
我看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沒忍住手賤戳了一下。
甚爾猝不及防之下嗆了一下,沒忍住低頭咳嗽。
又找到了一個天與咒縛的弱點,我滿意的低下頭。
「嘖,你這小鬼。」甚爾從後方捏住我的脖頸搖了搖,像是某種威脅。
我根本不怕他,東倒西歪的順著他的力道研究手裡的抱枕。
兔子耳朵打結了之後,看起來像是成精了的洋蔥,於是我又好心的解開了。
「對了,你前面找我干嘛?」我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那個電話。
甚爾動作一停,指尖輕輕點了兩下手裡的易拉罐,隨後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
「哦,那個啊,看看你死了沒而已。」
我開始認真思考用手裡兔子耳朵把人勒死的成功率有多大。
果然,就算天塌了,甚爾你的王八蛋屬性都不會變。
我看著他和小惠有點相似的側臉,強忍著把心底翻湧而出的危險想法都憋了回去。
「惠在哪裡你知道的吧。」這次離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當初明明說好要好好照顧他們的。
我僅存的良心抽痛了一下。
唯一稍微讓人感到安慰的是,高專裡面還有夜蛾老師這種靠譜又愛操心的成年人,惠和津美紀的生活並不太需要我操心。
甚爾這個親爹比我還坦然:「送給你了就是你的了。」
「噫。」
我把手裡的兔子抱枕塞到甚爾手裡。
「懶得和你說,我明天應該就會離開了,這個送你了,就當離別禮物。」
然後瀟灑的站起來。
甚爾忽然抬手一把拉住我。
我困惑的低下頭。
「黃泉的尾款記得打到我賬上。」
「……」
「混蛋,抱枕還給我!」
*
兩個小孩子對於我忽然提出要離開東京的消息都表現得很平靜。
美美子「嗯」了一聲就繼續專心的趴在客廳地板上拼拼圖,菜菜子則是興高采烈的爬起來跑回自己的小房間收拾行李。
「對了,姐姐,我們要去哪裡啊?」
她進房間沒多久,忽然探出腦袋,睜著一雙大眼睛看向我,手裡還攥著我上個禮拜剛給她買的粉色公主裙。
我:……可惡還沒想好。
「啊,這個……」不行,直接說出自己沒想過這個問題的話會顯得很不像是一個靠譜的大人。
於是我急中生智。
「橫濱吧,我們去橫濱。」
第75章
抵達橫濱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雖然當時只是隨便下的決定,但橫濱確實是我除了東京以外最熟悉的城市了。
可能因為人口眾多的原因,這裡的咒靈數量相比其他地區更多,所以我來這次出差的次數也不少。
說起來橫濱還有熟人。
我和中也先生這兩年的聯系一直沒斷過,別人都是筆友,我們是單純不做作的互相送禮物。
但我想到自己目前尷尬的處境,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主動聯系。
之前跟著甚爾到處跑接了不少活,我也稍微攢下來一筆錢,用來揮霍是肯定不夠的,但是也足夠普通人生活好幾年了。
「總之,先找個酒店住下來,然後我們再……」
我的話沒能說完,旁邊的菜菜子忽然發出一聲驚叫。
「呀,有人跳河了。」
下意識的抬起頭,遠處的河面在陽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宛如流動的金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河裡確實有一道漂浮的人影。
那人也不知道在河裡飄了多久,竟然連掙扎的動作都沒有了。
我心中一凜,連忙把手裡的行李塞到菜菜子手裡。
「你們呆在這裡,不要亂跑。」
說完我便迅速的跳進河裡,兩三下游到疑似溺水者的身邊,把人拖了上來。
剛碰到那人,我心裡立馬咯噔了一下。
觸手冰涼,甚至被我拉住往岸上拉的時候,也沒有出現任何本能的掙扎求生的反應。
要知道,在這種時候,溺水者基本是喪失理智的狀態,會出自本能的纏抱拉扯來救援的人,要不是力量遠超普通人,我也不敢這麼莽撞的直接跳下來。
別是死了吧。
雖然這麼想著,但我還是把這人拉到的岸上。
溺水者是一個看起來至多二十歲的男子,他有一頭略微彎曲的黑發,此時也濕透了,全部貼在臉上。
對方雙目緊閉,臉色慘白,但好像還有微弱的呼吸。
「……啊這。」我手足無措的思考了0.1秒,最後還是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將人平攤過來,十分為難的開始回憶曾經看到的急救的方式,然後雙手交錯,用力按了一下對方胸口的位置。
「噗。」溺水者吐出一口水,緩緩睜開眼睛。
「唔咳咳咳,我的肋骨好像斷了!」
我還沒來得及震驚於眼前的醫學奇跡,就被這一嗓子嚎得人都傻了。
對,對不起!
我忘了我快400的蠻力值了!
長時間和各種體能變態的咒術師混在一起,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到這種身板脆弱的普通人了。
要是救人把人救進急症室的話也太離譜了,我大腦一片混亂,連忙把這位倒霉的先生橫抱起來。
「你不要怕,我會負責的,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一旁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經看楞了,直到我抱著對方站起來之後,菜菜子才揪住我的衣擺大聲道。
「千奈姐姐不要管這種人啦,他一定是在碰瓷!」
對自己的巨力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尷尬的反駁。
「別這麼說啦,人家已經很可憐了。」
本來只是溺水的,現在溺得肋骨都斷了。
聞言,被我抱在懷裡的黑發男子很合事宜的蹙眉,捂住肚子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沒關系,咳咳,我沒事的。」
有氣無力的話語配合他蒼白的臉色,越發顯得柔弱而可憐。
我的良心更痛了。
「總之,我會負責的。」
——負責帶你去醫院。
「啊,謝謝你了,你真是一位好心又善良的小姐。」男子柔弱的靠在我的肩頭。
「既然已經對我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一定也會願意陪我殉情吧。」
我:…………我好像聽到了很可怕的東西。
「你說什麼?」
「啊,我只是在感謝您的好心。」
男子眨了眨他鳶色眼眸,朝我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
菜菜子的表情越發嚴肅了起來,她頂著一張稚嫩的臉,激動的指著我懷裡的男子。
「這人絕對是電影裡那種臭名昭著的通緝犯吧,太可怕了,姐姐你快把這家伙放下來。」
雖然這人前面貌似說出了很可怕的話,但是把人扔下好像也不太合適。
就在我左右為難的時候,一道沉穩的男聲在我們身後響了起來。
「抱歉,我的搭檔看起來給你們造成了很多麻煩。」
我轉頭,發現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兩位男性。
他們看起來比我懷裡的這位柔弱的先生要年長個幾歲,剛才開口說話的是一個金發的男子。
這人很高,我乍一看都和五條悟差不多了,他架著一副金邊細框眼鏡,給我的感覺像是長大後的七海建人。
「請不要在意他說得那些話。」金發男子朝我走過來。
「直接把這個滿口胡話的混蛋交給我就行。」
……唔,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報銷醫藥費也算是負責的一種嘛。
我皺眉想到。
誰想到,聽到這句話之後,我懷裡的黑發男子反而看起來越發脆弱了。
目測他至少比我高個十五公分左右,也不知道是怎麼完美的做出這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來的。
「咳咳……我感覺我一離開這位小姐的臂彎就會缺水死掉呢。」
我:……
金發男子:……
「混蛋太宰,差不多得了啊喂!」
就在情況逐漸混亂的時候,一道沉穩柔和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太宰。」
我抬頭看過去,是那位從前面開始就一只沒有開口說話的男性,他一頭酒紅色的頭發,因為自然卷而顯得有些凌亂,下巴上還有一點沒刮干淨的胡渣,明明是不修邊幅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卻是溫和又可靠。
就連聲音都有穩定人心的力量。
至少前一秒還在我懷裡蛄蛹個沒完的家伙瞬間就消停了。
他從我肩膀處探出腦袋,默不作聲了一會兒,像是在發呆。
隨後便老老實實的准備從我身上下去。
「額……您的肋骨……」我猶豫的問道。
「還是斷的狀態喲~」
啊這。
我尷尬的朝著在場的其他兩個人說道:「要不我還是送他去醫院吧,或者我可以留個聯系方式給你們,醫藥費什麼的……」
金發的男子淡定的一推眼鏡:「啊,這個沒事,他每天研究怎麼自殺,這次只是一根肋骨而已,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比咒術師頭更鐵的奇人出現了。
「喂!」還靠在我身上的太宰發出不滿的聲音。
「斷掉一根肋骨也可以致命哦,只需要它碰巧刺破我的肺部就可以了。」
這句話似乎啟發了他,他忽然激動的拉住我的手。
「前面就是這雙柔弱白皙的手快速又准確的按碎了我的肋骨嗎?美麗的小姐,我不得不說您在這方面真是相當有天賦,不如這樣,你再朝著這個位置按……」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紅發的男子拖著衣領拉開了。
「太宰,你嚇到別人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哈哈,還好。」
我只是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這樣神奇的要求。
這位太宰先生的愛好還真是奇特。
不過好在那位紅發的靠譜成年人還能控制住他,最後我被迫和太宰合影一張,又主動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後,對方才跟著自己的兩位朋友離開了。
合影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要留下足夠的證據避免我翻臉不認人。
雖然我覺得他在胡扯,但還是答應了。
告別這奇奇怪怪的三人組之後,我帶著美美子以及菜菜子在附近先隨意的找了一家旅館住下了。
租房子沒那麼容易,沒有熟人介紹的話,想找到合心意的房子,來來回回至少折騰一個月左右。
想到這裡我就頭疼。
按了按額角,我打開系統看了看。
說起來,這次遇到的三個奇奇怪怪的人,他們的名字都和我記憶中的文豪重疊了,不過見過中也先生的我已經可以淡定面對了。
【織田作之助】
【當前好感度:25%】
這是那個紅發男子的名字,他明明話都沒有怎麼和我說過,基礎好感度就已經高到離譜,這種人要麼是另有所圖,有麼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好人。
【國木田獨步】
【當前好感度:15%】
這是那個金發男子的名字,算是非常正常的範圍,對我帶有善意。
【太宰治】
【當前好感度:3%】
好低。
而且一定要說的話,我明明和他溝通接觸的才是最多的。
我想起自己靠近對方時候,聽到的那點零星的「心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給我的感覺和黑化前的夏油傑有點點類似,不過也只是一點點,實際完全不同,但給我的感受就是烏泱泱的一片黑。
這個「聽到心聲」的技能並不是實時的讀心術,我只能勉強的「聽」出來對方是不是好人之類的,算是個黑化警報器。
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我最怕和這種看起來很兩面派的家伙打交道了。
欸,真麻煩。
*
從與謝也晶子的手術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哪怕是太宰治,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畢竟他只追求自殺的藝術,而並非死亡的痛苦。
「好了嗎?」
國木田獨步正一臉嚴肅的坐在電腦前,劈裡啪啦的敲鍵盤,別說關懷了,就連頭都沒抬。
而江戶川亂步照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專心吃點心,大家都已經對這人動不動就要來個自殺很習慣了。
這種時候,只有織田作之助會關心一下他。
太宰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微微的笑了起來:「我很好哦,要是那位小姐願意陪我共赴永恆的寧靜的話,那就更好了。」
「可是太宰你明明沒有那麼喜歡那位小姐吧。」
織田作之助毫不猶豫的說道。
鳶色的眼睛定定的在好友的臉上停留了數秒,太宰唇畔的笑容不變,甚至聲音都像是和之前一樣溫柔輕佻。
「為什麼織田作會這麼認為呢?這樣的美貌很少有人能拒絕吧。」
織田作之助沒有急於反駁,而是自然的轉過頭去處理文件,其中一大半都是因為要去尋找自殺的太宰治而拉下的。
「總之不喜歡的話,還是不要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比較好。」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殆盡了。
「啊……也許。」
「我可能只是比較討厭,這種狗裡狗氣的家伙而已。」
提起狗,他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惡劣,隨後從風衣口袋裡施施然的摸出手機,找到某個號碼,發送了一張圖片。
「嘻嘻,雖然過去了兩年,但這個聲音,我還記得哦。」
「嘖嘖,不知道那兩個孩子和那條蛞蝓有什麼關系。」
「不管有沒有關系,都太有趣了。」
「真想看到他此時的表情啊。」
國木田獨步在工作的間隙抬頭,正好看到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本能的感到一陣惡寒。
噫,每次看到這種表情,時候他的頭發都會多掉兩根。
國木田獨步猶豫了片刻,選出放在購物車裡的生姜洗發水,直接點了確認下單。
*
就在我盯著系統面板思考人生的時候,忽然發現太宰治的好感度發生了變化。
從原本的3%一路漲到了8%。
明明是漲了好感度,我卻莫名感到有些毛毛的。
好奇怪啊這人,還好也不算很熟,以後也不一定會再見面,我努力安慰了自己。
關掉好感度面板,我摸出手機打開各種軟件開始研究租房事宜,剛看了沒兩套,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收到了一條消息。
【中也先生:你來橫濱了?】
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鄭重的舉起手機上下左右看了一下。
他們不會真的在我的手機上裝監控器了吧。
腦子裡雖然轉著各種不著調的想法,但我還是回復了對方。
【是呀】
【額,對了,中也先生是怎麼知道呢?】
手機遲遲沒有收到回應。
就在我百無聊賴的重新看起房子的時候,中也的電話忽然直接打了過來。
我手忙腳亂的接起來。
「中也先生?」
「什麼時候來的?」
「額,今天剛到的。」
「你……」中也似乎有些猶豫。
難道說中也先生也知道了我叛逃後被通緝的事嗎?
有些緊張的攥緊了手機,我結結巴巴的開口。
「我,我是被咒術界通緝了沒錯。」
中原中也:………………
「誰和你說這個了?!」
「嘖,算了,你來橫濱也好,被通緝了只是小事,咒術界的手伸不到黑手黨這裡。」
「你安心住下就好,對了,你是不是還沒有落腳的地方。」
我已經懵了,只能愣楞的回答。
「……確實還沒有。」
「哦,等下我會安排人給你送公寓鑰匙,不用擔心,是我閑置的房子,安全指數絕對比你自己買要高。」
欸欸欸?
話題怎麼這麼絲滑的就到這一步了。
中也卻半點都沒有覺得不對勁,他自顧自的說完之後,就打算掛電話。
「要是有其他問題你直接找我。」
「還有……」他似乎在糾結怎麼開口。
「下次不要和奇怪的人合影了。」
「就這樣,掛了。」
誒?!
第76章
不得不說,中也先生的效率是真的很高。
掛掉電話的半小時後,我就被一群西裝革履的大漢請到中也給我安排的公寓中,明明中也都沒有在電話裡問過我所在的酒店。
應該是考慮到了我當前的糟糕處境,這裡的安保和保密系統相當嚴格。
「小姐,您和這兩位小小姐有任何生活上的需求都可以直接聯系我。」
為首的黑發小哥畢恭畢敬。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他似乎對我們很好奇,雖然不敢抬頭看我,但是眼神一直在往美美子以及菜菜子的身上瞟。
「你看什麼看!」菜菜子對別人的目光很敏感,頓時有些炸毛,一把將美美子擋在自己身後。
「對,對不起,是我失禮了,小小姐!」
黑發男子大驚失色,瘋狂道歉,就差在門口給我們來個土下座。
好在他的眼神裡沒有其他意味,就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這也是我沒有直接發作的原因。
「啊,算了。」
我輕輕拍了拍菜菜子的腦袋,擋在她們兩個身前。
「請不用緊張,她們只是不太習慣陌生人的目光而已。」
黑發男子連連鞠躬。
「總之,非常抱歉。」
「還有您平時有什麼需要采購的,直接把清單給我就好。」
「什麼都可以,請千萬不必拘謹。」
我:……雖然但是,我只是來避風頭的,倒也不必如此。
面對這莫名其妙的熱情,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內心迷茫,表情鎮定的朝他點點頭。
「我知道了,謝謝。」
對方又是一陣誠惶誠恐,明明是一群平均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壯漢,但是行動起來卻都無聲無息,一看就知道曾經受過嚴格的訓練。
等到這群人離開之後,我合上門,終於松了一口氣。
雖然對方的態度很好,但我還是有些不適應這種熱情。
公寓很大,住我們三個綽綽有余,不過美美子和菜菜子一直在一起,不習慣分開住,所以還是在一間房。
我選了她們旁邊的房間。
之後的生活是久違的平靜,我住了半個多月,不僅沒有了堆積如山的各種任務,甚至連咒具袋都沒打開過一次,簡直不像是在叛逃,而是在度假。
中也他工作很忙,不過偶爾也會來看望我,雖然看起來脾氣暴躁,但其實是一個相當細心的人,每次來甚至會記得給美美子以及菜菜子帶禮物。
「啊,中也先生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父親的。」
某次,我看著他耐著性子陪美美子拼拼圖,忍不住感慨出聲。
「哈?你在胡說什麼啊。」中也雖然裝得惡聲惡氣,但是臉都紅了。
「噗。」
「中也真的很溫柔呀,這是美好的品德哦,不要害羞嘛。」
我早就摸清他口嫌體正直的本性了。
「哈哈哈哈哈,中也臉好紅誒!」
菜菜子抱著中也剛給她買的洋娃娃,發出大驚小怪的聲音。
中原中也處理不了直球,也沒辦法對著小孩子發火,所以只能在菜菜子的嘲笑中,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幫美美子拼拼圖。
美美子也很喜歡中也,看他尷尬,便抱著他的手臂蹭了蹭——這是她特有的安慰人的方式。
本來只會這麼安慰我來著的。
我有點嫉妒,於是便大聲打斷了眼前的溫馨一幕。
「今天我下廚哦。」
「誒?千奈姐姐我要吃你做的炸豬排。」菜菜子舉起手。
「沒有。」我壞心眼的欣賞了一會兒她沮喪的表情,然後才宣布。
「不過有你們最喜歡的咖喱蛋包飯。」
「好耶!」
「最喜歡千奈姐姐了!」
重新獲得菜菜子最喜歡的大人這一頭銜後,我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日子似乎就會這麼平淡入水的過下去。
但我總是有些不安。
關於「咒術界懸賞」的擔憂,我曾經也試探的問過中也。
他倒是沒有光說些什麼好聽的安慰話術,而是直截了當的告訴我。
「至少就目前來說,我沒有察覺到任何來自外界對你的刺探,你是安全的。」
我沒有問萬一咒術界真的朝港口黑手黨施壓他還會怎麼選擇。
能在這個時候對我施予援手的中也先生已經仁至義盡了,而且我從不是被動等待別人救援,失去他人攙扶就活不下的人。
比起被保護者,我更習慣保護者的位置。
我想要知道更多的情報,雖然已經身處橫濱過著近乎與世隔絕的日子,但我的朋友們現在還在東京,活在咒術界的高壓下。
無論如何都很難放下心來。
所以在某一天的午後,菜菜子和美美子都已經乖乖的回房間午睡。
而我獨自躺在臥室的大床上,閉上了眼睛。
【系統,申請繼續使用道具——命運女神的紡線(1/2)】
【經過檢測,剩余冷卻時間為00:00,符合使用條件】
【請確認使用對像】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的夏油傑。
畢竟自從那次村莊的叛逃事件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當時在五條悟面前的時候還能嘴硬,但是實際上,我只不過是心虛而已。
幾乎在閉上眼睛的瞬間,我就被這個道具強行拉扯進了夢境之中。
眼前是熟悉的黑色河流,但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涇渭分明的三根金色細線像是一團被貓咪撓過的毛線球,凌亂不堪的擰在一起。
和上次的不太一樣——雖說有些困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猶豫了片刻,我還是咬牙握住了那團金色絲線的一端。
隨後是強烈失重感,我被飛速拽了進去。
這次的落地點並不在街上,我發現眼前一片漆黑,眼睛的位置似乎被蒙起來。
張嘴想要說話,我卻忽然意識到就連嘴巴都被堵住了。
……什麼情況。
我有點呆滯,下意識的想把蒙住眼睛的東西拿下去,結果一動,發現更加不對勁了。
夢境裡的我居然是雙手被束在身後的姿勢。
不僅如此,我在試圖移動的時候,發現自己除了雙手不能動,就連整個上半身都是被綁起來的狀態。
搞什麼啊!?這個什麼垃圾道具!
狗系統!你給我滾出來!
我忍住強行退出的衝動,冷靜的思考了起來。
這應該是夏油傑的未來,或者說是預兆夢才對,我作為旁觀者,本來甚至都不會被夢境中的人看到。
因為我們理論上來自不同的時空,應該是完全無法相交的狀態才對。
……怎麼辦,越思考越覺得奇怪了!
果然這個道具就是出問題了吧!
綁住我的道具似乎也是某種咒具,我手腕被磨得生痛,卻沒有絲毫掙脫的跡像。
「嗚…唔嗚……」
嘴裡塞著東西說不了話,我只能掙扎著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
有沒有人啊……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微弱的足音,有人朝著我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
我精神一振,盡可能的多發出一點聲音引起對方的注意。
來人似乎也聽到了我這邊的動靜,腳步停了停,隨後,原本不緊不慢的步伐明顯加快了。
嘩。
聽聲音,應該是日式傳統的格子門。
我有些緊張的抬頭。
雖然眼睛被蒙住了,但奇怪的是,盡管在夢境裡,我身上的技能還是可使用的狀態。
【我妻善逸的絕佳聽力(佩戴後可以分辨人和鬼,甚至是人心的聲音)】
我「聽」到了。
比之前的從夏油傑身上更暗黑,比太宰治身上的更絕望。
像是一片寂靜無聲的沼澤。
原本的期待變成恐懼。
我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隨後一只手扶住了我的下巴,強行抬了起來。
那應該是一只男性的手,很涼,指腹位置有薄薄的繭子,用力掐住我下巴的時候,皮膚會有點疼。
我不安的掙扎了一下。
那只手停頓了片刻,隨後往上,粗糲的指尖點在我的眼下。
我僵住不敢動了。
對方很輕的笑了一下。
笑聲雖然短促,但我卻仿若雷劈,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嗚嗚嗚……?!」
這明明是夏油傑的聲線。
尤其想到這本應該是夏油傑的預兆夢,我更是後背發涼。
——不可能啊,他叛逃的時間節點已經被我破壞,沒有理由的。
心中滿是疑惑不安,我奮力的掙扎起來。
因為掙扎的太厲害,我手腕的皮膚甚至已經被擦破,鮮血蜿蜒的從我的指尖滴落。
「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
這確實是夏油傑的聲音。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句話就像是某種啟動機關,隨後一股奇怪的力量瞬間支配了我的身體。
雖然大腦還能正常思考,但身體卻不再聽我使喚,瞬間停下了掙扎。
我感覺到自己宛如一只溫順的貓咪,側頭蹭了蹭那只手,對方指尖的繭子刺得我皮膚有點疼。
夏油傑單手扶著我的臉,用另外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像是某種嘉獎。
隨後他伸手解開了我的眼罩。
長期出於黑暗中,讓我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眼前的光亮,雙眼刺痛,我忍住流淚的衝動睜開眼,發現自己果然身處一間傳統的古典和室中。
而眼前夏油傑也和印像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他的頭發被放下來一半,隨意的披在肩頭,而身上卻穿著一件我從沒見過的袈裟。
「過來。」
夏油傑輕聲對我說。
我感覺自己不受控制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朝他走過去。
然後跪在他的腿邊。
「好乖。」
夏油傑聲音帶著溫柔的笑意,伸手撫了撫我的臉,然後解開了我的口枷。
而我就像是一個失去神智的布娃娃,明明是被束縛的狀態,卻像是根本沒有掙扎的念頭,始終溫順無言的貼著他的腿。
我仰頭看著他,仿佛被夏油傑居高臨下的操控了一切。
「夏油大人。」
出口的聲音甜膩,像是某種邀請。
於是夏油傑彎腰把我抱起來,讓我坐在他的臂彎裡,側臉靠上他的肩頭。
而我此時,終於雙眼通過這具被控制的軀殼,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
冰冷又傲慢。
手腕處的傷口無意擦到夏油傑身上的衣物,越發疼痛。
我的喉嚨中發出很輕的嗚嗚聲。
「真是可憐。」夏油傑托起我的臉,微微皺起眉。
像是在心疼。
「但這是懲罰,千奈。」
*
被菜菜子搖醒的時候,我一時沒能從那個衝擊力巨大的夢境中緩過神來。
「千奈姐姐。」
菜菜子滿臉擔憂。
我茫然的坐在床上,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臉上全是冷汗。
「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怎麼了。」我強行忽略了自己狂跳不休的心髒,強撐出一副笑臉。
菜菜子雖然仍舊沒能放心,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有人按門鈴。」
——我之前有囑咐她們,聽到有人敲門不要開,等我來了再說。
「做得好。」
我雖然還沒能完全緩過神,但仍舊從床上爬起來開門。
可能是那個中也先生的手下過來給我送日用品。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直接拉開了門。
「東西放在玄關就行…」
——結果門外居然是夏油傑。
他風塵僕僕,臉色疲憊,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面無表情的和他對視,然後趕在他開口前,砰得一聲甩上了門。
第77章
背靠著大門深呼吸了兩下。
崩潰的抱著腦袋又糾結了足足半分鐘,我還是沒有那個勇氣重新開門。
【系統!】
我深情狗叫。
【宿主!】
系統姍姍來遲。
【那個道具帶來的預知夢為什麼是這個樣子的!我為什麼會在別人的預知夢裡也有姓名啊!】
系統卡殼了兩秒。
隨後向我解釋。
【您在第一次使用這個道具的時候,看到的場景是被選定者,即夏油傑原本的命運軌跡,但當您在他身上重復使用道具的時候,因為原本的命運線已經發生了變化,代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線混亂不堪,彼此交纏,所以您此前看到的只是千萬個可能性之一罷了,與您當前所處的時間線無因果關系。】
我聽懂了但又沒完全聽懂。
【什麼意思,所以說夢中的一切是有可能發生的嗎?!】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這門是不能開了,不僅不能開,我還要連夜坐火箭離開這個星球。
【正在幫您演算——經測算,在當前時間線下,此事件發生的概率低於千分之一】
【您看到的只是根據所有條件,演算出來的走向之一,並不具有參考性】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才勉強放下了一點心來。
也是,門外的那個夏油傑確實和夢境中看到的那個夏油傑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跟過來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看到我緊張的表情之後,也跟著焦慮了起來。
「姐姐。」
「我們要不找中也先生幫忙吧。」
「啊,不用。」我回過神,搖了搖頭。
「門外那個……」我咬牙說道。
「是我的朋友啦。」
可能因為我說得實在勉強,她們的表情毫無意外的變得更加擔憂了。
但這個時候我也沒有精力再去安撫她們了,深吸一口氣,我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放輕松,門外那個是你熟悉的夏油傑。
不是夢境裡那個喜歡抓著人玩囚禁play的怪人!
嗚嗚不對啊,五條悟好像確實提過夏油傑這人真的喜歡捆綁誒。
我表情痛苦的拉開一道門縫,試探著往外看去。
夏油傑剛才無緣無故吃了一通閉門羹,此時安靜的站在門外。
看到我探頭出來,才很輕的朝我微笑了一下。
「千奈。」
他的神情難掩疲憊,但聲音卻比回憶更溫柔。
我眼眶忽然就有點發燙,提起的心下意識的放松了,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攥緊的門把手。
「……傑。」
「我可以進去嗎?」
他含笑看著我。
「唔,進來吧。」
夏油傑跟在我身後走了進來,我從鞋櫃裡翻出一雙新的拖鞋遞給他。
他在看到拖鞋的下一秒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轉頭看過去,發現這雙拖鞋上繡著一個表情賤兮兮的狗頭。
「啊……這個……」這個其實不是我的買的,我也不知道中也的手下怎麼就和我這麼心有靈犀,買了一雙和我曾經買過的款式。
而且我隨手一拿,正好相同的款式遞給了同一個人。
「很可愛。」夏油傑臉上的笑容真心實意。
我忽然安靜了下來,把想要說出口的解釋咽了回去。
——就當是巧合吧,也很好。
菜菜子和美美子還在客廳裡,十分警惕的盯著夏油傑看。
但被盯著的人卻不以為意,反而一臉溫和的回視。
搞到最後,反而是菜菜子不好意思了,漲紅了臉拽著美美子的手往我身後躲。
「是那天村莊裡的……」
「嗯。」我點點頭。
「不過她們現在跟著我生活,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
當初背刺夏油傑,我雖然不後悔,但現在見到了被害者,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尷尬。
手足無措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我決定先把菜菜子和美美子趕回自己的房間去。
「嗚,為什麼啦,我擔心千奈姐姐,我也要聽。」
「聽話,那個哥哥是姐姐的好朋友,沒什麼可擔心的。」
我把兩個小朋友推回房間。
轉過身去,我看著夏油傑含笑的眼睛,忽然又有些失語。
然而就在我糾結是線找個話題把叛逃這一茬給糊弄過去,還是解釋我為什麼背刺他的時候。
夏油傑忽然冷不丁的開口。
「我退學了。」
我:……什麼東西你再說一遍?!
我急吼吼的衝過去,就差沒提著他的領口,大聲的道。
「為什麼退學啊,你都三年級退學多虧啊!」
忽然聯想到了什麼,我一臉嚴肅的追問。
「是不是咒術界那群爛橘子又出什麼么蛾子了,你別擔心,我這就聯系悟,必然要幫你出這個頭。」
夏油傑哭笑不得的按住我的手。
「沒有,是我自己主動退學的。」
「為什麼啊?」我更加不能理解了。
「因為我討厭現在的咒術界。」
「哦,原來是這樣。」
我放下心來,順帶著還有閑心思替夏油傑整理了一下領口。
看我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夏油傑反而有些不能理解。
「你覺得沒問題嗎?」
哈?
我一臉無語的看向他:「你不喜歡咒術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要是喜歡我才要帶你去看腦子好不好。」
「既然不是出於脅迫,主動做出自己喜歡想要的選擇。」
「這是一件好事啊,傑。」
夏油傑怔怔的看著我:「這樣嗎?」
「是啊,我從來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似乎說出來我自己都會覺得荒謬。」
「但這句話是出自真心的。」
夏油傑試探的朝我伸過手,像是想要和往常那樣摸摸我的頭發。
顯然我剛才看到他就摔門的舉動讓他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什麼嘛……這副樣子和之前夢境裡面那個傲慢的影子完全合不起來。
我上前一步,衝進夏油傑的懷裡,牢牢地抱住他的腰。
——你沒有走上那一步,真是太好了。
「歡迎回來,傑。」
眼淚洇進他的外套。
夏油傑一只手放在我腰上,另外一只手,很輕的拍了拍我的頭。
結果這一拍差點沒拍得我ptsd,被我強行壓制下去的可怕回憶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
咳咳,那個夢的後勁比我想像中更大。
我緩過神來,剛打算和夏油傑商量下次能不能不要拍我的頭了,玄關處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只有中也先生來的時候才會敲門,其他人都習慣按門鈴。
也許剛才的錯亂的記憶給我造成的陰影還沒褪去,我不知道怎麼搞的,腦子忽然短路,慌忙的把夏油傑推進了我的臥室。
「誒……」夏油傑很明顯沒搞懂我在緊張什麼,但還是順著我的力氣老老實實的被推進了房間。
等到關上了房門,我才從那種莫名其妙的心虛中回過神來。
不對啊,夏油傑被看到了也沒什麼的吧,無非就是叛逃前的背刺受害者忽然來看望我……
好吧還是挺奇怪的。
而且解釋起來更麻煩。
我做得對。
整理了一下頭發,我走到玄關處把門打開了。
中也先生站在門口,疑惑的看了一眼我。
「今天怎麼這麼久。」
我一臉尷尬:「……前面在午睡,才醒呢。」
中也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五點半了。
「……那你還挺能睡的。」
可惡,那個道具真的好坑,我記得我明明是兩點左右睡下的。
現在搞得午睡到這個點的我好像一只豬。
我窘迫的轉身想幫中也拿拖鞋,結果一轉頭正好看到夏油傑放在玄關處的鞋子,這個鞋碼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
!!!
強大的咒術師天賦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演示,我眼疾手快,十分精確的把鞋子踢到了鞋櫃的陰影處。
然後借著拿拖鞋的契機,我把放在牆角的雨傘往前擋了擋。
不仔細看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我心虛的想到。
「中也先生你今天怎麼想到要來啊?」他平時不是加班就是出差,大部分時候還挺忙的。
聞言中也反而有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
「不是早就說好的嗎?」
……什麼時候說好的。
我一愣,隨後反應了過來。
好,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好像是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中也喝高了,開始和我們幾個玩無聊的小游戲,結果毫無疑問的輸給了我。
開玩笑,我可是天天和五條悟還有夏油傑打賭的人,要是沒兩把刷子,早就被這兩個惡劣的家伙坑死了。
中也這人玩游戲的水平雖然一般,但他相當守信用。
說好要和我一起看忠犬八公,就果然百忙之中抽時間過來了。
就是這個時間未免也太巧了吧。
恍惚之間,我總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錯覺。
但是人家都來了,我總不見得趕人走。
抱歉了傑,委屈你在我房間裡多呆一會兒了,這種時候出來會更加奇怪的。
我糾結的望向自己臥室的方向。
「千奈,遙控器你扔在哪裡了。」
「哦哦。」我立馬轉過頭去,「中也先生你看看是不是在抱枕下面。」
影片開始。
然後我發現我高估了自己。
可惡,這種專門用來賺人眼淚的電影我根本毫無抵抗力,淚腺發達的我哪怕是二刷,也差點當場哭成一條傻狗。
還好中也先生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他雖然為了某種男性自尊心很努力的在憋,但我看他也快和我一起傻狗x2了。
我一邊哽咽,一邊去抽茶幾上的紙巾,誰想抽了沒幾張,紙巾盒就空了。
——臥室裡好像還有。
我抹著眼淚往自己的房間裡走。
結果徑直往裡走的我,猝不及防直接撞上了想要往外走的夏油傑,鼻子一酸,我包在眼眶裡的淚水瞬間就下來了。
「唔!」
我發出一聲含混的痛叫。
「千奈?!」
夏油傑伸手扶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下意識的替我擦眼淚。
「誰?!」
原本坐在沙發上專心看電影的中也瞬間切換警惕模式,三步並兩步跑了過來。
——他看著我還有緊貼在我身邊的夏油傑,表情幾經變化,最後忍不住揉了揉了自己的眉心。
「……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中也誠懇發問。
「不,你聽我解釋。」我艱難的說道。
第78章
黑岡瞬這兩天陷入了從未有過的人生危機中。
因為他可能發現了自己上司的一個大秘密。
如果沒有主角的劇本,知道了這種堪稱上司黑歷史的私事,是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所以,黑岡瞬很虛,他總覺得自己距離被中也干部干掉已經不遠了。
說不定還會因為遷怒,被沉到海裡喂魚。
黑手黨不愧是高危職業,他每天過得都像是在走鋼絲,十分岌岌可危。
就在他忍不住為了自己的未來擔憂的時候,一道清甜的女聲宛如夏天的涼風,一下子讓他從原本沉郁的心情中稍微解脫出來片刻。
「黑岡先生,東西下次不用送上來,我自己拿就好,平時太忙不送也可以,我能自己買。」
對方似乎誤會了,以為自己這糟糕的臉色是因為疲勞。
黑岡瞬看著眼前那張寫滿了擔憂的臉,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哀嘆。
——可你就是我每天睡不好覺的罪魁禍首。
面前的少女色如春花,笑起來尤其治愈人心,本來他接了這個差事,人人都很羨慕他。
不僅可以在干部面前露臉,危險系數還低,就連每天接觸的人也是美少女。
很難有比這還讓人輕松愉悅的活了。
黑岡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他看到了中也干部以外的男人在這裡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千奈。」
說曹操,曹操到。
一道溫和的男生從鹿野小姐的背後響起來。
黑發男生很自然的將手臂挽在少女的肩頭,沒有一點避諱旁人的意思。
而少女似乎也很適應這種親密的互動,她抬起一只手,搖了搖男生從她肩頭垂下來的指尖。
「美美子她們還沒起來嗎?」
「啊,小孩子嘛,讓她們再睡一會兒。」
少女炸毛,帶著嬰兒肥的臉蛋微微鼓起:「啊,你太心軟了傑!都十點了!再不起來,晚上又要精神的來鑽我被窩了。」
又來了,又來了。
黑岡在心底哀嘆。
這種莫名其妙一家三口的氛圍,局外人竟是我自己!
可惡,已經在同情上司了!
「其實不用每天都來送日用品啦,我可以自己買的,這樣也太麻煩中也先生了。」
你知道麻煩就不要帶奇怪的異性回來啊!
真的很過分!
雖然心底瘋狂吐槽,但表面上黑岡還是維持著客套的笑意。
「我只是按照吩咐做事,並不麻煩。」
「……唔,我會和中也先生說的,總之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黑岡先生。」
少女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非常真誠的和他道謝。
黑岡瞬臉上客套的笑容一頓,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某種程度上的和中也干部共情。
可惡,這樣的美少女,我也很難拒絕!
「啊,你們堵在門口干嘛?!」
另外一個懶洋洋的男聲響了起來。
一個個子相當高,哪怕室內都架著墨鏡的白發男生也加入了貼貼行列。
他理所當然的伸出胳膊,攬住鹿野小姐的腰,整個人懶洋洋的壓在少女的背上。
「唔!好重!你起來了啦!」
「哈?不要。」
剛剛稍有軟化的黑岡重新恢復了原本的面無表情。
這就是他最不能理解的點了,鹿野小姐的房間裡。
甚至藏著不止一個男人。
而且從不掩飾,直接大大咧咧的展示給他看。
他就算不是那個冤大頭都快吐血了!
尤其是這兩個人的發色還「十分湊巧的」和兩位小小姐的發色重合了。
一黑一白,刺得他眼睛都疼,即便年齡實在對不上,也很難讓人不生出奇怪的聯想。
你們知不知道黑手黨意味著什麼啊,絕對不容背叛,一旦背叛則是不死不休。
他都不明白對方到底是頭鐵還是真的無知。
也許鹿野小姐早就沒印像了,但黑岡可是很清楚的當時他來中也干部的家裡處理過沾血的床單!
誰能想到在兩年後,自己還能站在上司的房子裡,看著對方左擁右抱。
倍感震驚的同時又忍不住有那麼一點羨慕。
離開那所公寓的黑岡渾渾噩噩的走回了黑手黨的大樓。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已經站在中原中也的辦公室裡了。
對方埋首各種文件當中,抽空看來他一眼。
「黑岡啊,有什麼事?」
「那個……」他心中天人交戰。
最後還是對上司的維護心理占了上風。
「我有一件事想要彙報。」
「她出什麼事了?」橘發男子皺起眉頭,哪怕不是衝著自己,但黑岡瞬仍舊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壓力。
「沒有。」
「哦,那你還能有什麼事。」他的上司肩膀一松,繼續低頭批文件。
嗚嗚,中原先生,您的一番心意還是錯付了呀!
「可是我看到鹿野小姐的房間裡還有兩個陌生男性!」
黑岡想了想,補充說明。
「應該都成年了。」那個體型身高,不成年說不過去。
中原中也手裡的筆停下了。
黑岡已經猜想到了即將來臨的狂風驟雨,心髒不由的漏了一拍。
直到他聽到自家上司低聲嘀咕了一句。
「怎麼是兩個?上次還只有一個而已。」
啊?重點是這個嗎?!
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干部!
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你們真的玩好大。
*
送走中也的那個黑發手下後,我立馬轉身抵著五條悟的肩膀。
「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五條悟笑嘻嘻指了指客廳處打開的窗戶。
——這裡可是十七樓。
算了,就是七十樓也攔不住五條悟。
我甩開掛在我身上的兩個dk,打了個哈欠,拖著拖鞋往房間裡走。
打開冰箱,我從門上取下牛奶盒,開始往自己的杯子裡面倒。
我在這裡又住了將近兩個星期,先是夏油傑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十分理所當然的跟著我住下了,我問他,他還一臉無辜。
「可我現在已經退學了,也不想回咒術界。」
他神情落寞,垂著眼睛看著我。
「我現在無處可去了,千奈。」
我當時就覺得想要讓夏油傑離開的自己果然是個人渣啊,他現在一定是處在人生變化最最無措迷茫的時候,我作為朋友,難道還要袖手旁觀嗎?
於是我連夜上網,下單了全套的教輔書籍,快遞很給力,第二天就送到了。
「既然不當咒術師了,那就和我一起考大學吧。」我義正言辭,想想之前在高專讀書的時候,我的作業一半抄的夏油傑,一半抄的五條悟。
他們兩個腦子應該都不錯,不然也很難在文化課缺席一半的情況下,還能搞定全部作業。
想到這裡,我頓時充滿的信心。
「傑,你一定沒問題的對吧!」
我一臉期待。
夏油傑臉色僵硬的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教輔書,沉默了很久。
「……當然沒有。」
應該是我的錯覺吧,我總覺得他心不甘情不願的。
但是不情願也沒用!誰讓你當初這麼衝動一下子就退學了,好歹混個畢業證出來再說啊。
這個社會沒有文憑,寸步難行的!
中也先生讓我借住的房子倒是有三個臥室,我一個,菜菜子和美美子住一個,現在加進來一個夏油傑其實也正好。
不過我當初本來就是出於帶著兩個小孩,一直住酒店不方便的心理,才打算過來暫住的。
再加上夏油傑也跟著住了過來,一直住下去,總歸有點怪怪的。
「傑,下午陪我去看套房子哦。」
我喝了一口杯子裡的牛奶。
「好。」夏油傑一邊幫菜菜子扎頭發,一邊抽空回應我。
五條悟則是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手戳美美子剛梳好的兩個小啾啾。
「誒,那我下午干嘛啊。」
「誒?你不回東京嗎?」我喝光了杯子裡的牛奶,從料理台上跳下來,轉身去洗杯子。
五條悟一臉不愉快的撐著下巴。
「出差的時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摸魚時間嗎?」
——他是我們三個唯一沒有離開高專的。
我被定性為了詛咒師,夏油傑直接退學,只有五條悟還在勤勤懇懇的做任務,祓除咒靈。
然而在夏油傑找到我後沒多久,五條悟就在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客廳中。
我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一臉理所當然的拆我剛買的布丁。
簡直比在自己家還自然。
不過雖然五條悟很想要跟著我們一起去,但是就在臨出門前的五分鐘,他不知道收到了哪裡來的簡訊,原本的笑容迅速變淡。
「又有任務了?」我試探的問道。
「……沒有,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收起手機,轉移話題。
「總之,我也要一起去。」
「誒,那你這次要在這裡留多久。」我眨眨眼,沒有追問下去。
「唔…明天再走。」
「好呀。」我眯起眼睛笑起來。
五條悟愣了愣,伸手掐了一把我的臉。
看房子的過程相當順利,畢竟我在各個平台幾番比對,做了足夠的工作才過來看房的。
雙方一拍即合,我很爽快的簽了合同,付了定金。
沒有意外的話,大概一周之內就能入住。
我和夏油傑出了公寓樓,還沒走兩步,天空就開始飄下細細密密的雨絲來。
「啊……」我用手擋住額前,「忘記帶傘了。」
我這句話剛說出口,就感到頭頂落下一片陰影。
夏油傑脫下外套,披在自己的手臂位置,隨後攏住我上方的位置,被撐開的干燥的布料像是一把簡易的傘,擋在落下的雨水。
五條悟則是快速拉起我的手。
「走了。」
他朝我說。
我跟著他的步伐跑起來。
雨絲變得越來越密集,地上積起小小的水窪。
隨著我們的跑動的步伐,每一次踩進去,都有水珠濺到我的小腿上。
「呀,悟!你踩到水塘了啦!我褲子都濕了。」
夏油傑在我旁邊很輕的笑。
「誒,明明是傑踩的。」
「嘖。」夏油傑萬萬沒想到自己也被扯了進去。
「不公平,悟你給我把無下限給關了!」我扯著他的手臂嚷嚷,「勝之不武。」
「關就關。」
原本的躲雨大逃亡,最後變成互相扯後腿的往對方身上濺水,這個是我沒有想到的。
最後只有我的狀況稍微好一點。
夏油傑和五條悟都成了落湯雞。
高專的制服材料本來就厚重吸水,擰出來的水夠養魚,五條悟還沒到家就忍不住把制服給脫了。
他裡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銀白色的頭發貼著臉,顯得他皮膚雪白,臉更小了,十分招人嫉妒。
最可恨的就是,這家伙明明渾身濕漉漉的還不忘往我身上貼。
「不行誒,怎麼只有你是干的。」
「呀,滾啦。」
而夏油傑本來就把外套讓給了我,現在全身都濕透了,白色的襯衣貼在身上,顯出隱隱約約的肉色來,就連濕掉的黑發落在肩窩的位置,和他往常溫和的樣子有微妙的不同。
我被懟得只能往他身上靠,夏油傑本能的扶住我。
兩邊都是濕乎乎的,我被雨水殘留得涼意一擊,頓時感覺自己好像也被淋濕了。
就在我們三個拉拉扯扯的艱難前行的時候,一道猶豫的男聲忽然插了進來。
「……鹿野小姐?」
我抬頭:「黑岡先生啊,有什麼事嗎?」
他沒回答我,而是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搖了搖頭,又看了我們三個一眼,隨後便一臉恍惚的的離開了。
「這人怎麼回事啊,眼神怪怪的。」
五條悟盯著對方的背影皺起了眉。
「算啦,反正我們也要搬走了。」
「無所謂,到底是中也先生的屬下嘛,奇怪點就奇怪點了。」
我不感興趣的轉過頭。
第79章
我生病了。
還意外的病的很嚴重。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只能歸咎於那天的大雨。
明明我那時候的頭發都沒有打濕,但還是莫名其妙中招,回家後的第二天就開始生病。
最嚴重的時候,腦子昏昏沉沉的,連床都爬不起來,一張臉燒的通紅。
「都怪你。」
我的聲音軟綿綿的帶著鼻音,然後伸腿去踢五條悟的肚子。
他盤腿坐在我旁邊,一臉想反駁的表情,但在看到我迷迷糊糊的樣子之後,又憋了回去。
「怎麼回事啊你,淋了點雨怎麼變這樣了。」
五條悟伸出兩只手捂住我的臉頰,但他手心的溫度比起我的臉來說,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清涼。
於是我舒服的蹭了一下。
忍不住從被子裡把兩只手拿出來,按住五條悟不讓他收回去。
「好涼哦。」我感嘆。
「是你太熱了。」
五條悟嘴裡這麼說著,但還是老老實實的用掌心給我降溫。
我捧著他的手,一直到五條悟手心的溫度已經和我的臉頰差不多了,我才嫌棄的推開。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五條悟大怒。
「略略略。」
我伸手把被子蒙過腦袋。
「咳咳,不要,你等等!悟!」
我手腳乏力,毫無意外的被他從被窩裡挖了出來。
他捏著我的肩膀猶豫了一下,然後又把我塞了回去。
我被他用被子重新卷成了一個卷餅。
「好熱,快解開。」我一臉虛弱。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五條悟十分警惕。
他曾經就是信了我說自己已經快好了的鬼話,沒去管我掀被子。
結果我當天晚上剛退下去一點的熱度,就立馬重新燒了起來。
「嗚嗚,解開嘛。」我使出終極殺招。
「不行。」
五條悟不為所動。
我蔫了。
只好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充當一個人形卷餅。
其實這次的病來勢洶洶,搞得我自己也有些懵,畢竟我將近400的體質讓我幾乎不會生病。
誰想到一場雨就搞得我焦頭爛額,直接臥床不起。
更別說,我們現在已經從中也先生的房子裡搬了出來,也沒有那些勤勞的手下幫我采購買東西了。
夏油傑不得不一人擔任起照顧三個人的重擔。
就連五條悟來橫濱的次數都變得頻繁了起來。
「你這次過來找的借口是什麼。」
老實了不到五分鐘,我就仍不住從被子邊緣伸出一直蠢蠢欲動的爪子,然後輕輕的扯了扯五條悟的袖口。
他隨著我的動作低下頭,看了一眼我拉住他的手,沒說什麼。
然後,五條悟反手握住了我,把我的手徹底包在掌心。
「沒找借口,想來就來了。」
「好吧。」
「對了,我的通緝還掛著嗎?」我一邊盯著垂落下來的粉紫色窗幔,一邊假裝漫不經心的問他。
「在哦,還有咒術師接了。」
「誒?誰啊。」我有些緊張。
五條悟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停頓了足足十秒,再接了下一句。
「是我。」
我:…………
「你神經啊。」我不滿的從被子卷裡伸出一條小腿,輕輕踢了他一下。
「你怎麼知道我這次,不是來完成那個通緝的呢?」
五條悟忽然收斂了全部笑容,俯下身,用他那雙湛藍的眸子牢牢地盯住我。
雖然內心根本不相信,但這個瞬間拉近的距會讓人不得不戒備,跟別說現在的五條悟渾身都充滿了壓迫力,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你又嚇唬我。」我嘟嘟囔囔。
「噗。」
「因為嚇唬你真的很好玩。」五條悟臉上的嚴肅瞬間消失不見,笑著摸摸我的頭。
「不許摸!」我炸毛。
「哦。」他一邊這麼說,一邊加大了力度。
「總之,我是現在咒術界唯一還在干活的特級,我接下來的任務,不會有其他人再接了。」
五條悟忽然說道。
我掙扎的力度變小了:「謝謝。」
「什麼,大聲點我沒聽見。」這家伙又來了。
「我說五條悟是笨蛋!」
我惱羞成怒。
夏油傑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和五條悟正好鬧成一團。
「悟,不要老是欺負千奈。」他走過來,幫我把散開的被子重新掖好。
我好奇的看著他隨手放在一旁的童話書。
「誒,美美子和菜菜子都睡下了嗎?」
「唔,到點了。」
「你也該睡了。」
「不要,才九點,我十歲的時候都沒那麼早睡過。」我立馬拒絕。
「千奈不睡的話就讓悟給你讀睡前故事好了。」
夏油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隨後忍不住皺起眉。
「怎麼還在燒。」
我不敢說話了,把下半張臉藏進被子裡。
「可我覺得好多了誒。」
五條悟也伸手探了下我的額頭。
「千奈,你還是趕緊睡吧,不然我就要給你講小紅帽大戰瘋帽子的睡前故事了。」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憋住。
「你這什麼二手睡前故事,不要亂改經典童話了啦。」
*
似乎就連臥床期間的時光都比地球上其他區域流淌得慢一點。
我時常感到無聊,哪怕躺在床上也耐不住想要給自己找點事干的心。
就是夏油傑盯我盯得比較緊,我百無聊賴之下,又想起了已經被我拋諸腦後的道具。
——【命運女神的紡線(已使用:3/5)】
可能是之前那個夢境的內容比較短又沒什麼干貨,這個道具仍舊是可以使用的狀態。
上次糟糕又羞恥的體驗讓我有些望而卻步,但同時又按捺內心深處的蠢蠢欲動。
我思考了一會,拿出手機設置了十分鐘後響起的鬧鐘。
進入預知夢後,我無法通過自己的力量醒過來,只有來自外界的干擾能讓夢境中斷。
十分鐘,雖然不一定能一次性獲得有效的信息,但是可以通過互相比對的方式篩選出其中的共同點,將這個道具的效果最大化,同時也可以避免上次的尷尬情況。
要是我上次就設置這種自動響起的鬧鐘,估計那個夏油傑還沒來得及進房間,我就已經被鈴聲拖出夢境了。
我設想了一下,覺得沒什麼問題,於是在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上之後,主動和系統說道。
【申請繼續使用道具:命運女神的紡線(已使用:3/5)】
這次我已經很熟練了,之前都是隨波逐流的跟著飄,這次我直接主動往前游,很快就看到了河流盡頭的金色光團。
對,現在已經很難辨認出紡線一開始的樣子了。
它變得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的凌亂蓬松,像是一個炸毛的球,大剌剌的漂浮在寂靜無聲的水面上方。
我甚至很難找到它最開始的線頭在哪裡。
於是只好試探的伸手碰了一下,指尖像是浸入了一汪冰涼的水。
還好這個道具還是管用的,在我觸碰到的下一秒,我就被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拖入了夢境。
十分鐘後,我滿頭大汗的醒了過來。
一個人呆呆的坐了一會兒,這才伸手按掉叮鈴鈴響個不停的鬧鐘。
看了一眼面板——【命運女神的紡線(已使用:7/10)】
想起夢境中看到的一幕幕,我再次在手機上設下一個10分鐘的鬧鐘,然後重新躺了下去,再次使用道具。
如此又反復三次,等到道具使用率已經達到百分之百,徹底報廢的時候,我也已經渾身都是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棉質的睡衣貼在身上,就連被子都泛著潮氣,我索性把它掀開。
一把將汗濕的頭發隨意挽起來,我強忍著喉嚨中的癢意,低咳了兩聲,靠在了身後的枕頭上。
這次我一共做了四個完全不同的夢境。
其中兩個的信息相當瑣碎。
其中一個的夢境的場景似乎是在陽光充沛的午後,我側躺在榻榻米上休息,頭靠在夏油傑的膝蓋上,他則是背著光,正在安靜的讀一本不知名的硬封書籍。
這個夢境的信息相當有限,夢境中的我情緒穩定,心情也十分放松,身上更沒有奇奇怪怪的束縛。
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梔子花香。
夏油傑的面容看起來比現在年長,秀致的眉眼低垂,並沒有穿袈裟,而是穿著正常的黑衣黑褲,顯得他溫和又沉靜。
察覺到我翻了個身後,他將目光從書本中抽離,空出一只手,五指緩緩插入我的發間。
開始用一種十分輕柔的力道,梳理我的頭發。
他指尖帶著層薄繭,掠過皮膚的時候,妥帖又舒服。
我趴在夏油傑的膝頭,像是一只忽然被順毛的小動物,忍不住抖了一小下。
注意到這點後,他彎起眼睛,無聲的笑起來。
這個夢境中充斥著悠遠的寧靜,但提供的信息相當少,我甚至連夏油傑手裡的封皮都沒看清,鬧鈴聲就將我驚醒了。
而其中的另外一個夢境,我仍舊是和夏油傑在一起。
我牽著他的手,順著一條鄉間的小路飛奔,不知道前因後果,這條路我也從未見過,而夏油傑只是沉默的跟在我後面。
夢境中的「我」體力似乎不太好,大概連我目前的五分之一的達不到,很快呼吸聲就沉重了起來,有些體力不支。
「你確定還要繼續跑嗎?」和我近乎狼狽的樣子不一樣,夏油傑大氣都不帶喘的,白皙的臉頰上濺著血,神情漠然。
甚至就連黑色的制服都透著不祥的血色。
「當,當然啦。」
「我」卻像是沒看到他的異樣,撐著膝蓋艱難呼吸,然後抹了抹眼睛,轉頭笑著說道。
「沒關系的,只是叛逃而已,我可以陪你一起。」
夏油傑不置可否的看著我。
「不需要。」
少年的眉眼像是凝著一層堅硬的冰,不為所動。
我捏緊手指,看著他沒有絲毫動搖的表情,忽然上前一步,仰起頭,側頭親了他一下。
唇齒相依,鼻息糾纏。
我聞到了淡淡的薄荷和血腥味交融在一起的味道,給人的感覺有點荒誕。
好在他雖然看起來像是冰,但也還沒來得及徹底凍結,至少嘴唇還是和往日一樣柔軟。
「即使是下墜,請讓我陪著你。」
那個「我」沒能聽到夏油傑的回應,清脆的鈴聲再次將我與虛擬的時空剝離。
第80章
退出那個夢境的時候,我還有點尷尬。
怎麼說呢,怎麼夢境裡的「我」好像都是戀愛腦,每次的場景都是在黏黏糊糊,搞得我好不適應。
不過轉念一想那些都不是真實,而是系統根據當前的人物檔案的固定數據,推導出的「未來」。
怎麼想,都是系統的錯。
系統才是唯一的戀愛腦,想到這裡,我舒服了不少。
一下午我總共入了四次夢境,其中兩次和夏油傑有關,而另外兩次,我身邊出現的人則是五條悟。
在第三次進入預知夢的時候,我終於收集到了一些信息。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我」忽然變得有些陌生。
周圍散落著一些猙獰醜陋的咒靈殘肢,它們剛剛被解決,正在緩慢的消散中。
最奇怪的是,這個「我」似乎並沒有兌換雷之呼吸,而是擁有一個類似於傀儡術的技能,我的指尖垂落著紅色的絲線,可以依靠它們完成每一次精確的操控。
雖然很難獨自完成擊殺,但是卻擁有著強大的控場能力。
和我出現在同一個場景的五條悟嫌棄的別開臉:「真是討人厭的咒術。」
他說得很大聲,而「我」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一樣,垂著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
「出自腐朽的家族,所以年紀輕輕也變得腐朽了嗎?」
五條悟見我沒有反應,又有些惱怒的轉過頭來。
「你在高專的時候,可沒露出這種生鏽一樣的表情,那群老家伙對你做了什麼?」
我通過夢境中的自己看清了他臉上別扭的表情——五條悟這個反應,分明就是心口不一的表現。
但夢中的「我」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是將頭埋得更低了。
「抱歉,五條少爺。」
「我」看都不看自己被傀儡線割破的指尖,聲若蚊蠅。
「我先告退了。」
「不許走。」五條悟惱怒的拉住我的手。
「你就這麼不想見我?」
「誒?」我困惑的歪頭。
「難道不是您不想見到我嗎?」
「讓您看到生鏽一般的我真是相當抱歉,我會馬上離開。」
我畢恭畢敬。
而五條悟看起來快吐血了。
直到被事先定好的鬧鈴吵醒,離開了那個沒頭沒尾的預兆夢之後,我都忍不住感嘆,夢裡的自己也太牛了,居然能把五條悟氣到露出那種表情。
雖然回想起來有點好笑,但其實這個夢中的內容相比之前兩個要更多一些。
首先是「我」對五條悟的稱呼,我實在很難想像自己在什麼情況下會畢恭畢敬的喊他「五條少爺。」
——喊他五條笨蛋還差不多。
按照系統的說法,除了最開始那個是真正的預兆夢以外,剩下的夢境全部因為原本的命運線已經被撥亂,而導致我之後看到的夢境只能算是根據固定條件的演算,而不是真正的「未來」。
夢境中所看到的一切,只能作為參考,但所謂的「固定條件」,一定是和現實相關,且絕對准確的。
我想破頭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五條悟這家伙這麼尊敬,而且他那時候的口吻也怪怪的,好像我誤入了什麼爛橘子陣營一樣。
搞得我雲裡霧裡。
總不能是角色扮演。
一連進入了三個夢境,我當時的狀態其實已經很疲憊了,但第三個夢境毫無疑問的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於是在糾結猶豫了片刻之後,我再一次使用了道具。
看了看道具後方備注的(9/10),很明顯,這個道具即將壽終正寢,估計很難再次開啟了。
想再使用的話就需要到商城裡重復購買,但作為特殊道具,命運紡線的購買次數是有上限的,一共可以購買三次,是用一次少一次的消耗品。
所以我這次並沒有和之前一樣設置鬧鈴聲,而是直接入夢,力求薅光最後一根羊毛。
熟練的撲騰到晦暗長河的盡頭,我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那個金色光團裡。
眼皮熱熱的,鼻尖卻有點癢,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猛然睜開眼睛。
進入夢境後,我的行為不由自己操控,所以只能聽著自己發出軟糯的抱怨聲。
「悟,你好討厭。」
我內心不由卷起了驚濤駭浪。
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因為站在我面前的,分明就是縮小版的幼年體五條悟!
