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3-11-17 10:03
《(綜漫)重力使家的「柔弱」美人》作者:喵不可失【完結】
文案
明穗香是戰國時代的鬼殺隊劍士,身為鬼之子,卻自創貓之呼吸,成了當代最強的貓柱。
一朝落水穿越到幾百年後的未來,由於鬼之子的特殊體質,白天的她會格外虛弱,就像一顆柔弱無助、可憐無依,亟待人拯救的菟絲子。
為了在陌生時代保護白天的自己,她偽裝出乖順的模樣,收斂自己的尖牙利齒留在救命恩人身邊。
-
港口Mafia的戰力天花板對救上來的女孩子一見鐘情了。
她柔弱、美麗,全心全意信賴他、依靠他,沒有他就要活不下去的樣子。
直到有一天——
他殺氣騰騰地追殺叛徒,卻看到明穗香像貓咪玩弄獵物一樣,惡劣地戲弄著凶殘危險的惡鬼,臉上沾著惡鬼濺射的血跡,刀光映照著她饜足的笑意,美麗又鋒利。
重力使看著她血跡未干的刀,神色復雜。
沒有他就活不下去???
看到他的身形,他的菟絲子也驚詫地定在原地。
哦豁,暴露了。
#家養貓咪夜晚偷吃被抓現行#
觀前提醒:
*CP中也,真·一見鐘情·帶厚重濾鏡
*女主白天真的菜,戰鬥力不到0.05只鵝
*有柱滅學院,所有人轉世復蘇前世部分記憶的特別設定
*請不要在我的小說下面提及別人的小說,也不要在別人的小說下面提及我的小說,啾咪
*言情小說請不要提腐,謝謝
#
親親阿如幫忙寫的文案,她真的好好嗚嗚嗚
內容標簽: 綜漫 穿越時空 文野 鬼滅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甘露寺明穗香,重力使 ▏ 配角:預收《和黃瀨交往後》《她反向攻略了死對頭》 ▏ 其它:柱滅之刃,小野犬,毛利一家
一句話簡介:白天菟絲子,晚上霸王花
立意:坦然接受生活,擁抱新的幸福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5201025]原創網[/url]
悠于 2023-11-17 10:09
第1章 他對她一見鐘情了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氣息。
屋內的擺設無一樣是明穗香熟悉的東西,身下的床鋪過分柔軟,蓋在的腿上被褥軟滑輕盈,饒是大名府都沒有這樣的好東西。
她側頭看向立靠在床頭位置的日輪刀,鋒芒盡數斂入刀鞘之內。
救了她的人沒有把日輪刀取走。
陽光透過上方的小窗照射進房間,明穗香渾身都是軟綿綿的無力狀態。
白天的她身體素質連一般人都不如,更別提揮刀斬殺惡鬼。
以往外出殺鬼,她都會預留足夠的時間趕回安全的住處。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天亮得特別早,完全沒有留給明穗香行動的時間。
驟然脫力的身體,累得她差點刀都抱不住,身體沉甸甸地往下墜。
險些直接墜入海底。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她看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如大海一般深邃沉靜的藍色眼眸。
「衣服換了……」
明穗香輕凝眉心,往床沿挪動一下身體,雙手抱住日輪刀笨拙地把沉重的刀具拖上床,沉甸甸隔著被子壓在腿上。
白天無力羸弱的身體致使她連拿起日輪刀都嫌過分沉重。
明穗香握住刀柄慢慢抽刀出鞘,無色的刀刃反映出明穗香此刻與普通人無異的身體。
她安靜半斂著眸,把日輪刀重新推回刀鞘。
刀沒有被動過手腳。
「叩叩。」
緊閉的房門被叩響兩聲,似是以為明穗香還在暈迷,門外的人也沒等她的回應,徑直推門而入。
她抬眸望去,正正好迎上赭發藍眼的少年視線。
他的動作一下僵住,尷尬定格在門邊。
「請問,」明穗香彎下眼睫,柔柔出聲:「是小公子把我從海裡救上來的嗎?」
「啊、嗯,」中原中也看她一眼,匆匆錯開視線,低聲道:「我原本想叫船員撈你的,但你快沉下去了……」
少女虛弱無力倚靠在他懷裡的一幕,莫名再度浮上心頭。
他聲音一頓,頗有點不自在道:「你身上的衣服是船員給換的,傷口也是醫生處理的……咳,總之你不用擔心。」
他沒有干什麼趁人之危的壞事。
明穗香眼睫半垂,憂郁靡麗的五官眉眼與獨特的柔弱氣質糅合在一起。
她只是靜靜倚靠著床頭而坐,眼睫微彎,輕聲慢語:「我沒有懷疑小公子的意思,相反我很感激小公子救了我。」
輕輕柔柔的語調如柔和的絮語流入鼓膜,軟軟戳著心髒纏繞上去。
中原中也耳朵有點發癢,渾身都不自在。
他看也不看床的方向,幾步邁進房間,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道:「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掉進海裡的嗎?你身上的傷……」
他躊躇一下,頭一回覺得自己過分嘴笨。
不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不會戳到明穗香心裡的創傷。
「抱歉,我不記得了。」
她輕抿一下唇,眼尾下垂的圓潤眼型天然帶著幾分無辜與柔弱,輕聲道:「我只記得自己遇到很可怕的怪物……地面到處都是血……」
食人鬼的血。
以及死在食人鬼手下人類的血。
蒼白羸弱的少女緩緩佝僂下腰,緊緊抱住武士刀,絲絲縷縷的長發落下遮擋住她的神情。
「想不起來就算了!」中原中也無法透過少女的神情觀察她的情緒變化。
但從他的角度能看見少女擁著懷裡的武士刀,身體微微顫抖。
她可能想起不好的事。
中原中也有點懊惱,可惜笨嘴拙舌的少年也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
他瞥了明穗香一眼,藍眸快速轉開,不欲她發現自己偷偷打量的眼神,胡亂找了個話題:「你的刀挺好的,學過用刀嗎?」
「……學過一點,但是沒有學太好,」明穗香慢慢止住身體不自覺的亢奮輕顫,只要一想到昨晚的戰鬥,她渾身的毛孔都要興奮到顫栗起來。
追捕。
戲弄。
斬殺。
把一切食人鬼給予人類的惡,以同樣的手段回應它們。
光是想想都能讓她興奮到顫抖。
她彎下眉眼,憂郁靡麗的眉眼神韻與獨特的柔弱氣質糅合在一起,淺淺一笑都能勾動人心:「這把刀是我的父親送給我,希望能保護我的刀。」
中原中也愣了愣,看著她抱住武士刀都十分生澀勉強的動作。
以及貓爪肉墊形態的可愛刀鄂。
他眨了眨眼,低咳一聲道:「這把刀很好,不過用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點。」
尤其是她看著並不會用刀的樣子。
明穗香乖乖點頭,眉眼稍彎問道:「可否請問小公子的名謂?」
「中原中也,」他聲音頓一下,不自在道:「不用叫我什麼小公子。」
他聽不慣這樣的稱呼。
文縐縐的,相當不適合他這個擂缽街長大的孩子。
但明穗香的聲音又很好聽。
她輕聲細語喊著他小公子,緩慢的語調帶著不知名的韻律節奏。
如同羽毛一般撓著他的耳朵和心口。
癢得厲害。
同時又讓中原中也相當不習慣。
「你呢?」他快速掃過她一眼,壓下心口怦怦亂跳的聲音,若無其事問道:「你叫什麼?」
「明穗香,甘露寺明穗香。」
她挪開壓在腿上的日輪刀,掀開被子下床,光著腳站在地毯上。
纖細羸弱的身軀套著條紋圖案的病號服,褲管松松垮垮垂在腳背上。
中原中也匆匆看一眼,又快速收回視線。
白皙的小腳踩在深紅的地毯上,青色的血管在色相的襯托下,越發顯得她膚色瑩白。
「就算現在是夏天也別光腳踩在地上,」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道:「容易著涼。」
他平時是不太在意這個的人。
但很明顯明穗香的身體不太好。
「……」
明穗香沒有回應他的話。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陷入安靜無言的氛圍。
中原中也不由懊惱,他又不是明穗香的什麼人,以這樣的口吻對她說話,是不是有點多管閑事?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挽回一下氣氛。
卻見明穗香的表情十分迷茫,遲疑問道:「如今不是冬日嗎?」
就算她受到太陽的照射,身體虛弱沉入大海。
時間也不該過得這麼快。
陽光只會影響她一個白天。
與晚上無關,更不會導致時間突然跳躍至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季節。
「冬日?是說冬天嗎?」
中原中也不自覺揚起眉,側頭看向房間的窗戶:「冬天已經過去三四個月了,現在是夏季的七月。」
「七月?」明穗香恍惚一下,踩著毛茸茸的地毯,走近房間唯一的小窗,踮腳扶著窗框往外探看。
湛藍明亮的藍天之下,海面平靜不起波瀾。
不時飛過窗邊的海鷗,更為窗外的海景增添幾分生機與活力。
明穗香陷入茫然,回頭看向中原中也:「我們……還在海上嗎?」
這麼大的房間。
柔軟舒適的床鋪,見都沒有見過的擺設……
竟然都在船上嗎?
「啊?對啊,」中原中也摸了摸後頸,道:「伊麗莎白號要環太平洋航行一圈,我們出海才兩天,不會這麼快靠岸。」
「你要聯系家裡人嗎?」
中原中也側頭看一眼書桌上的座機電話,道:「海上的信號不太好,客房座機只能打內線電話,你要是想聯系家裡人,我們可以去服務台找人問一問。」
其實中原中也有聯系外界的辦法。
但他的辦法要走港口黑手黨的路子。
專門用於組織內部聯絡的手機,自然不可能把這個借給明穗香。
他嘮嘮叨叨說了一圈都沒有得到明穗香的回應。
出於某些隱秘的少年心思,他一直回避著直接看向明穗香的臉。
「……甘露寺?」
他慢慢吐出一口氣,把自己快要黏在地毯上的視線拔開,正式且緩慢看向明穗香。
穿著條紋病號服的白發少女一臉迷茫看著他。
直到這時,中原中也才發現明穗香的頭發不完全是白色。
她的長發是白色慢慢漸變過渡到淺肉粉色。
很特別的發色。
「伊麗莎白號是什麼?」
沒想到明穗香沉默許久,想的是這個問題,中原中也眨一下眼,回答:「這艘郵輪的名字。」
「這趟環太平洋之行是伊麗莎白號第一次出海,我們還要在海上呆十幾天才能靠岸,等你身體休息好了,還可以去甲板吹吹風。」
中原中也想了想,補充道:「說不定能看見海豚。」
他當時也是因為船上的宴會太過無聊,走到甲板上准備透口氣。
海裡有幾條海豚追著伊麗莎白號嬉戲。
要不是多看了兩眼海豚,他都不會發現大海中央有一個女孩子快沉下去了。
「中也先生……」
他疑惑地應一聲:「嗯?」
站在窗前的少女眸光瑩瑩而脆弱看向他,陽光親昵潑灑在她有如春花繾綣之貌,揮灑下點點的碎光星子。
她輕輕眨一下眼,眼尾下垂自然流露出幾分無害與茫然無措,眼睫輕顫再抬起望向他的目光仿若把他當做自己全部的依靠。
中原中也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想後退一步,錯開她的視線,衣角傳來的牽拉感卻迫使他停住腳步。
明明是很輕很輕的力度。
她卻一下拉住了操控重力的使者。
--------------------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快二十天,我又開新文啦!
原本計劃好的開文時間是21號,但計劃不如變化快,存稿不太順利還是往後推遲了幾天,不過沒開新文的這段時間,我也有努力更新!
隔壁的龍珠17號同人和水廠,水廠全部推翻重寫,CP定好是萩原,等我寫完專欄裡的中也預收,慢慢也會開始寫點其他的文,像是無CP或是原創文,這一類都有興趣嘗試一下。
先開一個預收放著攢攢收藏,不出意外會按照收藏的高低決定後續的開文順序。
我喜歡我的每一個女主和每一個故事,我也決定要對我筆下的故事和主角負責,肯定會給他們一個完滿的結局。
不過受到精力和時間的限制,我開文的速度不是特別快,前兩年沒全職的時候是一年兩本,全職以後是一年三四本這樣,今年也是全職的第二年,寫文帶給我的滿足感和成就感有很多很多。
小可愛們的留言和支持也是鼓勵我一直寫下去的動力。
明穗香這本准備了不少時間,從開預收到正式開文,中間也添加了不少新的設定,【鬼之子】算一個、【中也一見鐘情】也是我第一次寫的類型,明穗香的鬼之子身份背景會在後續的故事慢慢帶出來,有疑問的小可愛們先不要著急,單純享受一下看小說的快樂。
要是有什麼其它的疑問也可以盡管提,我一般會選擇在第二天的更新作話中回應,請不要著急罵人,不要罵我的女主【我承認明穗香不是特別完美的女孩子,但請不要罵她,因為故事是我寫的】
小可愛們可以提出合理的質疑,我都會好好回應【不過我一般不會改文,除非我自己都覺得不合理,故事無法繼續進展下去】
希望每一個相遇的小可愛都可以在晉江找到自己想看的文,啾咪!
【千萬千萬不要在自己不想看的文上面耽誤時間】【這簡直就是浪費自己的生命】
第2章 他沒想她報答什麼
瑩白的手指捏著中原中也的西裝外套一角,拘謹地縮一下。
「……有什麼事嗎?」中原中也動作一頓,雙手垂在身側,腳下的皮鞋快要釘死在客房的深紅地毯上。
只要後退一步,明穗香捏住他衣角的動作,很輕易能擺脫。
可他偏偏身體僵硬得厲害,一步都挪不出去。
胸腔內的心跳聲響亮得吵人。
他都想壓住心口,怒斥它不要亂跳了。
但中原中也不能這麼做。
他只能裝出鎮定的樣子,安撫不安的明穗香,道:「是著急想要聯系家人嗎?別擔心,公海的信號比陸地差一點,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船員會有辦法聯系你的家人……」
「不是的!」
他話未說完,明穗香有點著急打斷他的聲音。
白發少女靡麗的眉眼間染上幾分不安與忐忑,眼睫半垂如蝶翼不斷顫抖,提高一點的聲調很快落下,輕輕低低道:「我不是著急想要聯系家人……」
中原中也等了一會,沒有等到明穗香後續的聲音。
他耐心道:「別著急,你可以慢慢說。」
明穗香忐忑的神情慢慢轉為猶豫,張嘴再合上,猶豫好幾番見中原中也不帶催促之意,她才小心慢慢說道:「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
「忘記了很多事?」中原中也皺一下眉,道:「你的意思是失憶嗎?」
但明穗香記得自己的名字。
之前,她也沒有表現出忘記什麼事物的樣子。
「我不知道……」
明穗香沉默片刻,側頭看向窗外投射進房間落在地毯上的光斑,慢慢道:「但在我的認知裡,現在當是十二月的深冬時節。」
她輕抿一下唇,勉強彎了彎嘴角,道:「中也先生說的夏季,我……沒有印像。」
中原中也恍然明悟她的意思。
明穗香失去了半年的記憶。
一開始,她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直到他說出現在是夏季,她才顯得十分茫然。
顧不上穿拖鞋,直接走到窗邊看向外面。
「你等等,我去給你叫醫生。」
中原中也腳步一轉,正要邁著大步出門,熟悉的牽扯感迫使他再次停住腳步。
他動作一頓,低頭看向明穗香的手,靜默片刻開口道:「甘露寺,你先放開我,我出去給你叫人。」
操控重力的重力使被一個小姑娘拉住衣角就走不動道。
說出去都要笑死人。
「!!」她一下醒過神,縮手後退兩步,低頭道:「抱歉,我有點害怕。」
輕輕怯怯的聲音如羽毛掃過心尖。
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抬手錘了錘胸口,警告亂跳亂蹦的心髒,低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道:「我只是出去找個侍應生,很快回來。」
伊麗莎白號上有配備專門的醫療團隊,只要乘客有需要,他們很快會帶齊工具出動。
之前負責幫明穗香上藥的人也是伊麗莎白號的護士。
她們檢查過她的身體。
身上的勒痕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及骨頭和髒器。
但深深淺淺遍布周身的勒痕,一看便知道明穗香遭遇過很不好的事。
她是中原中也從海上救回來的人。
嚴格意義上,明穗香並不算伊麗莎白號的客人。
但有中原中也作為擔保,船上的醫療團隊還是很快出動了。
醫生給明穗香大致檢查過身體,問了她幾個問題,沉吟半晌:「可能是創傷後的應激性精神障礙導致的失憶。」
明穗香的頭部沒有受傷。
考慮到她身上的其他傷口,很可能是受到什麼刺激導致她忘記了近半年發生的事。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恢復記憶嗎?」中原中也看一眼乖乖坐在床上的明穗香,瑩白纖細的雙手搭在被子上,手背皮膚下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
堪堪擋住鎖骨的病號服,不能完全遮擋住她身上的傷痕。
如藤蔓蜿蜒探出領口的深色紅痕,盤踞在白皙的膚色上,莫名顯出幾分曖昧。
中原中也捏緊拳頭,心情有點沉重。
如果明穗香的記憶是忘記不好的遭遇,或許想不起來更好。
「目前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醫生搖搖頭,收起看診的工具,道:「只能讓甘露寺小姐放松心情,慢慢調理身體看後續會不會恢復記憶。」
中原中也暗暗松一口氣,道:「麻煩你們了。」
他把醫生送出客房,重新回到床前端坐在椅子上,沉默半天都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話安慰明穗香。
「這裡是中也先生的房間嗎?」
他正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安慰明穗香,沒想到她會主動搭話,條件反射應一聲:「啊……不過你不用在意,我有另外的地方能住。」
伊麗莎白號不會這麼快靠岸。
船上的客房都是定數定量的,中原中也把客房讓給明穗香,他自己只能去和下屬擠一個房間。
「我給中也先生添麻煩了嗎?」明穗香擔憂看著他,似嘆似怨自己道:「若是因為我的緣故,導致中也先生不能休息好,我實在是羞愧難當、萬死不足惜。」
赭發少年微微睜大眼睛,一下坐直身板,迭聲道:「不至於!只是一個房間而已!」
明穗香輕怔一下,眼睫輕撲安靜看著他。
他頓時覺得自己反應過度,說不定明穗香只是隨口說說。
中原中也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一聲,緩和一下自己的尷尬,道:「我有其他的同伴一起上船,他們睡在一個房間,我可以過去跟他們擠一擠。」
他瞥了明穗香一眼,飛快道:「你不用擔心太多,安心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中也先生幫我這麼多,」明穗香輕咬一下唇,眉眼憂郁道:「我卻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愣一下,條件反射道:「不用……」
他把明穗香救上船。
根本沒有想過要她報答什麼。
要是肋骨間的心髒沒有怦怦亂跳,他還可以更坦然一點告訴她什麼都不用多想,他救人只是因為剛好看見。
要不是明穗香看著明顯堅持不住,直往水裡滑,中原中也多半會轉身去叫船員放救生船去撈人。
他也遲疑過要不要使用異能。
但既然看見明穗香快要溺水,他也不可能冷漠地轉身離去。
原本的中原中也只是想著把人救上來交給船員。
沒有想太多別的事。
若不是因為……
他飛快看了明穗香一眼,快速收回視線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你的傷,醫生說你的底子很差,十幾天可能調理不了多少。」
離開伊麗莎白號,他們之間的交際也會斷開。
明穗香不是裡世界的人。
以他的身份,他們最好不要有太多的際會,以免記恨他的人找上明穗香。
「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幾下。
中原中也不動聲色看一眼,起身道:「你先睡一會吧,等下會有人送粥過來。」
「中也先生要走了嗎?」明穗香的眸光盈盈而脆弱看著他,手指微微收緊抓著被面,不安問道:「不能多留一會嗎?」
少年的腳步一頓,他強迫自己轉開視線,低聲道:「抱歉,我晚點再來看你。」
他不好向明穗香解釋自己的工作。
畢竟導致她遭遇不好的事的組織很可能就是港口黑手黨正在追查的人販子團伙。
好不容易忘記糟糕的記憶。
要是再刺激到她就不好了。
「……」中原中也快步離開客房,腳步匆匆一副生怕明穗香再叫住他的樣子。
房門再度關上,整個房間一時陷入無聲的安靜。
明穗香定定看著房門,好一會她才收回視線,輕凝眉心指尖一下一下輕點著被面。
這不是她所熟悉的時代。
她所熟悉的時代沒有這麼發達的船,可以自由在海上航行十幾天,更不可能布置很多這樣寬敞明亮的房間。
醫生使用的醫療用具都是她陌生且沒有見過的東西。
鬼殺隊已經是集醫療、鍛造以及經濟,多方面相當出色的組織,要是有什麼先進的醫療用具,鬼殺隊內部的醫生不可能不使用。
還有許多中原中也提到,她所陌生的東西。
全都一一昭示著這裡與她過去生活的地方不同。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明穗香的聲音很輕很輕,她抬眸眸光瀲灩沉靜看向窗戶,低喃道:「鎹鴉沒有跟過來,船在短時間內不會靠岸。」
伊麗莎白號出海航行兩天,想必距離陸地已有很大一段距離。
光憑她晚上的腳力,不一定能在白天之前回到陸地。
無法聯系上鬼殺隊。
明穗香的情況很是被動,她不敢暴露出自己的異狀,只小心翼翼提到自己沒有冬季過度到夏季的記憶。
這也不算撒謊。
她的確沒有這部分記憶。
位置可以改變,天色可以改變,可季節不是一天兩天能一下變換的東西。
食人鬼的血鬼術再強也做不到穿越時間。
「晚上再找時間出去探一探。」明穗香握住放在床邊的日輪刀,沉甸甸的鐵塊單手難以直接拎起來,唯有白天體質會變弱這點沒有改變。
她很確定自己昨晚已經除去惡鬼。
就算中了惡鬼的血鬼術,鬼之子的體質也能助她快速恢復。
可天亮的速度真的太快了。
快到明穗香不過一眨眼,身體的自主修復能力都沒起作用,直接失去力氣慢慢脫力。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進入甲板區域。
你很無聊,但甲板上什麼人都沒有。
只能看看海。
【偶然事件出現】
海裡有一只小貓咪溺水了。
你要救一下它嗎?說不定以後會變成貓娘報答你。
【救】【不救】
你選擇了救貓。
……
明穗香是戰國時代的劍士!
她活躍的時期是緣一死後的幾十年和戀戀沒有什麼關系,不過原版設定她是戀戀的繼子,所以姓氏和她一樣。
後面改了新設定,但姓氏沒有換。
現代會有鬼滅學院出現,鬼殺隊隱藏在學校裡【有一點特別的私設】炭炭和戀戀他們也會在後續出場。
不過最先出場的人不是他們。
第3章 針對獵鬼人的陷阱
太陽慢慢沉入海平面,昏黃的余暉漸漸被夜色所替代。
日夜轉換之際,力量重新回歸明穗香的身體。
她光著腳踩在松軟舒適的地毯上,側頭看一眼窗外暗色的夜景,少許的月光灑入房間,照亮窗前的一小片位置。
「夜安,明穗香。」
靡麗憂郁的眉眼綻開淺淡的笑意,如春花肆意綻放自己的美麗,舒展枝葉荊條,容色煌煌生輝點亮一室的昏暗沉寂。
條紋圖案的單薄病號服褪下落在地上,露出瑩白光滑不見一絲傷痕的細嫩肌膚。
白天殘留在皮膚表面的荊棘鞭痕,深深淺淺一道疊著一道遍布皮膚各處,船上的醫生說是皮肉傷,可也不能算是什麼輕傷。
要是沒有鬼之子的體質,他們看見的傷勢會更加駭人。
來自十二鬼月的上弦鬼通過操控荊棘的血鬼術把毒素深深扎入明穗香的身體,荊棘纏繞著她的身體隔著三五層的和服都能勒出道道傷痕。
鬼之子的體質優先分解注入身體的毒素,如若不然,上弦鬼給明穗香身體造成的傷勢,根本不需要耗費多少時間恢復。
「還好沒給我弄壞。」窈窕的少女輕踮起腳,足尖落地無聲,愛惜地捧起清洗干淨的羽織,輕輕一抖展開套在身上,遮擋住上身光潔的肌膚。
她抬起雙臂仔細整理一下羽織的衣角和下擺,神情專注而認真,瑩白的皮膚表面慢慢延伸出不同的顏色,逐漸形成一套綺麗的和服遮覆身體,正正好在羽織之下,舉手抬眸間盡是婉約風流。
任誰看見明穗香都不會認為她是一名劍士。
穿上和服的白發少女,給人的第一印像是古典韻致十足。
她適合梳著戰國時代流行的姬發,穿著名貴的和服端坐在竹簾後,等著仰慕她美名的大名爭相獻上珠寶求娶。
而不是握著日輪刀成為一名劍士。
「伊麗莎白號,」明穗香握住有著貓爪肉墊刀鄂的日輪刀,昂頭深深吸一口氣,唇邊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呢喃道:「至少裝著千人的巨大船只。」
她還沒見過什麼船能裝得下這麼多人。
白天的明穗香五感比一般人還要差點,呆在房間裡幾乎聽不見什麼聲音,更不好判斷船上有多少人。
入夜以後,她的感知能力急速攀升,上千人的氣息混雜在一起,通過嗅覺和聽覺不斷把信息集中反饋給她。
因此,明穗香可以很快鎖定船上的異常氣息和氣味。
「有一只鬼混上了船。」
異常濃重的血腥氣。
混雜在上千人的氣味中異常明顯,如同黑夜中的搖曳燭火,輕易引起明穗香的注意。
她運轉呼吸法,身體極致輕盈靈活通過狹窄的過道,避開往來經過的船員,接近殘留著食人鬼氣息的地方。
伊麗莎白號的一層甲板。
船艙之內,燈火明亮如同白日太陽高懸天際,船艙之外的甲板沒有受到太多的燈光輻射,光線異常昏暗,不靠近船頭欄杆的位置,只能隱約看見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倚靠著欄杆坐下。
「跑了嗎?」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沒有擅自走近船頭。
彌漫在甲板上的血腥氣濃郁得過分,海風一吹順著飄揚進船艙內部。
不過一般人沒有明穗香堪比食人鬼的嗅覺,太過微弱的血腥氣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不在這裡,」明穗香輕撫著刀柄,手指舒展再握住,如此兩下緩和遇見食人鬼過度興奮的情緒,輕輕呼出一口氣,轉頭看向身後:「藏起來了呀……」
真是讓人苦惱。
小老鼠借著人類的氣息,躲躲藏藏掩飾自身的氣味。
不過狩獵也是一個有趣的過程。
找到獵物,殺死獵物。
食人鬼把普通的人類視為獵物。
那麼明穗香就是把食人鬼視為自己的獵物。
反復拉扯著食人鬼的恐懼,再在興致得到徹底的滿足以後把食人鬼斬殺干淨。
這是明穗香的愛好,也是她相當受到鬼殺隊同僚詬病的一點。
他們認同她的強大,卻也懼怕處於狩獵狀態的明穗香。
白日圓潤下垂溫馴無害的金眸,入夜受到刺激以後,會在一瞬間轉變為尖尖的豎瞳,如同貓咪看見欣喜的獵物,抓住也不會立刻殺死,而是留在爪間細細玩弄。
直至所有的興致都得到滿足,貓咪才會大方地賜予小老鼠死亡。
「小老鼠喜歡玩游戲,」明穗香轉身,羽織寬松的袖擺被海風吹揚飛起,她眼睫半垂,低低的呢喃帶著幾分白日不見的上揚語調:「我也喜歡……」
她抬步准備離開現場。
一陣疾而輕的腳步聲快速向著這邊靠近,客房以外的地板沒有鋪設地毯,哪怕來人的腳步聲不重,落在聽覺異常敏銳的明穗香耳中也是相當明顯。
「咦?」
似曾相識的身影掠過明穗香眼前,疾步走向船頭,幾乎是不假思索蹲下探查倚靠著欄杆滑坐在甲板上死去的人。
橙紅炙熱的發色如同火焰一般,發尾細碎而毛躁沒有打理太過整齊。
那樣發色握著刀的鬼殺隊劍士,明穗香只認識一個。
「煉獄……?」
不對,氣味不一樣。
這個人不是她認識的炎柱煉獄,很可能是煉獄一族的某個子嗣。
發色和日輪刀上的刀鄂都是煉獄一族的標志。
他們家族人員不是很多,但幾乎每一代都會有人成為炎柱,哪怕是一百多年前沒有呼吸法的時候,煉獄一族也有人在鬼殺隊肩負著柱的職責。
煉獄杏壽郎替死不瞑目的人合上雙眼,站起身回頭看向明穗香,問道:「你是鬼殺隊的成員?」
她輕眨一下眼睛,有點意外煉獄杏壽郎不認識她。
雖說她回去主公宅邸的時間不多,但怎麼也算是鬼殺隊的柱。
居然有鬼殺隊的劍士不認識她。
她還是挺意外的。
不過明穗香不是特別在意上下階級的人,她輕點一下頭,聲音柔和輕慢:「船上的小老鼠是你的獵物嗎?」
「嗯?」
煉獄杏壽郎沒明白她的意思。
不過這不重要。
他干脆道:「船上藏有食人的惡鬼,我正是為此而來。」
伊麗莎白號的環太平洋之行,的確是它的第一次離港出海。
但在此之前,已經有數十人在碼頭上失蹤。
他接到指令到橫濱的港口調查食人鬼一事,可這只鬼似乎異常善於躲藏,好幾次借著橫濱當地的勢力甩開他。
不得已之下,煉獄杏壽郎跟著食人鬼一起上了伊麗莎白號。
「唉……原是如此,」明穗香悵然輕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不會有這樣的好事讓我遇見。」
「?」煉獄杏壽郎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但很顯然,明穗香比他先來一步。
或許她會知道什麼關於惡鬼的線索。
煉獄杏壽郎上前一步,開口詢問:「你有看見……」
「啊!!」
一聲尖叫打斷他的話,十幾二十個衣著光鮮的男女跑出來,腳步僵在燈光照亮的位置下,一時不敢繼續前進。
「真的殺人了……」
「是那家伙吧?他殺了川田議員……」
他們不敢靠近昏暗的甲板仔細看一眼,生怕遭到危險的凶手襲擊。
但甲板盡頭處站著的人影和靠著欄杆坐下的肥大輪廓,已經足夠他們腦補出一場血腥的慘案。
明穗香後退一步,站在燈光無法照射到的昏暗位置,仔細打量他們的神情。
驚懼、恐慌以及……
對待自己不甚清晰的事物,生出的畏懼與憂心。
他們是真的認為,煉獄杏壽郎殺了人。
「……我過去看一下,蘭、英理,你們在這裡等我。」人群中的毛利小五郎緊緊盯著煉獄杏壽郎,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向船頭的位置。
濃郁的血腥味順著海風飄過來。
身體歪倒靠著欄杆而坐的川田議員被開膛破肚,內髒滑出腹部流到腿上、甲板上,毛利小五郎甚至不需要過多確認。
川田議員的確死了。
被面前這個年輕人殺死,以一種極為殘忍的方式。
「我們已經報警了!」
毛利小五郎上前一步,正義凜然抓住他的手,厲聲道:「警察很快會過來,這裡是公海,你已經無處可逃了!」
「我沒有殺他,」煉獄杏壽郎認真解釋道:「我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已經被鬼殺死了。」
「什麼鬼不鬼的……別想裝瘋賣傻!」毛利小五郎大聲呵道:「有人看見你殺人了!」
正是因為有人在餐廳大喊一聲,「川田議員被殺了!凶手在甲板那裡!」
他們一群人才會跟著跑出餐廳探明情況。
果不其然,他們一來到甲板就看見煉獄杏壽郎站在川田議員身邊,他身上還帶著一把武士刀。
「……」
聽著其他人的議論把真相拼湊得七七八八的明穗香眸光微沉,搭在刀柄上的手指用力握了一下慢慢松開。
船上的獵物反噬了獵鬼人。
煉獄杏壽郎被算計了。
被普通人看見鬼殺隊的隊員「殺人」。
以他們保護的普通人牽制他們。
明穗香漫不經心邁出一步,脫離甲板側面的陰影位置,眉眼憂郁含著幾分輕愁,出言道:「其實……這位先生不是第一個到這裡的人……」
她抬起袖子似是十分羞愧,掩面低聲說道:「我才是第一個到這裡的人。」
毛利小五郎看看煉獄杏壽郎,再看看明穗香,震驚地脫口而出:「難道說,你才是那個凶手?!」
「……」
明穗香扯起的和服衣袖,正正好擋住她無奈到憂郁想要嘆息的神情。
運氣真不好。
遇見笨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濕漉漉的小貓咪受傷了。
要催促它變成貓娘嗎?它有30%的幾率會搭理你。
【催促一下】【先帶去包扎】
……
玩一點會根據評論決定未來走向的RPG小游戲。
【正文不敢這麼玩,但小劇場可以玩一下】
明天調整一下更新時間,改到晚六點更新啦!
第4章 紫藤花護手霜驅鬼
「爸爸,真正的凶手不會主動說自己是第一個到這裡的吧?」毛利蘭看著黑漆漆的甲板,心裡有點發毛。
但與完全呆在光線昏暗處,只能模糊看見身影輪廓的毛利小五郎、嫌疑人以及死者相比,站在燈光照耀下的明穗香仿若全身都披著一層淺淺的光之輕紗。
溫潤而柔和點綴著她的美貌,令人見之難忘,心生憐惜與呵護之情。
美麗的和服少女眼眉間都帶著一股憂郁,眉心輕顰一蹙,如書上提到的病弱扶風美人,不敢高聲語、不敢驚嚇到她。
「蘭,你還是見識太少了!」毛利小五郎振振有詞,道:「說不定凶手就是要利用我們的慣性思維,給自己洗脫嫌疑!」
「但她是凶手的話,完全可以在你懷疑那位先生的時候不出聲表態,」站在一旁的妃英理雙手抱臂,視線掃過在場眾人的反應,冷靜道:「她站在這裡也沒有人發現她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
只要明穗香不出聲。
沒有人發現站在甲板側面陰影處的她。
她完全可以不動聲色融入人群,掩瞞自己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事實。
毛利小五郎一時噎住,吭哧吭哧道:「等鑒識員到了,調查一下現場不就知道了!」
案發現場都會有的血跡、腳印以及不小心掉落的毛發和其他細微肉眼難以直接觀察到的線索。
鑒識員調查過現場都會整理成資料,成為警察破案的關鍵線索。
「這裡大概不會有她留下的痕跡,」煉獄杏壽郎坦然說道:「她沒有走過來這邊。」
沒有靠近死者,自然不會留下什麼毛發和足跡。
毛利小五郎一臉震驚,道:「你怎麼不早說?」
「……就算不說也能想到吧?」妃英理咽下快要出口的無奈嘆息,栗色的長發高高盤起在腦後,眼鏡後的眼睛凌厲而冷靜,腳下踩著高跟鞋更顯得她氣勢十足,「而且這裡是甲板,今晚吹的是東南風,有什麼毛發留下也被海風吹走了。」
相對於封閉式的案發現場,開放式的現場更容易遭到破壞。
想要收集情報也更不容易。
毛利小五郎一時有點尷尬,但嘴上還是不肯服輸承認自己的錯誤:「海風會吹走毛發,但腳印總不能吹走吧?現場流了這麼多血……」
他聲音一下停住,突然意識到妃英理她們的位置無法看清甲板船頭的位置。
川田議員的死狀相當慘烈,腰腹前胸直接被破開,內髒都流了出來,更別說現場濺射出來的鮮血。
幾乎遍地都是。
靠近過這裡的人都不可避免留下自己的鞋印。
他和煉獄杏壽郎自然也不可避免。
不知道毛利小五郎為什麼突然停下話頭,但對於鞋印一事,妃英理也有自己的看法:「你看看她的鞋。」
一句話直接把在場眾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紛紛看向明穗香和服下的鞋子。
「她穿的是木屐,」妃英理轉頭看向走廊過道的地毯,道:「船艙內鋪著地毯的地方還好說,但甲板沒有消音的作用,她一走動肯定會發出聲音。」
明穗香不可以悄無聲息移動。
她穿著與船上大多數人都不同的木屐就是最好證明她有沒有跑動過的證據。
木屐的話,不可能什麼動靜都不發出。
「那、那她不是凶手,你也不是第一個到現場的人,」毛利小五郎頭痛道:「誰才是殺了川田議員的凶手?」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背上殺人嫌疑,很快又解除嫌疑的煉獄杏壽郎,他神采奕奕絲毫沒有受到川田議員凄慘死狀的影響,擲地有聲地保證:「大家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把殺害川田議員的鬼解決的。」
正氣凜然、信心十足的話,莫名讓人生出信任與安心的感覺。
這就是煉獄一族所有的正義與熱情。
如同火焰一般卻又不會過分炙熱,灼燒別人的熱情之火。
明穗香與炎柱不算熟悉,只有過兩三次照面。
不過炎柱算是鬼殺隊中少有聽過她惡劣殺鬼手段,依舊不會生出惡感和排斥的人。
每一次見面,他都是如貓頭鷹一般神采奕奕、精神百倍地打招呼,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其他鬼殺隊員驚恐的眼神。
煉獄一族的人都有一股強烈的信念感。
他們與鬼沒有滅門之仇,卻代代傳承下殺鬼的意志。
數百年間,許許多多姓煉獄的劍士倒下,又有許許多多姓煉獄的劍士繼承先祖的意志,堅定不移行走在殺鬼的道路之上。
哪怕是年歲比他更長的人都會受到他們堅定的信念感染,對第一次見面的人生出信任感。
「啊、哦,」毛利小五郎下意識為自己懷疑過煉獄杏壽郎生出幾分歉意,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他的話,驚詫道:「不對!什麼解決不解決的,這是警察的工作吧?」
煉獄杏壽郎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話。
他走向明穗香,鄭重提起最開始被打斷的話:「你有看見鬼的樣子嗎?」
高等級的鬼具有偽裝自身的能力。
眼睛、指甲以及其他異於常人的部分,它們全都可以偽裝成普通人的樣子混入人群。
煉獄杏壽郎前兩天把伊麗莎白號巡視了幾圈都沒有找到鬼的蹤跡。
若不是他很肯定鬼上了伊麗莎白號,他早就借著船上的快艇一路開回橫濱碼頭,繼續追捕惡鬼。
事實也正如他所想,食人鬼一直潛藏在船上,只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掩藏自己,沒有讓他發現。
「沒有,它很小心。」
明穗香抬袖掩唇,遮擋住不自覺上揚的唇邊笑意,淺金色的眼睛瞳孔一瞬間變成尖尖的針狀,輕聲慢語:「但我知道,它在看著我們。」
看著他們苦惱,看著他們成為案件的嫌疑人。
暗暗竊喜、嘲弄普通人就是愚笨,不過三兩下就能挑撥他們和獵鬼人的關系。
食人鬼大多都有這樣高高在上,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傲慢。
明穗香很討厭鬼。
更討厭他們身上的傲慢。
「它在船上躲著人群偷偷看著我們,」明穗香的聲音輕輕柔柔如柔和的風絮,溫柔甜蜜到極致:「現在怕是還很高興吧?」
為普通人對它的恐懼和驚慌,興奮不已。
就算沒有成功陷害獵鬼人,但能制造一場恐慌引起數千人對它的恐懼,這已經足夠令食人鬼心潮澎湃。
伊麗莎白號出海兩天,四面汪洋無處可靠,船上數千名乘客都是鬼的獵物。
他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逃。
「船上的鬼可能是十二鬼月之一,不要大意了。」
煉獄杏壽郎沒在鬼滅學院見過明穗香,只以為她是沒有入學過鬼滅學院,在外單獨跟著培育師學習劍術的鬼殺隊隊員。
不是所有的鬼殺隊隊員都會入學鬼滅學院,只有年齡合適的預備役劍士才會入學,再經過培育師的挑選學習適合自己的呼吸法。
順利從培育師手下畢業,通過最終試煉的劍士會成為正式的隊員升上高中部,白天練習劍術、強健身體的基礎素質,閑暇的休息時間上文化課,入夜以後再外出巡邏,保護城市中的人不受食人鬼的傷害。
如今的時代與過去不同,入夜以後城市依舊燈火通明,大多數人不知道食人鬼的存在,不會避著他們行走,更不會太陽下山立刻鎖門乖乖躺下睡覺。
但鬼殺隊也有自己的應對策略。
他們與官方有暗處的合作。
雖然普通人不知道鬼殺隊的存在,但警界和政界的高層都知道他們,同時也會幫著他們推廣紫藤花香囊等一系列會驅趕鬼的配飾制品。
產屋敷集團旗下還有化妝品、護膚品公司,提取紫藤花的汁液制成護膚產品出售,塗抹過紫藤花護膚品的人群,避開低等級的食人鬼不成問題。
為了更大範圍地推廣紫藤花護膚品,產屋敷集團對它的定位是中低端產品,價格相當親民友好,也具有一定的護膚效果。
但也正因為產品的定位問題,紫藤花家的產品在上流社會不太流行,有錢的富人商賈都不太青睞。
「我不太擅長推銷東西,」煉獄杏壽郎正准備轉身去船艙抓鬼,突然想起什麼叮囑道:「你幫忙在船上推銷一下吧。」
「雖然對十二鬼月的作用可能不大,但多一個人用上,鬼聞到討厭的氣味也會主動避開。」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道:「香囊的話,我平時不會帶的。」
帶著紫藤花香囊,就不會有食人鬼主動找她了。
「不是香囊,是這個!」煉獄杏壽郎從西裝內袋掏出兩管護手霜,眼尾和嘴角高高上揚,高興道:「正好出發之前,蝴蝶把研究出來的新品給了我。」
瓶瓶罐罐的東西不方便帶在身上。
但護手霜小巧輕便,就算煉獄杏壽郎不用也可以帶在身上,隨時應對特殊情況。
正好這次就算特殊的情況,食人鬼隱藏在數千人的豪華郵輪上,僅憑他們兩個很難照顧到郵輪全部的位置。
每多一個人使用紫藤花家的產品就會多一份安全。
不管是出於厭惡,亦或是排斥感,鬼都會主動避開使用過紫藤花產品的人。
「這是……?」
明穗香難得露出有點懵的表情,接過兩管護手霜捧在手心。
她是太久沒有回鬼殺隊嗎?
鬼殺隊已經不流行用香囊驅逐惡鬼了嗎?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選擇了先帶去包扎。
濕漉漉的小貓咪得到治療,血量上升+
小貓咪有點感激你。
它蹭了蹭你。
【你和小貓咪的感情增加了】
……
【不同的選項會導致不同的分支結果】【雖然沒有明面上寫,但小貓咪是有隱藏好感度的,太低會偷偷溜走】
【隱藏好感度會影響後面的結果,好感度的高低也會促使小貓咪作出不同的反應】【帶成功率的選項會用到骰子,根據roll出來的數值有不同的後續反應】
第5章 貓貓另找新的靠山
「蝴蝶研究出來的新品!」煉獄杏壽郎以為她沒聽清,耐心重復一遍,接著道:「船上的乘客就拜托你了。」
明穗香的心情有點奇妙。
她一個柱被一個不知等級的鬼殺隊劍士視作後勤,指揮去推銷什麼蝴蝶研究出來的新品。
這種感覺相當奇妙。
好似煉獄杏壽郎完全不認識她,不知道她是什麼人。
她輕抬眼睫,緩緩道:「我姓甘露寺,名字是甘露寺明穗香。」
就算煉獄杏壽郎不知道她長什麼樣,總應該聽過這個名字。
最受鬼殺隊劍士忌憚的柱。
實力當居九柱之首,殺鬼的手段卻令同為鬼殺隊的劍士見了不免都會心生寒意,見到她戰戰兢兢,避之唯恐不及。
「真巧啊!我也認識一個姓甘露寺的人!」萬萬沒有想到煉獄杏壽郎會是這樣的反應,明穗香愣了一下,一時不注意竟讓他拍到自己的肩膀。
她下意識蹙起眉尖,不動聲色往後挪一步。
「你比我還要快察覺到鬼的動向,你很有天賦!」
煉獄杏壽郎不介意明穗香躲開他的動作,精神煥發道:「來當我的繼子吧!」
「……繼子?」明穗香捧著兩管護手霜,半垂的眼睫輕顫一下,緩緩抬起看向他:「你是炎柱?」
只有柱才有資格收繼子。
她上一次見到的炎柱還不是這個人。
「嗯!」煉獄杏壽郎大大方方地承認。
他的性格如同火紅的頭發一般炙熱真誠,一如明穗香以前認識的炎柱。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見慣生死。
但對於相處四年時間的同僚,明穗香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個人……他是怎麼死的?」
鬼殺隊建立數百年,九柱劍士唯有炎柱和水柱不曾出現過空缺。
歷代炎柱又多是由煉獄家的人擔任,上一任炎柱已經在位十年,她是真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年過去,炎柱已經換了一個人。
「那個人?」煉獄杏壽郎疑惑反問:「你說誰?」
她合攏掌心,聲線低柔而平穩:「上一任炎柱。」
「父親身體康健,沒有死在鬼之手,」煉獄杏壽郎神采奕奕回答:「他如今引退一線,成為培育師在學校授課。」
明穗香輕怔一下,道:「你是煉獄先生的兒子?」
她還以為他是煉獄一族旁支的人。
畢竟上一任的炎柱在妻子病逝以後,沒有再娶更沒有留下一兒半女。
哪怕煉獄一族的人催他再娶,他也沒有改變主意。
煉獄一族的子嗣只要有揮舞刀劍的天賦,全都會加入鬼殺隊成為劍士斬殺惡鬼。
一代一代的子嗣加入鬼殺隊,不斷有人死去,不斷有人奮不顧身投入鬼殺隊。
任煉獄一族過去是怎樣輝煌的氏族,一代一代人丁凋零,煉獄一族也慢慢沒落下去。
唯有殺死鬼舞辻無慘,保護普通人的初心沒有改變。
「你認識我的父親?」煉獄杏壽郎有點訝異。
煉獄槙壽郎引退一線不到一年的時間,轉為培育師進入鬼滅學院,更是這半年的事,大多數活躍在外的劍士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隊內的劍士見過煉獄槙壽郎的人數還不如外面的人多。
不過煉獄一家代代都會繼承炎柱的稱號,就算沒有真正見過煉獄槙壽郎,他們大多也見過煉獄杏壽郎火焰一般炙熱的頭發。
以及神似貓頭鷹,炯炯有神的外表。
「仁壽郎大人是柱的元老,」明穗香輕輕應一聲,道:「鬼殺隊上下怕是少有人不知道仁壽郎大人之名。」
加入鬼殺隊十幾年,獲得炎柱之名十年。
安安穩穩活到退居二線的柱不多,百年以後大概也會成為煉獄一族歷史上的一筆光輝璀璨之名。
與她這種人不同。
「你說的是誰?」煉獄杏壽郎眼神炯炯看著她,正色道:「家父煉獄槙壽郎是上一代的炎柱,我名煉獄杏壽郎是這一代的炎柱。」
他相當誠實說道:「你說的仁壽郎,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明穗香輕蹙眉尖,直接道:「給我看看你手背的字!」
煉獄一族有劍招和炎之呼吸的代代傳承。
就算煉獄仁壽郎死去,半年時間有另一位煉獄家的子嗣上位,也不至於立刻引退再有下一位煉獄子弟接任炎柱位置。
「……」煉獄杏壽郎沒有立刻應下,他有點意外明穗香這一刻隱隱透露出的著急,直視她的眼睛片刻,垂在身側的右手才舉起握緊拳頭,擲下聲:「顯示階級!」
代表炎柱的文字慢慢浮現眼前。
那是鬼殺隊內部的獨特技法——「藤花雕」。
不同等級的劍士會顯示不同的等級文字,唯有柱的手背上才會顯示他們所使用的呼吸法。
煉獄杏壽郎是鬼殺隊的炎柱。
他的刀鄂、他的長相以及他所使用的呼吸法都不能作假。
炎柱的披風,這一刻他倒是沒有披在身上。
不過莫約也是有別的原因。
明穗香一時有點恍惚,漂亮的淺金色眼眸瞳孔一下收縮成針尖,細細豎在大片的金眸之間,顯出幾分異於常人的美麗。
同時也顯得她很像鬼。
「現在可以輪到我問你是誰了嗎?」煉獄杏壽郎定定看著她,一貫高高掛起的笑容都收斂變得格外認真,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知道鬼殺隊的相關情報,卻又不是特別了解。
身上沒有穿著隊服,手上卻有鬼殺隊劍士專用的日輪刀。
雖然刀鄂有點奇怪,但那不是重點。
若不是煉獄杏壽郎判斷,她不是在這裡動手殺人的鬼,他已經拔出日輪刀使用劍技。
「我是什麼人……?」
明穗香眼睫半垂,眉心輕顰凝出一抹輕愁。
她松開合攏在一起的雙手,任由兩管護手霜掉下去,砸落地毯發出一聲悶響。
「我是什麼人,我也很好奇。」
她的手指搭在刀柄上細細摩擦,語調緩慢帶著某種特殊的韻律:「可以請煉獄先生告訴我嗎?」
一股無名的壓迫感逼向煉獄杏壽郎,他下意識握緊刀柄,繃緊身體提高警惕。
明穗香身上的氣息比鬼還要危險。
比他的父親、比九柱中公認最強的岩柱都要……
不!他找錯類比對像了!
她的氣息既像人類又像鬼,硬要把這份壓迫感與誰對比的話,唯有煉獄杏壽郎繼承前世的部分記憶,最後遇見的鬼——上弦之三。
她的實力很可能在上弦三之上。
「顯示階級。」
同樣的字句,明穗香的聲音顯得格外纏綿輕柔,如同和風煦煦輕撫過人的耳朵。
她眼睫低垂,嘴角勾起淺淺柔美的笑意,搭在刀柄上的手背顯現出「貓」的字樣。
不是煉獄杏壽郎所知道的任何一種呼吸法。
不久前才召開過柱合會議,現任的九柱全都在位。
沒有什麼使用貓之呼吸的柱。
倒是另一個姓甘露寺的柱,她的劍招中有帶貓的發音。
可她是戀柱,使用的呼吸法是衍生自炎之呼吸的戀之呼吸。
「藤花雕」刺在手背上的文字也是「戀」,而不是什麼貓。
煉獄杏壽郎繃緊的身體微微放松,說道:「我沒有聽過什麼貓之呼吸。」
但鬼殺隊內部所使用的藤花雕傳承數百年,獨特的技藝一直沒有失傳,更沒有外流被其他人破解。
毫無疑問,這是鬼殺隊劍士的標記。
「真巧,」明穗香輕笑一聲,不緊不慢道:「我也不知道仁壽郎大人的位置什麼時候,換成你和你的父親。」
煉獄杏壽郎想了想,坦然道:「既然你也是鬼殺隊的隊員,身份的事我們暫時先放下不去討論,先把船上的鬼抓出來。」
不能讓食人鬼再傷害更多的人。
明穗香沒有第一時間接他的話。
她突然後退一步,倚靠著牆抬手壓著心口的位置,瑩白的手指慢慢收緊,抓著和服的前襟,對上轉過拐角的赭發少年的雙眼,眼睫慢慢垂落,輕聲說道:「船上的食人鬼啊……」
「?」煉獄杏壽郎疑惑看著她。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明穗香。
很快,他反應過來這一幕代表著什麼。
少年皺了皺眉頭,快步走過來,沉聲道:「喂、你這家伙在欺負她嗎?」
就算是面對傾慕的女孩子也不應該把人堵在角落裡搭訕。
「不是的!」明穗香抬袖掩面,小步穿過煉獄杏壽郎身旁,他茫茫然側身讓開一個位置,聽著她木屐落地踩在地毯上發出不同皮鞋和高跟鞋的聲響,小步跑向中原中也,眼看著要撲進他懷裡,又堪堪止住腳步停在他身前。
淺淺的淡香裊娜縈繞過鼻尖,又如同一個頑皮的小姑娘輕盈著轉開溜走。
中原中也差點要伸手去接人。
沒料到明穗香會及時止住腳步,心頭莫名湧起一股失落感。
「中也先生……」
遮擋住大半張臉的和服衣袖慢慢落下,露出靡麗少女泫然若泣,眼睫沾著一點淚珠的柔弱無助神情,輕咬著唇:「船上有食人的惡鬼,它已經殺了一個人……我好害怕……」
明穗香眼睫含淚的神情,看著好可憐好可憐。
但中原中也的心跳卻莫名開始加速起來。
噗通、噗通。
一聲一聲吵得厲害。
很過分吧?
明穗香這麼害怕,他卻該死的心跳加速,覺得她哭著的樣子更加可愛。
他重重咳一聲,試圖掩蓋自己過分囂張亂跳的心跳聲,鄭重道:「我會保護你的。」
不會讓食人鬼碰明穗香一根頭發。
一旁幾乎愣住的煉獄杏壽郎緩緩發出一個問號:「?」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9:00pm
你在工作。
小貓咪看著你。
10:00pm
你在工作。
小貓咪看著你。
11:00pm
你在工作……
你不忍心再冷落小貓咪。
你決定暫時放一放工作,先和小貓咪玩一下。
勞逸結合,放松一下。
要用什麼和小貓咪玩呢?
【零食——訓練小貓咪握手】
【領帶——當做逗貓棒揮舞】
【摸摸——從頭到尾擼一遍】
【不同的選項會導向不同的結果】
【請謹慎選擇】
……
一點特殊的設定,現代的鬼殺隊即是過去的人轉世,同時也擁有部分過去的記憶。
不是全部的記憶,只有一部分。
屬於是到了時機才會慢慢想起前世的事。
悠于 2023-11-17 10:09
第6章 請用我的刀保護我
這個世界一定有什麼不對勁。
豪華寬敞如天上之物的巨大郵輪,明亮生輝不受風雨影響的光源,以及全然陌生的服飾和鬼殺隊的炎柱煉獄杏壽郎。
明穗香的手指輕輕捏住中原中也衣服一角,眼睫盈著淚珠,以全然信任的目光感激看向少年,道:「謝謝你,中也先生。」
「要是沒有中也先生,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或許有問題的不是這個世界。
而是她。
「別、別哭啊你……」中原中也有點手足無措,抬手僵在半空,不知落在什麼位置才好。
他不擅長安慰別人。
更不知道這時候要說什麼才能哄好心儀的女孩子。
青澀的少年只知道干巴巴說:「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嗯!我相信中也先生!」
明穗香松開捏著中原中也衣角的手指,不待少年生出什麼失落之情,明媚燦爛的笑容綻開在眼睫綴著淚珠的少女臉上,將靡麗如春花秋月之貌的艷色綻放到極致。
那副全心全意信任中原中也的姿態。
仿若只要他在身邊,她就什麼都不會害怕的樣子。
十分讓人心動。
「中也先生是救了我的大英雄,」明穗香圓潤下垂如無辜貓兒的眼睛輕輕一眨,綴在眼睫上的淚珠順著重力的召喚落下,得到中原中也承諾之前,輕顰凝在一起的眉尖褪去憂慮之色,細語輕聲道:「只要是中也先生說的話,我都會相信。」
他怔怔看著明穗香,好一會才回過神,不自在避開她的視線道:「啊……嗯,我知道了……」
這樣全心全意的信任與依賴,堅信只要是他一定不會有什麼危險傷害自己的信心。
明穗香似乎把自己當成最信任的人。
他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遠離明穗香,不能把她扯入危險的黑手黨世界。
可在發現明穗香這樣信任他以後,胸中的興奮與激動之情,完全壓抑不住。
心髒怦怦亂跳,想要看她的臉,又怕自己變得比前一刻更喜歡她。
「船上的食人鬼是怎麼回事?」中原中也生硬地轉開話題,問道:「那家伙殺了川田正三郎嗎?」
他當時也在餐廳和手下一起用餐,正好聽見有人衝進餐廳喊了一嗓子。
那家伙披頭散發遮住大半張臉,聲線顫抖滿是恐懼,似是陷入極度的驚嚇和癲狂。
餐廳的賓客都被他牽扯帶動起情緒,陷入驚懼慌張,好半晌才有一個自稱私家偵探的毛利小五郎起身主動說出去看看情況。
與川田正三郎息息相關的賓客戰戰兢兢跟著他的腳步一起離開餐廳,未免引起旁人的注意,中原中也沒有跟上前,而是示意手下跟著一起過去。
跟著毛利小五郎出去的手下沒有待到最後,很快折返回餐廳彙報情況。
期間他提到有一個身穿和服的白發少女成為殺害川田正三郎的嫌疑人,中原中也心頭莫名一跳,一下想到明穗香。
伊麗莎白號上身穿和服的賓客不是沒有。
但身穿和服又是白發的少女,估計也只有明穗香。
放心不下的中原中也起身離開餐廳,出門去找明穗香,正正好撞上她和煉獄杏壽郎。
「我不知道死去的人是不是川田先生,」明穗香輕抿一下唇,眉眼憂郁低垂:「對不起,中也先生,我太膽小了……」
中原中也呆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手足無措地安慰道:「不,不是你的錯!是我太想當然了,屍體沒什麼好看的,沒看見是好事!」
他不由懊惱起來。
明穗香和他的手下不同,不是見慣生死和屍體的人。
遠遠發現不對勁,及時停住腳步也不奇怪。
「殺死川田議員的是鬼!」煉獄杏壽郎揮去臉上一瞬間停留過的迷惑之色,大步走向他們,正氣凜然:「消滅惡鬼是我們鬼殺隊的職責!」
中原中也問道:「你有看見那家伙的臉嗎?」
「沒有!」煉獄杏壽郎眼神炯炯回答:「不過我會負責消滅惡鬼!」
鬼殺隊的炎柱,煉獄杏壽郎。
他的性格和明穗香所認識的另一位炎柱十分相似,一樣的熱情十足,似是不會露出沮喪和失落的表情,永遠燃著火一樣的熱情。
「你們說的食人鬼到底是什麼?」中原中也眉頭一皺,疑惑道:「那家伙真的會吃人?它把川田正三郎吃了?」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鬼的存在。
煉獄杏壽郎並不意外,「鬼是一種生活習性和我們不同,有食人習慣的怪物,它們畏懼白天的陽光,夜晚實力強大,恢復力極強還有特殊的異能,不是可以小覷輕視的存在。」
他知道橫濱有異能者。
但異能者並不一定都是擅長戰鬥的人。
相反,因為異能者的血肉富含更多的力量,他們更容易被食人鬼盯上。
異能者受到食人鬼襲擊的幾率,僅在稀血之下,常常會有食人鬼通過狩獵異能者快速變強,獲得更多的力量再去挑戰十二鬼月的序列。
因為異能者這樣與過去不同的變數,十二鬼月中的下弦鬼更換速度很快。
除卻被鬼殺隊劍士殺死,十二鬼月之間也會互相發動換位血戰,相互廝殺再吞噬對方的血肉變強。
船上的食人鬼很可能是十二鬼月之一。
只是不知道是上弦鬼還是下弦鬼。
「吃人?怕陽光?」中原中也挑一下眉,神情有點奇怪:「那不是吸血鬼嗎?」
影視作品中的吸血鬼也有特殊的異能和快速治愈自身的能力。
聽著只是吸血鬼換了一個名頭。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疑惑問道:「中也先生,吸血鬼是什麼?」
鬼什麼時候又有另外的名頭。
「你不知道嗎?」中原中也的語氣不自覺放緩幾分,耐心解釋道:「電視裡經常會有吸血鬼的角色出現,晝伏夜出、懼怕陽光,以活人的鮮血為食……」
誘惑年輕的少年少女,讓他們自願獻上鮮血,露出頸側的要害位置。
他聲音一下停住,視線不自覺落在明穗香細嫩瑩白的脖頸。
和服的領子遮擋住明穗香的頸側肌膚。
與鎖骨肩線相接的頸側肌膚,全都嚴嚴實實擋住。
但中原中也不是沒有見過明穗香的鎖骨和頸側線條。
白天她的衣服濕透,船員替她換上病號服的時候,鎖骨和頸側的線條根本不是寬松的病號服能擋住。
當時的中原中也無心留意其他。
他以為自己不記得的畫面,一下在他想到吸血鬼吸食鮮血的方式時,全部上浮衝上腦海的表層。
瑩白到晃眼的肌膚在眼前揮之不去。
「中也先生?」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疑惑清澈的眼神看得中原中也一陣心虛和羞愧。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他們不是在說食人鬼的事嗎?想這麼多有的沒的干什麼。
「總之,吸血鬼就是這樣的怪物!」
中原中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匆匆補充一句:「我不是很經常看電視,這都是以前經過電器城,擺在外面的電視播的節目。」
明穗香似懂非懂,輕應一聲:「居然還有這樣可怕的怪物……」
她不知道什麼是電視。
吸血鬼興許是這個世界的人稱呼食人鬼的別名。
「吸血鬼都是虛構的,」中原中也搖搖頭,回歸正題:「不過你們提到的食人鬼,它是真的吃人也對船上的人下手了?」
殺死川田議員的凶手要真的是食人鬼。
等同於,他們所乘坐的伊麗莎白號有一只食人的惡鬼潛藏在某個地方,把船上的數千乘客當做自己的獵物。
「是的,」煉獄杏壽郎點頭,道:「鬼通過食人提升自身的力量,船上的食人鬼應該吃過不少人。」
實力不容小覷。
他不希望再有什麼人喪身在鬼之口。
「意思是不快點找到鬼,它會繼續吃人,繼續變強?」
中原中也皺眉,不爽地嗤一聲:「藏頭露尾的家伙。」
他不是特別擅長找人。
對於找鬼,更是沒有什麼頭緒。
「甘露寺,你先回去房間,記得把房門鎖好,」中原中也轉頭看向她,鎮定平穩道:「不管誰敲門,你都別開,等我把食人鬼的事處理好再去找你。」
煉獄杏壽郎看著他,問道:「少年,你是異能者?」
他平靜地點頭,道:「不用在意我,你去找你的,我也有另外的手段去找鬼。」
中原中也不怕遇見食人鬼。
他怕的是食人鬼不來找他。
只要與食人鬼正面撞上,無邊的重力自然會把它徹底粉碎。
「你太小看鬼了,」煉獄杏壽郎搖搖頭,道:「鬼只有日輪刀和陽光可以殺死,普通的異能攻擊可以傷到它們,但不能殺死它們。」
有多少異能者是自信自己的實力,結果體力和耐力無法耗過食人鬼,最後死在它們手下。
食人鬼可以無限治愈自己,體力和耐力更是遠勝普通人。
異能者沒有殺死鬼的手段,他們面對食人鬼會很被動。
「中也先生,請用我的刀吧。」
明穗香握住刀鞘慢慢抽出卡在腰帶上的日輪刀,低垂的眼睫輕顫一下抬起看向中原中也,柔柔如泛著瀲灩春光的金眸盈著滿滿的信任,道:「請用我的刀,保護我……和船上的乘客。」
中原中也心頭重重一跳。
他看著明穗香滿是信任與依賴的眼神,伸手握住日輪刀,鄭重回應:「好!」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沒有專門的貓零食。
【桌上有幾顆提神醒腦的薄荷糖】
你把薄荷糖給了小貓咪。
它嗅了嗅糖,爪子一伸拍了上去。
小貓咪不吃這個。
但它把薄荷糖當成玩具了。
小貓咪拍拍薄荷糖,翻過身一滾露出毛茸茸的腹部,尾巴勾著尾巴尖一掃一掃。
小貓咪勾著薄荷糖,時而跳起,時而伏低身體,搖搖小貓屁股,貓突猛進衝出去撲中薄荷糖。
它抱住薄荷糖啃了啃。
小貓咪注意到你在看著它。
毛蓬蓬的尾巴一掃桌面,小貓咪乖巧起身蹲坐在桌上,貓爪壓著薄荷糖。
小貓咪很喜歡這個玩具,你要向它討要嗎?
【要】【不要】
第7章 明穗香的尖牙利齒
強烈的窺視感揮之不去。
躲藏在船上的食人鬼一直在暗中窺伺他們,它藏匿的地方十分高明與人群的視線混在一起,就算獵鬼人察覺到視線的窺望也不好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煉獄杏壽郎一直追捕著它,跟上伊麗莎白號,柱的實力與普通的獵鬼人有相當明顯的差距,光是滿身的鬥氣以及千錘百煉的戰鬥意識,就能讓鬼在一個照面之際察覺到自己面對的獵鬼人是柱或是普通獵鬼人。
它們會有意識回避柱。
但伊麗莎白號上的鬼不同。
它非常囂張,就算知道追捕自己的獵鬼人是柱,它也在挑釁煉獄杏壽郎,覬覦著船上數千人的血肉。
十五天的行程時間,食人鬼不可能一下把所有人都吃了。
為了最大程度增強自己的實力,食人鬼會有意識挑選肉.體強大,富含營養的人類。
這一類的人,食人鬼把他們稱為稀血。
往往吃上一人,相當於吃上五十人、一百人。
明穗香不清楚異能者是什麼,但單純依照字面意思理解,即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類。
這一類的人,有著特殊的力量,肉.體的營養又會高出普通人。
莫約在鬼的眼中和稀血差不多。
只是他們比稀血更加不好對付。
「不出來嗎?」告別中原中也和煉獄杏壽郎以後,明穗香沒有按照少年的意思回去房間鎖上門,等著他們把食人鬼解決。
她順著聽見的聲音,慢慢走到郵輪的船艙底部。
這裡很安靜沒有旁人活動的聲音,用以單獨和食人鬼對峙再好不過。
明穗香屈起指節,抵住鬢角把落下的碎發挽過耳後,露出精致如玉般的小巧耳朵,憂郁靡麗的眉眼彎起溫柔如春風的笑意,柔柔出聲:「不是想吃了我嗎?」
從她出現在甲板的一刻,貪婪惡意的食欲窺視一直沒有從她身上挪開。
貓咪會對旁人的視線相當敏感。
明穗香也有這樣的敏銳。
窺探的視線一直沒有從她身上挪開,但船上的鬼很謹慎,它雖然做出挑釁煉獄杏壽郎的舉動,陷害他殺了川田議員,暗中窺望著眾人的反應。
但它的本體沒有留在甲板。
它留下的是血鬼術的造物分身,隱藏在船體的裝飾、掛畫以及吊燈光源,各處不會引人注意的地方。
「你之前盯上的目標是那位名叫蘭的小姐?」明穗香眼睫半垂,柔柔的聲線含著幾分笑意,如同輕聲絮語:「但是我的味道太香了,你放棄了原本的計劃。」
繼續挑釁獵鬼人,不斷殺死幫他說話的人。
分裂普通人和獵鬼人之間的信任關系。
這只鬼有很不好的習慣。
「因為我是稀血,」她輕笑一聲,眼睫慢慢抬起看向拴在船艙的快艇,看似沒有異常的快艇,實則充滿食人鬼令人厭惡的惡臭,「吃掉一個我,相當於吃掉半艘船的人。」
明穗香不僅僅是鬼之子,她更是一個稀血。
普通的稀血,血肉力量抵過五十人、一百人。
但明穗香的血肉力量可堪比過一兩千人的血肉力量,沒有食人鬼可以拒絕吞噬明穗香獲得的強大力量。
吃上一人,實力快速增至十二鬼月的誘惑,沒有鬼可以拒絕。
就算這只食人鬼原本還有另外的計劃,只要明穗香出現,它必然會想方設法吃了她。
「很劃算吧?」明穗香伸開雙臂,瑩白細膩的雙手光潔不帶一絲繭子,腰間空蕩蕩沒有配刀,纖細柔弱若蒲葦站在原地,沒有半點防備的樣子。
她直直看向快艇,輕嘆一聲道:「你真的太膽小了,一個沒有日輪刀的獵鬼人出現在你面前都不敢動手。」
快艇的外觀扭曲一下,很快又恢復原狀。
稀血的誘惑很強,但船上的食人鬼本身就是十二鬼月之一,生性謹慎,擅長使用計謀分裂獵鬼人和普通人的信任,以看見獵鬼人被自己保護的普通人阻擾和憎惡、排斥為樂。
他不相信這個獵鬼人主動交出自己的日輪刀沒有半點異常。
就算得到日輪刀的另一人是異能者,獵鬼人也不可能主動把他們殺鬼的武器交給旁人。
「我說你啊……」
明穗香歪一下頭,似是好奇問道:「是平時習慣欺負沒有還手之力的普通人,看見獵鬼人轉身逃跑,一點一點熬著時間變成十二鬼月之一的嗎?」
她一臉恍然大悟,笑盈盈道:「原來如此,所以你才害怕一個沒有日輪刀的獵鬼人啊!」
柔柔動聽的聲音如同針一般刺入食人鬼的心。
被自己看不起的食物挑釁的憤怒之情一下激起,食人鬼附身的快艇扭曲著變成似人似機械的形態,怒極反笑:「好久沒有見到這麼蠢的獵鬼人,主動扔下日輪刀,單獨跑到船艙找我。」
它掄起發動機一樣的手臂,排氣口與發動機相接,黑洞洞的口對准明穗香,獰笑道:「不知道你這顆漂亮的小腦袋炸開,碎了一地會是多麼美的藝術!」
血鬼術調動,凝聚出空氣一樣的炮擊。
無形無狀,卻隱隱帶著風聲與壓迫力十足的攻擊。
「食人的惡鬼也懂藝術嗎?」明穗香不閃不躲,抬起纖細柔軟若沒有骨頭的手,張開五指平舉抵擋食人鬼的攻擊。
□□炸開明穗香的手臂,赤紅的鮮血一下噴湧出來。
濃烈的血腥味一下與船艙底部的鹹腥海水氣味混雜在一起。
食人鬼沉醉地深深吸一口氣,不自覺喃喃:「好香……」
與濃烈的血腥味混雜在一起的是強烈的刺激感,食人鬼的本能不斷提醒著他吞噬明穗香,原本勉強可以忍耐的食欲一下飆升到極致。
它有點等不及想要吃掉明穗香,試試新得到的力量。
先吃掉明穗香,再去吃掉船上的異能者,最後是獵鬼人煉獄杏壽郎。
它要他看著自己保護的人一個個死在鬼之口,最後痛苦懊惱地陷入崩潰。
「這個是什麼呢?」明穗香捧著發動機一樣的手臂,舉起對准昏暗的光源,好奇打量著道:「金屬一樣的質感,有什麼用呢?」
這個世界有很多陌生的事物。
不僅獵鬼人,食人鬼也會利用這些新鮮的事物。
明穗香覺得很有意思。
她開始有點喜歡這個陌生的世界。
「你、你的手!」沉醉在船艙內的鮮血芬芳,食人鬼一時竟注意不到明穗香被炸開的手臂是什麼時候恢復,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奪走他的手臂。
「我、我的手?」明穗香學著他震驚磕絆的語氣,靡麗的眉眼盈盈帶笑看著他,語調微長:「你不應該先問自己的手嗎?」
食人鬼面色沉郁,切口利落斷開的手臂一下生長出新的肢體。
與先前的形態不同,發動機手臂上裝載著明顯的幾個炮口。
「愚蠢的人類!很快你就會後悔自己說過的大話!」鬼的雙臂如同機關.槍一般直直抬起朝向明穗香,連續且密集發射□□擊。
它的攻擊與一般的子彈不同。
空氣彈無形無狀,不是日輪刀可以劈開的攻擊,更不是可以依靠肉眼觀察去躲避的攻擊。
它殺過的獵鬼人不在少數。
就算他們拿著日輪刀,使用厲害的呼吸法又如何,強大的武器才是壓倒性的制勝關鍵。
「是嗎?」
娉婷裊娜的白發和服少女拋開單手舉著的發動機手臂,抬袖遮擋住不自覺揚起的嘴角,只露出一雙圓潤無辜的下垂眼睛盈著幾分笑意。
食人鬼緊緊盯著明穗香,視線中的少女一甩袖,瞬間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它甚至沒有眨過一下眼睛。
那個獵鬼人真的是憑空消失在眼前。
不!或許不是憑空消失,而是……
她的速度太快了。
「你知道嗎?中也先生借給我住的房間有很漂亮的書,文字清晰,圖畫的顏色鮮亮又多彩,」明穗香的聲音出現在它頭頂上方,食人鬼一下反應過來,抬起雙臂准備向上方射擊,卻發現自己新長出來的「手臂」已經變成兩個利落的斷口。
木屐踩在食人鬼頭頂,明穗香無趣地拋開食人鬼的雙臂,歪頭托著臉頰,念念道:「真好啊……這裡有很多她喜歡的書,要是錦姬看見一定會很開心,她最喜歡讀書了……」
「可惡的人類!!」
食人鬼胸中的憤怒不斷飆升,氣急敗壞地改變形態,把全身變作戰車瞄准明穗香,不管不顧地開炮。
它原本想等解決了獵鬼人和船上的異能者,把伊麗莎白號上的所有乘客都困在公海,慢慢吃掉他們,享受他們臨死前的恐懼。
但被明穗香徹底激怒的食人鬼,決定不再管什麼圈養人類的計劃。
它要立刻殺了這個小丫頭。
「不過這裡的書有點奇怪,」明穗香半點不似穿著束縛的和服,身體輕盈躍起,靈活避開食人鬼的每一下攻擊,自顧自說道:「書裡的畫很奇怪,書裡的文字也很奇怪。」
「你說,貓的反應是貓的七倍是什麼意思呢?」
纖細的五指一下扣住食人鬼的頂部,變成戰車形態的它已經沒有可以稱為頭顱的位置。
明穗香只能扣住它的頂部,藏在指甲內的刀片如利刃一般利落切開它的鋼鐵軀殼。
「日、日輪刀……怎麼可能?!」
食人鬼驚疑不定看向明穗香,雙手空蕩蕩的白發少女明明沒有拿著克制鬼的日輪刀,可剛才撕開它身體的攻擊,又與日輪刀劈開身體的疼痛一樣。
不!那種疼痛更勝一般的日輪刀!
「你明明沒有帶日輪刀,」它厲聲質問道:「怎麼可能制造出刀口一樣的傷害?!」
「嗯?」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舉起雙手五指微屈,指甲尖端盈著微弱的紅光:「我只是說了自己沒有帶日輪刀,但我沒有說過,我沒帶別的東西吧?」
與日輪刀材質相同,由猩猩緋砂鐵和猩猩緋礦石鍛造出來的微小刀片。
極輕極薄,小得一錯開眼就容易看丟的刀片藏在指甲的縫隙。
鬼有鬼的利爪。
明穗香也有明穗香的利爪。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當然不是這麼狠心的人。
小貓咪沒有什麼玩具,再搶走它的薄荷糖,它又什麼玩具都沒有了。
小貓咪乖乖歪頭,蹲坐看著你。
你忍不住摸了摸它的爪子。
小貓咪晃了晃尾巴,抽出爪子踩踩桌子,往後躲開一點。
你又摸了摸它的爪子。
小貓咪再次抽爪,後退兩步。
小貓咪落下了它的薄荷糖。
你撿起薄荷糖晃了晃,小貓咪有點焦急,原地繞一圈,昂頭衝你喵喵討要玩具。
你把薄荷糖還給小貓咪,心滿意足摸到它的爪子。
軟乎乎的貓爪肉墊十分好摸。
【你和小貓咪的感情增加了】
……
小貓咪是女孩子呀!沒有貓鈴鐺,只有肉墊、尾巴和軟絨絨的肚肚。
三哥喜歡和人類說話,明穗香和三哥剛好相反,她面對鬼的時候,話會特別多。
反正遲早要干掉,所以她會把鬼當成樹洞,嘮嘮一些平時不跟別人說的話。
第8章 生而帶罪的鬼之子
在拿起日輪刀以前,明穗香一直都是空手戰鬥,更習慣依靠自身的力量保護自己。
普通的刀劍砍不壞鬼的身軀,劍刃崩斷彈開的瞬間,比起傷到鬼,更容易傷到自己。
明穗香雖是鬼之子,但她並不是什麼一開始就很強大的人。
十八歲的明穗香是當之無愧的九柱之首,受傷以後的自愈速度堪比上弦鬼。
可八歲以前的明穗香只是一個小孩子,面對擺脫鬼舞辻無慘控制,實力堪比十二鬼月的父親,弱得如同一只小貓仔。
只要父親有心,她隨時會成為他的食物。
明穗香的稀血體質自誕生之初就有,她與一般的孩子不同,自然記事也比一般的孩子要早。
小時候的明穗香不懂父親常常看向她的目光意味著什麼。
她只是覺得父親的目光有點嚇人。
長大以後,她才明白父親看向她的目光,名為食欲。
以父親的實力,想要吃掉一個小小的明穗香自是再簡單不過,他拎起她就像拎著一只小貓仔,任她怎麼撲騰都掙不開父親的大手。
可那個人並沒有吃掉她。
可能是因為父親對女兒不多的愛意,也可能是因為父親不想在母親面前吃人。
總之,在明穗香八歲以前,父親再怎麼口水直流、目露貪婪都會拼命忍耐自己的食欲。
但鬼終究是會吃人的。
父親見不得陽光,平時也需要食物補充身體的營養。
他要是不吃東西,餓極的食欲就會對准自己的妻女。
所以父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門狩獵,帶回血淋淋的野雞、野兔,偽裝成打獵回來的成果。
明穗香的母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接過丈夫帶回來的獵物,對明穗香說他們今天有肉吃了。
野雞的肉很柴、野兔的味道很腥。
明穗香不喜歡父親帶回來的獵物,她寧願跟著母親在日頭不曬的陰天去森林撿些蘑菇和野菜回家。
因著明穗香是父親的孩子,母親一直以為她也不能見陽光。
白天的小明穗香被明令禁止不准踏出屋子一步,只有遇見沒有太陽的陰天和雨天,她才能獲得准許在屋子外的十米範圍內走動幾步。
再遠的地方會離開母親的視線範圍,這是不允許的事。
直到八歲那年,父親遭到獵鬼人的追捕,重傷逃回家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
母親拼命攔住父親,讓她有多遠跑多遠。
再也不要回來。
小明穗香才算是第一次接觸到陽光,暖洋洋的光照射在皮膚和頭臉之上,強烈的虛弱和脫力感,致使小明穗香直接撲倒在地上。
但她沒有死去。
沒有在太陽之下,化作飛灰和塵埃死去。
她苟活了下來。
得到一個名叫錦姬的少女救助,白天休息學習端茶奉水和伺候人的功夫,晚上呆在錦姬身邊,發現有食人鬼的行蹤,再悄悄溜出門把鬼解決了再回去。
食人鬼只會懼怕日輪刀和太陽。
小明穗香就算有不輸鬼的體力和耐力,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把鬼打死。
她往往一出門就是一整夜的時間,店裡的老板娘只要發現她晚上偷溜出去,第二天肯定會罰跪和不准吃飯。
經歷過一夜的戰鬥,身上的傷偶爾會因為太陽出現太早,來不及徹底痊愈。
這個時候的小明穗香會比正常狀態下更加虛弱。
跪不了多久就會一頭栽倒在地上。
每次都是錦姬出面替她說好話,免去老板娘的責罰,偷偷給她留點心填飽肚子。
錦姬其實並不知道她夜裡時不時偷溜出門是干什麼。
但她是個很溫柔的好人。
溫柔到小明穗香什麼都不說,她也會幫她打掩護,瞞著老板娘,她夜裡又偷溜出去的事。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明穗香十四歲的時候。
十四歲的明穗香已經展現出足夠驚人的美貌,憂郁靡麗的眉眼氣質更是這裡的獨一份,被老板娘認定為接任錦姬位置的人。
要是鬼殺隊的主公沒有出現,沒有把明穗香贖出去。
她怕是真的會沿著老板娘安排的路線,留在店裡接替錦姬的位置,照顧退役的錦姬,報答她當初的照顧和收留之恩。
明穗香一生中的轉折點有兩個。
一個是八歲那年,差點被重傷的父親吃掉,遠遠逃離生活八年時間的「家」。
一個是十四歲的時候,鬼殺隊的主公產屋敷光哉找到她,邀請她加入鬼殺隊。
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別的路可以走。
更不知道,作為一個難為世人容納的鬼之子,除去吉原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收留她。
明穗香脫離父母以後的第一條生路是錦姬給的。
而鬼殺隊的主公大人,則是給了她繼續生存下去的意義。
甘露寺明穗香作為鬼之子,並不是一無是處的罪人。
她背負著父親作為食人鬼的罪孽,更應該好好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滅殺更多的惡鬼。
過去的明穗香很討厭自己的稀血體質。
因著稀血容易引來食人鬼,小明穗香吃了很多苦頭。
離開父母以後,她才知道食人鬼也有自己生活的領地。
她因為一直在父親的庇佑之下,沒有遭到其他的食人鬼襲擊和覬覦。
但離開家以後,小明穗香不再有保護自己的人。
她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所以,她很討厭自己的稀血體質,恨不能把血放干,換一身干淨不招惹麻煩的血。
但主公大人告訴她,明穗香有相當強大的力量和獨特的體質,就算面對食人鬼也不會落入下風。
鬼害怕的陽光,不會殺死她。
她有著不輸食人鬼的體力、耐力和恢復力。
這是上天賜予她的力量,並不是什麼罪惡的力量。
有著稀血體質和強大恢復力的明穗香,只要出現就是普通人最大的倚仗,不會再有人死在食人鬼之口。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肯定甘露寺明穗香的存在。
作為鬼之子誕生的她並不是一無是處。
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過去的生活。
原來一點都沒有忘記。
她依舊記得母親看向她哀傷難過的目光、父親看向她充滿食欲與掙扎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在昭告著鬼之子甘露寺明穗香是不應該存在之人。
直到主公大人親手把日輪刀交給她。
她才恍然明悟找到自己以後的道路。
……
昏暗的船艙底部,食人鬼的身體被切割成數塊散落在各處,不斷抽搐蠕動擠壓著身體裡的能量。
「你真的是上弦之陸嗎?」明穗香屈指抵住下頜,低頭打量地上混著機械和血肉的鬼之殘軀,困擾道:「上弦的恢復力沒有這麼差吧?」
混雜在一堆爛肉裡的眼球刻畫著上弦和陸幾字,狠狠朝上瞪著明穗香。
它的嘴被獵鬼人切了,無法再反駁她的話。
它的身體被獵鬼人切開過太多次,每一次她都是等著它治愈好身體,再卸下它的肢體和攻擊的炮筒。
一次次下來,饒是鬼能不斷治愈自己,能量越耗越多的情況下,它的恢復速度也在逐漸變慢。
繼續這樣下去,它可能會無力治愈自己的身體。
就算陽光不會照進這裡,一直得不到能量補充的食人鬼也會退化,實力大大減弱。
它不想變弱!不想死在這個無人知曉的角落!