他指尖夾著一根狗尾巴草,因為年齡小的關系,眼睛顯得越發的大,乍一看只能注意到那雙撲閃撲閃的藍眼睛。
而我自己的視野果不其然也變低了。
之前的幾個預兆夢,不管情節怎麼神展開,都全是在高專之後發生的事情,畢竟我進入游戲的時間點就是高專時期,時間線怎麼也沒可能往前撥才對。
不管我怎麼不可置信,但夢境中的自己卻完全是個小孩子的心境,脾氣去得比來得快,很快就忘了自己是被誰捉弄搞醒的,笑眯眯的扯著五條悟的袖子滿花園亂跑。
院子環境也很陌生,但能看得出院子的主人應該挺有錢的,我一開始還以為這裡是五條家,但很快就出現一個眉眼溫婉的和服女子,將我抱回內宅。
「小姐,老爺叫你呢。」
聽到老爺這兩個字後,我心頭不由自主的湧起一股膽怯和抵觸的情緒。
「是。」原本歡快的聲音變得低落,我一臉悻悻的朝五條悟的方向揮揮手。
「再見。」我偷偷朝著他消失的方向做了個口型。
他在和服女子出現之前就躲了起來,其他人並不知道我和五條悟私下一起玩兒的事情,原因是年幼的我覺得有秘密的感覺很酷,擁有一起分享同一個秘密的同伴更酷。
對我這番言論,五條悟深以為然。
「你就是我最大的秘密。」
我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個,靠在五條悟身上。
而說出這句話的「我」已經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
我穿著的高專校服和五條悟一起叼著冰棍,翻牆逃課打電玩。
然後完事了一起去夜蛾老師辦公室裡罰跪。
凌晨兩點,我哈欠連天的坐在桌子前面刷刷刷的寫檢討,而五條悟已經抱著我宿舍毛絨公仔,枕在我膝頭睡得人事不省。
在繼續寫檢討和捶死膝蓋上這個五條貓貓中,善良的我選擇了前者。
但被我放過一馬的五條悟卻十分不知好歹的在睡了一個回籠覺之後,翻了個身,仰頭躺在我的膝蓋上,伸手抓我的發尾。
「你好煩。」
我惱怒的搶回自己的頭發。
五條悟卻直接拉住我的手腕。
「千奈,下個月一起去煙花大會嗎?」
「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低頭看著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像是墜入了一個蜂蜜織就的網,愣了好久才結結巴巴的回答。
「可,可以啊。」
「那就這麼說定了。」五條悟側身抱住我的腰。
「嗯。」我朝他點頭。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煙花大會,進入高專前,我一直呆在家族裡,生活日復一日,枯燥無聊,根本沒人會帶我來這種地方。
更別說邀請來自五條悟,所以我相當重視這次出行。
出發之前我花了半天時間挑出自己最漂亮的浴衣,仔細挽起了長發,又在鬢邊插上點綴著珍珠和流蘇的發飾。
五條悟看到我的時候愣了很久,才過來像是往常一樣牽住我的手。
煙花大會很熱鬧,我左手被五條悟握在手裡,右手舉著他剛幫我買的蘋果糖。
「千奈……」五條悟語氣遲疑的叫住我。
「唔?」我側過頭看著他,咬了一口手裡的糖。
然而就在他開口的下一秒,我們頭頂的煙花恰如其分的綻放,千萬條金色的絲線宛如錦緞一般點綴在藍黑色的夜幕中。
周圍人群的驚呼淹沒了五條悟即將出口的話。
白發少年的眉眼間隨即湧上一股懊惱的情緒。
我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抬頭去看煙花,仍舊盯著他:「你說什麼?」
五條悟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掩飾一般的移開視線:「……我說我也要吃蘋果糖。」
我忍不住笑起來:「我買的時候可問你了啊,明明是你自己說不要的。」
——太緊張了,所以連平時最喜歡甜食都吃不下去了嗎?
我忽然低頭又咬了一口手裡的蘋果糖。
然後趁著五條悟不注意,忽然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你覺得好吃嗎?」我臉頰發燙。
五條悟怔怔地看著我,輕聲囈語:「……很甜。」
他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忍不住笑了起來:「居然被搶先了一步嗎?」
「這可不行啊,千奈。」
然後他摟住我的腰,更深的吻下來。
這是一個帶著蘋果糖香氣的吻,甜蜜而又潮濕,就像夏天的傍晚。
我戀愛了,但是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的是,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和我新上任的男朋友多黏糊上兩天,我們兩個就被迫分開了一段時間。
原因很簡單,我被家族的人抓回去結婚了。
「我不要結婚!」人生頭一次敢和家主叫板。
雖然早就知道禪院家古板又迂腐,但萬萬沒想到都二十一世紀了,包辦婚姻還能發生在我身上。
我強得厲害,都被人按在地板上了,還是不肯低頭。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退步。
「那位看重了你,那是你的榮幸。」
「不管是誰!讓他滾。」面對糖衣炮彈,我不為所動。
家主對於我的頑固束手無策,但禪院家從來就不是信奉好好說話的家族,他們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以及發號施令。
所以我的反抗毫無效果,只是讓自己的境遇更加糟糕了一點而已。
我被拖回房間鎖了起來,甚至飯一天都只送一頓。
對此我表現得很硬氣,體現在硬是絕食抗議了三天。
餓到最後都產生了幻覺,看到五條悟出現在了我的房間裡。
沒想到這個幻覺這麼懂事,我抱著「幻覺」的手嗷嗷亂哭,不過可能因為太久沒有喝水,就連眼淚都不怎麼流的出來,只是干嚎而已。
「別哭了,和我結婚你哭什麼。」
五條悟把我揣在懷裡。
「誒?幻覺說話了。」
我呆呆的。
五條悟:「……」
他面無表情的掐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嗷的一聲慘叫。
「你再說一邊誰是幻覺。」
「我果然還是討厭你,五條悟!」
五條悟只是在告白前隨便提了一句而已,結果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禪院家,為了巴結五條悟,他們打算一步到位,直接把我打包快遞送到五條家。
「真不愧是禪院啊,還是這麼人渣。」五條悟感嘆。
得知前因後果的我沉默了兩秒:「不行,不能合了這群肮髒大人的意,我不能和你結婚。」
五條悟看起來像是想要把禪院家直接炸了。
「我們私奔吧,氣死他們。」我一臉嚴肅。
五條悟放下了炸藥包,一臉近乎安詳的縱容。
「可以,私奔,就現在。」
*
從最後一個夢境中蘇醒後的我忍不住敲了敲系統。
【這個道具到底怎麼回事,你作為一個系統為什麼這麼少女心。】
每個預兆夢要麼奇怪又羞恥,要麼就是純愛片場。
系統本來想裝死,但最後還是勉強敷衍了我一下。
【親親,我們是戀愛游戲呢,您也許應該反思一下自己。】
【這些結局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哦】
【你真的是游戲嗎?】我忍不住靈魂發問。
之前又不是沒有玩過全息游戲,但虛擬和現實的鴻溝根本不是那麼容易跨越的,我之前從來分得很清楚。
系統這次裝死裝得很徹底。
我並沒有追問,出於一種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膽怯。
總覺得捅破這層窗戶紙的話,我就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忽略了四個預兆夢中的戀愛情節。
我在筆記本上寫下了禪院這兩個字,然後用筆打了個圈。
禪院是御三家之一,雖然這幾年逐漸衰弱了,但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在咒術界依舊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和五條悟相關的兩次夢境中,我都頂著禪院家的名號。
這顯然不是個巧合。
第81章
而且我很快反應過來最可怕的一點。
——甚爾原本的姓好像就是禪院。
伏黑是他入贅後,跟著女方改的姓,我一開始還沒想太多,只私下感嘆了兩句他這個小白臉真的好敬業。
但是現在想想,這個舉動倒是有點和原生家庭劃清界限的意思了。
畢竟雖然只是幾個片段,但我禪院家已經給我留下了守舊迂腐,偏狹頑固的第一印像。
真難想像,甚爾居然出自這種家庭,估計是物極必反了,他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和禪院扯得上關系。
我其實對自己的身世並不怎麼介意,禪院也好,其他也罷,只是一個設定符號而已,和我本人有什麼關系,更別提什麼歸屬感。
所以我也只是拉著系統隨便東拉西扯了幾句。
【說起來,我是不是算是小惠的長輩了。】甚至還有閑心思做夢。
系統對我的這番言論進行了無情打擊。
【宿主您想得太多了,禪院這種家族,族譜拉出來估計也不比字典差多少字了,當前世界線,您這個人物的身份背景只是相對邊緣的一支,且在十年前犯下過錯,全家已被驅逐出禪院家】
【或許您努力一下,估計能混進伏黑惠的院子裡當個女僕】
我:……
對,禪院家還極端的重男輕女,那裡最低賤的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其次就是女人。
要是你不幸是個普通女人,那麼恭喜你,地獄劇本已經在路上了。
這種地方真是想起來都覺得晦氣,我不願意再提。
身上的汗水很快干了,我又感覺有點冷,於是重新縮回了被子裡。
【算了算了,這種事情還是當不知道吧。】
【睡了,晚安,系統】
系統卡殼了一會兒,似乎也意識到了最近和我交流越發隨意這件事,憋出個晚安之後也消停了。
可惜的就是,系統能消停,我卻消停不了。
連著進入四個預兆夢是有代價的。
我當晚就直接燒到了將近四十度,夏油傑看到溫度計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他當機立斷,直接被子一包,直接把我從床上打橫抱起來,也顧不上什麼低調不低調了,召喚出咒靈馱著我直衝醫院。
那是一個長得像是魔毯一樣的咒靈,能輕輕松松的帶三四個人上天。
我額頭滾燙,但同時體感又覺得冷,像是風直接能吹到我的骨頭縫裡一樣,整個人縮在被子裡抖個不停。
夏油傑意識到這點之後,又把我往他懷裡裹了裹。
我們很快抵達了醫院,我昏昏沉沉的在夏油傑的攙扶下掛號面診,幾乎在沾到椅子的下一秒就昏睡了過去,連護士什麼時候給我掛的水都不記得了。
等到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換成了五條悟。
我身上蓋著毯子,頭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五條悟一動不動的坐在我旁邊,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唔……咳咳。」我本來想喊他,但喉嚨干渴無比,剛發出一個音,就感到了一絲癢意,沒忍住低頭咳嗽了兩聲。
「千奈。」
他恍然轉頭,伸手摸了摸我的臉。
「要喝水。」
我拉拉他的袖子。
五條悟剛站起來,又沒忍住轉過頭。
「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彎起嘴角笑,覺得他有點大驚小怪。
「咳咳……沒事。」
他回來的很快,等到我就著他的手噸噸噸完一整杯水之後,才感覺整個人都像是重獲新生了一樣,就連有些昏沉的大腦都清醒了不少。
「傑呢?」
我好奇的左右張望。
「給你買早飯去了吧。」
五條悟重新坐到我身邊,抬手把我重新按回他的肩膀上。
「休息。」
「哦。」
我嘴上答應了,但眼睛根本沒閉上,反而很認真的仰頭去數他的睫毛,這個角度正好,我的視線完全沒有被墨鏡影響。
五條悟似有所感,碧藍的眼睛往下一斜。
「看什麼。」
我其實是在分辨和他夢境中的區別,但嘴上肯定不能說「我看看你和那誰有沒有區別」,會被打的。
「看你好看。」這是我夢境中常常對他說的一句話。
我能感到他制服下的肌肉繃緊了一瞬,又很刻意的放松了下來。
然後五條悟扯下墨鏡,朝我眨了眨眼。
「那給你多看看。」
我和他無聲對視,五秒後,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著了。
五條悟果然惱羞成怒。
「……你什麼意思啊!」
我假寐,但嘴角卻忍不住彎起來。
那個道具還真的挺神奇的,就連這種反應都模擬得一模一樣。
我思考了一會兒預兆夢和現實的關系,沒一會兒就困了,於是繼續歪在五條悟身上睡覺。
中途還被夏油傑叫起來吃了一頓清淡的早飯。
「不要蔥。」我指手畫腳。
夏油傑任勞任怨的幫我把蔥花挑出去。
稍微吃了一點我就沒胃口了,於是只能靠在椅背上發呆。
「想吃冰激凌。」
夏油傑幫我調整了一下吊瓶輸液器,然後理所當然的拒絕了我。
「不行。」
「為什麼?喉嚨痛就應該吃冰激凌。」我舉起手指開始發表言論。
「尤其吃草莓味道的,可以冰到病除。」
五條悟看了我一眼,反駁:「我覺得香草味的比較管用。」
夏油傑看起來像是想要給我們一人一拳。
但二比一,他反對沒用,我掛好水還是去吃冰激凌了,拿到手還沒來得及咬兩口,就被旁邊的五條悟伸頭一口咬掉半個。
我呆滯的站在馬路上,大腦有點卡殼,像是難以處理這個悲傷的現實。
身體比腦子更快反應過來,先把剩下的半個啃掉一小半之後,我才舉著冰激凌朝夏油傑哭訴,因為嘴裡含著冰,我說話還有點含糊。
「嗚嗚嗚……悟把我的……」
話還沒說完,以往從來不摻和搶甜品這種事情的夏油傑忽然一言不發的低下頭,把我剩下的冰激凌一口咬掉了。
我呆呆的看著他,又看了看手裡光禿禿的木棒。
夏油傑無辜的和我對視,身後的五條悟笑嘻嘻的搭上我的肩膀。
「誒,傑動作好快。」
夏油傑禮貌回答:「還好。」
太過分了,我才吃了兩口。
我汪的一聲哭出聲來。
一直到回家我都沒和這兩個人說話,人渣啊人渣,怎麼連病號的零食都要搶,我為什麼會認識他們。
可能是因為冰激凌吃少了,我反復病了很久還沒好透。
差不多又過了半個月,我的體溫才勉強維持在一個比較正常的區間,人也看起來精神點了。
現在已經十一月份了,算是冬天了,本來沒打算出門的,但是五條悟這時候正好在北海道出差,於是順理成章的喊我們一起去那裡泡溫泉。
「啊,反正都可以報銷,咒術界的便宜你都不占的嗎,你變了,千奈醬。」他是這麼說的。
一聽可以讓懸賞追殺我的咒術高層報銷,原本懶洋洋躺在沙發上的我立馬改變了口吻,一臉鄭重的坐了起來。
「這樣啊,這種缺德事我最喜歡了,就這麼定了,我明早就出發,對了,悟,你還記得我們的出差宗旨是什麼吧。」我語氣鄭重。
五條悟非常配合:「絕對幫你定最貴的。」
我心滿意足的掛掉電話,從懶人沙發上爬起來,抱著毯子飛快的拉開廚房的門。
夏油傑一愣,轉頭看向我,腰上還系著我為他精心挑選的小黃鴨圍裙。
「悟喊我們一起去泡溫泉。」我笑眯眯的。
夏油傑剛想說什麼,但同時背後灶台上的砂鍋發出蒸汽頂開蓋子的聲音,「噗嘟」一聲。
於是他轉過身,掀開蓋子,又調小了火。
煲湯醇厚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廚房,我深吸一口氣,不忍住從夏油傑手臂下鑽出一個腦袋,期待的盯著砂鍋。
「想喝。」
夏油傑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表。
「快了,再等一刻鐘。」
我們租的的這個房子廚房相對小了點,畢竟我當時以為自己會靠外賣為生,即便偶爾做飯也是我一個人,也沒在意,誰想到夏油傑居然這麼賢惠。
現在兩個人擠在廚房就覺得有些逼仄了,我又不想走,於是從後面抱著夏油傑的腰,一直努力的鑽出個腦袋,湊在旁邊偷偷的聞。
夏油傑忍不住笑,他抬手摸了一下我的發頂,然後往湯裡稍微放了一點鹽,勻速攪拌之後,用湯匙舀了一勺,吹涼了放到我嘴邊。
我湊過去喝掉。
唔,好鮮。
「嗚嗚,我們傑太賢惠了,不要嫁出去,我離不開你。」
——的湯。
我發出好喝的聲音。
夏油傑垂下眼睛看著我,幽紫色的眼瞳讓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千奈是舍不得我嗎?」
「是啊是啊。」
我滿足的眯起眼睛,抱著毯子拽拽他的袖子,示意還要。
夏油傑直接幫我舀出了來一碗,讓我直接抱著去客廳喝,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
我傻笑著捧著湯碗,踢踢踏踏的往外走。
吃完愛心午飯,夏油傑負責把美美子和菜菜子哄睡著,我生病之後基本萬事不用管,拽著毯子在沙發上躺好,直接開始午睡。
睡醒了之後,我把手機按亮看了一眼。
上面有兩條新消息。
——是五條悟發過來的溫泉酒店的信息。
這家我聽說過,貴的要死,光看那個價格我自己是絕對不會去的。
但是如果有人報銷就不一樣了,我喜笑顏開的准備定明天的車票。
順便把夏油傑從他房間裡拖出來。
「走了走了,陪我出個門。」
太久沒出去,連陽光都有點陌生。
我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挽住夏油傑的胳膊,半個身體都縮在他後面。
這樣走擋風。
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啊,我呼吸了一口寒風。
我准備買點零食什麼的路上吃,雖然夏油傑手藝還行,但我就是想吃垃圾食品。
為了節省時間,我和夏油傑分頭行動。
他去了超市,我則直奔甜品店。
好久沒來這家店了,我一進門簡直像是回到了快樂老家,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熱淚盈眶。
誒?這家的招牌檸檬芝士蛋糕居然還沒賣完嗎?
我伸手想要去拿剩下的最後一盒。
結果一只手幾乎是同時和我按上了蛋糕盒。
我轉身,看到一個眯眯眼少年。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眼睛小,後來才發現這人壓根就沒有把眼睛睜開。
他身上穿著相當英倫風的小鬥篷,就連聲音也聽起來年紀很年輕的樣子。
「這家的檸檬芝士是橫濱最好吃的,所以亂步大人絕對不會讓給你。」
我愣愣的看著他。
亂,亂步?
是我想的那個亂步嗎?
第82章
雖然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的文豪好像都在干一些本職工作以外的事情,但是聽到少年自稱亂步的時候,我還是有點震驚。
畢竟,這是我最喜歡的推理作家之一。
可能因為我不太聰明,所以就特別羨慕聰明人,具體表現在學生時代尤其喜愛看推理相關的小說。
「您是江戶川亂步嗎?」
我主動發問。
「是我哦,你也居然也亂步大人的名聲嗎?」他看起來有點小得意,但又刻意的不想太表現出來。
雖然和我記憶中的模樣大相徑庭,但出於某種偶像光環的影響,我主動撤回了手。
「啊,原來是亂步大人!久仰大名了,這盒蛋糕您拿去吧。」我作為迷妹十分拘謹。
亂步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居然也撤回了手。
我們兩個一言不發的對視了一會兒,少年才大聲咳嗽了一聲,抱著蛋糕盒去結賬了。
【江戶川亂步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15%】
真不愧是異世界的亂步大人啊,就連背影都透露出對別人智商的碾壓。
等等,我為什麼也開始叫亂步大人這種中二爆棚的稱呼了。
一照面就被影響的我陷入了沉思。
只能說這家甜品店不愧是我的主推,雖然沒能買到招牌的檸檬芝士蛋糕,但等我走出店門的時候,兩只手都滿了。
正打算去超市那邊和夏油傑彙合,我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少年音。
「喂!」
我轉頭,看到江戶川亂步手裡拎著和我一模一樣的粉色紙袋子,理直氣壯的開口。
「作為我的粉絲,亂步大人決定給你一個福利。」
「誒?」我茫然。
是要給我簽名版小說嗎,我忽然有點激動。
「就決定由你送亂步大人回武裝偵探社了。」
我:…………
「你那是什麼表情,收一收你腦袋裡的想法,亂步大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回家的路。」
我:…………算了不能深思,不然偶像濾鏡就要撐不住了。
掏出手機和夏油傑打了個電話:「傑,你那邊還要多久啊。」
「唔,二十分鐘,你已經好了嗎?」
「啊,沒有呢,我這裡遇到一個迷路的小朋友,准備先送他回去,你要是好了就等等我哦。」
掛掉電話之後,我看到了打扮得像是在cos偵探的亂步朝我露出一個氣鼓鼓的表情。
啊,好像是高專宿舍樓下的那只狸花貓。
我每次拿火腿腸逗它的時候,那張貓臉上就是這個表情。
發自心底的很想摸頭。
但我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踐,亂步就一臉警惕的打斷了我。
「別想摸亂步大人的頭發,怕被你的笨蛋氣息影響。」
……果然是同名同姓吧,之前就應該冷酷的走開。
我面無表情的想到。
*
「不過最後還是把他送到了樓下。」
此時的我已經坐在了駛向北海道的列車上。
「那個偵探社的名字聽起來有點奇怪。」夏油傑隨意點評了一句。
「確實。」我打了個哈欠,又開始昏昏欲睡。
也許是因為大病初愈,我最近總是精神不振。
「我再睡一會兒。」揉了揉眼睛,我連腦袋上的帽子都沒有摘,夏油傑上車之後還問過我熱不熱。
答案就是一點都不覺得熱,摘下帽子我反而覺得很冷。
一路睡到了站,等抵達北海道的時候,夜幕低垂,天色已晚。
夏油傑拎著我們兩個人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我則是睡眼朦朧的拽著他的外套下擺,迷迷糊糊的跟著走。
五條悟搞定任務之後,早早的甩開了輔助監督,以「今天的咒靈真是太惡心了,我要泡個溫泉療愈一下」這種說出去狗都不信的理由,又給自己申請了兩天的假。
隨著五條悟的能力逐漸穩定,咒術界的咒靈也稍微消停了一點,至少沒有再出現半年前那種爆發性井噴的情況了。
不過我覺得高層對他越發寬容的原因主要還是夏油傑不干了。
眼下整個咒術界還在干活的特級只剩下五條悟一個,所以即便再多不滿也只能咽下去。
「102」
看著房間門上的號碼。
我剛打算敲門,房門就自己打開了。
五條悟穿著淺藍色的浴衣,一手撐著門框,嘴裡還咬著一根漿果色的冰棒。
他打開門剛打算說什麼,但卻在看到我的下一秒怔住了。
我沒想太多,直接伸手把他嘴裡的冰棒拿了下來。
「啊,是葡萄味的!」我忽然精神了。
反手把冰棒重新插回他嘴裡,我開開心心的一矮身,從他胳膊下鑽進房間裡。
「千奈越來越過分了。」五條悟跟在我後面嘀嘀咕咕。
我認真的翻冰櫃。
「誒,居然同時買了青葡萄和紫葡萄兩個味道嗎?」我半蹲在地上笑容滿面的拍了拍五條悟的小腿。
「悟醬你的品味在我的熏陶下越來越好了。」
「明明是你太好猜了。」五條悟咬了一口嘴裡的冰棒。
「只可以吃一根。」夏油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進來,抱著手臂涼涼的說。
……可惡啊,出來玩也要被管嗎?
我不理他,准備吃兩根。
誰想到剛把青葡萄冰棒的外包裝拆開,頭頂就落下來一只手,直接把它搶走了。
我轉身怒目而視,五條悟臉上的表情卻難得的有些嚴肅。
「你臉色怎麼回事?」
這句話明明是對我的說的,但五條悟卻看向夏油傑。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天氣太冷,但千奈進房間至少有五分鐘了吧。」
夏油傑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仔細的看了看我,搞得我渾身發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怎麼了啊……我明明挺好的誒。」
「確實有點不對勁。」夏油傑抬腿走近,半跪在我對面輕輕捧起我的臉。
五條悟也湊了過來,用掌心貼了一下我的臉頰。
「體溫太低了。」
「我一見到她就覺得不對了。」
兩位主治大夫當著我的面就討論起來了,我恍惚之間,還以為自己是躺在手術台上的小白鼠。
「嗚嗚,你們放開我。」我連吃冰棒的心情都沒有了,渾身炸毛的站了起來。
「我之前生病太久身體太虛了不是很正常的嗎!」
「哪有咒術師身體虛的。」五條悟冷靜的指出問題。
「我不是咒術師,我是詛咒師,和你們不一樣。」我直接反駁。
夏油傑:……
「前兩天我有帶她去復診過,確實沒什麼問題。」
夏油傑揉了揉眉心站了起來。
於是我也跟著理直氣壯起來:「是啊是啊,我好的很。」
「等回去之後,我會帶她再去全身檢查一次的。」
我:……等等,怎麼會這樣。
想到回去之後又要去醫院聞消毒水的味道,我就已經開始悲傷。
生無可戀的去浴室換上了浴袍,我忍不住看了看鏡子。
有什麼區別嗎?
我下意識湊近。
——鏡中的少女穿著淡粉色的浴衣,長發垂落腰間。
臉色好像確實不太好,就連嘴唇都很白。
我用力抿了抿唇,淡淡血色只湧現了片刻就很快的消失。
心情有些低落,我把長發挽起來,猶豫了片刻還是在浴衣外面又套上了厚厚的羽織外套。
拍了拍臉,我重新掛上笑容,拉開了門。
「我好啦,傑快點去換浴衣。」
這家溫泉酒店每個房間裡都有獨立的溫泉可以泡,但比起那個,我還是喜歡戶外的公共溫泉。
夏油傑和五條悟去男湯,我一個人抱著放著毛巾的小竹籃去了女湯。
每當這種時候,我都會暗恨硝子為什麼不能和我們一樣到處跑。
在東京的時候還好,但是由於她咒術的特殊性,和我們一起滿世界亂竄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能因為這家溫泉酒店的價格確實高得有點離譜,哪怕是公共的泡湯處我都沒能看到幾個人。
隨便找了一個無人的湯池,我脫下浴衣,小心翼翼的踩了進去。
「……好燙。」
雖然已經提前淋浴過適應了溫度,但一下子踏進溫泉還是讓我有些不適應。
心口的位置有些悶。
我大概泡了十分鐘不到就有些吃不消了,起身從溫泉裡出來,我准備去公共區域休息一下。
悟說得對,我最近虛得有些誇張了。
腦袋有些昏沉,腳步也跌跌撞撞。
糟糕的狀態讓我失去了基本的警惕,於是在走進休息區的時候,我不小心和一個人裝了個滿懷。
「唔。」
本來就站立不穩,那個人的走路的速度又特別快,我頭一暈,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撐著榻榻米的手腕似乎扭到了,傳來一陣劇痛,我眼中湧起生理性的淚水。
「嘖,你走路不長眼睛嗎?」撞到我的人似乎比我更不滿。
我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過去。
——讓我看看哪個憨批說話這麼囂張。
撞到我的是一個金發的少年,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浴袍,仰著下巴傲慢的看過來,飛揚跋扈,目下無塵。
結果我們剛對上視線,他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愣住了。
「你你你……」
你什麼你。
姐姐我今天就教你一課。
「好痛,手腕好像要斷了。」我嗚嗚假哭起來,原本坐在休息區的人都朝著我們的方向轉來了視線。
「?你哭什麼。」金發少年抓了抓發尾,一臉不耐煩的蹲下身。
正好我假哭業務也不熟練,連忙假裝拭了拭眼角的淚珠,朝他舉起紅腫的手腕。
「那這個怎麼辦,我沒錢去醫院。」
「我給你轉賬。」
……居然沒有質疑我為什麼有錢來泡湯沒錢去醫院。
看來年紀輕輕腦子就不太好了,我看了一眼他的腦袋。
怪不得脾氣這麼暴躁。
第83章
好一個冤大頭。
我看著賬戶後面新多出來的零陷入了沉思。
其實這點小傷,我就沒打算和對方計較,誰想到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他就已經熟練的掏出手機開始轉賬了。
「其實也不用這麼多。」我有些尷尬。
誰能想到我不熟練的訛人業務居然意外的大獲成功。
「我不喜歡話多的女人。」他瞥了我一眼。
我:………大無語。
金發少年的眼角本來就略微勾起,活像是畫了眼線,再配合那個拽不拉幾的表情,即便給人打錢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看得我渾身不舒服,一定要給這種不舒服下一個定義的話,那就是好欠揍,好想打他一頓。
不過看在錢的份上,先不和這種不成熟的未成年計較。
頭還是有點暈,我扶著牆慢吞吞的往裡走,誰想就在我們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金發憨包忽然伸手拉了我一下。
我本來就不舒服,被他冷不丁的一拉差點沒穩住重心,慌忙在他手臂上扶了一下,我後撤拉開了距離。
然後驚疑不定的看向對方。
「喂,你叫什麼名字。」他為什麼在問別人名字的時候都一臉囂張,而且我們很熟嗎?
神經病啊,這人腦子絕對有問題。
「我的名字是禪院直哉,你最好記清楚。」
……這是什麼十年前的霸總發言,好雷人。
等等,這人居然姓禪院???
我一邊大腦風暴,一邊努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為了不讓對方看出我表情上的不對勁,我還刻意低下頭,假裝自己是個不諳世事的羞澀少女。
「我叫阪田奈奈。」
隨便編個名字糊弄過去再說。
隨後,我又用了按了一下我扭傷的地方,疼痛傳來,我眼中溢出些許生理性淚水。
「我有點痛,先去醫院了。」
說完我就打算溜,結果那個禪院直哉卻喊住了我:「等等,我幫你處理。」
……要不是你杵在這裡,我自己早處理好了。
於是我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繼續偽裝羞澀少女,脫口而出。
「男女授受不親。」
……完蛋,我被這人影響了,這種理由說出去,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覺得弱智。
「這倒也是,你能有這種覺悟很難得。」結果誰能想到,禪院直哉適應性良好,不僅沒覺得奇怪,反而開始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我。
救命,這人好像真的不太正常。
「我可以送你回房間。」他又在用這種類似於施舍的語氣說話了。
我婉言拒絕:「我有男朋友了,不太好吧,其實我不和其他男人說話的。」
只有魔法能打敗魔法。
封建語錄用得好,直男癌都要閉麥。
禪院直哉果然閉嘴了,他臉上的表情雖然還端著,但嘴角卻抿了起來,顯得有些沮喪。
「晚安。」我腳底抹油,火速溜了。
而禪院直哉一直在原地盯著我的背影,目送我離開。
全程只能說是如芒刺背。
【禪院直哉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30%】
系統以前在播報好感度的時候從來不冒頭,這時候卻忽然跳了出來。
【恭喜你啊宿主,又一位無知少年對你芳心暗許了。】
【你好惡心啊,再這樣我要卸載你了。】
系統溜了。
目前好感度最高的兩列就是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是92%。
硝子90%和他們也差不多,而兩個dk的好感度好像都是我成為詛咒師之後漲的,他們的點真的好神奇,我參悟不透。
我瞟了一眼一長串好感度,最後十分無語的看向新添加的【禪院直哉】,只覺得頭痛欲裂。
可惡,還好這人年紀比較小,應該長期都呆在家族裡,才會對我的臉不熟悉,不然我當場掉馬。
咒術界就這麼小貓兩三只,我居然泡個湯都能遇到一個。
這是什麼運氣,想來想去只能怪五條悟太會挑地方了。
不過也怪我,下次還是去個便宜點的地方。
溫泉酒店裡的設施很完善,但我卻沒心思去餐廳吃飯,而是隨便叫了個餐送到房間裡來。
「哢吧。」
我面無表情的用另外一只手把我受傷的手腕直接正骨接了回來。
大概停頓了十秒,我才緩緩的長出了一口氣。
疼死了。
伸手擦去額角的薄汗,又揪了一個抱枕塞到懷裡,我猶豫著給甚爾發了條消息。
【在嗎?】
【暫時不接陪聊服務。】他秒回。
我假裝沒看到這行字,繼續劈裡啪啦的給他打字。
【你認識禪院直哉嗎?】
這次甚爾沒有秒回,我放下手機安心的數了五個數。
五,四,三,二,一。
下一秒,手機果然嗡嗡響了起來。
我接起電話。
那頭傳來甚爾低沉的聲音。
「你問禪院家干嘛?」
隨後,他直接自己解答了這個問題。
「你見到他了。」甚爾雖然人性格很爛,但是確實是個聰明人。
「是啊,他看到我的臉了。」
「你打電話給我什麼意思,雇我殺了他?倒也不是不行,我的出場費你也知道,可以給你打個九折。」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亂說啊。」我慌忙否認。
甚爾太貴了,要殺我不會自己來嗎?
不能花這個冤枉錢,而且事情也沒到殺人滅口的地步吧!
「嫌貴?」甚爾沉吟了一下,「算了,反正殺的是禪院家的人,我可以給你打八折。」
我:……
「不能再低了。」
我閉了閉眼,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
「我只是想問問你對禪院直哉了解有多少而已。」
「嘖,真的不用殺嗎?」甚爾語氣甚至帶著點遺憾。
「不用!」
你們禪院家有哪怕0.5個正常人嗎?
除了小惠。
當然了,我肯定不算禪院的,我是高貴ソ玩家。
「那小子啊,我沒什麼印像了,不過我記得他是禪院家的嫡子。」甚爾呵呵笑了兩聲,聽起來對禪院家積怨頗深。
「額,嫡子?嫡子怎麼了呢?」我小心翼翼,這不就說明禪院直哉是繼承人嗎。
「你不知道嗎,禪院家喜歡近親結婚。」
「啊……」我悟了,「追求純血,但導致的結果就是血脈越純,智商越低。」
這種迂腐守舊的家族都這樣,總覺得都不需要外界壓力,他們遲早自己就能把自己折騰死。
「哈哈哈哈哈哈,差不多吧。」甚爾心情又變得好起來了。
「咨詢費給你打對折,等會記得打到我賬上。」
我面無表情的掛掉了電話。
真討厭啊這人。
反正我已經在甚爾那裡賒賬無數回了,債多了不愁,我決定假裝沒聽到他最後一句話。
在房間裡稍微吃了點東西,又小睡了片刻,我終於覺得自己的狀態恢復了。
這家溫泉這麼貴,我卻只泡了十分鐘,想來想去都覺得不甘心。
猶豫了片刻,我決定去試試房間裡的獨立溫泉池,要是不舒服就立刻出來休息。
脫下浴衣,我踏進溫泉池,池水瞬間包裹住我的身軀,將寒意驅散。
「呼——」長舒一口氣。
房間裡的溫泉池看起來就和平時的泡湯沒什麼區別,我伸出胳膊去夠旁邊的移動小櫃子。
一拉開抽屜,裡面是各種飲料。
我隨便取出一個釉青色的瓶子,打開聞了聞,是撲面而來的柚子香氣。
好像不錯,我把瓶子裡的液體倒進杯子裡,又摸出手機。
——這種單獨的溫泉池就這點好,可以自由的玩手機,公共溫泉連手機都帶不進去。
這個點不知道硝子還忙不忙,我試探著敲了敲她。
五分鐘後,她回復。
【千奈?】
【嘿嘿,是我,好想你呀。】我離開東京避風頭有一段時間了,期間都沒有和硝子見過面。
而她早就知道我去了橫濱,我們之間只能通訊聯系。
泡湯的時候打字多少有點不方便,我直接撥了一個視頻聊天過去。
硝子迅速接了起來。
她頭發也有點濕,臉頰泛著一點紅暈,身上穿著睡衣。
「……千奈你這是在洗澡嗎?」
我伸手抹掉屏幕上的水蒸氣,朝她說道:「不是呀,我在北海道泡湯呢。」
硝子表情復雜了起來:「說起來,你們詛咒師的薪酬怎麼樣,假期多嗎,接受跳槽嗎?」
我趴在池邊哼哧哼哧的笑。
「薪酬為零,不過假期很多,全年都是假。」
「羨慕了,我連夜跳槽。」
和硝子東拉西扯了兩句,我有點渴了,伸手把放在一旁的杯子拿過來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好喝。
喝完肚子裡暖呼呼的,我沒喝兩口就有點困了,臉頰發燙。
「嗚嗚,硝子。」
我含含糊糊的開口。
「嗯?你怎麼千奈,臉色好紅,是不是泡太久了?」
「沒有吧。」我艱難的撐開眼皮,瞥了一眼時間。
才過去十分鐘。
「過兩天是不是你的生日了?」
「啊,這只是小事吧。」硝子笑起來。
「我來看你怎麼樣。」
硝子嚇了一跳:「可是會東京不安全吧。」
她嘴上這麼說著,卻沒有直接拒絕我。
我想了想:「不一定,詛咒師心狠手辣的多了去了,這麼算起來,我簡直就是詛咒師之恥。」
伸手擦掉額頭的汗水,我又喝了一口被子裡的飲料。
然後頭更暈了。
「好像是不太對勁。」
房間裡滿是濕潤潤的水蒸氣,我掙扎著從溫泉池裡站起來,連身體都顧不上擦干,隨便的把浴衣往身上一套,就准備出去。
忙亂間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沒有掛掉硝子的視頻通話。
天旋地轉,我的手剛碰到門把手,勉強維持的清醒就像是一根脆弱的絲線,啪得一聲斷了。
我昏了過去。
*
一般人單次泡溫泉的時間最好不要超過二十分鐘。
但夏油傑和五條悟兩個人作為身體素質變態的咒術師,基本泡二十四小時都沒問題。
雖然不會真的泡那麼久,但等他們來到休息區的時候已經是快一個小時之後了。
「千奈沒出來嗎?」五條悟左右張望了一下。
夏油傑皺起眉:「也可能回房間了,她病了這麼久,應該不會泡太長時間。」
「也是。」
五條悟去旁邊的吧台隨便拿了兩聽可樂,扔給夏油傑一聽,想了想,又拿了一瓶葡萄味的軟飲。
夏油傑拿著鑰匙去開儲物櫃。
結果剛剛走近就聽到了熟悉的手機鈴聲,他打開櫃子一看,發現自己的手機上全是硝子的未接來電。
「你們兩個混蛋去干嘛了啊!千奈在房間裡昏過去了!」硝子語氣難得這麼暴躁。
跟在後面的五條悟臉色一變,直接瞬移了過去。
夏油傑沒有瞬移這種能力,不過他速度本來也很快,大概三十秒後,他就到了房間門口。
奇怪的是,五條悟也站在門口。
他瞬移過來了卻沒進去,反而臉色漲紅,目光游離。
夏油傑有些疑惑,但眼下也沒空計較這個,直接打算推門而入。
回過神來的五條悟一把攔住了他。
夏油傑也快被整暴躁了:「你干嘛?」
五條悟往房間的位置看了一眼,又飛快轉移了視線。
「千奈沒事,應該是不小心誤喝了放在房間裡的酒。」
夏油傑揉了揉眉心:「那也不能讓她就那麼昏著吧,快讓開。」
五條悟一臉奇怪的表情,直接拒絕:「不要,我一個人進去就好了。」
夏油傑禮貌的說道:「你又犯病了嗎,想打架直說。」
*
我是被房門處傳來的巨大響聲驚醒的,醒來了才發現自己正側躺在浴室門外的地上。
雖然大腦依舊一片渾沌,但我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
我靠,別是那個禪院家的那個傻子發現什麼不對了吧。
胡亂的裹著浴衣蹭到門口,我驚恐的發現房門已經不翼而飛。
而門口站著劍拔弩張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你們神經啊?」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朝我看過來,五條悟臉色大變。
夏油傑先是目光一怔,忍不住多看了我兩眼,隨後又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
「……太混蛋了你。」
他忍不住出言指責。
五條悟臉色很臭的反擊回去:「彼此彼此。」
我茫然的打了個冷顫。
第84章
打壞的房門最後誰去賠的我不知道,反正不會是我。
五條悟定的是可供多人居住的套房,整個酒店也只有兩間。
現在臨時想換,只能換三間普通房了。
我已經被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家伙給整無語了,從三張新的房卡中抽出一張,將剩下的兩張往他們身上一拍。
「我去睡了,你們誰也不許打擾我。」
我發出嚴肅警告。
還好那個柚子酒我喝得不多,它本身的度數也很低。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沒什麼影響了,於是照常起床。
今天我是不敢繼續泡溫泉了,只打算在休息區吃吃東西,打打游戲。
五條悟和夏油傑本來想留下來陪我,但被我嚴詞拒絕了。
「我們付了三個人的錢誒,結果我前後加起來才泡了二十分鐘不到。」
「不行,你們得多泡泡,回個本,不到兩小時不許回來啊。」
五條悟:……
夏油傑:……
把兩個dk趕走之後,我輕輕松松的半躺在靠墊上,開始打游戲。
嘿嘿,這是我上周新下載的乙女向游戲,在他們面前玩的話,這兩個家伙肯定會搗亂,還好我機智,把人支走了。
舒服的喝了一口果汁,我戴上耳機,打開了游戲界面。
畫面精致,世界觀新穎,只能說火果然是有理由的。
我很快就沉溺劇情不可自拔,直到有人坐在了我旁邊。
這裡還挺空的,我下意識的往外讓了讓。
「喂,我說。」
我轉頭,看到禪院直哉一臉傲氣的坐在我旁邊。
然後理直氣壯的說出一些讓人聽不懂的人話。
「你男朋友沒陪你嗎?真不合格啊,就這麼讓自己女人在外面拋頭露面嗎?」
我:「……啊?」
艱難的搜索了一下昨天扯的淡,我強行憋出一個溫婉的笑容。
「啊……我很喜歡他,所以怎麼都好。」
我真的很喜歡那個不知道姓甚名誰的男朋友,所以你趕緊離開我的視線。
禪院直哉撐著下巴,勾著眼角望向我。
「我說你不如和你那個沒用的男朋友分手,和我在一起,絕對不會讓你混在庶民堆裡拋頭露面。」
……對不起,哪怕不想引起禪院家的注意,我也是真的快忍不住了。
硬了,拳頭硬了。
就在我即將開口嘲諷的時候。
「你在胡說八道點什麼呢,禪院直哉。」我的肩膀上各落下一只手。
五條悟的臉湊到我旁邊,朝著禪院直哉露出一個威脅的笑容。
「……你們……」禪院直哉怔怔地看向我,隨後立刻反應了過來。
「你就是奈奈的男朋友?!」
「不對,那他是誰?」他又看向同樣站在我身後的夏油傑。
「……奈奈?」夏油傑輕輕重復了一遍。
他臉上帶著令人發毛的笑容,和五條悟對視一眼。
五條悟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過來:「真過分啊,我都沒這麼親密的稱呼過她。」
「你踩線了啊,直哉。」
「老子是她男朋友。」五條悟又指了指夏油傑,「那是她未婚夫。」
「噗。」我差點沒嗆死,曾經的社死記憶又再次湧上心頭。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嗎!五條悟!
還有夏油傑,你在旁邊點頭了別當我沒看見!
「奈奈,你認識他嗎?」夏油傑低頭看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奈奈」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就相當曖昧不清。
別這麼叫我啊。
算了,其他的秋後算賬,這時候肯定要配合的。
「這個人啊,我不認識他。」我一臉嚴肅。
「聽到沒有,她說她不認識你。」五條悟就差沒笑出聲了。
禪院直哉:!!!
「五條……」他恨恨的看了我們兩眼,活像是我給他帶了綠帽子。
然後頭也不回的想要拂袖而去,結果沒走成,就被夏油傑按住了肩膀。
「我覺得,我們還可以聊聊。」
他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意,和五條悟一左一右把禪院直哉拉出去了。
……啊這,祝他一切都好。
禪院家的大少爺曾經也是個體面人,一定能熬過最強二人組的正義鐵拳。
我目送他們三個離開了我的視線,沒心沒肺的開始點餐,等餐的中途還拉開面板欣賞了一番禪院直哉上上下下,瘋狂波動的好感度。
拜托了,麻煩掉到零,然後把我給忘了。
結果好感度很遺憾的穩定在了32%。
嘖。
更興奮了是嗎,真有夠變態的。
不愧是禪院家。
*
等到五條悟和夏油傑相攜回來的時候,禪院直哉已經不見了蹤影。
「也許是鼻青臉腫的不好見人。」夏油傑溫溫柔柔的笑,順手把我喜歡的飲料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記得那個好像是禪院家的嫡子吧。」五條悟笑出聲。
「不會有麻煩吧,」我拉了拉他的袖子,「而且他看到了我的臉。」
五條悟滿不在乎的揮揮手:「只是一個不成氣候的繼承人,就算是禪院家家主看到你又怎麼樣。」
「他不好好練習術式,出去亂搭訕還被打了,估計殺了他他都不會主動說出去。」
「放心,說保得下你,就保得下你。」他露出自信又囂張的笑容。
「哦。」我嚴肅的看著他,「對了,悟醬,說起來,你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和那個禪院家的好像誒。」
就差一根眼線筆了。
五條悟:「……」
十五分鐘後,我點的餐都上齊了,五條悟還是沒消氣。
我戳了一下某個白毛的背後。
五條悟沒有回頭,而是很響的哼了一聲。
有點難辦啊,看起來好像真的生氣了。
我沉吟了一下,抬起頭對夏油傑說道:「沒關系,不用擔心浪費,他的那份飯我幫他吃掉。」
完全沒被哄的五條悟:…………太混蛋了千奈。
*
後天就是硝子的生日,我和傑干脆就沒回橫濱,而是跟著五條悟一起回了東京。
一路上我都顯得十分焦慮。
「誒,我裙子沒問題吧。」
我身上穿著剛買的長及腳踝的長裙,和之前的習慣一模一樣。
——我原本就是這麼一個哪怕外面天寒地凍,自己都要穿著裙子招搖過市的人。
「很漂亮。」夏油傑伸手把我耳畔的碎發別到耳後。
我勉強彎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明明之前見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沒這樣的,我說不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只好掩飾的低下頭,從包裡拿出一面小鏡子,給自己重新補上一層唇蜜。
看起來比一開始有氣色了很多。
五條悟咬著棒棒糖湊過來聞了聞:「好香哦。」
「是巧克力味道的唇蜜。」我彎起嘴角。
「唔。」五條悟意味不明的看著我的嘴唇。
「快到站了吧。」夏油傑插手幫我整理了一下圍巾。
我轉開視線看向他:「有點緊張誒。」
夏油傑失笑:「我賭硝子比你更緊張。」
我想像了一下,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好期待啊。」
因為我和夏油傑目前的身份多少都有點尷尬,所以回高專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走正門,而是翻牆進去的。
——就和曾經的無數次一樣,翻過這道對我們來說形同虛設的牆,逃課溜出去打電動,吃夜宵。
然後被夜蛾老師發現,抓回去罰跪,你推我我推你的寫檢討。
出完任務後一起去街邊的小店裡吃拉面,嬉皮笑臉的靠硝子的反轉術式治愈身上的傷口。
現在想起來,大腦中的那些回憶都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光,幸福得像是假的一樣。
但當時也只道是尋常。
我緊張的推開門,站在窗台邊澆花的硝子轉過頭來。
原本是有些膽怯的,但在看到她的瞬間又覺得我們好像根本沒有分離過。
「硝子。」我跑過去抱住她。
「誒。」她被我衝得往後退了兩步。
「千奈。」她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背脊。
——我看清了放在陽台上的花盆,是我們一起挑選的無盡夏。
現在不是它的花季,但能看得出被照顧得很好。
「准備了你最喜歡的蛋糕哦。」硝子因為不喜歡甜食,在認識我之前,過生日是從來不定蛋糕的。
「唔,是不是我最喜歡的口味。」我好喜歡對她撒嬌。
硝子摸摸我眼下和她對稱的淚痣。
「你會喜歡的。」
硝子小心翼翼的從冰箱裡把生日蛋糕捧出來。
「欸?!好可愛啊。」我發出驚喜的聲音。
蛋糕底是我最喜歡的草莓牛奶味,而表面上是用可食用色素繪制的我們四個人的Q版畫。
雖然是Q版的,但我還是認出這是我們曾經的四人合影。
那張照片至今都是我的手機鎖屏。
眼底湧起淚意,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側身抱住硝子:「嗚嗚嗚嗚嗚,謝謝你硝子,我真的好喜歡啊,不對啊,這不是你生日嗎,怎麼搞得像是我在過生日……」
一旁的五條悟不甘寂寞:「是我提供的照片欸你怎麼不謝謝我。」
我假裝沒聽到這句抱怨,從旁邊的袋子裡翻出蠟燭:「快許願,快許願。」
「傑,快去關燈。」
「還有悟!不要亂扔打火機啊!」
「知道了知道了,等等……不許把蠟燭插進臉上!」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我們幾個終於艱難的找到一個沒有空白的位置,把蠟燭插上了,避免了五條悟臉頂蠟燭的慘劇。
在我們毫無默契,超級不整齊的生日歌中,硝子雙手合十,無聲的許下心願。
「呼——」她吹滅燭光。
房間尚未陷入完全的黑暗,坐在靠門位置的夏油傑就打開了室內燈光。
我笑著抱住硝子的腰:「硝子的心願一定可以實現。」
「嗯!」她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伸手攏住我的肩。
*
然而作為詛咒師,這時候回高專已經算是冒險了,我不願意給夜蛾老師以及朋友們帶來麻煩,所以在替硝子過完生日之後,就連夜離開了高專。
五條悟接下來還有任務,是最先離開的,而夏油傑本來想要帶我回他家住兩天。
畢竟他離開了東京這麼久,回來一趟肯定得回去看看父母。
但我卻有些擔憂獨自在家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最後還是決定先一個人回去。
「不用擔心啦,我的實力你們都知道的,能殺我的都是我朋友,嘿嘿。」我一臉自信。
夏油傑無奈的看了我一眼。
盡管如此,他還是把我送到了火車站。
「注意安全。」夏油傑認真的幫我理了理大衣外套,這件大衣還是從五條悟那裡順的,又大又保暖,比我自己的那件強多了,我當場征用。
「我知道啦。」瀟灑的朝他揮揮手,我三步並兩步的跳上了回橫濱的列車。
這是一個相當平淡的旅程,列車甚至連延誤晚點都沒有,我順利的抵達了橫濱火車站。
上車的時候是凌晨,等到下車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揉揉眼,剛打算叫個車回去,我外套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的響了起來。
我睡了一路,此時還有點疲乏,連來電顯示都沒看,就直接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我聲音懶懶的。
「千奈。」那頭傳來甚爾低低的聲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的語氣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樣。
「怎麼了?」我一頭霧水,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給你一次機會。」
「你可以逃了。」
我還想追問,但那頭的甚爾卻直接掛掉了電話,耳邊余下機械的嘟嘟聲。
第85章
我握著手機,獨自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中,明明被人群所簇擁著,卻感覺身上一陣又一陣的發冷。
甚爾並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亂開玩笑的人。
在這個前提下,他的那通電話就愈發的耐人尋味起來。
我叛逃之後,曾經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是和對方朝夕相處的,雖然仍舊談不上對他有多了解,但多少還是對甚爾說話的方式以及習慣略有所知。
他剛才的那個電話,一半是提醒,一半卻像是挑釁。
仿佛是狩獵前的預告。
我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打開手機上的某個軟件,輸入了賬號以及密碼。
——那是只面向詛咒師和殺手的地下暗網,還是我之前跟著甚爾一起接任務的時候注冊。
一打開頁面,立馬就彈出了最新的懸賞排行榜。
我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主頁面按照懸賞金額排序,只會顯示懸賞名單的前十名。
而現在,我的名字不知何時包攬了前兩名。
——懸賞對像:詛咒師鹿野千奈。(懸賞金額:三億日元)
——懸賞對像:詛咒師鹿野千奈。(懸賞金額:八千萬日元)
幾乎看到懸賞價格的瞬間,我的心就跟著墜入了谷底,果然是甚爾都拒絕不了的價格。
——當時天內理子的懸賞金也不過只有三千萬而已。
我在榜上的兩個懸賞金額比她翻了十多倍。
確實變成了身價昂貴的詛咒師呢,我忍不住苦笑。
伏黑甚爾能掐著我下車的點給我打電話,代表他很大概率已經清楚的知道我的動向,甚至,他可能已經看到我了。
而我不是五條悟,我打不過他。
下意識的想給夏油傑和五條悟打電話求助,但我很快就咬牙收起了手機。
不行,來不及了。
橫濱和東京離得太遠,遠水救不了近火,然而甚爾這個時候很可能就在附近監視我的行動,萬一看到我慌不擇路的搬救兵,很可能會為了避免麻煩直接下手,我到時候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我甚至懷疑他就是看准我落單的這個時機,才決定下手的。
但回憶起他一開始的那個電話,又顯得姿態曖昧。
這讓我有些摸不清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態度。
我已經無路可走,只能選擇賭最後一把。
*
「咯吱。」
這裡是一個鮮有人知的公園,因為知道的人少,所以平時幾乎沒人來。
這裡寂靜無聲,只有我鞋底踩碎枯木的細碎聲響。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直到腦後傳來了刺耳的破風聲。
光是那個尖銳的聲音,就已經足夠讓人心生絕望了。
更別說隨著而來的就是某位天與咒縛冰冷的聲音。
「捉迷藏時間到了,千奈。」
下一剎那,我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一樣,以一個驚人的角度往旁邊一歪,躲過了這刀,隨後飛快反手將咒具袋中的「黃泉」抽出,格擋住了對方的下一次變招。
擊打的力度,出手的方式,無一不是熟悉的,大腦甚至能熟練的模擬出甚爾的出招習慣。
但我並不戀戰,反而轉身往遠處跑去。
「嗤。」甚爾低沉的笑聲彌散在冬日的冷風中。
我充耳不聞,發足狂奔,沒跑出幾百米,前方是一個公共盥洗室。
直接衝進去,反手把門鎖上。
這當然是擋不住甚爾的,幾乎是下一秒,大門就被直接擊碎了。
而迎接他的是大量被打碎的鏡子碎片,和它們所折射出來的刺目光線。
哪怕是甚爾,在那一瞬間也忍不住稍微眨了下眼睛。
我抓住這一秒的空擋,手持特級咒具,使用雷之呼吸攻了上去。
「砰!」
我哇的吐出一口血,整個人被抵在牆上,背後的瓷磚收到巨大力量的衝擊,瞬間碎成齏粉。
甚爾單手舉著我,另一只手裡的天逆鉾抵著我的下巴。
「你比我想像中更值錢,真的很難拒絕。」
我渾身上下無一不痛,但還是強撐著沒有露出怯色。
「我們做個交易吧。」
甚爾低頭笑了一聲。
「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你在以什麼身份和我談條件。」
他的聲音冷下來:「我現在只要稍微用一點力,就能拿到錢,要是你,你會怎麼選。」
我眨眨眼:「當然是選擇放下屠刀啦,我不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當過我一個月搭檔的甚爾無言以對。
他用刀背拍拍我的臉:「但可我不是你,小公主。」
這下我不敢說話了,主要甚爾手裡的那把是當初差點捅死五條悟的天逆鉾,我怕我一動把自己動沒了。
甚爾看我安靜閉嘴的樣子似乎也覺得無趣,一臉興致缺缺的垂下眼眸,手裡的咒具眼看著就要下滑到我的頸部。
我打了個激靈,連忙從外套裡掏出一張卡,抵在了伏黑甚爾的胸口。
「這是五條悟的信用卡,我們現在可以聊聊合作了嗎?」
我語氣誠懇。
伏黑甚爾的動作果然停頓了。
那雙狹長的眼睛和我無聲對視,氣氛古怪又緊繃。
直到一個無辜的路人闖了進來。
對方應該是住在附近過來晨跑的,被嚇得廁所也不敢上了,可能以為自己撞上了什麼凶案現場,語無倫次的和我們道歉,然後哆哆嗦嗦的原路退了回去。
估計真的嚇傻了,走之前還很有公德心的把前面被甚爾暴力拆下來的門給重新搬起來,虛掩上了。
甚爾:「……」
我:「……」
我察覺到了那片刻的軟化,連忙握住甚爾的手,試探的往外推。
他瞥了我一眼,直接松開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算是勉強松了一口氣。
雖然我前面裝得還算冷靜,其實緊張得都快把手心摳破了。
「我們聊聊吧。」
我一邊這麼說,一邊不動聲色的把手裡的卡放回了口袋裡。
這當然不是五條悟的信用卡,是我自己的銀行卡,再大剌剌的放在外面就要露餡了。
甚爾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
最後還是選了一個正常一點的溝通地點。
我和甚爾並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嘴角剛剛被他打出來的血跡已經被我洗干淨了。
「這就是你說的合作?」他詫異的看了我一眼。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會指望別人替我解決。」
「你只需要保持目前這個接任務的狀態。」我縮在大衣裡蔫蔫的說。
「但是不殺你是嗎?」甚爾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對。」我裹緊了身上的外套。「我會想辦法從根源解決這個問題的。」
甚爾笑了起來:「去殺了發布懸賞的人。」
「挺好,祝你成功,這樣我至少不用歸還定金了。」
他似乎對於我這個想法十分的樂見其成,再聯想到他之前雷聲大雨點小,好似貓抓老鼠的舉動。
從最開始那個「追殺預告」我就覺得不太對勁了,甚爾的風格鮮明,殺人的風格更鮮明,擅長混淆視線,追求一擊必殺。
他是那種絕對不會和獵物多說一個字的類型。
怎麼可能做出事先提醒這種事情,除非他本來就在猶豫。
我也是因此才決定賭一次——賭他其實從一開始就並不打算殺掉我。
「你在想我為什麼不殺你?」甚爾忽然開口。
「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按耐不住好奇點了點頭。
「因為殺你不合算,後續破事太多了,這種虧本生意我接過一單就夠了。」
我想了想,試探著開口:「那個懸賞,是不是和禪院家有關系。」
他動作一頓,有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是。」
隨後甚爾又像是聯想到了什麼讓他不愉快的東西:「直接告訴你也無妨。」
「針對你的兩個懸賞。」
「一個來自禪院。」他沒有看我,目光漫不經心的盯著手裡的咒具。
「另外一個,來自加茂。」
*
和甚爾分別之後,我獨自一個人離開了公園。
五髒六腑都傳來隱隱約約的疼痛,讓我有些難以集中注意力。
【系統。】
原本系統都是秒回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卻晚了很久,我的腦海中才傳來對方機械的聲音。
【……在,宿主。】
我彎著腰,用力按著自己的腹部,試圖忽略不適,但很明顯效果並不好。
明明是大冬天我卻疼出了一頭的冷汗。
——甚爾剛才出手那麼重的嗎?
真要命。
【有什麼快速恢復的道具嗎,幫我看一下余額,直接兌換了吧。】
系統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有些不安的停下了腳步。
【是余額不夠了嗎?】
【抱歉,宿主,目前部分商城道具已經對你關閉。】
我閉了閉眼,主動拉開了商城面板。
卻只看到一大片灰色,所有的技能和大部分的道具都變成了不可購買的狀態。
我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發現只有特殊道具的商城還是暫時開放的狀態。
【到底怎麼回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不止是腹部,我就連頭都開始痛了起來。
甚至逐漸發展到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坐在路邊徒勞的喘息。
【我其實不是個游戲系統,您是知道的吧。】
眼前一陣白光亂閃,我用力按住自己的太陽穴。
【你之前還說你是戀愛游戲,算了不重要……你說重點,我覺得我快昏倒了。】
系統很懂事的調整了自己的語速。
【我當然比誰都希望您活,畢竟我和您已經完成了綁定,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是現在有個問題,您無意中改變了太多人的結局,已經開始被世界意識所排斥。】
【我不得不將大部分的能量轉移到如何將您隱藏起來這件事上,因此犧牲了一部分權限】
【包括您最近經常感到疲乏,身體虛弱,也是因為這個世界正在排斥我們的存在。】
【雖然很不想這麼形容,但我們兩個現在就像是進入他人世界的病毒體,而殺毒軟件已經啟動了。】
我躺在枯木殘枝中,茫然的聽著系統解釋。
【可我在改變的時候,你從來沒有提醒過我。】
系統冷靜的反駁我。
【這個舉動沒有意義,即便我提醒了,您難道就會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死嗎?】
我哽住了。
——我不會,我做不到。
即便知道前方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是會摔斷我全身筋骨的深淵,但是只要是以愛和守護的名義,我都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
【您擁有助人型人格,生來就是充滿奉獻精神的殉道者】
【從您個人的角度來看,很難說這不是一種缺陷人格】
【但我經過千百次演算,最後還是選擇了和您綁定】
【直到此時此刻,我依然堅定的認為,哪怕被整個世界圍追堵截,我們仍舊能抵達那個既定的結局】
我喃喃的回答它:「是所有人都會幸福的結局。」
系統向來冷冰冰的聲線中忽然多了一絲人情味。
【而我將會陪伴您,直至盡頭】
第86章
我抽出壓在花瓶下的本子,然後翻開,在首頁的空格處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二十七,二十八……」
上面畫了整整三十顆心。
我滿意的合上本子,放回原處,起身去了盥洗室。
【所以禪院家追殺我還真是因為禪院直哉?】
我盯著鏡子裡自己蒼白失血的臉,和腦內的系統對話。
【也不能這麼說,他只是在不恰當的時間以及地點,不恰當的表達了對您的愛慕。】
自從那次的開誠布公後,系統也就不和我藏著掖著了,很多信息會直接和我分享。
【您在高專的時期,曾經接到過數次超出您能力範圍的任務,當然了,對於情報收集工作來說,偶爾的失誤是難免的。】
【但我幫您分析了近十年來所有的數據,您是唯一一個接到錯誤情報超過三次的咒術師。】
【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有人希望您能無聲無息的死於意外】
——在提及「意外」這兩個字的時候,系統語氣中忽然透露出一股很隱晦的譏誚。
我冷靜的擰開水龍頭洗臉。
【那因為大部分人在第一次遇到錯誤情報的時候就死在咒靈手上了吧。】
系統對我的話表示贊同。
【當然,但是您的身份是禪院家的棄子,您的「家人」甚至也因此而死,他們當然會覺得你靠近禪院直哉是別有用心的】
【有人狗急跳牆了】
我擦干臉上的水珠,很無語。
【你為什麼不給我安排一個正常點的身份。】
【……宿主,您知道想要往一個秩序穩定的世界裡強插進一個角色有多難嗎?我整整觀測了一個月才成功占據了這個身份。】
【好吧。】這個理由我勉強接受。
【那加茂家又是為什麼要懸賞我。】
——根據伏黑甚爾給出的信息,理論上本應該和我無冤無仇的加茂家,懸賞了我整整三億。
比禪院家還誇張。
「最奇怪的是這條懸賞有個附加條件。」甚爾當時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我的頭顱。
「他們很了解我習慣只把懸賞對像的頭帶回去,所以很明確的事先強調。」
「要保留你的全屍。」
回想起來對方說話時候的口吻,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一步三晃的挪回了床上。
老老實實的拉上被子,再帶上呼吸器。
偽裝成自己從來沒下過床的樣子。
系統沒有直接回答我,它沉吟了一下,回復道。
【這個牽扯太多,我不能直接這麼告訴您,不然我還沒說完,我們兩個都得炸,您等會兒可以買個紡線道具,我通過那個傳輸畫面,能躲開世界意識的窺探】
——【命運女神的紡線】是特殊商城裡的道具,算是系統拼死保下來的最後一點權限。
「哦。」我茫然的眨眨眼。
「那我現在就買。」
結果剛從系統商城裡下單完成,病房的門就被人打開了。
夏油傑看到我醒著,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快步走了過來。
但在走到我床邊的時候,卻又放輕了腳步,最後只是松松的握住我的手。
「今天感覺怎麼樣。」他極力掩飾著眼底的焦慮和疲憊,臉上的表情卻是溫和放松的。
「很好。」我如實回答,呼吸面罩隨著我的話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今天甚至還起來洗了一把臉,當然這個不能說。
我那天和甚爾分開之後,又和系統好一番推心置腹,然後就很干脆利落的昏了過去。
失去了咒術師強大肉體恢復能力的我根本承受不住天與咒縛的一擊,哪怕對方已經手下留情了。
據說我最後是被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好心人送到醫院的。
據說那位好心人在嘴唇的位置有一道疤。
然後我放在大衣裡的銀行卡還很湊巧的「不翼而飛」了。
甚爾,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不過這時候我也懶得和他計較,銀行卡拿去就拿去吧,反正裡面主要是禪院直哉的錢,丟起來不心疼。
我正在那邊胡思亂想,夏油傑卻以為我是累了,催我睡覺休息。
「等你稍微穩定一點了,就安排你轉院。」我知道他最近在和五條悟商量帶我去國外看病的事情。
期間,硝子甚至都在五條悟的掩護下,偷偷的跑出高專,試圖用反轉術式為我治療。
——當然沒有起作用,她的術式只能治好我的皮外傷。
醫院也查不出什麼東西,夏油傑只能日復一日的呆在病房裡,沉默的看我日漸衰弱。
世界對我的排斥力量日益強大,系統一邊要和這股排斥的力量周旋,一邊還要維持我的生命體征,可以說是苦不堪言,已經變成了一只干癟的系統。
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機器,只是簡單的抬個手,都能聽到身體內部正在發出嘶啞的呻吟。
在這種巨大的痛苦下,我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睡眠變成了奢侈的代名詞。
這是一具瀕臨消亡的肉體,每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我仿佛都能聽到耳邊滴滴答答的倒計時。
——這件事情,我誰都沒有說,就連系統都沒有察覺到。
睡覺當然是睡不著的,但是為了安撫夏油傑,我並沒有說什麼,直接老老實實的閉上眼睛。
「我睡了哦。」
「嗯。」他替我掖好被子。
我閉眼調整自己的呼吸,偽裝出平靜的表像,隨後就進入了目前唯一開放的特殊物品商城,下單購買了女神的紡線,拉著系統趕緊給我周公解夢。
這次的預兆夢我甚至很難稱呼「它」為一個夢。
系統已經徹底放飛自我,舍棄了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這次沒有了故弄玄虛的暗色河流和金色絲線,直接一股腦的把所有的信息全部塞進我的大腦裡。
——於是我看到了在原定的結局下,夏油傑叛逃多年後死亡,又看到他死後仍舊不得安息,被人挖出屍體,替換大腦,冒牌貨從此頂著他的面貌行走人間,為禍一方。
——最後的最後,頂著夏油傑殼子的人,利用五條悟對於摯友的感情,對於高專三年的回憶,成功將這位咒術界最強成功封印進了特級咒物「獄門疆」當中。
——無數人在這場劫難中死去。
我驚醒了。
胸口劇烈的起伏,渾身是汗,眼神驚懼。
夏油傑被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按一旁的呼叫鈴。
我一把扯開臉上的呼吸面罩,伸手攔住了他。
「我沒事。」我小聲說道。
「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我沒事。」
夏油傑一臉擔心拍拍我的背脊。
我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想幫我重新帶上呼吸機,被我拒絕了。
「我好多了,一直帶著有點不舒服,拿下來反而好了。」反正什麼機器對我都沒用。
偶爾會有缺氧的症狀是因為髒器也在跟著衰弱。
夏油傑沒有堅持,他現在幾乎不會拒絕我的任何要求,無論那個要求聽起來有多麼不合理。
猶豫了片刻,我拉了拉夏油傑的袖子。
「嗯?」他順從的俯下身。
我往旁邊蹭了蹭,然後在身旁的位置拍了拍。
他猶豫的看了我一眼,我無聲和他對視。
夏油傑很快就服軟了,脫鞋上床,他睡在我旁邊,明明身材高大,卻偏偏小心翼翼的縮在床沿的位置,像是很怕擠到我。
但我並不介意,而是飛快地側過身體,縮進他懷裡。
「傑。」我小聲的喊他名字。
「怎麼了?」他的手搭在我背上。
「你以後不許穿袈裟。」
「什麼?」夏油傑一臉茫然。
我惱怒的盯著他此刻光潔的額頭。
「尤其保護好你的大腦你知道沒,畢竟你以後要和我一起考大學的。」
夏油傑忽然笑了起來,眉眼間的陰郁被驅散:「好。」
他沒有問我說出這些奇怪的話的緣由,只是近乎縱容的答應了。
「嗯。」我滿意了,閉上眼假裝睡覺。
夏油傑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我表面上裝睡,實際上一閉眼,就立馬把系統從意識中拖了出來。
【所以加茂家要殺我,還點明了要全屍,是不是想讓我取代原本世界線夏油傑的作用。】
系統十分欣慰。
【我覺得有必要對您的智力進行重新評估,它現在至少有20了。】
【閉嘴!】我惱羞成怒。
系統假裝正經,轉移話題。
【現在夏油傑已經退學,幾乎不再和咒術界有聯系,再次叛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別說您和五條悟的關系在外人看來相當親密。】
【他們很明顯有了自己的聯想,而且比起特級咒術師夏油傑,明顯是作為一級詛咒師的您更適合下手,而且也不怕招致報復,詛咒師之間本來也很容易結仇,畢竟神經病太多。】
總覺得這個統在內涵我。
【事後再偽裝一下,就可以順順利利的拿到您的軀體】
【然後潛伏下來,再暗算五條悟是嗎?】
【是的】
系統回答得很干脆。
但我仍舊有一點難以理解。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麻煩,通過黑市的系統,找甚爾來下手。】
——要是他們不搞這麼復雜,直接自己上,我按照之前的那個狀態,說不定真的會被暗算成功。
但他們偏偏找了一個天生二五仔的伏黑甚爾,反手就把他們賣了。
【找伏黑甚爾也是迫不得已,據我所知,您的危險度評估相當高】
【而這些人活得太久了,又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權柄和力量,自然會格外惜命,他們希望無論如何,哪怕這次刺殺不成功,只要五條悟沒有發現他們的意圖,就不能算是完全失敗】
失手了一次不要緊,還有其他機會,但一旦暴露,就會徹底失去先機。
就像是不能見光的鬼魅魍魎,而我要做的就是揭開這群人保命的面紗。
——他們無時不刻希望五條悟死去,覺得他攔了自己的路,但同時又無法不仰仗他的力量。
——而恨意卻在這種扭曲的恐懼下,被滋養得越發的茁壯。
【那顆想要將我取而代之的腦子在哪裡?】我問系統。
對方表示愛莫能助。
【我不知道,這個超出我的計算範疇,但我能確定,對方還潛伏在加茂家某個倒霉蛋的身體裡,估計身份還不低,不然無法對你進行懸賞。】
我感到有些焦躁,對手的手段不見得多麼高明,但特別能忍,而且苟了這麼多年,在怎麼當個千年王八上有著遠超常人的見解。
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系統所能為這具身體提供的力量最多還能支撐半年,隨後我們就會被世界意識發現然後抹消。
緊接著,我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會像是被橡皮擦擦掉的鉛筆字跡,消失得徹徹底底。
在此之前,我必須要把幕後的人全部引出來才行。
必須給他們一種勝券在握的錯覺,逼著他們動手。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我喃喃道。
【系統,我需要購買道具】
第87章
我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梳理自己的長發。
發量好像變少了,我仔細的看了看鏡子,有些不自信,為了掩飾這一點,我還特意挑了一頂帽子給自己戴上了。
面不改色的把梳子上纏繞的長發扔到垃圾桶裡,我從口袋裡取出剛從系統那裡兌換了沒多久的道具。
【詭辯者的唇膏:塗上之後,可以一定程度上增加您的說服力,哪怕說的是一目了然的謊言】
塗好之後我又看了看鏡子。
【還挺好看的這個色號】
【您喜歡就好】系統有氣無力的回答我。
為了維持住我目前這個能出門的狀態,系統又耗費了不少能量,現在看起來比我還虛。
出發前,我把床頭那個小本子拿出來,在第一頁的末尾處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
昨天晚上我給五條悟打了一個電話。
「我有點想見你,你明天能來看我嗎?」擔心被他拒絕,我手裡還握著系統出品的詭辯者唇膏。
萬一他說沒空,我就立馬塗上,告訴他夏油傑變成妹子了,讓他快來橫濱欣賞這個千古奇景。
但實際上,五條悟幾乎是立刻答應了下來。
「好的,我現在就出發。」
然後他飛快的掛斷了電話,估計去買票了。
系統因此嘲笑我。
【您總是在這方面缺乏信心,要我說,您並不需要購買這支唇膏道具】
我深吸一口氣。
還是覺得系統對我有些太自信了,畢竟我正在計劃說服五條悟和我一起對付加茂和禪院。
夏油傑那邊好搞一點,畢竟他身後沒有家族,相對自由。
但五條悟本身就出生御三家,我擔心我會說服不了他,最糟糕的是,我不能把系統告訴我的預知夢直接告訴他們,因為那樣做相當於直接對世界意識大呼小叫。
「快看啊,我又在作么蛾子了。」
——完全就是自殺式襲擊。
一想到這個我就愁得頭發又多掉了兩根。
就這麼一路糾結著來到了和事先五條悟約好的地方。
他果然早早的就等在那裡了。
五條悟本身就高挑,長得也足夠惹眼,我遠遠的就看到了他的身影,以及圍繞在他身邊的,隱含著愛慕和嫉妒的目光,他生來就是注定要吸引他人注意力的光源體。
我忽然就有點膽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就連原本到嘴邊的呼喚也咽了下去。
反倒是五條悟先發現了我。
「千奈!」他用力揮手,隨後大步的朝著我的方向跑了過來。
於是那些目光的壓力又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被抱了個滿懷。
「聽傑說,最近你身體有好轉了。」五條悟很快放開了我。
「是啊。」我朝他彎了彎眼睛。
我們約在一家甜品店裡,這家是我和五條悟以前高專翹課出來,吃得最多的一家連鎖店,不止東京,橫濱也有分店。
這家店我們兩個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連菜單都不用看就直接點好了單。
我捏著勺柄有些躊躇,不知道怎麼開口。
五條悟本來正在很認真的吃眼前的冰激凌香蕉船,目光卻無意間掃到了我泛青的指尖。
「那個……」我剛開口。
「你很冷嗎?」五條悟忽然開口。
「欸?」
他一把將椅子拖到我身邊的位置,然後伸手把我的兩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小心的握在手裡搓了搓。
少年的掌心有粗糙的繭子,又熱又燙,我下意識的顫了顫睫毛。
「怎麼這麼冰,記得帶手套出門啊笨蛋千奈。」
五條悟嘀嘀咕咕。
「你別以為好點了就可以不保重身體了,傑居然沒管住你嗎。」
「噗。」我忍不住笑。「他又不可能24小時盯著我。」
五條悟墨鏡下得蒼藍色眼瞳不滿的看向我。
「喂,千奈!」
「啊啊,我知道了嘛。」
「那還差不多。」五條悟直到我手的溫度和他一致了之後,才滿意的松開,繼續低頭吃香蕉船。
「對了,千奈你之後打算干什麼?」
我愣了愣,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只能敷衍的回答:「嗯……也許會和傑一起去考大學吧。」
五條悟唔了一聲,隨後又偷喝了一口我杯子裡的奶昔。
「我上周畢業了,夜蛾老師問我之後的打算。」
「所以你打算干什麼?」我忍不住好奇。
「我打算留在高專當老師。」五條悟放下了甜品,認真的看向我。
「欸?」我本來還以為他會說,我要回家繼承千萬家業之類的。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留在高專繼續當老師。
畢竟五條悟從上到下,我都看不出一點點的老師氣質,總感覺他的學生不被他玩死也要被他氣死。
「嘛,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有這個想法的。」
五條悟垂下目光盯著盤子裡的甜品,拖長的語調聽起來漫不經心,但神情卻十分認真。
「但我後來覺得,沒有什麼比留在高專當老師更好的了。」
「殺光那些爛橘子是很容易的,但殺戮本身沒有意義,如果想要保護更多的人,只有我一個人強大是不夠的。」
「我想要培養出更多優秀的咒術師,擁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才能改變這個腐朽的咒術界。」
「我想帶來一場徹底的革命。」
我怔怔地看著他。
五條悟說完之後又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低頭喝了一口我的奶昔,假裝不經意的對我說道。
「咳咳,反正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啦……」
「不過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但我絕對不想變成那些無聊的成年人。」
「你可以做到的,悟,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做到這一切。」我很認真的著看向他。
「額。」白發的dk被我誇了之後,看起來更別扭了。
「我也覺得。」他耳根發紅,臉上的表情倒是裝得很坦然。
「雖然我還沒開始做,被你一說搞得我還以為已經達成目標了。」
「早晚而已嘛。」我像是往常那樣握住他的手。
「是真的覺得你可以做到,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
既然打算在高專任教,五條悟只會變得更加忙碌,但是他仍舊堅持把我送回了醫院。
「走了,別太想我。」
「快滾快滾。」
直到和五條悟分別之後,系統沒忍住在開口問我。
【您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面無表情的轉身。
【忽然不想帶他玩兒了,我現在覺得單干挺好的】
【可是明明我們已經計劃好了……】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他既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和理念,我作為朋友更加不應該用私人的感情捆綁,引導他做出違背本心的選擇。】
我從包裡掏出紙巾,把口紅小心的擦掉了。
【反正最後都是要離開的,罪人就讓我來當吧】
系統:……
它放棄了掙扎,有氣無力的問我。
【可我們的能量不夠了,您的技能也被封印了一半,即便我透支,機會也只有一次,沒有五條悟夏油傑的加入,容錯率太低了】
【幕後的人很狡猾,不是百分百萬無一失不會出手的】
【總有辦法的】
我想了想。
【現在的我他們當然不會出手,但如果我真的窮途末路了呢,我不相信還忍得住】
系統悚然。
【你要干什麼?】
看得出是真的很驚訝,甚至都忘記用敬語了。
我沒有說下去,而是認真的和系統確認道。
【我是可以相信你的吧】
系統停頓了片刻。
【當然,您已經完全擁有了我的忠誠】
【那就沒問題了,先打開商城給我白嫖一下】
系統:……是什麼讓您從一個天真少女變成了如今的強盜模樣。
*
第二天我的身體忽然就好轉了,別說天天來醫院打卡的夏油傑了,就連我的主治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事實就是如此,在短短兩天之內,我的各項身體指標迅速達到了正常的範疇。
甚至稱得上一句健康。
又留院觀察了一天,我終於活力滿滿的踏出了醫院的大門。
然後我提出想回東京,夏油傑連理由都沒問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我懷疑我現在哪怕說太陽是方的,他都能面不改色的點頭。
照顧病人情緒到這個地步,我真是不得不服。
美美子和菜菜子也很久沒見過我了,不知道夏油傑事先和她們說了些什麼,兩個人見到我之後完全沒有問我在醫院裡的經歷,乖巧得不行。
就連平時最呱噪的菜菜子都安靜得像是一只小白兔。
看得我十分感嘆。
【您還有九天的時間】
【當前所有權限已恢復】
【其中包括了您需要的道具,已可以隨時取用】
我一邊笑眯眯的和美美子玩五子棋,一邊在意識中和系統對話。
【夠了,我會好好利用的,辛苦你了】
系統卡殼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
【我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什麼?】我認真思考怎麼才能不著痕跡的給美美子放水。
【您為什麼要舍棄最簡單的方法,轉而踏上孤獨而艱難的道路】
【因為簡單不意味著完美,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可以得償所願】
【所有人已經踏上正軌了,不想再把其他人牽扯進來】
【即便您主觀上不想牽扯,但他們未必就會按照您的想法走】系統無情戳穿。
【我會想辦法】
系統不回我了,估計還是沒理解。
我也不在意,等到抵達東京之後,我借口想出去透氣,獨自離開了住處,又一個電話把五條悟約了出來。
他在任務中要晚點到,但我並不著急,一個人晃著小腿坐在天台上發呆。
一直等到了暮色四合,五條悟才匆匆忙忙的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和上次的甜品店不同,這裡人跡罕至,不過我曾經很喜歡跑上來看風景,之前還和夏油傑一起做在相同的位置吃過冰激凌。
五條悟幫我帶了一杯奶茶過來,我從善如流的接過來。
和他並排坐在天台的邊緣,手裡抱著一杯暖呼呼的奶茶,五條悟看起來心情很好,眉眼飛揚。
他留校教學的計劃很成功,不用多久就會迎來自己的第一批學生。
我咬著吸管,認真的聽他說出的每一個字。
「太好了。」你能這麼幸福,真是太好了。
不過在聊到他家人的看法時,五條悟卻直接一句話帶過,似乎家族的人又扯著他說了不少正論,而這個恰恰是他最厭煩的內容。
「我真是聽夠了。」
「噗,別介意啦。」我安慰他。
「你不覺得我的想法不切實際嗎?」
「怎麼會!你一定能成功。」
——我會替你去除所有的阻礙。
五條悟很好哄,我看著他年輕飛揚的側臉,忽然扯了下他的袖子。
「嗯?」他朝我的方向靠了靠。
「悟,我有點冷。」
「那我送你下去。」五條悟剛帶我下樓,我卻直接一把拉住了他。
五條悟:?