好不容易才成為上弦之陸,怎麼能立刻死在獵鬼人之手。
人在陷入極度的危機之時,腎上腺素會不斷飆升,頭腦變得異常清明。
鬼亦如此。
食人鬼很快想到對付明穗香的辦法,它優先修復好自己的嘴,惡狠狠說道:「你這個惡魔,根本不是為了大義殺鬼,你遲早會落入地獄!」
它一邊試圖激怒明穗香,一邊操控著分散出去附身在其他物件上的力量顯出身形,引另一個獵鬼人和帶著日輪刀的異能者到船艙底部。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在船艙底部戰鬥的聲音這樣大。
竟沒有引起一個船員的注意,更沒有人下來探查情況。
要是有幾個船員,或是好奇心過於旺盛的乘客下來。
它早吃了他們補充能量,不必陷入這樣的險境。
「你的力量分散出去了?」明穗香沒有受到它的話影響,漂亮的金眸眸光異常平靜,如同鏡面一般映出鬼狼狽不堪的模樣。
它一時惱怒之意更上心頭,憤憤罵道:「假清高什麼!你以為你們鬼殺隊是什麼好東西?動物之間有弱肉強食、物競天擇之說,人類和鬼不也是這樣?他們活著和死了都沒有區別,活在世上更是毫無意義,遲早要被其他鬼吃了,倒不如給我吃了……」
明穗香一腳踩住它的眼睛,眉眼彎下柔聲道:「你是罪人,我亦是罪人,的確沒有比誰要高貴的意思。」
她是生而帶著罪孽的鬼之子。
若是沒有主公大人,她根本不會加入鬼殺隊。
她和鬼殺隊的其他劍士不同。
她的確不是什麼高貴的人。
食人鬼要怎麼說她,她都不在意。
更難聽的話,她早在以前都聽了個遍。
但食人的惡鬼污蔑殺鬼保護普通人的劍士,她會很不高興。
「你猜,」她柔柔說道:「等我下了地獄,會不會繼續殺你千遍萬遍?」
貓是很記仇的動物。
明穗香亦然。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玩貓喪志。
你一晚上沒有睡好,工作也沒有做完。
【疲勞值+2】
白天的小貓咪很安靜,乖乖窩在枕頭邊睡覺。
但你不能補覺,你還有工作。
趁著小貓咪睡覺,先把工作解決吧。
【工作進度+3】
-
小貓咪睡醒,伸懶腰抬抬後腿,伸伸前爪。
你心情變好了。
【心情值+1】
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下午帶小貓咪出去活動一下吧。
要去什麼地方呢?
【甲板】【圖書室】【游戲廳】【船艙底部】
……
明穗香是有血鬼術的。
她可以開斑紋和赫刀,通透暫時不會,不過有個低配通透,她耳朵很好使,可以聽見心跳的聲音和血液的流動,肌肉細微的鼓動【不是直接看見,是聽見分析出來的,所以是低配通透】
明穗香可以和三哥說話,雖然很好笑,但三哥轉世以後,不會再當鬼啦。
轉世以後的十二鬼月,除非真的是想繼續當鬼的純惡,其他都不會再變成鬼。
第9章 亂序吵鬧的心跳聲
紛雜的吵鬧聲在上方響起,混著尖叫和腳步聲咚咚作響。
一路從左邊傳至右邊,快速向著船艙底部靠近。
「你在故意惹我生氣?」明穗香抬頭看著上方黑漆漆的頂部,咚咚的腳步聲在下方的人聽來,沉重響亮得好似要踏穿隔板,直接從上方墜落下來。
「上面有你的分身在鬧事,」她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地上的一灘爛肉和蒼白猙獰的眼球,指尖一下一下輕點著唇下,言語帶笑:「你打算讓它把人都引下來?」
地上的爛肉蠕動一下慢慢聚攏飛散出去的肉塊。
它說話的嘴再一次被獵鬼人切了。
本體的能量耗費大半,再要繼續恢復不是不能。
只是要收回分散出去的力量,無法再監視船上的獵鬼人和異能者。
食人鬼不動聲色收回分散出去的力量,一部分留給引著煉獄杏壽郎和中原中也的分身,一部分回歸自己的本體。
再不收回力量,它的分身要在上面被獵鬼人斬殺了。
「這樣真的好嗎?」明穗香輕挽一下和服的衣袖,蹲下身看著鬼的眼睛,眉目輕顰染上幾分哀憐之意,輕聲細語:「把煉獄先生和中也先生引下來,你要對付的人就變成我們三個了?」
憂郁靡麗的少女仿若為食人鬼擔心一般勸說他。
可金眸中的笑意與興致盎然沒作半點掩飾,聲調微揚帶著幾分輕快與少女的活潑。
明穗香聲調微長,一字一頓道:「你會死很慘哦?」
惱怒與羞憤的情緒瞬間湧上食人鬼的心頭。
哪怕它的心髒已經碎成幾塊,無法完整地跳動。
但受到自己看不起的食物挑釁,憤怒的心情還是一下充盈食人鬼的頭腦,影響到不遠處引著煉獄杏壽郎和中原中也的分身。
食人鬼操控著分身,拖著頭腦碎裂和肢體斷開噴出鮮血的傷,一路向著船艙底部疾奔而去。
它沒有修復分身受到的傷害,一心想著要在獵鬼人和異能者面前揭穿明穗香的假面,撕裂他們的信任。
人類的信任是相當脆弱的東西。
只要毀去他們的信任,找到個中的破綻,它就有機會逃出這裡。
「看樣子,你並不想聽我的勸告呢……」
明穗香緩緩起身,輕撫兩下和服下擺,惋惜道:「真可惜,本來還想讓你舒服一點去死。」
但既然食人鬼都不介意。
她也只能收起自己難得生出的「善心」。
「血鬼術·無藥之音。」
食人鬼本體落在地上的眼睛和分身刻畫著陸的眼睛同時一振,朦朧映出身穿和服的少女抬手輕點右耳。
食指尖尖的刀片劃破皮膚,溢出絲絲的鮮血順著耳後的肌膚滑落滲入衣服。
嘀嗒、嘀嗒。
微小的聲音一瞬間放大,化作無形的聲波直抵他的頭腦,一下一下鼓動刺激它的精神和思想。
伊麗莎白號的乘客在上方走動,皮鞋和高跟鞋落在紅毯上的聲音,格外刺耳尖銳如同錐刺一樣直擊向鬼的神經。
乘客們平凡無聊的對話,化作一聲聲無形的聲波攻擊,撩撥起鬼的記憶與它曾經殺過、吃過的每一個人。
他們的痛苦、哀嚎與憤憤的怒罵。
在這一刻盡數化作無狀的攻擊,折斷鬼的手指、刺穿鬼的眼球、捏碎鬼的骨頭……
它曾經折磨過人類的手段,誘惑他們只要傷害自己的至親至愛,親手殺人成為鬼的共犯就能逃過一死,免於成為它的食物。
記憶中哀嚎的聲音化作殘忍的手段,回應在本體和分身之上。
食人鬼應是不懼疼痛和受傷的存在。
但由血鬼術引發的精神攻擊,直接喚醒它對疼痛的記憶。
曾經作為人的時候,它會害怕疼痛和死亡。
他生在一個富貴之家,父親有很多的妻妾和私生子,他亦是其中之一。
作為一家之主的父親有著不容任何人反駁的威嚴,他在世的時候,家中無一人敢違背他的意思。
可當父親因為急病去世,家中無人做主時,所有人都亂了。
他們為了父親留下的東西大打出手,而作為父親在世時最疼愛的孩子,他卻徹底變成一個透明人。
無人在意他。
無人理會他。
不管他多麼瘋狂的叫喊:「多看看我啊!」
也沒有人願意把目光短暫停留在他身上。
他也是在那段時間學會利用身邊的一切資源,去欺瞞、陷害和傷害別人,慢慢排除所有的競爭者,成為一家之主把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集中在身上。
但空虛與無法滿足的感覺也在這一刻徹底淹沒了他。
他不再滿足平靜的現狀,他渴望看見別人痛苦的神情,左右為難、難以抉擇,最後為了自己狠下心,掠奪親朋好友的一切去換取生的機會。
「啊……原來你這麼可憐啊,」明穗香抬袖擋住半張臉,只露出輕蹙的眉尖和一雙圓潤水盈盈的眼睛,笑吟吟道:「那你就快點去死吧!在地獄一定會有很多人一直看著你……看著你在地獄痛苦贖罪,飽經折磨涕泗橫流的可憐蟲模樣……」
地上不斷蠕動的爛肉一下失去所有的生機與活動能力。
只余下唯一可以活動的一只眼睛死死睜著看向她。
明穗香的血鬼術·無藥之音,是借由周遭她能聽見的一切聲音放大千百倍形成刺激精神的聲波攻擊。
喚醒目標記憶最深刻的過往和罪惡之聲,模擬出受害者遭受過的痛苦千萬倍回饋加諸於鬼之身。
直擊鬼的記憶與心靈。
強烈的精神暗示會讓痛苦和傷勢都反饋在鬼外在的身體。
明穗香的血鬼術若是用以對付普通人,不管多麼小的惡事都會被放大數百倍,化作精神暗示和攻擊殺死對方的精神。
但用在食人鬼身上,不管多麼痛苦,它們都無法得到解脫。
強烈的精神暗示迫使它們的身體停止活動,大腦再怎麼指揮身體行動都無法挪動一步,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太陽出現。
「其實我也不想讓你這麼難受去死,」明穗香輕嘆一口氣,半垂的眼睫輕抬揚起一片瀲灩之光,輕聲道:「誰讓你不聽話呢?」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
上弦之陸剩下的唯一一只眼睛死死瞪著她。
「陸」之一字遍布紅色的血絲,快要完全充斥血色,遮覆住眼睛的數字。
「聽話一點,乖乖去死吧。」
明穗香輕動一下唇,微笑著無聲說出激怒惡鬼的字句,後退一步撤去持續不斷克制著鬼的血鬼術。
少女單薄的背脊撞上中原中也,他回頭一看明穗香的臉色微白,不遠處的陰影下一團腥臭的腐肉蠕動著跳起,飛撲著衝向明穗香。
中原中也皺一下眉很快松開,剛要和明穗香換一個位置又想到自己是刻意跑到鬼的前面和煉獄杏壽郎夾擊堵住食人鬼的逃生路。
他心念一轉,快速下決斷:「甘露寺,不要動!」
明穗香低垂的眼睫輕顫一下,藏在和服袖中的尖利指甲隨時准備出擊。
她與中原中也認識不到一天,實在無法判斷他的實力如何。
煉獄杏壽郎好歹有著炎柱的證明。
但中原中也……
她側頭看向少年的神情,沉著冷靜不見半分的慌亂。
與她第一次見到的中原中也不同,心跳的聲音也相當平穩規律。
她慢慢放松身體,卸去所有的防備和反擊准備。
真是奇怪。
他們這一次靠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近。
但中原中也的心髒沒有亂跳,心情異常的冷靜,沒有半分緊張,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迎面撲來的食人鬼。
他說不定真的可以對付這只鬼。
中原中也握著未出鞘的日輪刀利落地上挑一抽,徑直把食人鬼醞釀的衝擊挑飛出去。
尚未恢復原型的爛肉帶著眼球直接拍上頂部。
食人鬼好不容易聚起的肉塊一下拍扁,黏糊糊貼在黑漆漆的頂部。
「嘖……」
中原中也咂舌道:「變成這樣還能動嗎?」
明穗香安靜看著他,輕眨一下眼睛,盈在眼睫的淚珠順著重力的召喚落下。
她忍不住笑了。
噗嗤一聲,手指壓住唇上的笑意,可彎下盈著碎光的眼眉無法遮擋住。
「嗯?」中原中也奇怪側頭看她一眼,問道:「怎麼了?」
她伸手輕點了點日輪刀的刀柄,眼眉彎彎:「中也先生,刀是要出鞘才能砍到鬼的。」
把日輪刀當作燒火棍一樣使,可沒辦法消滅食人鬼。
「啊?」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回過神:「哦哦……咳、我知道,刀是要出鞘的!」
少年的耳廓有點泛紅。
他完全忘了自己手上拿的是刀,本能反應就是把鬼打飛出去。
比起揮刀砍殺食人鬼,他更習慣的是以自己的手腳作為武器。
剛才拿著日輪刀,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把日輪刀當作自己手腳的延伸,直接把鬼打飛出去。
「中也先生的慣用手是哪一邊呢?」
中原中也皺眉緊緊盯著黏在頂部漆黑處蠕動的肉塊,抽空看一眼明穗香,回答:「左右手都可以,不過吃飯還是習慣右手。」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道:「那就右手吧。」
「嗯?」他疑惑地問道:「什麼?」
少年鈷藍的眼眸在昏暗的船艙底部微微亮著光,身後是上方照下來的燈光,照亮微微卷曲的赭發,眸光清透帶著幾分疑惑。
明穗香垂下眼睫,輕輕笑一聲。
她拉住中原中也的左手牽引至右手握住的日輪刀,溫聲指點道:「中也先生更習慣使用右手,就要用左手握住日輪刀的刀鞘,右手握住刀柄抽出鞘……」
中原中也側頭看著少女嫻靜溫柔的神情,耳根再度開始發燙,穩定的心跳也開始亂序跳動。
噗通、噗通。
吵鬧得厲害。
他僵著身體,狠狠警告自己亂跳的心髒。
別亂跳了!現在不是想亂七八糟事的時候!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圖書室】
船上的圖書室沒什麼人。
你考慮到小貓咪的傷勢沒好,可能喜歡安靜一點的地方。
你帶著小貓咪去了圖書室。
圖書室有很多書,小貓咪昂頭好奇地看來看去。
你把小貓咪放在有陽光照射的桌上。
曬曬太陽有助於小貓咪的傷口恢復。
小貓咪乖巧蹲在桌上,尾巴尖勾起一個問號。
小貓咪喜歡圖書室,你帶它來對地方了。
【心情值+1】
你打算去書架選幾本書,叮囑小貓咪乖乖呆在桌上不要亂跑。
小貓咪歪頭看看你,等著你轉身去看書櫃,扭頭一口啃上桌上的綠植。
你聽到聲音回頭一看。
【驚嚇值+1】【心情值-2】
小貓咪不能吃這個的!!
-
【游戲廳】
船上的游戲廳有很多娛樂解悶的項目。
你考慮到小貓咪一直呆在房間會無聊,可能喜歡熱鬧一點的地方。
你帶小貓咪去了游戲廳。
游戲廳有很多閃著亮光的游戲設備,小貓咪抖了抖耳朵,伸長脖子好奇地探看。
你帶著小貓咪在游戲廳轉一圈。
它什麼都很好奇的樣子。
這個時間,游戲廳的人不是很多。
你決定放小貓咪自己去找喜歡的地方玩。
你放下小貓咪。
它蹲在地上,歪頭看著你。
你摸了摸小貓咪的頭,讓它去找自己喜歡的地方玩。
小貓咪聽懂你的話。
它邁開爪子在游戲廳跑來跑去,十分活潑自在。
小貓咪喜歡游戲廳,你帶它來對地方了。
【心情值+1】
雪白雪白的小貓咪高高跳起,一頭扎進游戲廳裡的波波池,瞬間淹沒在五顏六色的彩球裡。
你瞳孔地震!
【驚嚇值+2】
小貓咪消失在波波池裡了!!
……
其實選擇去什麼地方,不太會影響好感度。
主要是一個突發事件的不同。
【圖書室】和【游戲廳】都寫了寫。
這章沒有選項,下章會有【圖書室】和【游戲廳】兩個場景的分支選項。
第10章 與崇高的理想無關
微涼柔軟的手輕搭在手背上,中原中也心頭一緊,下意識繃緊身體緊緊握住刀柄。
「中也先生,放松一點吧。」
明穗香輕輕柔柔的聲音似帶著幾分笑意,道:「身體繃太緊,出刀的動作也會變得僵硬。」
他僵硬著點一下頭,緩緩呼出一口氣放松身體,平復過於悸動亂跳的心髒。
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中原中也這才注意到別的地方,「甘露寺,你的手很冷啊?」
他眨一下眼,奇怪道:「穿這麼多也不夠暖和嗎?」
明穗香下意識縮回手背在身後,眼睫垂落輕輕應一聲:「……只是天生體質偏涼,手腳不容易暖和。」
「中也先生,不必擔心,」她彎下眼睫,笑容溫婉而柔順,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們還是先想辦法把食人鬼打敗吧。」
少年的目光專注落在她臉上,他似是皺了一下眉頭,很快又松開應一聲:「嗯,先把這家伙解決了。」
躲在陰影處醞釀著攻擊的食人鬼優先恢復嘴巴,張嘴吐出一串的空氣.炮擊。
氣流異常活動的聲音,如數流入明穗香的鼓膜。
她輕蹙一下眉尖,瞥向中原中也,眼波流轉之際,後退一步仿若不經意撞到階梯,身體一晃就要向著一旁倒去。
血鬼術蓄勢待發,正要與食人鬼的攻擊對撞消去衝擊。
明穗香的眼前倏爾掠過一道少年的身影,他抬腿一踢一塊薄薄的鐵板順著鞋尖上揚的弧度,脫離周圍拼接的部分泛著紅光,豎起化作盾牌擋下食人鬼發出的所有攻擊。
咚咚咚。
鐵板發出一聲聲的悶響。
表面變得凹凸不平,昭示著薄薄的鐵板獨自承受下鬼的攻擊。
「嘖、又是這招,」中原中也頗為不爽,道:「砍也砍不死,壓扁也會恢復原狀,這種東西就沒有什麼弱點嗎?」
剛才他和煉獄杏壽郎一路追著鬼跑下船艙,長相肖似貓頭鷹的青年已經砍下過鬼的頭顱一次,但它並沒有死去,而是扔下頭不管不顧,衝進餐廳就要直接抓人來吃。
受到驚嚇的賓客慌不擇路逃跑,差點一頭撞進食人鬼手裡。
要不是它中途停住一下,留在餐廳裡的賓客少不了要重傷倒下好些人。
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賓客因為慌不擇路逃跑,看不見空氣彈的去勢受到或輕或重的傷,必須要立刻送往醫院救治。
伊麗莎白號的醫療團隊處理不了這麼嚴重的傷勢,更難以同時為這麼多人進行治療。
他們忙得前腳跟打後腦勺,四處跑動不斷為受傷的人治療。
餐廳內僥幸沒事的賓客幫著醫護人員打下手,替受傷不重的賓客包扎傷口。
食人鬼傷了人後,一路逃到船艙底部。
伊麗莎白號的船艙底部隨時可以打開,放出快艇和救生船,若是讓食人鬼破壞了這些,他們會很麻煩。
「……鬼的弱點是脖頸,」明穗香抬眸看向擋在身前的少年,認真說道:「用日輪刀砍下它的脖頸,它就會死。」
中原中也抬腿踢飛鐵板,借著鐵板的阻擋一蹬地面衝向食人鬼,利落地抽刀出鞘在□□把快要承受不住的鐵板擊穿之際,干脆劈開再斬向食人鬼。
日輪刀的刀身泛著異能的光芒,飽含少年的氣勢一刀劈砍下去。
黏糊在頂部的食人鬼一分為二,一半爛肉摔落地面。
中原中也回頭喊道:「這家伙根本沒有脖子啊!」
沒有脖子的鬼,要他往什麼地方砍。
「而且煉獄剛才已經砍過它的脖子!」中原中也不擅長使用刀劍,日輪刀落入他手裡,只能使用基本的劈砍功能,「它連頭都不要了,扔下就跑了!」
「不管什麼樣的鬼,它們都會有弱點。」
明穗香回頭看向階梯上端的盡頭,打鬥的聲音不斷靠近,煉獄杏壽郎正在把食人鬼的分身逼到這邊。
「區區上弦之陸,想要進化掉脖頸的弱點,它還早了幾百年。」
中原中也反手一刀扎在鬼快要形成炮筒的肢體,疑惑地看向明穗香:「什麼?」
他沒有聽清明穗香剛才的話。
「沒什麼,」明穗香輕搖頭,接著剛才的話道:「日輪刀砍去鬼的脖頸不死,只有一個可能——」
「我們剛才砍到的都不是它真正的脖頸,而是鬼布置的障眼法。」
中原中也愣一下,眼前閃過一道殘缺帶著傷的身軀直直投入他刀下的爛肉。
癲狂壓抑的笑聲如排氣狀態不良的排氣管,磕磕斷斷一下提升化作巨大的衝擊力一下把他和日輪刀一並彈飛出去。
「哈哈哈哈你說的沒錯,」腐爛綿軟的肉塊蠕動成型,以極快的速度恢復本身的形態,慢慢膨脹變高變寬,頭部的位置頂著頂部的管道,腿彎曲著化作履帶支出八個直徑半米的炮口對准他們,巨大化的眼球刻畫著上弦和陸的字樣鑲嵌在胸口的位置。
鬼狂笑著道:「這才是本大爺真正的模樣!游戲結束了,小蟲子們也該去死了!」
中原中也握著日輪刀在半空靈活地翻轉落地,挑一下眉道:「真正的模樣?意思是現在去砍這家伙的脖子,它必死無疑?」
比起什麼龐大的身軀和密集的火力炮擊。
無法殺死的家伙才更令人覺得麻煩。
只要有辦法弄死,敵人長再大也無所謂。
「是啊,只要砍下鬼的脖頸,它就不能再肆意傷人了!」煉獄杏壽郎雙手握著刀柄,氣勢剛正見到鬼真正的形態也不落下風,雙目炯炯有神直直看向鬼。
中原中也提起嘴角,嗤一聲:「真是等好久了!」
少年的手腕一翻,通身盈起異能的紅光。
他腳下一蹬,握著日輪刀和煉獄杏壽郎一左一右攻向食人鬼的脖頸。
食人鬼與獵鬼人、異能者的攻擊□□撞。
伊麗莎白號的船體不穩地晃動,地板向著一側傾斜放置在船艙底部的東西,全都開始不穩地左右晃動。
看著食人鬼發出的空氣.炮擊被中原中也他們一一躲過,盡數落在船體各處。
「……」
明穗香抬頭看著晃動不止的昏暗光源,幽幽的綠色閃爍不定,燈管遭到無形的攻擊一下炸開,碎落一地的玻璃渣。
就算使用血鬼術,鬼的身軀這樣龐大,煉獄杏壽郎和中原中也的最後一擊,必然會影響伊麗莎白號。
「地方太小了,他們伸不開手腳。」
雖然每一處攻擊都落在鬼的本體,但鬼的身軀過於龐大,擠占船艙底部原有設備的位置。
明穗香眉尖輕蹙,反手扯下和服的衣袖,嵌著日輪刀片的指甲利落劃過手腕,鮮血一下從切開的血管湧出,順著小臂一路流到手肘滴落在船艙底部薄薄的鐵板上。
嘀嗒、嘀嗒。
落在地上的血液慢慢積聚出一小窪。
但不夠。
伊麗莎白號太大了,這點血遠遠不夠。
明穗香垂眸看一眼快速愈合的手腕,毫不猶豫再劃出幾道傷口,迫使更多的血液湧出滴落。
操控聲音的血鬼術流轉在血液之間,血液滴落的聲音化作無形的聲波,輕盈而靜謐蕩漾出去,貼覆於船艙底部的各處,抵擋中原中也他們的戰鬥余波。
「救人的事,」明穗香扶著階梯扶手起身,回頭看了中原中也他們一眼,喃喃道:「真是一點都不適合我……」
明穗香討厭鬼。
但她也不怎麼喜歡人類。
她一直做的都是殺鬼的工作,從未試過像隱一樣做什麼後勤和救人的工作。
介乎於人類和鬼之間的鬼之子,無論是人類一邊,亦或是鬼一邊都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要不是主公大人找到她,她也不會加入鬼殺隊。
保護人類什麼的……
自顧不暇的家伙能保護好自己就不錯了。
主公大人是個很好的人。
明穗香根本無法告訴他,自己不是為了什麼大義殺鬼,更沒有什麼保護更多人類的崇高理想。
她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去處,找一個可以容納她的地方,允許她繼續生存下去的意義。
稀血也好。
鬼之子也好。
只要給她一個理由,不管遇到多麼糟糕的處境,她都會如野草一般頑強地生存下去。
身穿和服的白發少女沒有刻意放輕腳步,踩著木屐一路從船艙底部跑到人多的地方,扯著其中一人的領帶迫使他彎腰低頭,逼問道:「管理這艘船的人在哪裡?」
明穗香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幾分少女的柔軟。
可在見過她柔柔弱弱一面的毛利小五郎看來,明穗香的轉變不可謂不大,氣勢都比剛才強盛許多。
他磕絆一下,回答:「你要找船長嗎?這個時間,船長不是在船長室就是回房間了。」
「你流了好多血,」毛利蘭看著她和服上血紅血紅的一大片,鮮血一路順著袖口滴落滲入地毯,擔憂不已:「是遭到攻擊了嗎?我們先去包扎一下吧?」
方才食人鬼猛地衝進餐廳,襲擊了很多人。
伊麗莎白號配備的醫療團隊還在忙碌著治療傷者。
「這艘船可能要沉了!」
明穗香垂落的右手藏在衣袖之間,指甲死死掐著陷入掌心,鮮血順著無法痊愈的傷口滴落蕩出聲波,卸去下方陣陣的攻擊余波。
這麼大的郵輪想要在海上航行,船體很多地方都是輕薄不夠堅固的鐵板,撞上獵鬼人和食人鬼的戰鬥,輕則變形,重則結構崩塌。
她的血鬼術撐不住多久。
眉眼憂郁靡麗,輕輕一顰恰似憂愁萬千凝於心尖的少女神色沉靜,擲下聲:「帶我去找有話語權的人!」
她是不太喜歡人類。
但這些人不應該死在這裡。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圖書室後續】
小貓咪不可以亂吃東西。
但面對小貓咪純潔無辜的可憐眼神,你要怎麼告訴小貓咪這是不對的行為呢?
【口頭警告】【手頭警告】【親親警告(?)】
-
【游戲廳後續】
你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貓咪撈了回來。
面對毛發亂蓬蓬呆呆看著你的小貓咪,要怎麼告訴小貓咪你的擔心呢?
【普通念叨】【升級念叨(附帶摸摸)】【超級念叨(石磯娘娘附體+親親)】
……
【不同的選項會導致不同的結果】
【請謹慎根據好感度選擇】
悠于 2023-11-17 10:10
第11章 風浪再大也是希望
轟的一聲巨響震動伊麗莎白號的船體。
明穗香留下的血鬼術被打破了。
船體晃動不止,不受控制向著右側歪斜,餐廳裡的桌椅和賓客也都順著重力的召喚,踉踉蹌蹌跌倒在地,身體滑著向右側落下。
唯有明穗香能穩住身體,她一手成爪把指甲連同刀片一起扎入地板固定身體,一手拽著毛利小五郎的領帶,問道:「船長室在哪?」
「船長室在、在……」
領帶勒住他的脖頸,長著八字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臉頰漲成朱紅色,雙手抓著領帶吐不出最後的字句。
一邊是重力把他向右側傾倒落下,一邊是明穗香拽著他的領帶把他整個人幾乎豎著吊趴在地毯上。
毛利小五郎快要翻白眼了。
「我帶你去!」毛利蘭拽著餐廳地面固定的裝飾吊著身體,她回頭看一眼亂成一團撞在一起的桌椅和賓客,道:「我知道船長室在哪裡!」
明穗香干脆松開毛利小五郎的領帶,拔出扎入地板的指甲滑落一段,握住毛利蘭的手腕道:「我抱著你,你告訴我怎麼走!」
船上的氣味太過混雜。
明穗香之前沒有見過船長,不知道他的腳步聲和氣味如何,沒有人帶路都不知道要往什麼地方找。
毛利蘭愣了一下,點頭道:「好!」
她想也不想松開手,身體尚未感受到重力的召喚,已經先一步被明穗香拋起,落入女孩子微涼帶著淡淡香氣的懷抱。
近距離看見明穗香靡麗動人的眉眼,毛利蘭忍不住紅了臉,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
「往哪裡走?」
女孩子柔柔的聲線喚回她飄出的心神。
毛利蘭回過神,扶著明穗香的肩膀借力直起腰,指路道:「那邊!」
白發的和服少女輕點一下頭,仿若重力在她身上並不存在一般,身體輕盈躍起踩著歪斜的牆面順著毛利蘭指點的方向快速跑去。
腳下的木屐無聲而輕快落下。
明穗香的身手敏捷到出乎毛利蘭的預料。
她好似一只蹁躚的蝴蝶,輕盈避開頭頂搖晃不止落下的燈具,又好似一只敏捷的貓咪,靈活游走在彎彎繞繞的狹窄走道。
「啊!」毛利蘭小聲驚叫,道:「船長不一定在船長室!」
毛利小五郎當時說的是船長室,或船長休息的房間。
萬一這個時候,正巧船長不在船長室,她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就算船長不在船長室,船晃成這樣,船長也一定會想辦法去船長室,」明穗香眉尖輕顰,解釋道:「只有去到船長室,他才能指揮手下的人。」
毛利蘭恍然大悟。
船長的休息室雖有呼叫機,但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就算是船長也不會隨意下達行動的指令。
落在明穗香肩頭的手指微微收緊,懷中的少女看著不過十五六歲,陡然面對食人鬼的出現和伊麗莎白號將要沉沒的消息,緊張忐忑是無可避免的。
但她的表現已經比許多大人都要好。
至少那個時候,毛利蘭敢站出來為她指路。
明穗香暗暗嘆一口氣,主動開口道:「子時將至,你們為什麼沒有回去房間休息?」
「啊?子時?」毛利蘭一愣,大腦把子時和現代的時間換算,道:「啊……你是問快十一點,我們為什麼沒有回去房間嗎?」
她輕點頭,避開滾過來的花瓶和灑落一地的水。
船上亂七八糟的裝飾晃動著倒下,向她們滾落傾斜過來。
如同真人版的礦工游戲。
不過她們遇到的路障都是實實在在的,撞上一個都會倒下順著重力的召喚,撞得東倒西歪再難站起身。
原本只是搭在明穗香肩頭的雙手,慢慢變成環住她的脖頸。
她凝著眉尖,沒說什麼。
「煉獄先生說船上有食人鬼,讓我們小心一點,」毛利蘭小心翼翼回答:「爸爸就說,只要我們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就算是什麼食人鬼都不必害怕。」
毛利小五郎是不太相信煉獄杏壽郎的食人鬼說法。
他覺得船上殺死川田議員再躲藏起來的家伙,肯定是個人類。
只要他們都集中在餐廳,殺人犯無法把人單獨找出去,船上的賓客就不會再遇害。
但食人鬼是真實存在的。
一想到那披頭散發,形容怪異的食人鬼衝入餐廳,肆意向賓客們攻擊,揮舞著它不似人類的利爪,撕裂血肉濺起一地的鮮血。
毛利蘭忍不住感到害怕。
比殺人犯更加凶惡的食人鬼和他們同在一艘船上。
真的好可怕。
他們會被吃掉嗎?
不止是毛利蘭有這樣的疑問,船上的賓客也有這樣的疑問。
就算煉獄杏壽郎和中原中也及時趕到把食人鬼引去別的地方,留在餐廳內的賓客還是不由生出幾分惶恐。
他們亟欲發泄心中的恐懼。
他們把憤怒宣泄向讓他們留在餐廳抱團的毛利小五郎。
即使很多人都清楚,他們回去房間,要是遭到食人鬼的襲擊,怕是會死得悄無聲息。
但還是有很多人會想,我要是回去房間鎖上房門,食人鬼不一定會找上我。
死的說不定是別的家伙。
多數人都有這樣的僥幸心理,遇害的一定不會是自己、倒霉的一定不會是自己。
可當災難降臨的時候,其實大多數人都是沒有還手的力量。
不管他們是選擇回去客房,亦或是留在餐廳抱團取暖。
食人鬼都會找上他們。
只要食人鬼一天不解決,他們一天會處在食人鬼的威脅之下。
「所有人都在餐廳嗎?」
明穗香的聲音再度打斷毛利蘭的思緒。
她搖搖頭,回答:「有的人不願意聽爸爸的話,他們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樣的人在船上的眾多賓客中不占多數,大多數人還是覺得人多更有安心感。
其中也有幾個和中原中也一樣穿著黑西裝,氣勢凶惡在人群中相當顯眼的男人。
他們也一起離開了餐廳。
不過他們並不像是懼怕食人鬼的樣子。
他們更多是接收到中原中也的眼神示意才跟著一起出去。
因著日本的特殊文化,黑色正裝只有特別的場合才會穿。
船上有不少人都注意到穿著黑西裝的少年和一群身高體壯的肌肉大漢,他們身上的黑西裝在一眾賓客或深或淺的禮服中都是相當顯眼的存在。
「有一部分人留在房間……」
需要抵御食人鬼的時候,躲回自己的房間鎖上房門,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
畢竟說得難聽一點,鬼吃人也要拆包裝。
船上的一個個房間於鬼而言,就是食物的外帶包裝,鬼要拆開包裝才能吃掉裡面的人。
一個一個去拆包裝吃人,與拆掉一個包裝吃掉一群人。
不必多想也知道鬼會選擇哪一邊。
但如今伊麗莎白號受到重擊,船體隨時會沉沒,再躲在房間不是一個多好的選擇。
明穗香看過房間的門鎖。
非常特殊巧妙的構造。
鎖的堅固程度,影響著門的嚴實程度。
與過去相比,這樣的門鎖可以更好地防範鬼的入侵。
就算最終還是會被鬼破門而入,多少也能拖延一點時間。
但船要沉的時候,他們還呆在房間,可就不太妙了。
門鎖可能會在船體劇烈晃動的時候,遭到重擊變形,導致無法打開。
明穗香抱著毛利蘭,借著船體晃動之際的力一下踢開船長室的門,單手扣著四方的桌角緩住去勢,提高聲音:「船長是誰?伊麗莎白號最下層的地方遭到重擊,有人可以去修復一下船,或是安排船上的人逃生嗎?」
船長室的前方是大片的玻璃可以看見外界。
青白的閃電一下照亮昏黑斷電的船長室,負責操控伊麗莎白號穩定航行的船員扶著桌子,東歪西倒站都站不直腿。
屋漏偏逢連夜雨。
海上刮起大風了。
風浪與細雨不斷打在船身上,雷電一陣陣閃過天際,發出轟轟駭人的聲響。
「我……我是船長……」
一只顫顫巍巍的手伸直,船長扒著桌子艱難爬起,道:「伊麗莎白號最下層遭到重擊,我們已經知道了。」
伊麗莎白號的操控台有一切設備的安全穩定情況指標,最下層遭到重擊的第一時間他們就知道了。
但煉獄杏壽郎事先找過他們,船上有食人鬼藏匿,隨意派出維修人員行動,可能會遭到食人鬼的襲擊。
船長早些年也是遇見過食人鬼的人。
他自然知道佩戴著打刀,有著一頭火焰般熱烈頭發的青年不是在說謊。
他見過煉獄杏壽郎的父親,與他長相十分相似,同樣有著一頭火焰般的頭發,只是衣著打扮和神情上略有不同。
船上的維修工緊急出動,可能會遇到危險。
但不行動,伊麗莎白號又會受到傷害。
百般為難之下,船長只好先下令穩定好伊麗莎白號,一切都等煉獄杏壽郎斬殺食人鬼再說。
「煉獄先生之前找我的時候,我已經發出求救信號,但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會有接應的船過來。」
船長看著窗外的天色,擔憂道:「伊麗莎白號重要的設備大多都在最下層,受創程度已經超過43%,設備台只剩下一部分功能可用,應急電源還可以打開,但現在是不是打開的時機……」
他不確定食人鬼是否被消滅了。
現在打開應急電源,安排船上的乘客逃生,遇到這樣的風浪和藏匿在最下層的食人鬼,他們不知道有多少生還的幾率。
船上有好一部分的救生船是放在最下層。
伊麗莎白號的最下層可以打開直接通向外面的大海,把快艇和救生船留在最下層,原本是為了方便放出救生船。
但食人鬼就在那裡,這會卻成了阻礙他們最大的難題。
「鬼已經被消滅了!」
明穗香放下毛利蘭,一身和服和白發沾滿血色,有的地方已經開始發褐變深,她卻渾然不覺,看向船長道:「請通知船上的所有賓客准備逃生。」
風浪再大也是希望。
總不能和伊麗莎白號一起沉入海底。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圖書室後續】
小貓咪都有叛逆心理,你越是凶它,它越是不理你。
所以你選擇了柔情警告。
即是一邊舉起小貓咪親親,一邊嚴肅告訴它,小貓咪不可以干壞事。
亂吃東西會把肚肚吃壞,要去看醫生、要去檢查、要去打針。
警告三連。
親親三連。
小貓咪震驚,掙扎掙扎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小貓咪對你的感官發生微妙的變化】
恭喜你,小貓咪長教訓了。
小貓咪覺得亂咬綠植是要和親親劃等號的。
它以後不敢亂咬綠植了。
-
【游戲廳後續】
小貓咪只是聽你的話去找喜歡的地方玩。
小貓咪有什麼錯呢?