我堅持:「我就是想坐在這裡。」
「嘖。」他想了想,忽然一把將我抱起來,讓我得以坐在他懷裡。
外套把我們兩個都包裹起來。
我縮在他懷裡,只露出一個臉。
安靜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動了一下,然後仰起頭盯著五條悟的下巴。
「你趕緊把無下限關掉啦,我坐著不舒服。」
「嘖,好麻煩欸。」
「我不要,這樣我都碰不到你了。」
話音剛落,身後的人忽然渾身僵硬,肌肉都繃緊了。
「快點快點。」
可惜我當時很緊張,手心全是汗水,忽略了那一點異樣。
「哦。」五條悟悶聲答應了我。
他解開了無下限術式。
「千奈你還是這麼麻煩。」他伸手抱住我的腰,把我裹在懷裡,小聲抱怨。
五條悟的聲音忽然一頓。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卻沒有看自己腹部的傷口,而是緊緊盯著我的眼睛。
藍色的眸子像是燃燒著的火焰,幾乎將我灼燒殆盡。
我慌亂的避開了視線。
五條悟不愧是最強,系統出品的特殊道具都沒能立刻把他放倒。
他用力按住我的手腕,眼神像是要把我釘死在地上。
但也只是想罷了,系統提供的道具很快讓他陷入了不可抵抗的昏迷中。
我呆呆的抱著他坐了好久,直到天色都暗了下來,才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
【他會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事對嗎?】我忍不住和系統再三確認。
【他會直接忘了您】系統回答我。
——根據測算結果,理論上是這樣,但系統把這半句話咽了下去,它覺得自家宿主現在可能不想聽到這個。
可惜的是,它的宿主聽到安慰之後臉色並沒有變好,反而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
「哦。」我過了很久才回過神。
插入五條悟腹部的是一柄很小的刀,估計連他的肌肉層都扎不穿,但就是這柄小刀上,卻被我加持了一次性附魔。
我之前背刺夏油傑的時候用過類似的道具。
——三天無副作用的強制昏迷。
五條悟現在就躺在我的大腿上,側臉靜謐。
我垂著頭看了一會兒,忽然對系統說了一句。
【其實我也有私心】
【……什麼?】
我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疼痛讓我勉強保持著冷靜。
【你之前問我,為什麼放著簡單的路不走,偏偏要選擇困難的方式】
我盯著掌心的血痕,愣愣的說道。
【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被世界意識抹去之後,有關我的痕跡和記憶都會逐漸消失】
【不甘心就這麼苟延殘喘的死在角落裡】
【如果消彌無法避免,我希望是一場萬眾矚目的死亡】
第88章
御三家之一的禪院最近並不安生。
據說有詛咒師盯上了他們,而那個詛咒師就是從禪院家逃出去的棄子。
黑市上不知何時流傳起這一條消息。
沒人知道這個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但仍舊像是荒野上的野火一般迅速蔓延開來。
當然了,一開始誰都沒有相信,畢竟那可是禪院,被他們拋棄的只會是沒有咒力的廢物。
但沒有。
傳言很快就愈演愈烈,甚至鬧出一種說法,這位年幼時就被家族拋棄的詛咒師對禪院一族懷揣著相當巨大的恨意,因為她的家人就是因為禪院家對於非術士的偏見和歧視,意外死去的。
——而血債必須血償。
「嘖,誰知道呢,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那種家族,就算滅族也是活該吧。」
「哈哈哈,真想看看那些人現在的表情。」
「是啊,咒術界亂起來才好呢。」
黑市裡的詛咒師們帶著足夠掩去頭臉的帽子或是鬥篷,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自發的聚集在一起。
「滾開,別擋道。」
伏黑甚爾皺起眉,不耐煩的開口。
於是貪婪的鬣狗變成了陰溝裡的老鼠。
原本還在交頭接耳的詛咒師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天與暴君,就像是看到天敵的動物,連一聲都不敢吱,快步離開了。
畢竟誰都知道他認錢不認人,翻臉如翻書的性格。
伏黑甚爾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裡,眉頭卻緊皺著,像是十個人欠他錢沒還。
他似乎想到令他不快的事情,忽然抽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喂?」那頭傳來一道年輕又甜美的女聲。
就像是冰激凌頂上的那一勺糖漿,讓人不自覺的軟化。
但伏黑甚爾的表情卻肉眼可見的更加糟糕了起來。
「你要我做的事情完成了,別說詛咒師,整個咒術界八成都已經知道你要血洗禪院家了。」
「啊,謝謝,尾款我會打在你賬上的。」
他冷笑一聲:「你欠我的錢可不止這麼點尾款。」
電話那頭的少女立馬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欸,外面好像下雨了,我先回去收衣服了,拜拜!」
電話被掛掉了。
甚爾嘖了一聲,煩躁的收起了手機。
但沒多久,他的賬戶上就收到了一筆尾款。
甚至比當初約定的更多。
有零有整的,伏黑甚爾甚至懷疑她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給自己打了過來。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彙款有留言。
——祝你今天愉快,明天也愉快,甚爾。
伏黑甚爾忽然有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停下了腳步,直接取出電話撥了回去。
但他電話那頭只有一道冷冰冰的女聲。
「抱歉,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
我在賀卡的末尾端端正正的畫上一個小小的桃心。
【夜蛾老師收】
包裹裡面是一條我手織的圍巾。
旁邊放著大大小小的禮物袋子。
除了高專的人,還有曾經給我提供過幫助的人。
我把禮物堆在牆角,卻沒有送出去。
【我不明白您這麼做的意義】
系統看著我准備了所有人的禮物,卻只是放在角落裡落灰。
【現在送出去的話交代後事的感覺也太強烈了吧,會讓大家感到不安的】
我對著鏡子帶上圍巾和帽子。
【反正我離開後,一切都會被抹除,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情感,准備完禮物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並不是一定要送出去才行】
我滿意的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圈,這條裙子是剛買的,我很喜歡。
從床頭拿過小本子,我驚訝的發現第一頁居然已經被畫滿了。
上面有足足五十個愛心。
【我們居然撐了快兩個月】我迫不及待的把這個驚喜和系統分享。
【這真是個醫學奇跡,不過還是提醒您一下,我們只剩下五天的時間了】
【啊,我知道】
我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夏油傑正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看一本書,我剛一出來,他就立刻抬起頭看了過來。
「要出門嗎?」
他放下書走了過來。
「嗯,很快回來。」
夏油傑打量了一番我全副武裝的造型,然後在我強烈的抗議下,十分遺憾的放棄了再給我披上一件外套的打算。
「路上當心,需要我陪你去嗎?」
他不知道從哪裡端出來一杯熱乎乎的紅茶塞到我手裡。
溫度正好,糖度完美,包裝也是方便帶出門的帶蓋子紙杯。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發自心底的懷疑自己其實生活在哆啦A夢的世界觀裡。
夏油傑就是那只機器貓的遠方親戚。
「對了。」眼看著我即將推門出去,夏油傑忽然喊住了我。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記得早點回來。」他臉上的笑容無奈。
「本來想留個驚喜的,但是我擔心不和你事先說一聲,你會直接錯過這個驚喜。」
我的生日在聖誕節。
最近注意力全部在別的方向,我居然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看我愣怔的表情,夏油傑皺起眉頭。
「你不會忘了吧。」
「當然沒有。」我重新掛上笑容。
「知道了,我會早點回來。」
「平安夜可以陪我去看電影嗎,晚上會很熱鬧。」傑彎起眼睛,穿著居家服的他顯得平和又溫柔。
「好啊,傑你記得提前買票。」我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
關上了門,我慢吞吞的乘坐電梯下樓,紅茶的溫度正在通過薄薄的紙杯,源源不斷的傳遞到我的手上。
低頭喝了一口,我的喉嚨卻被這些溫暖液體接觸到的下一秒,不可控制的收縮。
我捂住自己的胸腔,忍不住彎腰大聲咳嗽。
一直咳得滿臉是淚,肺部劇痛,才勉強停了下來。
而那口紅茶卻一滴都沒能進入我的胃袋。
「真糟糕。」
我喃喃的直起身體。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糟糕的信號,雖然表面一切如常,但我的身體內部循環正在崩潰,我甚至已經無法正常進食。
在經過拐角的垃圾桶的時候,我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回來。
「……不能浪費。」
於是我就這麼老老實實的拿著這杯紅茶走了一路,直到它完全失去了溫度,握在手裡,就像是握著一塊沒有化開的冰。
我的手在寒風中暴露了太久已經沒有了知覺。
轉過某個街角,凍僵的鼻尖忽然捕捉到一股醇厚溫暖的咖啡香氣,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Silent Night,holy Night.」
「All is calm,all is bright.」
悠揚和緩的歌聲從咖啡店大門的間隙中傳出來,店門口還掛著著由槲寄生和冬青編織而成的聖誕花環。
玻璃門上是噴繪而成的雪花,看起來就像是凝結後的白色糖霜。
我在門口稍微出了一會兒神,然後才握著冷透了的紅茶轉身離去。
五條悟被我安置在了高專,我曾經的宿舍中。
高專太大,而學生太少,所以哪怕退學了,你的房間大概率還是會被保留下去。
鑰匙除了我只有夜蛾老師有,而他是百分百不會隨便進一個女學生的房間的,哪怕那個學生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很適合藏人。
我熟練的從窗戶的位置翻進去,然後用一根消毒後的細針在五條悟的皮膚上扎了一下。
那根針上被我拍了同樣的武器附魔,只要系統判定攻擊成功,就可以直接生效。
第一個三天已經過去了,我還剩下兩個三天。
我在五條悟的身邊坐下,又盯著他的睡顏發了一會兒呆。
他的睫毛真長,閉上眼的時候就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正在他的臉頰上棲息。
「祝我們都能得償所願。」我想偷偷掐一把他的臉,但又覺得自己的手太冷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掐,按照遠路翻牆出去了。
【可您得償所願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七十,裡面還有來自我五個點的友情分】
【閉嘴】
我面無表情的往前走。
【我本來就沒完全押寶在他們主動找我,過兩天我就直接殺上禪院家,到時候就不信那顆腦花不過來撿漏】
*
結果證明,系統真的高估他們了。
我這邊還沒主動殺上去呢,禪院就主動來找我了。
看著把我團團圍住的人群,和他們戒備的目光,我甚至還有閑工夫和系統聊天。
【我就說,那個消息一出來,他們絕對忍不住,更別說這兩天五條悟還不見人影,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統,站在最前面那兩個老家伙是誰?】
系統掃描了一下。
【是禪院扇和禪院甚壹,放心,站在這裡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宿主你放心砍就完事了】
我:「……」
總覺得這是什麼黑幫的血拼現場。
不過系統都這麼說了,我也徹底沒有了後顧之憂。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我將拔刀出鞘。
凌厲的刀鋒破開空間,卷起一地的紛紛揚揚。
這是一場超乎我想像的廝殺,我之前只殺過咒靈,但還是第一次將冷兵器刺進人類的身體。
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堅持著不殺人的原則。
但今天手中的刀卻冰冷的劃了開一個又一個人的咽喉。
血液濺在我的皮膚上,腥臭又溫暖。
我的世界動蕩不安。
周圍都是死去的人,而我埋葬在這片混亂的中央。
這場戰鬥耗光了我的全部力量,就連系統都跟著一起衰弱了下去。
我的大腦中傳來類似於機械故障般的,刺啦刺啦的聲響。
疼痛抵達了極限的時候,我耳邊轟鳴,眼前白光亂閃,快要失去意識。
小腿的骨骼已經徹底的裂開了。
濃厚的血腥味將這片土地徹底浸潤。
我恍惚的伏在地上,耳邊只有系統忽遠忽近的聲音。
以及由遠及近輕微的足音。
——那道足音正在向我靠近。
系統瘋狂朝我預警。
【目標人物正在靠近,距離您十米,五米,三米……】
頭皮一陣劇痛,我被人拽著頭發強行抬起臉來。
那是一張成年男性的臉,說不上英俊還是醜陋,事實上從一開始,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對方額頭的那一道顯眼的縫合線上。
「終於找到你了。」
鮮血映照在瞳孔裡,我難以控制的顫抖起來。
——但並非是出於恐懼,而是興奮。
對方看到我臉上的表情,他皺了皺眉,似乎打算把我先放下。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系統就和約定中的那樣,在這一刻忽然將大量的能量全部注入的我身體內,甚至因為能量的瞬間溢出,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接近特級咒術師的一次。
「噗呲。」
我手裡的刀快如閃電,掀開了對方的頭顱。
另一只手直接伸了進去。
觸感柔暖又光滑,我忍著惡心把那枚大腦取了出來。
它是淡粉色的,在我的手心微微的抽搐。
好脆弱,好可憐。
然後我一把捏爆了它。
【我們成功了,系統】
我無視周圍人看我像是看瘋子一樣的眼神,欣喜的笑了起來。
【宿主……哢……哢哢……】系統的聲音忽然中斷。
【系統?】
然後再沒有了回音。
系統在那一瞬間,消失了。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後便是一股巨大的疼痛將我淹沒,我連叫都叫不出來,就倒在了地上。
就剛在,在我將這顆小小的腦花徹底按碎之後,被系統蒙蔽多時的世界意識終於捕捉到了我們。
它被欺瞞了太久,正在暴怒的驅趕著入侵者。
系統帶給我的力量隨著它徹底消散之後逐漸的從我身上剝離。
那本來就是不屬於我的力量。
太疼了。
我出於本能朝周圍的人伸出手。
禪院家的人都死了,這兩個人應該是來自加茂,他們的臉龐年輕而陌生。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怖。
因為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厭惡和恐懼,好像我是個什麼怪物。
從很早我就說過,我討厭當反派,但是這次不一樣。
我知道,你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
而我始終在為我所愛的人戰鬥。
我忽然不再掙扎,放任自己倒在地上。
手機就在外套口袋裡,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拿了,上面屏保仍舊是我們四個人在夏天拍的合照,我一直沒有換過。
意識模糊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和硝子一起買的花,據說無盡夏的花季會從春天一直綿延到秋天。
但唯獨,它在冬天是不開花的。
身體裡的血源源不斷的從這副軀殼中流出去。
好冷啊。
有點懷念夏天了。
我終於開始有點難過。
萬眾矚目的死亡其實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在彌留之際承認了自己的愚蠢。
今天就是平安夜,晚上街上一定很熱鬧吧,可我要食言了。
——真的好想再見你們一面。
但是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
第89章
「先生,您的蛋糕。」
「謝謝。」
夏油傑伸手接過包裝精致的甜品盒。
裡面裝著草莓牛奶味道的蛋糕,外層的最頂上是用淡粉色緞帶扎的一個蝴蝶結。
店門口的風鈴隨著夏油傑推門的動作發出細細的聲響,然後叮咚一聲砸碎在這個冬日的午後。
他剛剛通宵完成了一個任務,現在打算回高專。
今天很熱鬧,可能因為是聖誕節的關系,天氣雖然寒冷,街上的人卻很多,到處都是贊歌,裝飾品和甜蜜的香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混蛋!還給我!」
「別鬧了,快還給奈奈。」
夏油傑的腳步一頓,循聲望過去。
那是兩男一女,身上還穿著相同款式的制服,應該是隔壁高中逃課出來玩的學生。
少年少女們鬧成一團。
其中的那個少女背對著夏油傑,她有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發尾修得整整齊齊,落在腰際。
——他的心髒狂跳起來。
也許是夏油傑的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了太久,站在她身側的兩個男生都投來了不善的目光,但又出於某種忌憚沒有上前。
意識到了同伴的警惕,少女轉過頭來。
她注意到了夏油傑的凝視,忍不住紅了紅臉:「額,請問您認識我嗎?」
夏油傑看著她暖棕色的眼瞳,忽然像是被人迎面澆了一桶冰水下來,心緒間那些柔軟的情緒瞬間消失不見。
於是他重新掛上溫和又充滿距離感的笑容。
「抱歉。」
沒有再多做解釋,夏油傑獨自一個人回到了高專。
他打開宿舍的大門。
——這不是他的宿舍,准確來說,這間宿舍並不住人,大家也都不清楚它曾經的主人,對方也許離開了咒術界去過普通又平淡的生活,也許早就在某次任務中意外死去了,誰知道呢。
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比起自己的房間,夏油傑更喜歡這裡。
好友五條悟蜷在沙發上似乎在補眠,聽到開門的聲音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醒來。
而坐在窗台的硝子朝他投來倦怠的一眼。
「回來了啊,傑。」
那是他的同級,家入硝子。
大腦的記憶告訴他,他們的關系非常好,但實際上,他和硝子估計都不那麼認為。
喜歡的東西,性格習慣,他們似乎只是應該停留在相對熟悉親近的「同級」關系,而不是無話不說的好友。
但是記憶不會騙人。
所以夏油傑只是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溫聲回答。
「是啊。」
硝子看了那個蛋糕兩眼,忽然冷不丁的開口。
「怎麼忽然買蛋糕了,你什麼時候喜歡吃甜品的?」
夏油傑一愣:「今天不是……」
他本來想說是生日,但又恍然驚覺,五條悟的生日早就在半個月前就過去了。
「抱歉,我記錯了。」夏油傑盯著蛋糕上的草莓看了一會兒,忽然感到有一絲難以忽視的疲乏從骨髓裡湧現出來。
可能是通宵太累了,他這麼想著,然後走進了臥室。
每次失眠,夏油傑都喜歡來這間無人居住的臥室,在這裡,他總能感受到久違的安寧。
但這間臥室的作用卻在今天失效了。
夏油傑半靠在床頭,很久都無法說服自己入眠,他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從床頭櫃裡抽出一本本子。
淡粉色的外殼,封面上面還印著小熊的圖案。
他攤開本子,第一頁被人用筆畫了一整面的愛心。
——一筆一劃,每一顆都畫得很認真。
一共有五十顆。
夏油傑盯著那些愛心看了一會兒,又翻過一頁,那裡夾著兩張電影票。
但都過期不能用了,干涸的血漬將電影的名字污成一團,看不出原本的字樣。
但夏油傑記得這部電影,是一部青春愛情片,描述了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在某一年的聖誕節首映。
很多人會在那天選擇邀請喜歡的對像一起去看這部電影,有些表白成功了,有些則沒有。
夏油傑不覺得自己會去邀請誰看這部電影。
但那兩張票確實是他買的。
為什麼沒有去看呢,似乎是因為一場意外。
他當時應該是專門出門,提前買好了電影票,然後在回去的路上,撞上了一場蓄謀已久的復仇。
據說復仇者是禪院家在十年前逐出家族的一位詛咒師,當時這件事在咒術界引發了很大的轟動。
夏油傑看到了一具支離破碎的軀體。
就倒在被血液浸潤的土壤上。
他當時像是被蠱惑了,大腦一片空白,無意識的俯身把她抱起來。
外套口袋裡的電影票就是在那個時候沾染上的血漬。
夏油傑覺得自己不應該忘記,但事實上,他甚至記不清那張臉了,只記得對方的柔軟冰涼的長發勾在自己的手腕上,像是半聲欲言又止的絮語。
那具屍體去哪了,不知道。
屍體的主人又是誰,不知道。
夏油傑事後有查過,但對方似乎把自己的身份隱藏的很好,哪怕高層再怎麼震怒,也沒能翻出一點關於復仇者的信息。
禪院家死了很多人,之後也翻不起什麼風浪,就連加茂也在那次事件後沉寂了下去。
這對於五條悟這種革新派來說,是毫無疑問的好消息。
高層大都年老而疲弱,似乎再沒有力量和他作對。
夏油傑在此後第二年進入了高專教學。
夜蛾老師無視了他之前無故退學,給他補發了畢業證。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夏油傑總是覺得不對勁,缺了什麼。
身體的某處像是被鑿出一個看不見的洞,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刻便發出嗚咽般的哭號。
察覺不到疼痛,只是無邊無際的空曠和寂寞。
合上本子,他又回憶起了那一天,像是某種無法抗拒的命運。
縈繞在鼻尖的濃烈的血腥味,停留在視網膜中的殘破不堪的身體。
是誰呢。
我為什麼記不起來了。
夏油傑怔怔地看著硬質封皮上的透明水液,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有些難以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午後,夏油傑忽然在半夢半醒間回憶起那部電影中的一句台詞。
【我們把兩人的書搬到了一起,於是書架上出現了許多一模一樣的書。從今往後,再分不清彼此了】*
——從今往後,再分不清彼此了。
第90章
五條悟驚醒了。
他最近總是重復一個相同的夢境。
頭好疼。
他下意識的給自己使用了反轉術式,硝子坐在窗台附近,轉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悟。」
「你還記得這盆花是誰買的嗎?」她的手指搭在棕色的花盆上。
五條悟看了一眼光禿禿的枝葉,忍著不適回憶了一下:「不是你從超市裡帶回來的嗎?」
「……是嗎?」硝子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五條悟從沙發上坐起來,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含住。
然後他又摸出一根,下意識的想要遞給誰,但送出去的手很快停滯住了。
——明明除了他沒有人愛吃甜食。
五條悟皺了皺眉,把糖收了回去。
最近這種事情發生的越發頻繁了,看到新發布的游戲,嘗到好吃的甜品,心底都會湧現出一股和人分享的衝動,但旁邊空落落的,像是遞出又被迫收回的手。
五條悟取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15:31。
他的目光隨後被屏保上的照片吸引走了目光。
——照片上只有三個人。
他,傑,還有硝子。
他自己站在最前面,手臂奇怪的彎著,像是作勢要摟什麼人。
但懷裡是空的。
五條悟又想起了剛剛的那個夢境。
那是一條看不見來路和歸處的長河,而他站在岸邊,和彼岸的的人遙遙相望。
是誰呢。
你是誰呢。
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五條悟甚至懷疑自己受到了某種不知名的詛咒。
但誰能躲過六眼給他下詛咒呢,任何人都不行。
所以一開始,他把一切都歸咎於自己的多心。
但很快,五條悟就無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因為那個夢境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他也看得越來越清楚。
順滑的長發,纖細的指尖,對方總是在自己的夢境中出現,他本應該感到私人領域被侵占的不適的,但沒有。
他甚至不願意醒來。
就像是今天,他明明聽到了好友進來的聲音,卻不願意睜眼,只想把這個夢繼續延續下去。
也許是因為他本人的意願太過於強烈,今天的夢多了一些內容。
——他看到少女朝他走近了,五條悟竭力想看清對方的臉,但卻總是無功而返。
「悟。」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忽然就動彈不得了。
少女埋首在自己的胸口,五條悟低下頭,只能看到對方烏黑的發頂。
隨後他腹部一痛,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插在上面。
少女仰起頭看他,雖然面目依舊模糊,但聲音卻甜軟無辜。
「是我詛咒的你,但你會原諒我的吧。」
「悟。」
……
五條悟醒來之後心情依舊糟糕。
他咯吱咯吱的把嘴裡的糖咬碎,企圖泄憤。
但很明顯完全沒作用。
因為最讓他生氣的是,在那個夢境的最後,自己心裡唯一的想法居然是——「我當然會原諒你。」
——如果是你,哪怕是詛咒,我都甘之如飴。
【這世上沒有比愛更扭曲的詛咒了】
噫。
聽起來就像是某個編劇不負責任趕出來的無腦八點檔劇情。
簡直離譜。
五條悟拒絕接受這樣自己。
「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啊,下次絕對不要……」他的話沒說完,就又閉上了嘴。
絕對不要再夢見你嗎?
不行,要的。
於是五條悟又被自己的不爭氣給氣到了,冷笑一聲,准備去找那群爛橘子的麻煩。
別以為躲在家裡不出聲就能混過去。
*
硝子看著五條悟氣勢洶洶的摔門出去了,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抱著窗台上的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花盆裡栽種的是一種叫做無盡夏的繡球花。
雖然硝子每天都精心照顧,一日不停,但也無法改變這種植物固定的花季。
所以每到冬天,看著無盡夏蔫蔫的樣子,硝子都會感到有些不舒服。
像是看到在意的人生病了一樣。
哪怕是掌握了反轉術式的硝子,偶爾也會有無能無力的時候,而她最討厭這種無力感。
將花盆安置在自己的書桌上。
她隨手抽出一本書,百無聊賴的看起來。
最近咒靈還算消停,自從禪院家影影約約有了敗落的跡像之後,各地爆發咒靈的次數也跟著減少了。
——算是某種平衡。
就和那群人曾經嚷嚷的那樣,殺了最強的六眼,可以平衡咒術界和咒靈的力量。
但實際上,他們自殺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真好笑,只是為了給自己的貪婪扯上一層遮羞布罷了,在裝什麼高尚呢。
硝子厭倦的想到,又翻過一頁。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你悄然離去。】
【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於是你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
——於是整個宇宙都不再與你有關。
硝子盯著那一行字看了很久,忽然就落下淚來。
「我不會忘記你的。」她眉頭緊皺,像是在和某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發誓賭氣。
「我不要忘記你。」
「絕對不要。」
不要忘記誰呢?
硝子把嘴唇咬出了血,但還是怎麼都想不起來那個自己說什麼都不能遺忘的人。
——我不能忘記你。
——可我甚至回憶不起來你的名字。
*
這裡沒有光,似乎也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一切都在此處停滯。
這裡就像是異次元的間隙。
本來應該空無一物的,但偏偏多了一個不明生物把此處當成了落腳點暫時棲息。
【遭到世界意識攻擊,開始遷躍】
【……遷躍失敗】
【開啟緊急備用計劃】
【宿主意識轉移中……轉移成功】
【警告!警告!關鍵數據殘缺,關鍵數據殘缺】
【正在備份……備份失敗】
【記憶已被清除,正在准備阻斷清除過程……阻斷失敗】
【好感度歸零中……發現錯誤參數,發現錯誤參數!】
【好感度重新計算中】
【當前好感度】
【夏油傑:100%】
【五條悟:100%】
【家入硝子:100%】
【其他好感度暫時不可計算,待喚醒】
此後,那個生物便不再動彈,只縮在角落裡,它偏偏也足夠安靜,偶爾才發出「滴」的一聲。
不知道相安無事了多久,似乎是終於攢夠了能量,在這片原本寂靜無聲,連風都不存在的空間中忽然有了別的動靜。
【願力重新收集中……】
【願力已收集完畢】
【正在搜尋宿主……搜尋成功】
【已捕捉到對應錨點,正在傳送】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這樣嗎?天哪,這也太好笑了吧。」
朋友坐在我旁邊,捧著手裡的奶茶笑得花枝亂顫,樂不可支的倒在我的肩膀上。
我也跟著笑。
「是啊,玩到後面我才發現,居然全部都是友情向的好感度嘛,我又不是來交朋友的,當時就干脆打了個背刺的全線背叛結局。」
「估計也對我刻骨銘心了。」
我像是真的覺得很搞笑,笑得用紙巾捂住眼睛,然後拭去眼角的眼淚。
「可是聽起來好過分哦,被留下來的人無論如何都沒法忘掉了吧。」朋友咬著吸管,忍不住感嘆了起來。
我臉色一僵,隨後又恢復了正常。
「會忘記的,畢竟只是游戲而已。」
「哪有什麼是忘不掉的呢。」我攪了攪杯子裡的珍珠。
「看不出來欸,千奈你好有做渣女的潛質。」她和我開玩笑。
我照單全收:「是啊,可能我本身就是糟糕的人。」
是這樣的,是我拋棄了你們。
我就是這樣無情的家伙。
所以把我忘了也好。
請不要在意我,就這樣不猶豫,不遲疑,不後悔的生活下去吧。
我會在我的世界為你們祝福的。
*
和朋友告別,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這是因為先把朋友送回了家,我才獨自回去。
這件事說起來也很神奇,上周的時候,我和朋友出去玩得久了一點,回家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有些晚了。
結果就是這麼不巧,路上居然遇見了兩個醉酒的小混混過來搭訕。
朋友當場嚇得魂不附體,我卻很冷靜,上去兩下就把人擱倒了。
自從那個世界回來之後沒多久,我就意外的發現,自己雖然失去了咒力和強大到不合理的身體素質,但那些格鬥技巧以及戰鬥的本能卻被我牢牢地記在腦子裡。
只是兩個喝得站都站不穩的地痞流氓,我打他們都不用第二下。
也是從那次以後,我就自動肩負起了送每一個女性好友回家的任務。
「嗚嗚,千奈太有安全感了,你要是是個男孩子就好了,我立馬和你告白。」朋友今晚多喝兩杯,這時候還有些醉醺醺的,抱著我的胳膊哭個沒完。
我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決定順著她說。
「別這麼說啦,就算不是男孩子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誰想到朋友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忽然不嚎了,她仔細看了我兩眼,隨後忍不住扯著我的臉頰肉搖了搖。
「可惡,你在其他人面前可別這麼說話啊!」
「欸?!」我被掐得一臉茫然。
回到家之後,我把外套脫下來,想了想又去浴室泡了個熱水澡。
誰想被浴室裡暖融融的空氣一蒸,原本不明顯的酒意忽然上湧,我的大腦開始有些發暈。
我揉了揉眼睛不敢再泡,連忙裹著浴袍從浴室裡鑽了出來。
好困啊。
我隨便擦干了頭發,就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半小時後,一道機械的電子音在臥室中響起。
但因為那時我早就熟睡了,所以理所當然的什麼都沒有聽到。
【宿主綁定中……】
【綁定成功】
【正在退出緊急預案模式】
【世界投放中,請做好准備】
第91章
周身有點冷颼颼的。
皺眉試圖翻個身,結果忽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我瞬間驚醒。
我刷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躺在某處屋頂的邊緣。
要不是醒得快,我當場就得掉下去。
我:……發生甚麼事了。
我所在的屋子目測只有三層樓高。
要是我還是那個咒術師,估計也就隨便一跳的功夫,但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
三層樓也夠要命的了。
這裡還沒有下去的路,我仍舊穿著睡袍,全身上下就連一台手機都沒有。
怎麼辦啊,我忍不住發愁。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在我的意識中響起。
【綁定成功,正在重啟】
聽到這個熟悉的電子音,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晚上好,宿主】
——這不是我家狗系統嗎。
一時之間,我的心情真的是極度復雜。
一邊覺得這家伙都出現了肯定沒好事,一邊又忍不住想要落淚。
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互相拉扯,我最後也只能憋出一句結結巴巴的。
【你原來沒消失啊……】
【托您的福】
系統還是那個沉穩的好系統。
我像是忽然找到了主心骨,原本的焦躁的情緒也淡化了很多,大腦終於有空余思考了。
【所以發生什麼事了,我忽然出現在這裡是你搞的嗎?我還在原來的世界嗎?】
聞言,系統忽然很人性化的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我和您有同樣的困惑】
我和系統兩個苦巴巴的一合計,發現我們兩個竟然誰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按照系統的說法,它當時的的確確被世界意識打散了,直到和我成功綁定了之後才重新蘇醒了過來。
【我體內確實還有一套應急系統,會在主系統崩潰的情況下開啟應急預案,然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導致我再次和您綁定了】
好吧。
我撓了撓頭,決定等會再討論這個話題,先把眼下的問題給解決了。
【所以我們該怎麼下去,之前兌換的技能呢?還能用嗎?】
【能的】系統回答的板上釘釘。
【那快點給我安裝上】我十分期待。
然後系統就不說話了。
我們兩個在瑟瑟寒風中安靜了很久。
【……你說吧,我挺得住】我閉眼。
系統十分尷尬。
【是這樣的,我能量損耗得太厲害,傳送之後就不剩多少了,您的技能可能暫時無法開啟】
我:……
於是五分鐘之後,我不得不自立自強,自己順著牆邊的水管子往下爬。
系統負責在旁邊場外指導。
【右腳往您右側邊再挪大概五公分】
我老老實實照做,但我和系統都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是在自家床上直接被傳送過來的,我沒穿鞋。
所以哪怕踩到了准確的位置,我還是因為腳心忽然被硬物扎到而哆嗦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平衡,從半空墜下。
我:!!!
系統:!!!
但預想的疼痛沒有到來,我被人穩穩地接住了。
耳邊是對方鼓動的心跳聲,那人源源不斷的體溫傳遞過來,讓我得以在快凍僵的時候,稍微松一口氣。
我抬起頭,看到一個粉頭發的少年一手摟著我,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後腦勺,朝我露出一個十分陽光的笑容。
「嚇死我了,還好接到你了。」
【虎杖悠仁好感度開啟】
【當前好感度:20%】
系統盡忠職守的向我播報。
我被嚇了一跳,這種一上來就給很多好感度的,一般不是別有用心,就是真的大好人。
看著少年那雙澄澈的眼眸,我覺得他肯定是第二種。
安全落地,我本來想跳下來自己走,但虎杖卻阻攔了我。
「沒穿鞋走路的話,腳心會磨破的。」
他朝我露出一個溫暖又體貼的笑容。
「請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力氣很大的。」
他一邊說一邊把我公主抱了起來。
我忍不住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我叫虎杖悠仁。」
「額,我叫鹿野千奈。」
——天哪,我多久沒見到過這種百分百的陽光dk了,簡直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然後對方就在我愣怔的時候,很自然的開口問我的地址。
我:……不好意思,你問的是哪個世界的地址。
這種跨服聊天真的很難繼續下去。
於是我只能保持尷尬的沉默,垂下頭假裝自閉。
虎杖悠仁明顯誤會了什麼,他露出一點抱歉的表情。
「是不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了,不好意思啊,我沒有惡意。」
我慌忙擺手。
「沒有的事,是我要多謝虎杖君,我……我只是……」
我正在艱難的動用我本來就不富裕的智商瘋狂想借口。
誰想到虎杖悠仁看著我為難的樣子,忽然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
「難道,鹿野桑是離家出走嗎?」
我:……對啊,還有這個借口。
於是連忙點頭應下了:「是啊是啊,和家裡鬧了矛盾。」
虎杖露出不贊同的表情:「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家人是唯一不會傷害你的人,一個女生在外面實在太危險了,我還是送你回家吧,即便有矛盾也可以好好解決嘛。」
——你說得很對,但我去哪裡給你找個鬧矛盾的家人啊。
這種情況下我只能瘋狂回憶曾經看過的各種家庭倫理電視劇,開始信口胡扯。
「不行,不能回去!」
我看著虎杖擔憂中露出著緊張的紅棕色眼瞳,鼓起勇氣說道。
「是這樣的虎杖君,我其實被家裡人逼婚了。」
「一回去就會被捆起來送去和討厭的人結婚,所以絕對不能回去。」
抱著我的少年露出世界觀刷新的表情。
隨後他也變得義憤填膺起來。
「怎麼這樣。」
「是啊是啊。」我心虛點頭。
「太過分了,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包辦婚姻嗎?」
「聽我的鹿野桑,你可千萬不能回去!」
我精神一震,迅速和他達成一致。
「我也這麼覺得!」
「那這樣,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吧,或者你有什麼朋友嗎,我可以把你送過去。」虎杖貼心的幫我想辦法。
我:……
【咋整啊我的統,你有錢嗎?】
系統表示無語。
【我連個實體都沒有,哪來的錢】
好一個沒用的系統。
我尷尬得臉都紅了,結結巴巴的說:「對,對不起,我出門沒帶錢,也……也沒朋友。」
說完我就痛苦的閉上了眼。
沒錢就算了,連個朋友都沒有,這做人也太失敗了,虎杖君肯定會覺得我是糟糕的大人。
結果我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善良程度。
聽到我的這番話之後,虎杖悠仁忽然不再問我任何現實相關的事情,反而主動把自己的家庭情況和我說了個遍。
——於是我被迫知道了虎杖已經沒有了其他親人,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爺爺。
但因為爺爺病重所以一直住在醫院觀察,家裡只有他一個人住。
我似乎明白了對方想說什麼。
「所以可以暫時住在我那裡,等想到辦法再搬走。」
虎杖似乎很擔心我會緊張,連忙朝我解釋:「要是鹿野桑覺得不放心的話,我這兩天也可以住在朋友家。」
他笑起來就像是一個在不斷釋放熱量的小太陽。
我忍不住開口:「這樣也太奇怪了,我和你在今天之前都不認識欸,虎杖君也太善良了,應該對陌生人懷有警惕心啊,不然會被騙的啦。」
居然讓剛認識的人鳩占鵲巢,我不得不為對方的未來擔憂起來。
虎杖卻不太在意:「可我不幫你的話,鹿野桑今晚就只能流落街頭了。」
「或者被抓起來和討厭的人結婚。」少年打了個冷顫,發出不能接受的聲音。
「太過分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發生。」
「而且,能說出擔心我被騙這樣的話,鹿野桑怎麼也不會是壞人吧。」他傻乎乎的笑起來。
我也被感染了,原本焦躁緊繃的心情頓時放松了不少。
雖然降落的時間地點都這麼讓人無語,但是遇到虎杖悠仁實在很幸運。
我最後還是暫時住到了對方家裡,當然了,沒有讓他搬出去。
虎杖一到家把我放在沙發上,幫我拿了拖鞋,然後就開始緊張的翻出清潔工具幫我整理客房。
我想過去自己動手,還被他拒絕了。
只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雖然這裡平時只有虎杖一個人住,但能看得出對方積極生活的痕跡,屋子雖然不算整齊,但是很干淨,冰箱上貼著各種拉面圖案的冰箱貼,茶幾上扔著游戲光碟和雜志。
我實在閑得無聊,忍不住隨手拎起一本雜志打算看。
手指剛碰到封頁,正好被准備去衛生間洗抹布的虎杖看到,少年臉色爆紅,忽然過來按住我的手。
「等,等一下!鹿野桑真的要看這個嗎?」
我困惑的看了一眼封面上金發碧眼的金發女郎,理直氣壯的點頭。
「是呀,我想看。」喜歡看美女有什麼錯!
看我堅持,虎杖這才才恍恍惚惚的轉頭走了。
然後差點沒被地上的抱枕絆了一跤。
於是我就津津有味的坐在沙發上看完了,不得不說,雜志攝影的審美還可以,最後還有一篇人物訪談,讀起來蠻有深度的。
我在這裡相安無事的住了下來。
虎杖真的是個非常好的人,他平時很注意避嫌,明明比我小那麼多,但很會照顧人,甚至在出門上學之前還會幫我做早飯。
我咬著熱騰騰的煎蛋,差點沒熱淚盈眶。
為了報答這番好意,我也會在前一天晚上為對方准備中午的便當。
第一次收到的時候,虎杖感動的不行,仿佛周身都泛起一圈小花花。無論我做什麼飯菜,他都會很給面子的全部吃掉。
回來之後還會對我的手藝進行兩百字不重復的表揚。
他從不和我提起房租之類的現實問題,甚至連錢都會大剌剌的直接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少年在用自己的方式盡可能讓我不尷尬的,體面的生活下去。
但我自己卻不好意思真的當個蛀蟲。
於是在某個午後,我一邊切章魚開花腸,一邊拉著系統和它扯皮。
【我不管,你必須給我安排一個新身份,我得賺錢養你的】
強行「被養」的系統:……
【這兩天一直在幫你檢測,強加一個人物身份哪有那麼容易啊,您當初那個身份是我花了整整一個月……】
系統的聲音忽然停住了。
【怎麼了?】
我被嚇了一跳,手裡的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血瞬間湧了出來。
但系統的回復讓我無心在意這些小事了。
【宿主您還真是金口玉言】
【就在五秒前,我忽然搜尋到一個合適的身份】
【正在角色分解重建中,五分鐘之後,將會為您導入基本信息】
我放下手裡的刀,一邊翻醫藥箱一邊等待系統給我安排新身份。
把創可貼包裹住受傷的部位。
我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系統面板。
「等等。」
我呆滯的看著倒數第二行的職業內容。
「這是什麼啊?!」
要不是系統沒有實體,我恨不得衝上去握著它的肩膀搖一搖。
系統則是表現得相當光棍。
【沒辦法了宿主,而且告訴一個壞消息】
【這兩份工作您必須干滿一個月的時間】
「為什麼?」我不理解。
【因為這個身份我只是暫時占據,您在我完全為您重建角色之前,您最好完美的扮演好這個身份】
【世界意識無處不在,但這次,我們未必會輸】
我瞬間被系統的一番話挑起了鬥志。
【你說得對!】
於是我咬牙又看了看那兩行字。
【不就是演嗎?我沒問題!】
第92章
宮城縣仙台市杉澤第三高校。
現在正值春季,學校小徑旁栽種的櫻花全都盛開了。
風一吹,枝頭的那點春色便紛紛揚揚的落下來,拂了行人滿頭滿臉的粉色花瓣。
虎杖悠仁卻無心駐足欣賞,他背著單肩包,飛快的跑過這條小路,一路直奔教室。
昨天晚上不該熬夜打游戲的,今天果然睡過頭了。
踩著點趕到教室,虎杖悠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卻發現整個教室都處在一種十分奇怪的狀態中。
——每個人看起來都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但大家的神情中卻隱約按捺著興奮。
「發生什麼事情了?」虎杖忍不住轉頭問身邊的同學。
對方立馬鬼鬼祟祟的湊過來,臉上還帶著和人分享八卦的快樂。
「你不知道嗎?我們要換新的擔任教師了欸,那個凶得要死的禿頭男終於要轉班折磨其他人去了。」
那位男同學臉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而且聽說是一個長得超級可愛的老師來接班,太幸福了吧。」
他忍不住為想像中的畫面傻笑起來。
虎杖摸了摸後腦勺,恍然大悟,之前的班主任雖然大家都不太喜歡他,但他自己倒是覺得還好,所以對換老師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趁著對方還在傻笑,虎杖十分機智的扯過他放在桌上的作業本開始抄。
畢竟昨天玩游戲太晚了,國文作業忘記寫了。
新老師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的。
身邊的男同學早就沒了聲音。
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
虎杖悠仁一邊手中的筆不停,一邊抽空往講台上看了一眼。
——手裡的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虎杖一臉呆滯的望著講台的方向,筆尖因為在同一個地方停留了太久,墨水在作業本上暈開一團。
但他的注意力卻完全沒有放在這上面。
虎杖愣愣的看著新老師朝他們露出一個甜美元氣的笑容,語氣溫和的開始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鹿野千奈。」
「這學期由我出任你們的擔任教師。」
對方似乎已經注意到了自己,含笑的杏眼在自己身上微微停留,復又移開。
虎杖忽然有些臉紅,慌忙的收起作業本,又將同桌的作業本小心翼翼的推回去。
但新上任的老師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這點小心思,而是轉身拿起粉筆,認認真真的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名字。
*
【系統,你覺得我這個黑板字寫得像是老師寫出來的水平嗎?】
斬殺咒靈都不皺眉頭的我,現在站在講台上感覺自己的小腿都在抖。
系統對於我這種丟臉行為表示理解。
【沒關系的宿主,您的字其實按照大眾的眼光來看,還不錯】
可能因為自己是學渣的原因,我對於老師這種神聖的職業一直心懷敬畏,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站上講台。
不過幸好,我作為擔任教師並不需要授課。
平日的工作也是組織班會課,家訪以及一些班級雜事,雖然之前一件都沒干過,但好在有系統在旁邊瘋狂查數據幫我作弊,第一天的工作總算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下班下班下班。」我一邊絮絮的自言自語,一邊飛快的理好包打算溜。
誰想一出處辦公室的門,就看到了一頭熟悉的粉毛。
「欸?虎杖君。」我有些驚訝。
對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鹿野桑,不不不,鹿野老師。」少年像是有些難為情。
「我之前一直都一位鹿野老師是同齡人呢,沒想到居然會變成我的擔任教師。」
原來是這個啊,我松了一口氣,擺擺手。
「是我當時沒說清楚啦,我之前又趁著家裡沒人回去把文憑和證件偷出來了,這才能成功應聘上這份工作。」
「之前一直沒說,也是不確定能不能應聘上。」——其實是因為昨天系統才幫我安排好身份。
但這不影響我睜著眼說瞎話。
對於這番漏洞百出的說辭,虎杖卻像是完全相信了。
「原來是這樣!」他看了看我拿在手裡的包,「要一起回去嗎?」
雖然我真的很想和這位陽光健談的虎杖同學一起走,但是系統給我安排的身份實在太復雜了,我馬上還得趕場。
於是我只能一臉苦澀的婉拒了對方。
「抱歉啊,等會要去便利店打工,虎杖君先回去吧。」
「好吧。」對方朝我點點頭,「不要太辛苦了,要注意身體啊。」
「我會的。」
獨自走出學校,我一個人轉了兩部車,終於在一片燈紅酒綠中找到了我的兼職地點。
也許是我一身正經的職業裝在這種地方足夠吸引眼球,這一路上沒少有牛郎給我搭訕。
我看著對方花裡胡哨的眼線和染成金色的頭發,腦海中立馬聯想起某個小白臉專業戶。
頓感胃痛,連忙拒絕了。
我咬牙盯著那個色彩繽紛的招牌看了兩眼,最後還是一閉眼。
——從後門溜了進去。
廢話,我穿成這樣,從大門進也太顯眼了。
一路顫顫巍巍,低眉順眼的找到了更衣室,我溜進去把身上的職業裝換了下來,穿上一身黑色的小裙子。
裙子的領口和裙擺處都繡著層層疊疊的蕾絲,並不暴露。
走出去之前,我又給自己畫上了眼線,貼了假睫毛,塗上厚重的紅唇。
為了把自己和平時的樣子區別開來,我還在眼下的位置畫了小小的一顆淚痣。
出於某種消極怠工的心態,我又在躲在更衣室裡打了半小時游戲之後,眼看實在拖不下去了,才磨磨蹭蹭的收起手機走了出去。
「你去哪裡了?客人是要靠搶的,光靠漂亮可沒用!」
看到我出現,一道尖銳的女聲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抬頭看去,眼前正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性。
對方的妝容十分厚重,但也難掩去歲月的痕跡,看我的眼神十足的恨鐵不成鋼。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媽媽桑嗎?
我神情逐漸呆滯。
她的指甲上貼滿了水晶碎鑽,作勢要點我的額頭。
但被我彎腰靈敏的躲過了,總覺得我那脆弱的腦門根本承受不住這一擊。
「有客人點你,302號房,還不快去。」
「還有,看你穿的是些什麼。」她一疊聲的數落我,伸手把我胸前的蕾絲往下扯了扯,又一臉挑剔的重新幫我拿了一雙細巧的高跟皮鞋。
「快換上。」
我抱著高跟鞋灰溜溜的跑出了更衣室。
【統,我真的不行】
膽戰心驚的踩在走廊的地毯上,我感覺我都快哭了。
系統看我這麼痛苦,也是心情復雜。
【那就算了,沒事,真受不了就走,總能找到新的身份】
我本來都快放棄了,但聽到系統的這句話,忽然又有些遲疑。
作為外來者,我本來應該處在一種隨時被世界意識排斥的狀態,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活蹦亂跳,全靠系統幫我混淆視線。
但這個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我上次之所以被世界意識發現,然後導致身體迅速衰弱,也是因為系統當時忙著把自己偽裝成戀愛游戲,並沒有和我多溝通,更別說什麼一起合作重建角色了。
——【如果能在世界意識察覺到不對之前,完全將這個角色重建,那麼即便您之後做出了什麼改變其他人命運的大動作,也不會再發生之前的事情了】
系統是這麼和我承諾的。
但想找到一個合適的身份並不簡單,首先要年齡性別符合,再要是身形容貌相似,最後也是重要的一點。
——對方必須是沒有怨念的意外身亡,離開人世的時候也毫無留戀,同時死亡地點還不能離得太遠。
然後系統才能在世界意識的眼皮子地下偷梁換柱。
我只要在此期間扮演好這個角色,差不多一個月後,系統就能幫篡改並加固大部分人的記憶,為我編造出一個天衣無縫的新身份。
短時間之內能找到這麼一個已經是撞了大運了,哪有那麼容易再碰上一個。
想到這裡,我上下嘴唇像是被黏上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句「那我們走吧」。
猶豫再三,我一咬牙,直接換上手裡的高跟鞋,氣勢洶洶的直奔302。
不就是陪酒嗎?我去!
豪情萬丈的打開包間門,面對著一道道刺過來的目光,我忽然又有點慫了。
嗚嗚,這個場面我是真的沒見過啊。
【你說那人好端端的老師不當為什麼來風俗店兼職呢?】
系統沉吟再三。
【可能是為了追求刺激吧】
……是挺刺激的,早知道就應該和甚爾取取經,我同手同腳的走進去,一臉僵硬的找了個角落坐下了。
剛坐下沒多久,一股濃烈的酒氣忽然朝著我的方向挪過來。
「喲,這不是我們紗奈嘛,這次怎麼遲到這麼久。」
紗奈是「我」在這邊的藝名。
對方作勢要把我摟過去,我甚至聞到了對方身上若隱若現的汗臭。
意識到這點之後,我汗毛倒豎,拳頭已經暗中握緊了。
這個角度,正好可以來一個完美的下勾拳。
但就在我付諸實踐之前,一道嬌滴滴的女聲打斷我們。
「今井先生,您前面明明說最喜歡我還要給我開酒的,怎麼紗奈一進來,您就變了呀,真過分。」
一雙雪白柔軟的手臂勾住了對方的脖子。
我瞬間放下了攥緊的拳頭,低下頭假裝出一副不解風情的懦弱模樣。
「我當然是喜歡優子的啦。」今井看了我一眼。
「但紗奈確實更漂亮呢。」
我換了一個坐姿,開始認真研究地板上的花紋。
那位今井先生很明顯幻想著可以享受一番兩女爭一男的戲碼,結果我完全不上道,坐在沙發邊緣假裝自己已經聾了。
於是他不知道出於哪種心態,很大聲的和身邊的優子說道。
「今天開幾瓶酒,你說了算。」
優子朝我遞來挑釁的眼神,聲音卻依舊甜蜜。
「我果然最喜歡今井先生了~」
我又換了一個角度,開始仔細觀察牆紙的花色。
可能我消極的態度實在太明顯了,那兩位終於放過了我,開始在旁邊你儂我儂摸摸蹭蹭起來。
又靈魂出竅的干坐了二十分鐘,我終於借口上廁所,從那家店的後門溜了出來。
【今天的份額夠了,宿主辛苦你了】
我心累的擺擺手,連衣服都沒精力換,拎著包獨自走在夜晚的街頭。
夜色已深,路上甚至都沒有幾個行人,晚上的溫度有些低,我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
本來以為今天依舊夠倒霉的了,沒想到我才走到半路,天上忽然開始下雨。
「欸?!」
我被冷雨一激,忍不住打了個抖。
「真討厭。」
左右張望了一下,我快速的跑向不遠處的便利店,打算進去買把傘。
誰想剛跑到門口,便利店的大門忽然打開,我就這麼和人迎面撞上了。
「砰!」
在這股衝擊力的影響下,我摔倒在地上,掌心瞬間被磨破,就連腳上的高跟鞋帶子都斷了。
「好痛。」我握住已經變得紅腫的腳踝。
「跑那麼快不長眼嗎,真礙事。」
對方的聲音很好聽,但內容卻十分刺人。
我忍著疼痛抬眼望去。
面前站著兩個年輕jk打扮的少女,我前面撞上的是其中的那個白發的女孩子。
她手裡的飲料被撞翻了,此時正一臉惱怒的看著自己被弄髒的裙子。
我呆呆的看著她的臉。
「喂!撞到人不道歉嗎?」她抬起眼睛,像是打算再說些什麼狠話。
但卻在看到我的下一秒瞬間失聲。
「你……」白發jk朝我走進了一步,怔了很久才咳嗽了一聲。
「算了,下次小心點啊,我扶你起來。」少女有些訕訕的。
我猛然回神,慌忙低下了頭。
雖然知道她們都不記得了,但是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糟糕吧。
——不可以是這樣的重逢。
穿著風塵氣息濃重的裙子,臉上的妝說不定也花了。
我不敢抬頭,恨不得掩面而逃。
「沒事,我自己走就好了。」我一邊盡可能利用垂下的長發擋住自己的臉,一邊努力的想從地上爬起來。
可是前面摔得太厲害,連腳腕都扭傷了,沒能立刻站起來。
我羞愧又尷尬,臉燙得能煎雞蛋。
「怎麼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不會的,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東京嗎?
我死死埋著頭,嘴唇發抖。
不會的,我一定是聽錯了。
但現實很快打臉,因為那道聲音的主人朝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夏油老師。」白發的菜菜子忽然變得有些緊張。
看到這一幕,夏油傑很快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些什麼,轉頭向我道歉。
「抱歉,我的學生不小心撞到你了,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他的聲音溫和而疏離。
第93章
夏油傑好像變了很多。
他的聲音低而成熟,聽起來和以前有點不太一樣。
時間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啊,我已經變成了不合時宜的舊人。
菜菜子前面喊他老師,夏油傑難道和五條悟一樣,也選擇留在高專教學嗎?
——多少有點意外,不過這樣也很好。
我垂著頭,眼睛盯著身前的地磚,腦子裡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夏油傑看我不回答,耐心的又問了一遍。
「……不,不用了,我沒事。」我依舊低著頭,但還是忍著腳踝的疼痛,掙扎著爬了起來。
看起來應該很狼狽,不過沒關系。
我想抬頭看看他現在的模樣,卻又近鄉情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算先離開。
到時候遠遠的看一眼就足夠了。知道你們現在過得都很好,就足夠了。
——現在只是陌生人,沒有立場再打擾你們了。
我咬著牙,忍著眼淚轉身往便利店外走。
「欸……」菜菜子發出遲疑的聲音。
繼續往前,我只怪腳上的高跟鞋限制了速度,不得不走得跌跌撞撞。
我很快離開了便利店,眼看著即將再次踏進雨幕,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等等。」
我僵住了,不敢回頭。
夏油傑似乎也有些意外自己做出了這樣失禮的舉動。
「抱歉。」
他溫聲和我道歉,但手上的力道一點都沒放松。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臉嗎?」
這句話換個人說出來,真的有夠奇怪,但夏油傑偏偏就有這個本事,能把這種話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我不認識你。」我悶悶的。
夏油傑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重復了一遍:「抱歉。」
然後我感到一股難以抵抗的力量從手腕的位置傳遞過來。
夏油傑不容拒絕的拉過我的手,把我整個人拽到他面前。
「欸?」
我發出驚慌的聲音。
夏油傑怔怔地看著我。
過往像是水汽,在此處間蒸騰開,我也終於看清了他現在的樣子。
原來夏油傑真的變了很多,原本的青澀全部褪去,五官卻越發清雋,像是一副精心繪成的水墨畫,長發半扎半散,身上穿著高專的制服。
——他確實留在高專當老師了。
我忽然不自在起來,渾身上下像是被針扎一樣,羞恥感達到了頂峰。
「我,我要走了。」
想要甩開他的手,但夏油傑只是短暫的愣了一會兒就很快回過了神。
他用力握住我的手腕,不讓我離開,隨後轉身和兩個jk說道。
「老師有點事,你們先回去。」
「哦。」菜菜子愣愣的點頭,忍不住又多看了我兩眼,這才依依不舍的拉著美美子離開了。
「我真的要走了。」我有點著急。
夏油傑卻在這個時候主動松開了我的手。
「對不起。」他溫柔朝我微笑,彎起的眼角仿佛由筆墨勾勒而成。
「我的學生太莽撞了,可以給我一個替她們道歉的機會嗎?」
三分鐘後,我獨自一個人坐在便利店角落的休息區。
手裡還握著一杯溫熱的紅茶。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就連店員都躲在倉庫裡補眠,夏油傑也沒有選擇叫醒對方,而是在一旁的自助結賬機器上買了單。
「手。」
他拆開碘酒和棉簽,朝我伸出手,語氣十分自然。
我老老實實的把手遞過去。
他將我的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的動作又輕又快速,幾乎在沒有引起任何不適的情況下,替我處理好的手心的傷口,又貼上了創可貼。
「還疼嗎?」
「不疼。」
我低著頭盯著眼前的紅茶:「謝謝你,不過我真的要走了。」
夏油傑沒搭話,他把用過的棉簽扔進垃圾桶:「換雙鞋子,我送你回去。」
「欸?不用……」
「需要我幫你換嗎?」
我扁扁嘴,坐在椅子上,彎腰把高跟鞋換成了夏油傑剛給我買的拖鞋。
「走吧。」
夏油傑起身拿傘。
——他沒有認出我。
也是,所有和我相關的記憶早就被抹去了。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在夏油傑身邊。
腳下的拖鞋大概比那雙細跟的系帶高跟鞋舒服十倍,就連腳踝處的腫痛都變得微弱起來。
似乎意識到了我隱約的抵觸,夏油傑全程都只是很安靜的幫我撐傘,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
我也不好再表現得拒人於千裡之外。
——畢竟,我其實也很想念他。
傘外是不停歇的,淅淅瀝瀝的雨聲,傘內卻靜謐又潮濕。
一把傘,將世界分為兩半。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的感官忽然被無限的放大了。
我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夏油傑其實噴了香水。
是淡淡檀木香氣,和他身上清淡的薄荷煙的味道夾雜在一起,讓人聯想到某個秋冬的午後。
——檀香夾雜著雪松的味道。
前調應該是清新活潑的柑橘,後調則會沉靜下來,變成穩重的木質香。
我恍惚之間,回憶起了我曾經在夏油傑某次過生日的時候,也給他買過一支調性一模一樣的香水。
不過那時候的夏油傑根本沒有噴香水的習慣,他的衣服上向來都是萬年不變的薰衣草洗滌劑的味道,當年的生日禮物只能委委屈屈的放在他房間裡落灰。
——時間真神奇,可以讓一個原本完全不碰香水的人改變自己的習慣。
和我想像中尷尬窘迫的場面不太一樣是,這一路上我的心情甚至能用平和來形容。
哪怕不承認也沒用,我本身就對他們很難升起防備。
在經過某個店鋪的時候,我實在沒忍住,假裝不經意的利用玻璃的反光檢查了一下臉上的妝容。
——比我想像的好,妝基本沒有花,但眼下那個用眼線筆點出來的淚痣,卻因為淋了雨,暈開了些許。
我有些不自在的用手背用力擦了一下。
但因為看得不夠清楚,沒能將淚痣擦掉不說,反而將眼下脆弱的皮膚摩擦得生痛。
我不信邪,再次抬起手想嘗試一下。
夏油傑忽然出聲制止。
「我來吧。」
他一手撐著傘,另外一只手輕輕捏住我的下巴,然後用大拇指幫我擦掉了那顆偽裝成淚痣的墨點。
夏油傑隨後收回了手。
我有些訕訕:「謝謝。」
「沒關系,你本來就不需要這個。」他的聲音含笑。
我漲紅了臉。
真奇怪,在我印像中,夏油傑根本不可能對一個初見的人這麼熱情。
因為才工作了第一天,我暫時還沒有獨自搬出去住的經濟實力,於是只能讓夏油傑送我到虎杖家附近。
他撐著傘像是想對我說些什麼,但又面露遲疑。
我沒有急著走,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有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謝謝你送我回家,再見。」還是先道謝再說。
夏油傑將我送到淋不到雨的地方後,就停下了腳步。
「再見。」
他始終直視我的臉,像是想要仔細記清楚我的樣子。
我看著那雙瑪瑙似的紫色眼眸,忽然有些愣怔。
就在這個時候,我身後的大門忽然打開了。
「鹿……欸?這位是?」虎杖手裡拿著傘,看起來打算出門。
他看了看我,又看向不遠處的夏油傑。
我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你要出去嗎?」
「沒有啦,是看你這麼晚還不回來,有些擔心,打算出去找你來著,誰想到這麼巧。」虎杖沒心沒肺的笑著回答我。
「欸,那位先生是你朋友嘛?」
我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夏油傑,喉嚨像是被堵住了,變得晦澀。
「……唔,不算吧。」畢竟對於現在的夏油傑來說,我只是剛見過一面的陌生人,直接說是朋友的話,說不定他心裡會不舒服。
聽到我的這句話之後,夏油傑身上的氣質忽然有了微妙的轉變,我隱約察覺到了,卻又形容不出來。
「啊,這樣啊。」
虎杖茫然的撓撓頭,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有些冷颼颼的。
第94章
夏油傑離開了。
關上門,面對我的臉上濃妝和蕾絲裙子,虎杖卻表現得視若無睹,完全沒有追問的意思。
「老師,下次加班這麼晚可以和我說一聲哦,我可以來接你,安全一點。」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要是那個你朋友沒空的話。」
我想起之前明明和虎杖說我自己沒有朋友來著的,這麼一來倒顯得我像是在騙人。
「我們其實今天剛剛認識……」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解釋一句。
「哇,真好欸。」虎杖笑起來。
「交到了新朋友。」他打了個哈欠,朝我擺擺手,「我先去睡了哦,老師你也早點休息。」
虎杖悠仁在上樓之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拍額頭,轉身對我說道。
「新裙子很好看。」
「噗。」我扶了扶額頭,忍不住笑起來。
「謝謝你,快去睡吧,晚安。」
「晚安哦。」
*
我本來以為那次見到夏油傑只是一個意外,之後可能並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但很快我就發現,那天只是一個開始。
一周後的某天,我在下班後照例來到了那家風俗店兼職。
但我這次並沒有換上暴露的裙子更沒有化妝,而是穿著簡單舒適的棉質襯衣,下身是一條駝色的長裙。
那天企圖拿指甲懟我腦袋的媽媽桑姓甘利,大家都叫她甘利夫人。
花枝招展的甘利夫人看到我的下一秒,臉上就露出了不滿意的表情。
但出於某些原因,又不得不把那些抱怨斥責的話咽回去。
看起來憋得夠嗆。
「你……算了,趕緊去吧,別磨磨蹭蹭的。」
我如蒙大赦,連忙溜了。
盡管如此,仍舊能聽到身後傳來甘利夫人隱隱約約的聲音。
「……真是給她撞上大運了。」
我打開了某個包間的門。
坐在裡面的人抬眼朝我的方向望過來,狹長細致的眉眼越發顯得他難以接近。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種風月場所的人。
但偏偏這人就是出現了,還一天不拉,頻繁到我甚至都有些懷疑咒術界是不是完蛋了,夏油傑他都不用回去上課的嗎。
「奈奈。」他喊我,看起來心情很好。
我在這裡的名字叫紗奈,但夏油傑幾乎從來叫過這個名字,第一次聽到「紗奈」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只是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排斥。
然後他就開始叫我奈奈。
我喊他夏油君。
那天他找過來的時候,我倒是不怎麼驚訝,畢竟那天暴露的信息已經足夠夏油傑找到我了,只要他想。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第二天就找上門了。
我差不多只在這裡「體驗生活」了一晚上,好吧,實際上算起來只有二十分鐘,然後就進入了「被包養」的狀態。
——夏油傑把我買斷了。
大概的意思就是,我不需要再陪任何人酒了,夏油傑直接買下了我所有的「工作時間」。
可能是我站在門口的時間太久了。
夏油傑又叫了我一聲。
「來了來了。」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要喝什麼?」夏油傑把桌子上的菜單往我的位置推了推,活像是來服務我的。
我打了個哈欠——工作了一天多少有點累,然後整個人就像是沒骨頭一樣躺在沙發上,看起來比夏油傑還像是大爺。
「什麼都不想喝,這裡的東西好難喝,都是騙冤大頭的錢。」
「冤大頭」夏油傑:……
我想了想,忽然坐了起來:「不過一定要說的話,我想喝桃子氣泡酒。」
——最好是冰鎮的,我還想配關東煮。
「這裡沒有氣泡酒吧。」夏油傑回憶了一下。
當然不會有了,這種地方為了從顧客口袋裡榨出更多的錢,從來只賣那些價格昂貴的洋酒。
「走了走了,這裡不好玩。」
想到這裡,我頓時覺得無趣,伸手拉了拉夏油傑的袖子。
夏油傑無奈的把菜單扔回茶幾:「現在?走吧。」
四月份的夜晚,走在街頭的話還有點冷,我肩上披著夏油傑的制服外套,鼻尖是淡淡的烤木頭的香氣。
——雪松的味道總是讓我想起陽光下的木制桌椅,我整個人都浸泡在這股香味裡面,仿佛墜入某個搖搖晃晃的冬日午後。
夏油傑走在前面,神情和姿態都很放松。
仿佛我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記憶和時光的缺失。
之前我也試探過,但夏油傑確確實實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他如果還記得,更沒有必要在這種方面欺騙我。
而我也很難真的把夏油傑當成陌生人。
很多習慣已經成為本能,我原本也不是擅長偽裝的類型,裝了沒兩天就原形畢露,偏偏夏油傑適應良好,一點都沒有覺得我奇怪。
也許是我們兩個都奇怪。
我一臉深沉的望著夏油傑的背影,如此想到。
「是這個牌子的桃子氣泡酒嗎?」
夏油傑回頭問我。
我恍然回神,連忙點頭。
「對的對的,等等,還出新品了嗎?我還要一罐柚子味的!」
夏油傑買了尋常的啤酒,和我的氣泡酒裝在一起。
便利店的旁邊是一所學校,我盯著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出神。
那時候為了刷技能熟練度,我就繞著操場一圈一圈的變速跑,夏油傑和五條悟會坐在在旁邊的塑膠跑道上等我去吃飯。
夏油傑通常都是在寫我們三個人的檢討——他真的很擅長寫這個,五條悟則歪在他身邊打游戲。
硝子一般不太參與這種活動,她還挺宅的,比起出來,更樂意在宿舍裡偷偷抽煙或者打瞌睡,等我們回去找她。
估計是我盯著人家學校的操場看了太久,夏油傑忽然開口問我。
「你想進去嗎?」
「欸?」我收回了目光,搖搖頭:「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這樣。」
夏油傑漫不經心的點點桌子。
我最後還是沒有買關東煮,而是泡了一份拉面,一個人吃完了。
中途還吃得太急,險些燙到了舌頭。
夏油傑很無奈:「怎麼這麼著急。」
我吐出半截舌尖,吃得鼻尖冒汗:「好餓,我都沒吃晚飯。」
舌尖麻麻的,我剛想說幫我開一下氣泡酒,夏油傑就已經拉開易拉罐放在我手邊了。
我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這個酒的度數很低,算是我勉強能喝的品類。
我本身其實是稍微能喝一點的,和之前那副一沾酒就醉的身體,有一點不一樣。
想到這裡,我沒忍住偷偷看了夏油傑一眼,他卻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反而皺著眉,像是在想什麼讓他不愉快的事情。
我臉頰有些燙,因為攝入酒精之後有些飄飄然,越發忘了拘謹兩個字該怎麼寫。
「在想什麼?」我問他。
夏油傑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我明天要回去了。」
他要回東京了。
「啊……」我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又覺得現在的自己好像說什麼都沒有立場。
最後只能憋出一句。
「那你還會回來嗎?」
「你還會留在那裡嗎?」夏油傑幾乎和我同時問出了口。
我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啦。」
——已經過去一周了,還剩三周,堅持就是勝利,我不能半途而廢。
夏油傑沉默了很久,氣壓變得有些低:「唔。」
咽下最後一口拉面,我繼續說道:「夏油君打算包養我到什麼時候。」
「咳咳。」夏油傑被啤酒嗆到了。
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好像說得有些奇怪。
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我試圖補救。
「我不是……唔……算了,我的意思是,我其實不喜歡這個兼職,可能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就不干了。」
夏油傑總算順過了氣,他低聲咳嗽了兩聲,偏過頭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不想去就別去了。」
他停頓了片刻,又轉頭認真注視我的眼睛,然後伸手把我額前的蓬亂的碎發理順。
「如果需要錢,我可以給你。」
「不要去了。」
——要是我只是一個拜金女就好了,現在就可以直接抱著他的大腿脫離苦海。
可惜我不是,所以只能忍痛拒絕。
「不用啦,我到時候會自己辭職的。」
至於甘利夫人是怎麼想的,又關我什麼事呢,我反正只打算干滿一個月就跑路。
想到這裡,我頓時心情好了不少。
「夏油君等等我唄,等再見面的時候,就是一個嶄新的我啦。」
「可以嗎?」
我轉頭期待的看向夏油傑。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蜷了蜷。
「當然。可以。」
*
夏油傑最近有點不太對勁,經常表現得魂不守舍,而且時常看手機。
作為摯友,五條悟對此表示十分憂心。
他經過兩個小時的仔細觀察,終於得出了以下的結論。
「傑一定是背著我們,在外面有人了。」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發出痛心疾首的聲音。
這話沒頭沒尾的,簡直讓人想八卦都無處下手。
不過好在所有人都對這人的日常抽風很習慣了,誰都沒有浪費時間理他,胖達繼續和真希對練,狗卷則是盤腿坐在旁邊觀戰。
五條悟沒被搭理,也不泄氣,又去騷擾自己的後輩——七海建人。
據他所知,七海建人上周和夏油傑在一個城市,兩個人應該有遇到過。
也許是真的不勝其擾,又或是因為七海自認早就看透自己的兩個前輩的本性,對他們狗咬狗的行為樂見其成。
他承認地很干脆。
【夏油前輩好像是交了女朋友沒錯】
——萬一不是,反正被打的也不是他,問題不大。
七海冷漠的想到,然後把手機塞進口袋裡。
五條悟盯著這句回復看了半天,好一會兒才哼哼唧唧的發出不滿的聲音。
「可惡,這種事情傑倒是動作很快。」
他想了想,又給自己另一位可憐的後輩發了條消息。
【灰原,上周和傑對接的輔助監督,是你吧。】
——灰原高專畢業之後沒有留下來任教,而是選擇成為一名輔助監督。
這也是夜蛾老師建議的,因為他的實力一般,輔助監督的危險性相對咒術師來說要小一點。
單純又好心的灰原雄很快回復。
【額,是呀,五條前輩有什麼問題嗎?】
【只是想要知道一些小小的細節而已啦,不要緊張~】
灰原看著那個蕩漾的波浪號,不知怎麼的,忽然打了個冷顫。
第95章
很快,灰原所知道的那些零星的情報被五條悟那張嘴隨便一忽悠,就全都忽悠出來了。
「欸?!居然是這樣嗎!傑居然去了風俗店,還在那裡找到了女朋友嗎!」
五條悟雙手托著下巴,全程感情飽滿,就連一句感嘆都說得抑揚頓挫。
胖達:「真刺激啊,不愧是夏油老師。」
狗卷:「鮭魚鮭魚。」
真希:「……收收你們滿腦子的肮髒想法。」
——明明剛才還不感興趣的樣子,但聽八卦的時候,所有人都自發擠了過來。
拜托,這可是夏油傑的八卦,不聽虧大了。
而灰原滿臉不自在的被圍在中間,看著眾人眼冒精光的樣子,低聲咳了咳。
「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啦,也沒有見到過對方。」
「而且,這種事情我說出來,總是不太好吧……」灰原神情糾結,似乎十分擔心。
五條悟大手一揮,十分隨意的勾上後輩的肩膀,說得情詞懇切。
「傑那家伙又沒談過戀愛,我們作為他的朋友更應該關心他的身心健康,不能讓他被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給騙了!灰原你的情報很有用,做得好。」
早就被忽悠瘸了的灰原摸摸後腦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然後他就聽到已為人師的五條前輩低聲嘀咕了一句。
「女生一定超漂亮吧,嘖,便宜他了。」
灰原:……您在說什麼啊!
但這時候後悔已經晚了,五條悟扶著他的肩膀,毫不留情的把他往自己的賊船上拉。
「說起來,春天到了,又到了喜久福補貨的時候。」
眾人:……?請問這兩個條件前後有任何聯系嗎?
「灰原,你剛從仙台回來,比較熟,就委托你來當導游了。」
灰原:……前輩您明明每個月都至少會去一次啊!別告訴我你不認路!
*
今天是周六,我心情很好的往嘴唇上抹最新款的唇蜜。
又認真的對著鏡子扎好頭發,准備出門。
傑雖然回了東京,但他已經提前預支了一大筆錢,替我買到了自由。
我現在就是那家店最不一樣的煙火,一周去三次,每次呆二十分鐘,期間幾乎不和任何客人交流,只會和同事說兩句話,然後到點就走,堪比社畜上下班打卡。
甘利夫人看在錢的份上,也只好把我供起來。
畢竟誰給錢誰是大爺嘛。
只有之前就挑釁過我的優子,仍舊百折不撓,一直試圖給我使絆子,偶爾還會幼稚的在我面前炫耀她的客人又給她開了多少酒。
每當那個時候我就一臉平和,面帶鼓勵的看向她。
「優子真厲害。」然後海豹式拍手。
這招很好使,優子每次都被氣得像個河豚。
其實還挺可愛的。
雖然我對她沒有任何印像,但很明顯原本的那個「紗奈」與她並不對付,這才導致了目前單方面的爭鋒相對。
我對打臉一個女陔子毫無興趣,反正再過兩周,我們之間就應該沒有交際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而今天之所以認真打扮了,是因為我今天並不用去風俗店工作。
在夏油傑離開之後的第二天,我找到了一份甜品店的兼職,面試的過程相當順利,店長在和我聊了不到十分鐘之後,就直接拍板讓我明天過來上班。
世界上唯有甜品不可辜負。
我把去甜品店上班看得宛如朝聖,甚至為自己新添了一套化妝品——靠風俗店的分成。
好吧,仔細一想,那其實夏油傑的錢。
不過這不重要,我在鏡子前端詳了一會兒,又在發頂的位置加了一個酒紅色的蝴蝶結。
——畢竟甜品店的工作制服就是酒紅色的嘛。
搭配完畢,我終於滿意了,笑眯眯的背著包出門。
「虎杖君,我出去上班了哦。」
虎杖悠仁這時候正一臉認真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路上當心,我九點來接你。」
雖然我反復強調自己沒問題,但虎杖同學還是很擔心我一個人走夜路,盛情難卻,反正那家甜品點也不遠,我就沒有再拒絕。
「好呀,到時候給你留一份紅絲絨蛋糕。」
虎杖不好意思的朝我笑。
「謝謝千奈姐。」
「小事啦,不客氣。」我朝他揮揮手,興衝衝的出門了。
一路小跑,到店之後,我又朝店長打了個招呼。
「你來啦,我剛研究一種新品,你來嘗嘗。」對方抬頭看了我一眼。
「好呀好呀。」我滿臉幸福的坐在桌前,小心翼翼的用勺子挖下一勺。
「好吃!」
——綿密的奶油,松軟的糕體,配合酥香的開心果碎,簡直就是完美的搭配。
店長大叔看我吃得超香也忍不住笑:「這就好。」
這家甜品店的店面很小,但布置的相當的用心,只是在店外駐足看一眼,就會從心底感到甜蜜和溫馨。
——我當初之所以會來這家店應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家店的裝修太和我心意了,看起來就很好吃,我的兩條腿它不受控制,自己就邁進來了。
更別說店長的手藝確實相當不錯,我吃過的甜品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家店絕對可以排前五。
不過正是店面小的緣故,整家店就只有兩個服務生來回輪班,店長負責在後門做蛋糕,我平時又要收銀又要招待客人,忙得不行。
不過想到店長的手藝,我又充滿了干勁,覺得這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工作。
*
「前,前輩!」哪怕是對每個人都十分尊重的灰原也有些受不了了。
「你不會真的要去那家店吧。」
他壓低聲音,一臉緊張的站在街頭,左顧右盼的樣子十分可疑。
要不是他那張娃娃臉長得足夠無辜乖巧,恐怕真的會被當成什麼奇怪的人。
相比灰原的局促,五條悟雙手插兜,哪怕眼睛的位置蒙著黑色繃帶,也能看出他十分自在,宛如回到了自己的快樂老家。
「欸,也不能說是特意去啦,只是關心同事。」
他假惺惺的說道。
「而且怕什麼,傑現在在國外呢,趕不回來。」
「就是這個方向嗎?」五條悟興致勃勃。
「是,是吧。」灰原心如死灰,唯一的想法就是非常後悔。
——嗚嗚,要是五條前輩真的把夏油前輩的女朋友攪黃了,那他只能以死謝罪了。
但灰原很明顯絕望的有點早。
因為某個惡劣的白毛教師,在轉過某個街角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盯著路邊的一家甜品店看了一會兒。
「這家店……」五條悟喃喃,「看起來好好吃。」
灰原如蒙大赦。
「那我們要不進去坐坐?」他試探的問道。
五條悟對後輩如此上道十分欣慰,立馬從善如流的走進了店裡。
店面很小,放眼望去,只有五張小小的桌子,每張桌子上都鋪著粉白格子的桌布,桌上放著小而精致的燭台,玻璃花瓶裡斜插著一只粉色薔薇。
——是真的看起來很好吃。
灰原一進來就聞到了難以忽略的蛋糕香氣,這有效的緩解了他緊張的情緒。
「五條學長……」他剛想說些什麼,卻忽然發現身邊的人正直愣愣的盯著前方不遠處。
——五條悟甚至已經把眼罩拉了下來。
灰原雄:???
他順著對方的目光往前看去,卻發現五條悟正盯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看個沒完。
——對方看起來至多二十來歲,側臉溫柔又漂亮,頭頂的紅色蝴蝶結隨著她歪頭的動作微微一晃,讓人恍惚之間還以為那是真正的蝴蝶正在她身上停留。
關鍵的是,灰原幾乎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就對她產生了非常大的好感。
最奇怪的是,這種好感不像是見到漂亮女孩的小鹿亂撞,反而帶著依賴和信任,甚至讓灰原在某個瞬間,產生了類似於悵然的情緒。
還沒等他從這種情緒中抽身。
灰原忽然聽到五條悟在旁邊用很輕的聲音說出了很可怕的話。
「我好像……一見鐘情了。」
灰原:……啊?
他好說歹說才把這位不靠譜的前輩拖到椅子上坐好,而不是像個變態一樣直接上去搭訕。
「技巧,要講究技巧啊前輩!」他努力壓低聲音。
五條悟靈魂出竅:「欸,你說我和她的婚禮用什麼花比較好,紅玫瑰會不會太俗了。」
灰原:「……」
——沒救了,拖出去埋了吧。
*
店裡來了新客人,我其實早就有察覺到低低的交談,和拉椅子的聲音。
但當時正在忙於計算賬目,沒立刻抬頭,等到終於寫下了最後一筆,才松了一口氣,拿起菜單向那桌客人走了過去。
「請問您……」
我抱著菜單,呆住了。
熟悉的白發藍眼——這是五條悟。
還有旁邊一臉緊張的灰原雄。
我萬分驚訝的同時,又有點想笑。
仙台還真是人傑地靈,怎麼這麼多人都喜歡從東京往這裡跑。
之前和夏油傑的那次意料之外的偶遇對我來說還是有幫助的,至少我只是短暫的愣怔,就很快維持住了自己表面的平靜。
——當然了,內裡依舊在驚濤駭浪。
「請問要點些什麼?」五條悟沒有帶墨鏡,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有些發虛,只好又重復了一遍。
五條悟還是不出聲,旁邊的灰原看起來要哭了,連忙主動想要接過菜單補救。
誰想到他還沒來得及碰到封皮,就被五條悟直接劈手奪了過去。
我:……
灰原:……
這人怎麼回事,無下限術式終於燒壞了他的腦子嗎?
重逢的驚喜和感慨瞬間化作熟悉的無語。
「您要點什麼。」我語氣生硬,拳頭已經硬了。
五條悟繼續盯著我的臉,別的倒是一點都沒耽擱。
眼看著他飛快而准確的念出菜單上的甜品,要不是我最後忍無可忍攔住他,他能直接讀完一整本。
「這些六個人也夠了。」
「沒事,我胃口好。」
「……行。」
我閉了閉眼,轉頭准備走開,卻忽然被喊住了。
轉頭發現五條悟正一臉欲言又止。
「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我出於曾經的同學情誼,准備再給他一次機會。
「你比較希望自己的婚禮上出現什麼花?」五條悟十分認真,看起來求知若渴。
旁邊的灰原忽然捂住額頭,像是不願意接受現實一樣閉上了眼。
我震驚:…………啊???
第96章
灰原咬著勺子,一臉糾結的盯著收銀台的位置。
他的前輩靠在收銀台邊上,眼罩早就被收了起來,露出了那張俊俏的小白臉。
五條悟正眨巴著自己那雙宛如冰湖一般的藍眼睛,仿佛一只正在開屏的孔雀,瘋狂刷自己的存在感。
而那位不幸被他盯上的女孩子就比較可憐了。
灰原發誓,他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十分眼熟的表情。
——就是五條悟的學生臉上時常露出的那種,想揍又不能揍的胃疼表情。
完蛋了,他總感覺前輩的這段初戀會半路夭折。
「嗡嗡。」
灰原拿起震動不休的手機看了一眼。
那是五條悟出發前剛拉的群,群名簡單粗暴。
——夏油傑身心健康關懷群。
灰原有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花枝招展的五條悟,總覺得這個群名可以改了。
叫五條悟心理健康監督群會比較合適呢前輩。
【灰原灰原,你們見到夏油老師的女朋友了嗎?】
——這是時刻活躍在吃瓜第一線的胖達。
【金槍魚。】
——狗卷同學,這是打字群,倒也不是必須要說飯團語。
【有照片嗎?想看看美少女。】
——真希你一開始不是還表現得不屑一顧的嗎?!
灰原無奈低頭打字。
【沒有呢,我和前輩在附近的甜品店吃東西。】
胖達/狗卷/真希:……喂不是吧。
灰原努力斟酌了一下語言,繼續謹慎發言。
【我覺得五條前輩可能沒有功夫去觀察夏油前輩的女朋友了。】
【因為大概在一小時前,五條前輩也猝不及防的墜入愛河了】
——還是那種自己死活要往下跳,誰勸都不好使,一下河就狂喝三口以示決心的那種。
這句話一出,原本消息不斷的群忽然安靜了下來。
灰原一開始差點以為是自己的網絡出問題了。
結果還沒等他重啟軟件,新消息就像是井噴一樣湧了出來。
【你在說誰???五條悟???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五條嗎?那家伙也會喜歡上誰嗎?】
【……你是不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看得出是真的很驚訝了,嚇得狗卷都開始說人話了。
【不可能吧,他這麼惡劣的性格,真的會有女孩子願意和他戀愛嗎?我不信。】
灰原:…………雖然知道你們說得都是實話,但還是忍不住開始同情起五條前輩了。
結果這淡淡的同情升起沒兩秒,灰原一抬頭就看到了五條悟花枝亂顫的樣子。
以及店裡那些被他吸引過來的無知路人。
是的,原本人氣一般的小店在五條悟這個顯眼的人型招牌入駐之後,客流量肉眼可見的增加了不少。
灰原甚至能看到有年輕的少女正在舉著手機偷拍對方。
而五條悟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女孩子身上,身上那股子招搖的氣息能飄出二裡地。
——雖然很不想這麼形容,但五條前輩好像確實在勾引人家。
於是他迅速放下了那些沒必要的同情,繼續在群裡懇切發言。
【是真的,而且五條前輩已經在考慮婚禮了。】
群裡的眾人:???按照這進度,明天孩子是不是都得出生了。
灰原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以上的一切都是單方面的。】
對此真希毫不留情的總結性發言。
【嘖,人渣。】
所有人表示贊同。
灰原最後還是沒有抵抗住群裡的再三要求,偷偷拍下了五條悟和那個女生的一張合照。
不過那張照片主要記錄了五條悟瘋狂開屏的樣子,女生只有半個側臉。
真希對此表達了嘲笑的情緒。
而胖達則是忍不住羨慕了起來。
【仙台是什麼戀愛城市嗎?我也想去,你們說我也能在那裡找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嗎?】
對此狗卷直接潑了冷水。
【胖達君,有這個想法直接去找夜蛾校長,讓他再給你扎一個母熊貓會比較切實際呢。】
然後,他們幾個就在群裡掐起來了,掐了沒兩句就突然沒聲了。
根據灰原雄豐富的經驗,應該是直接去下線solo了。
——真是活力滿滿的青春呢。
就在他心生感概的時候,忽然身邊落下一片陰影,是五條悟回來了。
五條悟剛才又在收銀台旁邊磨蹭了一會兒,不過因為他的原因,店裡越發繁忙了,那個女孩子忙著招待客人,也更加沒工夫搭理他,五條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後只好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回來了。
一沾上凳子,這位無良教師就重新帶上眼罩,一臉理所當然的朝著灰原雄伸出了手。
「你前面偷拍了吧?」
灰原雄一驚。
不過想想也是,那點小動作肯定躲不開六眼的探查。
他結結巴巴:「對不起前輩,我這就刪掉。」
五條悟一臉奇怪的說道:「刪了干嘛,我讓你趕緊發給我。」
灰原:「……」
剛打算給他發過去,他就聽到五條悟再次強調:「對了,不要群裡那張,太糊了,我要原圖。」
灰原:知道了知道了,師傅別念了。
他們來的時候就已經快八點,不算早了,當中又來回折騰了一會兒,這家甜品店很快就到了打烊的時候。
女孩子送走了除了他們以外的最後一位客人,疲憊的揉了揉眼睛,就連頭頂的蝴蝶結都可憐巴巴的耷拉了下來。
灰原不免有些訕訕的,要不是他們,對方也不至於那麼辛苦。
五條悟的視線則是一直跟在對方身上,像是個不斷搖擺的向日葵,得虧他也不覺得累。
「打烊了哦,五條君。」灰原聽到那個女孩子朝他們說。
而自家前輩則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理所當然的開口。
「啊,千奈下班了啊,要一起出去約會嗎?」
別對著剛認識的女生就這麼輕浮的喊名字啊!會被當成不正經的人的啊前輩。
灰原感覺自己的頭發都快愁掉了。
但好在那個名叫千奈的女生脾氣好像真的不錯,聽到之後也沒有生氣,反而表現得有些無奈。
「今天不行哦,太晚了呢,下次再說吧。」
五條悟還想說什麼,但店門口的位置忽然傳來一陣細密而清脆的風鈴聲,打斷了他尚未出口的話。
有人進來了。
所有人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口的位置。
那是一個粉色頭發的少年,他裹著春日的晚風,猝不及防的闖進眾人的視線。
一進來,對方一眼就鎖定了站在店中央的千奈。
「搞定了嗎?我來接你回去,千奈姐。」他笑起來時候顯得格外的英俊和元氣。
「啊,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灰原目不忍睹的捂住臉。
總覺得,前輩已經輸了呢。
*
我摘下了身上的圍裙,感到有些疲憊。
五條悟的性格和他高專的時期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他高專的時候更傲嬌一點,哪怕對你感興趣,也不會直接上來就說得這麼肉麻。
這就是不可避免的成長嗎?還真是可怕。
其實之前夏油傑莫名其妙的對我施以援手的時候,我就多少猜出來了一點。
雖然沒有了記憶,但仍舊會感到親近嗎?
——五條悟應該也只是是錯誤的把這份親近當成了其他感情。
所以哪怕我覺得有些無語,但還是決定原諒他。
我本來也沒辦法對他們真的生氣。
更別說我離開之前還利用他對我的不設防暗算了他,雖然是為了他好啦!但是回憶起來的時候,多少還是是有點心虛。
我把提前預留好的兩份紅絲絨蛋糕放進蛋糕盒,想了想又打包了一份蛋撻。
將其中的一份紅絲絨蛋糕放在了五條悟面前。
「今天見到你很開心,不過約會還是算啦,祝你擁有美好的一天,五條君。」
然後我又把打包了蛋撻的盒子放在了灰原面前。
「你也是,灰原君。」
我朝他們揮揮手,又和後廚的店長說了一聲,然後就和虎杖一起離開了甜品店。
「欸,千奈姐認識那兩個人嗎?」
虎杖拎著蛋糕盒走在我的外側,歪頭看向我。
「唔,算是吧。」
我眨了眨眼睛,又重復了一遍,像是要和自己反復確認才能開口。
「算是,剛剛認識。」
*
灰原被那一盒酥香甜蜜的蛋撻給收買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麼知道的自己的名字,但他現在覺得那位千奈小姐真是善良又好脾氣。
無視了在一旁對著蛋糕盒子嘀嘀咕咕什麼「陽光dk就是最討厭的物種」的五條前輩,灰原拿起手機在群裡和遠在東京的吃瓜群眾發消息。
【五條前輩的初戀好像無疾而終了呢。】
這句話剛發出去,就引來了某個六眼超大聲的場外逼逼。
「別胡說啊灰原!才剛剛開始呢。還有,快把那個群名改回去!」
灰原雄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更新的群名——如何阻止五條老師辣手摧花。
他覺得說得很對,所以完全沒理會,反而認真的拍了一張蛋撻的照片。
【不過這家甜品很好吃】
群裡的眾人羨慕嫉妒恨,表示下次有機會去仙台出差的話也一定要去這家甜品店打卡。
灰原本來以為這件事到這裡也算是完美的解決了。
——五條前輩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看起來完全想不起來還要去觀察(攪黃)夏油前輩對像這件事了。
但實際上,他第二天是被震動個沒完的手機給吵醒的。
慌忙打開手機一看,灰原發現自己直接被拉近了一個新的群。
群裡只有胖達,真希,狗卷,還有七海。
其他人包括五條悟都不在群裡。
群名也很神奇。
——如何拯救我的兩位笨蛋老師。
灰原:「……」
歷史消息太多了他懶得看,於是先在群裡發了一句。
【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他冒泡,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胖達激動了起來。
【出現了!我們的前線偵查員灰原前輩出現了!】
狗卷沒說話,他正在艾特七海。
新消息不停的往外跳,看得灰原一臉茫然。
最後還是唯一靠譜的真希出來解釋。
【是這樣的灰原前輩,昨天那張照片,一不小心,被七海前輩看到了。】
【然後,我們就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現實。】
【五條老師一見鐘情的對像,和夏油老師的新女朋友好像是同一個人】
第97章
灰原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千奈小姐的話,怎麼想都沒法和風俗店結合在一起吧。
倒也不是因為偏見,而是對方給他的感覺太過溫和清爽了。
於是直覺系動物灰原雄十分確信的在群裡回復。
——【不會的,一定是七海搞錯了。】
剛上線就看到這句話的七海建人:「……」
他閉了閉眼,忍不住開始質疑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麼荒唐的群裡。
果然還是要減少回高專的次數,他要是昨天沒回來,就不會被迫吃瓜,更不會下意識的說出那句。
——「這人不是夏油前輩的女朋友嗎?」這種讓他後悔不迭的話。
七海面無表情的低頭打字。
【我沒說一定是,只是像,而且灰原那張照片也只有一個側臉吧。】
【還有,我要退群了】
他說完也不管群裡的眾人,直接就點開了右上角准備撤離,但就在退群前,七海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張臉。
羞澀緊張站在夏油前輩的身邊,像個惴惴不安的小動物,看到他的瞬間,眼神不自在的移開,然後又偷偷回到他身上,弧度很淺的笑起來。
——真的很難討厭她。
而且怎麼看都是夏油傑在拐帶失足少女。
七海建人的良心痛了一下。
於是他沒有立刻按下退群的鍵,而是回去又發了一句話。
【那個女孩子看起來不像是風月場所的人,與其懷疑她,倒不如懷疑一下夏油前輩,他在旁邊,氣質真的很糖爹。】
說完他就退出了群聊。
被撇下的群裡眾人:「……」
……事件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呢。
狗卷默默的再次更改群名。
——【我的老師好像是變態】
最後依舊是靠真希總結性發言。
【兩位老師都是成年人了,他們一定能照顧好自己,就算是被騙了也是活該。】
【就這樣,散會。】
就連最愛聽八卦的胖達都表示,這瓜不能再吃了,這種感情問題就讓可恥的大人們關上門自己解決吧。
它作為一個可愛的咒骸已經承受了太多自己不應該承受的信息量了!
於是,在所有人下意識的回避中,不管是這個【我的老師好像是變態】群還是隔壁的【如何阻止五條老師辣手摧花】群,都沉寂了下來,基本沒人發言了。
直到幾天後,灰原的手機再次瘋狂震動了起來。
他當時剛剛完成了一個任務的收尾,還沒來得及開車回去,就看到自家前輩在群裡的激情發言。
【我忽然發現!】
灰原接著往下看,瞳孔驟然緊縮,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她好像有不止一個身份呢。】
【藏得好深,要不是我今天正好去找她,都要被瞞過去了。】
——難道千奈小姐真的是夏油前輩的女朋友嗎?還被五條前輩發現了嗎?
他本來是不打算在群裡再出聲的,但看到這麼勁爆的內容,還是忍不住跟了一句。
【千奈小姐還有什麼身份嗎?】
其他人都沒說話,但灰原雄敢拿自己後車廂的所有零食發誓,所有人肯定都在窺屏。
五條悟先是發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和他本人形像非常不符合的表情包。
然後才施施然的回復。
【她也是老師呢,沒想到吧。】
【連職業都一樣,我們果然般配。】
灰原雄:「……」
群裡的其他人:「……」
在所有人的相顧無言當中,五條悟毫無所覺的又把群名改了。
——五條老師和千奈老師天生一對。
*
系統最近十分郁卒。
因為它之前完全被世界意識打得差點去輪回,雖然勉強撿回一條統命,但卻導致了大量信息和數據的缺失和遺漏。
其中最讓整個系統都表示難以接受的是。
——它忘了自己的任務。
作為一個願力收集系統,它無論是發布任務還是選擇宿主,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原力源頭的「心願」。
無論是改變別人的命運還是別的什麼。
但偏偏,系統和我幾乎是一前一後醒過來,而備用系統只有在最緊急的情況下才會被激發,這導致它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再次綁定了我。
一直勤勤懇懇,奔走在任務達成第一線的系統感到很悲傷。
這是它職業生涯上最大的滑鐵盧。
它的郁卒表現為悶悶不樂,不樂意出聲,就連平時最及時的好感度播報都失靈時不利。
【統,想開點】
我一邊寫校慶的活動策劃,一邊試圖安慰它。
系統表示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哼唧了一聲就換了個姿勢,繼續在我的意識世界的角落裡,把自己團吧團吧,接著自閉去了。
【別這樣,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我咬著筆杆思考了一會兒,沒忍住試探的問道。
【統統,你看我之前兌換的那點積分和技能……你看是不是……】
我欲言又止。
系統勉強冒了個頭出來。
【別急,等我先把你身份這個硬茬子啃下來,快了快了。】
我捏了捏自己細白的手指,也感到有些悲傷。
但我還不能像是系統那樣直接找個角落就地自閉,於是繼續低頭寫活動策劃。
這個今天下班前要交的。
可惡,我之前讀高中的時候,別說寫策劃了,就連參加都不參加。
誰能想到幾年後居然為了工作,寫得頭發都多掉了兩根。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眼皮的位置忽然一熱,我眼前一暗,被人捂住了眼睛。
猝不及防之下,我驚慌的眨了好幾下眼睛。
捂住我的那只手微微一顫,卻沒有松開。
「五條君。」
我很快冷靜了下來,一臉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筆。
「你不用工作的嗎?」
——咒術界終於完蛋了嗎?連五條悟都不用出任務了。
「欸?猜得好准。」
捂住我眼睛的手松開了。
「我認識的人裡,只有你會這麼無聊。」
五條悟假裝沒聽到我的嘀嘀咕咕,轉身從冰箱裡挑出兩瓶冰鎮過的飲料。
——那個小冰箱也是五條悟買的,不占地方,用來裝甜品和飲料正好。
我總覺得他想要把我的辦公室變成他的仙台臨時辦事處。
五條悟把其中的那罐葡萄味的遞給我。
我伸手接過來,試圖打開。
用力一扭,沒打開。
我不可置信,換了個角度,再次用力。
依舊紋絲不動。
我大受打擊。
作為一個曾經被系統評價為金剛芭比的人居然打不開這小小的一瓶飲料。
我傷心,我難過,我不願相信。
就在我決心要和這瓶不懂事的飲料死磕到底的時候,一只手忽然伸過來,直接將我手裡的瓶子抽走了。
五條悟看起來都沒用力,他甚至只用了單手。
只見他食指和大拇指微微一扭,那個牢固得像是直接焊在瓶口上的蓋子就直接掉了下來。
「噥。」
他把飲料遞給我。
我苦大仇深的盯著瓶子看了兩秒,這才接過去喝了。
「你不高興嗎?」五條悟湊近了盯著我的眼睛。
他今天也沒有帶黑色的眼罩,似乎除了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回,他每次來找我,帶的都是墨鏡。
我伸手把他湊過來的臉推開。
「沒有,高興得很。」
我放下手裡的葡萄味飲料,繼續低下頭寫活動策劃。
但是本來就寫得艱難,剛才被五條悟打斷之後,思路更是連不上了,於是越發焦頭爛額。
五條悟坐在我桌邊,垂頭看了一會兒,忽然把我手裡的紙張抽走了。
我:???
「別鬧啦,快還給我。」
我伸手要奪,結果五條悟仗著自己已經長到一米九了,直接手一抬,讓我抓了個空。
「這種東西哪有那麼難,我幫你寫。」
五條悟滿不在乎的擠到我身邊,從桌上的筆筒裡抽出一支筆,低頭刷刷刷的寫起來。
我一開始還擔心他會搞砸,但湊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之後,卻不得不承認,五條悟寫得比我強。
只要認真起來,似乎全天下就沒有他不擅長的事情。
真是可怕的天賦。
時光像是又回到了那打打鬧鬧,沒心沒肺的高專時期,我某次為了通關一個游戲,天天通宵打游戲,整個禮拜的作業都沒做,全靠最後一天補作業補得心力交瘁。
後來實在困得受不了了,補到一半直接昏睡了過去,連筆都握在手裡。
醒過來得時候卻發現在自己靠在桌邊,五條悟就像是今天這樣,垂著纖長的雪白睫毛,幫我寫作業。
——那一幕幾乎給人一種溫柔沉靜的,錯覺。
當然了,一注意到我醒過來了之後,五條大少爺就立馬原形畢露。
——「千奈好笨,這麼簡單的東西都要寫這麼久嗎?」
時光在此處重疊。
我幾乎是恍惚的看著二十多歲的五條悟說出了一樣的話,很久都無法回神。
「嘖,怎麼了啊今天,老是發呆了,太累了久回去休息。」
五條悟被我看得不自在起來,他先是偏過頭,又像是擔心露怯一般的轉回來,繼而伸手掐了掐我的臉。
這個動作一出來,我們兩個都愣住了。
五條悟無聲的和我對視。
「我……」
他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咚咚。」
下意識的轉過頭,五條悟的手指從我的腮邊劃開。
氣氛有點怪怪的。
我清清嗓子,提高聲音。
「誰?」
「是我,老師。」
是虎杖。
我剛想說請進,但轉頭又看到一旁十分醒目的某個白毛。
頓時皺起了眉頭。
「你,原路返回。」
我指了指背後的窗戶,這人剛才就是從這進來的。
五條悟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這麼快就要卸磨殺驢,他睜大眼睛,直接拒絕。
「我。不。要。」
說完他還挑釁的看著辦公室門的位置,似乎一點都沒有躲避的意思。
虎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敲了敲門。
「千奈姐?」虎杖語氣有些焦急。
學校是不允許外面的人隨便進來的,我作為老師,雖然根本沒打算在這裡呆太久,但也完全沒打算直接在學生面前破壞校規。
眼看這家伙完全沒主動走的意思。
我忽然拉起他的手,低聲道:「過來。」
五條悟眨了眨眼,這次倒沒有反抗,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
我反手打開身後的櫃子。
這個櫃子是用來掛外套的衣櫃,不過現在是春天,所以偌大的一個櫃子裡只有我的一件羊絨針織外套。
我面帶微笑的把五條悟塞了進去。
——進去呆著吧你。
休想讓我在可愛dk面前落下不守校規的壞印像。
「不許出來,出來我要生氣的。」
我低聲說了一句,然後理了理發尾,轉身主動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不好意思,剛才在忙。」
「請進,虎杖君。」
第98章
虎杖看到我好端端的站在那裡之後,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嚇我一跳,沒事就好。」
他摸了摸後腦勺,朝我笑了笑。
我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衣櫃的方向。
——沒動靜。
「咳,前面在忙著寫校慶的東西。」
我示意對方進來,又把早早就放在桌邊的一沓校服申請表遞給他。
「麻煩虎杖,啊不是,悠仁幫我發給班級裡的同學,明天早上再收回來給我就好。」
——因為我們兩個既是學生和老師的關系,又同住一個屋檐下。
所以我有人的時候喊他虎杖君,沒人的時候喊他悠仁。
這導致我經常也會喊錯,不過對方也不太在意的樣子。
虎杖伸手接過去,干脆利落的點頭。
「放心吧千奈姐。」
他走之前沒忍住回頭問了一句。
「對了,千奈姐,我們校慶要開到什麼時候啊。」
我抵住下巴思考了片刻。
「也不會特別晚吧,大概七點就差不多結束了,當然大家想多玩兒一會兒也……」我的聲音一頓,忽然想起了什麼。
「啊,虎杖君是不是要去照顧爺爺。」
我記得對方不願意參加其他耗費時間的社團就是因為要忙著下課去照顧還在醫院裡觀察的長輩。
虎杖悠仁有些為難的看著我。
「是啊,所以我想問問,我倒時候能不能提前走。」
我毫不猶豫的應下了:「當然了,沒事啦,就算有什麼事情,不是還有我嗎,你放心吧。」
虎杖果然是孝順的好孩子。
我拍拍他的肩膀,卻意外的發現少年的肩膀相當寬闊有力,簡直不像是這個年紀能有的體格。
唔,想到我現在連瓶汽水都打不開的拉胯現狀,我頓時意興闌珊。
「去吧去吧,等會回家路上當心哦。」
虎杖抱著那一疊申請表,朝我點點頭。
「千奈姐也注意身體,加班不要弄太晚,今天還要去甜品店兼職嗎,我從醫院回來可以去接你。」
我回想了一下調班表,朝他搖搖頭。
「不用啦。」
「對了。」我從旁邊的冰箱裡拿出一聽冰可樂遞給他。「這個給你。」
「辛苦啦,明天給你做蛋包飯。」我記得虎杖最喜歡這個。
少年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要比我手裡的冰可樂還要清爽。
「千奈姐也太棒了。」
我剛想說些什麼,忽然聽到旁邊的衣櫃發出「咚」的一聲。
「欸?!」虎杖臉上的笑容微斂,驚訝的看了而過去。
「什麼東西啊,老鼠嗎?」他臉上是真實的困惑,甚至開口主動給我支招。
「有老鼠的話很麻煩的,會咬壞你的東西,我幫你看看吧。」
「噗。」老鼠,我忍不住想笑。
旁邊的櫃子發出更大的一聲動靜。
像是那只老鼠開始氣急敗壞。
眼看著熱心少年虎杖已經開始擼袖子,准備和不存在的老鼠大戰三百回合。
我這才攔住了他:「不是啦,是我收養的貓。」
「這樣嗎?」虎杖愣了愣。
「是啊。」我裝得煞有其事。
「是我偷偷藏在養在衣櫃裡的小貓哦,悠仁可以幫我保守秘密吧。」
虎杖悠仁看了一眼衣櫃,十分單純的相信了我的這番說辭,向我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
「沒想到千奈姐也喜歡貓欸,下次可以直接帶回來養嘛,我也想摸摸毛。」
少年的眼睛閃亮亮的。
「嗯嗯,下次一定。」
我忍住笑,把他送出了門。
目送虎杖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我才松了口氣,轉身重新半掩上門。
五條悟可能真的被我氣死了,明明虎杖離開了,他也沒有主動出衣櫃。
「五條君?」
試探著喊他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難道是已經離開了嗎?
我一把拉開了櫃門。
還沒等反應過來,我手臂忽然被鉗住,隨後眼前一花,被直接扯進了衣櫃裡。
櫃門重新合上。
只留下一道窄窄的,還沒關嚴實的縫隙。
我整個人直接被五條悟按在了櫃子裡,只有微弱的光線透過那道縫隙照進來。
「誰才是被養在櫃子裡的貓?」他低低的湊在我耳邊。
這人居然暗算我,我憤憤的盯著眼前的下巴。
「松開我。」
「哼,不要。」
五條悟攔住我的腰,就真的像攬住了一只小小的貓咪。
我別說掙扎了,就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五條悟人高馬大,塞在這個衣櫃裡本來也就夠嗆了,現在再加進了一個我,空氣越發稀薄,而溫度卻在不斷的提高。
我有些緊張的蜷了蜷了手指。
「松開我啦。」
我放軟了語氣,打算曲線救國,不能和五條悟這家伙硬來。
誰想到幾年過去,這人變得軟硬不吃,他好整以暇的換了一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惡劣的扯了扯我的臉頰。
「不要。」
五條悟像是找到了合心意的玩具,抱住了根本沒打算撒手。
可惡。
就在我准備踩他的腳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虎杖忽然又折返了回來。
「千奈姐,我前面忽然想起來……」門我前面還沒來得及關,只是虛掩著。
聽外面的動靜,門可能已經被風吹開了,虎杖直接走了進來。
「欸?」他的聲音變得困惑,戛然而止。
我摒住了呼吸。
只能假裝不在了,總不見得這時候推開櫃門走出去,那豈不是社死現場。
虎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甚至懷疑他現在實際距離離我不到兩米。
對方此時應該就停留在櫃子的外面。
我開始有些冒汗。
甚至緊張的反握住五條悟的手指。
五條悟見狀很輕的笑了一聲,我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不。許。出。聲。
我朝他做口型。
五條悟被我捂住了小半張臉,所以只是朝我眨了眨眼睛。
他似乎用氣聲說了什麼,我感到掌心一整酥麻,整個人忍不住抖了一下,慌忙放下了手。
不自在的在裙子上摩擦了一下手心。
我伸出手,像是捏鴨子嘴一樣捏了一下五條悟的上下兩片嘴唇。
算是泄憤。
但即便如此,五條悟仍舊是一臉無辜,像是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
櫃子裡越來越熱,我額角的汗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又被和我緊貼著站在一起的五條悟伸手擦掉。
快要受不了了。
我伸手拽住五條悟胸前的硬質布料,感覺自己開始有些呼吸困難。
好在外面的虎杖悠仁也像是確定了我不在辦公室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我又在裡面呆了大概三十秒,終於忍無可忍,直接推開對方,打開櫃子走了出去。
新鮮空氣是如此的珍貴,我不用看鏡子,也能猜到現在的臉八成已經紅得不能見人。
我低聲喘息,又伸手擦掉額角的汗水。
五條悟隨後也彎腰走了出來。
他倒是一副清涼無汗,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看得我心理極度不平衡。
「下次不許來我辦公室了。」我終於喘勻了氣,伸手把桌子上,裝著飲料的玻璃瓶貼在臉頰上降溫。
五條悟哼笑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他用指尖點了點我放在桌上的策劃書。
「到時候來找你玩。」
說完,五條悟就像是一只輕盈的貓咪,從窗台的位置嗖得溜沒影了。
我站在桌前生了一會兒悶氣,這才走過去把窗戶關上了。
——順便還插上了插銷。
*
校慶的總策劃當然不會是我這種上班沒多久的菜鳥。
我負責很小的一個部分。
准確的來說,在我正式入職之前,學校的行政就已經為此籌備了大半個月了。
校慶在這周五舉辦。
虎杖所在的班級只是隨大流的搞了一個貓娘咖啡屋。
當然了,這群貓娘主要是由男生扮演,只有少部分的女同學也參與了。
我剛一看到貓娘打扮的虎杖,大受震撼,一下子沒能忍住,差點被手裡的雪頂咖啡嗆死。
「噗……咳咳……」
虎杖臉上本來還帶著羞澀和不好意思,看到我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樣子也慌了,連忙過來替我拍背。
「沒事吧千奈姐。」
我一臉痛苦的朝他擺擺手。
「沒事沒事。」我捂住嘴,沒忍住又往虎杖的胸口位置看了一眼。
…………媽耶,怎麼會有溝啊。
我不理解。
不過我到底是埋過甚爾的胸的人,很快就控制住了波動的情緒,假裝得一臉正經的樣子,拍拍虎杖的肩膀。
「好好干,我看好你。」
「欸?!好的!」雖然有些迷茫,但虎杖還是滿臉熱情的接下了這個挑戰。
在一群扭捏的男貓娘中,虎杖悠仁坦然又元氣的樣子真是無比吸睛。
我就站在門口喝了兩口咖啡的功夫,肉眼可見的人流量又增加了。
作為老師,我並不被要求強制參加,所以才能端著個咖啡悠閑地到處走。
不過這份難得的悠閑也很快戛然而止了。
因為五條悟說到做到,居然真的抽出了時間陪我一起逛校慶。
——學校平時雖然限制非教職工出入,但是校慶的時候,是可以帶朋友或者家人一起過來的。
五條悟也難得沒有穿制服,而是套著一件白色的衛衣,配合著他那張小白臉,到真的有點像是大學生。
我們兩個剛從隔壁班級的鬼屋裡溜達出來,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虎杖。
「千奈姐,我得去醫院啦,咖啡店就拜托你了。」
掛掉電話,我讓五條悟先到旁邊等我一下。
他還有些不樂意:「欸,為什麼要幫那個小鬼干活啊。」
「因為事先就說好了啦。」
我不理他,急匆匆的抱著包跑向了咖啡店的位置。
等走到店裡,虎杖已經換下了貓娘服,重新套上了自己的衛衣。
一看到我進來,少年的眼睛忽然就亮了,朝我揮手。
我跑過去,發現他身邊的椅子上放著一套女僕裝和貓耳朵發箍,最上面還放著一條長長的,看起來毛茸茸很好摸的貓咪尾巴。
其實他們班級搞這個活動,主要是為了整蠱男同學,女生除了貓耳和系在腰上的尾巴,那件女僕裝倒是很正常,不像是虎杖那套,胸口位置有很大的愛心鏤空。
「真的麻煩你啦,千奈姐。」
我無所謂的擺擺手:「小事情,快走吧。」
抱起衣服朝更衣室走去,對著鏡子換好衣服,剛打算推門出去。
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
低頭看了一眼,是夏油傑打過來的。
「夏油君?」我一邊接起來,一邊往外走,打算先去找五條悟。
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我就忽然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唔。」
迎面而來的是浸潤肺腑的木質香。
對方伸手扶住了我。
隨後頭頂和電話裡同時傳來了熟悉的,含笑的聲音。
「我回來了,奈奈。」
第99章
我驚訝的抬起眼睛。
夏油傑低頭看向我,看起來心情很好。
他手裡甚至還拎著行李箱,身上披著黑色的風衣,裡面是同色系的襯衣,看起來像是剛出差回來。
「誒?你怎麼……」
我剛想問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但又很快意識到,這好像是個蠢問題。
夏油傑昨晚和我聊天的時候,就有問過我第二天的計劃。
但我當時沒想太多,只說會去參加我們學校的校慶,順便去幫個忙。
完全沒想到夏油傑會忽然過來。
似乎因為我愣怔了太久,夏油傑微微皺起眉頭。
「怎麼了?是不太方便嗎?」
「沒有沒有。」我搖搖頭,笑了起來,「只是有點驚訝。」
「好突然哦。」
夏油傑笑了笑,伸手幫我把頭頂的貓耳發箍調整了一下位置。
「很可愛。」
我有些臉紅,低頭理了下裙擺,又忍不住沾沾自喜。
夏油傑的目光始終注視著我。
我盯著自己滾著精致花邊的圍裙,有些苦惱的皺起眉頭:「可我現在正好有點事情欸。」
夏油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溫聲道:「沒關系,我在旁邊等你。」
我剛想和他說可以去找五條悟,身後忽然傳來了其他人呼喚虎杖的聲音。
估計是忙不過來了。
我頓時也顧不得那些了,伸手隨意給夏油傑指了個方向。
「那你隨便找個位置好了,我先去忙了,等會來找你。」
我朝他揮揮手,轉身朝著店內跑去,身後的尾巴一晃一晃的打在我的膝窩處。
看到我的加入,其他學生一開始還有些驚訝,我只好和他們解釋虎杖同學有些急事先回去了。
「會不會影響客流量啊。」我有些擔憂的往外看了一眼,雖然虎杖自己從沒發覺,但其實他還挺受歡迎的,我猜測外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奔著他來的。
「不會不會。」他們瘋狂搖頭。
「老師你實在是低估自己了,人只會更多。」
「欸?」
事實證明,學生們比我更懂行情,咖啡廳的人流量確實只增未減。
而且我被安排在門口的迎賓位置,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去找五條悟和夏油傑。
我臉上一邊掛著營業的微笑,一邊從圍裙的口袋裡偷偷摸出手機,給那兩個人發了一條消息。
——等我半小時哦,馬上。
夏油傑讓我不用著急,五條悟則是給我發了一個貓貓生氣的表情包。
我想了想,回他了一個狗狗摸頭。
因為一直站著也很累,所以這邊差不多是半小時就換一次班。
發完這條消息,我順手又刷了刷動態。
正好刷到了灰原雄五分鐘前剛分享的一張照片,他之後又來過兩次我兼職的甜品店,我們兩個性格本來就還挺合拍,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起來,也交換了社交賬號。
——他正在某座鐘樓前開開心心的比耶。
我本來都打算直接劃過去了,卻在下一秒忽然停了下來。
下意識的把照片放大,我驚訝的發現那座鐘樓十分眼熟,就在學校附近,我每天上下班的時候還會路過。
於是我偷偷給他發了一句。
「灰原君來仙台了嗎?」
「是呀。」對方秒回。
我笑了起來,把手機反過來發了個自拍,不過只露了半張臉,主要是為了給他展示身後的咖啡廳。
「灰原君來玩兒嗎?今天正好是校慶,請你吃甜品。」
「好呀好呀。」
我給他發了個定位。
「快來,我們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就要結束啦。」
「馬上!」
收起手機,我再次開始忙碌起來,等到終於可以告一段落的時候,我臉都快笑僵了。
「呼——」
還好我出門得時候猶豫了一下,沒有穿高跟鞋,不然現在能不能站著還是兩說。
我敲了敲膝蓋,准備先給灰原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哪裡了。
*
灰原雄這次出差是和七海一起。
他們自從學生時代就經常一起出任務,現在畢業了,可能因為他做了輔助監督的原因,一起出差的機會反而變得更多了。
任務很順利,祓除了那只咒靈之後,七海准備去喝一杯,灰原則是沒有這個愛好,於是兩人分別,灰原獨自去街上逛了逛,順便發了條動態。
本來就有些無聊,卻又在這種時候恰好收到了千奈小姐的邀請,灰原沒有過多猶豫,直接攔了倆出租車過來了。
學校離他很近,過來大概才花了十分鐘不到。
校慶的現場也很熱鬧,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歡快的笑聲和摩肩擦踵的少年少女,灰原獨自走在其中,居然一點也不突兀。
今晚應該是由彩燈,歡笑還有甜美的蛋糕組成的。
灰原懷著這樣美好的願景,直到他來到了手機定位的地點。
——他看到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五條前輩和夏油前輩,那兩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像是在低聲交談。
灰原的大腦尚在處理眼前的畫面,五條悟的藍眼睛卻已經未蔔先知的轉了過來。
「灰原?」
夏油傑也偏頭看過來。
灰原雄僵硬的走了過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五條悟有些奇怪的問他。
灰原看著兩位學長,只覺得腦海中似乎在在那一瞬間飄過了千頭萬緒,但當他回過神想要捕捉那一瞬間的明悟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於是他只好先坐了下來。
「我正好來仙台出差,過來隨便逛逛,夏油前輩出差結束了嗎?」
夏油傑單手撐著下巴:「嗯,剛結束,過來找人。」
於是灰原下意識的問出了那句事後讓他後悔了半個月的問題。
「前輩是來找女朋友嗎?」
夏油傑聽到女朋友的時候怔了怔,沒立刻回答。
灰原尬尷的補救:「啊,是我搞錯了。」
——也是,他記得夏油傑的女朋友明明是在風俗店認識的,怎麼會出現在這邊的校慶呢?