但你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對小貓咪說,該表達的擔心還是要表達。
你抱著小貓咪一邊摸摸它的腦袋、摸摸後背,念念叨叨你被小貓咪嚇到了。
小貓咪躺到在你的腿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小貓咪舒服到睡著了。
【小貓咪對你的好感度有微量的上升】
……
【請注意選擇存檔,不同的存檔將會影響後續小貓咪的態度】
沒有親手警告的選項,手頭警告是拍屁屁,小貓咪的好感度會下降一點,口頭警告不會被小貓咪放在心上,親親警告算是唯一可以達成目的的選項,不過小貓咪的印像會發生微妙的變化。
游戲廳的選項要好一點,選什麼都不會降低好感度。
不過圖書室的選項會對後續的劇情有點點的影響,所以最好還是選擇一個場景當存檔點,繼續後面的故事。
第12章 最強烈的求生欲望
「全員聽令!」
船長精神一振,果斷下達指令:「開啟應急電源!立刻派人下去搶修重要的設備,廣播通知客房內的賓客危險已經解除,請他們有序離開客房,前往餐廳集合!」
壓抑沉默的氛圍揮之一散。
時刻准備著應對各種情況的船員齊聲應道:「是,船長!」
「應急電源,啟動!」
頭頂上的光源閃爍幾下,明亮照耀著整個船長室。
船長室外的走廊一並亮起光,驅散一室漆黑,內部的各種設備發出啟動的聲響,有條不紊開始運作起來。
三五個船員背起沉甸甸的包,帶著滿滿的工具出發前往底層的船艙。
一個巨大的浪頭打過來,伊麗莎白號不穩地晃動傾斜,背著沉重包裹的船員腳下一個不穩,向著歪斜傾倒的方向倒去。
明穗香伸手托了一下他的工具包,輕聲道:「小心一點。」
「啊……是!」船員回頭看她一眼,臉頰不自覺發紅,急忙扶著身旁的桌子站穩,把工具包重新往上挎了一挎,紅著臉大聲道:「船長,我們出發了!」
船長擺了擺手,道:「快去,別讓煉獄先生他們久等了。」
「是!」船員敬一個禮,快速跟上另外幾人的腳步,歪歪扭扭在晃動不止的伊麗莎白號挪動。
明穗香靜靜看著他們,眉尖凝起的一抹輕愁,不自覺慢慢松開。
人類有時候為了拯救自己、拯救他人也會很努力。
不是世間所有人都是醜惡、卑劣的存在。
「那個……」
毛利蘭小心翼翼看著她,道:「我叫毛利蘭,可以請教你的名字嗎?」
「明穗香,」她的聲音輕頓一下,收回看向船員他們離去的目光,盈盈彎下眉頭,笑容溫馴而柔美,輕聲道:「甘露寺明穗香。」
「明穗香……」
毛利蘭很輕很輕地呢喃重復一遍。
她一抬眸正正好對上明穗香看向她的視線,臉頰不自覺開始泛紅,緊張問道:「我、我可以叫你明穗香小姐嗎?」
雖然對於見面不過一兩次的年長女性,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很不禮貌。
但不知道為什麼,毛利蘭莫名就是想要親近她。
或許是因為明穗香長得很漂亮,也或許是因為明穗香看起來很厲害。
不過真要較真探尋理由,或許是因為……剛才的明穗香看起來很寂寞。
她明明不止一次站在人群之中,可總是有一道無形的線把她和其他的人劃分開,無法真正靠近她。
毛利蘭想要和明穗香成為朋友。
「嗯?」明穗香訝異地輕眨一下眼睛,不過很快她臉上的笑意又轉為柔和易於近人的溫馴模樣,溫聲道:「當然可以,蘭小姐想怎麼稱呼我都可以的。」
毛利蘭臉頰紅紅地應一聲,道:「明穗香小姐可以叫我……小蘭……」
她似是怕明穗香誤會什麼,連忙解釋道:「身邊的朋友都是這麼叫我的,明穗香小姐喜歡怎麼叫都可以。」
明穗香抬手替她輕挽一下鬢邊落下的碎發,輕聲道:「小蘭。」
臉頰感受到的溫度帶著幾分涼意。
淡淡清冷的甜腥味湧入鼻尖,毛利蘭臉紅得更加厲害,扭捏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含糊著試圖轉開話題:「對、對了,船好像沒這麼晃了,是外面的雨變小了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晃動不止的伊麗莎白號慢慢穩定下來。
她們不用再扶著什麼才能站穩腳跟。
「……或許是吧。」
明穗香垂眸看著地面不起眼的一層淺淺紅光,自這個出現以後,伊麗莎白號穩定下來了。
雖然偶爾還會有所晃動,但至少不會讓人站都站不住腳。
「船長,檢測到我們所處的區域是雷暴雨聚集中心,請問是否航行回避?」坐在中央控制台的船員摘下耳麥,轉頭向船長請示。
船長思忖片刻,問道:「離開雷暴雨聚集區,需要航行多久?最快的線路是哪一條?」
「這一帶的積雨雲範圍不是很廣,向東南行駛26.84海裡,即可脫離雷暴雨聚集區,」船員的聲音停頓一下,猶豫著道:「但是……」
風浪這麼大,伊麗莎白號全速前進,速度也不抵平時的一半。
何況,這個時候的洋流方向和風向條件都不算好。
船長左右思慮,問道:「積雨雲還會持續多久?」
倘若雨很快會停下,他們沒必要冒險在暴雨中航行。
遇到暴雨風浪,最好的辦法不是航行離開,而是停留在原地等待。
待到雨停,天氣好轉再繼續航行。
但伊麗莎白號如今情況不好,他們亟待救援船只到來,要是一直停留在雷暴雨聚集區,救援船只為了安全考慮,只能等到雨勢變小,或是雨停再靠近。
「至少還會持續三個小時。」
伊麗莎白號內部配備著最新的氣像監測系統,精確率高達92%,系統顯示最少持續三個小時就不會少於這個時間。
船長望著不斷擊打在全景玻璃上的雨水,深吸一口氣,道:「全員!全速向東南行駛,直至脫離雷暴雨聚集區!聯絡總台,伊麗莎白號要開始向著東南移動,請盡快派出支援的船只!」
隨著船長的一聲令下,隨波逐流的伊麗莎白號慢慢調轉方向,水下的螺旋槳快速轉動推進船只的移動。
好不容易平穩下的地面再次開始晃動。
水下船槳轉動的沉悶聲響,伴著伊麗莎白號各處的人聲一同流入明穗香的耳朵。
她安靜看著窗外的雨勢一會,轉身走出船長室。
專心致志投入工作的船員和船長都沒有留意她的動向,唯有毛利蘭追上幾步,擔憂問道:「明穗香小姐,你要去哪?船上現在晃得厲害,不如我們就在這裡等吧?」
「等船不晃的時候,我們再回餐廳和爸爸他們彙合。」
明穗香停住腳步,回頭彎一下嘴角,道:「我有點不舒服,想回房間休息一下。」
毛利蘭愣了一下,視線下落到明穗香被血染成褐色的和服,臉色微變:「這是明穗香小姐的血嗎?!」
她原以為這不是明穗香的血。
明穗香帶著她在伊麗莎白號上跑得輕盈又快速,完全不像一個重傷的人。
她便以為這不是明穗香的血……
「流了這麼多血,要快點去找醫生才行!」毛利蘭一下慌了,她拉住明穗香的手,打算帶著她立刻回去餐廳。
但很快她又想到明穗香流了這麼多血,應該是她把醫生帶過來。
毛利蘭松開她的手,緊張又快速道:「明穗香小姐,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把醫生帶過來!」
她跑出去幾步,不忘回頭叮囑道:「不要再隨便活動了,等我回來!」
熱心的少女腳步聲逐漸遠離。
明穗香靜靜看著她的背影遠去,輕聲道:「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現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
身穿和服的白發少女離開船長室,一路走到一層的甲板,暴雨不斷落下擊打在甲板上如同子彈劈啪落下。
大雨滂沱,天幕都變得黑沉沉。
明穗香踏出去一步,不過瞬息之間,暴雨已經把她整個人澆得濕透,干涸在和服上的血跡受到雨水的浸濕,微微化開一點向著周圍暈染。
褐色的血仿若有著自己的生命,慢慢與和服上的花紋勾纏在一起。
她扶著欄杆,低頭往下看一眼。
黑漆漆深不見底的大海,換作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在暴雨和黑夜的雙重不利環境下,下水進入大海游到伊麗莎白號的船尾底部找到運轉的螺旋槳,解開纏繞在上面的東西。
明穗香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纏住了螺旋槳。
但很明顯,螺旋槳轉動的聲音改變了。
她脫下木屐,扶靠著甲板的欄杆。
纖細的身影仿若隨時都會受到飄搖不定的風雨吹落。
中原中也趕到甲板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
「喂、甘露寺!」他飛身起來,想要直接衝過去抓住明穗香。
接觸甲板的身體一離開,覆蓋著伊麗莎白號的異能紅光頓時弱下一層,船身不穩地開始劇烈晃動傾斜。
伊麗莎白號太大了。
重達上萬噸的巨大郵輪,不是中原中也可以輕易掌控的龐然大物。
即便他的異能是操縱重力,想要在風雨中穩住沉重的伊麗莎白號,控制著它的重量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輕,維持在一個穩定的平衡之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中原中也此前從未試過操控伊麗莎白號這樣的重量。
更別提,尋找重力與浮力之間的平衡點,穩住伊麗莎白號別讓它亂晃。
少年咬牙降下高度,落地接觸甲板,重新把大部分的異能都用在穩定伊麗莎白號。
他踏著甲板,邁出大步向明穗香伸手,大聲喊道:「甘露寺,過來!我拉住你!」
冷冰冰的雨水拍在頭臉上,打得少年卷曲的赭發軟趴趴貼在臉頰、脖頸,整個人看著比殺鬼的時候還要狼狽。
「中也先生,我要下去一趟。」
明穗香雙手撐著欄杆坐上去。
烏沉沉的天空閃過一道雷電,照亮少女的臉映襯出幾分蒼白之色。
她彎下眉眼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和服濕透貼在肌膚之上,更顯得少女的身形清瘦單薄。
「甘露寺,過來!」
「你不是想活著嗎?」中原中也一抹臉上的雨水,直直望著她:「你不是讓我救你嗎?」
當初被他救上伊麗莎白號的少女,緊緊抱著他怕極了再次落入水中,雙眸緊閉嗆咳不止,臉色白得厲害,手上明明沒有什麼力氣卻在努力抓著他,小聲道:「救救我……」
淚水順著她緊閉的眼睫滑落滴在他的手上。
她身體冷得厲害,可眼淚卻是滾燙滾燙的。
燙到直直逼向心尖的溫度,鬼使神差之下,中原中也收緊手臂,避開准備把明穗香交給別人的動作。
最後,他把明穗香帶回自己的房間安置。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選擇圖書室劇情為存檔點】
夕陽慢慢落下。
多數賓客不是回去房間,就是准備去餐廳用餐。
你打算帶小貓咪去甲板看看夕陽落下的美景。
看著美麗的夕陽,你不由心生幾分感慨,有股莫名的衝動湧上心頭。
【放下小貓咪做「I'm the king of the world.」經典動作(出自泰坦尼克號)】
【抱著小貓咪復刻Jack和Rose的經典甲板動作(出自泰坦尼克號)】
【高舉小貓咪做登基展示經典動作(出自獅子王)】
第13章 她最後的一道保險
「我想活著,」明穗香的眉眼柔柔彎下,盈起美麗動人不似初見時惹人憐惜的淺淡微笑,聲音輕而堅定道:「無論如何,我都想活著。」
正因為想要活著,她才必須要在這時候下水。
伊麗莎白號的螺旋槳被異物纏住,不把底部的異物解開,船開不出去多遠,很快又會停下。
太陽快要出現了。
若是伊麗莎白號不能平安離開雷暴雨中心,待到日出的時間,明穗香再想做什麼都來不及。
白天的明穗香應對危險的能力太差了。
晚上的明穗香必須提前把一切都解決,給自己找出一條在茫茫大海中的生存路。
「中也先生是我的大英雄,」明穗香捧起中原中也的手,眼睫輕垂看著少年不算寬厚的手掌,輕聲道:「這雙手曾經救過我一次,把我從壓抑恐怖的大海帶到船上……」
女孩子柔軟的雙手貼合著他的掌心和手背,冰冰涼涼又十分綿軟輕盈,不帶半點的繭子好似絲緞輕輕蓋在手上。
中原中也的雙腳死死貼在甲板上,異能把他和沉重的伊麗莎白號連接在一起,任海上的風浪如何大,雨勢多麼凶狠,他的身形都沒有晃動一下。
他緊緊抿著唇,暴雨打得他的視線模糊,看不清明穗香此刻的表情。
少女柔柔輕緩的聲音和雨聲一同灌入耳朵。
雨聲很吵。
但明穗香的聲音很清晰地流入他的鼓膜和心髒。
「大海真的好可怕,」明穗香低垂的眼睫沾上雨水,輕顫著抖動一下恍若滴下眼淚一般,雨水順著重力的召喚滴落,冰涼不帶半點的溫度:「深不見底,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
中原中也打斷她的聲音,道:「那就不要下去!」
既然大海這麼可怕,那就不要下去。
他會保護她。
這是他對明穗香的承諾。
就算伊麗莎白號最終避免不了會沉入大海,他也會護著她。
「……船停下來了,」明穗香側頭看向船尾的方向,水下的螺旋槳快速轉動都沒有甩脫的異物,徹底纏繞住伊麗莎白號這個龐然大物。
她松開中原中也的手,輕聲道:「要是我再一次溺水,我的大英雄,你會來救我嗎?」
她收回看向船尾的視線,憂郁靡麗的眉眼綻開動人而璀璨生輝的笑容。
即便渾身濕透,長發濕黏在臉頰、和服上,形容狼狽不堪依舊不損明穗香的美貌。
但這一刻的中原中也不是在為明穗香的美貌和笑容心動。
他深深注視著少女在雨中都顯得明亮而堅定的雙眸,沉默良久,低低應一聲道:「嗯,我會去救你。」
所以,在這之前別死了。
一下一下鼓動著跳躍的心跳聲,比大雨落在甲板上的聲音還要吵鬧。
不過中原中也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再去管吵鬧的心跳聲,擔憂著自己不成熟的心跳和混亂的想法被明穗香知曉。
她坐在他伸手就可以觸碰的位置。
只要握住她的手,或是觸碰明穗香的衣服,以中原中也的能力想要把人強行帶下來,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明知道把明穗香從欄杆帶下來,送去餐廳讓手下們看護著她是最好的辦法。
但中原中也該死的沒辦法拒絕她的請求。
她是他第一個有好感的女孩子。
他們甚至沒有多說上幾句話,沒有多相處幾天,沒有更了解一點對方。
他們認識的第一天,他就要眼睜睜看著明穗香投入大雨滂沱、風浪席卷的大海。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在沒有大雨、沒有風浪的夜裡落入大海都是十死無生,他憑什麼相信明穗香能堅持到他去救她。
「甘露寺,你要是死了……」
中原中也的手抬起一下又緊緊攥住,道:「你父親留給你的刀,我就要據為己有了!」
赭發的少年直直看著她,衣服濕透貼著緊繃的身體肌肉,凶惡地威脅道:「你要是不想父親的刀落入我這種人手裡,轉手被高價賣出去就別給我死了!」
明穗香靜靜看著他,輕聲問道:「中也先生,要賣了我的刀嗎?」
他一下哽住,想要再說點什麼凶狠的話。
又覺得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很欺負明穗香。
「……對!」他不敢在這個時候看明穗香的眼睛,只好強迫自己轉過頭,閉著眼睛開始胡說八道:「我有認識一個外國的珠寶商,他很喜歡日本的名刀,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刀送給他!」
雖然中原中也不懂什麼武士刀,但什麼樣的武器好,他還是有能力分辨的。
明穗香的刀很漂亮。
以漂亮形容一把刀似乎有點奇怪。
但中原中也想不到什麼別的形容詞。
他以前沒有用過別的武士刀也無從比較明穗香的刀是什麼水准,只能粗劣判斷是一把很好的武器。
不過明穗香這麼柔弱,武士刀對於她的意義,更多是父親留給她的東西。
刀的意義比價值更高。
「……真是壞呀,」明穗香的聲音帶著幾分軟軟的語調,如沐春風擦過耳朵和聽覺,撓得人心發癢,禁不住生出幾分歉疚。
她伸手輕輕圈住中原中也,沒有直接抱著他,而是虛虛隔著一點距離:「我的刀不可以賣了也不可以轉送給別人,要是我真的沒有回來,請把刀交給煉獄先生吧。」
他愣了一下,扭頭重新看向明穗香之際,唇瓣擦過她落在肩頭上的發絲。
濕涼帶著雨水的冷意,卻不自覺讓一個少年紅了臉,手腳僵硬到不知道如何自處。
「煉獄先生認識我的父親,他會把刀帶回去給他的。」
這個世界的光哉大人,怕是已經作古化為一抔黃土,成為陵園中的一塊墓碑。
但是沒關系,這個世界的鬼殺隊主公應該是知道的。
歷代的鬼殺隊劍士都會記錄在冊,不管是否為柱,他們的名字都會有人記住。
明穗香作為鬼之子,同時也是唯一一個使用貓之呼吸的劍士,沒有把呼吸法傳承下去,但光哉大人肯定不會忘記她。
畢竟產屋敷光哉大人是她所在的時代,所有劍士的「父親」。
「……你連身後事都想好了,」中原中也的聲音有點發悶,道:「你是早就想到自己可能會死嗎?」
明穗香輕笑一聲,搖搖頭道:「不是哦,我是堅信我的英雄會來救我。」
她不懂什麼郵輪,不懂什麼很厲害的科技。
水下的情況如何,沒有下去之前,明穗香也不知道自己要耗費多少時間。
但毫無疑問,夏季的日出時間會比冬季的日出時間早很多。
明穗香的特殊體質和鬼有些許的不同。
她不懼怕陽光,但只要太陽一出現,天然的壓制力就會迫使她體內的鬼之血陷入沉睡,身體變得無比虛弱。
無論身體是否照射到陽光,無論上方的烏雲和雷雨散去與否,太陽帶給她的虛弱都會平等地降臨。
這是上天給予她的一切。
她作為本不該出生的鬼之子,身體混合著人類和鬼兩種互相敵對的生物血液。
黑夜會賦予她強大的體質和力量。
白天會剝奪她一切的力量和體力。
一切都是有所平衡。
「我的……大英雄,」明穗香的氣息很輕地吹拂過中原中也耳邊,一字一頓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吧?」
中原中也是她給自己的最後一道保險。
倘若太陽快要出現,她還沒處理好水下的螺旋槳,明穗香會想辦法浮上水面上船,不會輕易把自己置入險境。
她會去做這件事,必然是她有一定的把握。
不等中原中也從紛亂的心跳聲中回過神,明穗香推開他,順著反作用的力墜落欄杆。
「甘露寺!!」
他抓都抓不住人。
雨夜太過黑暗壓抑,不過一個錯開眼,單薄的少女已經墜落大海。
她落水的聲音甚至沒有雨水擊打在甲板的聲音大。
很快消失地無影無蹤。
「……」中原中也緊緊捏著拳頭,身體繃得死緊,異能順著情緒一下爆發,淺淺的紅光再次覆蓋伊麗莎白號,穩穩定住風雨中搖晃不止的萬噸重物。
紛雜的腳步聲從過道一路向著甲板靠近。
好不容易從底層船艙分撥出來的船員換上一身潛水服,背著氧氣罐和不大的工具包,止步在暴雨滂沱的甲板前,錯愕不已道:「怎麼這麼大雨?」
他們在船內根本感受不到這麼大的雨勢。
只看著船晃得不厲害,可以冒險下水去解開纏繞住螺旋槳的異物。
可如今出來一看,雨勢和風浪這樣大,下去幾乎是十死無生。
要是犧牲他一個能讓伊麗莎白號啟動,離開雷暴雨中心區,他也能咬咬牙下水試試。
但目前的雨勢分明是人一下水,轉頭會被浪頭打得七葷八素,自己的方向都摸不清,更不提去解開纏住螺旋槳的異物。
他遠遠看見欄杆旁站著一個人,大聲喊道:「那邊的人!快回來!船暫時開不動了!」
「……船怎麼了?」慢慢走近的赭發少年如同一只吸飽水的海綿,走到有遮蔽物擋住大雨的位置,頭發、衣服、身體各處都往下淌著水。
船員愣了一下,回答:「下面的幾個螺旋槳被異物纏住了,可能是海草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海洋垃圾,我本來想下去處理一下,但看這個雨勢,怕是下去也看不清海底的情況。」
就算知道長時間停留在雷暴雨聚集區,不利於救援船只靠近,他們也沒辦法了。
這樣的大雨和風浪下去多少個人都是死。
「砰!」
一聲巨響落下,聲勢蓋過天上的雷霆。
船員一臉驚恐看著神情沉郁的少年一拳把牆都錘爛,凹陷下去一大塊。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如此好的夕陽,當然是要小貓咪也一起欣賞才好。
你朝著夕陽高高舉起小貓咪,這一刻仿若有什麼神秘的氛圍籠罩著你們。
你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許多,莊重而肅穆,高舉著小貓咪迎著夕陽、迎著大海,海鷗扇動著翅膀慢慢盤旋落下、海豚們躍出海面濺起閃著晶亮光澤的水珠……
小貓咪卷起尾巴,擋在肚子前一臉懵懂看著耀眼的夕陽慢慢沉入海平面,火焰般的絲絲余暉照耀在小貓咪的毛發上,纖毫畢現點綴著光。
直到夕陽徹底消失,沉入海的盡頭,天色也暗下來。
你心滿意足了,放下小貓咪擼了擼它被海風吹亂的毛發,決定去給小貓咪找點好東西吃。
船上能提供給小貓咪的食物有——
【每日新鮮空運過來的牛奶】
【烤得香噴噴留著油脂,沒有塗過調味料的牛排】
【船長今天剛釣上來的大大大魚】
第14章 日出將至烏雲未散
身體落入海水的瞬間,明穗香感受到的是溫暖。
浪濤不止席卷而起的大海,水下的溫度竟比不斷從天際落下的大雨要溫暖,如同回到母親的懷抱,少許的溫暖驅散明穗香身上的冷意。
不過還是沒有中原中也身上溫暖。
少年身上帶著一股熱氣,無論何時都散發著一股熾烈逼人的氣息。
不是煉獄杏壽郎性格上的熱情。
中原中也身上的熱氣,純粹是一個體溫偏高的表現。
明穗香僅僅是站在他身旁都能感受到少年偏高的體溫,源源不斷溢出向著周圍散發的熱氣,莫名讓人生出幾分向往和畏懼。
既向往他身上炙熱的溫度,又畏懼他身上的熱意會灼傷自己。
被雨水徹底打濕身體的明穗香,體溫比平時更要低。
怕是她觸碰中原中也的時候,他會覺得是什麼冰塊在碰他。
比天際落下的雨水更冷、比浪濤拍上甲板的海水更冷,如同一具沒有生氣冷冰冰的屍體。
她笑了一下。
有點惡作劇成功的開心感。
明穗香輕攏著耳朵,仔細辨認螺旋槳的位置。
海浪一重一重卷起拍下,海面上的伊麗莎白號有重力異能的牽制,勉強穩定不必受到風浪的影響。
但海面以下的情況也算不上多好。
海水不斷地攪動如同一個裝著酒的酒桶放倒左右滾動,水下視野渾濁難以辨清方向和位置、時間,更有被浪頭拍暈的魚不時衝到明穗香眼前。
「……」
她揮手撥開暈乎乎的魚,笨拙地活動身體游向螺旋槳的位置。
明穗香不是很擅長游泳。
她倚仗的是自己鬼之子的體質,入水不必頻繁浮出水面換氣,視野不清晰也有超強的聽力彌補一二。
正逢上方的浪頭不止,海水渾濁也不會有人看見她笨拙的游泳姿勢。
廢了好一番功夫,明穗香才游到螺旋槳的附近。
伊麗莎白號的三個螺旋槳,比她料想中的要大不少,纏繞住扇葉的異物不似正常航行會纏上的東西。
有海草、布條和明穗香不認識的透明長條物質……
層層疊疊快要把螺旋槳的扇葉都遮覆住。
不管這些東西是怎麼纏上來的,直接把它們扯下去,清理干淨扇葉和螺旋槳,伊麗莎白號自然能啟動繼續航行。
明穗香找准異物纏繞扇葉的結點,屈指狠狠一撓,藏在指甲裡的刀片如同貓咪的利爪,撕裂結點扯下海草和其他的異物。
一重一重撕開,一段一段扯下。
清理一個螺旋槳耗費的時間比明穗香預料的要長。
她在水下憋氣已經超過四十分鐘,必須要浮上海面換一下氣,再潛入海底繼續清理。
明穗香活動一下手腳,笨拙地向上游去。
剛浮上海面,一個浪頭又劈頭蓋臉地落下,巨大的力量沒有拍痛明穗香,卻也撲了她一臉的海水和雨水。
她背靠著伊麗莎白號的船身,借著船體上寬下窄的特別構造,稍微擋一下雨。
伊麗莎白號通體泛著異能的紅光,風雨飄搖、海浪頻起也沒有動搖它的穩定。
少年的身影穩穩站在船頭。
孤身一人定住伊麗莎白號,護住船上的數千乘客。
雖然中原中也的本意不一定是什麼大善人,要保護船上的所有乘客,但他的舉動已經惠及船上的人。
「你也辛苦了。」
明穗香側頭靠著伊麗莎白號,抬手指尖輕碰一下船體表面的異能紅光。
不出意外,沒有什麼碰到實質物體的感覺。
異能更不會帶著中原中也身上的溫度。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潛入海底。
站在船頭的中原中也若有所覺側一下頭,剛才似乎有什麼碰了一下他操控的伊麗莎白號。
他抬手接住浪頭拍上船的青花魚,見慣不怪扔回大海。
「……真是沒睡醒,」中原中也抬手把濕透的額發擼過腦後,長長呼出一口氣,低聲道:「這個時候撞上船的,除了魚還會有什麼。」
他竟然會生出明穗香碰了一下重力異能的錯覺。
伊麗莎白號的重量逾過萬噸,是魚還是人撞上船身表面,根本不會有什麼差別。
只是他守在這裡,等著不知道會不會再浮上水面的人……
產生的錯覺罷了。
「中原,你的異能在裡面也能施展,」煉獄杏壽郎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為什麼不進去操控伊麗莎白號?」
既然不受位置和距離的限制,不如呆在船艙內部操縱伊麗莎白號,好歹有個擋雨的地方。
少年頭也不回,道:「我在這裡等人。」
他答應了一個人。
要去找她、要去救她。
不站在甲板的船頭位置,他怕明穗香浮出水面,他沒有發現錯過救她的時機。
中原中也其實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下水。
就算伊麗莎白號的螺旋槳真的被異物纏住,那也不是她一個體弱的女孩子該下去的地方。
負責維修的船員下水都要准備氧氣筒和工具包,明穗香什麼都不帶直接跳下去,怎麼看都是自尋死路的行為。
她白天才嗆過水,身上還有傷。
按理說也該對大海有點陰影,可明穗香跳下去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
他想要抓住她,卻沒有抓住她。
他不想答應什麼事後再去救明穗香的請求,卻沒辦法拒絕她。
中原中也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等什麼。
經驗豐富的船員都說這時候下水十死無生,就算是在明穗香剛跳下去的時候撈人,風雨和海浪這樣大也不可能撈得著人回來。
她可能會永遠葬身海底。
「在等明穗香嗎?」煉獄杏壽郎雙手環胸,站在他身側的位置,眼神炯炯大聲道:「我們一起等她回來吧!正好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
你小子叫她什麼呢!
中原中也目光一橫,瞪向煉獄杏壽郎,語氣壓得很低:「你們很熟嗎?」
他之前就發現了。
明穗香的刀和煉獄杏壽郎的刀一樣都對食人鬼有特攻,普通的匕首子彈很難給鬼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只有他們的刀是特別的。
他們可能很早就認識,關系還相當不錯的認知如同一大桶的檸檬水兜頭向中原中也澆下去。
他整個人都在泛著酸溜溜的味道。
「不熟!」
煉獄杏壽郎干脆利落回答。
「……不熟你為什麼要直接叫她的名字?」
中原中也無語,心頭莫名泛酸的郁氣散去不少。
「因為主公大人告訴我,甘露寺不太喜歡自己的姓氏。」解決船上的食人鬼以後,煉獄杏壽郎已經用鬼殺隊內部聯絡的發信器聯系產屋敷耀哉,彙報船上的情況和甘露寺明穗香的出現。
她手背上的藤花雕,刺著他從未聽聞過的貓之呼吸。
不過主公大人告訴他,很久以前鬼殺隊是有貓之呼吸的劍士。
雖然煉獄杏壽郎對於明穗香的來歷仍有很多的疑問,但毫無疑問她也是鬼殺隊的同伴。
「而且我認識兩個甘露寺,」他神色凜然,不夾雜半分私情:「總要在稱呼上區分開她們。」
一個是他以前帶過的繼子,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們之間都有一段師徒的緣分。
一個是今天才認識,身份來歷不明的鬼殺隊同僚。
理論上,煉獄杏壽郎要區分兩個不同的甘露寺,改變他曾經教導過的甘露寺蜜璃的稱呼方式更好。
但主公大人又提到明穗香不太喜歡自己的姓氏。
煉獄杏壽郎沒想太多,干脆直接稱呼她的名字。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直視前方的大浪,反問道:「你們很熟嗎?」
「……不熟,」煉獄杏壽郎的問話不帶什麼特殊的含義,但中原中也心頭莫名憋屈得慌,道:「我們是今天才認識的。」
「我也是!」肖似貓頭鷹的青年擲地有聲。
不是……
這家伙說話為什麼能這麼……
不知道該用無懼無畏、精神十足形容,亦或是說什麼都給人一種中氣十足,十分精神的感覺。
莫名覺得跟他較勁是件很蠢的事。
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濁氣,姿態放松許多,平靜問道:「你覺得她會回來嗎?」
他立刻反問:「誰?」
「甘露寺啊!」中原中也差點被他逼得炸毛,道:「我們剛剛不是一直說的她嗎?」
煉獄杏壽郎神色不見半點歉意和羞愧,回答:「我覺得她沒問題。」
「她不是會隨便尋死的人,敢在這時候下去,必然是有什麼把握在身。」
中原中也心頭一動,低聲問道:「她的把握是什麼?」
醫生都說她天生體弱,需要好好靜養身體。
就算明穗香擅水,自信自己能平安回來,可平靜的大海和正經歷著暴風雨的大海,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夜裡的能見度太低了。
經驗豐富的船員下去都不一定能看清情況。
「不知道!」煉獄杏壽郎再次中氣十足回答。
中原中也側頭看他,心情十分復雜。
這家伙是怎麼在什麼都不知道、不清楚的情況下,肯定明穗香能平安回來。
「……快要天亮了吧?」中原中也摸出口袋裡的手機,按一下沒有反應,再按一下也沒有半點反應。
估計是長時間放在口袋裡,雨水泡著給弄壞了。
煉獄杏壽郎抬頭看向天空,烏沉沉的黑雲看著天際都要落下一般,想要依靠天色判斷日出的時間是不可能了。
不過離開船艙之前,他有看過一眼時間。
「快四點了,夏季天亮得早,再過半個小時,太陽就要出現了。」
而此時的明穗香還沒有浮出水面。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值得最好的!
你決定把牛奶、牛排和大大大魚都端上來給小貓咪。
【每日新鮮空運過來的牛奶】
你把冰鮮的牛奶熱了熱,倒入小貓咪的碗裡。
小貓咪上前嗅了嗅,低頭舔舔牛奶,貓舌頭卷起的牛奶液體濺到臉和鼻子上,不一會小貓咪變成一只小花貓。
【烤得香噴噴留著油脂,沒有塗過調味料的牛排】
經過船上大廚烹飪不帶任何調味料的牛排散發著香噴噴牛肉和油脂香氣,切成骰子牛肉的大小放進小貓咪另一個碗裡。
小貓咪伸爪扒拉一下,爪子沾上油漬。
它低頭舔了舔爪子,香噴噴的味道令小貓咪眼前一亮,毫不猶豫低頭大口吃肉,發出嗚嗚嚕嚕的滿足聲。
【船長今天剛釣上來的大大大魚】
大大大魚的體型是小貓咪是許多倍。
小貓咪繞著大大大魚轉了好幾圈,不知從何下口。
它一口咬住大大大魚的尾巴准備把魚拖走藏起來,當做儲備糧慢慢吃,但大大大魚實在太大了。
小貓咪卯足力氣沒有拖動一點。
小貓咪生氣了!
它一口咬向大大大魚,結果把自己的牙卡進肉裡,拔不出來了。
小貓咪懵逼。
小貓咪慌張。
小貓咪嗚嗚開始求救。
-
小貓咪的晚餐時間耗費一兩個小時,頭臉和身上的毛發都帶著牛肉的油脂、牛奶的液體、大大大魚的腥味。
有點髒了。
你決定給小貓咪清潔一下——
【用濕巾簡單擦一下】
【給小貓咪洗澡】
【用免洗的清潔粉給小貓咪撲一下】
……
鬼害怕什麼光,這個我設定的是強紫外光【因為紫外光具有殺菌作用】
不過紫外線燈只能對付普通的鬼,對上十二鬼月就不太好用了。
第15章 她生存下去的辦法
纏繞住螺旋槳的異物一點一點被清理干淨,沉重的萬噸郵輪慢慢開始向著東南向航行。
後半夜持續降下的暴雨慢慢轉小,風浪也逐漸平息下來。
海面蕩開陣陣漣漪,宛若一條巨大的魚尾裙在海面鋪展拖曳著前行。
明穗香拽著船身上的一截斷繩,抬手抹一把臉上的水,呢喃道:「太陽出來了……」
力量慢慢流失。
身體逐漸變得無力。
入夜以後,近乎無限無止的體力慢慢向著凡人轉變而去,再過一段時間,她的體力會變得連普通人都不如。
宛若一個天生體虛的人。
「……光不見了,」明穗香看著光潔的船身,原本覆蓋著船體一夜的異能光芒,消失不見不余下半點痕跡。
少年是否還站在船頭的位置,她也看不見了。
明穗香的視力已經退化到普通人的程度。
現在的她相當於一個普通人長時間浸泡在海水裡,大量耗費體力,力量和精力都大幅度下降。
她抬手輕扣一下船身,細微的聲響一下淹沒在雨聲和郵輪航行的聲音中。
「看樣子這樣是叫不到人……」
明穗香慢慢呼出一口氣,身體又是僵硬又是冷,手指用力收緊才能攥住斷開的麻繩。
這東西之前是綁著幾個橙紅色的圈圈,半固定在船身上的「裝飾」。
風浪把幾個橙紅色的圈圈席卷而走,剩下緊緊綁在釘子上的麻繩沒有被一並衝走,落下長長的一段正好給明穗香借力拽著。
她用力拽一下,試圖提起身體順著麻繩慢慢爬上去,
可手臂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光是拽著麻繩已經要耗光明穗香剩余的體力。
「……」
粗糙的麻繩磨得手心生痛。
明穗香使了兩次勁,沒把自己提上去不說,差點麻繩都拽不住,直接沉入大海。
絲絲縷縷的光照亮海面。
她恍惚看向遠處海平面慢慢升起的日輪之光,溫柔而平等給世界撒去光明,卻擄奪走她僅剩的力氣。
體力和力量一再消退。
明穗香死死攥住麻繩的手指,再堅持不住慢慢開始下滑。
她隱約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但失去夜晚的超強體質,明穗香已經無法分辨喊著她的是什麼人。
「甘露寺!」
直到少年的聲音出現。
中原中也宛若一輪小太陽,渾身覆著薄薄的紅光,向下俯衝握住明穗香的手。
重力異能順勢蔓延,覆上明穗香全身穩穩托著她浮出水面。
「……咳、咳咳,」她嗆咳幾聲,渾身無力靠著中原中也,嗓音微啞:「中也先生又救了我……」
好溫暖。
少年的體溫比海水還要溫暖。
同樣都是渾身濕透,中原中也身上的衣服都透著一股被雨水澆灌濕透的涼意,可他的身體卻會源源不斷散發熱意。
這一點和她很不一樣。
「你先別說話了!」
中原中也緊緊皺著眉頭,抱著明穗香落在船艙甲板上,快步向著艙內走去。
她眼睫輕顫一下,落在身前的手慢慢抬起,想要攥住中原中也的衣服。
可她剩下的力氣太小了。
體力和精力大量消耗之下,容許明穗香做出的動作,只余下松松攥住中原中也的衣服。
微弱的力量,甚至讓中原中也懷疑不用他費力摘下明穗香的手,她自己就會慢慢脫力松手。
「好凶呀……」
明穗香的聲音又輕又弱,輕微到中原中也稍不注意都要忽略。
她輕靠著少年的胸膛,聽著他活躍熱烈的心跳聲,微微加速一下一下搏動帶著不知道是緊張,亦或是後怕的情緒。
「不可以誇誇我嗎?」
溫暖耀目的陽光灑向明穗香的臉。
她眼睫顫動著抬起,看向後方慢慢升起的太陽。
那麼的溫暖、那麼的耀眼,卻是鬼和她這個混血的半鬼之子的克星。
伊麗莎白號脫離了積雨雲彙聚的區域,遠處隱隱有船只發出的嗚鳴示意。
這代表救援船只正在靠近。
他們很快會換到另一艘船上,而伊麗莎白號會選擇就近的港口靠岸,檢修船上損壞的設備,清點食人鬼和他們戰鬥造成的損失。
中原中也腳步一頓,抱著明穗香的手臂收緊,嘴唇緊緊抿成一線。
他說不出誇獎的話。
更不想贊揚明穗香的行為。
「……我先去找船員給你換一身衣服,」中原中也沉著臉,再次邁開腿:「等下送你去醫生那邊檢查身體。」
身體再好的人都遭不住什麼都不帶,在海下泡幾個小時。
不斷上浮換氣,再下潛清理螺旋槳上的異物。
她以為自己是什麼超人不成。
「中也先生呢?」
她輕蹙眉尖,眉眼憂郁盈著幾分不安,楚楚可憐抬眸看他,小聲道:「不可以留在我身邊嗎?」
好似一只孱弱濕透的小貓,可憐巴巴看著人。
想要尋一個溫暖安全的地方,又怕自己會遭人嫌棄被人趕走。
明穗香在船上沒什麼認識的人。
他要是走開,把她留在陌生的房間和陌生的人相處。
她可能會害怕。
中原中也想到這裡,繃緊如醞釀著暴風雨的沉郁神情稍松一點,低聲道:「只是船員幫你換衣服的時候會出去一下,醫生檢查身體的時候,我會留在你身邊。」
之前他以為明穗香是被人中途從船上扔下海,不得已掙扎許久才等來救她的人。
但現在想想,明穗香說不定是因為水性好,主動跳入大海偷跑,躲開人販子的巢穴和追擊。
只是因為准備不周在海裡游了許久,不見另外的海島和船只,體力不支差點沉入大海。
要是他再晚一點發現明穗香。
她真的會葬身大海。
無論是這一次,亦或是上一次。
「你不能再仗著自己水性好亂來了,」中原中也松緩不久的神情一下板起,嚴肅道:「甘露寺,你不會每次都這麼好運的。」
不是每次都能有人正好救了她。
水性再好都不能一個勁往海裡撲騰。
明穗香有點茫然。
她沒明白中原中也是怎麼得出她水性好的結論。
不過她也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反駁中原中也的話。
她輕輕應一聲,道:「我答應中也先生,不會再亂來了。」
中原中也暗暗呼出一口氣,神色緩和平靜許多。
他差點要以為明穗香嫌棄他太多管閑事,悶著不肯應聲。
還好明穗香沒有反感他太啰嗦。
回去客房的途中,他們遇見了煉獄杏壽郎。
他剛才也幫著找明穗香的蹤跡。
伊麗莎白號的船長考慮到船上的乘客,只讓船員搜尋了四十分鐘的海面。
但當時天色烏沉沉,雨水不斷從天際落下。
每一個船員都穿著厚實的雨衣,打著手電筒搜尋附近的海面,四處都沒有看見明穗香的身影。
不得已之下,他們只能回去彙報船長。
沒有找到人。
負責下水清理螺旋槳的女孩子很可能已經沉入海底。
船長無奈向救援船只發送聯絡,請求他們派出救生艇搜索。
伊麗莎白號上的快艇和救生船多半都被破壞了,剩下的小皮艇不足以應對海上的惡劣天氣。
郵輪再度啟動航行。
中原中也飛上半空在附近的海域都找了一圈,直到日出灑在海面的光,照亮前方的伊麗莎白號,他才注意到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拽著一截斷繩快要堅持不住。
在這期間,煉獄杏壽郎一直在伊麗莎白號的各處快速移動,尋找明穗香的身影。
他是沒懷疑明穗香會死。
只想著她會從某個角落悄悄爬上船。
煉獄杏壽郎不知道明穗香的特殊體質,自然不知道她在白天會變弱。
「中原,你找到人了?」
他大步走過來,看見明穗香神色虛弱靠在中原中也懷裡,罕見愣了一下,道:「甘露寺受傷了嗎?」
經過中原中也的糾正,煉獄杏壽郎把稱呼的方式改了回去。
「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受傷,」中原中也抬腿把門鎖變形,用房卡都刷不開的大門一腳踹開,小心翼翼把明穗香放下,道:「要等醫生檢查才知道。」
他剛要松手直起身,衣服的一角被明穗香很輕地拉住。
她聲音很輕地說道:「別走好嗎?我有點害怕……」
少女的嗓音帶著幾分脫水的沙啞,聲音細細弱弱很是可憐。
中原中也猶豫一下,道:「但你身上的衣服還是要換的。」
「我可以自己換衣服。」明穗香抬眸看向煉獄杏壽郎,投去欲言又止的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懇求一般看向中原中也。
這樣的目光讓中原中也完全沒辦法拒絕。
「……你先換衣服,我去幫你叫醫生,」他無奈地開始妥協,道:「衣櫃裡有干淨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但也將近先穿著吧。」
至於這裡的另外一個人。
中原中也瞥了煉獄杏壽郎一眼,道:「煉獄,不介意陪我出去走一趟吧?」
肖似貓頭鷹的青年毫不猶豫點頭,道:「好!甘露寺,等下我有點問題想要向你討教。」
明穗香顰著眉尖,沒有直接應聲。
她往中原中也一側的方向躲了躲,避開煉獄杏壽郎的視線。
「……」
如果說剛才,中原中也沒有注意到明穗香欲言又止的眼神。
那麼現在,他已經發現了。
明穗香不太想和煉獄杏壽郎接觸。
昨晚在過道看見他們獨處的時候,明穗香的神色就帶著點不安害怕。
不過當時的中原中也以為她怕的是食人鬼。
少年若有所思看一眼煉獄杏壽郎,道:「我們走吧。」
「甘露寺,我們等下見!」煉獄杏壽郎似是絲毫感受不到明穗香的回避,熱情十足道別和中原中也一起離開房間。
直到被一腳踹壞的房門重新使勁強硬合上。
明穗香的神色才慢慢落下來。
她靜靜看著緊閉的房門,聽著中原中也和煉獄杏壽郎的腳步聲慢慢遠去。
失去堪比十二鬼月的超強體質,無法聽見他們是否真的離開,沒有悄悄掩飾腳步聲折返回來,強烈的不安和懷疑再次湧上心頭。
這個世界不是她以前生活的世界。
這裡的鬼殺隊也不是她可以回去的地方。
她可以和鬼殺隊的劍士合作對付鬼。
但她無法不抱著警惕心面對他們。
畢竟她是不容於世的鬼之子,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接受她的身份。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身上太髒了,直接給它洗洗吧。
你抱起小貓咪去衛生間,調整一下水溫准備就緒,直接把小貓咪放進洗手台的水盆裡。
水聲嘩嘩。
小貓咪有點害怕。
小貓咪想逃跑。
你一手按住小貓咪,用溫水打濕它的毛發,慢慢地小貓咪縮水變小好幾圈。
小貓咪是長毛貓,一沾水看著蓬蓬松松的毛發一下縮水許多。
它喵喵嗚嗚叫嚷,不時伸爪扒拉一下你,可憐巴巴地看著你。
你有點不忍心,但小貓咪真的太髒了。
你決定速戰速決給小貓咪洗澡。
正在這時,你發現小貓咪身上其他地方都瘦瘦巴巴,只有肚子是鼓鼓囊囊,圓滾滾的樣子。
拉成長條的小貓咪,只有肚子是圓滾滾的。
你要摸一下嗎?
【摸】【不摸】
選擇【摸】進入下一選項——
【小心地碰一下算了】【細致地摸一圈】【打泡泡的時候,趁機狂擼一頓】
選擇【不摸】進入下一個突發事件
……
磨磨頭的話,說實話,我沒有想好。
他是那種接著當鬼也行,不當鬼也行的人。
反正直到最後死了,他也沒後悔變成鬼,他從始至終就沒有忘記過什麼,本身當鬼也是自願的。
死的時候,說喜歡忍也不過是想拖一個人下地獄。
他的感情缺陷是天生的。
轉世重生很可能也會繼續走上老路。
本文關於鬼滅的設定是鬼殺隊全員轉世重生到現代,慢慢復蘇前世的記憶【不是大正時期哦】
鬼殺隊的明面上身份和鱷魚老師設定的轉世篇有部分一樣,比如鬼滅學院的存在,但因為鬼的存在,鬼殺隊在暗處依舊存在。
鬼為什麼沒有徹底滅絕,這點會在後面解釋。
基本上除了無慘,鬼的全員都是洗牌了一次。
悠于 2023-11-17 10:10
第16章 陌生的未來高科技
客房裡的衣櫃,與明穗香認知中的衣櫥有少許的不同,不是左右推拉的紙門,而是木制向外拉開的樣式。
半開的衣櫃掛著幾件白色襯衫,西裝的褲子和外套凌亂堆疊在下層。
莫約是伊麗莎白號晃動的時候,把折疊整齊的衣服都弄亂了。
明穗香換下濕透的和服,拿起一件白襯衫慢慢給自己穿好,紐扣一顆一顆扣到最上方的位置,不算厚實的外套披在肩上。
西裝褲的褲腰不太合適。
而且……
褲腳短了一點。
十多歲的中原中也是比明穗香要矮上一點的,站在一起看著不是太明顯,但中原中也的西裝褲是量身定制的款式,套在明穗香身上明晃晃露出一截腳踝。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沉默好一會,困擾道:「衣服有點薄了……」
只有一件薄薄的襯衫和一件不算厚的外套,遮擋住上身,興許對於這個世界的男子而言,衣服足夠蔽體就好。
夏日炎炎,男子不必穿太過厚實的衣服。
但明穗香已經習慣了層層疊疊的和服。
無論冬夏,她都會穿著和服行動。
冬日的白天怕冷時,她會多披上一件溫暖厚實的兔毛披風御寒。
她實在不習慣穿著這樣的衣服出門見人。
明穗香回頭看一眼,床上的被褥沾著大片的水漬。
不能同前一次,拉著被子擋在身前。
如果她不想發熱生病的話,最好不要把濕透的衣服和被子扒拉到自己身上。
「叩叩。」
中原中也的聲音自門後傳來,「甘露寺,我們可以進來嗎?」
「請等一下,」明穗香提高聲音,匆匆扯下一條浴巾披在身上,應聲道:「我現在開門。」
她握住門把手下壓,拉拽一下沒有把門打開。
軟綿綿的手臂無法使出什麼大力氣。
扭曲變形的門鎖哐哐撞了兩下。
「甘露寺,後退!」
她輕眨一下眼,乖乖後退兩步。
門板覆上一層淺淺的紅光。
明穗香攏著身前的浴巾,再後退幾步。
客房的房門應聲落下。
一整塊門板卸下,拍在地毯上揚起陣陣灰塵。
「阿嚏。」
明穗香捂住口鼻,小聲打一個噴嚏。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越靠近門邊光線越分散。
羸弱蒼白的白發少女穿著他的衣服披著一條浴巾,捂著口鼻小聲打一個噴嚏,身體輕顫一下表情不太舒服,微微凝起漂亮的眉頭。
光照在明穗香身上,如同為她披上一層淺淺的金色輕紗。
周圍飛起的塵埃都泛著微微的光亮。
中原中也有點出神。
直到對上明穗香疑惑的淺金色眼眸,他才匆匆轉開視線,磕絆一下道:「抱歉……我把醫生帶過來了,你幫她檢查一下身體吧。」
後半句話是對船上的醫生說的。
溫柔的女醫生拿出工具替明穗香看診。
她眼睫低垂沒有看向中原中也,乖乖配合醫生的指示,讓抬手抬手、讓回答問題回答問題。
有點乖得過分了。
中原中也看著她,心頭莫名開始軟下。
明穗香應該是比他大一兩歲的女孩子,她的臉上不見十五六歲的少女稚氣,眉眼靡麗眉尖總是凝著一抹憂郁輕愁,輕輕勾起嘴角笑一下都帶著輕怯和小心翼翼。
仿若有什麼解不開化不去的煩惱一直困擾著她。
中原中也喜歡明穗香。
他承認自己是有一點見色起意的意思,但對於明穗香,他更多會出現的心情是憐惜與想要好好保護她的想法。
早在見到明穗香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自己曾經在拍賣會見過的美麗青花瓷器。
很漂亮。
但也很脆弱。
不好好保護的話,瓷器是會碎落一地的。
明穗香也是這樣。
醫生說她天生體弱,體質比一般人要差上許多,不小心養護著一旦生病,後續可能會引發很多的並發症。
他想好好保護她。
但又覺得不應該把明穗香牽扯進黑手黨的世界。
她要是回到父母的身邊,肯定會得到更好的照顧。
她要是離開伊麗莎白號以後,不再與他這樣的人接觸,黑手黨世界的麻煩也不會找上她。
明穗香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與自己的一點傾慕相比,明穗香應該是要去過更好的生活。
中原中也是這樣想的。
「中原,你有什麼想和甘露寺說嗎?」煉獄杏壽郎耐心等著醫生給明穗香做檢查,檢查的結果他也聽了一耳朵。
他扭頭一看中原中也怔怔看著明穗香,心神不知道分散去什麼地方。
煉獄杏壽郎的聲音不僅喚回中原中也跑遠的心思,更引起了明穗香的注意。
她眼睫輕顫一下,盈盈抬眸看向中原中也。
一雙圓潤下垂好似貓兒的淺金色眼睛安靜看著他,清晰倒映出中原中也神色間的少許慌張。
「……沒有,」他狼狽又慌亂轉開視線,錯開眼神不去看明穗香的眼睛,不知道在向誰解釋:「我只是在想事情。」
匆忙回避的視線一下轉到地面深紅的地毯。
他們都穿著配合西裝的皮鞋。
唯有一雙白生生的腳踩著深紅的地毯,微微陷入其中。
黑色的西裝褲腿稍短,露出一截腳踝。
白皙纖細透著幾分拘謹,腳趾微微收緊後退半步的站姿。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再抬頭看向明穗香才發現看似乖順的少女,實則是在緊張的。
她有點戒備醫生和煉獄杏壽郎。
雖然面上不顯,但明穗香的站姿和小動作都隱隱帶著回避的意思。
中原中也想了想,道:「煉獄,你可以幫我去找船員要一條毛毯嗎?」
「沒問題!」煉獄杏壽郎干脆應下。
爽朗的青年一如外表,答應了中原中也,立馬轉身邁著大步走出房間。
他再看向明穗香的腳,後退的半步稍稍挪前一點,緊張縮起的腳趾也放松不少。
腳白得過分,指甲蓋卻泛著淺淺的粉色。
腳踝細細一截,動一下腿褲管晃動著擦過腳踝。
明穗香的腳後退半步,又回到隱隱防備的站姿。
中原中也下意識回頭看向身後。
煉獄杏壽郎出去找人,沒這麼快回來。
而醫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
「中也先生?」明穗香不自在地後退半步,開口轉移中原中也的注意力:「謝謝你的衣服……」
就算一開始沒有注意到中原中也的視線。
時間一長,她也不可能什麼感覺都沒有。
白天的她,的確沒有晚上的她對視線敏感。
但也不至於有人一直盯著她的腳,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她不知道中原中也在看什麼。
但她沒有穿足袋,褲腿也比平時穿的和服短上一截,實在不習慣有人一直盯著她的腳下。
明穗香寧願中原中也看著她的臉。
臉上的表情,她很自信不會露出什麼破綻。
但中原中也一直盯著她的腳下……
真的很讓人茫然。
「啊……沒什麼,」中原中也醒過神,這回明穗香是不自在他的視線。
他低咳一聲,扭頭轉開目光:「衣服不太合身,先將就著穿一下吧。」
不知道算不算男人都有的劣根性。
看見喜歡的女孩子穿著自己的衣服,心裡總會生出幾分異樣的情緒。
興奮?激動?
搞不懂,他的腦子和心跳聲一樣瞎蹦跶,亂得烏七八糟。
中原中也甩了甩頭,拋開亂七八糟的思緒,盡量以平靜的語氣說道:「伊麗莎白號正在和救援的船接洽,大概再過一個小時,我們會換去別的船回橫濱。」
十五天的環太平洋之行是不能再繼續了。
港口黑手黨要接觸的川田議員也被食人鬼當作殺雞儆猴的對像丟了性命,不過好在他帶上船的東西,他們都到手了。
任務完成,自然也不必在乎伊麗莎白號是否開夠十五天。
明穗香溫馴點頭,乖乖應一聲:「好,我知道了。」
好乖的樣子。
他看著明穗香披著濕漉漉不時往下滴水的長發,忍不住問道:「頭發……為什麼不吹一下?」
「吹一下?」明穗香迷茫回望他。
「頭發一直濕著會感冒的,」中原中也翻出浴室的吹風筒,插上電遞給明穗香,道:「快點吹干,你的頭發都要把衣服弄濕了。」
要不是有浴巾墊著,明穗香身上的衣服很快又會被弄濕。
她雙手捧著接過吹風筒,懵懂地擺弄一下。
鬧不明白要怎麼用這東西吹一下頭發。
明穗香猶豫一下,問道:「中也先生,這個……要怎麼用?」
「這裡往上推一檔是冷風,再往上一檔是暖風,熱風是最高一檔,不要一直對著頭發吹,」中原中也沒多想什麼,彎下腰指著吹風筒的開關,道:「先把頭發吹干,要是後背已經被弄濕了,等下可以再換一身衣服。」
「好……」
明穗香試探著推一下開關,風口呼呼吹出的熱風帶著燙手的溫度。
她嚇了一跳,好似見到陌生事物的貓咪,差點把吹風筒甩了出去。
「不要一下子推到最高的熱風,」中原中也有點無奈,幫她調整到不會燙手的暖風,放低的聲音帶著幾分溫和道:「快吹吧。」
他倒不奇怪明穗香沒什麼常識和日常生活的經驗。
畢竟醫生都說了。
明穗香失憶了。
肯定是因為失憶才忘記怎麼用吹風筒。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吃飽飽。
肚子圓滾滾。
潔白的泡沫抹到小貓咪身上,搓搓後背、搓搓爪子和尾巴,圓滾滾、吃飽飽的肚子也搓了一圈。
你心滿意足給小貓咪揉揉臉、揉揉腦袋上的毛發。
【心情值+2】
小貓咪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你。
它突然低下頭,發出想要嘔吐的聲音。
小貓咪的身體抽了抽,哇地吐出一團沒消化完的食物。
你嚇了一跳,趕緊給小貓咪衝干淨泡沫,用毛巾裹成貓貓卷,帶去看醫生。
經過醫生的診斷,小貓咪是晚飯吃太多,吃撐了。
之後不能再喂小貓咪太多的食物。
小貓咪不知節制,不懂吃飽停下。
只能你給小貓咪控制好食量。
第17章 毒血殘留下的傷痕
暖風吹拂過手心,驅散身體少許的寒意。
明穗香側坐在床邊,長發挽過一側垂落如瀑如緞,陽光輕拋出金色的輕紗照耀著少女的背影和長發。
她眼睫輕垂,細白的手指握著吹風筒,小心翼翼試探著把出風口對准長發。
暖風一下把濕潤的發絲吹起,散出水珠飛濺落下。
明穗香驚了一跳,忙不迭攏著飛散揚起的長發回來。
吹風筒一邊吹著,她一邊手忙腳亂給自己撈頭發。
「噗……」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
壓抑的失笑聲在風筒聲呼呼的房間裡不算明顯。
但明穗香聽見了。
她身體微微一僵,手上的動作有點無措,眼睫輕顫一下沒有抬起看向中原中也,而是慢慢落下,眉尖不自覺輕顰。
「不用這麼著急,」中原中也語氣溫和道:「一個小時足夠我們把頭發吹完。」
明穗香安靜一會,輕輕應一聲。
之後的動作,她都小心許多,不再手忙腳亂攏著吹飛的長發。
細白的柔軟手指梳過發絲,陽光落下的輕紗一鍍,仿若輕輕一抖都會落下星星點點的碎光。
過腰的長發尚未吹干。
明穗香關掉吹風筒,托起一段白發凝眉細看。
中原中也奇怪問道:「怎麼了?」
「裡面摻了別的東西……」
明穗香眉尖輕凝,困惑地輕輕搓開發絲,抖落細小的顆粒,陽光一照好似亮著微光的星辰落下。
她低頭嗅了嗅,隱隱嗅到一股海水的微鹹味道。
身旁的白色被褥也落著不少細小的顆粒。
她疑惑地捏起一點在指尖搓了搓,粗糙的手感磨過指腹,化作更加微小的狀態落下。
明穗香輕聲呢喃:「這是什麼呢?」
「是鹽吧?」中原中也雙手插著褲兜,站在一兩步之外的位置,低頭看一眼肯定道:「應該是鹽,海水裡的鹽分很高,太陽一曬經過蒸發都會變成鹽。」
他忘記了。
應當先讓明穗香去洗熱水澡,把海水洗干淨再換衣服吹頭發。
她輕眨一下眼睛,圓潤如貓兒的淺金色眸,好奇看著他:「大海也會產鹽嗎?」
輕輕柔柔的聲音帶著幾分微啞。
「大海也會產鹽,」中原中也突然想到什麼,左右環顧一圈,邁著大步走到房間的一角,順口說道:「與湖鹽、岩鹽相比,海鹽算是我們生活中最常吃到的鹽吧。」
不過想要從大海提取到日常生活吃的鹽,還需要經過不少的精制步驟。
他彎腰撿起一瓶滾落地上的礦泉水,簡單擦拭一下瓶身,回頭一看明穗香指尖沾著一點鹽,悄悄舔了一口。
漂亮的小臉一下凝起。
他忍俊不禁道:「這種海鹽不能直接吃的。」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圓潤的貓兒眼盈著柔和的光,道:「中也先生真的懂好多東西。」
「只是知道吹風筒和海鹽就算很多東西了?」
中原中也擰開瓶蓋把水遞過去,揚著眉道:「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甘露寺要是沒有失憶,這些小事不必我說,你也會知道。」
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常識,算不得什麼厲害的本事。
更不值得明穗香的誇獎。
但不得不說,被心儀的女孩子誇贊,不管理由是什麼都會令人身心愉悅。
「……謝謝,」明穗香接過水,雙手捧著塑料軟殼的瓶身,垂眸靜靜看一眼瓶口,抬眸問道:「中也先生不用換一套衣服嗎?」
中原中也站在大雨之下,守著伊麗莎白號一整夜。
他的衣服和頭發都是濕透的狀態。
即便身上已經不會再往下滴水,衣服濕透貼在皮膚上的感覺照樣不好受。
「我去裡面換衣服,等下我們再一起出去登記。」
中原中也扒拉一下半濕的頭發,轉身去衣櫃拿了一套換洗的襯衫西服。
他正要習慣性彎腰去抽屜裡取干淨的貼身衣物,手下動作突然一頓,身體僵著沒動。
「中也先生?」
身後是明穗香細細軟軟的疑惑輕聲。
他耳根和臉頰一下燙紅,整個人幾乎跳起,看也不看直接抓起衣服,埋頭快步走進衛生間。
木門砰的一聲關上,力氣之大差點讓整個房間都震動一下。
明穗香靜靜看著緊閉的門,眼睫輕顫一下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手裡裝滿水的陌生容器。
中也先生說錯了。
不管她有沒有失憶,她都不會了解這個世界的常識。
因為她由始至終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房間內的日歷掛著陌生的歷法年份,一個一個被劃去的數字代表過去的日子。
她不是屬於這個時間上的人。
這個世界的一切於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包括曾經她所熟悉的鬼殺隊。
「……甜的,」明穗香捧著喝過一口的礦泉水瓶,眼睫垂落靜靜看著清透的水。
這裡的水很甜。
她學著中原中也剛才的動作擰上瓶蓋,起身走到客房的穿衣鏡前,光潔的鏡子清晰映照出人的身影,輕喃道:「好清楚啊……」
她從未這麼清晰看見過自己的樣子。
穿上這個世界的陌生服飾,甘露寺明穗香這個人的存在都變得模糊起來。
她過去的記憶是真實的嗎?
她過去的人生是真實的嗎?
或許她真的如這裡的人所說,忘記過什麼。
鏡中的白發少女穿著陌生的襯衫西裝,長發柔順落在肩頭、後背,白色靠近末端的部分慢慢漸變成淺淺的肉粉色。
眉眼憂郁靡麗,一顰一笑間隱隱透著化不開的輕愁,漂亮的淺金色眼仁又似貓兒一般靈動剔透,輕輕眨一下眼睫都帶著流轉的心緒。
未語意先至。
吉原的老板娘曾經說過,明穗香只要站在這裡,什麼都不用說,輕輕眨一下眼,盈盈看著人,任是什麼男人女人的心都會被她看化。
惹人憐惜的氣質比惹人生出貪婪、霸占的美貌更加難得。
唯有一點瑕疵。
明穗香的左眼下有一點好似淚的「胎記」。
雖然這點小小的「胎記」沒有掩去眉眼間的氣質,但終歸也是一點瑕疵。
「……真是笨蛋。」她上前一步貼近鏡子,指尖輕觸鏡中自己眼下的淚狀胎記。
這一點小小的標記,其實不是什麼胎記。
而是明穗香父親的毒血濺上臉,腐蝕皮膚殘留下的痕跡。
明穗香的特殊體質不管遇到多麼凶險的傷口、多麼恐怖的毒素,身體都會快速療愈自身。
唯有把鬼之血延續給她的父親。
她無法免疫父親血液中的毒素,更無法消去這點腐蝕殘留下的傷痕。
不管受傷多少次、自愈多少次都會留下的傷痕。
竟成為明穗香陷入迷茫之際,證明過去存在的痕跡。
她不需要懷疑什麼。
過去的明穗香是存在的,這個特殊的世界也是真實的。
「甘露寺!」煉獄杏壽郎抱著一條厚厚的毛毯,雙目炯炯有神:「中原讓我給你找的毛毯!」
他直接把毛毯塞進明穗香懷裡,擲下聲道:「外頭有一個姓毛利的女孩子找你,她說你受傷了!」
橙紅如火焰的雙眼直直看向明穗香。
蒼白的膚色透著與昨晚不同的虛弱,腳步虛浮身體各處綿軟無力。
要是煉獄杏壽郎沒有見過昨晚的明穗香,肯定會以為她是一個普通且身體較差的女孩子。
但他見過明穗香的全盛狀態,感受過她渾身不輸岩柱的鬥氣。
自然不會認為她是什麼虛弱無力的普通人。
他只當明穗香是因為受傷才顯得格外虛弱,滿目爽朗道:「甘露寺,受傷了要好好養傷啊!」
毫不掩飾的嗓門隔著衛生間的木門都聽得清清楚楚。
中原中也扣扣子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想伸手開門衝出去。
他視線一低卻見自己襯衫扣子只扣了一半,臉色變換幾下,忙不迭加快速度,撈起外套衝出門。
「煉獄!」
少年的聲音一下把明穗香和煉獄杏壽郎的視線吸引過去。
明穗香披著毛毯,輕聲疑惑:「中也先生?」
「……沒什麼,」中原中也視線在明穗香身上一頓,暗暗松一口氣道:「煉獄,你跟我出去一趟。」
「?」
煉獄杏壽郎不解,他還有話要轉告給明穗香。
來自主公大人的話。
「別猶豫了,」中原中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急急道:「外面還有很多事要忙!走走走!」
外面有需要他們的事嗎?
他疑惑著應下。
剛一邁出門就見跟著他一起過來的毛利蘭在門口徘徊不前。
煉獄杏壽郎知道她想問什麼,干脆道:「甘露寺在裡面。」
她愣了一下,忙點頭道:「謝謝。」
遲疑猶豫的腳步慢慢靠近客房門口。
她試探性地望一眼,正正好對上明穗香的雙眸。
白發少女安靜望著她,眉目溫柔淺笑。
懸掛一晚上的擔憂慢慢放下,毛利蘭松一口氣道:「明穗香小姐,你沒事啊……」
她真是擔心死了。
船上到處找不見明穗香,她又不知道明穗香住在哪個房間,只能在公共區域四處亂轉,到處找人找了一晚上。
「……讓蘭小姐擔心了。」
明穗香猶豫一下,視線落在毛利蘭輕薄的夏裝裙子上一頓,道:「蘭小姐,有件事可以麻煩你嗎?」
「當然可以,」毛利蘭毫不猶豫應下,好奇道:「是什麼事呢?」
明穗香走近兩步,白皙的足落在地毯上腳步很輕。
她湊近毛利蘭耳畔,聲音輕輕問道:「蘭小姐,身上穿著什麼嗎?」
「什麼?」
毛利蘭疑惑看向她。
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明穗香輕蹙一下眉尖,聲音放得更輕:「就是貼身的……衣服……」
這個世界的女子和她們不一樣。
她們不用穿著厚厚的和服,不用穿著層層疊疊的衣服。
一件輕薄自在的無袖裙子,就能大大方方的出門。
「貼身的?」毛利蘭的視線下意識落下,看向明穗香攏著毛毯的位置,不算厚實的襯衫和外套……
她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她小聲問道:「明穗香小姐是沒有換洗的內衣嗎?」
內衣?
明穗香茫然一下,遲疑著點頭:「之前的衣服都弄濕了……」
她話未說盡,但毛利蘭已經看到換下的和服,了然明穗香此刻的困擾是什麼。
「我明白了!明穗香小姐,等我一下!」
毛利蘭剛跑出去兩步,腳步一頓看向明穗香身前攏著的毛毯。
「蘭小姐?」明穗香疑惑回望她。
她連連甩頭,打著哈哈道:「沒什麼、沒什麼!」
一邊說著一邊飛跑出去。
「應該穿得上吧?」毛利蘭不確定喃喃道:「之前穿著和服看不清啊……」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回到房間,開開心心地跑來跑去。
大尾巴翹著掃過你的褲腿。
喵喵叫著討要零食。
小貓咪一點都不長記性。
但你不能不長記性。
醫生給小貓咪開了點藥,你正在苦惱要怎麼給小貓咪吃藥?
【把藥混進貓罐頭】
【眼疾手快塞進去】
【哄著小貓咪吃藥】
第18章 不要帶我一起走嗎
「這樣穿嗎?」
「嗯,這種是前扣的,因為沒有肩帶可能會勒得比較緊,」門內的少女聲音停頓一下,擔憂道:「明穗香小姐能穿習慣嗎?」
「……有點緊,」明穗香輕輕柔柔的嗓音帶著幾分困擾,道:「蘭小姐平時出門都會穿這個嗎?」
毛利蘭連忙擺手否認,道:「這種無肩帶的前扣是搭配洋裙穿的,平時我都是穿普通的,雖然扣子在背後,但舒適性會高很多。」
明穗香重新扣上襯衫衣扣,再把外套一穿,長發自然披散在身後,輕聲道:「抱歉,我好像耽誤了蘭小姐很多時間。」
伊麗莎白號的船長留給船上乘客收拾行李的時間是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以後,船上的乘客都要去餐廳登記身份信息,分作兩波登上不同的救援船只。
一邊是要回橫濱的港口,一邊是要回東京的港口。
依照乘客的家庭住址,就近把他們送到對應的港口。
這個時間,本應該是毛利蘭收拾行李的時間。
「不不……明穗香小姐別這麼說,」毛利蘭臉頰微紅,道:「我的行李不是很多,隨便收拾一下就好了。」
她抿一下唇歪頭笑著道:「能幫上明穗香小姐的忙,真是太好了。」
一晚上沒有找到明穗香。
她差點以為人真的出事了。
後面聽說是不小心落了水,好不容易被救回來,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沒有換洗的衣服才借了朋友的衣服。
但外穿的衣服可以借,女孩子的貼身衣物卻不太好借。
「剛才船員小姐過來送東西,我還嚇了一跳,」毛利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感慨道:「沒想到船上連這種東西都有准備。」
明穗香輕輕應了一聲。
細軟的手指輕挽著耳邊的長發,指尖擦過微微發燙的皮膚,淺淺的霞紅覆上耳尖。
她垂眸看一眼,余下的幾條一次性內褲。
陌生的塑料包裝和陌生的貼身衣物。
這個世界的女性都會穿的貼身衣物。
毛利蘭以為是她落水以後,請船員小姐送過來的東西。
但明穗香此前根本不知道,女孩子要穿的貼身衣服是什麼、長什麼樣,更不可能想到要和船員小姐要這東西。
那應該是別人讓送過來的東西。
「這個……」
明穗香猶豫一下,問道:「要怎麼帶出去呢?」
她不知道怎麼稱呼這東西。
這個世界的文字和她認識的文字有些許的不同,她看得懂一部分的文字意思,但遇到一些陌生的東西就會比較茫然。
漢字和她以前認識的漢字有點不同。
個中表達的意思,似乎也有點不同。
「不介意的話,請用這個吧!」
毛利蘭撿起臨時放在床上的環保袋,開心道:「這裡有扣子可以扣上,東西裝在裡面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看見。」
不久前,這個環保袋才裝過毛利蘭悄悄帶過來的內衣。
麻布質地的環保袋,手感有點粗糙,但幾乎不會透光,更不會讓人看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用來裝點不適合被外人看見的貼身衣物剛剛好。
明穗香輕聲問道:「蘭小姐把這個給我,還有另外的行囊裝東西嗎?」
「我還有行李箱!」毛利蘭拍了拍手臂,道:「我的行李一個行李箱就夠用了。」
明穗香似懂非懂地點頭,道:「時間快到了,我們要出去嗎?」
距離集合的時間,剩下不到五分鐘。
「啊!時間過得好快!」
毛利蘭抬頭看一眼時間,道:「爸爸媽媽大概已經過去了,明穗香小姐,我們一起去登記吧。」
她快手快腳把東西裝好,環保袋折疊兩下扣上扣子。
漂亮的眼睛在明穗香身上一頓。
她暗暗給自己鼓一下勁,握住明穗香的手,一把拉開勉強扣上的房門。
沒有半點預警的動作,嚇了候在門外的少年一跳。
倚靠著牆的少年一下側過頭,正好與明穗香的視線對上:「甘露寺……」
帽檐下的鈷藍眼眸閃過慌亂與措手不及的局促。
他抬手壓低帽檐,轉身邁著大步走在前面,快速道:「出來了就去登記吧。」
中原中也的聲音停頓一下道:「時間不早了。」
但很快,他開始後悔自己好似催促的話。
身後沒有傳來回應的聲音。
只有逐漸變得雜亂起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過道上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是要去餐廳集合,登記身份准備換船的事宜。
他悄悄回頭看一眼,明穗香她們落後他幾步。
「……第一趟船是回東京港的,」中原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要是不去東京港,可以不用這麼著急。」
雖說船長是讓他們一個小時後都到餐廳集合,但轉移船上的乘客也需要時間,兩艘救援的船不能同時靠近。
回去橫濱的船是第二艘,他們再晚一點到餐廳也沒關系。
只是這樣的話,他不知道要怎麼說。
他也不知道明穗香是要回橫濱還是東京。
「中也先生要回哪裡?」
明穗香和毛利蘭手牽手,落在他身後幾步。
許是因為中原中也看著相當不好惹,他們之間的空隙沒有乘客隨意插入。
少女抬眸盈盈看向他,眉梢彎下幾分溫馴,問道:「我想知道中也先生和蘭小姐會去什麼地方?」
中原中也心頭隱隱滑過一絲失落。
他還以為這個問題是只問他一個人。
「我家在米花町的五丁目,離東京港比較近,」毛利蘭想了想,道:「我們應該是要上第一趟船……」
她話音落下,不遠處傳來一道呼喚的聲音。
「蘭!你這孩子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妃英理拖著行李箱,抬手揮了揮道:「快要登記上船了!」
毛利蘭努力抬高手揮了揮,隔著人群喊道:「媽媽,我馬上過去!」
「明穗香小姐要回東京港嗎?」
要是明穗香也回東京港,她們就一起過去登記。
白發少女眼睫輕垂,沒有立刻回答。
中原中也的心微微懸起。
他聽見明穗香說:「抱歉,蘭小姐……我應該是要上第二艘船的。」
懸起的心慢慢落定。
國中生模樣的小丫頭依依不舍和明穗香說了幾句話,寫下自己的郵箱地址,一步兩回頭在家人的催促下回到他們身邊。
中原中也壓抑著興奮,低咳一聲假裝不在意道:「你也要回橫濱港嗎?」
他不想被明穗香當做喜怒形於色的毛頭小子。
他只是生理年齡比明穗香小一兩歲。
但不代表,他的內心還是不成熟的小鬼。
「中也先生不是說過,要帶我回去橫濱嗎?」
明穗香抬手輕挽一下長發,眼睫輕顫一下低垂,輕聲道:「中也先生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她抬眸看向怔住的少年,道:「你忘記了嗎……?」
柔柔輕緩的聲音幾乎一下淹沒在吵雜的人聲之中。
但中原中也卻聽得異常清晰。
好似他的心髒和鼓膜會本能地追逐明穗香的每一句話。
隨著她說的每一句話而起落鼓動。
一下一下加速跳躍。
「我沒有忘記,」他低頭取出藏在懷裡的木屐,緩緩單膝落地:「我只是不知道你想去哪一邊。」
一開始他說,他們一起回去橫濱。
是因為伊麗莎白號停泊的港口是橫濱港,船上的所有乘客都是從橫濱港上船。
他以為回程的時候,船也會回橫濱港。
沒想到救援船只分兩艘,回程停泊的港口也會有所不同。
「要是你住在東京,」少年的聲音停頓一下,他把木屐放在明穗香腳邊,慢慢道:「回去東京港會更好。」
細白的足踩在過道的地毯上,腳底和腳沿一圈泛著淺淺的紅粉色。
與房間內柔軟的地毯不同,過道鋪的地毯廉價粗糙許多,塑料硬質的細卷毛深紅地毯,不穿鞋直接踩上去,肯定會不太舒服。
不過明穗香的皮膚細嫩,赤著足在過道的地毯上小跑一段路,眼看著腳都紅了一圈。
黑色的西裝褲下白皙的腳踝纖細,看著一手可以握住。
「橫濱不是很合適你……」
中原中也咬住手帕的一角撕開分作兩半,單手扣住明穗香的腳踝,滾燙的掌心貼著冰涼的腳踝。
少年的動作微頓。
他垂下眼睫,把一半的手帕墊在明穗香腳下代替足袋,手帕的兩端環繞過腳背綁成一個結。
最後再替她穿上木屐。
「你呢?」
中原中也正要起身,他抬頭看向彎腰挽著長發低頭看他的明穗香。
少女的眉尖凝著一抹憂郁和輕愁,剔透如貓兒眼的淺金色眼眸靜靜看著他:「中也先生是怎麼想的?」
她輕聲問道:「你不想帶我走嗎?」
中原中也心頭一動,定定看著她。
明穗香的白發柔滑落下,垂落至他眼前的發絲,正是白發開始漸變加深的部分。
絲絲縷縷,漸漸加深的發絲。
她靜靜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上方的小窗射入陽光,照耀著她的眉眼,靜謐而溫馴動人。
再往前一步就是陰影。
他只要伸手拉一下就能把明穗香拉入陰影。
中原中也慢慢起身,摘下手套替她把落下的長發挽到耳後。
「……我帶你回橫濱。」
怎麼可能不想。
不管多麼努力告誡自己不要靠近,可內心的迫切和想要靠近的心情是無法欺騙自己的。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不想強迫小貓咪。
你決定先試試懷柔政策,好好和小貓咪說道理。
生病就是要吃藥藥。
你抱著小貓咪說了一堆這樣的話。
小貓咪懵懵懂懂看著你,扭頭打一個哈欠,舔舔你的手。
小貓咪聽不懂。
但小貓咪覺得你不給它零食,它也很喜歡你。
兩腳獸的嘮嘮叨叨、兩腳獸的摸摸。
【小貓咪對你的感情增加了】
小貓咪慢慢睡著了。
而你的喂藥大計失敗了。
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混入貓飯】
【直接塞藥】
【零食誘騙】
第19章 明穗香喜歡的地方
登上前往橫濱港的救援船只,因著船上的客房有限,乘客大多被安排著三三倆倆同住一個房間。
中原中也和一眾部下分到了兩個房間。
明穗香原本不是伊麗莎白號的乘客,分配房間的次序也會落一等。
但中原中也看過她分配到的房間以後,徑直把人帶回自己的房間。
因著救援船只不是專門負責載客的郵輪,為乘客提供的房間自然不會多好,但不得不說明穗香分配到的房間是一等一的差。
與七八個不同年齡的女性擠在一個狹小、陰暗的房間,沒有窗戶、窒悶潮濕的氣息縈繞著整個房間不去,可以睡覺的床也只有一張。
中原中也明白負責登記安排房間的船員不想得罪伊麗莎白號的乘客。
但把明穗香安排在這樣的房間,不出兩天,她肯定會生病。
這裡的環境差到一般人住著都不舒服。
何況是明穗香這樣體質虛弱的女孩子。
他的房間雖然也說不上多好,但至少不會糟糕到這個地步。
「你晚上在這邊休息,那邊就別回去了。」
中原中也環顧一眼房間內部的布置,與伊麗莎白號相比簡陋得厲害,房間裡只有一張小床和一個床頭櫃,地面的位置不算大,勉強可以鋪上兩床被褥。
稍好一點的地方是有一個獨立的衛生間和淋浴間相鄰。
不用跑到外面的公用衛生間和淋浴間洗漱方便。
「我去那邊和他們擠一擠,」中原中也低頭看一眼手上的行李箱,皺著眉:「這個……」
房間太小了。
這裡不同伊麗莎白號,要是再把行李箱帶去另一個房間,怕是落腳的地方都不會剩下。
他低嘖一聲道:「暫時先放這裡。」
明穗香落後他一步,歪頭探看一眼房間內部的布置。
與她被安排到的房間相比,中原中也的房間自然是要好上不少。
同樣是一張床的布置。
這裡額外多出一個窗戶和一個方便洗漱的地方。
「中也先生的朋友們住的也是這樣的房間?」她輕聲問道。
中原中也放平行李箱塞進床底,隨口應一聲:「差不多,位置可能會大一點。」
兩個房間相差不大。
區別只在一個房間要住的人多一點,一個房間住的人少。
「行了,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慣例檢查過房間確認沒有針孔攝像頭和錄音器之類的東西,中原中也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起身道:「身上要是還不舒服,可以先去洗個澡再睡覺。」
之前趕著登船,明穗香在海裡泡了半個晚上都沒好好洗個澡再換干淨的衣服。
現在手續都辦完了。
她可以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再換干淨衣服回床上休息。
「洗澡?」
明穗香有點茫然,道:「這裡……要怎麼洗澡?」
沒有燒水的地方。
沒有洗澡的浴桶。
沒有泡澡的透氣窗。
她是真不知道要怎麼在如此狹小的空間洗澡。
「呃……」
中原中也突然發現明穗香忘記的東西可能有點多。
一些日常生活的常識都忘得一干二淨。
「……我先說一下房間裡的東西怎麼用再走吧。」
中原中也莫名生出一種憂慮,留著忘記大部分事的明穗香一個人在房間真的好嗎?
她能好好生活嗎?
不會出事吧?