但還沒等再說些什麼轉移話題,灰原忽然看到坐在對面的夏油傑笑了笑,直接點頭承認了。
「對,是在等喜歡的人。」
灰原看著對方臉上溫柔的笑意,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忽然一抖。
旁邊的五條悟有些詫異的看了自家好友一眼。
「誒?這麼巧嗎?」
——不對,不對勁。
灰原哪怕再遲鈍,這時候也多少有些察覺到什麼了。
不過可惜的是,他是這裡唯一清楚意識到這點的人。
夏油傑最近都在國外,完全不知道五條悟企圖攪黃他戀愛的那些騷操作,反而像是往日那樣半開玩笑的說道。
「悟,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也有喜歡的人了?」
——別說下去了,拜托!
灰原從來沒有這麼懊惱自己不喝酒這件事,他本來應該和七海在酒吧消磨掉這個難得悠閑的夜晚,而不是衝在這兩位可怕前輩的修羅場第一線。
「咳咳,前輩們要喝點什麼嗎?我去買。」
灰原大聲打斷了五條悟即將說出口的話,試圖轉移話題。
但可惜的是,事態並沒有如他所願,反而越發朝著不可收拾的方向劃過去。
夏油傑搖搖頭示意不用。
五條悟則是毫不客氣的點單。
他拎起桌子上的菜單隨便掃了一眼:「我要白桃奶昔。」
說完他就重新轉過頭去,語氣炫耀。
「傑,就允許你交小女朋友嗎?我也有哦,她是這所學校的老師,等會兒可以介紹給你們認識。」
灰原膽戰心驚的轉頭看向夏油傑,就怕他也說出一句——好巧,我女朋友也是老師。
但還好沒有。
夏油傑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
「奈奈估計是這邊的學生吧,說不定她們本來就認識。」
——何止認識啊,她們說不定就是一個人啊!
作為唯一清醒的人,灰原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無語過。
「奈奈?好巧哦,她的名字叫……」
眼看著這番對話越來越不受控制了,灰原忽然噌得一下站了起來,大聲道。
「白桃奶昔對吧,還要點些什麼嗎前輩!」
五條悟本來想說的話再次被打斷,他看了一眼今天格外奇怪的後輩,無所謂的聳聳肩。
「其他的不用了。」
「你沒事吧?」六眼懷疑的上下掃射了一遍他,就連夏油傑也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灰原內心寬面條淚,面上卻強行按捺著。
「好的,我去買。」
他飛快轉頭。
算了,看兩位前輩這副樣子,隨時可能聊崩了自爆,他還是趕緊去給千奈小姐通風報信吧。
雖然腳踏兩條船很不好,但想到那兩位前輩生氣暴走的樣子,灰原雄頓時心生不忍。
罪不至此啊,千奈小姐,快逃!
*
「千奈小姐!」
電話還沒來得及撥出去,灰原忽然就臉色慌張的出現在我面前,把我嚇了一跳。
「怎麼了?」我有些疑惑,是有不長眼的咒靈要過來炸學校了嗎?
灰原喘了口氣,朝我搖了搖頭,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我耐心的看著他。
「沒關系,慢點說,發生什麼事了?」
可能被我的鎮定影響了,灰原終於捋直了舌頭,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開口。
「夏油前輩和五條前輩碰到了!他們兩個就在外面坐著。」
「你快跑吧,我保證不會說的。」
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額,夏油傑和五條悟碰面了。
然後呢?
他們兩個碰面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為什麼要跑啊。
疑惑的看了一眼焦急的灰原,我拍拍裙子站了起來。
「這不是正好嗎?」
我轉頭和旁邊負責做飲料的學生打了個招呼,往托盤上放了三杯口味不同的奶昔。
然後率先往外走去。
「我正打算去找他們呢。」
*
灰原雄眼睜睜的看著千奈小姐毫不猶豫的朝著五條悟和夏油傑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對於他來說實在超載了,灰原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茫然地跟在後面。
他看著帶著貓耳和女僕裝的女孩子,笑眯眯的朝著兩位前輩打招呼。
「夏油君,五條君。」
然後十分自然的拖了把椅子坐在兩個人中央。
一左一右的把托盤裡的奶昔放到他們兩個面前。
「夏油君不喜歡太甜,所以是抹茶味的。」
「五條君是最新的白桃口味哦。」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瞬間失語的兩位前輩:「……」
灰原還沒來得及用過載的大腦分析清楚眼前的畫面,就看到千奈用咖啡色的托盤抵住自己的下巴,抬頭朝著自己露出毫無陰霾的笑容。
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邊逐漸詭異,甚至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
之前的忙碌讓她濃密的發絲有些蓬亂,臉頰泛著動人的玫瑰色。
「最後一杯是灰原的,我記得你最喜歡香草味的奶昔吧。」
兩位前輩的目光瞬間凝聚在了自己身上。
雖然說千奈小姐的笑容很可愛,他也確實最喜歡香草味的奶昔。
但灰原還是下意識的打了個抖,一臉呆滯的轉身准備離開。
「我忽然想起來。」
「今天七海說要教我喝酒,我覺得他這個建議很好,我一秒都等不了了,現在就要出發去遠航。」
第100章
灰原低聲嘀咕著我聽不清的話,一臉茫然的往外走。
我現在的五感大不如前,只能隱約聽到一個七海。
「誒?灰原?」我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
對方今天怪怪的,我實在放不下心來。
「你沒事吧。」
我有些緊張的站了起來。
卻看到對方一個轉頭,朝著我們的方向鞠了個躬。
「前輩們我先告辭了!」
然後就腳底抹油一般的跑走了,背影甚至有些狼狽。
……啊,他這是不喜歡香草味奶昔了嗎?
我訕訕的坐下來,咬著吸管喝了一口,雖然只是學校的校慶,但制作奶昔的機器都是租的專業機器,很好喝呀。
我不信邪的又吸了一口。
十分確信的點了點頭。
真的很好喝,一定不是奶昔的問題,灰原可能是有別的急事吧,等回去之後再問問他。
就在我暗自揣測灰原為什麼倉促離開的時候,身邊忽然傳來的五條悟的幽幽的聲音。
「……奈奈?」
「嗯?」我一臉納悶的轉頭看過去。
——怎麼他也開始叫我奈奈了。
聽到我的回應,五條悟卻瞬間瞳孔緊縮,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活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難道你就是,就是傑的那個……」
「不可能……」
他看起來失魂落魄。
我這次是真的困惑了,先是灰原,再是五條悟,今天大家都怎麼了,中邪了嗎?
還是這是什麼新型詛咒?
就在我迷惑不解的時候,就連旁邊的夏油傑好像也跟著不正常了起來。
「……老師?所以你是這所高中的老師嗎?」
他的語氣沒有五條悟那麼幽怨,但太平靜了,反而顯得有些詭異。
我想到自己被迫擁有的多重身份,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
「是呀,不然我來參加什麼校慶啊。」
身後的尾巴硌得我難受,我一邊回答他,一邊反手把那條毛茸茸的尾巴從大腿下面抽出來,抱在懷裡。
「你們怎麼搞得,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五條悟沒笑,面無表情的按住我的肩膀。
「你到底是千奈。」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是奈奈。」
我抱著尾巴呆呆的和他對視。
「你在說什麼呢五條君,兩個都是我呀。」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他的目光飛快的瞟了一眼我的頭頂,抬起手指又放下了。
隨後他低頭用掌心捂住臉,扶著我的肩膀讓我轉了個身面對夏油傑。
「傑,你來問,千奈今天也太可愛了我質問不出口。」
我:「……」
夏油傑:「……」
我一臉無語的和夏油傑面對面,忍不住抽空關心了下某個白毛的精神狀態。
「他這個症狀持續多久了?」
夏油傑禮貌回答:「他這是先天的,基本沒救。」
五條悟:「……喂!」
他一臉不滿意的把我想巴拉回去。
夏油傑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也阻止了五條悟的下一步動作。
「奈奈。」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臉上的神色莫名,周圍斑斕的霓虹像是為他的皮膚上了一層釉。
「所以,你到底……」夏油傑注視著我。
我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重量,下意識的認為那必然是個嚴肅的問題,便不由自主的往前湊了湊,想要聽得更清楚。
「請說,夏油君。」
我誠懇的和他對視,周圍的人群喧鬧,不遠處傳來某個學生撥弄著琴弦,自彈自唱的青澀表演。
——歌聲只能說是平平,但勝在情真意切,十分能打動人。
我都被對方的歌聲帶偏,走神了一瞬間,但還是很快回神。
攥緊了手裡毛茸茸的尾巴。
「夏油君?」
我重復了一遍。
他紫色的眸子微微一閃,隨後便忽然彎起一個溫和的笑容,仿佛之前那一瞬間的晦暗都不過是我的錯覺。
「沒什麼。」
他垂下眼睛,輕輕捏了一下我手裡的尾巴尖,又十分自然的把尾巴從我手裡抽了出來,握在自己手裡。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我都沒反應過來。
「誒?!」我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嘴唇,是覺得貓咪尾巴太奇怪了嗎。
「真沒用啊,傑。」五條悟發出嘲笑。
「你也一樣。」夏油傑回得不陰不陽。
「你們兩個怎麼了啊,一個比一個奇怪今天。」
我嘟嘟囔囔的數落他們兩個的不是。
夏油傑哼笑了一聲,他放開尾巴,背靠著身後的椅背,姿態已經放松了下來。
「只是沒想到,我才離開了一周多,你交了這麼多新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夏油傑在「新朋友」這三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五條悟忽然伸出一條手臂的放在我背後的位置,笑得不甘示弱。
「我也沒想到呢,傑。」
「這可能就是默契吧。」
這兩個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好熟悉,放到高專的時候,一般不超過五秒鐘,這兩個不省心的家伙就要去外面進行一些促進同學友誼的切磋了。
我咬著吸管左右看了看,發出了誠實的聲音。
「你們兩個笑得好假。」
夏油傑:「……」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
我喝掉了杯子裡最後一口香草奶昔,滿足的眯起眼睛。
「等會我准備走啦,你們還要逛嗎?」
五條悟坐直了:「一起走。」
「夏油君呢?」
「一起。」
五條悟大聲的冷笑了一聲。
夏油傑嘴角的笑容微僵,額角青筋直跳。
有過數段慘痛記憶的我幾乎是瞬間就警惕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你們不許在這裡打架啊。」
「打架的話,下次都不能來了。」
夏油傑面無表情的鉤住了五條悟的肩膀。
「怎麼會呢,是吧,悟。」
五條悟單手捂住下巴,虛偽的笑了笑。
「當然了,我們從不打架。」
我:……算了,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
夏油傑和五條悟還就真的沒有打架,兩個人看起來十分正常的把我送到家門口,然後勾肩搭背的走了。
看這個架勢,應該沒什麼事吧。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有些不確定的想到。
虎杖應該還在醫院沒回來,我也沒放在心上,掏出了鑰匙進門。
換下身上的女僕裝,摘掉尾巴和耳朵頭箍,我才算稍微松了一口氣。
今天還真是夠嗆,我准備獎勵自己一個泡泡浴。
我抱起睡衣,准備好冰塊和飲料,又放上自己喜歡的音樂,這才好整以暇的走進了浴室。
蒸騰的水汽將浴室填得滿滿的。
我舒服的嘆了一口氣,躺進浴缸裡,一直泡到快要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才爬出來。
換上睡衣,我打了個哈欠。
結果剛碰到床沿,就聽到兩聲清脆的「噠噠」。
我被嚇了一跳,立馬轉頭看向窗戶外。
——是五條悟。
這家伙喜歡翻窗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我一邊內心瘋狂吐槽,一邊站起來給他開窗。
「你干嘛啊,都這麼晚了。」
雖然周圍沒有人,但我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線。
五條悟委屈巴巴的看了我一眼,那個眼神信息量太大,我一時之間有點被鎮住了,手一松就被他抓准時機溜了進來。
這人進來之後,一反剛才弱勢,直接大大咧咧的在我窗戶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坦然得就像是在自己家。
「所以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千奈……」五條悟轉身盯著我,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好半天才下定決心問出了口。
「你和傑是什麼關系?」
我:……你丫什麼毛病,我和你什麼關系和他就什麼關系。
但想想現在的自己好像不太能這麼說,於是改口。
「朋友吧。」
五條悟忽然笑了起來,眼底像是盛著星光:「那灰原呢?」
我頂著那道灼灼的視線,思考了零點五秒。
「也是朋友啊。」
五條悟笑得更開心了。
我看他好像不打算作妖了,也松了口氣。
五條悟看起來心情很好,我本來以為他會接著問我,他和我是什麼關系。
但實際上,並沒有。
他心滿意足的躺下來,柔然的發頂就蹭在我的膝邊,一米九的個子居然也能蜷縮在我這張不算太大的沙發上。
——看起來倒真的像是一只貓了。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把手指插進他的發間,替他整理了一下額前凌亂的劉海。
這完全就是在朝夕相處下被培養出來的本能反應。
我做出了這個舉動之後,才恍然覺得有些不妥。
但五條悟卻像是被擼順了毛的動物,連眼睛都閉上了。
於是我也就沒有立刻收回手。
月光和星光一同照進來,像是割裂出一道不存在分離和時光變遷的間隙。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我背靠著柔軟的沙發,心底湧起安寧和困倦。
「嗡嗡。」
我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瞬間從之前那種狀態中抽身,我把屏幕按亮看了一眼。
「我在樓下,方便上來嗎?」——是夏油傑。
我下意識的往窗戶外張望了一眼,但外面黑蒙蒙的一片,並看不清楚,我低頭給他回復。
「上來吧。」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走窗戶。」
——懶得下去開門了。
沒過多久,身後的窗戶再一次被推開,五條悟的眼睫忽然震顫起來,像是被驚擾的蝴蝶,隨時都可能展翅飛離枝頭。
我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於是蝴蝶停止了掙扎。
第101章
「千奈。」
——夏油傑在進來之後,忽然改變了對我的稱呼。
他的目光掠過我和沙發上看似已經睡熟的五條悟,卻又克制的收了回來,表現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
「你本名不叫奈奈吧。」
我攏住一只正在手心氣棲息的蝴蝶,朝他點了點頭。
「是啊,我叫千奈。」
手心的蝴蝶半夢半醒的煽動了一下,輕柔的質感掃在我的掌心,讓我感到有些癢。
於是我把手移開了。
五條悟卻反而再次閉上了眼睛。
我很確定他知道夏油傑進來了,夏油傑也很明確的看到了五條悟。
但這兩個家伙卻偏偏十分默契在這個時候裝聾作啞了起來,我左右看了看,覺得有些奇怪。
沙發上已經沒有了位置,於是夏油傑只能坐在後方的飄窗上,月光從他的身後映照過來,落下的陰影將我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他漆黑的發絲融進夜色,我只能看清半個白皙的下巴,和紫色的眼睛。
還有袖子上一道裂口。
——這種痕跡一般會在和他五條悟打完架之後出現,怪不得這兩個人又玩起了這種幼稚游戲。
「需要補一下嗎?」我伸手指了一下。
夏油傑垂下眼睛,脫口而出:「不用……」
但隨即他又改變了主意,目光不著痕跡的從五條悟的白頭發滑到我的手指上,隨後風淡雲輕的改了口。
「如果方便的話,當然。」
我正打算起身,卻忽然想起了這裡並不是曾經的高專宿舍,房間裡並沒有針線盒這種東西。
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夏油傑居然主動提供了針線。
我猜他是剛才從醜寶那裡拿出來的,天知道他為什麼要在咒靈的肚子裡放針線盒。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過古怪,夏油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哪怕是他也很難在一個「普通人」面前解釋清楚自己為什麼隨身攜帶針線盒。
我現在沒有系統給我開的掛,當然也是看不到咒靈的,所以也只能假裝什麼都沒意識到,伸手接了過來。
腦海裡,總是出現夏油傑剛從甚爾那裡收服了醜寶之後,咒靈開口的第一句話——「媽媽。」
當時的我和五條悟拿這件事調侃了夏油傑好幾次。
我忍住笑,努力把「男媽媽」這三個字趕出腦海,集中注意力,幫夏油傑勉強縫好了裂開的袖口。
可惜口子太大,我粗劣的縫制技巧只能讓它在夜色中看起來沒有那麼突兀,夏油傑的這件外套還是報廢了。
但夏油傑卻心情很好的舉起袖子仔細看了一會兒,認真的像是在欣賞什麼藝術品,搞得我有些臉紅。
「手藝很糟糕。」我吶吶的說。
夏油傑笑著打斷我:「沒有,很好,謝謝。」
我不好意思的擼了一把手下的白毛試圖緩解窘迫的心情。
手腕被人握住了。
我有些驚訝的低下頭,卻發現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睜著那雙藍色的眼眸盯著我看。
然後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朝我也舉起了袖子。
「我的也裂開了,我也要千奈給我縫。」
我:……不對啊,我記得五分鐘之前他的袖子上絕對沒有這麼大的一條裂口。
五條悟的半條胳膊幾乎都露在外面了!
夏油傑則是毫不客氣的戳穿了好友。
「你終於舍得關無下限了嗎?」
五條悟滿不在乎的往上蹭了蹭,躺在我的大腿上。
「為了切磋的公平性。」
夏油傑哼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於是我假裝自己也忽然失去了聽覺,繼續用我高超的縫制技巧,把五條悟的外套也毀了。
等到完成了這一切之後,我困倦的打了個哈欠。
「五條君,夏油君,你們要呆到什麼時候,我真的要睡覺了。」
五條悟坐起來,十分自然的湊過來,手臂鉤住我的肩膀。
我聞到了他身上的氣息。
和夏油傑完全不同,五條悟身上是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在成年後也不忘攝入過量的甜品,我在他湊近的時候,恍惚之間還以為哪個糖果鋪成精了。
——這種甜味讓他顯得有些不夠成熟,但同時也很讓人心軟。
比如我現在就能相當心平氣和的看著他用那種撒嬌一樣的誇張口吻,衝我討要一個晚安吻。
「誒,奈奈,走之前沒有晚安吻嗎?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
——夏油傑叫回我的本來的名字,五條悟反而開始叫我奈奈了。
真奇怪。
我近乎寬容的看著他的臉。
夏油傑十分善良的在旁邊替我出主意:「要不千奈你報警吧,我會負責把他交給警察的。」
我擺擺手,忽然用手捧起了五條悟的臉。
他瞬間摒住了呼吸,眼睛也睜大了,臉上與其說是沒有表情,倒不如說是忘了表情應該怎麼擺。
我湊過去,很輕的用額頭貼了一下他的額頭,這是一個安撫的動作,同時也能展示親近。
五條悟怔怔地看著我。
「這才是朋友之間的晚安吻。」我的手指從他臉頰旁邊落下去。
——慶祝我們的久別重逢。
五條悟緩慢的眨眼。
他表情古怪,並沒有回答我。
夏油傑卻伸手按住了我肩膀,我反手按住他的手背。
「夏油君也要晚安吻嗎?」我笑著轉過頭,用手臂撐起身體。
夏油傑沒有說話,卻十分配合的彎下了腰。
我也抵了抵他微涼的額頭。
夏油傑的手已經撫到了我的臉上,他的發尾落在了我的耳邊,有些癢,於是我很快結束了這個蜻蜓點水一樣的觸碰。
我忽然不再介意他們想不起我這件事了。
蜷縮在這張狹小的沙發上,腦海中卻是我們曾經被任務折磨得夠嗆,像一群疲於奔命的小動物,不得不擠擠挨挨的睡在一起。
五條悟一反常態,沉默地貼在我身後,他忽然伸手把我抱了起來,明亮藍眼睛在月光下像是波光粼粼湖面。
我被迫坐在他大腿上。
「真犯規。」他半真半假的抱怨了一句。
然後他湊過來,貼了貼我的臉頰,他柔軟的嘴唇貼著我的耳墜,一黑一白的發絲絨絨的糾纏在一起。
熱熱的,帶著甜香,讓人不自覺的想起熬化的蜂蜜糖漿。
很癢,耳廓幾乎是瞬間就充血了。
我難以控制的發了個抖,發出一聲含糊的抱怨。
「別動。」五條拖長了聲音。
我僵住了,夏油傑就坐在我們身前,像是在觀察,但又不確切。他神情半藏在暗處,陰影將其分割成兩半,看起來有些難以琢磨。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俯下身很輕的親了一下我的額頭。
——涼而軟,像是一片初冬的雪花。
「這才是晚安吻,千奈。」
額頭處柔軟的觸感一觸即分,我在他湊近的聞到了妥帖溫和的木制暖香。
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從我心頭漫出來,它們就像是燒開的熱水,幾乎將人灼傷了。
真奇怪,我居然同時感受到了溫暖和疼痛。
「夠,夠了。」我不自覺有些結巴。
好在冰冷的晚風很快讓我從這種奇怪的狀態中解脫出來。
只是錯覺。
「晚安。」
我伸手這兩個家伙推開,和他們道別。
「真無情。」五條悟看起來不太樂意。
夏油傑提醒他:「千奈要不開心了,悟。」
五條悟歪頭笑了笑,像是安置一只娃娃一樣把我安置在沙發上。
他們一起離開了。
房間裡重新恢復了安靜,要不是空氣中浮動著氣息,我幾乎快要以為那都是幻覺。
我感到有點心慌,但又不清楚這些心慌從何而來,於是撲到床上,准備睡一覺。
不去糾結不擅長的領域,這招向來很管用。
*
我最近心情很好。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我不再去風俗店打卡了。
一月之期已經過去,系統達成了與我的承諾。
——我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系統通過替換記憶,為我爭取了一個世界合法公民的身份,世界意識再也無法像是之前那樣隨意的將我驅趕了。
我欣喜若狂,給其他人表演了一個原地辭職。
甘利夫人聽到我辭職的時候,表情相當可怕,她甚至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給我開出相當優厚的條件,希望我留下來。
大概是因為夏油傑給的真的很多。
不管怎麼樣,我終於可以干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學校的職務我倒是沒有那麼急,只是上交了辭呈,但真正離職還要等到下個月。
然後我打算回東京生活。
系統建議我再考慮一下,畢竟東京工作不好找,而我又不打算繼續當咒術師。
雖然覺得它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更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和朋友待在一起。
天知道我多久沒見到硝子了,而她又基本不會離開東京,除了主動去東京,我根本找不到第二個辦法見到她。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嗡得震動了一下。
我點開,是五條悟的消息。
【快下來】
我拉開窗戶往外看。
他雙手插兜,站在樓下,墨鏡後的眼睛盯著我。
「直接下來。」
我聽到他這麼對我說。
關窗的動作一頓,我低頭檢查了一下。
好的,今天穿的是褲子。
於是我毫不猶豫的踩上窗台,閉著眼睛往下一跳。
我撞進一個糖果味道的懷抱。
五條悟穩穩的接住了我,一個成年人從二樓掉下來的衝擊力對於他來說,不值一提。
我笑嘻嘻的從他懷裡跳出來。
「給你打十分。」
五條悟聳聳肩,拖長聲音抱怨。
「沒有附加分嗎?」
「沒有。」我十分自然的將手放進他的口袋。
指尖隨意的撥弄了一下,然後從裡面摸出一根棒棒糖。
「都是葡萄味的嗎?」我滿意的開始拆糖紙。
五條悟恩了一聲,在我把糖紙完整的剝下來之後,忽然一低頭,把棒棒糖叼走了。
我:「……」
五條悟含含糊糊的開口。
「這是我的附加分。」
嘖。
我冷靜的從他外套口袋裡又摸出一根,一邊認真拆糖紙的時候,一邊問他。
「你不是要去國外出差嗎?」
五條悟撇撇嘴。
「今天下午的飛機,我和他一起去。」
我隨意點了點頭,隨後才意識到說這句話的並不是五條悟,而是夏油傑。
我五感下降之後,不太能察覺到他們的靠近,對此我已經習慣了。
夏油傑看起來有些累,臉色不太好,不過在注意到我的目光後,還是很溫和的朝我笑了笑,伸手替我整理了一下前面弄亂的領口。
我懷疑他又在連軸轉。
——兩個特級這麼忙,代表咒術界最近不太平。
但我不能問,畢竟他們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過這些。
所以我也只能假裝不在意的抱怨了一句,說他們的公司太壓榨了。
五條悟立馬大聲附和。
「而且傑,你就不能一個人去出差嗎?」
夏油傑撇了他一眼:「別想了,不會給你偷跑的機會。」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五條悟皺著眉。
「這只是互相監督。」夏油傑看起來人畜無害。
我沒聽懂,不過這種程度甚至不能算是吵架,於是繼續專心咬棒棒糖。
他們兩個陪我散了一會兒步就離開了。
等到他們兩個走了之後,我才恍然反應過來,忘記把自己決定去東京的計劃告訴他們了。
不過下次說也一樣吧。
我很快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
最近虎杖參加了一個叫做「靈研會」的社團。
但他告訴我這個社團的名字的時候,我甚至因為太過於陌生而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那是什麼?」
「額。」虎杖無奈的撓頭,「是一個能讓我五點回家的社團。」
我瞬間理解了,於是一臉平靜的低頭繼續澆花。
「恭喜你悠仁,這個社團不會是你自己建的吧。」
少年臉紅了:「不是啦,千奈姐!」
我忍不住笑出聲。
之後我才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那個社團只有三個人,踩在最低人數的紅線上,隨意任何一個人退出都會觸發直接解散。
聽起來怪可憐的。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背著包往外走。
還有兩周就要離開這裡搬到東京了,也不知道在搬家前五條悟或者夏油傑能不能隨便回來一個。
我不是很想太麻煩虎杖,他還是個高中生呢。
一個黑發的少年和我擦肩而過。
心裡轉著各種心思的我只是隨意的瞥了對方一眼。
但就是這一眼,卻讓我像是被雷劈一樣,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過去。
這個發型,還有那張和甚爾有幾分相似的臉。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件太過眼熟的高中校服。
「小惠?」
我聽到了我自己驚訝的聲音。
第102章
伏黑惠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其實並沒有第一時間和自己聯系起來。
畢竟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人會這麼喊自己。
即使有過,那至少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它太過親昵,也太過稚嫩,早就被不斷成長的自己拋下了。
沒什麼值得駐足的,伏黑惠面無表情的想到。
但那道聲線卻像是擁有什麼奇怪的力量。
「我只是看一眼那個和我同名的人。」
他說服了自己,隨後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撞進一雙烏黑的眼睛。
對方是一個年輕女孩子,她的面容看起來和周圍的高中生一般無二,但身上卻沒有穿校服,打扮也偏向成熟,應該並不是學生。
這些並不重要的信息在那一瞬間占據了自己的腦子。
也是得幸於此,他才沒有露出什麼更加失態的表情。
表面上,他只是微微皺起眉,沉默地盯著對方。
伏黑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始終戀戀不舍停留在自己臉上,但她很快的反應了過來,忙不迭的後退了半步,慌忙的道歉。
「抱歉,我認錯人了。」
她看起來有些局促,墨玉般的眼瞳不安的顫了顫。
所以伏黑惠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並不在意。
對方離開了。
雖然聽起來很怪異,但伏黑好像真的在對方眼裡看到某種類似於懷念和寵愛的情緒。
拜托,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和自己同齡。
但那種奇怪的熟悉感卻始終縈繞在心頭,各種復雜的情緒彙聚在一起,拉扯著,想把自己拽進某個被迫缺席的夏日。
……不行,不能是現在,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伏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感到熟悉的冷靜再次回到了自己身體裡,他轉身朝著學校內走去。
*
居然是小惠。
我拽著包帶,忍著回去和他搭話的衝動,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頭,幾乎是瞬間失去了所有輕松的心情。
隨之而來的是不可避免的懷念以及參雜在其背後的慚愧。
明明當時大言不慚的說要好好照顧他的,但我卻食言了,不僅沒有照顧好他,還直接消失了,說不定在小惠眼裡我還不如甚爾。
哦,不對,他眼裡根本沒我。
他早就不記得我了,所以前面的眼神才會這麼陌生,甚至有些冷漠。
小惠已經長那麼大了呀,我在腦海裡虛構了一下那張臉。
發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臉倒是和甚爾長得有點像,但兩個人的氣質完全不同。
伏黑惠更加冷淡疏遠,不過他一定很受女陔子的歡迎。
我忍不住開始想像會不會有女生等候在他下課的路上等待一個偶遇呢,又或者往他的鞋櫃裡塞上粉紅色的情書之類的。
但很快的,我又想起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高專上學了。
嘖,高專能有兩個還在喘氣的同學已經很幸運了,實在不能奢求更多。
我獨自一個人回到了家,虎杖不在,不過我看到他在冰箱上給我留下了一張紙條。
——他去醫院看望爺爺了。
我隨便煮了點東西,又給虎杖留了一份。
然後將冰箱上的紙條取下來,在反面重新寫下一行字。
——晚飯在冰箱裡,記得吃。
我把那張紙條重新放到那個拉面造型的冰箱貼下面。
今天見到小惠讓我情緒有些低落,吃完飯就上樓洗洗睡了。
但這一覺睡得並不算好,我似乎墜入了一個詭譎的夢境,它破碎而凌亂,給我充滿撕裂感的預兆,仿佛有什麼預期外的東西正在看不到的地方滋長蔓延。
「咚!」
我倏然睜大眼睛,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額頭布滿了汗水,我胸前起伏不定,渾身都濕透了。
天色早就暗了下來,我扶了扶額頭,伸手打開了一旁的台燈。
床邊的地板上躺著我的鬧鐘,應該是被之前糟糕的睡姿波及了。
我把鬧鐘撿了起來,苦惱的發現它已經徹底報廢了。
上面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九點十二分。
我把它隨手放回去,又下樓准備喝口水,知道這時候,我才發現虎杖並沒有回來。
廚房仍然保持著我上樓前的樣子,冰箱上的留言紙條也無人問津的好好貼在那裡。
這並不尋常。
虎杖悠仁生活相當的規律,我幾乎沒有見過他夜不歸宿。
於是我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
對方過了很久才接起來。
「千奈姐,我今天和社團同學約好了,要參加他們組織的社團活動,會晚點回來,你不用等我啦。」他像是預料到了我會問什麼,直接說出了事先准備好的說辭。
少年的聲音有些匆忙,聽起來比往日更低,他似乎正在戶外飛奔,我能隱約急促的喘息和風聲。
我眨了眨眼睛,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繼而十分自然的追問:「你們是要在學校玩兒什麼探險游戲嗎?」
「額,是的。畢竟是靈研會嘛。」
「啊,聽起來好厲害。」
之後又隨意說了兩句,電話被掛斷了。
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虎杖在說謊,而且因為他並不擅長這個,所以更加顯得錯漏百出。
他幾乎不參加任何社團活動,更別說今天是虎杖去醫院的日子,他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安排什麼探險活動。
再聯想到今天在學校偶遇的伏黑惠。
我的大腦還沒有理清頭緒,但背後的寒毛已經忍不住豎了起來。
不對勁。
醒來後逐漸平息的心跳再次狂亂了起來。
我忍不住敲了敲系統。
【我需要我的技能】
系統沉默了一下,出乎意料的答應了我。
【可以】
我本來已經准備好了大概兩百字的腹稿用來說服系統,但沒想到一切居然這麼容易。
【但是】系統很快來了個轉折。
【我現在能量不足,權限只開啟了一半,您確定要現在使用嗎?】
我咬咬牙,十分確認的回復它。
【用】
【如您所願】
下一秒,闊別已久的力量回到了我的身體裡。
我忍不住握了握拳頭,雖然失去它很久了,但我們彼此之間並不陌生,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的磨合。
——那股能一拳打穿牆壁的怪力再次回歸了,要不是時間不合適,我真想連著開十個瓶蓋慶祝一下。
虎杖說他要去學校和朋友一起探險。
他不經常說謊,更難以流暢地連著編出幾個謊話。
所以我猜想去學校是真的,而探險是假的,他去學校,是為了別的目的。
想到這裡,我伸手拉開了窗戶,直接縱身往下一跳,隨後兩步踏上了高牆,耳邊是風聲,而我比夜風更輕盈,晚上的冰涼的空氣讓大腦更加清醒。
平時要走將近二十分鐘的路,現在大概只花了五分鐘不到。
校門就在眼前了,我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忽然瞳孔緊縮,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
咒力,好濃重的咒力殘穢,除此以外,學校還被人布下了【帳】。
我手裡沒有趁手的咒具,只有一柄剛從系統那裡兌換的長刀。
很不順手,但是勉強夠用。
一走進【帳】內,我就看到了不遠處蒸騰而起地灰塵煙霧,以及破了一個大洞的教學樓。
那是什麼東西。
我精神高度集中,下意識的運起了雷之呼吸法。
身體變得出奇的輕盈,我腳尖一點,只在牆壁上稍微借力,整個人就躍上了天台。
這裡剛剛經歷了一場爆破,到處都是塵灰,我只能看到不遠處隱隱約約的人影,以及半跪在地上,滿臉是血的伏黑惠。
久違的憤怒和殺意湧上了心頭。
【技能1: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
刀尖裹挾著暴怒,劃破寂靜的夜色,直直的朝著那個人影席卷而去。
「噌!」
對方抬手擋住了我的攻擊。
「咒術師?」那兩雙猩紅詭異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駭然的睜大眼睛,驚疑不定的看向面前的人,如墜冰窟。
——暴虐的,殘酷的,血腥的眼神。
——遍布全身的陌生紋路,以及那張熟悉的臉。
站在我眼前的,居然是十分鐘前剛剛和我通過電話的虎杖悠仁。
第103章
我急促的喘息了一下。
「你是誰?」
手裡的刀已經在前面那雷霆一擊之下,碎成了兩節,我隨手扔到旁邊,然後抬手往空氣中一抓,又是一把一模一樣的長刀出現在我手中。
「虎杖」原本平整的指甲忽然變得長而尖銳,它們是黑紫色的,像是某種妖怪的爪子。
更別說他臉上肆意張揚的黑色紋路和駭人聽聞的兩雙眼睛。
——這人絕對不是虎杖。
身後的伏黑惠沒忍住開口提醒我。
「虎杖他吞下了特級咒物,已經被寄生了,他現在相當危險。」
我沒回頭,也不想管什麼寄生不寄生的,仍舊死死盯著對方猩紅色的眼瞳。
「不管你是誰。」
心底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冷氣在四處亂竄,它們我的背脊發涼,就連聲音都因此變得冰冷。
「給我從虎杖悠仁的身體裡滾出來。」
「虎杖」露出一個很奇異的笑容。
他的聲音變低了很多,聽起來完全是個成年男性了。
而他吐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要把我釘死在地上。
「螻蟻,你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
「看來你已經挑選好了自己的死法了。」
我頂住對方排山倒海的殺意,呼吸放緩到極致,強迫自己進入全集中的狀態。
掌心發燙,在某個瞬間,所有的恐懼和退縮都離開了我。
我感到寒冷和刺痛,但同時心底又是平靜的。
系統冷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同步率提高中,30%……50%……】
【當前同步率,99%】
【技能2解鎖,正在使用中,請宿主注意同步率影響。】
它也許還說了些什麼,我卻充耳不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雷之呼吸,那種全心投入,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決心趕走了所有的軟弱遲疑。
我毫不猶豫的舉起刀:「是你的死法才對。」
對方露出一個輕蔑又殘暴的笑容。
爭鋒相對,空氣仿佛也要摩擦起電了。
但就在下一秒,我眼前的「虎杖」忽然眨了眨眼睛。
「千奈姐?」他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充滿了鮮活的少年氣。
於此同時,他的口中再次出現了一道低沉的聲線。
「你為什麼還有意識?」
「這是我的身體啊。」
「你自己沒有身體嗎?」
那是兩道完全不同的聲線,虎杖好像在和自己身體裡的特級咒物對話。
眼前的一幕讓我呆住了,強行收回蓄力中的霹靂一閃讓我幾乎當場吐出一口血。
可能是因為我的臉色實在夠難看,虎杖努力眨了眨眼,隨後他眼下的那雙多出來的眼睛忽然閉上,變成兩道小小的咒文,看起來像是特意設計出來的時髦紋身。
「你沒事吧?需要去醫院嗎?」
他一臉焦急的扶住我,視線又忍不住轉向了渾身是傷的伏黑惠。
「還有伏黑,還有我的同學,我覺得我們現在也許需要一輛救護車。」
他笑了笑,像是想要緩和氣氛。
不過全場除了他,沒人能笑得出來。
我的五髒六腑像是全部擰巴在了一起,完全不敢開口,生怕一開口就會吐出來。
而伏黑的臉色簡直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他勉強保持著冷靜,但嘴角仍在不自覺的牽動。
「根據咒術法則,虎杖悠仁。」
他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虎杖有些不明所以,但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的起手式,而且看那個架勢,他想召喚的,一定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等等……」
「你作為詛咒,將會被我祓除!」
「等一下!」我忍不住開口打斷,隨後我開始控制不住的低聲咳嗽起來。
「千奈姐。」扶著我的虎杖十分擔心,他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注意到虎杖身上那些黑色的符文也開始變淡,然後消退。
除了他眼下的兩道墨痕仍舊停留在那裡之外,虎杖表面上看起來和之前一般無二。
見狀,伏黑惠更加猶豫了,雖然如此,但他的眼神還是牢牢地停留在虎杖的身上。
一邊還朝著我預警:「我建議您盡快離開他的身邊。」
「虎杖已經被特級咒物寄生了。」
我正打算說些什麼,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來人俯下身,用那種充滿笑意的聲音對我打招呼。
「奈~奈~」
他每次都有這個本事,能將我的名字念得千回百轉。
甜蜜的香氣將我從這個荒誕冰冷的夜晚中解救出來,不得不承認,五條悟出現之後,我真的松了一口氣,就連原本擰巴的內髒都緩和了。
雖然性格不著調,但五條悟的的確確就是安全感的代名詞,是永不下墜的恆星。
他看似不經意的一伸手,直接把原本靠在虎杖身上的我,攬到自己懷裡。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五條悟抱著我稍微和虎杖拉開了一點距離,他身上穿著高專的制服,臉上難得帶著眼罩。
——畢竟之前見面,他都是帶墨鏡。
伏黑惠驚訝的看了看我,又看向了自己的老師。
「五條老師?!」
五條悟攬著我的肩膀,笑嘻嘻的插科打諢。
「噫,惠傷得這麼嚴重啊,得拍個照片給你的學姐學長們看看,真可憐。」
他摸出手機一整狂拍,期間不忘變換角度。
伏黑惠:「……」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雖然看起來有些惱怒和無語,但伏黑惠很明顯的放松了一些,手上的動作也緩和了下來,他沒理會自己老師的不靠譜,而是盡可能的將虎杖的情況簡明扼要的和五條悟形容了一下。
伏黑惠的話音剛落,我感覺身後的五條悟微微一僵。
他將視線重新落到虎杖身上,雖然隔著眼罩,但仍然擋不住探尋的目光。
「有點意思哈。」
五條悟松開了我,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我和惠的身前,提出讓虎杖主動把他身體的東西放出來,然後就開始在原地吊兒郎當的活動筋骨。
「傑,剩下的交給你了。」
「嗯。」
誒?我有些驚訝的回頭。
後面趕來的夏油傑從自己的咒靈身上跳下來。
我眼尖的看到那只咒靈身上甚至還放著喜久福的包裝袋。
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五條悟以及和再次釋放出黑色符文的「虎杖」纏鬥了起來。
夏油傑看起來完全不擔心自家摯友,牽著我的手,甚至還有閑心問我冷不冷。
「不冷。」我朝他搖搖頭。
夏油傑看起來有些遺憾,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很快恢復了往日溫和穩重的樣子。
「伏黑呢?」他看了一眼滿頭是血的伏黑惠。
這些傷對於咒術師來說不算什麼,所以對於夏油傑的關心,伏黑惠只是搖搖頭,示意沒事。
然後他很隱晦的看了一眼我和夏油傑交握的手。
我有些尷尬的想把手抽回來,但沒成功。
只好把注意力努力放在五條悟和「虎杖」的打鬥上。
五條悟看起來游刃有余,甚至他根本就沒認真,完全就是在炫技。
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幕真是充滿了暴力美學。
可惡,被他裝到了。
我看著虎杖身上再次出現的特征,又聯想起高專時期曾經接觸過的一次咒物回收任務,忽然猜到了虎杖咽下的是什麼。
但這完全沒有讓我感到好一點,反而越發焦慮了。
——兩張臉,四只手臂,是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特征。
他留下的手指甚至無法摧毀,我腦子裡一片亂糟糟的,各種信息亂竄,我試圖理出一個頭緒,卻感到心底忽然彌漫其一種軟弱的情緒。
我感到可恥的恐懼和虛弱無力,以及恨不得倒在身邊人的懷裡大哭一場的衝動。
不對勁,耳邊忽然響起系統剛才給我的提示。
【請注意同步率】以及那句【同步率99%】
等等……
我終於回憶起了曾經被同步率支配的恐懼。
第104章
伏黑惠注意到了身邊人不自在的動作。
他發誓自己不是故意的,但他控制不住的眼睛和大腦。
——她捂著嘴,看起來有些發抖,眼神一直怔怔的注視著前方。
夏油老師似乎誤會了什麼,有些擔心的彎下了腰。
他們似乎簡略的交流了兩句,伏黑惠沒有聽清楚,只看到她胡亂的搖了搖頭,把腦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五條老師喊她奈奈。
很適合她的名字,讓人不自覺地想起充滿活力的夏天。
伏黑惠有些困惑於自己下意識的關注和親近感,這是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哪怕注意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他也沒有放任自己過度的專注,而是盯著眼前五條悟和「虎杖」打鬥的場面努力轉移注意力。
然後伏黑惠就發現自己只不過是走神了片刻,眼前的教學樓差不多就被轟掉了半個。
「虎杖」的臉上帶著令人膽戰心驚的邪惡,但五條悟就像是沒看到一樣,臉上的笑容不變,像是逗貓一樣,完全控制住了場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發現今天的五條老師好像特別的在意形像。
雖然這家伙平時也幼稚,但都沒有像是今天這樣,可以說這完全一場觀賞性大於實用性的戰鬥。
就在伏黑惠的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的動靜忽然變大了。
他甚至聽到了強行壓抑的哽咽聲。
夏油傑對此束手無策,他半扶住身邊的人,忍不住皺起了眉,朝著不遠處的五條悟喊了一聲。
「悟,別玩了!千奈不太對勁。」
而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夏油傑懷裡的人忽然用力把他推開了。
千奈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她動作很快,但很明顯神志不清,忘記了這裡是天台,差點沒直接掉下去。
伏黑惠本來就站在最後方,是最靠近邊緣的地方,而手比他的大腦反應更快,直接一伸手,攬住了往外跑的人。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對方的臉上布滿了淚水,而原本溫柔的杏眼中卻全是恐懼。
她神情混亂,像是在某種常人無法察覺的困境中掙扎。
而細白的手指正用力拽住自己的袖子,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貼近,伏黑惠甚至能聽清楚對方喉嚨裡細微的哽咽和幾不可聞的低囈。
「什麼?」伏黑忍不住湊近了一點。
千奈呆呆的看著他,伸手擦掉他臉上的快要干涸的血漬。
「小惠。」
她再次喊了自己的名字。
語氣親昵,隨後就是溫柔的馨香,伴隨著透明的眼淚一起湧進他懷裡。
「我太沒用了,明明說好好好好照顧你,但我不僅說了大話,還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環著自己的頸項,再次低聲哭了起來。
夏油傑的臉色非常難看,伏黑惠幾乎以為自己終於能看到他憤怒的樣子了。
但實際上並沒有,他只是深吸一口氣,反而放輕了自己的聲音。
「千奈?」
懷裡的人忽然震動了一下,她怯怯的露出半張臉,面上同時出現了兩種極其矛盾的情緒。
——壓抑和渴望。
「我……」她剛說了半個字,就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然後伏黑惠看到千奈惡狠狠的和自己對話。
「不許提那個!」
下唇被牙齒咬破,滲出血來,她臉上隨後露出類似於委屈的表情。
「好,好吧。」
要不是確定那根手指已經被虎杖悠仁咽下去了,伏黑幾乎快要以為千奈也收到了類似的詛咒。
夏油傑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伏黑惠感覺自己應該放開手,讓自己的老師去處理這件事,但他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有一個聲音拒絕聽命。
所以他直到最後也沒有松手,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五條悟提溜著正在恢復神智的虎杖走了過來。
粉發少年身上的黑色咒文還沒褪干淨,那些古怪的紋路和臉上的兩雙眼睛,讓他看起來充滿了詭異的野性。
但偏偏神情一如往常,帶著天然的活力,更加顯得矛盾無比。
哪怕這種情況下,他都不忘關心身邊的人。
「千奈姐!」
虎杖憂心的睜大眼睛,五條悟提著他的手一頓,看起來很想把他直接扔下去。
五條悟隨手把虎杖扔在一邊,然後忽然湊近,幾乎是貼著千奈的臉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
他難得露出了類似於困惑的表情。
「奇怪,不是詛咒。」
夏油傑側過頭,看了摯友一眼,兩個人低聲交流了兩句。
伏黑惠發現,在五條悟靠近的時候,懷裡人越發僵硬了,她幾乎是瞬間捂住自己的嘴,像是怕說出什麼無可挽回的話。
這點很奇怪。
伏黑有些走神,然而就在在場的另外三個人暫時移開注意力的時候。
意外發生了。
一旁被眾人忽略的虎杖悠仁小心翼翼的湊近了千奈。
他擔心的看著那種滿是惶惶的臉,想要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你怎麼了呀,千奈姐,是哪裡不舒服嗎?」
千奈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臉,聲音顫抖。
「我……我沒事……很快就好了……你。」
她的話沒能說完。
整個人呆在了原地,血色一直從脖子蔓延到了耳後。
因為就在虎杖伸手替她擦淚的時候,他的掌心忽然裂開一張嘴。
軟紅的舌頭伸了出來,舔去了千奈唇上的血液。
「嗤,是處子啊,味道還不錯。」
對方甚至不客氣的點評了一下。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那張嘴又消失在了虎杖的掌心。
虎杖僵住了,他的臉紅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炸。
伏黑惠也僵住了,他發現自己心裡在那一瞬間居然產生了類似於老父親眼睜睜看著別家的臭小子拱自家白菜的憤怒。
全場沉默。
夏油傑臉上徹底沒有了表情,他冷冰冰的盯著虎杖的背影,看起來很想殺人。
而五條悟已經一把扯開了自己的眼罩,灼亮的六眼像是想要把藏在虎杖身體裡的詛咒之王揪出來暴打兩百回合後,再塞進垃圾桶裡人道毀滅。
只可惜以上那些都不可實現。
夏油傑上前一步,不容拒絕的把千奈抱進懷裡。
「我來吧。」他瞬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從伏黑那裡把人交接了過去。
夏油傑的手捧著千奈的臉頰,用拇指擦了一下她柔軟的下唇。
傷口被按到了,千奈下意識的哼唧了一聲,但沒敢反抗。
而五條悟則是抱著手臂圍著滿臉羞愧,恨不得原地隱身的虎杖轉了兩圈。
一邊轉圈,他還一邊深呼吸。
「真有你的。」五條悟這回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虎杖悠仁的臉依舊紅得能冒煙,他閉上眼,大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會控制住他的!」
五條悟看起來更生氣了:「你還想有下次?!」
他盯著虎杖看了兩秒,忽然伸出手指,在少年的額頭上一點。
虎杖幾乎是立刻就昏了過去。
少年啪嗒一聲摔在地上,但全場的人,就連伏黑惠都不打算伸手托他一把。
五條悟皮笑肉不笑的喊上伏黑惠。
「輔助監督就等在外面,把這個臭小子帶回高專。」
他活動了一下指關節,和夏油傑對視一眼。
「先關起來。」
「嚇唬一下再說。」
伏黑惠:「……」
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虎杖,嘆了口氣,把他扛了起來。
*
我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思考人生。
伏黑惠就站在我旁邊,但我已經沒有了和他搭話的勇氣。
少年則是垂著纖長的睫毛,一言不發,看起來正在思索什麼。
我有些尷尬的調整了一下坐姿。
救命啊,為什麼每次相遇都這麼社死,我就不能有一個閃亮登場的機會嗎?!