少年懷揣著這樣那樣的憂慮,給明穗香詳細介紹了房間裡的每一樣東西的用途。
包括床。
「這裡是睡覺的地方……」
話剛一出口,中原中也意識到自己腦子短路了。
明穗香忘記的只是一些電器家具的使用方法,其他諸如床和椅子之類的東西,用途根本用不著他介紹。
但明穗香沒有打斷他的話。
她乖乖點頭,什麼都聽得很認真的樣子。
眉眼柔柔彎下,臉上不時浮現出疑惑和茫然的神情,但什麼都聽得很認真,不管他說什麼「奇怪」的話都會乖乖點頭,表示自己都聽進去了。
中原中也心頭軟得厲害,忍不住道:「甘露寺,你別什麼都點頭,我有說錯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反駁我。」
不用什麼都聽他的。
這樣看起來太好欺負了。
中原中也敢保證自己不會欺負明穗香,但要是遇上其他不安好心的人,看見明穗香無論說什麼都會乖乖聽話,可能會故意說些不好的話誤導她、欺騙她。
「中也先生有不對的地方嗎?」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長發順著肩頭落下,茫然又疑惑看著他。
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很少很少。
根本無法分辨中原中也說的話是真是假。
但一些基本的工具使用方法,是真是假試一下便知道。
中原中也沒必要在這方面騙她。
她彎下眉眼,軟聲道:「中也先生不會騙我的。」
「……你別這麼容易相信人。」中原中也心情復雜得厲害,明穗香願意無條件相信他,他當然很高興。
只是世界上有各種各樣不同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會說實話。
他很擔心明穗香會被別人騙了。
「我不會隨便相信別人,」明穗香輕聲道:「我只是相信中也先生。」
少女的淺金色眼眸盈著淺淺的笑意,眸光溫柔如瀲灩著柔情的光,專注地看向他。
這樣仿若只給他一個人的目光。
專注而久久停留在他身上。
他的心髒又開始不爭氣地亂跳。
可中原中也實在難以否定這一刻心頭的快樂。
他被心慕的女孩子全心全意信任著。
「咳……我知道了,」中原中也匆匆轉開視線,他不敢再和明穗香的眼睛對視,只怕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吵鬧得船上的所有人都會聽見:「我回去之後,你記得鎖好門再去洗澡,誰過來敲門都不要直接開,鏈條掛著問問是誰,不認識的人別開門。」
這裡的門鎖十分簡陋。
只有門內的一個鏈條,簡單充當著鎖的作用。
不是十分牢靠,估計力氣大一點的人都能撞開。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
「中也先生不留下嗎?」
他愣了一下,側頭看向明穗香。
「中也先生不留下嗎?」她眉尖輕凝,柔柔溫馴的笑意散去許多,眉眼間流轉著幾分憂慮和怯意,道:「我可以睡在地上,不占什麼位置。」
中原中也下意識想要拒絕:「不……我……」
他怎麼說也是個男人,非親非故和一個女孩子同住一個房間。
對明穗香不太好也容易傳出閑話。
「不可以嗎?」
少女低垂的眼睫輕顫一下,伸向他的手尚未觸及他,慢慢縮起收回手指。
「……不、不是不可以。」
中原中也沒辦法拒絕明穗香。
他不想看見明穗香露出難過的表情,更不想把她弄哭。
但要他和喜歡的女孩子同住一個房間……
晚上怎麼可能睡得著。
「謝謝,中也先生。」
明穗香凝在眉尖的輕愁散去,柔美的淺笑綻放,道:「只要中也先生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
他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想要說的話,全都化作一聲嘆息。
這個笨蛋。
他在這裡,她才應該害怕。
「中也先生,我們去領晚上休息的床具吧?」明穗香眉眼盈著笑意,比劃出一塊小小的地方,輕快道:「我晚上在這裡休息,只占一點點的地方,不會耽誤中也先生休息。」
中原中也嘆一口氣,道:「不用了,被子和枕頭之類的東西有人去領。」
他休息的床具早就領了。
只是讓手下送去另一個房間,准備擠著休息兩天。
現在只好讓人再把東西都送過來。
還有另一件事——
「甘露寺,你睡床。」
剛給自己圈出一小塊地方的明穗香愣了一下,道:「但是我……」
中原中也直接打斷她的話:「身體不好的人睡床!這個不用商量!」
明穗香身體這麼差。
有床肯定要讓她睡床。
「啊……」
明穗香欲言又止,眸光落在自己看好的地方轉一圈,暗暗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她想睡地上啊。
這個世界的床很舒服,但架得太高了。
明穗香更習慣簡單鋪一床被褥在榻榻米上休息。
船上的地板不是榻榻米,鋪著被褥可能不會太舒服。
可是與床相比,她更願意也更習慣睡地上。
「午飯估計還要幾個小時,你要先休息還是洗澡?」
中原中也不知道明穗香內心的悵然。
他低頭快速編輯一段文字,聯系手下把他的床具送過來。
明穗香好奇地看一眼,道:「我想先洗漱一下。」
海水的味道鹹鹹的。
她泡了大半個晚上海水,就算身上干了,沒徹底清洗干淨,多少會有點不舒服。
中原中也低頭應一聲,道:「嗯,你去吧。」
明穗香彎腰撿出幾件中原中也提前給她分出來的換洗衣服,帶上這個世界的神奇洗沐用品——洗發露和沐浴露。
中原中也給她介紹的時候,她很好奇這東西要怎麼替代皂角的作用。
窸窸窣窣的細微活動聲,慢慢向著淋浴間靠近。
門鎖一合上,中原中也立刻放下手機,臉上幾乎是壓不下的燥熱。
少年的故作鎮定,在明穗香進入淋浴間以後,再也難以壓下控制住表情。
嘩嘩的水聲在一點都不隔音的房間,清晰得可怕。
當然,更可怕的可能是他的心跳聲。
他的心髒真的要超負荷。
全身都燥熱發燙得難以繼續在房間裡呆下去。
「啊……晚上怎麼辦……」
中原中也捂著臉,無聲哀嚎:「我寧願聽那幾個家伙打著震天響的呼嚕聲……」
他根本沒試過和女孩子同一個房間。
更沒試過和喜歡的女孩子同住一個房間。
地面和床的距離也太近了。
這個床也太矮了!他就算睡在地上也能看見明穗香的睡顏!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這簡直是中原中也大危機!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找大廚做了一點小貓零食。
香噴噴的小貓零食在小貓咪鼻尖晃來晃去。
小貓咪睡醒了!
小貓咪精神百倍!
小貓咪喵喵直叫!
你摸了摸小貓咪,先喂給小貓咪一點零食,握了握它的爪爪。
小貓咪的注意力都在零食,爪爪是隨便你握著捏捏。
你利用小貓零食,教小貓咪如何握手。
【小貓咪學會握手,技能+1】
小貓咪伸左爪、伸右爪、兩只爪爪一起伸。
你摸了摸小貓咪,獎勵了小貓咪一點小貓零食和一顆藥。
小貓咪一口零食一口藥。
小貓咪茫然。
好像剛才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趕緊摸摸小貓咪,轉移它的注意力,再給喂一點零食。
小貓咪吃掉零食,忘記剛才吃的奇怪東西。
勉強算是蒙混過去。
准備洗洗睡覺吧。
你要安排小貓咪睡在哪裡呢?
【床上】【臨時貓窩(紙盒子)】【辦公椅】【床頭櫃】
……
小貓咪不是橘貓貓,是白貓貓。
中也十六七歲的階段,魏爾倫和龍頭的劇情線會推遲一點。
明穗香的想法就像貓貓。
你給安排的地方(貓窩)多半不喜歡睡。
她喜歡自己找地方睡。
中原中也,一個耍完帥以後會害羞的男人。
能A但害羞。
第20章 攀附著他也沒關系
中原中也頭一回覺得白天可以這麼安靜。
安靜到他躺在地上,聽著近在咫尺的入睡呼吸聲都覺得無比清晰。
船上發的被褥不是特別柔軟,鋪在地面隔著被褥都能清晰感受到地面的冷硬。
但這些都不算什麼。
中原中也不是特別嬌貴的人。
他以前生活的地方有過比這裡更糟糕的睡眠環境。
牆壁破裂四面漏風,屋頂漏雨,地板也是這樣冰冷堅硬的感覺。
比現在更糟糕的是,當時的中原中也只能鋪著一塊紙板在地面休息。
那樣的日子,他都過來了。
救援船只不算良好的休息環境也沒什麼。
他在意的是……
雙手環抱在腦後平躺的少年側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床,不過半米的距離伸伸手就能夠到,床沿不高勉強可以塞一個行李箱進床底。
白發少女側躺在床上,雙手屈著落在身前的位置,眼睫落下闔著淺金色的眼眸,眉心輕凝著一抹憂愁,似有化不開的煩惱縈繞心頭。
明穗香的呼吸聲很輕,似有若無呼出淡淡的氣息。
這個距離,中原中也應該是聽不到明穗香的呼吸聲,更不可能嗅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但房間裡實在是太安靜了。
明明船上的隔音不算好,可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傳進來,顯然房間安靜得過分。
大概船上的乘客和他們一樣也都去休息了。
一晚上掛念著伊麗莎白號會沉,隨時都要做好逃生准備,怕是沒什麼人能在昨晚睡個好覺。
中原中也守了伊麗莎白號一晚,精神繃緊再放松,本應疲憊至極,躺上床鋪直接入睡。
但和心儀的女孩子同處一個房間休息,實在太考驗他了。
明穗香走出浴室的時候,重新洗過再吹干的長發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細軟的手指撥松長發,發絲揚起好似把香味也一並帶到他的鼻尖。
中原中也從不覺得自己的嗅覺有多靈敏。
只是在那段時間,他真的因為自己嗅到明穗香發上的香味,臉上燥熱得厲害,盤腿坐在床鋪上低著頭,完全不敢抬頭看向她。
「我洗好了,」柔柔的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道:「熱水澡很舒服,中也先生也去洗洗暖一下身子吧?」
他悶悶應一聲,頭也不抬直接衝進淋浴間。
胡亂蹦跶的心跳聲緩了好久。
臉頰和耳根都燒熱得厲害。
淋浴間的水汽未散,四周隱約縈繞著淺淡的花香。
味道和明穗香身上的香味很相似。
但又有點不同。
中原中也說不出這份不同是什麼。
少年的心思起伏不定。
一時想到明穗香的笑顏,一時想到她輕輕柔柔的聲音。
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中原中也故意在淋浴間磨蹭了很久,直到自己的心緒完全沉靜下來。
他才敢走出來。
他以為明穗香早就睡著了。
事實也如他所想,明穗香的確睡著了。
但她不是乖乖回到被窩躺下入睡,而是坐在床邊,歪著身子靠向床頭,迷迷糊糊閉著眼睛。
隱約聽見他的腳步聲。
明穗香困倦地揉了揉眼睛,聲音很輕:「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
歪靠向床頭的身子慢慢坐起。
迷糊狀態下的明穗香,習慣彎下眉眼綻開一抹溫馴柔美的笑容。
這樣的微笑很美。
如果中原中也沒有見過明穗香昨晚的笑容,他會為這樣的笑容,心跳悸動不已,心神浮動不定。
可中原中也見過明穗香堅定不失柔美沉靜的笑容和眼神。
冒著風雨和海浪,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但那樣的笑容和眼神才是中原中也真正心動的開始。
「困了怎麼不去睡?」中原中也低頭看向明穗香,搭在肩頭的赭發發梢往下滴著水。
她小聲打一個哈欠,回答:「我想等中也先生一起休息。」
明穗香困得迷迷糊糊,眼睛都快睜不開,漂亮的淺金色眸子盈著朦朧的困意和柔軟,眉梢彎下顯得異常乖巧。
「笨蛋,我有什麼好等的。」
中原中也嘴上這麼說著,嘴角卻不自覺勾起,道:「下次困了就直接去睡,不用等我。」
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輕輕應一聲。
他突然很想摸摸明穗香的頭發。
不過這樣似乎有點冒犯。
讓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摸摸腦袋,女孩子可能會介意。
中原中也猶豫一下,沒有動作。
「中也先生不吹頭發嗎?」明穗香抬頭看他,眉尖輕凝,擔憂道:「衣服都弄濕了。」
中原中也肩頭一片的衣服都被頭發滴落的水弄濕了。
他抬手壓著頭頂的毛巾搓了搓,無所謂道:「不吹也可以,最近天氣熱,隨便擦兩下就干了。」
搭在頭上的毛巾落下遮擋住一部分視線。
但明穗香沒有乖乖聽話躺下休息的動作,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中原中也擦頭發的動作一頓,偷偷看向明穗香,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淺金色的眼眸如同琉璃一般清透明亮,輕輕眨一下眼,眼睫翕動似蝶翼扇動翅膀覆落再揚起。
明穗香什麼都沒說。
但中原中也莫名開始心虛了。
「咳……」
他轉開視線,胡亂擦著頭發,道:「最近天氣太熱了,吹一下頭發要出一身汗,要是出汗弄濕了衣服,澡又白洗了……」
他也不是找什麼借口。
明穗香身體不好,長發干起來也不容易,有條件當然要把頭發盡量吹干。
他是男人。
體質比明穗香好不少,頭發濕了簡單擦兩下,自然風干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他真的不是區別對待。
「我給中也先生擦頭發吧。」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明穗香起身,推著他的肩膀往床邊走。
她落在手臂上的力度很輕。
掌心隔著襯衫單薄的布料,輕輕推著他。
中原中也恍惚一下,這個距離明穗香身上的香味距離他更近。
他呼吸一下就能嗅聞到她身上的氣息。
中原中也下意識屏住呼吸,眼神快速掃過不大的單人床,後退兩步避開明穗香的手,直接坐在自己鋪好在地上的床鋪,胡亂擦著頭發,道:「不、不用這麼麻煩,我隨便擦兩下就行。」
臉好燙。
明穗香不會看見了吧?
他可靠的形像這麼快要保不住了嗎?
「動作這麼粗暴,頭發很容易打結的,」明穗香的聲音輕輕落下,屈膝撐一下床鋪跪坐在他面前,輕聲道:「中也先生幫過我很多,我也想要回報一二。」
她輕歪一下頭,柔柔出聲:「若是不讓我做點什麼,我實在心下難安。」
「……我不是說過,你不用這樣嗎?」
他真的不是想要明穗香回報什麼。
他只是對她抱有好感,受到這份好感的驅使想要幫助她。
要是他接著幫助過明穗香的事,要求她回報什麼,豈不成了攜恩圖報。
中原中也自覺是一個黑手黨。
但黑手黨也有自己的原則,攜恩圖報的事……
他不會這麼做。
「但是中也先生什麼都不讓我做,」明穗香捧起少年落在肩頭的一束發,濕潤的發梢滲出水珠潤濕手掌,毛巾干燥的部分壓著發梢一點一點吸去水分,「我會很茫然……」
中原中也怔了一下,抬眸看向明穗香。
少女的眼睫輕垂,視線專注落在赭發的發梢,輕聲慢語:「我會想……我對中也先生有什麼用呢?我有什麼值得中也先生對我好呢?我身上有什麼……是你想要的呢?」
吉原的老板娘收留她,希望她以後成為花魁,接替錦姬的位置。
鬼殺隊的主公大人邀請她,希望她加入鬼殺隊,保護更多的人。
錦姬對她的好是沒有條件的。
但明穗香成為柱,擁有屬於自己的住處以後,她把錦姬從吉原帶了出來。
唯有中原中也,她不知道能用什麼回報他。
少年應該是喜歡她。
但他的行為和言語都非常克制,仿若他的喜歡只是他的事,他不會用這份喜歡去打擾她,更不打算用救命的恩情讓她回報什麼。
中原中也不是明穗香認識的第一個好人。
但他是第一個人,明穗香不知道怎麼回報他的人。
「如果什麼都沒有,」明穗香的聲音輕頓一下,困擾道:「那我對中也先生就是一個負累吧?一個什麼用都沒有,只會攀附著你、吸收你的血液和營養生長的菟絲子……」
作為一個派不上用場的負累,完全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活,這樣的生活只在明穗香脫離父母以前。
就算是錦姬的客人,敢對錦姬出言不遜。
她也會偷偷跑去把人教訓一頓。
因為吉原是晚上營業的,晚上的明穗香是她最強大的時刻。
「我什麼都不向你索取,」中原中也握住明穗香的手,定定看著她:「你會不安嗎?」
她垂下眼睫,輕輕應一聲:「嗯。」
什麼利用價值都沒有的人,很快會被拋棄。
僅僅靠著美色獲得別人的喜愛,很快也會因為容顏遲暮而被拋棄。
明穗香在吉原生活了六年。
形形色色的男女愛欲,她見過很多。
有的時候,移情改意甚至不會等到美人遲暮,不過三兩個月,男人很快會厭倦曾經喜歡過的女人。
愛情是最不可信賴的東西。
美麗的容貌更不是能一直鎖住人心的籌碼。
中原中也什麼都不向她索取,卻又一直保護她、照顧她……
明穗香真心感到困擾和不知所措。
「等船回到橫濱,你想去什麼地方?」中原中也低聲問道:「要回家嗎?」
明穗香安靜片刻,輕輕搖頭:「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這不是屬於明穗香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明穗香沒有家、沒有朋友、沒有親人。
她什麼都沒有,更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那就留下吧。」
中原中也垂下眼睫,捧著明穗香的手貼近唇瓣,低頭輕碰一下無名指的根部,慢慢道:「留在我身邊……」
「這就是我要向你索取的東西。」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這麼可愛,當然要睡床上!
你換好睡衣,把小貓咪抱上床,擼擼小貓腦袋放在枕頭邊的位置。
【心情值+1】【愉悅值+1】
小貓咪在枕頭邊上睡覺。
你想著今晚一定會做一個有小貓味道的美夢。
小貓咪團著身體晃晃尾巴。
小貓咪剛才睡夠了。
現在想要玩一下。
它嗅了嗅你的頭發,咬住扯扯。
你閉上眼睛,一心想著睡覺。
小貓咪想你起來陪它玩。
它舔了舔你。
你繼續假裝睡著。
小貓咪無聊了。
蹦跶著在床上跑來跑去。
小貓咪跑來跑去的動靜太鬧人了。
你沒辦法好好睡覺,想想辦法吧。
要怎麼做呢?
【抄起小貓咪塞被窩裡】
【嚴肅告誡小貓咪晚上是睡覺的時間】
【繼續裝睡,熬到小貓咪困了】
【親親小貓咪,讓它知道失眠的人類是很可怕的】
悠于 2023-11-17 10:10
第21章 保護自己的小東西
歷經兩天的航行時間,船終於要靠岸了。
中原中也暫時也能松一口氣,不必再為和明穗香一個房間,滿腦子胡思亂想,難以入睡而困擾。
這兩天的時間,中原中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休息。
但每次都是熬到困意上湧,意識慢慢下沉入睡。
很少有以前躺下能快速入睡的情況。
不過有一點好的是,他們休息的時間似乎和周圍的鄰居重合,從入睡到清醒都沒有受到什麼雜音的干擾。
「終於要靠岸了。」
中原中也長長呼出一口氣,站在船頭的甲板上遙望遠處的橫濱碼頭。
雖然現在還有一段距離看得不太清楚,但船長已經通知船上的乘客,船即將靠岸,請他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備船靠岸以後有序下船。
入夜以後的天色和大海都很黑,遠遠望去只能勉強看見幾點光亮。
海風吹拂起中原中也的赭發,露出少年張揚桀驁的眉眼。
「中也先生的家在橫濱嗎?」明穗香抬手輕壓著飛揚的長發,隨著中原中也的視線望向遠處的橫濱碼頭。
淺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下微微泛著光。
「……不能算是家,」中原中也平靜回答:「只是一個住的地方。」
他沒有家人。
離開以前的組織加入港口黑手黨,住的地方也是由港口黑手黨安排。
當然這也是中原中也的貢獻足夠出色,才能換到一個住的地方。
一想到港口黑手黨給他安排的住處,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道:「我住的地方不是很大,甘露寺你……」
「沒關系!」明穗香搶先回答,輕軟柔緩的聲音帶著幾分堅定道:「中也先生只要給我一小塊地方落腳,我不會占用太多地方。」
晚上的明穗香可以不留在中原中也的住處。
只要給白天的她留下一塊落腳休息的地方,度過白天的時間,晚上的她不會打擾中原中也休息。
明穗香輕輕拉住中原中也衣服的一角不敢用力。
她怕一用力把中原中也的衣服扯壞了。
「我不是要趕你走,答應過你的事,我也不會反悔。」
況且提出讓明穗香留下的人是他。
中原中也當然不會反悔。
他糾結的是港口黑手黨給他安排的住處是一個單人居住的房間,再把明穗香帶回去,他們要繼續睡在同一個房間。
「我是想說我住的地方不是很大,」他摸了摸後頸,不自在地側過頭,道:「可能還要勉強你和我住一段時間,下個月我會想辦法搬去更大的地方,你再等我一下。」
至少要給明穗香一個房間。
女孩子總要有一個自己的房間。
明穗香總和他住在一起,沒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說,想要買點衣服和自己喜歡的東西擺放也不方便。
中原中也想要照顧喜歡的女孩子,自然不是單純把她帶回住處就算了。
女孩子的生活用品、女孩子喜歡的衣服和布置擺設……
很多很多復雜的東西。
中原中也都不熟悉,可能還要向事務所的人請教一下。
但無論如何,他都想給明穗香更好的生活。
讓她自在開心地留在身邊。
「中也先生……是為了我這麼做嗎?」
明穗香眉尖輕顰,困擾道:「這樣太麻煩中也先生了……我只要一小塊地方落腳,有一個容納我的安身之處……」
這樣就足夠了。
中原中也為她做的事越多,她越感到困擾。
他只是要求她留在他身邊,別的什麼都沒有索取。
明穗香不明白這算什麼。
什麼都不要的單方面付出,與明穗香一貫理解的人情世故有悖。
「甘露寺,你不是什麼小貓小狗,」中原中也無奈開口道:「一個人怎麼可能說帶回去,只是單純給一塊地方就算了?就算小貓小狗也有自己的窩、有自己的玩具和零食吧?」
現在的人養一只小貓也不是單純給一口飯吃就算了。
小貓也有自己的需求。
何況明穗香是一個人,她肯定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和想過的生活。
中原中也要養的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他已經自私了一回。
沒有告訴明穗香黑手黨是什麼,與一個黑手黨生活在一起有多危險。
中原中也自私地選擇把人留在身邊,但他也是真的想要好好保護明穗香,好好照顧她。
明穗香迷茫道:「小貓也有自己窩和玩具?」
「是啊,」中原中也坦然點頭,道:「現在市面上的貓窩、貓糧多得看都看不過來,事務所有養貓的家伙,每次加班都會念叨著家裡的貓。」
一切都是為了家裡的小貓咪。
該死的黑手黨工作一天都干不下去了,要不是為了家裡的貓,他早想辦法跑路了。
這一類貓奴的碎碎念,中原中也意思意思警告一下,當作沒聽見算了。
畢竟黑手黨的工作忙起來是真的忙,日夜都不得一個好好休息的時間。
明穗香安靜片刻,輕聲問道:「中也先生,是把我當作小貓了嗎?」
像收留一只流浪的小貓一樣收留她。
「嗯?」中原中也懵了一下,忙不迭否認:「當然不是!甘露寺你是人啊!人和貓怎麼可能一樣!」
而且……
他喜歡明穗香。
要是把明穗香當做貓,他豈不是成了變態?
對貓有什麼非分之想的變態,不管怎麼想都很糟糕。
「小貓會幫家裡抓老鼠,」明穗香凝眉思考片刻,眉心舒展抿出淺淺的笑意,道:「中也先生討厭老鼠,我也會幫忙的。」
她想到可以幫忙,回報中原中也的事。
橫濱是中原中也的家。
「老鼠」在家裡跑來跑去,會把家裡弄髒。
明穗香抬袖掩唇,和服寬大的衣袖遮擋住嘴角彎起的弧度,余下眉梢盈盈彎下的愉悅放松情緒。
正好她也喜歡抓小老鼠。
「呃……我家沒有老鼠啊?」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想要辯解一下自己的生活習慣很好,家裡不會出現老鼠。
但是……
明穗香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算了。
她開心就好。
中原中也暗暗嘆一口氣,脫下披在肩頭的長外套給明穗香披上,道:「這裡風大,我們回去吧。」
溫暖厚實的外套披在中原中也肩頭都長過大腿,轉落明穗香肩上,外套壓著她的肩幾乎要把和服都擋去大半。
「你那件羽織,需要找人修補一下嗎?」
明穗香有一件羽織,之前下水清理螺旋槳的時候,不知道刮到什麼地方撕出一大道口子。
她的羽織清洗干淨以後,明穗香捧著看了好久。
似乎是很在意的樣子。
「可以補嗎?」明穗香愣了一下,圓潤下垂的貓兒眼微微睜圓,拽住中原中也衣服的動作一個用力,不小心把他衣服給扯壞了。
他低頭看一眼裂開一大道口子的襯衫,詫異自語:「現在的衣服質量這麼差嗎?」
他的衣服一直都是找專門負責港口黑手黨的裁縫負責,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偷工減料、以次摻好,衣服的版型看著沒什麼問題,結果拽一下就裂開了。
明穗香心虛地縮回手,道:「中也先生,對不起……」
她沒有控制好力氣,把中原中也的衣服弄壞了。
「沒什麼,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中原中也無所謂道:「回去換一件就好,不是什麼大事。」
明穗香沉默著低低應一聲。
她捏著和服衣袖,細白的手指搭在和服艷色的布料上微微用力,壓得指尖的淺紅褪去泛著白。
藏在指甲內側的刀片在燈塔的光掃過之際,反射出一點光亮。
中原中也疑惑地挑起眉頭,道:「甘露寺,你的手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誒?」明穗香輕愣一下,伸手遞向中原中也,遲疑道:「這樣嗎?」
明穗香的手輕輕落在他的手心。
手指細嫩不見半點繭子,輕輕握一下仿若沒有骨頭,柔軟輕盈至極。
她疑惑出聲:「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醒過神,低咳一聲。
他差點忘記自己剛才是為什麼要看明穗香的手,輕握著明穗香的手一轉捏著她的手指。
中原中也仔細打量一眼,指腹貼著圓潤指甲的尖端蹭過一下。
一絲血線出現,他的指腹裂開一道口子慢慢溢出鮮血。
「哦?」少年訝異一聲,饒有興致道:「甘露寺,你這裡藏了刀片?」
他就說明穗香力氣這麼小,怎麼可能扯壞他的衣服。
給港口黑手黨制衣的裁縫有膽子偷工減料,敷衍他們的可能性也不高。
原來問題在這裡。
「不錯啊,知道藏一點自己能用的武器,」中原中也揚眉笑著道:「你父親留給你的刀很好,不過武士刀要是被敵人搶走就麻煩了……」
他話未說完,明穗香上前一步捧住他的手。
秀麗婉約的眉尖輕糾,她捧著中原中也受傷的手指,低頭含住不斷溢出血珠的指腹。
中原中也的鈷藍眼眸一下睜圓,羞赧的赤色從脖頸一路蔓延上臉頰和耳廓,磕絆道:「甘、甘露寺……」
糟糕了。
這個角度看過去,明穗香好可愛。
手指一點都不痛,反倒有種麻麻癢癢,快要鑽進心口的感覺。
明穗香眉眼輕垂,吐出暫時止住鮮血的手指,低聲道:「中也先生,刀不是玩具,請不要用來傷害自己。」
少女的聲音不輕不重,天生的柔婉嗓音說著硬邦邦的話也不顯得凶狠。
但很顯然,她不喜歡中原中也這麼做。
明穗香不高興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一下坐起,逮住亂蹦亂跑的小貓咪。
吧唧一口親上去。
小貓咪懵逼。
小貓咪踢了踢後腿。
你吧唧再親一口,嚴肅告誡小貓咪不准再跑了。
晚上是睡覺的時間,好貓貓該睡覺了。
小貓咪無辜地嗚嗚兩聲。
你困死了,抱緊小貓咪拽上被子一起倒下。
小貓咪拱了拱,想逃跑。
你當然不會給小貓咪這個機會,親了親小貓腦袋,困極了裹緊被子睡覺。
小貓咪昂頭看著你。
掙扎也掙扎不出來,只好甩甩尾巴跟著你睡覺。
【小貓咪對你的感官正在往別的方向發展】
第22章 不滿足於現狀的心
「……你生氣了嗎?」
遍布少年脖頸和臉頰的赤色褪去一點,赭發卷曲著搭在肩頭,不自在轉開的視線飛快瞥了明穗香一眼,低聲道:「這種小傷不用處理,很快能好的。」
異能者的身體素質不同常人。
中原中也一般不會受傷,就算受傷,身體的恢復能力也比一般人強上許多。
這種劃破指頭的小傷口,就算放著不管也會很快痊愈。
「中也先生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明穗香捧著他的手,眼睫半垂輕顫一下,再抬起水光盈滿淺金色的眼眸,泫然欲泣:「明明已經猜到我手上藏著武器,中也先生非要碰一下讓自己受傷……」
她眉尖顰蹙,輕泣一聲淚水漣漣,如小雨點滴打在中原中也手上。
他一下怔住,慌了手腳:「你、你別哭……甘露寺,我知道錯了,我只是……只是想著……」
中原中也絞盡腦汁想著借口。
明穗香的眼淚落下打在他的手上,沒有多少重量,更不會讓人生出痛感。
但她難過落淚的模樣好似要刻入他的心頭。
愧疚和後悔的情緒蔓延開,中原中也沒想過自己這麼做,明穗香會擔心難受。
不管是以前亦或是現在的組織,與異能者對戰受傷都是家常便飯,他習慣了疼痛也不太會把小傷放在心上。
不僅是他,組織裡的人也不會放在心上。
劃破指頭的小傷對自小生活在擂缽街的人算什麼傷。
別說擂缽街以前的同伴,就算是港口黑手黨的同伴都不會在意。
他們看見他弄破指頭,別大聲嘲笑已經是留了面子。
但凡看見少不得幾句調侃揶揄他居然也會受傷,而且受的還是這種不痛不癢的小傷。
中原中也從未想過自己受一點小傷也會有人難過到落淚。
「只是什麼?」明穗香抬眸看他,眼睫輕眨一下又是撲簌簌的淚水落下,落在手上的淚水不帶什麼溫度,卻快要燙到他的心髒收緊。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想要辯解:「我……」
但他一時真的想不到什麼好的借口。
這樣的小傷別說以前,就算是現在他也不會放在心上,想要為它找一個借口比登天還要難。
至少對中原中也而言,登天攬月觸碰天上的雲端比哄一個女孩子要容易多了。
「中也先生根本不是真心認錯,」明穗香松開他的手,攏著和服的衣袖把藏著鋒銳危險刀片的手指藏進袖口,側身落淚控訴:「你只是想敷衍我,想著簡單把我敷衍過去算了!」
明穗香答對了。
中原中也真的是這麼想的。
他不擅長應付女孩子的眼淚,更不知道要如何哄好喜歡的女孩子。
如果是敵人,不管男性女性、老人小孩,他動起手都不會有半分手軟和猶豫。
但面對喜歡的女孩子,他真不知道要如何令她不再哭泣。
「……對不起,」中原中也慢慢摘下帽子扣著壓在心口,低聲道:「我不會再讓自己隨便受傷了,甘露寺……不、明穗香,別哭了好嗎?」
少年桀驁的眉眼帶著幾分不知所措,美麗如寶石的鈷藍眼眸專注而誠懇看向明穗香,道:「我不想看見你哭。」
中原中也不是特別善於言辭。
明明是不忍看見明穗香落淚的話,被他說著卻像是不耐煩看見明穗香哭。
生硬不顯體貼的勸慰。
但明穗香卻能明白他其中的意思,輕動一下眼睫眨去眼眶中最後的淚水,輕聲問道:「真的嗎?」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認真道:「不相信我的話,要拉鉤嗎?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的。」
這一刻的話,全都是中原中也的真心話。
雖然他還是不會太在意,劃破皮膚的一點小傷口,但明穗香在意,他會盡量不讓自己再受傷,以免讓她擔心。
少年主動伸出手。
明穗香垂眸靜靜看著他的手,手指探出和服袖口,輕勾上他的尾指:「約定好了……」
「撒謊的人要切掉小指,吞千針。」
她輕眨一下眼睫,幽幽抬眸看向中原中也。
淺金色的貓兒眼眨去淚水,盈著幽幽淺淺的亮光。
「我會一直留在中也先生身邊,直到你趕走我,」明穗香小心收著指甲,勾著中原中也的尾指,輕聲道:「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少年神色平靜,聽見這樣恐怖的話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
他反倒笑了起來。
鈷藍眼眸直直看向明穗香,一字一頓道:「要是我違背約定,要趕走你……明穗香就來取走我的小指好了。」
明穗香定定看著他,輕輕應一聲。
這不是他們一開始要約定的事。
但明穗香也不是真的想要取走中原中也的小指。
在吉原,小指的拉鉤約定有著特殊的含義。
小指相勾約定,誓言永久不改。
切下小指贈予「戀人」,意表一心不改不會再與其他人拉鉤。
「約定好就不許再為這個哭,」中原中也捧著她的臉,指腹蹭過殘留在眼睫的淚珠,掌心抹去臉上的淚痕,無奈道:「只是手指頭劃了一下,又不是手指頭掉了。」
她哭得他心都慌了。
哄都不知道怎麼哄。
「……這不是我和中也先生約好的事。」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眼睫撲過中原中也的手指,癢得她連著兩下眨眼。
絲絲的血腥味縈繞著嗅覺。
中原中也的手指又出血了。
溢出的血珠擦過明穗香的臉,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跡。
「啊,抱歉……」
中原中也剛要縮回手,明穗香已經先一步捧著他的手,再次幫他止血。
濕潤柔軟的舌尖掃過指腹的傷口,舔去溢出的血珠。
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能明白什麼叫十指連心。
中原中也恍惚看著明穗香咬住自己的和服衣袖撕下一條布料,尖銳的虎牙探出唇瓣一下,很快隱在唇瓣之後。
撕下的布料快速纏繞過中原中也的手指一圈一圈捆上……
最後捆成一個直徑三四釐米的布包。
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他手指斷了。
其實只是劃破一道口子。
真的沒有這麼嚴重。
「甘露寺,你……」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什麼?」明穗香輕歪一下頭,眉梢彎下唇瓣輕抿,揚起幾分淺淺的溫馴笑意。
看不見虎牙了。
明穗香平時說話微笑,動唇的幅度都很小,時不時還會抬起衣袖擋住唇瓣。
他之前都沒發現明穗香有兩顆小小尖尖的虎牙。
「中也先生?」明穗香疑惑看著他,問道:「不叫我的名字嗎?」
中原中也醒過神,道:「可以嗎?這樣直接叫你的名字?」
他不是不想這麼叫她。
只是不知道明穗香會不會介意。
「中也先生想怎麼叫都可以,」淺金色的貓兒眼盈盈看著他,乖巧下垂的眼角再彎下更顯溫馴可愛,道:「甘露寺只是我的姓氏,明穗香才是我的名字。」
「我喜歡中也先生叫我的名字。」
中原中也扣著帽子壓在心口的手微微用力,耳根泛紅錯開視線,含混地應一聲:「哦、哦……那我以後就這麼叫吧!」
他飛快瞥了明穗香一眼,唇瓣輕動:「明穗香。」
與慌亂之下,脫口而出內心的稱呼不同。
得到明穗香的許可以後,舌頭與上顎接觸、唇瓣輕動,慢慢念出的名字搖晃著落在心尖。
不輕不重叩擊著心髒,敲出一道小小的縫隙鑽進去安家。
「不用叫我什麼先生,」中原中也側過頭,單手搭在後頸上不自在地扣著脖頸上的皮質項圈,低聲緩慢道:「我們是……朋友,不是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明穗香輕聲念道:「中也?」
輕輕柔柔的嗓音掃過心尖癢得厲害,止不住想要聽見更多、更多的呼喚聲。
中原中也扯著嘴角低低應一聲。
什麼朋友啊……
明明是想要更加親密的關系。
想要光明正大牽著明穗香的手,以戀人的身份親吻她。
「中也,這裡歪掉了。」
明穗香指尖輕點頸前的位置,眸光好奇看著中原中也頸部的皮質項圈。
這個東西,她只見過中原中也和毛利蘭戴。
伊麗莎白號的其他人都沒有戴這樣的東西。
戰國時代沒有這樣的東西。
「啊?」中原中也怔了一下,低頭一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明穗香指的是他的項圈。
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讓他反應都慢了半拍。
他耳廓隱隱發燙,單手扣著項圈想要直接解下塞進口袋。
但被明穗香裹成一團的食指怎麼都不好操作,扣了幾下沒有弄下來。
他飛快瞥了明穗香一眼,淺金色的眼眸好奇看著他的動作。
羞赧的情緒飛快上竄。
中原中也從未想過自己會遇見這麼尷尬的情況。
項圈只是他一點個人的小愛好。
但被明穗香以這樣好奇又專注的眼神盯著他,局促尷尬的情緒真的快要衝上頂端。
中原中也的動作越發粗暴,拽住項圈想著干脆直接拽斷塞進口袋算了。
「不要這麼粗暴對待自己。」
明穗香輕輕搭住他的手。
繾綣靡麗的眉眼近在咫尺,眼睫輕垂看著中原中也頸部的項圈。
她輕聲道:「放松一點。」
心口的起伏跳躍聲吵鬧得厲害。
中原中也僵著身體,緊張地屏住呼吸,下意識吞咽一下喉結擦過項圈和明穗香壓在頸前的指腹。
他應該緊張起來,但不是緊張明穗香的靠近。
而是她藏在指甲尖端的輕薄刀片。
危險的刀片都要貼近中原中也的脖頸,可他內心深處卻無法為明穗香的靠近生出一絲半點的威脅感。
他滿腦子都是明穗香低垂的眉眼、淺淡的香味和手指落在脖頸處的微涼觸感……
完蛋了,中原中也。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你打算帶小貓咪去海釣,准備好海釣用的工具。
小貓咪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貓腦袋埋進爪子,躲著清晨的陽光。
要怎麼帶小貓咪走呢?
【把小貓咪叫醒】
【把小貓咪塞衣服裡】
【坐著等小貓咪睡醒再啟程】
……
明穗香和中也的故事准備入V啦!
明天晚六點不會有更新,更新時間推遲到凌晨以後!啾咪所有喜歡這個故事的小可愛們!
我准備開一下訂閱抽獎,以防有小可愛抽不到【抽獎的人數限定會受到收藏的限制】這幾天評論都會發小紅包,回饋追更的小可愛們,啾咪!
最後推一下預收《過氣女性角色翻紅計劃》
作為二次元時空局的資深員工,桐野未來因為過分「好運」被理事長點中負責時空局的重點新項目——過氣女性角色翻紅計劃!
在二次元的世界有很多曾經熠熠光彩受到許多人喜愛,後又成為邊緣背景板的女性角色。
時空局的新項目,正是為了幫助她們重新獲得高人氣,回歸番劇C位。
……
桐野未來抽到的第一張角色卡。
【紅發】【安妮的房間】【孤獨】【傲嬌】
要素察覺。
「通過扮演過氣女性角色,積攢人氣值,回歸番劇C位?」
桐野未來指著自己將要扮演的【露西·蒙哥馬利】角色卡,由衷感到困惑:「她有C過嗎?」
系統一本正經:「文豪番劇第一季末尾的大BOSS,還不夠C位嗎?」
行叭,說服她了。
「以不OOC的方式在偵探番劇的黑方扮演真酒,提升過氣女性角色的人氣……」
桐野未來再次發出疑問:「你們認真的嗎?」
既要提高過氣女性角色的人氣,又要她扮演黑方角色,不能OOC。
這不是擺明在為難人。
系統繼續胡說八道:「角色卡在文豪番劇有過從良進入主角陣營的經歷,如果有紅方角色願意拉她一把,適當的反水是符合人設性格,不會觸發OOC值的。」
她有理由懷疑系統在驢她。
但是任務接了,卡也抽了,再怎麼坑人都只能硬著頭皮干下去。
扮演【露西·蒙哥馬利】進入偵探番劇的桐野未來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就是老大哥GIN打過來,讓她去處理臥底的電話。
此時,偵探番劇正值劇情開始的四年前。
第23章 有時候能看見星星
明穗香的動作很小心,指尖微翹防止指甲尖端的刀片劃過中原中也的皮膚。
指腹壓著項圈的皮帶推出環扣,屈起的指節不時蹭過少年的脖頸,余下淡淡的涼意和存在感。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忍住想要吞咽的衝動。
身體直挺挺站著不動,心神和注意大半都落在明穗香觸碰脖頸的動作。
「……好了,」圈住脖頸的項圈松開落下一點掛在頸上,明穗香輕眨一下眼,抬眸問道:「這個要重新戴回去嗎?」
中原中也退開一步,側頭扯下脖頸的項圈囫圇地塞進口袋,低聲回答:「不用了,不是什麼一定要戴的東西。」
一直屏住的呼吸,直到這一刻才敢暗暗呼出一口氣,更換體內混濁的氣息。
明穗香靠得那樣近。
他呼出氣息都擔心會驚擾到她。
「這樣嗎?」明穗香似懂非懂應一聲。
她輕歪一下頭,張了張嘴還想再問什麼。
船上的廣播先一步響起,通知船上的乘客,船還有五分鐘靠岸,請他們做好准備有序下船。
「橫濱港要到了,我們回去拿行李吧。」
中原中也率先邁開腿。
三步並作兩步,步子邁得大,走路的速度也很快,不一會已經走出去好一段路。
但很快,他又轉身走回來。
速度比邁出去的時候更快,疾步回到明穗香身邊,伸出手低聲道:「船上人有點多,要是不小心被擠散就麻煩了。」
他側過頭,耳朵隱隱泛著紅。
似是很不好意思一般,低咳一聲問道:「所以……要牽手嗎?」
明穗香眼睫輕動一下,細軟的手指探出袖口,輕輕落在中原中也的手心。
輕盈而柔軟的觸感。
他收攏手指,小心而珍重握住心儀的女孩子,牽著她往船艙的方向走。
明穗香眼睫輕垂,眸光落下望著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
少年的手掌不算寬厚,但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握著她的手也不顯費力。
很有意思的一點。
可能是男女之間的差別,就算中原中也比她稍矮上一些,他的手掌也比她的要大上一圈。
她不敢用力握著中原中也。
少年的手卻可以輕易包裹住她的手。
「請不要輕易松開我。」
明穗香的聲音很輕,低垂的眼睫輕顫一下抬眸看向前方的少年。
中原中也的步子邁得比她要大,走在前面一兩步的位置,從側後方很難觀察到他的神情變化。
但明穗香清楚地聽見少年的回應:「不會松開你的。」
低沉而堅定,帶著幾分中原中也特有的沉靜。
她眉梢彎下,順著中原中也牽引的力度,回去房間提上行李箱。
再跟隨著大部隊的行動,有序排著隊下船。
夜晚的橫濱港不算明亮,唯有船上點著幾盞燈照亮前路。
再遠一些是形制與大名府糧倉十分相似的大型倉庫一列遠遠排出去,高掛在門口的燈光點亮橫濱港的地界。
這個世界有很多明穗香似曾相識的東西。
它們的外形與明穗香記憶中見過的形制十分相似,但其中的零件更加精妙神奇。
有的畫面,以前的明穗香想都沒有想過會出現在眼前。
夜色下的橫濱港,於其他人而言可能顯得太過昏暗,不若白天明亮清晰。
但在明穗香的視野中,橫濱港的每一處都顯得格外的清晰分明。
她能聽見船上的乘客匆匆下船,與負責接應他們的人彙合,坐上沒有馬匹只有四個輪子的鐵皮箱子離開橫濱的碼頭。
腳步聲和低聲的交談混雜在一起。
入夜以後的橫濱港口顯得有些過分熱鬧,生活在戰國時代的明穗香很少見到夜晚有這麼多人在外面行動。
但與船上的乘客相比,橫濱港有一批更吸引她的人。
他們十數人作一團,分散在橫濱港各處的倉庫附近,避開人群手裡端著武器。
明穗香側頭看向他們藏身的位置,眉眼溫馴柔和彎下,輕聲道:「橫濱港的夜晚,好熱鬧呀。」
「嗯?」中原中也抬一下眉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恍然大悟道:「只是今天會這樣,有條件選擇的時候,船一般不會在晚上靠岸。」
他以為明穗香說的是船上的乘客。
負責救援他們的船只不算特別大,但分去伊麗莎白號一半的乘客,少說也有上千人。
再加上這些人多半都是非富即貴的商人、政客,負責接應他們的人自然也不會少到什麼地方去。
左右兩邊的人一相加,橫濱港是看著比平時要熱鬧許多。
「船不會在晚上靠岸?」明穗香輕聲疑惑,問道:「是因為光線不好嗎?」
這個世界的夜晚與明穗香過去生活的地方相比,已經相當明亮。
行人有足夠的光亮照明,不懼夜晚出行活動。
「不是這個原因。」
中原中也平靜地搖搖頭,道:「船不會在晚上靠岸,是因為這邊的晚上會很亂。」
橫濱這座城市並不平靜。
夜晚是很多身份不明以及從事特殊職業的人活動的時間。
當然也包括他們。
港口黑手黨。
少年握著明穗香的手微微用力,腳步停下轉頭鄭重地看向她,道:「明穗香,晚上不要到這邊來。」
他猶豫片刻,低聲道:「可以的話,晚上盡量不要出門,有什麼需要可以打電話給我。」
他不想明穗香因為晚上出門遇到危險。
中原中也不能保證自己晚上一定會在明穗香身邊,黑手黨有很多工作都是要夜晚執行。
想讓明穗香避免遇到危險,最好的辦法還是晚上乖乖呆在住處不要出門。
至少中原中也現在的住處,不會有什麼人膽大妄為跑過去襲擊。
那裡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
中原中也附近的鄰居全都是組織裡的成員。
大概也沒有幾個人有膽夜襲港口黑手黨成員的住處。
「我知道了。」
明穗香乖乖點頭。
中原中也不自覺揚起笑意,牽著她走向不遠處停靠在倉庫前的一輛機車:「明穗香,那邊是我們的車。」
她輕眨眼,疑惑道:「車?」
明穗香看不出來這是什麼車。
通體漆黑散發著一股金屬和特別的氣味,兩個扎實的車輪與明穗香認知中的馬車車輪相似卻又不同。
她回頭看看其他人有四個輪子維持平衡的鐵皮箱子,再看看中原中也提及的車,兩個輪子一前一後裝載在金屬塊上,看著不太好把握平衡。
雖說兩個輪子這點和她認知中的馬車一樣,但馬車的輪子是一左一右支撐著車架,前面有馬或驢子一樣的生物負責拉車。
明穗香由衷感到困惑,道:「這個……要怎麼走呢?」
航行在海上的船靠著螺旋槳推進行動。
這個她可以理解。
但陸地上的車馬要怎麼跑。
「當然是靠這個,」中原中也放下行李箱,屈指敲了敲引擎蓋子,挑眉笑道:「這可是好東西。」
明穗香一臉茫然看著他。
她不懂這個世界的車馬,但她相信中原中也。
少年看見奇怪金屬塊的瞬間,表情都亮了一下,神采飛揚端起一個漆黑的球形物體在手上拋了拋,道:「明穗香,戴上這個。」
明穗香抬一下手,正要雙手去接中原中也遞過來的東西。
左手一動牽引起中原中也的右手。
過度興奮的少年這才想起,他還握著明穗香的手。
「啊……抱歉,」他耳廓微紅,興奮高漲的情緒冷卻些許,松開明穗香的手落在身側,側身避開她的視線,道:「快戴上吧!等下我們走小路回去,避開主干路的堵車流。」
明穗香捧著頭盔,輕聲問道:「中也不戴嗎?」
不是她以為的金屬。
材質光滑、形狀圓潤,內側縫著柔軟的布料,填充著綿軟的東西。
明穗香明白了。
這是保護自己的東西——
戰鬥用的盔甲!
她眉尖輕顰,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幾分擔憂看向中原中也,問道:「不戴這個會很危險吧?」
「不會很危險。」
中原中也想也不想回答。
駕駛機車不戴頭盔,對一般人可能很危險,但對中原中也而言,實在不算什麼危險。
「真的不會危險嗎?」
明穗香輕聲道:「要是不危險,中也戴也是一樣的吧?」
中原中也想要說的話卡在喉頭,無言以對。
話是這麼說,但話又不是這麼說。
「我是異能者,少戴一次頭盔不會怎麼樣,」他捧著接過頭盔,小心給明穗香戴上扣好安全卡扣,低聲道:「倒是你……」
少年的聲音停頓一下,指節托著頭盔的擋風鏡片向上抬起。
漆黑的墨色鏡片一點一點褪去,慢慢顯露明穗香靡麗繾綣的五官眉眼。
她輕動一下眼睫,圓潤如貓兒的淺金色眸與他對上視線。
「不戴這個,我會很不放心。」
中原中也猶豫一下,抬起擋風鏡片的手輕輕落下,替她撥開額前微亂擋住眼眉的碎發。
異能自指尖觸碰的位置開始蔓延。
紅光薄薄覆著明穗香一層,托著她輕輕落在機車的後座。
和服與機車、機車頭盔都十分不相襯。
但明穗香什麼都沒有說。
她只是靜靜看著他。
以那雙漂亮的、會說話的、輕眨一下幾乎要眨入他心底的眼睛,安靜無聲看著他。
看得中原中也止不住感到心虛,妥協道:「下次出門,我會多准備一個頭盔。」
他出門也不是完全不戴頭盔。
只是只有一個的情況下,他肯定要留給明穗香。
「我們回去吧?」中原中也跨上機車,側頭看向明穗香,低聲試探道:「人都走差不多了。」
她輕輕應一聲,拉拽一下披在肩頭的長款西裝大衣:「我准備好了。」
雖然不知道兩個輪子的車馬要如何運作行動。
但明穗香已經做好被甩下的准備。
幸而現在是晚上,就算意外被甩下,她也有辦法應對。
「明穗香,機車的速度有點快,」中原中也的聲音停頓片刻,低咳一聲道:「你……抱緊我會比較安全。」
「抱緊?」明穗香疑惑地輕應一聲,伸出雙手環住中原中也的腰,問道:「這樣嗎?」
少女輕盈柔軟的氣息從背後襲來。
圈在腰上的動作很輕,好似一團棉花纏著一根細線繞過他的腰。
力度很輕,但完全無法忽視。
中原中也耳廓發紅發燙,心跳聲和體表的溫度都在同時飆升,扣著機車把手的動作下意識一緊,油門轟然加到最大。
機車一下衝飛出去。
落在後頭的行李箱浮出一層紅光,飛速追上機車落在車尾部靠後的位置。
明穗香側頭看一眼,機車飛掠的速度太快,周圍的風景幾乎是一下掠過眼前,化作一片殘影後退。
的確如中原中也所說。
機車的速度很快。
她悄悄收緊抱住中原中也的動作。
這樣的速度被甩飛出去,她要是摔斷個胳膊腿,還能靠著晚上的體質恢復。
但中原中也要是甩飛出去,不知道要休養多久才能痊愈。
難怪坐機車要用上戰鬥用的頭盔。
畢竟一被甩飛出去,人估計要滾出去好遠。
「……」明穗香抱得越緊,中原中也心緒亂得越厲害。
經過改裝的機車直接被主人開上一百八十邁,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在視線停留超過一秒,殘影一般飛速向後倒退。
機車飛衝離開橫濱港,騎著一棟辦公大樓的牆直接上行開去,車輪貼著牆面滾動跑過中原中也口中的小路。
一路避開晚間的車流,飛回港口黑手黨給他安排的住處。
「吱嘎———」
最後一個剎車甩尾,機車在公寓樓下停住。
中原中也長長吐出一口氣。
劇烈起伏的心跳聲和急速攀升的腎上腺素,得到慢慢緩和調整的機會。
他都要分不清自己是因為明穗香在身後,亦或是機車開出的速度太快,導致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飆升。
「我們到了,」中原中也單腳落地支撐著機車,揚眉笑道:「避開主干路,果然會快很多。」
同一時間下船的乘客,估計還在路上堵著車。
他們已經回到住處樓下。
「明穗香,下車了。」
中原中也喊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他詫異地側一下頭,道:「明穗香?」
細微的顫抖透過環在腰間的柔軟雙臂傳遞給他。
中原中也一下愣住,側頭想要好好看一下明穗香。
但她沒有松手,環在中原中也腰間的雙臂微微收緊,靠在頸後的頭盔慢慢呼出壓抑帶著輕微顫抖的氣息。
「……明穗香,你在害怕嗎?」
中原中也的聲音很輕很輕,似是怕驚擾了她。
他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中原中也忘記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機車開上一百八十邁、貼著牆上竄飛衝,疾速回到住處的體驗。
明穗香身體不好,膽子也不大。
他可能嚇到她了。
少年抿了抿唇,低聲道:「抱歉……」
「……我不是害怕。」明穗香低頭靠著中原中也的背部,身體不自覺輕顫,她輕動一下唇瓣壓抑氣息,努力平復過於亢奮高昂的情緒。
深埋低下抵靠著中原中也背部的黑色頭盔下,淺金色的貓兒眼中間瞳孔收縮成一線,森冷尖銳卻又透著異常美麗的非人感。
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她不是害怕。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一樣都會因為飆車飛衝的高速,興奮激動不已。
但晚上的明穗香體內的鬼之血占據絕對的上風,過度興奮之下,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面容鬼化。
畢竟明穗香不是吃過人的鬼。
就算她的實力比之十二鬼月的上弦鬼也不輸分毫,但掩飾面容、隱藏鬼化特征的能力還是不如真正的食人鬼。
她無法完美掩藏自己的眼睛和獠牙。
把日輪刀片藏進指甲內側也不單純是為了對付食人鬼。
更多的是……
明穗香要盡量掩飾自己鬼化的特征。
不是什麼人都能接受自己身邊的人是一只食人鬼的後裔。
哪怕她並不吃人。
白天對人類也十分無害,但還是會有更多的人在意她的身份。
明穗香不想被中原中也看見自己鬼化的特征。
她不想中原中也討厭她。
「我不是害怕,」明穗香緊緊環抱住中原中也,壓抑著呼吸:「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
她很快能隱藏好鬼化的特征。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道:「橫濱的夜晚,有時候能看見星星。」
靠在背上的頭盔輕蹭著動一下。
明穗香悄悄昂起臉,看向上方的天空。
明月高掛,厚厚的雲層慢慢飄動。
但並沒有星星。
一顆都看不見。
「……今天可能是空氣不太好,」中原中也低咳一聲,有點尷尬:「改天、改天一定會有星星的。」
他只是想隨便找個話題,分散一下明穗香的注意力。
誰能想到今天真的一顆星星都看不見。
靠在背上的頭盔輕輕離開。
明穗香輕輕柔柔的舒緩語調,慢慢出聲:「我小時候很喜歡看夜晚的星空。」
中原中也訝異地眨一下眼,悄悄挺直腰背,不動聲色問道:「現在呢?不喜歡了嗎?」
這算是意外之喜嗎?
自己隨便找的一個話題,竟然引出明穗香過去的愛好。
「現在更喜歡早上的太陽,」雖然太陽的出現會奪走她的力量,但明穗香很喜歡初升的太陽,「朝陽一點一點從山的另一頭升起,驅散夜色照亮整片天空……」
明穗香輕聲道:「我很喜歡。」
太陽會奪走她的力量。
但太陽也會壓制著食人鬼,白天不能隨便外出行動。
白天是鬼殺隊的劍士休息、鍛煉和養傷的時間。
因為食人鬼無法在白天出現,所以白天不會有人死在惡鬼之口,更不會有鬼殺隊的劍士被鬼殺死。
「你喜歡日出的話,」中原中也支吾一下,道:「我們也可以去看,山下公園那邊……黃金海岸那邊……」
「咳、就是說橫濱也有看日出的好地方。」
他悄悄回頭一眼,想看看明穗香的神情。
入眼撞見的是一個完整的漆黑頭盔,黑幽幽的擋風鏡片映照出他愣住的表情。
明穗香把擋風的鏡片重新拉了下來。
莫名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中原中也暗暗嘆一口氣,看不見明穗香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頭盔下傳出一聲很輕的笑聲,回應道:「有機會的話,我想和中也一起看日出。」
山下公園和黃金海岸都是明穗香不熟悉的地方。
她沒有到過橫濱。
作為柱守護的區域,附近也沒有大海。
明穗香第一次認識大海,是在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
但不管是她過去的世界,亦或是這個世界,想必太陽都會是一樣的璀璨炙熱。
明穗香輕輕松開手,跳下機車:「中也,我們回去吧。」
「啊?」中原中也愣了愣,看她戴著頭盔伸手去拽行李箱,忙不迭道:「等等,這個我來……」
明穗香拽著行李箱後退兩步,小心讓底部的滾輪接觸地面,歪頭問道:「怎麼了?」
「誒?」中原中也看著行李箱表面的一層淺淺紅光,有點懷疑人生:「這個行李箱,我用重力固定住了?」
他記得是這樣沒錯。
要不然機車開這麼快,行李箱早被甩飛出去。
明穗香低頭看看行李箱,提出拉杆交給中原中也,道:「要試一下嗎?」
有機車的頭盔遮擋,中原中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半信半疑地接過行李箱,提了一下:「這麼輕嗎?」
原來他已經卸了重力。
難怪明穗香力氣這麼小都能提得動。
「我把車停去地下,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明穗香乖巧點頭。
中原中也回頭看她一眼,遲疑道:「你不打算把頭盔摘了嗎?」
明穗香抬手護住頭盔,連連搖頭。
他挑一下眉,無奈道:「行吧,乖乖在這裡等我。」
中原中也開著機車駛入地下停車場。
明穗香目送他離開,扶著頭盔抬頭看一下沒有星星的夜空,喃喃道:「空氣不好會導致星星消失不見嗎?」
「當然啦!空氣質量差,可不只是會影響天上的星星,我們的生活環境也會受到影響,說不定會肺癌、說不定會肺結核、說不定會讓我們情竅未開的傻小子帶女朋友回來!」
活躍輕快的聲音伴隨著青年手舞足蹈的動作出現。
炎熱的夏季,他穿著厚厚的皮毛,戴著漆黑的墨鏡,笑容燦爛到誇張,手舞足蹈繞著明穗香轉了好幾圈。
墨鏡後的視線重點在機車頭盔和行李箱打轉幾圈。
阿呆鳥彎腰低頭與明穗香的擋風鏡片平視,笑眯眯指了指頭盔,禮貌又輕快道:「這個不可以摘下來嗎?」
哪怕戴著頭盔,明穗香還是習慣性彎下眉眼,以一貫的姿態偽裝自己,輕聲柔柔問道:「請問你是……?」
「哇!」阿呆鳥誇張地驚嘆一聲,道:「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聲音,沒想到唯我獨尊小王子喜歡的是這樣的女孩子!」
他的言行和動作都十分誇張。
比起探究明穗香的真實身份,他的行為更像是給自己找樂子。
「唯我獨尊……小王子?」
明穗香遲疑道:「你說的人是中也嗎?」
「Bingo!」阿呆鳥比出雙手食指,笑嘻嘻道:「唯我獨尊小王子不叫唯我獨尊小王子,又要叫什麼呢?」
他高高興興地轉一圈,自問自答:「當然是傻小子中也啦!」
「誰是傻小子中也啊?」氣笑一般的怒音與彈舌聲先一步出現,赭發的少年身影順著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出現。
中原中也邁著大步走來,擠在中間隔開阿呆鳥,瞪了他一眼道:「阿呆鳥,你怎麼會在這裡?」
「哦哦哦!中也說的是什麼話呢?」
阿呆鳥勾住他的肩膀用力拍兩下,笑著道:「太冷淡啦!你忘記了嗎?我們住在同一棟公寓,可是友好的上下鄰居耶!」
中原中也甩開他的手,接過明穗香手裡的行李箱,牽著她邁進公寓大門,嗤一聲道:「我當然記得,你每晚在我頭頂蹦蹦跳跳,我怎麼可能忘記。」
「哎呀哎呀!」阿呆鳥嘻嘻哈哈道:「原來中也對我怨念這麼大啊!」
中原中也不爽地低嘖一聲。
他轉頭看向明穗香,眉眼平復許多,耐心叮囑道:「小心台階。」
「公寓的大門是電動感應門,」他牽著明穗香停一下腳步,示意道:「第一扇門可以直接進,第二扇門需要門卡。」
港口黑手黨安排的公寓,自然不可能是什麼高級公寓。
只是普通的老式公寓,經過一番簡單的裝修給組織內部有足夠貢獻的成員免費居住。
公寓內部是一個個小房間,沒有客廳和廚房。
但基本的臥室、浴室和衛生間都有。
用餐可以回事務所的食堂,也可以去外面吃,這些都沒有強制的要求。
不過明穗香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他也不太想把人帶去事務所,公寓不能料理,只能等搬家以後再自己試著料理。
在這之前,明穗香的午餐、晚餐都要靠便利店和附近的拉面館解決。
中原中也一邊低聲告訴她這些事,一邊牽著人走進電梯,按下樓層數字道:「我住在五樓,這家伙住六樓……」
明穗香乖乖點頭,道:「我記住了。」
他低低應一聲,猶豫一下還是決定道:「要是遇到難纏的家伙,我不在橫濱,你可以去找他。」
「這家伙到處都有人,在組織……呃、我們公司內部,面子還挺好使的。」
如果不是不得已,中原中也是不願意說這樣的話。
可港口黑手黨內部不是所有人都認可現任的首領,有部分先代黨一直蠢蠢欲動,暗中和他們做對,給他們使絆子。
中原中也雖是組織內有名的異能者,但與阿呆鳥相比,多數的人更不願意得罪阿呆鳥。
因為得罪這家伙很麻煩。
阿呆鳥掌控著城市內的各條交通路線,海陸空什麼地方都是想去就去,想調什麼交通工具都能立刻調來。
同時實物、金錢、珠寶也會受到交通的限制。
多數人忌憚著他的能力不會正面去得罪他。
「哦呀哦呀?中也是要把女朋友托孤給我嗎?」阿呆鳥歪著頭,假裝苦惱面上笑容不止,嘻嘻哈哈道:「怎麼辦呢?我要不要答應呢?」
「……算了,」中原中也低嘖一聲,果斷放棄找阿呆鳥幫忙照看明穗香。
他直接道:「這家伙靠不住,有事還是找我吧!」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不等她點頭。
阿呆鳥已經搶先一步,嚷嚷出聲:「喂喂喂!中也不能因為我認識的人比你多一點、人緣比你好一點、討女孩子喜歡方面比你更強就詆毀我!」
中原中也橫過去一眼,瞪他:「你這家伙哪裡比我人緣好?」
「你看你看!」阿呆鳥故意湊到明穗香的頭盔旁,大聲嘀咕:「他沒有否認其他兩條耶!」
以阿呆鳥的「嘀咕聲」音量,聽不見的家伙,距離聾子也不遠了。
顯然,中原中也的聽力很好。
他聽得清清楚楚。
但他沒有反駁,只是不爽地哼了一聲。
「中也沒有否認!」阿呆鳥歡呼著道:「果然中也不討女孩子喜歡!太遜啦!」
中原中也額頭的青筋都在起跳。
他忍了忍壓下心口的氣,低哼一聲道:「我也不用討什麼女孩子喜歡。」
他和阿呆鳥不一樣。
中原中也不是什麼喜歡在宴會上活躍的人。
他更不打算當什麼很討女孩子喜歡的人。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電梯內部的光照進昏暗的樓道。
中原中也偷偷看了明穗香一眼,含糊著低聲道:「我只要讓一個女孩子喜歡就可以了。」
他的聲音放得很低。
話說的快速又含糊。
原本也不是想讓明穗香聽見,只是阿呆鳥一直在旁邊念念叨叨,他忍不住想要反駁他的話。
「五樓到了,」中原中也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牽著明穗香走出電梯,不爽散去高挑著眉頭,痛快道:「你自己回去六樓吧。」
他和阿呆鳥不住一層真是太好了。
不用再讓明穗香聽他嘮嘮一些無聊的廢話。
「等等!等等!」
阿呆鳥一邁腿,跟著跨出電梯:「我還沒去過中也的房間作客!我也要一起去看看!」
中原中也表情一僵,怒道:「你這家伙哪一次是好好進門的!」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搭在肩頭的長發順著和服柔滑的布料落下。
漆黑的頭盔遮擋住她的面容。
中原中也和阿呆鳥都看不見明穗香的表情。
但他們都聽見了。
她很輕地笑了一聲,不帶半點惡意和嘲弄,更多是為中原中也沒有在自己面前露出過的少年性情而笑。
中原中也不希望明穗香把他當做晚輩。
自然能成熟冷靜的時候都會努力表現出自己的可靠性。
好歹讓喜歡的女孩子知道自己是靠得住的男人。
不過明穗香倒是覺得中原中也此前沒有流露過的少年氣一面,很鮮活、很有朝氣像初升的太陽。
有著驅散黑夜的朝氣與生命力。
明穗香柔緩的聲音盈著笑意,道:「他是中也的朋友嗎?」
「同事而已,」中原中也沉默片刻低嘖一聲,補充道:「也算是朋友吧。」
要不是朋友。
阿呆鳥說的亂七八糟話,他眼皮都不會抬一下,徑直無視了人走過去。
「朋友的話,要請進來作客嗎?」
中原中也的神情變換幾下,糾結了好一番。
他是真的不太想這個時候,請阿呆鳥進門。
但是……
一個成熟的男人是不會因為朋友的一兩句話,氣惱到直接把對方趕走吧?
中原中也松開行李箱攥住口袋裡的鑰匙,不太情願道:「坐一會就趕緊回去。」
「哦哦!」阿呆鳥頗為驚訝,道:「中也改變主意了!」
中原中也低哼一聲,道:「只是一會。」
他插入鑰匙打開房門,回頭道:「我這裡沒什麼好茶招待,只有白水。」
阿呆鳥歡快地點頭,腳步輕快跟著邁進房間。
明穗香站定在玄關的位置,有點意外中原中也的房間。
幾乎沒有什麼布置,擺在明面上的私人物品相當少。
與中原中也給她的印像截然不同。
「……只是暫時住的地方,」中原中也慢慢松開明穗香的手,不自在地轉過頭,低聲道:「我不太擅長布置什麼,所以沒有弄。」
沒有借口牽手了。
之前中原中也可以想到的借口都沒有了。
擔心明穗香和他走散迷路、想快點避開阿呆鳥回去房間、給明穗香領路順帶說說公寓的結構……
中原中也想了好幾個借口握住明穗香的手。
但除了第一個用上了。
其他一個都沒有用上,明穗香沒有問他為什麼要牽著她。
明明這裡已經不是橫濱港,沒有上千的乘客和負責接送他們的人。
她什麼都沒有問,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但中原中也不知道明穗香是怎麼想的。
她願意這樣牽手嗎?還是明穗香其實有意見,只是她不好意思說?
中原中也心緒亂成一團。
「我們搬出去以後,家裡可以讓我布置嗎?」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道:「你願意嗎?」
明穗香解開頭盔的安全扣,摘下機車頭盔,眉梢彎下盈盈笑著道:「應該是問,中也願意嗎?」
鬼化的瞳孔已經恢復正常。
淺金色的貓兒眼彎下眉梢和眼角,顯得溫馴而柔美。
中原中也心頭一跳,匆匆錯開視線,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什麼不願意的,明穗香負責布置家裡,我不是省事了嗎?」
他和明穗香的家。
表札寫著他和明穗香的名字。
糟糕。
光是想想就好開心。
「什麼什麼?中也要搬走了?」阿呆鳥咋咋呼呼,道:「搬去哪?元町?伊勢佐木還是美術館附近?」
他熟練地轉悠一圈,三步並作兩步跑出來。
正好撞見明穗香摘下機車頭盔。
阿呆鳥拖長聲音:「哇哦——!」
中原中也抬手肘了他一擊,道:「鬼叫什麼?快找位置去坐。」
港口黑手黨給安排的房間也不是什麼適合待客的房間。
一張書桌和一張椅子,根本不夠三個人分。
「女朋友很漂亮哦?」阿呆鳥勾著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笑嘻嘻道:「我們的傻小子中也平時裝著一副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樣子,原來不是不感興趣,而是眼光太高了!」
中原中也找出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杯水直接塞給他:「少廢話,喝完快給我回去!」
阿呆鳥順手打開他的櫃子看一下,嘀咕道:「還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啊?」
他搖搖頭,探頭看一眼乖巧坐在中原中也安排位置上的白發少女,掏出手機快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給旗會的其他幾人。
有熱鬧當然是要大家一起看。
雖然有幾個家伙可能不在橫濱,但旗會總有聚在一起的時間。
到時候就是他們逼問中原中也的時候。
「對了,中也准備搬家,」阿呆鳥摸了摸下頜,笑嘻嘻決定道:「等他們搬家,上門去搞個喬遷宴吧!」
把旗會的人都叫上。
給中也添一點熱鬧。
「?」勉強從櫃子裡翻出一袋巧克力餅的中原中也,突然警覺看向靜悄悄的阿呆鳥。
他喝完一次性紙杯裡的水,順手捏癟扔進垃圾簍,揮手道:「中也,我先走了!」
中原中也有點意外,道:「哦……」
直到看著阿呆鳥出門,房門的的確確被好好關上了。
他不可思議,道:「居然真的就這麼走了?」
他還以為阿呆鳥要在這裡磨蹭到凌晨,就算自己不睡也要看他的熱鬧。
居然真的走了。
「中也不想朋友離開,為什麼不挽留他呢?」明穗香看向他,不解問道:「告訴他,我們很歡迎朋友來作客……直接說,他會留下來的吧?」
中原中也鎖好房門,防止某些人再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衝進來拖著他去執行不屬於他的任務:「我挽留他干什麼,這裡又不是待客的地方。」
「我和那幾個家伙有聚在一起的地方,不用在這裡聚。」
他的房間才多大。
放一個阿呆鳥進來,房間裡就算沒什麼東西,他也能和看動物園一樣逛一圈。
明穗香似懂非懂。
她的視線跟著中原中也在房間活動,看他開始收拾行李箱,好奇問道:「中也,女朋友是指我嗎?」
「咳!咳咳咳咳……」
中原中也突然爆發一陣咳嗽,剛打開的行李箱猛然扣上,口不擇言:「你別聽阿呆鳥那家伙亂說,他看見什麼人都會胡說八道的!」
話雖如此,但中原中也的反應相當強烈。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問道:「女朋友是什麼奇怪的詞嗎?」
他一下愣住,道:「你不知道嗎?」
明穗香茫然搖頭。
朋友就是朋友。
女朋友是什麼說法。
以前的世界不會有這樣的說法。
「啊……你、你不知道啊……」
一股無名的失落感襲向中原中也。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不管小貓咪睡沒睡醒,清晨的陽光最好,你一把抄起小貓咪塞進衣服口袋。
衛衣腹部處的口袋塞著一只呼呼大睡的小貓咪,鼓起一團小貓形狀。
小貓咪迷迷糊糊,滑動一下爪子,小貓腦袋埋起來,接著睡大覺。
你提起海釣工具出門,找到合適的位置坐下,盤弄魚餌、魚鉤,甩出魚竿悠悠然等著魚上鉤。
小貓咪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餓醒了。
它從你的口袋鑽出來,抖了抖耳朵,勾住你的衣服一路爬到肩膀的位置,舔舔毛發打理一下自己,開始喵喵叫嚷討要食物。
你有點尷尬。
因為你還沒有釣上魚,原本想給小貓咪釣魚吃的計劃失敗了。
只能先用別的東西分散一下小貓咪的注意。
【昨晚剩下的小貓零食(只有幾顆)】
【衛衣帽子的伸縮帶(小貓咪正在好奇)】
【漂浮在海上的魚漂(十分平靜並沒有魚咬鉤)】
第24章 不是習慣就會不痛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點奇怪。
明穗香分不清這算是失落亦或是頭痛苦惱。
她輕輕靠近中原中也,挽著和服下擺屈膝跪坐在少年身旁,輕聲問道:「我給中也添麻煩了嗎?」
「啊?」中原中也愣一下,連忙否認:「不!沒有!明穗香沒有給我添什麼麻煩!」
淺金色的眼眸靜靜看著他。
眼睫輕輕一動仿若一把靈動的扇子輕揮下掃過眼前,澄澈的金眸倒映出中原中也的身影,赭發卷曲搭在肩頭,襯衫的領口半開沒有系上最上方的兩顆扣子。
一貫佩戴的項圈摘下胡亂塞入口袋。
眼睛的顏色在金眸的倒映下看著不太像是藍色。
中原中也恍惚一下。
明穗香眼裡的他是這樣的嗎?
「我有很多事都不懂,」明穗香眼睫輕垂,輕聲道:「要是沒有中也,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充斥著陌生的事物和陌生的人。
明穗香生活在這裡,只能小心摸索著學習。
「我想要幫忙,」她輕凝一下眉尖,低聲落寞道:「但又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
明穗香微涼的手輕輕覆落他的手背,眼睫輕顫一下盈盈抬起看向他,輕聲迷惘問道:「中也,我是不是很沒用?」
「當然不是!」中原中也挺直腰背,正色道:「明穗香不是幫忙整理過行李嗎?」
「下船的時候,要是沒有明穗香幫忙,我也不可能悠閑地跑到甲板去吹風!這都是明穗香的功勞!」
這樣一番話,中原中也說的義正辭嚴。
擲地有聲的話語和鄭重的表情,幾乎都要說服明穗香。
她輕抿著唇笑一下,眉心尖尖顰蹙的憂郁未散。
明穗香安靜片刻,視線轉向中原中也的行李,輕聲細語:「我也來幫忙整理吧。」
行李箱的內部整整齊齊放著中原中也的行李,她的東西只占很小的一個角落。
明穗香本也沒有什麼東西。
她身上所有的一切無非是日輪刀、錦姬送給她的羽織,以及特制的日輪刀甲片,旁的再沒有什麼東西。
貼身的衣物來自毛利蘭和伊麗莎白號的船員小姐,和服是明穗香的血肉生成,毀壞或是丟失,只要等到入夜以後,隨時都可以有新的和服。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東西是真的屬於明穗香。
她垂眸抱出中原中也的襯衫,一件一件整理好把穿過要清洗的衣服放在一邊,沒穿過准備放回衣櫃的衣服放去一邊。
指甲尖端的鋒銳刀片,小心避著以免劃破中原中也的衣服。
中原中也心不在焉在一旁跟著整理,視線不時瞟向明穗香,絞盡腦汁想著話題。
少年的眸光落在明穗香微翹的指尖。
他不解問道:「指甲上的刀片,你不打算取下來嗎?」
「這個……」
明穗香停住動作,輕聲回答:「取不下來的。」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疑惑重復:「取不下來?為什麼?」
「已經長進肉裡,」明穗香放下襯衫,遞出手給中原中也看:「想要取下來,只能連同指甲一起拔掉。」
不然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明穗香並不打算取下。
雖然日常生活中有很多不便,但把刀片嵌入指甲內側,保護的是白天的明穗香。
白天的明穗香連日輪刀都無法揮動,更別提用刀對付食人鬼,或是浪客劍士。
嵌入指甲的日輪刀片很好,不需要什麼力氣,白天帶在身上也很輕松。
「連指甲一起拔掉?」
中原中也臉色微變,捧住明穗香的手都變得格外小心。
細白柔軟的手指,指節、掌心都不帶一絲的繭子。
他難以想像明穗香把保護自己的武器,藏入指甲內側任由它生長扎進肉裡,下了大多的決心、經歷了多少的痛苦。
但他又可以理解明穗香為什麼要這麼做。
相比較男性,女性在力量的對抗上沒有太大的優勢。
她們的長處在柔韌性,想要保護自己,免不了要從其他地方下手。
只是明穗香選擇的方式更為決絕,對自己的傷害性更大。
中原中也緊緊抿著唇,低聲問道:「不痛嗎?」
明穗香輕怔一下,問道:「什麼?」
「讓刀片長進肉裡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中原中也皺著眉,道:「平時手指活動的時候也會痛不是嗎?」
刀片不是屬於人體該有的東西。
就算強行生長到一起,手指活動的時候還是會感到刀磨著肉的疼痛。
明穗香想要靠著這個保護自己,她攻擊別人的時候,自己的血肉也會被刀片傷害。
「……會有一點痛,」明穗香的手指輕卷一下,搭在中原中也的手心不經意觸碰到他的掌心溫度,「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相比與食人鬼戰鬥時受的傷,刀片扎進肉裡的軟刀子磨肉,早把明穗香的神經都磨到習慣這樣的疼痛。
平時活動小心也主要是為了避免刀片劃傷什麼。
中原中也低嘖一聲,道:「習慣疼痛不是什麼好事。」
他放下明穗香的手,起身道:「行李先別整理了,我去拿點東西。」
她迷茫地抬頭,視線隨著中原中也的行動一起移動。
少年三兩步走到書桌旁,彎腰取出一個醫藥箱:「手伸出來。」
明穗香乖乖伸手,遲疑問道:「這是……要干什麼?」
「給你包一下手指頭,你不打算把刀片取下來,不是嗎?」
中原中也頭也不抬拆出一卷新的繃帶,捧著明穗香的手一圈一圈把繃帶纏繞過指甲,繞著每一根手指的第一指節覆著指甲纏繞過去。
泛著淺淡粉色的指甲被雪白的繃帶繞過,遮擋穩定住位置。
明穗香的每一根手指前端都被裹上繃帶,但繃帶纏繞的位置沒有影響刀片最銳利的一面。
「這樣包著手指,」明穗香動了一下手指,疑惑問道:「有什麼用嗎?」
中原中也捏著她的手指,打量片刻道:「沒有什麼用,但應該可以稍微固定一下刀片的位置,讓它不至於在你活動的時候,跑位太厲害。」
明穗香保護自己的方式,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中原中也不知道這樣固定一下對她有多大的作用,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動一下試試。」
明穗香不太習慣地活動手指,屈指張握一下,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中原中也挑眉問道:「有感覺好一點嗎?」
「……有一點?」明穗香遲疑回答。
她不確定中原中也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不用遷就我的想法,」中原中也壓下想要嘆息的欲望,無奈道:「繃帶纏在你的手上,舒服就是舒服,難受就是難受。」
他高高揚起眉頭,認真道:「不要顧忌我的想法,明穗香,你是怎麼想的呢?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明穗香微微一愣,迷惘道:「我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沒錯,明穗香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中原中也鄭重點頭。
她慢慢低下頭,看著纏繞住指尖的繃帶,輕聲道:「不會痛。」
中原中也暗暗松一口氣。
不會痛已經是最好的評價。
任由刀片生長進肉裡,不管怎麼活動都會痛。
中原中也想告訴明穗香,以後有他保護她。
她不必再以這樣傷害自己的方式武裝自己。
但中原中也深知黑手黨的世界有多危險,他不可能時時刻刻把明穗香帶在身邊。
她有保護自己的手段是一件好事。
「謝謝,中也。」
明穗香眉梢彎下,柔美繾綣的笑意盈上眉眼之間。
「需要換繃帶的時候,可以再叫我,」中原中也耳廓微紅,低頭抱起收拾出來的干淨衣服,快步走向衣櫃,掛上去幾件假裝不經意道:「手上的繃帶比較容易髒,要經常換。」
明穗香乖乖應聲,接著整理行李箱的東西。
不認識的放一堆、認識的放一堆。
不認識的東西只有零星幾樣。
余下的東西,中原中也都有告訴她是什麼。
明穗香認認真真地清空行李箱,整理東西的細微聲響,勾著中原中也的耳朵。
他悄悄轉頭看一眼,一下注意到擺放在地上的兩堆東西。
其中有一堆很有幾分眼熟。
中原中也恍然想起,那些是這兩天他用過的東西,正好明穗香好奇,他順口說了兩句。
剩下另一邊的東西。
估計是明穗香不認識的東西。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回身走過去,彎腰撿起其中一樣東西,道:「這是江口塞給我的防曬霜,說是海上紫外線很猛,不過我也沒有用上。」
壓箱底的東西,完全忘記了。
明穗香歪頭問道:「防曬霜?紫外線?」
「太陽光裡有各種的射線,長時間在太陽底下暴曬,皮膚容易曬傷,」中原中也想了想,把防曬霜遞給明穗香,道:「女孩子會比較需要這東西吧?防曬也不只是防曬傷,還可以防止曬黑。」
以前教導過他的前輩手下有不少女事務員。
她們閑暇無事之際,會在茶水間念叨一下皮膚又變曬黑了,新買的防曬不好用之類的話。
中原中也經過的時候,聽過一耳朵,不過沒有太在意。
真男人是不怕曬黑的!
但明穗香是女孩子,應該需要這東西。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明穗香,膚色白皙瑩潤,臉頰、脖頸和手腕上的膚色都沒有什麼色差。
腳踝和腿上的膚色也是。
大概是天生的。
「有了這個就不怕太陽了嗎?」明穗香捏著軟管裝的防曬霜,湊到鼻尖輕嗅一下,小聲道:「沒有紫藤花的味道。」
因為體內的鬼之血,明穗香不是很喜歡紫藤花的香味。
雖然不會和食人鬼一樣對紫藤花避之不及,產生強烈的惡心和排斥厭惡感,但也說不上喜歡,更不會把紫藤花香囊帶在身上。
明穗香眉尖輕凝,認真問道:「中也,太陽光裡都有什麼?」
鬼懼怕太陽是天性所致。
陽光對鬼的傷害是致命的,不管是什麼鬼,十二鬼月亦或是鬼舞辻無慘都無法避免陽光的傷害。
但具體是陽光中的什麼東西對鬼有害,明穗香卻不知道。
這個世界有很多神奇的東西。
甚至連抵御太陽的東西都存在。
明穗香有點擔心,「防曬霜」對鬼也有特殊的作用,可以幫助他們在太陽底下行走。
「太陽光裡有什麼?」
中原中也被問懵了一下,艱難回想副官江口提過的話:「紫外線、紅外線……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他不知道啊!