當時的情況太混亂,我滿腦子百分之九十以上被恐懼怯懦和想要逃跑的衝動塞滿了,只有僅剩的那一線清明在提醒我——千萬不能像是之前那樣隨便和周圍的人求婚。
結果逃跑沒成功被惠發現攔下來了也就算了,後面的場景我都不敢回憶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都表現得好像失憶了一樣,而虎杖全程都是昏迷的狀態,伏黑惠又不是那種會主動找話題的類型。
回東京的那幾個小時,可以說是我人生中經歷的,最最漫長的幾小時。
如坐針氈都不能形容我的窘迫。
而負責開車的扶助監督好像叫伊地知,他被嚇得一聲都不敢吭,看起來像是隨時准備棄車而逃。
真是對不起了,伊地知先生。
我捏著自己的手腕,明明回到了高專,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開心。
可惡,都怪兩面宿儺。
直到坐在不遠處的夜蛾老師,哦不,已經是夜蛾校長了。
夜蛾校長低聲咳嗽了一聲。
我和惠下意識的抬起頭。
「千……鹿野是吧。」夜蛾校長依舊一臉嚴肅,時間似乎沒能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刻痕。
「像是你這麼晚覺醒生得術式的確實比較罕見,但並不是沒有。」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留在高專學習。」
「誒?」我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睛,心中第一反應居然是興奮。
哪怕嘴上和系統說著不想回去當咒術師了,但實際上,我仍舊懷念這裡。
但想起現在的二十多歲的「高齡」,我又有些躊躇。
「是當學生嗎?我會不會年紀太大了點。」
夜蛾老師倒是沒什麼反應:「這個不是問題,之前也有過這種先例。」
「咒術師數量本來就少,你也需要系統的學習,學會控制自己的力量。」
好像沒有理由拒絕了,出於某種隱秘的私心,我用力朝夜蛾校長點了點頭。
「我願意。」
第105章
夜蛾老師本來打算再給我介紹一下高專和咒術界的情況的。
但是窗外轟隆一聲巨響打斷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那張本來就顯得嚴肅的臉瞬間黑了。
「惠……你先帶她去宿舍。」夜蛾老師說得咬牙切齒,然後飛快的從辦公桌後面站了起來。
伏黑惠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邊輕聲道:「走吧。」
我遲疑著點點頭,忍不住朝著窗戶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其實已經猜到大概怎麼回事了。
……畢竟這種事情以前真的經常發生,夜蛾校長能在五條悟和夏油傑的雙重摧殘下還保留這麼茂密的發際線,實在太不容易了。
惠雙手插兜走在我前面,背挺得很直。
我有點想和他搭話,卻又苦惱不知道怎麼開口。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伏黑惠忽然停下了腳步,冷淡的側過半邊臉。
「你想住幾樓?」
我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宿舍,也不知道有沒有新的人住進去:「可以自己選嗎?」
他歪頭想了想:「可以吧,高專這方面很松的。」
但等到我憑著記憶走到那間宿舍前面的時候,伏黑惠卻忽然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臂。
「你要住這間?」他臉上帶著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看了看眼前熟悉的宿舍門,又扭頭看了看惠的臉。
遲疑的點了點頭:「是有什麼問題嗎?」
還是說這間宿舍有人了?
伏黑搖搖頭:「還是換一間吧。」
這就是有人住了。
我有些遺憾,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充斥著內心,但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明顯沒有什麼意義,所以我很快就決定了在旁邊的一間空宿舍住下來。
這次沒有問題,伏黑惠從辦公室幫我拿了鑰匙,又幫我搬了行李上樓。
雖然我現在也行,但還是很感激他。
「房間等會再收拾。」我一拍手,朝著伏黑惠笑著說道。
「我請你去吃點東西吧,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正好我也要去附近超市買點日用品。」
伏黑惠抿了抿唇,微微偏過頭去,眼睛盯著宿舍雪白的牆壁。
「好。」
他的聲音悶悶的。
現在已經接近傍晚了,天邊是大片大片橘金的雲霞,高專的景色像是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我行走在其中,幾乎有一種時空錯位的感覺。
伏黑惠這次走在我身邊,和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既不顯得過分疏遠,也沒有太過靠近讓人尬尷。
我把耳畔的發絲勾回耳後,試探著問他:「那個,伏黑君知道虎杖在哪裡嗎?」
雖然覺得五條悟和夏油傑應該不會真的對虎杖做些什麼,但是作為他曾經的老師,我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你之前明明叫我……」伏黑惠下意識的開口。
但他很快就咽下了剩下的半句話,扭過頭去,不再看我。
「你想找他嗎?我帶你去。」
「誒?!可以嗎!」我瞬間把注意力從他沒說完的那句話上移開,興奮的追問。
「會不會太麻煩了。」
伏黑惠重新轉過頭看向我,耳畔還帶著淡淡的紅色,但神情卻很認真。
「不麻煩。」
「哦。」我不知道怎麼的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我看著伏黑惠俊秀的臉,忍不住有些走神。
……誒,小惠的睫毛真長誒,甚爾有這麼長的睫毛嗎……我記得好像沒有,果然還是我們小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然後我忽然發現那雙帶著纖長睫毛的眼睛忽然快速眨動了起來,像是隨風欲墜的晚春花瓣。
伏黑惠的臉飛快地紅了。
……真是出乎意料的純情。
長期和五條悟夏油傑這種不良dk瞎混的我有些手足無措。
只好輕咳了一聲,假裝不經意的移開視線。
「還有多遠啊。」我沒話找話。
伏黑惠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就聽到前面一道熟悉的呼喚聲。
「千奈姐!」
我倏然抬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悠仁!」
他笑得眼睛都眯起來,正在用力朝我揮手,他旁邊還站著五條悟和夏油傑。
我忍不住拉著伏黑惠跑了過去。
「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嗎?」我先問了問他當前的情況。
虎杖一臉元氣的朝我搖搖頭。
「別擔心,我很好,我能控制住他。」
我仍舊有些憂心,不過還是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又偷看了一眼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臉色。
——沒看出什麼異狀。
應該是真的能控制得住。
走進了我才發現他的衣服上有不少灰塵,就連臉頰上也有,像是剛從地上打完滾爬起來。
「你這是……」
我忍不住把懷疑的視線轉向他身後的兩位不良教師。
夏油傑鎮定的和我對視,五條悟則是十分自在的把手肘擱在虎杖的肩膀上,看起來無比坦然。
「剛剛和虎杖同學身體裡的朋友打了個招呼。」
虎杖也點了點頭:「是啊是啊,五條老師下手有分寸的。」
我:「……」
伏黑惠:「……」
看著他那副天真的樣子我真的不忍心再說什麼了,只好威脅的瞪了瞪五條悟和夏油傑。
「不許欺負虎杖。」
那兩個人頓時有點不太高興。
我立馬順毛擼:「我等下要出去,你們要帶點什麼嗎?」
五條悟警惕:「和誰?去哪?多久回來?」
夏油傑倒是沒問我這種傻問題,他打算和我一起去。
我立馬婉拒。
「不要,我要和伏黑君單獨去。」
站在我身邊的伏黑惠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
五條悟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們,看起來快被氣死了。
「為什麼?!」
夏油傑目光沉沉,搞得我心理壓力很大。
但是我這次其實是想關心一下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他們兩個在旁邊,好多事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於是我堅持了自己的想法,好在後來夜蛾老師及時出現,把三個人都叫走了,應該是要商量一下虎杖身體裡的兩面宿儺該怎麼處理。
要不然他們不知道還要和我糾結多久。
「我馬上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我笑眯眯的和他們道別。
唯一對此完全沒反應的是虎杖,他全程狀況外,在我問要帶什麼的時候,還非常積極的說自己想吃蛋包飯。
我點頭應了下來。
但就在我們兩個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的手背忽然感到一陣濡濕。
那種感覺很怪異,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虎杖像是觸電一樣往旁邊跳了至少三米。
我們驚疑不定的對視。
我遲疑:「你……」
虎杖的臉一路紅到脖子,他用力捂住自己的手背,滿臉絕望:「我……」
已經走出老遠的五條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瞬間轉頭,就連夏油傑都停下了腳步,皺眉看了過來。
我已經反應過來之前發生了什麼,趕在那兩個家伙再次暴走之前,火速拉著伏黑惠逃離現場。
走之前還不忘朝著身後叮囑一句。
「不許欺負虎杖!」
*
伏黑之前一直站在我的另外一側,倒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不過看我慌慌張張的樣子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怎麼了鹿野?」
我搖搖頭,朝他笑了笑。
「沒事。」我站在路口回憶了一下惠的喜好,試探的問道。
「今天去吃壽司怎麼樣?」
伏黑惠對此沒有反應,他好像吃什麼都可以。
我點開手機隨便查了一下,驚訝的發現我在高專時期常去的一家壽司店居然現在還開著。
「就去這家吧。」我興致高昂的做了決定。
伏黑惠臉上終於露出一點不一樣的表情。
我立刻注意到了:「誒,是不喜歡嗎?我們也可以去別的店。」
他搖搖頭:「沒有……這家店,我也一直去。」
「啊,這樣……」我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我好像曾經帶著他和津美紀來過兩次。
一直來這家,會不會有一點點我的原因呢?
我這麼想著,好像找到了一點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忍不住高興了起來。
這家的店面很小,不過東西的口味很好吃。
老板是個熱情的大叔,好吧,他現在老了很多,鬢邊已經有了白發,就連圓鼓鼓的肚子好像也比記憶中的更大了一些。
「近田大叔,要一個豪華壽司拼盤,對了,多要兩份腌姜片。」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惠喜歡配姜的食物,所以我每次來都會替他多要兩份配菜。
等到說出口了,我才意識到了什麼,掩飾的朝身邊的人笑了笑。
「我喜歡姜的味道。」
伏黑惠低低的嗯了一聲。
這邊的飲料是自己去冰櫃裡拿,我坐在靠裡的位置,伏黑就主動站起來幫我拿飲料。
「我要……」
「冰的可爾必思蘇打是嗎?」伏黑十分自然的接口。
我們兩個都愣住了。
他看起來比我更困惑,我倒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是,謝謝伏黑君。」
雖然之前出現了一些小插曲,但好在這家店的味道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我吃得還是挺開心的。
吃完了我又去附近的店裡,打包了蛋包飯和蕎麥面,還有一盒新上市的奧利奧泡芙。
……希望他們能快點忘了之前的烏龍。
伏黑惠主動拎著袋子走在馬路外側。
他依舊看起來冷冷淡淡,只有我開口找話題的時候才會搭話,否則他能保持全程不說一句話。
不熟悉他的人說不定會覺得他難相處,不過我倒是挺自在的,因為惠小時候也是這樣,基本都是我主動逗他說話。
我們並肩轉過一個街角,在這之前,我一直興致勃勃的問他初中時候的經歷。
伏黑惠看起來卻有點不自在,透著隱約的羞恥,看起來很想跳過這個話題。
我猜他初中的時候可能正好在中二期,有很多黑歷史。
正好路邊出現了一個我感興趣的店,我立刻順水推舟的轉移了話題。
「伏黑君!」我興奮的拉拉他的袖子。
「嗯?」伏黑惠順著我的手指方向看了過去。
然後沉默了足足五秒之後,才將目光平平的移到我臉上。
「……娃娃機?」
我猜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會下意識的排斥這種可愛甜美的東西,簡單粗暴的一律將它們打成幼稚。
不過我看了看其中某個娃娃機,非常確定的重復了一遍。
「想玩。」
我遲疑了一會兒,又加了一句。
「可以嗎?」
伏黑再次沉默了大概五秒,才勉強點了點頭。
「可以。」
我立馬興衝衝的拽著他的手跑進店裡,然後拽著黑發少年來到角落裡的一台娃娃機前。
——裡面躺著一個個草莓熊玩偶。
我趴在透明玻璃上認真的看了一會兒,然後買了一把代幣,深吸一口氣,開始抓娃娃。
其實我不太擅長抓這種東西,但我一直不肯承認,並且堅持這都是這些機器爪子太松的原因。
眼看著那一大把代幣變得越來越少,我也忍不住沮喪了起來。
太蠢了,早知道還不如去店裡買。
買代幣那些錢都夠我買三個這樣的娃娃了。
就在我把最後三個代幣塞進機器,准備嘗試最後一次的時候,一只手忽然按在我的手背上。
我按按鈕的動作一頓,忍不住偏頭看過去。
少年的手比我大,手指也更加纖長,指甲圓潤,它們輕輕的攏在的手背上,手的主人卻沒有看我。
他用另外一只手稍微調整了一下左側調杆的角度,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隨後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按鈕。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只金屬爪子從我挑選好的「獵物」旁邊擦肩而過,然後精准的抓住了它右邊的那只草莓熊。
玩偶被緩緩抓起來。
我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其實抓起來並不算難,難的是怎麼阻止它半途掉下去。
伏黑惠仍舊面無表情,但我知道他其實稍微有一點點緊張。
具體表現在他忘記了位置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而是不自覺的靠近了,我的耳畔甚至能感覺到他清淺的呼吸聲,還有他身上清爽的洗衣液香氣。
眼看著那只草莓熊即將掉下去,伏黑忽然飛快的再次動了一下調杆,金屬爪子在空中甩動了一下,那只粉色的玩偶在這種晃動的力量下好巧不巧的被甩進了洞口。
「惠好厲害!」我忍不住歡呼出聲。
站在我背後的伏黑惠稍微松了一口氣。
但他很快被我脫口而出的稱呼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松開了我的手。
隨後伏黑惠又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有些過近了,整個人又慌忙的後撤了兩步。
我卻沒注意那麼多,興高采烈的蹲下身去出貨口拿自己的戰利品。
手裡的草莓熊一身粉色的絨毛,眼神呆呆的,看起有些可愛。
我盯著它笑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塞到伏黑惠的懷裡。
「送給你的禮物。」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臉,又加了一句。
「不過主要是你的功勞。」
伏黑惠愣愣的看著懷裡的玩偶,我有些憂心他會直接拒絕。
……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但好在他沒有,伏黑盯著那只玩偶,忽然伸手摸了摸它圓鼓鼓的腦殼,唇邊無意識泄露出一絲笑意。
「謝謝。」
我聽見他輕聲對我說。
*
伏黑惠一直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才轉身離開。
虎杖,五條悟還有夏油傑的宿舍都和他在一棟樓,而我住在隔壁樓,於是我理所當然的拜托惠把帶的東西給他們捎過去,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我獨自一個人走上樓梯。
在開門進入新宿舍之前,我沒忍住瞥了一眼旁邊的宿舍門。
——那裡是我原本的宿舍。
門縫中沒有透出光,但我聽到了一點點隱約的動靜,宿舍的主人應該已經回來了。
理智告訴我應該假裝事不關己,立刻走進自己的房間,我的行李還沒來得及理出來呢。
但心裡卻像是有一個聲音,它不停的催促我。
只是去敲個門而已,你不想知道那個住進你原本宿舍的人是誰嗎?
我猶豫了幾秒,還是沒抵住內心深處的呼喚,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伸手輕輕的敲了敲房門。
其實我沒有等待太久,大概只有三秒。
但就是那三秒,卻讓我渾身緊繃,說不出的緊張。
於是我只好盯著門把手的位置,在它旋轉被打開的瞬間發出盡可能客氣友好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是……」
我的話沒來得及說完,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
「千奈?」
我驚訝的抬起頭,發現這間宿舍的新主人居然是夏油傑!
他溫和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隨後後退了一步,稍微側開一點身體。
「要進來嗎?」
……不是吧,我記得他們明明有自己的宿舍啊?
就在我躊躇猶豫的時候,五條悟的腦袋已經從夏油傑的身後冒了出來。
他帶著墨鏡,銀白色劉海落下遮住眉眼,然後五條悟伸出手,一把將我拉了進去。
第106章
我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沒直接摔在夏油傑身上。
這點讓我有些惱怒,連忙用另外一只手撐在夏油傑的胸口,憤憤的喊道。
「你干嘛啊!」
沒想到五條悟看起來比我還不滿意。
他嘖了一聲,一臉不快的把我從夏油傑身上拉起來,看他的架勢好像打算換個角度把我再重新扯一遍。
夏油傑及時攔住了他的這種幼稚行為。
「悟,別胡鬧了。」他直接牽著我的手走進了宿舍。
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因為五條悟吃癟而感到了非凡的快樂,沒忍住轉頭給他做了個鬼臉。
但沒想到他不僅沒生氣,還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然後伸手捏了一把我的臉。
「你們怎麼不開燈啊?」
走進來之後,我才驚訝的發現,這裡的陳設在我離開了這麼久之後,居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我自然的一伸手,將身邊的立燈打開了。
昏黃的光滿頓時鋪滿了半個寢室。
五條悟從後面攬住我的肩膀,將我帶到不遠處的沙發上。
「開不開也沒差吧,反正都看得清楚。」
夏油傑跟著坐在我的另外一邊,面前的茶幾上散亂的扔著不少游戲光碟。
我有些好奇,隨手拿起來一張,卻驚訝的發現這張游戲光碟的出版日期居然是在十年前。
這是一個老游戲。
心中忽然冒出某種奇怪的預感,我沒忍住將那上面的光碟一張張看過去,才發現居然都是我曾經玩過的游戲,更准確一點來說,它們曾經都屬於我本人。
——有些是我自己買的,有些就是五條悟和夏油傑送的。
我深呼吸了一下,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這間是你們的房間嗎?別告訴我你們同居了啊?」我懷疑地看著五條悟和夏油傑。
他們兩個同時露出一個難以忍受的表情。
「沒有,我們的房間在隔壁樓。」
我十分疑惑:「那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一眼。
「這裡風水好。」
「這裡環境好。」
我:「……」
信了你們的邪。
把那些光碟扔了回去,我打算隨便換個話題。
「虎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額,我是說那張奇怪的嘴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當然知道那是兩面宿儺的手指,但現在的「鹿野千奈」明顯不應該了解得這麼具體。
所以我只能裝傻。
五條悟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透藍的眼睛像是能瞬間將我從裡到外全都看透。
我有些僵硬,手指下意識的捏緊了自己的裙角。
「千奈,你想知道什麼。」
就在我感到有些後悔的時候,夏油傑忽然伸手,扶住我的背,像是某種支撐,我本能的放松了下來,然後他看了一眼好友。
五條悟瞬間露出一個笑容,他十分放松的伸長腿,親密的靠在我身上。
他粗略的將那根手指的來歷和我說明了一下,然後滿不在乎的下了結論。
「雖然咒物本身有毒性,但是虎杖消化得很好,我看他一點沒受影響。」
五條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有些出神。
「啊,總之沒什麼大問題啦,而且他本身沒有生得術式,如果兩面宿儺在他身體裡久了,長此以往,虎杖身體裡也會印刻下對方的術式。」
我哭笑不得:「……看來這是件好事了?」
——還空手套白狼了詛咒之王的術式。
「也不是吧。」五條悟把我的手握在掌心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捏來捏去,不過考慮到他現在正好說到關鍵的地方,於是我決定忍氣吞聲。
「還是有點麻煩的,就是上頭那些老家伙執意要對他實施死刑。」他淡定的說道。
我差點沒從沙發上直接彈起來。
實際上要不是夏油傑的手始終搭在我的肩背上,我真的會跳起來。
「憑什麼啊?」舊愁新恨湧上心頭,我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五條悟冷笑了一聲:「他們本來就是在做夢,還以為是在十年前呢,虎杖悠仁現在是我的學生,我當然不會理他們。」
夏油傑笑著搖搖頭,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掀開偽裝,露出隱藏在下面的惡劣本性。
「悟,你得理解他們,畢竟早就超過應該退休的年齡了。」
他臉上甚至還帶著關懷的微笑,看得我嘆為觀止。
五條悟悶悶的笑起來。
「確實,該退休就應該快點退休,不然強制退休也是一個好辦法。」
夏油傑環住我的手緊了緊,像是想到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下意識的皺起眉。
「我覺得,沒必要對他們心慈手軟了。」
五條悟把手指插進我的指縫,他的手要比我大很多,我的手指甚至被他擠得有些疼。
他和夏油傑對視一眼,兩個人似乎顧忌我的存在,雖然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但並沒有深入說下去。
我左右看了看,又重新癱回了沙發上。
好吧,他們現在完全不需要我但心了,也許那些曾經折磨了我們整個學生時代的爛橘子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於是我很自然的轉移了話題,開始東拉西扯。
五條悟興致勃勃的要拉著我學習咒力循環,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我這項技能的熟練度已經百分之百了。
「不要,我不想一邊看恐怖電影一邊被夜蛾校長的咒骸毆打。」
我前面剛聽說了五條悟對學生制定的訓練計劃,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嚴詞拒絕。
五條悟緊緊扣著我的手指,用另一只空閑的手點點自己的眼下。
「對奈奈我可不會用這麼粗暴的辦法哦,不需要咒骸,我可以看見。」
我打了個冷顫:「總之不要,我不想深夜補課。」
夏油傑則是笑眯眯的在旁邊瞎給建議,說什麼訓練都不如直接對著咒靈實踐,讓我和他去訓練室裡直接實戰。
我惱怒的舉起抱枕把這兩個不靠譜的趕出兩米遠。
「都說了不要深夜補課了!」
於是最後的活動還是窩在沙發上打游戲,聽到這個結果之後,我滿意的點了點頭。
站起來去拿手柄,這裡的布置和我離開時幾乎一模一樣,我差點忘記了掩飾。
但就在我剛剛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忽然感到眼前一黑,整個人像是斷電一樣,往地上摔過去。
但我實際上並沒有如同想像中一樣,狼狽的倒在地上,有人及時抱住了我。
——但我不能確定那個人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
因為我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忽然失去了對外界感知的能力,雖然精神意識仍舊是清醒的,但整個人卻像是被劈頭蓋臉的蒙上一層厚厚的毯子,或者某種無形的罩子。
我感覺不到外界了。
這讓我有些恐懼。
好在系統很快出現安撫了我,它和我解釋這是一次正常的更新,大概會持續半個小時。
但這種說辭已經糊弄不了現在的我了。
【你又不是真的游戲系統,更新什麼啊?】
我滿心懷疑,開始逼問它到底怎麼回事。
系統對此表現得像是一個貞潔烈女,死活不肯說出更多的內容了。
偏偏我還拿裝死的系統沒辦法,一時氣結。
這種感覺意識清醒卻怎麼都醒不過來的感覺不太好,我焦慮不安的熬了半個小時——雖然我覺得至少過去了兩小時。
但好歹還是醒過來了。
我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呆滯的盯著眼前的天花板,人生第一次為能看到黑暗以外的東西而感到慶幸。
同時我的視野邊界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金色數字。
——20032。
還沒等我想清楚,那個數字忽然出現了一些變化,它變成了20031。
好吧,這也許是個倒計時。
還沒等我把系統拖出來逼問清楚,一道熟悉的女聲像是一道驚雷,嚇得我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
「你醒了?」
雖然四肢仍舊有些無力,但我還是努力撐著自己坐了起來,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棕色披發,眼下帶著淚痣的女性。
好久不見。
硝子。
她變得成熟,也變得更漂亮了。
我膽怯又驚喜的望著她的臉,沒有忽略她眼底復雜的情緒。
第107章
看著那張臉,我瞬間就把盤問系統的計劃拋諸腦後。
硝子皺著眉,像是還沒來得及從剛才的沉思中回過神來,表情甚至是有些嚴肅的。
我攥緊了身下的床單,朝她露出了一個干巴巴的笑容。
其實心裡緊張得要死。
硝子靠在窗台的位置,看到我醒來之後,忽然伸出手指卷住自己的發尾。
我沒忍住盯著那只被棕色發絲包裹住的纖長手指看了一眼。
——這是她感到焦慮緊張,想要轉移注意力的時候,下意識的會做出的習慣性動作。
「我是怎麼過來的?」我勉強想了個話題,出口之後又開始後悔這個話題起得太蠢。
硝子還在繞她的那頭長發:「傑和悟把你送過來的,不過不用擔心,你很健康。」
她安撫的笑笑,然後朝我走了過來。
「家入硝子。」——她伸出手。
「鹿野千奈。」我小心翼翼接住了遞過來的橄欖枝。
「叫我千奈就好了。」握著她柔軟纖長的手指,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勇氣充斥在心中,忽然覺得自己可以勇敢一點,直接A上去,盡快和硝子熟悉起來。
硝子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不過她很快笑了起來,神情放松的把落在身前的那縷頭發拂到了身後。
「硝子。」
「我是說,你也可以叫我硝子。」她朝我露出了一個輕柔的,小心的表情,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熱意瞬間湧上眼眶和鼻腔,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勉強掩飾住了。
「硝子。」聲音有點抖。
我用力清了清嗓子,感覺自己好像可以平靜下來了。
「很高興遇見你。」
*
「這是什麼?」我興奮的坐在硝子身邊,發出大驚小怪的聲音。
「……一個……嗯……實驗器具。」硝子皺著眉,用一種十分嫌棄的目光盯著那個玻璃制品看了兩眼,然後隨手將它收進了旁邊的櫃子裡。
不過我根本也不在意,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下一個東西上。
其實我完全不關心那個長得怪裡怪氣的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我只是想找個借口和她說話。
硝子哭笑不得的把我手裡的東西拿過去。
「這是個打火機。」她纖長漂亮的手指在蓋子上一抵,幽藍色的火苗倏然出現,隨後又將蓋子合上了,火苗消失,銀色的小盒子在她手指間輕巧的轉動了兩下,然後被硝子放進外套口袋裡。
我恨不得原地鼓掌表達對硝子這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的贊美。
硝子又是尷尬又是想笑,她隨手把一本書塞進我懷裡,耳畔泛著粉色。
我假模假式的打開,但實際上目光還是落在硝子身上。
她是我高專時期唯一的女性密友,很多時候,女性朋友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絕對占據著我心中的半壁江山。
我像是漂浮在什麼甜蜜柔軟的雲朵上,輕得像是要飄起來了。
「硝子——」我拖長了聲音喊她。
「等會兒一起去夜宵嗎?我餓了誒。」
十分鐘過去了,我的書本還是攤開在第一頁。
「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
硝子正在辦公室裡忙碌,聞言朝我投來無奈的一瞥,於是我像是得到了什麼獎賞,傻乎乎的笑起來。
回高專我最大的私心其實就是見硝子,有系統在,我其實根本不需要額外的學習了。
但是硝子的身份和術式特殊,如果我不回來,很難再見到她。
畢竟她不會像是五條悟和夏油傑一樣,滿世界的出任務。
硝子還是很忙,她眼下的黑眼圈就和高專時候差不多一樣嚴重,不過神情卻十分的舒緩放松,仿佛她現在根本不是再辦公室加班,而是在花園裡開茶話會。
等到她把最後一份檔案整理完畢的時候,我差不多已經快睡著了。
「對不起。」硝子脫下身上的白大褂,隨手整理自己的頭發,「我好了,去吃東西嗎?」
我把翻了沒兩頁的書合上,看了她發兩眼,還是沒忍住,主動走過去將她糾結成一小團的那縷頭發解開——這是她前面自己用手指卷出來的。
「好了。」我笑眯眯的看著重新恢復柔順的頭發。
剛打算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卻忽然瞥見一種十分熟悉的植物。
「啊,這個是……」我有些驚喜的睜大眼睛,湊了過去。
硝子已經換上了外套,她側目看過來,看到我站在窗台邊,表情微微一頓。
「是我……我種的繡球花。」
我沒注意到她的神色有異,而是很認真的看了一會兒那粉藍色的柔軟花瓣——它們和我之前最後一次看到的那副凋零破敗的樣子完全不同。
嚴寒過去,就是春天。
「我知道,是無盡夏。」
窗外一片漆黑,房間裡的燈光卻是溫柔的暖黃色,就連手指輕輕搭在花盆邊的時候,也像是被勾出了一道金色的邊。
我背對著硝子,又像是感嘆又像是自言自語。
「它又開了呀。」
——現在是五月了,無盡夏漫長的花期,開始了。
*
我被五條悟和夏油傑攔了下來。
「呀,好狗不擋道,快讓開快讓開。」我急匆匆的整理領口的綢緞蝴蝶結,連頭都懶得抬。
「……」擋道的五條悟看起來像是准備撲過來咬死我。
我沉默了兩秒,一臉誠懇的看著他:「不是吧,你不會真的准備讓我和虎杖他們一起上課吧。」
——我准備他們敢說「是」就當場跑路,傻子才會把高專的課程連著上兩遍。
夏油傑澄清:「當然不會,你是單獨授課,也沒有結業考。」
我撓了撓臉:「好像也對,這麼說我不算正經的學生吧。」
五條悟看起來對我的這番話不太滿意。
「哈?我不管,你就是我學生,來,快點叫聲五條老師聽聽。」
我:「……」
其實叫叫也沒什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不想叫。
我一臉沉著的認為這絕對是五條悟的表情看起來太變態了,而且自從他回到了高專,我發現這人又開始沉迷帶那副奇奇怪怪的眼罩了,這讓他的氣質成迷,總結一下,就是看起來不像是好人。
「五條——」我拖長了聲音。
五條悟哪怕被蒙住半張臉,我也能看出其中的期待。
「夏油老師。」我忽然一臉誠懇的轉頭喊了站在他旁邊的夏油傑。
五條悟:「……」
夏油傑愣了愣,像是沒想到我會忽然喊他,他的表情變得相當奇怪。
「啊,糟糕。」
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但心情看起來相當愉悅,和糟糕完全不搭邊。
我有些疑惑,覺得他可能是不喜歡老師這個稱呼。
於是我清了清喉嚨,一臉正直的表示這只是個玩笑,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
五條悟抱著手臂在旁邊冷笑一聲:「你想多了奈奈,他只是樂瘋了而已。」
夏油傑禮貌開口:「確實,和某些人相比的話。」
空氣中火星子亂撞,我短暫的思考了一秒,決定先溜為敬。
——開玩笑,我被這兩個人牽連著寫檢討的次數還少嗎?
但很遺憾的是,我沒能溜成。
五條悟一邊和夏油傑眼神廝殺,一邊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伸手提溜住我的衣領。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系得不甚牢固的綢緞蝴蝶結,在心中哀嘆了一聲,還是老老實實的停下了腳步。
「我等會兒真的有事!」我再次強調。
五條悟對此完全不買賬:「你能有什麼事,我和傑都三天沒看到你人了,你甚至不回寢室!」
他越說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逐漸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不行,你得和我說清楚你到底去哪裡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我的控訴。
我瞬間有了一種錯覺,好像我是什麼無情無義即將拋家棄子的渣男,而五條悟就是那個苦守寒窯的倒霉老婆。
這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聯想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惡,好惡心,我為什麼會這麼想。
至於為什麼這兩天都不回寢室。
——當然是因為我連夜搬到硝子那裡去了,我們兩個感情升溫的速度比坐火箭還快,24小時之內就發展到了可以睡一張床的程度。
這其實是不符合正常的人際關系邏輯的,但是我們兩個誰都沒注意。
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剛進高專就和硝子熟成這樣,於是只能尷尬的東拉西扯。
眼看著實在擺不平,我又連忙從口袋裡摸出新買的蜂蜜奶糖,胡亂的撕開包裝,敷衍著哄他。
「哎呀,每個人都有點小秘密的嘛,五條老師。」
五條悟被我塞了一顆糖,表情本來就已經放下來一半,聽到最後四個字,端著的表情徹底撐不住了。
他努力讓自己聽起來沒那麼放松,但語氣已經軟了下來。
「好吧,那你今天要陪我吃完飯。」
我像是擼一只貓一樣,摸了摸他光滑的下巴,隨口應了。
心裡想著,硝子該等急了吧,可惡,我總覺得我要遲到了,但是又不敢當面看表,總覺得某人會炸。
五條悟這邊是搞定了,我又偷偷看了一眼夏油傑。
他明顯沒有五條悟這麼好打發,眼看著他准備開口說什麼。
我忽然一抬手,趁機把另一顆糖抵在他唇邊。
「我真的要走啦,等會見!」
夏油傑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很給面子的咬住了。
我知道這就是混過去了,可能是一下子的放松讓我腦抽了,我又像是摸狗一樣摸了一下夏油傑的下巴。
——嘖,他下巴看著光滑,其實摸起來比五條悟扎手誒。
夏油傑對此毫無反應,目光沉沉的落在我身上。
而我的大腦甚至還在天馬行空,好一會兒才在五條悟的瞪視下訕訕的放下了手。
「咳。」就在我打算溜了的時候,硝子的聲音忽然遠遠的響了起來。
「千奈!」
這時候我也顧不得別的了,連忙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發現已經遲到將近一刻鐘了。
硝子已經走了過來,她懷疑的目光在五條悟和夏油傑身上來回打轉,好一會兒才關心的問我。
「怎麼回事,這兩個家伙欺負你嗎?」
我笑嘻嘻的抱住硝子的胳膊。
「沒有沒有,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關心我學習。」
我隨口胡謅。
硝子身體微微一僵,神情變得更加警惕了。
「哦?我倒是不知道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學生了。」
夏油傑假笑了一下。
五條悟則表現得很理所當然:「我這樣的好老師當然關心我的每一個學生啦。」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還朝我wink了一下。
硝子哼了一聲,挽緊了我的手,低頭和我說話。
「走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出發出發。」我瞬間把另外兩個人拋諸腦後,興衝衝的扯著硝子往外走。
第108章
五條悟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兩道背影。
尤其是其中的某人,腳步歡快的都要跳起來了,整個人就差沒掛在硝子身上。
「她們什麼時候這麼熟的。」
在場唯一的聽眾夏油傑哢嚓一聲咬碎了嘴裡的糖。
「我哪知道。」
兩個人對視一眼,忽然同時嘆了口氣。
正扶著真希往校醫那裡跑的狗卷棘歪了歪腦袋,有些迷惑了往那邊看了兩眼。
胖達也一臉好奇,不過看了看真希還在流血的腰腹部,他們決定先把八卦老師私生活放在一邊。
「硝子前輩好像不在辦公室。」
真希嘖了一聲,熟門熟路的找出醫藥箱,從裡面翻出一卷紗布,就開始眉頭也不皺的往腰上纏。
狗卷盯著雪白紗布上逐漸彌漫開來的血色,緩慢的眨了眨眼睛。
「木魚花。」
胖達伸出毛茸茸的手勾住狗卷的肩膀,兩個人相差過大的體型導致狗卷棘看起來就要被壓垮了,但好在拖了咒術師變態體能的福,狗卷臉不紅氣不喘,看起來很淡定。
「對啊,真希你這次傷得太深了吧,還是等硝子前輩回來再說。」
實際上,要不是她是個肉體強度驚人的天與咒縛,這道貫穿傷足以要了她的命。
真希看起來卻不太在意,她利落的纏好了繃帶,打了個完美的結,表情看起來甚至還能再出去暴打一沓咒靈。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過兩天就好了。」
十分了解同學本性的狗卷施施然的拿出自己的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
「金槍魚蛋黃醬。」
他早就用短信聯系過家入硝子了——對方回復馬上回來,讓他們等一會兒。
「好吧。」
真希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畢竟她只是怕麻煩,又不是喜歡自虐。
狗卷和胖達一左一右坐在她旁邊。
狗卷是咒言師,現實中很少開口,而真希也不是那種喜歡嘮嗑的性格。
忽然安靜下來的氛圍讓人不自在,胖達挪動著它龐大的身軀在椅子的上磨蹭了兩下,決定隨便找個八卦打開話題。
「聽說灰原前輩之前說的人,和低年級一起進高專學習了。」
「是夜蛾校長親自批的,還挺少見的,估計之後還會和我們一起參加咒術師考試。」
狗卷紫色的眼眸微微迷茫,但很快,他就回憶起來了胖達口中的那個人——是兩位老師的女朋友,雖然最後也沒搞清楚到底是誰的,但這不重要,無論是誰的,都已經足夠恐怖。
於是他直接對此下了結論。
「明太子。」
——很危險啊朋友們。
真希明面上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但實際上,她在剛聽完前半句話的時候,就已經下意識的坐直了。
「那兩個笨蛋。」她抱著手臂,毫不客氣的評價了自己的兩位老師。
胖達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雖然但是,好想見見真人誒。」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面前的門就被打開了。
家入硝子看起來形色匆匆,額角甚至冒著細細的汗水,看起來像是剛從外面趕回來的。
「海帶。」狗卷抬手和她打了個招呼。
真希放下手臂,露出自己受傷的腹部:「其實靠自愈也可以,額……」
硝子搖搖頭:「我放棄約會跑回來可不是為了聽這個。」
「我幫你治療。」
「約會?!」胖達忽略了後半句話,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真希表情一僵。
狗卷喃喃:「腌魚子。」
硝子無視了石化的三人組,朝真希的位置走了過去。
——這才露出了她身後的人,因為硝子更高一些,之前又站在門口的位置,這才把對方完全遮掩住了。
「你們好呀。」
她抿起嘴角拘謹的笑了笑,漆黑柔亮的長發就散落在腰,身上還穿著綢緞小裙子,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顆散發著香味的水蜜桃,只是遠遠地看著,就已經讓人感到甜美。
——高專裡沒有發放制服的,暫時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剛入學的虎杖,而且,他是個男的。
真希的傷口雖然很深,但在硝子的反轉術式下,很快的愈合了。
「好了。」硝子松了口氣,站了起來。
「千奈。」她叫了一聲。
於是硝子前輩的「約會對像」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召喚一樣,飛快的跑到了她身後,隨後又像是害羞,試探的從硝子前輩的肩膀後面探出一個腦袋。
「我是鹿野千奈,很高興見到大家。」
她輕聲細語的自我介紹。
雖然又眼神充滿期待的看向胖達:「你是熊貓嗎?」
「我可以摸你一下嗎?就一下。」
——好閃亮的眼神,讓人想起某種對你充滿好奇和愛意的小動物。
胖達默默捂住了自己胸口位置的咒核。
「可以。」它發出沒骨氣的聲音。
*
雖然二年級的新生眼神看起來都怪怪的,好像不是很好相處,這讓我有些緊張拘謹,但是他們之間居然有熊貓!
我的天,這可是熊貓,真是一份意料之外的狂喜。
我當場福瑞控發作——今天我就必須要摸到這只熊貓,誰勸都不好使。
結果什麼不好相處,都是錯覺。
——熊貓可太好擼了,我願為毛絨絨奮鬥終生。
我埋在黑白相間的絨毛裡,深吸了一口氣。
很難形容的氣味,總之是動物毛發自然發散的那種暖融融的味道。
「是陽光的味道。」
我像是喝醉了,發出陶醉的聲音,其實還有些干洗粉的香精味,但我決定忽略。
最後還是硝子把我拉開的,在那之前,我已經迅速和所有人搭上話並且交換了聯系方式。
雖然其中還有個不說人話的咒言師,但這並不影響我們愉快的雞同鴨講。
「胖達!多來串門!還有真希和狗卷君。」
我倚在門框上熱情的朝他們揮手。
真希和狗卷拖著戀戀不舍的胖達跑了。
我就知道,我愛熊貓,熊貓也愛我。
得出結論的我喜滋滋的轉過頭,開始琢磨能不能說服夜蛾老師給我也扎個能說話的咒骸。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我就在高專呆了將近半個月了。
高專的日子比我想像中的順利。
所有的東西我本來就學過,哪怕刻意掩飾,我的學習速度還是很快,快得驚人。
五條悟和夏油傑很快就放棄了理論教學,轉為實戰對抗——兩個特級陪練,我可真有牌面。
說不定我很快就能脫離「學生」的角色,再次成為一個咒術師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解決掉我的午餐。
硝子一直活得和個救火隊一樣,本來說好一起去天台吃午飯的,結果我便當都准備好了,下一秒,新鮮的傷者就送進了硝子的手術室。
留下我獨自和便當盒面面相覷。
——便當盒外面甚至還十分做作的包裹著我精心挑選的小碎花棉布。
這是我前兩天看電影學來的——無風無雨,陽光也不刺眼的學校天台,再配上格子裙和美味的便當。
誒,真的就好有氛圍。
我當場就心動了,結果誰能想到,萬事俱備,可我的心動女嘉賓跑了。
這真是令人傷心。
我捧著兩個便當盒,滿高專的亂晃,准備抓一個幸運觀眾陪我一起把便當解決了。
遠遠地,我就看到了那頭的胖達君。
——無風無雨,陽光也不刺眼的學校天台,再配上熊貓和美味的便當。
雖然不是很有氛圍感,但是這很毛絨絨。
我再次可恥的心動了。
還沒等我喊他,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千奈?」伴隨著這道聲音,一只手輕輕擱在我的肩膀上。
不用轉頭我也知道這是夏油傑。
恩,既然已經被他看到了。
我轉頭,嚴肅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嘴角的笑容在我的視線下逐漸僵硬。
夏油傑微微皺起眉:「怎麼了?」
——嗯,夏油傑,夏油傑也行。
於是我捧著便當盒對他露出一個笑:「一起去天台吃便當嗎?」
夏油傑看著眼前的粉色小碎花棉布,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淡定的點頭。
「好啊。」
今天天氣很好,風不大,陽光也不刺眼,非常適合進行這種戶外聚餐,畢竟是我提前好幾天研究了天氣預報才選定的時間。
我坐在天台上晃著小腿,然後把粉色的那個便當盒塞到了夏油傑手裡。
他從善如流的打開,順便還幫我掰開了竹筷。
我也不和他客氣,接過筷子後,直接將一個章魚小香腸塞進嘴裡,咯吱咯吱的咬起來。
「你今天不是要去出差嗎?」我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他。
夏油傑則是專心研究手裡的飯盒,目不斜視:「不著急,陪你吃個午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可我記得明明是一點半的飛機。
不過咒術師總有辦法,我沒有多問,隨手夾了一個玉子燒放到夏油傑的便當盒裡。
「悠仁那邊沒問題吧,他作為容器,我之前有聽胖達他們說,高層好像不太滿意誒。」
夏油傑夾起玉子燒,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你和他們熟得倒是很快。」
——總覺得這人話裡有話。
我遲疑的看著他把那個玉子燒吃了下去,忽然想起為了適應我的口味,裡面好像加了三倍的砂糖。
而夏油傑他不是甜口。
我有些緊張的觀察他的表情,但夏油傑連咀嚼的次數都沒變,咽下去之後還不忘誇我的手藝。
有些困惑的盯著飯盒裡剩余的玉子燒,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挑出一個放進嘴裡。
唔,好甜。
糖好像放多了。
*
等到我從午覺中醒來的時候,天台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便當盒不見了,我身上還多了一件眼熟的制服外套。
——之前吃完飯我就困了,夏油傑安靜的坐在我旁邊,示意我可以靠著他午睡。
於是我枕著他的胳膊睡了相當香甜的一覺。
春日天台輕微的暖風,和夏油傑身上熟悉的味道,都是我完美的助眠劑。
迷迷糊糊的打開手機想看一眼時間,卻發現了夏油傑一個小時前發給我的短消息。
便當盒已經被他拿去洗了,而他現在——我又看了一眼時間,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如果他沒有晚點的話。
我最近沒什麼事干,申請咒術師評級的報告已經打上去了,我目前准備趁著這個沒有任務的空檔期多摸摸魚。
於是我披著夏油傑的外套,一個人從天台順著樓梯往下走,准備繼續回宿舍補覺。
結果在經過一樓某個教室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虎杖的聲音。
得益於我現在逐漸提升的五感,我意識到這應該是一年級在上課。
我忽然起了玩心,於是偷偷跑到窗戶的位置,找了一個不會被發現的角度蹲下來,又從口袋裡摸出新買的軟糖,准備扔到虎杖的桌子上。
結果我剛伸出手准備要扔,就被一直手攥住了手腕。
五條悟一手拉著我,一手掀開眼罩,似笑非笑的看向我。
可惡,我潛意識裡總覺得講台上站著的應該是夜蛾老師,但實際上,五條悟不可能不發現我的小動作。
「誒?五條老師?」
「窗戶那裡有什麼問題嗎?」
五條悟忽然走過來的舉動很顯然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我忽然變得緊張,雖然都算不上什麼惡作劇,但是當面被揭穿總是有些丟臉的。
「五條老師。」我可憐巴巴的朝他做了個口型。
——別這樣,求求你啦。
「哼。」
五條悟忽然心情變好了,他把我手裡的糖拿走,又放開了我的手腕。
這就是既往不咎了,我如蒙大赦,立馬准備溜。
「等等。」
他又把我肩上的外套拿下來,這才心滿意足的放我離開。
對不住了夏油傑,你自己去對付他吧,我保不住你的外套了。
「沒事哦~是有小紅帽給你們老師送聖誕禮物。」
我走遠了還能聽到他的聲音,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頭上紅色的蝴蝶結。
以及來自於他學生的無情吐槽。
「五條老師果然是笨蛋,聖誕禮物根本不是小紅帽送的!還有,現在距離聖誕節還有半年吧!」
「嘛嘛,我的聖誕禮物就是小紅帽送的,你們嫉妒沒有用。」
「誰會嫉妒這個啊!」
聽到身後的聲音,我忍不住有點想笑,一顆蜂蜜軟糖也能當禮物嗎?
我准備給他補買一包,以免說我小氣。
但第二天,我在抱著新買的糖果去找他的時候,卻沒能見到五條悟的人。
——他和夏油傑一樣,都去出差了。
好吧,當了老師還是不能避免出任務。
二年級也很忙,我准備去找一年級的悠仁和惠玩,聽說他們來了一個新同學,是個可愛的女生,我順便還能去見見她。
我想得很好,但誰想卻再次撲了個空。
他們三個人,居然被安排了一個祓除任務。
——三個剛剛入學沒兩天的一年級新生,就開始獨自出任務了嗎?
咒術界什麼時候又內卷成這樣了?
我感覺十分不合理,當下放下手裡的糖果,准備直接過去看看。
第109章
如果說我一開始只是閑來無事准備過去湊湊熱鬧的話,那麼到現場後,看到那濃郁到無法忽略的咒力殘穢,我大腦裡的警鈴瞬間響了起來。
太眼熟了這一幕,至少我經歷過不止一次。
——一開始只是一個能力範圍裡的日常任務,直到走進去,才發現那是別人為你精心挑選的埋骨之處。
五條悟和夏油傑又正好在這個時候出差,沒法趕過來。
太多巧合了,無數陰謀論在我腦海裡轉了一霎,我幾乎來不及思考,攥緊手裡的咒具袋就要往【帳】裡衝。
但卻被伊地知攔了下來。
「鹿野小姐,這裡太危險了,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我本來就著急上火,被這麼一攔火更大了。
用力扯住伊地知的領帶,我逼視他的雙眼。
「你知道危險為什麼還要讓虎杖他們進去。」
伊地知其實比五條悟還要小兩屆,但外表看起來大了一輪,眼角和嘴角都有細細的紋路,這讓他看起來與實際年齡不符。
他那雙染著疲憊和不安的黑瞳不安的閃了閃:「我……」
伊地知幾乎要撐不住後退了:「我很抱歉,我已經聯系高專的老師了,但無論如何,您都不應該再進去了。」
他其實不是什麼糟糕的人,甚至算是個老實人。
對著這樣的一張臉,我總是很難肆無忌憚的發脾氣。
所以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隨手推開了他,放開了那條被我蹂躪得不行的領帶。
「他們進去多久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盡可能讓自己維持冷靜的狀態。
伊地知抿了抿干枯的嘴角,澀聲到:「二十分鐘。」
——這可真糟糕,但如果他們夠機靈的話,也許情況還沒糟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我把咒具袋裡的長刀抽了出來,然後反手將黑色的袋子往伊地知懷裡一扔。
「你躲遠點,等著接應我們。」
我背對著他,朝他揮了揮手。
熟悉的,充滿惡意的咒力壓迫著我的每一寸骨骼,但我卻忽然感到釋然了,之前無論什麼職業都沒辦法給我真正的歸屬感,干什麼都像是隔著一層膜,我看著其他人全情投入,自己卻完全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直到此時此刻,我終於落地了。
這裡才是我的戰場,我早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咒術師了。
至於伊地知後面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清,因為我已經不再將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了。
我的全部精神都投注給了我手裡的武器。
——特級咒具,黃泉。
是前兩天夏油傑送給我的,准確的來說,其實算是還給我。
刀身雪白,卻充斥著難以忽略的凶煞之氣,像是渴血的野獸。
它的名字說明了一切,這是一柄不詳的兵器,但我卻對此感到親切。
而我會持著它,再一次將敵人送進地獄。
就和之前一樣。
*
虎杖悠仁在自己並不怎麼漫長的人生裡,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無力和恐懼。
他之前一直以為自己算是一個勇敢的人,直到現實給了他狠狠一個耳光。
心跳加劇,呼吸急促,手腳發軟,這些生理反應都是他的恥辱柱。
偌大的絕望將他籠罩,此時此刻,虎杖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好像是個無能的懦夫。
——好痛,做不到,好想逃。
不是沒有想過要掙扎著反抗,但代價是一只手,虎杖看著空蕩蕩的手腕,眼神茫然,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但好像都無濟於事。
也許會真的就這麼死在這裡。
勇氣和溫度伴隨著鮮血,一起離開了他。
「轟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忽然聽到身後碎裂的不成樣子的牆壁——姑且稱它為牆壁的障礙物,被人毫不留情的轟出一個大洞。
一只小巧白皙的拳頭從洞口的中央伸了出來。
隨後是一張眼熟到不行的臉。
「……千奈姐?」虎杖悠仁不可控制的睜大眼睛,僵硬的出聲。
半個月前連瓶蓋都要他幫忙來擰的千奈朝他笑了一下,然後她的臉色在看到自己殘缺的手腕和只剩下一半的手指的時候,忽然發生了急劇變化。
「誰干的?!」
千奈的眼神隨後變得非常恐怖,雖然是這麼問著的,但她幾乎是立刻就將目光轉到了不遠處的那只咒靈身上。
「特級?不,還差點意思。」
她的聲音冷冰冰的,和往常判若兩人。
語氣就像是在散步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坨正在腐爛的肉,充滿了憤恨和嫌惡。
「你這個蠢貨。」
虎杖聽到千奈一邊咬牙切齒咒罵那個明顯聽不太懂人話的咒靈,一邊直接拔出刀向著它走了過去。
「我要把你那張蠢臉打成三瓣。」
【說真的,我還挺喜歡她的,至少比你強多了】
【嘖,什麼時候放我出來,我要和她玩玩兒,一定比前面幾個帶勁】
虎杖聽到身體的兩面宿儺悠閑的做出評價,他向來喜歡這麼干,評價他身邊的那些和他親近的人,可能是因為之前的一些事情,對方尤其喜歡把千奈姐單獨拿出來說。
言辭間更是毫無尊重可言,充滿了高高在上的褻玩之意,聽得虎杖經常面紅耳赤,明明知道這是為了激怒他,但還是每一次都會生氣。
【住口】
虎杖在心裡和兩面宿儺對話,天知道因為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自己甚至都不敢靠近千奈姐了,就怕忽然控制不住,哪裡冒出張嘴來。
——不應該把兩面宿儺放出來的,但是這個咒靈太強了,他們加在一起都對此束手無策,更別說一起進入的高專的千奈了。
會死的。
而我如此弱小,只會給大家拖後腿。
虎杖悠仁痛苦的想到,耳邊幾乎是同時響起了咒靈猙獰的笑聲和遠處狼狗的嚎叫。
——是伏黑惠的玉犬,這是他們安排好的暗號,代表伏黑已經將釘崎平安救出去了。
他的同伴們都獲救了。
虎杖最後看了一眼千奈一往無前,朝著咒靈衝過去的身影,放任自己陷入了意識的黑暗中。
他主動將身體的使用權交給了兩面宿儺。
眼前的這個咒靈還不到特級,我確信它躲不開我的刀。
但事實上我的這一擊卻沒能如同想像中那樣,直接砸在它臉上。
刀被人攔住了,那只手幾乎就這麼直接擋在雪白刀鋒和咒靈之間,而原本正在獰笑的咒靈像是看到了什麼天敵,本能的顫抖起來。
我盯著虎杖恢復正常,完全看不出殘缺的手掌看了兩秒,這才將目光向上,轉移到了那張繪滿黑色咒紋的臉。
五官發色和虎杖一模一樣,但恐怕瞎子也不會將他們兩個人認反。
這樣唯我獨尊的表情是不可能出現在虎杖臉上的。
「兩面宿儺。」我注視著他的眼睛。
「你想干什麼?怎麼,終於發現這只咒靈是你遠房親戚,迫不及待出來認親了嗎?」
我一般說話不那麼刻薄,但這家伙惹我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對著虎杖的臉還沒辦法發火,每次都只能當作無事發生,差點沒憋出內傷。
兩面宿儺抵在刀鋒之前的手輕描淡寫的往後一揮,那只把虎杖逼得無路可走的咒靈就像是一只輕飄飄的破布袋子,砰得一聲,砸出好遠。
他的另外一只手握住我的下巴,用力往上抬起。
「他們很喜歡你,但我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他的手掐得很用力,尖銳的黑色指甲陷進我的皮膚,要不是我體質點已經被系統返還了一大半,這時候估計已經被掐出血了。
「你最好給我點樂子,不然我就把你。」
兩面宿儺漫不經心的點了點我胸口的位置。
「從這裡,分成兩半。」他說話的時候,離我很近,我甚至能感受溫熱的鼻息,就拂在我的耳畔。
真討人厭,要不是這具身體其實是虎杖的,我一定會更加忍無可忍。
「我要是你。」我朝他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就不會只是掐個臉。」
兩面宿儺,他太自以為是了,幾乎把我當成了只有外貌優勢的花瓶,而不是一個手拿利刃的咒術師。
所以才會選擇掐我的臉,而不是控制我的雙手。
他曾經確實很厲害,但現在他只是一根手指而已,居然也這麼狂。
我幾乎在話音剛落的瞬間,就直接開了大,什麼同步率不同步率的,一會兒再說。
下巴在掙脫的瞬間,被劃出一道小小的口子。
但我卻不管不顧,一心要給這個狂妄的家伙一點顏色看。
「還算有點意思。」兩面宿儺的手腕被我割開一道口子,血瞬間湧了出來,他不僅沒生氣,反而笑得更起勁了,充滿興味的盯著我。
「哈哈哈哈哈哈,還不夠,你可以給我更多。」他舔掉了濺在嘴角的那點血液。
我心裡一抽,這可是虎杖的身體。
其實我剛才是有把握直接把他手砍下來的,但是最後還是沒有那麼干。
真是越想越憋氣。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屬於咒靈的尖利的嘶吼聲,那只被兩面宿儺擊飛的咒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
其實我前面看它那副被嚇破膽的樣子,還以為這它會直接逃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新生咒胎智商不高的原因,這只咒靈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直直的朝我們撲過來。
「滾開,蠢貨!」
「找死嗎?」兩面宿儺挑起眉毛。
於是我們默契的暫時休戰,我抬手一揮,砍掉了這只咒靈的其中一條手臂,而兩面宿儺扯掉了它的另外一條。
咒靈發出嚎叫聲。
「嗤。」
在這凄厲的背景音中,他用眼角撇我。
「咒靈,尤其是特級,治療自己簡直是最容易的事情,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我虛偽的朝他笑笑。
「偉大的詛咒之王剛才不也是和我用了一樣的攻擊手段嗎?」
「還是說考慮到這是你的遠房親戚,你手下留情了?」
我努力把這只醜陋的咒靈和他扯在一起,兩面宿儺嘴角的張揚笑容因此僵硬了一瞬間。
他危險的上下打量我一眼,像是在琢磨從哪裡下口。
我警惕的握緊了手裡的咒具。
但兩面宿儺最後只是轉身暴打了一頓那只特級咒靈,然後忽然背對著我開口,還是用那種獨特又傲慢的聲線。
「給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詛咒。」
他明明在對那只咒靈說話,但眼睛卻始終牢牢地盯著我。
——冰冷,玩味,充滿操控欲。
真是個危險的家伙。
「領域展開!」
第110章
領域?
僅僅是一根手指的力量就可以直接開領域了嗎?
我背後一毛,下意識的就想要往後撤。
五條悟的那個無量空處我曾經有幸領教過,哪怕對方根本沒有和我認真打,只是在切磋的時候用一種半開玩笑的狀態下對我使用了一兩秒,但仍舊給了我一種完全沒辦法招架的無力感。
而且出來之後我感覺自己腦子都快被燒壞了,氣得我兩天沒和五條悟說話。
——兩面宿儺是千年前的詛咒之王,想來他的領域和我之前接觸過的那些咒靈肯定完全不在一個層面,說不定和五條悟那個差不多。
就在我抱著刀暗暗警惕的時候,忽然感覺耳邊像是有一陣微風刮過。
隨後我皮膚幾乎是應激性的冒出了一大片雞皮疙瘩。
眼前的新生沒多久的特級咒靈被自上而下,整整齊齊的切割成了五片。
好快,我抿著唇盯著兩面宿儺緩步走到被分割開來的咒靈面前——然後最中心的位置取出一枚十分眼熟的東西。
那竟然是他的另外一根手指。
眼看著兩面宿儺姿態悠閑的將那枚手指收了起來,我下意識的擺出了隨時准備回擊的姿勢。
卻發現他並沒有看我,而是一副心情糟糕的樣子,兩手插兜,一臉不爽的轉過頭去。
「喂,搞定了。」
「誒?」我呆呆的看著他。
什麼亂七八糟的。
兩面宿儺肉眼可見的氣壓更低了,他不耐煩的加大音量,重復了一遍。
「喂,小鬼,別惹我,要出來就快點!」
意識到他正在和身體裡的虎杖對話後,我忍不住期待的看著兩面宿儺的背影,指望下一秒就是那個熟悉的粉發少年出現,衝我笑得陽光又元氣。
但沒有。
那只特級咒靈已經消失了,但周圍濃郁的咒靈一時半會還沒有散干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幾乎有了一種難以呼吸的錯覺。
虎杖的身體一動不動的背對著我,但我很清楚,實際上站在面前的仍舊是兩面宿儺。
不可能啊,之前的幾次虎杖在身體的控制權上明明是占絕對優勢的。
「悠仁!」
在某種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憂慮下,我忍不住朝著前方的身影喊道。
「啊……」
兩面宿儺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猩紅的眸子猛然轉過頭來看向我。
真難以想像虎杖的臉上會露出這麼恐怖的表情。
我瞳孔緊縮,發現眼前的目標驟然消失後,我反手將手裡的刀柄往後一捅,卻被不知道什麼時候轉移到我身後的兩面宿儺死死的扣住了手腕。
被扣住的手一松,手裡的刀順勢落進了另外一只掌心。
我其實出刀不分左右手的,右手握刀只是習慣,但那並不代表我用不來左手。
兩面宿儺不得不放開我的手腕後撤,我毫不留情,乘機攻了上去。
出事了。
雖然並不清楚虎杖到底是什麼問題忽然壓制不住對方了,但我很清楚,眼下的情況比一開始更加危急。
雖然都是特級,但兩面宿儺可比剛才那個強上了太多。
更別說我現在根本就是投鼠忌器,眼看著戰局被拉得越來越長,我卻始終沒能占據什麼優勢。
更可怕的是,副作用在逐步顯現。
雖然表面上仍舊勉強保持著面無表情,經可能不露出任何軟弱的頹勢,但我自己很清楚,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在同步率沒有關閉的情況下,我永遠都打不了拉鋸戰。
我死死咬住下唇,試圖用疼痛逼出自己的極限。
我的打法核心就是和對手拼速度,兩面宿儺很明顯不喜歡這種被搶先手的感覺。
但他卻看起來越發的興致高昂,那雙猩紅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兩秒,兩面宿儺忽然和我拉開了一段距離,隨後雙手並攏,飛快的結了個手印。
他要開領域!
我倏然睜大眼睛,情急之下直接把刀扔了出去,但已經開始微微顫抖的指尖明顯失了准頭。
眼前一黑,我隨即被他拖入了領域之中。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兩面宿儺已經換了一套裝束,他悠閑的坐在由白骨鑄成的王座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身上還穿著一件寬松的和服。
而我跪坐在最下方的血泊中,鼻腔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
手裡的黃泉也浸在鮮血中,我手指顫抖著將它握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心理產生了變化的原因,高高在上的兩面宿儺給我帶來的壓迫感更強烈,我仿佛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瑟瑟發抖的聽從發落。
實際上,我也確實在顫抖。
這很丟臉,但無法控制,實際上,我正在為自己在這種壓迫下,直到現在還沒有哭出來而感到震驚。
要知道,技能同步率的副作用已經開始了。
但我不僅沒有哭,在想到生死不知的虎杖後,我甚至還從無邊的怯懦中冒出些許莫名的勇氣,這股力量讓我現在仍能色厲內荏的瞪著遠處的兩面宿儺。
這種感覺有些新奇。
「你對悠仁做了什麼?」我小聲的說,握著刀站了起來,沒什麼氣勢。
「誰知道,嚇破膽子吧?」兩面宿儺支著下巴,隨口說道。
對此我不置可否,認定了他在胡說八道。
兩面宿儺不知道我的腹誹,他眯著眼睛盯著我看了兩眼,忽然抬手一招。
而我好像只是稍微眨動了一下眼睛,下一秒,我就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那堆白骨上,兩面宿儺彎腰一撈,把我撈到他腿上。
然後他湊近在我脖頸的位置聞了一下,我瞬間麻了,皺緊眉頭往後縮。
兩面宿儺不以為意,他的手牢牢的握住我的腰,隨後張狂的笑了起來,我離得太近,甚至能看清楚他尖銳的犬齒。
「你總是讓我想起一些熟悉的東西……」
我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盡可能的控制自己手指不要抖,又大聲問了一遍。
「悠仁在哪裡?」
「祭品。」兩面宿沒理我,他儺偏著頭,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中。
「人類似乎總是以為我喜歡這種類型的祭品。」
「純潔……勇氣……恐懼……還有……」
他像是沒有看到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刀,但我清楚並不是這樣,兩面宿儺根本沒有那麼大度。
我被鉗制住的腰忽然一陣劇痛,這回我沒能忍住,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他的手指深深的嵌入了我的皮膚,另外一只手卻輕輕的托住我的臉頰,擦掉了上面的水液。
鼻尖的血腥味更加濃郁了,我腦袋發蒙,不是很能確定裡面有沒有屬於我的血。
兩面宿儺隨即也朝我露出了一個充滿血腥味的笑容。
然後他一口咬斷了我的喉管。
我慘叫出聲,趴伏在地上大聲的咳嗽,眼眶裡全是痛出來的眼淚,兩只手本能的捂住自己的喉嚨。
仿佛那樣就能阻止血液從我的傷口中流出去。
我捂住自己破了一個洞的喉嚨哭了好一會兒,才恍惚意識到,那裡光潔如初,根本沒有傷口。
怔怔的抬起頭,我忽然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了那座白骨壘成的山腳下,血泊倒映出我模模糊糊的影子。
兩面宿儺輕蔑的俯視著我:「……乏味。」
我沒理這兩個字的評價,不可置信的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喉嚨,確定那裡一切如舊之自己也能照常呼吸之後,才重新抬起頭。
「悠仁在哪裡?」
兩面宿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忽然變得有些無語。
然後他又殺了我一次。
甚至這次的兩面宿儺甚至看不出有多少殺我的主觀性,他只是在勒緊我的腰不讓我掙扎的時候,直接把肋骨也勒斷了。
那種感覺我不想再回憶一遍。
等到我第三次重新倒在血泊上的時候,十分驚訝的發現,原本從心底冒出來的怯懦好像快要消失了。
我不再哭泣,也不再像是一個想要抓住一根浮木的溺水者。
那些軟弱的情緒被放空的氣球,快要消失了。
我仿佛聽到心底有個聲音在和我小聲的對話。
——【對不起,我是不是好沒用,要不是我這麼膽小又無能,你現在應該還有反擊的能力……】
我想了想,也在心裡和他對話。
【你是雷之呼吸的主人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段意識,不是本人】那邊猶猶豫豫的。
【啊,這樣】
【我要感謝你才對,你一點也不無能,特別厲害,我當時只是一個沒什麼力量的普通人,托了你的福,才能拯救那麼多無辜的人】
【你才是那個被隱藏起來的英雄】
我思考了一下,鄭重的和他道謝。
——這個技能是我當時唯一買得起的S級技能,要沒有這個技能,我說不定早就無限死亡,被迫被系統安排著開啟新周目了,更別說其他。
有點副作用也很正常,不如說,要是又便宜又沒有副作用我才覺得奇怪呢。
【誒?!是這樣的嗎?!】他誇張的大呼小叫起來,那個語氣慌慌張張,我雖然只能聽到聲音,但是已經想像出了一張漲紅了的臉。
白嫩的,年輕的,說不定還有一頭金色的頭發。
【……別安慰我啦,我知道自己的缺點的,你真的很厲害,很有勇氣,比我好,雷之呼吸會承認你的】
他的語氣有些喪氣,但很快又振奮了精神,和我許諾。
【你會被承認的】
【什麼意思?】我連忙追問,卻再沒得到回應,那道聲音消失了,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我悵然若失,意識從剛才那種恍惚的狀態中脫離出來,血腥味重新將我籠罩。
但令人驚訝的是,就連眼前兩面宿儺好像都沒有察覺到剛才的那一番對話,之前的失神仿佛只是晃神的一秒鐘。
我握緊了刀柄,發現自己已經不再發抖,勇氣被燒到沸騰,再次在我的身體中重燃。
心中暢快無比,我第一次不需要對系統下任何指示,就可以隨意的使用雷之呼吸,並且這次的霹靂一閃,似乎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快。
就像那道聲音告訴我的。
——【你終將被承認】
從未有過如此暢快的時刻,我幾乎控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在兩面宿儺驚訝的眼神中揮手劈下。
「我再問一遍,悠仁在哪裡?!」
領域中的兩面宿儺明顯要更強一些,他劈手握住我的刀鋒,臉色隨後微微一變,因為鋒利的「黃泉」已經將他的手心割開,要是他沒及時松手,估計半個手掌都會被切下來。
兩面宿儺的神情終於變了。
他眼中的倦怠消失,逐漸變成一種令人不適的專注感,牢牢的盯著我看,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
我沒看他,對著四周大聲道。
「悠仁,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始終都記得你在我最迷茫無助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朝我伸出援手,除了你,沒有人會這麼干了。」
「你並不無能,也一點都不軟弱。」
「你是我見過最勇敢善良的孩子,我需要你。」
「拜托了,請出現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我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水,垂著眼睛盯著眼前的暗紅色的血泊。
漸漸地,那些血液的顏色變淡了,它們變成了透明的水。
鼻尖縈繞不去的血腥味也逐漸消失,變成了清涼的,混合的灰塵的和泥土以及青草的潮濕氣味。
原來那並不是我的幻覺,這是真正的雨水。
我再次抬起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從兩面宿儺的領域中離開了。
虎杖安靜的站在我面前,臉上干干淨淨,沒有了那些黑色的咒紋,澄澈的雙眼像是大雨洗刷過後的天空。
我朝他彎起嘴角,眼眶卻是酸的。
「悠仁!」
我撲過去抱住他,虎杖手忙腳亂的接住我,對著我身上的血漬大驚小怪。
「啊啊啊,千奈姐你受傷了!」他的語氣驚慌無比。
我剛想安慰他這不是我的血,都是兩面宿儺那個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血池裡的血。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忽然聽到了系統冷靜的提示音。
【恭喜您,已經獲得S級技能雷之呼吸的全部權限,其下所有技能已解鎖,同步率可關閉,此技能和您永久綁定,系統不可回收】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系統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一秒不停的繼續往下說。
【記憶更新包已經下載完畢,正在解壓中,請做好准備】
【什麼?】
我愣住。
但耳邊仍舊是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倒數。
虎杖注意到了我臉色的不對勁,小心翼翼的扶住我:「怎麼了千奈姐?」
我來不及回答他,眼神慌亂的落在了視野的邊界處。
那個小小的金色數字。
它們現在已經從兩萬多變成了可憐巴巴的兩位數。
好吧現在是一位數了。
我緊張的看著它歸零,然後某個無形的世界轟隆一聲,終於落地了。
第111章
那行金色的數字長期蜷縮在我的視網膜邊界。
之前我也抓著系統試圖從它口中問出點東西,但系統最近卻變得有些奇怪。
和以往的隨叫隨到不同,除了觸發系統設定好的自動回復,它時常會不能及時回答我的問題,有時候我中午找它,可能要等到第二天傍晚才能收到姍姍來遲的兩句語焉不詳的答復。
次數多了,我也就不怎麼強求要搞清楚了,反正系統和我承諾過不會有什麼危害,事實上,我早就把這行意味不明的倒計時忘了個差不多。
直到今天,它終於歸零了,遲來的不安才重新籠罩住我的心髒。
感受了一下身體裡流動的咒力——唔,一切如常。
又隨手錘了一拳身邊的牆壁——怎麼說呢,裂得很徹底。
除了虎杖的眼神變得有些驚恐之外,一切正常,好像那行金色的數字只是隨便倒數著玩玩的。
「你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嗎?」我思考了兩秒,試探的問身邊唯一的活人虎杖。
粉發少年眼中寫滿了茫然:「額,是這裡還有咒靈嗎?」
「沒有沒有,你在想什麼可怕的東西。」我擺擺手,安慰自己那一瞬間的心悸可能是錯覺。
先給還在失聯狀態下的系統留了個言,我拉著虎杖一起往外走。
停在門口的車和伊地知都不見了,但伏黑惠還等在門口,在我們兩個出現在他視野中的同時,他僵硬的臉色才終於放松了下來。
「咒靈被解決了嗎?」
虎杖偷偷看了我一眼,這才對著伏黑點頭:「都解決了。」
「沒受傷吧。」
「沒有沒有,都好了。」虎杖沒有多提兩面宿儺的事情,只是含糊的說了個大概。
「那就好。」伏黑惠似乎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敷衍。
他失去了往日的敏銳,看起來心神不寧,正在用一種十分復雜的眼神盯著我。
我被看得心底發毛,總覺得這眼神有些不對勁,但卻說不出哪裡不對。
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卻沒能從中翻出任何異常,只好在這場對視當中先宣告潰敗,主動移開了視線:「我們回去吧。」
虎杖沒有異議,伏黑惠也點了點頭。
「走吧,千奈姐。」
我們收起了【賬】,輔助監督重新安排的車也到了,直到坐進了車裡,我才反應過來伏黑惠剛才叫了我什麼。
虎杖坐在我旁邊,他看起來有些累了,話並不多,看起來也沒有往日活躍,上車後簡單的問了一下情況,得知大家都沒有大礙之後就忍不住靠著車窗玻璃昏昏欲睡起來。
伏黑則是全程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駛上,我滿腹疑慮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盯著他桀驁翹起的發尾看。
看了一會兒,又將目光移到後視鏡,從我的角度能看到一點惠的眉眼。
他這次很敏銳——我們通過後視鏡對視了一眼。
伏黑惠像是終於整理完了思路,他神情繃得很緊,轉過頭似乎打算和我說些什麼。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響了起來。
我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居然是夏油傑。
而且最奇怪的,這竟然是一個視頻電話。
我左右看了一下,先問虎杖借了他的耳機——它們居然還沒有被摔壞,質量未免也太好了,我默默記下了這個牌子。
插上耳機,我這才按下了接通鍵。
手機屏幕一片黑,我幾乎快要以為這是個惡作劇了,但很快我就發現,這是因為夏油傑根本沒有把攝像頭對准他的臉,那片黑色是他身上的制服。
耳機裡傳來他凌亂的呼吸聲。
「夏油君?」我有些不安的主動開口。
聽到這個名字,坐在前排的伏黑惠下意識的坐直了。
大概又過了五秒那邊才傳來了夏油傑壓抑的聲音:「……千奈,你現在在哪裡?」
「額。」我眼神飄忽了一秒,決定撒謊。
「在和虎杖君逛街。」旁邊昏昏欲睡的虎杖睜開眼睛,無辜的看了我一眼。
我假裝沒看到,繼續表現得理直氣壯。
「怎麼了?」我忍不住湊近了一點屏幕,像是那樣就可以透過手機看清楚他那邊的情況。
「是任務出了問題嗎?」我忍不住開始發散思維。
「……沒有,任務很順利。」
夏油傑的聲音很低,像是在拼命壓抑著某種情緒,聽得人惴惴不安。
「我很快回來,你這次會在高專等我的,是不是?」
這個問題很怪。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茫然的對著攝像頭點了點腦袋:「唔。」
夏油傑聽起來放松了一點:「好,注意安全,在我回來之前,不要亂跑,不要接任何任務,不要出高專。」
他狀態不太對,我沒敢說自己其實剛才差點被兩面宿儺片成生魚片,只能裝作一副逛街很愉快的樣子:「知道啦。」
直到掛掉了電話之後,我仍舊在思考夏油傑電話裡的內容。
有什麼已經快要呼之欲出了,但我的潛意識卻像是在擔憂著什麼,死死壓抑住那一絲靈光。
副駕駛上的伏黑惠似乎也接到了一通電話。
「……她和我在一起。」
我好奇的看了過去,伏黑惠的聲音卻聽不出什麼太大的情緒。
「前面千奈姐在和別人通電話。」
「知道了,我們不會在外面逗留的。」
就在我疑惑這是誰打過來的電話的時候,伏黑惠忽然一臉不情願的轉過頭來,把手機遞到了我手裡。
「是五條老師。」
我盯著那個還在通話狀態下的手機看了一會兒,這才深吸一口氣,放在了耳邊。
五條悟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之前我還老覺得他的聲音好像和十幾歲的時候沒什麼大區別,直到現在,我聽著電話那頭成熟的男聲,終於不得不承認他的聲線其實變了很多。
「我立馬來找你,千奈。」
聽到「千奈」那兩個字的時候,我終於沒辦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五條悟之前一直都叫我「奈奈」,而伏黑惠也沒理由忽然改口叫我「千奈姐」。
除非那些被強行抹去的回憶又回來了。
我本來是很不甘心自己被忘記的,當時我做了好多不留後路的事情,懷著一腔近乎愚蠢的孤勇,最後把所有的一切都埋葬在那個冬日裡。
那些珍貴的回憶就像是珠寶,而我是唯一擁有它們的惡龍,吝嗇的把它們全部攏於身下,只有在深夜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獨自欣賞。
有時候會覺得寂寞,但有時候又覺得還不錯。
但是這些珠寶忽然有一天,不再完全屬於我了,它們終於被歸還到了自己原本的主人那裡。
我恍恍惚惚了大半程,心緒像是搖搖欲墜的風箏線,因此還錯過了無數次伏黑惠的欲言又止,直到在看到高專的大門的時候,才忽然回憶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五條悟剛才是不是說要來找我?
等等,我最後對他做了什麼來著?
——我好像把他背刺了。
真可怕,我當初怎麼敢的。
雖然我的出發點是好的,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傷害他,但五條悟當時那個像是要把我臉燒出個洞的眼神我到現在還忘不掉。
媽耶,他前面這麼嚴肅不會是要和我算總賬吧。
我兩腿發軟,頓時失去了重新邁進高專的勇氣。
「司機先生。」我弱弱的開口,准備找個借口先下車冷靜一下。
但咒術界的司機比我想像中的更加敬業,他一路油門,唰得把車穩穩當當得停在了高專的大門口,這才轉頭問我。
「您說。」
我頓時更虛弱了。
「……沒事了謝謝。」
現實告訴我們,誰都靠不住,我拉開車門准備自力更生。
但五條悟就像是在門口候著一樣,我這邊剛拉開車門,眼前就落下了一片陰影。
「千奈。」他向來聲音含笑,但這時候卻沒有了任何笑意。
「我找到你了。」
這人果然是在威脅我吧!他為什麼能把找到你說得像是抓到你一樣啊!而且這個對話好熟悉,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發生過。
我緊張的想要往後縮,卻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五條悟很快又放開了,我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忽然感覺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他握著腰抱了起來。
我掙扎了一下,結果紋絲不動,頓感丟臉,五條悟完全沒有丟人這種意識,他十分自然的單手抱住我的腿,讓我坐在他手臂的位置,笑眯眯的朝著車裡揮了揮手。
「千奈醬我就帶走了哦。」
他雖然這麼說著,但根本沒有聽其他人的回復的意思,直接自顧自的帶著我瞬移跑路了。
五條悟把我帶到了自己原本的宿舍裡。
一到這裡,我基本就已經放棄了幻想,十分確定他們一定是想起來了。
我不安的看著五條悟的眼睛,他今天意外的沒有帶眼罩也沒有帶墨鏡,一雙蒼藍色的眼瞳就這麼沉默的注視著我。
五條悟把我放在柔軟的床沿上,自己卻沒有找個地方坐下來,而是站在兩步以外,居高臨下的盯著我看,臉上毫無表情,目光沉甸甸的,像是有重量,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對,對不起。」我結結巴巴,准備先道歉再說。
「我……」五條悟的開場白剛起了個頭就被打斷了。
他愣愣的瞪著我。
我立刻認為這是還在生氣的表現,連忙伸手摸摸他的腹部的位置,其實我也不確定當時扎的是不是這裡,但先順毛摸再說。
「痛不痛啊。」我示好。
五條悟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那股沉甸甸的壓力忽然消失不見了。
然後他整個人蹲下來,把手臂放在我的腿上,原本高挑的身高蜷縮起來,看起來就像一片快要飄走的雲,快要沒有重量了,有點可憐巴巴的意思。
「很痛。」
他又湊近了一點,把臉埋在我掌心。
「痛死了。」
「誒……對不起嘛。」我的手心潮潮的,心裡也潮潮的。
「不要原諒你。」
「明明記得也不來找我。」
「誒?可你們不記得我了嘛,忽然冒出來說些大家不記得的話,絕對會被當成奇怪的人……」我連忙給自己正名。
「借口,你還叫我五條君。」
仿佛昨日重現,我立馬改口。
「悟。」
五條悟不說話了,他起身坐到我身邊,然後把我抱起來按進懷裡。
他的呼吸溫暖的打在頸邊,我安靜的縮著,假裝沒有發現他的聲音在抖。
「我原諒你了。」
*
五條悟這家伙一開始還挺讓人憐愛的,但後面似乎看出我的底氣不足,他立馬支楞了起來,甚至還提出要留宿這種不合理的要求。
「為什麼嘛,我們又不是沒有住一起過!」
我立馬捂住他的嘴:「不行不行,拜托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有事明天說!」
無視了他可憐巴巴的,充滿期待的藍眼睛,我無情合上了門。
「咚咚。」他在外面敲門。
「又怎麼了!」我沒好氣。
「那說好了,明天哦,我明天還可以見到千奈吧。」
我靠著門背想像他現在的表情,忍不住心軟了一下。
「可以,之後每一天都可以見面。」
今天實在是足夠一波三折,我困得不行,隨便洗了個澡,換上睡衣就躺倒了床上。
睡前我還想起了夏油傑,他之前出差好像去了國外,應該明天才能趕回來。
對了還有硝子,她今天倒沒找我,有點奇怪,我明天得主動找她一下。
我困倦的眨了眨眼睛,還是沒擋住睡眠的誘惑,沾倒枕頭沒多久就直接睡了過去。
本來以為會直接一覺睡到第二天,但實際上,我做了個噩夢。
夢裡的內容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有很多血。
耳邊有人輕聲呼喚我的名字,等到我掙扎著從中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床邊居然坐著個黑乎乎的人影。
這一幕嚇得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慌忙往後一竄,伸手擰開了台燈。
「誰?!」
來人似乎有些不適應燈光,用手背擋了一下臉。
但這也已經足夠我看清楚對方的臉了。
居然是理論上應該還在飛機上的夏油傑。
他嘴唇慘白,放下手抬起眼睛看我的時候,我才驚訝的發現,他眼睛裡全是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又慘又疲憊。
「千奈。」夏油傑似乎想要對我笑一下,但是笑得不太成功,看起來十分瘆人。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很快放棄了這個蒼白的笑容,輕輕的摸摸我汗濕的額頭。
「抱歉,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嚇到你了。」
我抿了抿唇,衝他搖搖頭。
「沒事,前面正好做了噩夢,還好你把我叫醒了。」前面輕聲叫我名字的應該就是夏油傑。
他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目光直直的盯著我的手臂內側。
我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那塊被注視著的皮膚。
「怎麼了?夏油,額,傑。」我這次學乖了,不用夏油傑提,自己就改口了。
對於夏油傑來說,我留給他最後的回憶應該就是失蹤吧……應該沒有五條悟被背刺的那種陰影。
但夏油傑看起來卻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整個人都被陰郁籠住了。
他忽然伸出冰冷的指尖,輕輕點了一下那塊被捂住的皮膚,我抖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指又從我的手臂轉到我的肩膀。
怪怪的,我忍不住蜷起兩條腿。
最後夏油傑帶著涼意的手按住了我脖子,某一刻,我甚至從他臉上同時看到了愧疚和恨意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極端情緒。
「……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下意識有些不安,我覺得自己應該得說些什麼。
於是我用掌心蓋住他的手背。
他的手比我大很多,我單手只能蓋住一部分,最後只好伸出兩只手握住。
「傑,我回來啦。」
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冷沉的眉眼,我用下巴在他手心磨蹭了一下。
夏油傑好像被安撫了,身上的陰郁散去了一部分。
但他還是堅持在我全身各個位置確認了一下,最後才松了口氣,繃緊的背脊放松下來,他反手將我的兩只手握住。
他握得沒有緊得讓人不舒服,但卻把我的兩只手都牢牢的包在自己的掌心裡。
夏油傑就這麼沉默的坐在我床邊,一直沒有說話,久到我都有些困了,他才忽然開口。
「過兩天要去看電影嗎?」
「什麼?」
我沒想到話題轉的這麼快。
「你還欠我一場電影。」
夏油傑臉上終於露出一個最接近於笑容的表情。
第112章
雖然夏油傑這麼說了,但我們第二天並沒能看上電影。
我甚至不清楚他那天晚上到底是什麼時候走的,那天晚上就像是我在半夢半醒間產生的錯覺。
夏油傑從那天之後,忽然變得非常忙,來去匆匆。
整整兩周,我只在高專看到他兩次。
其中一次,夏油傑甚至只給我留下一個匆忙的背影,他似乎是太過疲憊又或是專注的在想別的什麼,甚至沒能發現我就站在不遠處。
還有一次我倒是和他面對面了——夏油傑的神情冷肅,戾氣和憤怒糾纏在他的眉眼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臉色蒼白,眼下泛著青。
「怎麼這麼晚還沒睡?」他的語氣倒是很平和,仿佛一切如常,要不是身上有難以忽略的血腥味,我都快相信他只是湊巧任務繁重了。
「你去哪裡了?」我走進了兩步,懷疑的盯著他黑色的制服看,試圖分析出那些血液的主人。
「啊,任務。」夏油傑不自在的往後退了退。
但是什麼任務會有這麼多血呢?明明咒靈是不會流血的。
我想問清楚,但看著他難掩疲憊的臉色,又不想表現得咄咄逼人,最後只是抿著唇問他。
「上次你說的電影,什麼時候去看?」
夏油傑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忽然提到這個。
他的臉色幾番變化,在某個瞬間,我甚至疑心他快要直接對我說出真相了,但是他沒有。
不過在我走進的時候,他沒有再後退,而是低下頭,溫和的注視著我的眼睛。
「再過一段時間吧。」
「一段時間是多久?」我皺著眉追問。
「很快,我保證。」他輕緩的拂過我的額頭,留下一連串的戰栗感——夏油傑在此之前不知道去了哪裡,手指簡直冷得像塊冰。
我悶聲點了點頭:「我最多等你一周哦,過期不候。」
夏油傑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點點頭,收回了手,重新走進夜色裡。
「注意安全。」他叮囑我。
「你才是要注意安全。」我小聲嘀咕。
然後這家伙就真的繼續失蹤,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
從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能第三次在高專看到他,而我從夜蛾校長那裡也問不出什麼答案,我有些郁悶,主動提出想接任務,結果又被夜蛾校長駁回了。
——「你的咒術師等級申請還沒批下來,暫時不會給你安排任務。」
夜蛾老師是這麼打發我的。
我憤憤的趴在硝子的辦公桌上,不可置信:「我居然主動要求出任務,然後被拒絕了!」
硝子還沒來得及安慰我,倒是斜靠在桌子上的五條悟笑得最大聲。
我氣得想踹他:「你沒有任務嗎?為什麼這麼閑啊。」
「我有任務啊。」五條悟反駁。
「什麼?」他明明整天就在我身邊晃,哪來得時間出任務。
「保護你不算任務嗎?」五條悟說得理直氣壯。
我:「……」
這人能正經一次嗎?我還需要保護?他去保護虎杖和伏黑都比保護我有價值吧。
我認定了他在胡說八道。
但五條悟卻表現得好像真的在保護我一樣,哪怕我只是去高專附近的便利店買杯關東煮,他都一定會跟過來。
「你過來。」我朝他招招手。
五條悟笑眯眯的把腦袋湊過來。
我朝他攤開手掌,裡面是一顆葡萄味的糖果。
「給你,然後你該干嘛干嘛,我要補覺了。」
五條悟抱著手臂:「不行哦,我答應了某人,要寸步不離。」
我翻了個白眼:「悟醬,可我要換睡衣了!」
「你換啊。」
「喂!」
在我生氣之前,五條悟聳聳肩,伸手拿掉我掌心裡的糖果,把那顆淡紫色的糖果喂到我唇邊之後,才笑嘻嘻的牽住了我。
「行吧,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快走快走。」我含著糖,揮手趕客。
五條悟松開手,從窗戶的位置離開了。
——對此我只能說,熱愛跳窗這件事真的會傳染。
我睡眠質量一直都還不錯,沒有特殊情況的一般都能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但今天我卻在半夜驚醒了。
盯著窗外的位置看了兩眼,我皺眉從放在床邊的咒具袋中抽出自己的刀,小心翼翼的打開窗戶,正要探出頭。
「欸,這次倒是很警惕嘛。」
五條悟的聲音幾乎是從我耳邊傳來的。
我被嚇得連退兩步。
「你干什麼!」要不是認識這家伙足夠久,我幾乎要認定他是變態了。
好吧,其實現在也差不多。
五條悟看起來卻很愜意,他悠閑的把眼罩重新帶回去。
「我都說了我在做任務了?」
「……什麼任務需要深更半夜出現在別人窗戶外面,聽起來真的很奇怪。」
也許是我的眼神實在太過懷疑,五條悟看起來居然有點委屈。
「明明是最酷的任務被傑搶走了,可惡……」
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左右張望了兩眼。
「欸?那邊那個是……」我好像牆角有個黑影,像是個倒下的人。
五條悟側身擋住我的視線:「你看錯了。」
「明明……」我掙扎。
但他卻不肯多說了:「我的任務就是防止有些人狗急跳牆。」
「而你的任務,」五條悟推了推我的肩膀,示意我快點回房間。
「就是回去睡覺,快去快去。」
我無語的和他對視兩秒,放下刀回臥室了。
算了,不管他們在干什麼,總不會是害我,還是不要浪費腦細胞了。
好在這種情況大概又持續了大概三天,某天五條悟忽然神情輕松的告訴我任務就快完成了。
「不過還有一點點收尾工作,我得趕過去一趟,傑一個人估計夠嗆。」
「記得參加慶功宴啊。」
他是這麼對我說的。
雖然不知道慶的哪門子功,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想起夏油傑之前驚鴻一瞥的疲憊臉色,提出要不然還是去看電影吧。
五條悟對此倒是沒有異議。
「不過那部電影是十年前上映的欸……」估計很難找到還在上映的電影院。
財大氣粗的五條大少爺嗤之以鼻,表示這個是最不用擔心的。
我:……行吧。
於是那天我照例在硝子的辦公室看電視劇,硝子在隔壁替人治療,就在我看得專心致志的時候,消失已久的系統忽然上線了。
【哇,你去哪裡了啊,之前那個更新包你怎麼都不和我事先說一聲,他們忽然恢復記憶,嚇我……】
【宿主】系統忽然打斷了我。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一抖,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什麼?我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發生什麼事了?是哪裡出問題了嗎?還是之前那個更新有問題?」由於太過震驚,我甚至忍不住直接在現實生活中喊了出來。
【宿主,不用緊張】系統的聲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像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而不只是冷冰冰的AI產物。
【只有一種情況下,我會主動脫離宿主】
【什麼?】
【我的能量本源,那些讓我滯留在這裡的願力已經消失了】
【任務成功的那一刻,就是我脫離這個世界的時候】
【可明明你自己都不知道具體的任務是什麼啊?】我忍不住追問。
【誰知道呢,但是就在剛才,我明確的感知到,任務已經完成了】
【我要離開了,不過不用擔心,也許在某個時間間隙,我們未必不會重逢】
【再見了,宿主】
【衷心祝福您擁有美滿的結局】
——這是系統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千奈?千奈!」
我恍然回神,發現傍晚的夕陽余暉早已鋪滿了整個房間。
「啊,我走神了。」我晃晃腦袋,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硝子卻有些緊張的摸摸我的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我忽然有些想哭,但只是用力抱住她的手臂,把臉藏進她肩膀處。
硝子輕輕拍了拍我的背脊,沒問我失態的原因,安靜的陪我坐了好久。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緩過來,尷尬的吸了吸鼻子。
「他們兩個怎麼還沒回來啊,電影是不是要開始了。」
硝子牽起我的手:「走吧,我們去電影院等他們。」
電影安排在七點半,但是我和硝子等到快八點還不見那兩個人的人影。
「過分,要是敢放我鴿子他們就死定了。」我靠在硝子的肩膀盯著手機看。
「……我們也可以直接進去啦,反正已經包場了。」
我握緊了手機,半響,松開搖了搖頭:「再等等。」
但一直等到我看完了三篇影評,五條悟和夏油傑還是沒出現。
「欸……怎麼是悲劇啊。」我忍不住看了劇透。
硝子湊在我旁邊和我一起看影評,因為是老片子,網上的分析還挺多的,她指著帖子的最後一段對我說。
「不算悲劇吧,你看,在片尾的彩蛋裡面,男主角最後還是發現夾在日記裡情書,他們互通心意了。」
我撐著臉,喝掉了最後一口可樂。
「……是啊,在十年後看見,十年欸,早就物是人非了吧。」
「只要他主動去找那個女生就不算錯過,無論多少個十年,哪怕記憶殘破,但愛不會殘破。」
「可是男主角還有勇氣去找女主角嗎?過去這麼久了,就算他自己不變,女主角說不定早就變了呢?」
硝子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忽然似有所感,倏然轉過頭去。
看到朝這裡走過來的人後,我瞬間把電影裡的男女主角拋在了腦後。
興奮的跳起來,我朝著不遠處的五條悟和夏油傑揮手。
「這裡!」
於是兩個世界彙合了。
——【衷心祝福您擁有美滿的結局】
——【是所有人都會幸福的結局】
第113章
我鬼鬼祟祟的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第二個人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玻璃。
雖然表現得有些過度謹慎了,但我最近的日子不提也罷,這完全就是被折磨出來的條件反射。
現在已經算是晚春初夏的時節了,但在清晨的時候仍舊有點冷,我把裸露在空氣裡的手指藏到袖口裡,又試探的敲了一下。
「悠仁?是我啦,千奈。」
又等了兩分鐘,就在我認逐漸失去耐心的時候,眼前的窗戶終於被人從裡面推開了。
「……悠仁。」
我還保持著前面那個屈指的姿勢,愣怔的看著太頭望過來的,眉眼清冷的少年。
「惠?你怎麼在這裡?」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襯衣,肩上披著高服,眼下發青,看起來和我一樣,至少都熬了一個通宵。
伏黑惠打了個哈欠:「要從窗戶進來嗎?」
說完,黑發少年往後退了一步,我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但對方仿佛已經把選擇權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現在其實看到他也有些慫的,但惠一直表現得波瀾不驚的樣子,和之前也沒有什麼變化,我也就不好反應過度。
「恩,好啊。」反正我本來就打算翻窗進去。
「要喝點什麼嗎?千奈姐。」
虎杖套著一聲紅色的衛衣,滿頭的粉毛胡亂的支著,正在手忙腳亂的翻箱倒櫃,注意到我的目光投向他貼在牆上的金發女郎海報之後,臉立馬紅了個徹底。
「啊……忘記拿下來了,抱歉。」
「誒?這沒什麼的啦,很正常,千萬別有負擔。」我完全沒放在心上,衝他隨意的擺擺手。
「說起來這兩天都沒在高專見到你。」
「唔……我等級評估批下來了,最近出差來著。」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其實是不敢回宿舍。
「對了,要喝什麼?」好在虎杖好像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什麼都可以。」
沙發很軟,但我只是謹慎的坐在邊上,沒讓自己直接陷進去。
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好長時間不熬夜了,忽然熬了個通宵,我還有些不適應。
「不過,如果是咖啡的話就最好了,還有……」
「要加五塊方糖。」伏黑惠淡定的接下了我的話,他越過虎杖,從櫃子裡拿出了咖啡杯。
他側過頭看了我一眼:「我都記得的,千奈姐。」
「恩。」我吶吶的說不出話,只好繼續維持著那個背脊挺直的別扭姿勢坐在沙發上。
虎杖左右看了看我們兩個,然後一臉心大從櫃子前挪開,跑到我旁邊坐下了。
「伏黑!順便也給我倒杯咖啡!要加牛奶。」
「要求真多,自己來。」
「誒?!」
雖然這麼說,但伏黑還是准備了三杯咖啡,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一滴奶一粒糖都不帶加的,就離譜。
我偷偷摸摸朝著虎杖坐了個口型「真可怕」。
虎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伏黑忍無可忍:「喂,你們兩個,拜托我就坐在對面,我看得到。」
我和虎杖兩個人立馬結束對視,假裝正經的端起面前的杯子。.七
我小心翼翼的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鼻腔中滿是咖啡的醇香,但留在唇齒間的卻只有濃厚的甜,幾乎嘗不到任何苦味。
嘶,好甜,完全就是我的口味。
熱愛咖啡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譴責我的,但我就是喜歡這種用糖精把咖啡全部蓋住的味道。
「好喝誒!真厲害。」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虎杖已經咕嘟咕嘟的一杯下肚了。
他豪邁的把手裡的杯子放在茶幾上,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完全不像是熬了個大夜的人:「通宵打游戲之後能喝杯拿鐵真是最幸福的事情。」
我發誓看到伏黑惠偷偷翻了個白眼。
「噗呲。」我把臉藏在杯子後面忍不住笑出聲。
很快,我就在這種熟悉的甜味中放松了下來,原本僵硬的背脊不知不覺中靠在了身後的軟墊上。
等到把這一杯咖啡味糖水喝完之後,我幾乎已經整個人陷進了沙發裡。
像是被柔軟的雲朵包裹住了,甚至冒出一些不合時宜的困意。
坐在我對面的伏黑惠忽然在這個時候開口:「其實,津美紀前兩天有打電話問起過你。」
我一驚,腦海裡殘存的困意瞬間消失無蹤。
「問我還記不記得小時候遇到的一個姐姐。」
「太奇怪了,之前我們兩個居然同時把你忘掉了。」
他探究的盯著我的眼睛。
我拘謹的挺直了背脊:「啊,畢竟小時候的事情嘛……」
伏黑惠抿起唇,低頭看著自己被子裡黑漆漆的咖啡。
「她現在在札幌念大學。」
我思考了一下,覺得這也許是一個別扭的暗示,於是試探著開口:「……唔,那我下次可以去看她嗎?」
聞言,伏黑惠低頭喝了一口自己苦到不行的黑咖啡,原本緊繃的表情卻忽然放松了。
「津美紀會很高興的。」
聽到這句話的我其實也挺高興的,連忙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掩飾情緒。
「對了,千奈姐過來是找我有事嗎?」虎杖在旁邊沒心沒肺的打了個哈欠。
聽到這句話,我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不是悠仁你主動和我發消息說有急事找我的嗎?」
但令人驚恐的是,虎杖臉上的表情比我的更加茫然。
我們兩個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我像是被蟄了一樣從軟和的沙發上跳了起來。
「消息不是你發的?!」
「我沒有發過啊。」
我和虎杖的聲音同時響起。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五秒後,虎杖手忙腳亂的試圖把手機從自己的外套裡翻出來,而我已經飛快的拉開窗戶准備往外跳了。
「不管誰問你們,就說我沒回來……過。」
我忍不住叮囑了一句,剛打算跑路,卻在轉身的瞬間撲進一片熟悉的甜香,於是剩下的話全部的都憋在了嗓子眼裡。
來人的手臂用力環著我的腰,我有點緊張的動了動,換來了腰間那股力量的進一步升級,我覺得我的臉一定已經憋紅了,於是只好暫時放棄了掙扎,隨後含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看來我來的正好。」
他衝著屋子裡還沒反應過來的兩個dk揮揮手,我沒敢回頭看他們兩個的表情,隨後環著我的五條悟輕快的打了個響指,帶著我瞬移跑了。
腳下的地板花紋換了個樣,腰間的力量剛剛松了一點,我立馬把身前的人推開了。
「太過分了你!」我憋紅了臉大聲嚷嚷。
「還有那條消息怎麼回事?」
五條悟順從的往後退了兩步,聞言也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只是臨時換了個頭像和備注而已,沒想到千奈你這麼容易就被騙到了欸。」
「不過。」他忽然湊近了一點。
看到那張白皙俊俏的臉瞬間拉近,我有些不安的快速眨了眨眼睛。
「干嘛!」我故意表現得惡聲惡氣。
「論起過分,明明是失蹤了將近一周的千奈醬最過分吧。」
「那個是因為……」瞬間有些氣虛,我局促的捏緊手指,慌忙想要找到一個借口。
「噓。」修長的手指抵在我的唇間,五條悟眨了眨他那雙足以迷惑人心的眼睛,清晨的陽光落入他的眼瞳深處,碎成無數片。
於是我迷迷糊糊的停止了這個話題。
「你這次出去還見到誰了?」這下五條悟滿意了,他收回了手指,卻還是保持著剛才那個別扭的姿勢,半彎著腰湊在我臉頰邊上,小聲的盤問我。
「沒誰啊?」我一頭霧水的看向他。
換來的是對方控訴的聲音:「你又糊弄我!」
「我沒有!」這次我是真的感到冤枉了,惱怒的用手肘懟了五條悟一下。
「嘶。」他立馬發出誇張的聲音,好像我在手臂上安了什麼看不到的刀劍一樣。
「真無情,之前明明承諾了說無論我說什麼都不會生氣的。」
想起一周前那尷尬的一幕,我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不許提那個……」慌忙別開臉,我又想要逃走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清晨的薄霧消散,日光逐漸強烈了起來,它們從窗戶裡溜進來,明晃晃的,我感到了不可控的眩暈。
「為什麼不許提,明明是傑最過分,居然搶先一步,我要不說的話就完全沒機會了吧。」
「嘖,等等。」
五條悟像是想到了什麼,湊得更近了,他狐疑的看向我。
「你不會真的喜歡傑……」
我下意識的往後仰,臉上滾燙,心跳飛快,一周前的一幕幕飛快的在我眼前閃過,我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不許說,不許說了。」
我用兩只手慌忙地捂住他的下半張臉,眼神動蕩而又搖晃,不知道應該凝聚在哪裡。
「哦,不喜歡傑。」
我還沒來得及慶幸他終於打算放過我,換一個話題的時候,就聽到五條悟話鋒一轉。
「那就是喜歡我。」
他含含糊糊的聲音在我的手掌下面響起來,柔軟的嘴唇緊貼我的掌心,幾乎像是一個吻。
我觸電一樣把手收回來。
恨不得下一秒就是地球爆炸。
這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從這個莫名其妙的修羅場逃開了。
順便還能把那兩段一前一後的告白從記憶力徹底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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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3-11-12 20:23 編輯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