他低咳一聲,道:「大概是這些吧。」
中原中也也不確定。
明穗香眉尖輕顰,隱隱凝著一抹憂慮。
明穗香很在意這件事。
中原中也有點意外,道:「要是想知道再詳細一點,橫濱的市立圖書館應該會有答案,要找一天去查一下嗎?」
「查的到嗎?」明穗香眼睫輕撲,圓潤的貓兒眼盈滿驚喜看向他:「在那個……市立圖書館?」
中原中也盤起腿,不確定道:「可以吧?我記得那裡有很多書。」
沒有加入港口黑手黨以前,中原中也去過幾次。
橫濱的市立圖書館是免費向橫濱市民開放,不收取任何費用,只要不把書帶走,想看多久都可以。
「對了,明穗香平時也可以去看書,」中原中也笑著提議道:「市立圖書館是面向大眾的,裡面很多書都通俗易懂,遇到不認識的字還可以現場查字典。」
中原中也以前也是這麼認字,邊查字典邊學習自己不懂的知識。
生活在擂缽街的孩子沒什麼資源。
市立圖書館對沒有身份、沒有錢財和勢力的孩子是一個很好的去處。
「我平時也可以去看書?」
明穗香側頭看向窗外,輕聲呢喃:「白天嗎?」
白天是明穗香的虛弱時期,她一般不會到處亂跑。
太陽出現以後的時間,明穗香多半是躲在鬼殺隊安排的宅邸休息,偶爾會看看錦姬在干什麼。
她沒想過白天也能安安全全的出門。
明穗香生活的年代,白天並不比夜晚安全多少,浪客劍士、強盜山匪,各種各樣的人活躍在山野和鄉鎮之間。
仗著人多勢眾、手上有點武器,欺男霸女是常有的事。
白天男男女女都可以隨意出門,不必擔心自身的安全,想看什麼書都可以隨意看的地方。
「好不可思議啊……」
明穗香顰蹙的眉尖松開,不自覺彎下盈出淺淺的笑,道:「中也會陪我一起去嗎?」
「咳、當然,」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眼角眉梢都是壓不住的高興:「明穗香不認識橫濱的路,我肯定要陪你一起去的。」
一起去圖書館。
這算是約會吧?生活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出門的機會也會多很多。
雖然不是正式的約會,但也差不多了。
中原中也面上止不住笑意,快手快腳收拾好東西。
房間裡除了他們走動、整理東西、低聲說話,再沒有別的雜音。
直到該收拾的東西,全都收拾好。
頭頂上方都沒有出現什麼吵雜的聲響。
中原中也有點意外,道:「阿呆鳥這家伙,今晚挺安靜的?」
居然什麼東西都沒有鬧出。
真是讓人意外。
「十點三十五分,」中原中也挑一下眉,奇怪道:「對那家伙來說,這個時間不算晚吧?」
黑手黨都是晚上活動的夜行動物。
阿呆鳥晚上的精力更是比白天要好上許多倍,活躍程度也是呈幾何倍數增長。
平時這個時間,多半都是阿呆鳥的活躍時間。
港口黑手黨給安排的房間,一眼可以看清大致布局。
但就算是空間有限,阿呆鳥也能折騰出各種花樣,三不五時在房間裡開演唱會,蹦蹦跳跳吵得樓下和隔壁都聽得見。
中原中也的房間在阿呆鳥的正下方,可謂是受影響最深的受害者。
真是難得有一天,阿呆鳥不在上頭鬧出什麼大動靜。
「難道是因為……」
中原中也悄悄看了明穗香一眼。
收拾好東西的白發少女,乖乖坐在他一開始安排的椅子上,小口小口咬著巧克力餅。
中原中也不太吃甜食。
房間裡的巧克力餅是前些天,中原中也讓他幫忙買點東西送回住處,結賬以後江口意外抽獎抽到的三等獎。
他順手給塞進幫中原中也買的東西裡面。
這袋巧克力餅一直遺留到現在。
直到中原中也結束任務回來,翻找可以招待明穗香的東西時找了出來。
「中也?」明穗香注意到他的視線,捧著巧克力餅遞給他:「要吃嗎?」
中原中也搖搖頭,道:「你吃吧。」
雖然不知道阿呆鳥今天為什麼這麼安靜,但他安安分分不在房間裡開個人演唱會是件好事。
至少明穗香在這裡,不會被阿呆鳥鬧得休息不好。
「……」中原中也一臉警惕,抬頭四處觀察,最後暗暗松一口氣的神情實在過於好懂。
明穗香小口咬著巧克力餅,唇瓣活動的幅度很小,堅決不在吃東西的時候說話。
以免讓中原中也看見嘴裡的獠牙。
她輕眨一下眼睛,抬頭看一眼上方。
她大概明白中原中也在警惕什麼。
因為上面的住戶真的有點吵。
不知名的樂器演奏出的聲響很大,幾乎要透過樓層的隔板傳遞過來。
要不是明穗香提前使用了血鬼術,隔絕外界的聲音,上方的樂器聲和歌聲,下面的人估計會聽得清清楚楚。
這幾天和中原中也同住一個房間,明穗香都是這麼干的。
這個世界有明穗香生活的地方沒有的神奇精妙工具。
但這個世界的人口似乎多得有點可怕。
明穗香的血鬼術·日暮之音,原本是用在與食人鬼戰鬥的時候,避免鬧出太大的動靜,惹來出門查探情況的人。
她以前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想要好好休息,居然要仰賴血鬼術。
明穗香收回視線,輕嘆一聲道:「中也,不吃一點東西嗎?」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正要再次拒絕。
「晚上不吃一點東西,夜裡會餓得很難入睡。」負責救援的船只沒有為他們准備晚飯,船上的乘客都是只吃過午飯,熬到日落以後天色暗下船靠向港口,他們再匆匆下船。
從午飯時間到現在,已經過去快十個小時。
再不吃一點什麼,胃一定會餓得慌。
明穗香捏著一小塊巧克力餅,遞給中原中也道:「餓肚子會睡不著的。」
他猶豫一下,垂眸看向散發著濃濃可可香味的巧克力餅。
棕黑色一塊的小圓餅,中間摻著堅果仁,表面覆著一層薄薄的可可粉。
最重要的是捏著巧克力餅的手指是明穗香的手。
零星的可可粉沾上明穗香的指尖,蹭髒食指和拇指的繃帶。
「我只要這一塊吧。」
明穗香輕抿著唇,淺金色的眼眸盈著幾分擔憂。
中原中也小心接過巧克力餅,解釋道:「我不是不吃東西,房間裡有之前剩下的泡面,我晚上吃那個就可以了。」
泡面。
又是這個世界的神奇發明之一。
倒入熱水蓋上蓋子三分鐘,很快能吃上的熱騰騰食物。
但是……
他們前兩天一直在吃泡面。
船上准備的食物都是泡面,雖說口味各有不同,但是連著吃幾天……
明穗香欲說還休。
她小心翼翼看著中原中也,問道:「中也是沒有錢了嗎?」
「這個還是中也吃吧?」明穗香把剩下的大半袋子巧克力餅遞給中原中也,輕聲柔柔勸說:「泡面沒有營養,我們還是少吃一點吧?」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泡面是沒有什麼營養。
但巧克力餅也是零食,實在說不上什麼營養食物。
他一時間有點頭痛,前兩天應該好好給明穗香解釋的。
可當時的中原中也沒有放在心上,在明穗香好奇問他泡面是不是真的沒有營養時,隨口應了一句:「是沒有什麼營養。」
明穗香的常識嚴重欠缺。
她對周圍的很多認知都是來自身邊的人。
前兩天船上一直有人鬧著泡面沒有營養,他們不願意吃泡面,要求船員提供別的食物。
伊麗莎白號的乘客大多非富即貴,吃慣山珍海味,不願意吃泡面也不奇怪。
但明穗香聽多這樣的話,對泡面這樣的方便食物,生出好奇的探究想法。
她問中原中也:「泡面真的很不健康嗎?」
當時的中原中也沒想太長遠,隨口回答:「不至於不健康,最多是沒什麼營養,但也不會把人吃壞。」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明穗香記住他的回答——
泡面沒有營養。
只是海難時期的應急食物。
平時有其他的料理,不必吃泡面。
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泡面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種食物,雖然沒有什麼營養,但因為便利以及快捷美味,可以說是很多深夜打工人慰藉肚子的最佳食物。
中原中也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把明穗香固定的觀念扭轉過來。
她看向他的眼神,仿若他再吃一頓泡面,下一刻會當場暴斃。
「……算了,」中原中也揉了揉頭發,無奈嘆息一聲道:「我們去外面看看有什麼東西吃。」
將近十一點的深夜。
怕是沒有什麼店會開門。
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們在外面繞一圈找不到可以吃飯的店,最後回歸便利店,要麼吃泡面、要麼吃關東煮。
「去外面嗎?」
明穗香好奇地看一眼窗戶,問道:「這個時間,外面會有人嗎?」
公寓內部暫且不論。
但公寓附近,確實沒有什麼活動的人聲。
「肯定沒有七八點的時候人多。」
中原中也聳了聳肩,把明穗香遞給他的巧克力餅扔嘴裡,剩下的巧克力餅收好都留給明穗香。
他留意一眼巧克力餅的外包裝,暗暗記下想著要是在便利店看見,多買一點回來給明穗香。
她應該是挺喜歡這東西的。
中原中也換上出門的皮鞋,向明穗香伸出手,故作沒有別的私心道:「你第一次到橫濱,牽著手不容易走丟。」
明穗香安靜看著他。
淺金色的貓兒眼倒映出中原中也故作鎮定的樣子。
他垂下的一側手緊張地背在身後。
「好。」明穗香的左手遞向中原中也,手指收攏著輕輕握住他一下。
少年神色間的緊張很快散去。
他暗暗松一口氣,眉目肆意飛揚,聲音帶著幾分笑意道:「走吧,帶你逛一逛晚上的橫濱。」
明穗香任由他牽著行動。
和服可以邁出的步子不如中原中也的大。
但中原中也會放慢腳步等她,配合著明穗香的步子走。
她側頭看向少年飛揚的眉眼。
其實中原中也想牽她的手,不必找什麼借口。
明穗香不會拒絕他。
只要他說一句想牽手,或是主動一點直接牽住她的手。
她都不會拒絕中原中也。
明穗香不是不懂如何拒絕別人。
她明白中原中也的想法,也明白其他人的想法。
食人鬼的一半血液,強化明穗香最多的地方是聽覺。
她的耳朵可以聽見很多的聲音。
包括中原中也激動亂跳的心聲、血液流動循環的汩汩聲響。
明穗香同一個人接觸越多,越能明白對方的心跳聲不同程度的活躍,昭示著什麼情緒。
她和中原中也相處不過短短幾天。
卻仿若已經十分熟悉他。
「明穗香,那邊有一顆星星!」
中原中也眉目飛揚,抬頭看向天邊一顆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星星,興致盎然道:「我還以為今晚真的一顆都看不見。」
與心儀的女孩子手牽手,走在熟悉的橫濱。
非常新鮮也非常意外的感覺。
好似這座熟悉的城市,突然增添更多更多瑰麗明艷的色彩,深深吸引住他的視線和心神。
但最瑰麗動人的色彩……
中原中也側頭看向明穗香,笑意和嘴角都止不住上揚。
「?」她輕眨一下眼,疑惑輕聲喚道:「中也?」
柔順的白色長發慢慢向下漸變過度成別樣的顏色,夜風吹著長發飛揚。
中原中也突然想買點東西給明穗香。
他不懂女孩子的發髻要怎麼弄。
但發夾的話,不管明穗香是長發還是短發都能用。
最好還是像她眼睛一樣的顏色。
不過這個時間,大概也沒有什麼飾品店開門。
「沒什麼……」
中原中也搖搖頭,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一間幽幽亮著光的店掛著「營業中」的牌子。
而且正好是中原中也想找的飾品店。
他一下愣住,喃喃自語:「真的有這麼巧啊?」
他想找飾品店,飾品店就出現了。
接近凌晨的深夜,路面的行人少得可憐,更別提有什麼女高中生這一類飾品店的主要目標客戶。
不會是什麼陷阱吧?
但針對他的可能性也不大。
中原中也平時不走這條路,晚上出門覓食也是直奔便利店,不會在路上到處亂逛。
更不會進什麼飾品店。
「中也要進去嗎?」明穗香的目光停在中原中也的脖頸處,輕輕柔柔的聲音帶著幾分好奇,道:「之前那個是在這裡買的嗎?」
「……那個叫choker,」中原中也有點糾結,道:「不過不是在這裡買的。」
飾品店的顧客大多是女高中生、國中生、小學生,部分職業OL也會進店。
但一個男人進飾品店,只要不是小於五歲,進去以後,一定很招人眼。
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在眾多女高中生的視線下挑選項圈。
他的配飾都是港口黑手黨旗下的店負責,包括領結、領帶夾、袖箍、背帶……
一系列出席各種場合搭配不同禮服西裝要用的東西,全都是港口黑手黨旗下的店配齊。
他很少自己出門去挑什麼配飾。
「cho……ker?」
明穗香迷茫重復中原中也的讀音,輕軟柔柔的語調帶著幾分拖曳,復現的音調有點別扭。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是choker,不過這個怎麼叫都無所謂。」
她輕歪一下頭,不太明白中原中也的意思。
「那要進去嗎?」明穗香抬眸看向亮著幽幽暖黃色燈光的店,輕柔的聲調揚起幾分笑意,道:「裡面有小老鼠。」
她的聲音少見帶著幾分輕快與笑意。
中原中也意外地挑眉,道:「你喜歡老鼠嗎?」
上一次明穗香也說幫忙抓什麼小老鼠。
也是這樣很開心的樣子。
眼睛都在亮著光。
中原中也認真看一眼,這個真的不是他的錯覺。
淺金色的貓兒眼不僅眼仁看著有小貓的圓潤可愛,夜色之下還會微微泛著光。
「喜歡?」明穗香的語調微長,抬袖掩唇輕笑一聲,否認道:「我不喜歡小老鼠。」
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討厭。
「不喜歡嗎?」中原中也詫異道:「但你……」
提到老鼠的時候,聲音揚起的笑意與輕快愉悅,比之前和他說話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甜蜜。
語調柔柔輕緩,字句微微拖長,縈繞過唇齒之間。
中原中也,以一個男人的直覺肯定——
明穗香就算不是喜歡,也一定是很感興趣。
他心情復雜得厲害。
喜歡的女孩子提到他,不如提到老鼠更開心。
有種輸給老鼠的感覺。
「唔……」明穗香屈指輕抵住下頜,聲音透著幾分苦惱:「要怎麼說呢?」
中原中也奇怪道:「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嗎?」
他也不覺得自己提出什麼世界難解的疑題。
他只是不明白明穗香提到自己不喜歡的老鼠,為什麼會這麼開心?
難道明穗香只會在提到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才會開心嗎?
那他豈不是一輩子都聽不到明穗香用叫小老鼠的甜蜜親昵語氣叫他的名字?
「我喜歡和小老鼠玩,」明穗香垂手輕碰一下日輪刀的刀柄,認真道:「但我不喜歡小老鼠。」
沒錯。
正是這樣。
明穗香喜歡的是狩獵小老鼠的過程,而不是喜歡吃人的小老鼠。
中原中也快被她說糊塗了。
他決定暫時不去探究明穗香的小愛好。
「到了,」他抬頭看一眼店名,側頭問道:「要進去嗎?」
開在港口黑手黨事務所附近的飾品店,的確有點奇怪。
但中原中也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
就算遇到什麼異能者、敵對組織的埋伏,他也不會懼怕半分。
他有自信可以保護好明穗香。
而且……
櫥窗裡面有一對很適合明穗香的發夾。
與中原中也想送給明穗香的發夾一模一樣,仿若從他的腦海中拓印出來的禮物。
「我們進去看一下。」
明穗香主動邁出一步,牽著中原中也踏入飾品店的地界。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氣味弄得到處都是。
「不在這裡嗎?」明穗香有點疑惑,她明明聞到了小老鼠的味道,但不知道為什麼進門以後,氣味變模糊許多。
遍布各處,有種忽遠忽近的感覺。
明穗香的右手落在刀柄處。
和服寬大的袖口遮擋住她的動作。
淺金色的貓兒眼不住在各處嗅聞到氣味的地方打轉。
「明穗香。」
中原中也在叫她。
她應聲側頭,溫熱的指尖恰好落在她的眼角。
赭發的少年臉上勾著溫柔的笑意,桀驁張揚的眉目溫和看著她,低聲道:「你先別動。」
他輕輕挽著明穗香的額發,別上兩枚金色的發夾。
發夾壓著一側的額發,兩枚並列在一起。
沒有什麼復雜的花樣,只是兩枚簡簡單單的發夾。
但意外地很合適明穗香。
中原中也神色稍松,不自覺勾起笑意:「好像還不錯。」
明穗香眼睫輕動掃過他的手指,淺金色的貓兒眼和金色的發夾十分相襯。
他後退兩步,觸碰過明穗香眼角和額發的手急忙背在身後,緊張地攥成拳。
少年的耳朵總是很容易受到他的情緒影響。
心跳加速,羞赧的情緒上湧,耳廓和脖頸也會不自覺受到影響染上霞紅。
「咳、我說了好像不算,」中原中也側過頭,快速瞥了明穗香一眼,道:「那邊有鏡子,你看看喜不喜歡嗎?」
背在身後的手攥緊成拳,指尖好似有無名的火燃燒著微微發燙。
他剛才不小心碰到明穗香眼下的印記。
形狀和眼淚很相似。
但觸碰之下會發現那裡不是平滑的肌膚,更似受過傷以後留下的傷痕。
他悄悄看過去一眼。
明穗香眼下的印記,他早前以為是胎記一類的東西。
不知道她是在什麼情況下傷及眼下的位置。
再往上一點,受傷的位置就不是眼下而是眼睛。
「這個是送給我的嗎?」
明穗香抬手輕碰額發上的發夾,兩枚發夾的重量不算明顯,一上一下並列著別住頭發。
只是通過觸碰很難摸到發夾真正的模樣。
「嗯……明穗香喜歡穿和服,不是嗎?」中原中也不自在摸著後頸,道:「穿和服一般都會盤發,但你之前沒有盤過頭發……所以,我想送發夾是不是會好點?」
他不會弄女孩子的發髻。
就算給明穗香買發簪也不能親手給她別上。
中原中也能想到的只有發夾。
正好明穗香的額發有點長,有發夾別一下也不會輕易被風吹散。
「我不會盤發。」
明穗香不會給自己盤發。
她輕碰一下發夾,眉梢盈盈彎下,道:「謝謝,我很喜歡。」
算上錦姬送的羽織、主公大人送的日輪刀,這是明穗香收到的第三份禮物。
很少有人送什麼禮物給明穗香。
她收到的每一份禮物都會相當珍惜。
「咳,你喜歡就好,」中原中也握拳抵在唇邊,掩飾一下快要藏不住的嘴角,矜持道:「這家店好像是自助購物,選好商品可以直接去櫃台付錢。」
沒有店員、沒有店長。
自助購物的店在橫濱比較少。
但也不是沒有。
如果是自助購物的店,他就能理解為什麼這個時間還開著門。
估計是店長忘了過來關門。
「不過沒有看到實際的樣子也不太能做准,」中原中也捏著一面巴掌大的梳妝鏡遞給明穗香,努力壓著想要上揚的嘴角,道:「你可以看一下,不喜歡再換別的。」
應該不會不喜歡吧?
他覺得這對發夾,很適合明穗香。
她輕輕應一聲接過鏡子,平滑的鏡面映照出明穗香的模樣。
「咦?」她抬手輕碰一下發夾,疑惑出聲:「這裡……」
沒有中原中也給她別上的發夾。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有點好奇你的衛衣帽子伸縮帶。
你扯著伸縮帶的一頭在小貓咪眼前晃了晃,小貓咪眼珠子都轉不動,緊緊盯著看。
小貓腦袋跟著一左一右,晃來晃去。
小貓咪伸爪扒拉扒拉。
左右拍拍。
一口咬住伸縮帶想把這個拽下來玩。
你連忙阻止小貓咪——
【摸摸小貓頭】
【擼擼小貓尾巴】
【撓撓小貓下巴】
第25章 過去的聲音與記憶
鏡子裡的明穗香沒有別上發夾。
她眉尖輕凝,抬手觸碰發夾的動作,出現在鏡子裡變成明穗香抬手碰一下額發的發梢,沒有什麼發夾別著額發的痕跡。
店內鬼的氣息十分濃郁。
明穗香難以定位到鬼的准備位置。
不過她不著急。
鬼的目標是她和中原中也,店內沒有旁人的味道,不需要顧忌著普通人盡快除去惡鬼。
「明穗香,發夾怎麼樣?」
中原中也故作不在意的聲音響起。
他站在明穗香兩三步之外,目不斜視緊盯著面前的飾品牆,若無其事:「還有什麼想買的嗎?這裡的東西,種類和款式都挺多的,發夾、發圈……什麼都有,你看看還有什麼想要的。」
該說不愧是女孩子最喜歡逛的飾品店嗎?
店內貨物齊全,不只有發夾、發圈一類簡單的飾品,耳環、項鏈、手鏈、腳鏈什麼都有。
除了常見的飾品,不常見的東西也有。
中原中也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一款女式的項圈,相較他習慣佩戴的項圈,女孩子戴的款式要纖細許多,細細一圈繞過脖頸,中間墜著一枚可愛的掛墜。
「這個……」
明穗香會喜歡嗎?
他側頭看向明穗香,白發柔順披散在身後的和服少女安靜捧著鏡子,從側面看過去卷翹的眼睫無聲眨一下。
「我很喜歡。」仿若回應中原中也未問出口的問題。
少年心頭一跳,手指動了動。
明穗香放下鏡子,側頭看向中原中也,彎下眉梢抬手輕碰一下發夾,道:「中也的心意,我會好好珍惜的。」
手指可以觸碰到的發夾。
鏡子無法映照出現。
這裡是食人鬼針對獵物設下的陷阱,店裡的一切是否真實存在,亦或是鬼的血鬼術所致,沒有真正看見鬼以前,她都不知道。
但就算發夾是假的,中原中也的心意也是真實的。
「……你喜歡就好,」中原中也耳廓微紅,沒有聽出明穗香的言下之意,「還有什麼想要的嗎?這裡東西很齊全,我們可以一次性買了。」
明穗香輕輕搖頭。
她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不過鬼一直沒有出現襲擊他們,這一點很奇怪。
多數的食人鬼都不是什麼有眼色的存在,它們自負於自己的力量,不懼鬼殺隊的劍士,面對柱也不會生出多少退卻和畏懼的心理。
鬼舞辻無慘給他們的力量很強大。
但他也會限制著鬼活動的區域,不允許他們聚集在一起。
食人鬼的眼界限制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自以為獲得強大的力量,可以任意操控別人的生命,就算知道鬼殺隊的存在也不會把劍士放在眼裡。
畢竟鬼要變強,實在太過容易。
他們只要不斷吃人、不斷活著,力量自然會隨之增長。
與鬼的天然優勢相比,鬼殺隊幾乎是處於完全的劣勢。
他們的劍技要經過刻苦的修煉提升,與鬼戰鬥的經驗每一次都是賭上性命、拼盡一切去作戰。
鬼殺隊的劍士是以血肉之軀,與鬼無限制的體力和恢復力作戰。
一百多年以前,鬼殺隊的劍士不會呼吸法。
他們憑的是單純的肉身和劍技與食人鬼戰鬥,幾乎是落在全然的下風。
鬼舞辻無慘和他手下的食人鬼,肆意傷害平民,因為是戰爭的動亂年代,平民丟去性命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
若是沒有產屋敷一族組建鬼殺隊,培養劍士對付食人鬼,鏟除鬼舞辻無慘的手下,死在食人鬼手下的人會更多。
明穗香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想的,但有著大毅力與大堅持成為柱的劍士,不止是本身有著過人的天賦。
他們大多與鬼都有著不解之仇。
強烈的仇恨支撐著他們不斷變強殺鬼,渴望有一天可以除去鬼舞辻無慘。
如煉獄一族單純為大義而付出所有,全族加入鬼殺隊,奮不顧身殺鬼的劍士是極少數的。
「中也,我可以在這裡單獨呆一會嗎?」
明穗香看著中原中也走到一台陌生的機器前,手指點觸幾下,掏出錢夾正准備投入零錢,輕聲道:「有一點事,我想處理好再走。」
中原中也疑惑回頭,問道:「單獨呆在這裡?」
她輕輕應一聲,眉眼柔柔彎下:「拜托了,中也。」
繾綣輕柔的語調帶出他的名字。
耳朵和心口都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覺。
中原中也抬手揉了揉發紅發燙的耳朵,含混應道:「知道了。」
根本沒辦法拒絕。
「你要單獨呆多久?」他先是放下買發夾的零錢,再抽出一張千円的紙幣,想了想女孩子買飾品,千円可能不太夠,再補上一張五千円的紙幣。
店裡的東西都是幾百円、幾百円的小物件,不太貴但東西一多加起來也不少錢。
明穗香沒有出門買過東西,不知道這種小東西最容易買多,要是不小心選多了,發現錢不夠,不得不放棄心儀之物……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認真問道:「要把錢夾留給你嗎?」
完全不知道中原中也的思維發散到什麼地方。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已經足夠了。」
她不知道發夾的價值幾何。
但鏡子無法映照出的發夾,多半是鬼的戲法。
消滅食人鬼,發夾興許也會跟著一起消失。
「好,」中原中也略顯失落收回錢夾,邁步走出店門:「我去外面等你。」
腳步站定在門口的少年,回頭看一眼低嘆一聲。
想給喜歡的女孩子花錢都花不出去的感覺。
中原中也第一次有喜歡的女孩子,想要對她好,又不知道要怎麼做。
他唯一能想到的「好辦法」是給明穗香花錢,買下她喜歡的東西。
但明穗香很少會對什麼東西表露喜好。
她好奇的東西有很多。
所有不認識的東西,明穗香都會好奇。
可她的物欲並不強,什麼東西都是好奇一下,知道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用,很快會放開注意,不再在意自己開始好奇過的東西。
明穗香想要的東西不多。
她不經常向中原中也提出什麼要求。
哪怕是在船上的幾天,知道泡面不營養,船員偶爾會捕獲一些魚,她也不會和其他富商、政客一樣吵著要船員給他們捕魚當晚餐。
她總是安安靜靜看著旁人。
很多時候,中原中也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但明穗香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偶爾那雙淺金色的貓兒眼安安靜靜瞅著他什麼都不說,他也會莫名理解明穗香想要表達的意思。
「……江口的妻子是大姐頭的手下,」中原中也雙手插入褲袋,昂頭看向夜空唯一的一顆星星,低聲自語:「明天去找江口提一下吧?」
雖然曾經在尾崎紅葉手下學習過一段時間,但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手下的女事務員都不熟,沒有說過幾句話。
一方面是他們工作沒有重合的部分,大姐頭手下的女事務員大多負責文職的工作。
另一方面是中原中也和她們年齡有差、性別有差,湊到一起也不會有什麼話題。
但明穗香初到橫濱,身上幾乎沒帶什麼行李,肯定有很多東西要買。
衣服、鞋襪、生活用品、女孩子需要的一點東西……
他不可能都叫江口去准備。
總要有個女性陪著明穗香出門,買她需要的東西。
中原中也沒有什麼熟悉的女性,算得上最熟悉的女性前輩是尾崎紅葉。
但尾崎紅葉是組織的五大干部之一。
他作為後輩,不可能用這種事麻煩尾崎紅葉,只能自己想辦法找人。
中原中也能想到最合適的人選是江口健太郎的妻子江口柚葉。
借江口的嘴拜托一下江口柚葉陪明穗香買東西,算是當下最合適的辦法。
「房間的位置可能不夠,」中原中也沉吟道:「還是要盡快搬出去。」
他和明穗香的家。
中原中也不自覺勾一下唇。
「中也!」別著發夾的白發少女踩著木屐小跑出來,懷裡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紙袋子,一看裡面就裝滿了東西。
她小跑到中原中也身旁,主動牽起他的手,言笑晏晏:「讓你久等了,我們走吧。」
中原中也愣了愣,遲疑地應一聲:「啊……」
他低頭看向少女牽著他的手。
莫名覺得十分別扭。
好奇怪。
明穗香主動牽手,明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但他卻覺得很不自在。
手心裡的溫度和觸感、牽手的感覺都與之前一樣。
少女彎下眉梢的溫馴可愛神情,輕輕柔柔的聲調和語氣節奏,全都和中原中也認識的明穗香一樣……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頭就是壓著一口沉悶的氣。
沉甸甸壓在心口,不斷提醒他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白發少女牽著他慢慢遠離剛才的飾品店。
中原中也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亮著暖黃色燈光的店。
「中也?」明穗香輕拉了拉他的手,疑惑問道:「你怎麼了?」
少女的眉眼五官與明穗香一模一樣。
但中原中也就是無法把面前的人當做他認識的明穗香。
好陌生。
仿若面前的人是一個和明穗香長相、聲音一樣,卻完全不同的另一人。
「……你到底是誰?」
中原中也的眸光落在少女別住右側額發的發夾一頓,眉眼一沉,冷聲道:「明穗香在哪?」
這對發夾別住的應該是明穗香左側的額發。
他親手幫明穗香別上的發夾。
他不可能忘記位置。
就算明穗香照過鏡子,自己換到右側的位置……
她腰間帶貓爪刀鄂的日輪刀也不會換到左側的位置。
明穗香是右撇子。
她的日輪刀一直都是卡在腰間右側的位置,右手很方便碰到刀柄,不可能突然換到左側的位置。
「中也?」白發少女的眼圈微紅,眼睫盈著淚珠,小聲痛呼:「痛!」
有著明穗香一樣臉的少女盈著淚水,淺金色的眼眸楚楚可憐看向他。
異能的紅光瞬間自他們接觸的部位,蔓延至少女的全身壓下重力。
中原中也冷下臉,毫不留情施加重力:「明穗香在哪?」
體表盈著紅光的少女,表面泛起一陣漣漪如同鏡面一般承受不住重力的威壓,出現細微的裂痕。
這樣的裂痕不止出現在少女的身體表面,她抱在懷裡的紙袋子與她一樣裂開一道道細紋。
宛如碎裂的鏡子一般。
少女收回所有惹人憐愛的表情,眉目冰冷不帶一絲的人氣。
遍布體表的裂痕加深開裂。
中原中也驚愕,不等他減輕重力的壓制,少女的身影已經消失,化作一面裂開的人形鏡子映照出無數個中原中也。
他錯愕的神情和緊皺的眉頭,受到鏡子忠誠的反映,如實映照而出。
異能的紅光消失。
碎裂的鏡片落下一地。
他猛然回頭看向亮著暖黃色光芒的店,異能改變身體的重力疾衝過去。
但店已經無法進入。
代表門的位置堅硬如磐石,冰冷不帶一絲絲的溫度。
中原中也伸手一碰,這才發現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他們剛才進入的飾品店在鏡子深處。
……
明穗香聽著中原中也的腳步聲走出店門。
她重新捧起鏡子,靜靜看著鏡子沒有別上發夾的自己。
「你在這裡,對嗎?」店內的一切都沒有異常,鬼的氣味充斥每一個角落,難以尋到真實的位置。
但唯有鏡子裡的世界與外面接觸到的不同。
明穗香的血鬼術無聲發動,無形的聲波如同漣漪一般蕩開,籠罩著店內的環境,杜絕外界的聲音傳入,防止內部的聲音傳出。
日輪刀的刀身擦過刀鞘抽出。
清越的刀鳴與草色的刀身,染上明穗香呼吸法的色彩。
「你不出來,」明穗香輕輕柔柔的聲音一頓,輕笑一聲道:「我就去找你了。」
今晚不可以玩太久。
中原中也在外面等她。
要快一點把小老鼠解決了。
日輪刀的刀尖閃著寒芒對准鏡面。
下一刻鋒銳的寒芒爆發,快捷到令人眼花繚亂的劈砍,仿若貓科動物的亂爪之擊,肆無忌憚、張狂霸氣的大開大合,精准落在店內的每一面鏡子。
「貓之呼吸 肆之型·煉獄之爪。」
刀光凌亂閃掠而過。
短短一瞬間,明穗香揮出數十下的攻擊,給予每一面鏡子凌厲的利爪切割,卻沒有傷及店裡的其他東西。
攻擊僅僅是落在鏡子上。
散布各處的鏡子有的在明穗香身後、有的在明穗香身側、有的在明穗香上方,但她攻擊的時候,沒有分毫的遲疑和尋找動作。
每一刀落下都是恰到好處的弧光。
或擺在明面上、或隱藏在角落處的鏡子同時碎裂,鏡片砸落地面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不准動。」
碎裂一地的鏡片重重響起冷冰的聲音。
每一塊鏡片都顯示著一個不同年貌的女性,年紀最大的看著有七八十歲、年紀最小的看著不過三五歲。
她們神情怔忪被困於鏡子之中,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幾樣飾品。
珍珠項鏈、鑽石耳環、菠蘿發夾……
不同年齡段的女性喜歡的飾品都有。
持刀而立的白發和服少女,眉眼盈盈彎下染出幾分柔美的笑意,輕聲細語:「你要用你吃過的人威脅我嗎?」
明穗香的刀尖一揚輕點自助購物機的屏幕。
這裡也是一塊鏡子。
幾分鐘以前,中原中也站在自助購物機的屏幕前,透明的屏幕內裡顯示著明穗香看不懂的畫面,表面映出中原中也的身影。
不如一般的鏡子清晰,但依舊可以映出人的身影。
「我喜歡和小老鼠玩躲貓貓,」明穗香眉尖輕顰,似可惜似哀婉嘆息一聲,道:「可惜……今天不可以,中也在外面等我。」
若是平時遇見善於躲閃的食人鬼,她說不定會多玩一會。
但今天有人在等她。
所以——
只能速戰速決把鬼解決了。
「不是只有吃過的……」
「這裡有活著的……」
鏡子鬼的聲音斷斷續續,好似不擅長同人說話。
但它的能力很特別,可以映照出人心底渴望得到的東西。
中原中也想送給明穗香的發夾。
他想一直牽手走下去的女孩子。
鏡子都會如實地反映出他想要的一切,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鏡子裡的世界都會出現。
鏡子鬼一般不會在店裡動手,店內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曾經進入店的客人內心渴望想要得到的飾品。
由血鬼術·鏡中物化作的飾品被客人買下,帶回家中照鏡子的一刻,即是鏡子鬼把她們拖走的時刻。
血鬼術的產物與鏡子相照,鏡面與鏡面之間出現特殊的縫隙把買下飾品的客人拖入其中,作為鏡子鬼的食糧。
整個飾品店都是鏡子鬼的血鬼術產物。
但血鬼術的核心,只有店內呈現出鏡子模樣的物品。
一切可以反映人的內心的鏡子都是鏡子鬼的力量產物。
碎落一地的鏡片模糊一下出現兩個女孩子的身影,一個黑色長發綁著粉色的發帶、一個橘色長發綁著波點蝴蝶結,她們相互依靠在一起,握住對方的手,神色間隱隱帶著幾分驚懼。
鏡子鬼冰冷沒有生氣的聲音再度響起:「她們……是活的……」
單方面封閉的鏡子世界敞開。
鏡子鬼讓她們看見外面的世界、看見手持日輪刀的獵鬼人。
橘發少女愣怔一下,光亮出現的一瞬間,她下意識抱緊身旁的黑發少女,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禰豆子醬……我、我們是要死了嗎……」
自從被拖入鏡子以後,她們一直困在沒有光的世界。
四周沒有聲音、沒有光,只有身旁年齡相近的女孩子可以相互扶持。
她們一個是從家裡的鏡子被拖走、一個是從朋友門前的貓眼被拖走,進入一片黑暗的世界,原本身邊還有幾個別的女孩子。
月野、佐藤、長谷川……
一個一個全都消失不見。
因為沒有光,她們甚至看不見人是什麼時候消失不見。
只是突然有一刻,屬於她們的聲音消失了。
原本以為一直沒有說話的人是累了,無力再叫喊躺下休息,等待救援她們的人出現。
誰知道人是真的消失了。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女孩子消失,就算再遲鈍的人也知道她們不是睡著了。
而是不見了。
消失的人去了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
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被放了出去。
佐倉千代很想往好的方向去想,但不管是從漫畫劇情設計,亦或是實際案例都不會有人大費周章綁架了一群女孩子,然後什麼都不干過一段時間放走她們。
一直籠罩於眼前的黑暗消失,店內溫暖柔和的暖黃色光照進她們身處的黑暗世界。
佐倉千代恍惚看著身穿和服的白發少女手持危險的武士刀,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原來綁架她們的不是什麼變態大叔,而是漂亮的女孩子。
穿和服的女孩子真的好漂亮,白發慢慢漸變過度到別的顏色也很好看。
她們是不是要死了嗎?
死在漂亮的和服少女刀下?
「你是來救我們的嗎?」與佐倉千代互相攙扶在一起的灶門禰豆子定定看著明穗香一會,出聲道:「你是鬼殺隊的劍士?」
明穗香身上的和服非常漂亮。
但這不是禰豆子復蘇前世記憶見過的鬼殺隊隊服。
她認出的是明穗香手上的日輪刀。
刀身是別致的草色。
如同掌握著呼吸法的劍士握住日輪刀的瞬間,刀身出現的特別變化。
「你認識鬼殺隊的人?」明穗香有點意外,她身上唯一可以看出是鬼殺隊的像征,只有日輪刀。
但日輪刀的外表與普通的刀劍沒什麼不同。
唯有鬼殺隊相關的人才能僅憑一眼看出她手裡的武士刀是日輪刀。
灶門禰豆子猶豫一下,搖頭道:「我不認識他們,但我知道鬼殺隊。」
有關前世的記憶,灶門禰豆子是在被困的期間復蘇。
復蘇的記憶十分模糊,興許是因為那段時間的她一直都是作為鬼生存下去。
灶門禰豆子只記得前世的她是生在賣炭人家的孩子,她的父親病弱早逝,她的母親和哥哥支撐起家裡的生計。
一家人生活雖然貧窮,但也快樂。
一切都截止於鬼舞辻無慘出現的那個晚上,哥哥出門賣炭沒有回來,他們在家燒著炭火,門窗留出縫隙留意著門外的動靜。
晚上有人敲門,弟弟妹妹們以為是哥哥回來了。
他們開開心心爭搶著去開門,打開的門外風雪飄搖,站著的人不是他們的哥哥,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灶門禰豆子清晰地記得,記憶中的鬼舞辻無慘。
他穿著當下時興的西裝,戴著外國流入的時尚帽子,一頭卷曲的黑發和一雙玫紅色的眼睛,面容溫柔俊秀,看著彬彬有禮。
他問:「你們知道青色彼岸花嗎?」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
他們只知道紅色的彼岸花,青色的彼岸花聞所未聞。
弟弟妹妹們茫然地搖頭,母親出聲請他進屋,避一避風雪。
鬼舞辻無慘進屋了。
但他不是為了躲避風雪。
那個外表看著彬彬有禮的男人,一瞬間化身野獸一般的怪物,手指處的尖銳指甲撕裂他們的身體,透過傷口灌入冰冷的血液。
弟弟妹妹們一個接著一個失去聲息。
他們連逃跑都來不及,身體噴灑出大量的血液倒地。
風雪席卷進屋,灶門禰豆子只覺得身體墜入冰窖,冷得厲害又異常地疼痛。
她想要護著年幼的弟弟逃跑,卻又痛得倒在風雪之中。
她聽見了鬼舞辻無慘失望的聲音……
不、與其說是失望,倒不如說是冷冰無情的惋惜。
他在惋惜自己浪費時間,白跑一趟。
鬼舞辻無慘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破壞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他們的性命在他的眼裡,好似不值錢的草履,可以隨意踐踏的蟲子。
鬼舞辻無慘離開了。
風雪還在繼續。
灶門禰豆子的身體也是從那一刻開始發生轉變。
她變成和鬼舞辻無慘一樣的生物,渴望人血和人肉,亟待汲取什麼食物填補身體的飢餓。
哥哥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灶門禰豆子的記憶截止在哥哥成為鬼殺隊劍士,與其他的鬼殺隊劍士相遇。
成為鬼以後的記憶十分模糊,她只記得那兩個人是哥哥的朋友。
「只剩下你們了嗎?」明穗香輕聲問道。
店內殘留著很多不同人的氣味。
但這些氣味,大多已經變得十分淺淡。
余下的是濃重的血腥味。
「……只剩下我們了。」灶門禰豆子面露不忍,她與佐倉千代互相攙扶、相互依靠。
鏡子裡的世界沒有光和聲音。
她們不知道外界過去多久,只知道身旁的同伴在一個個減少。
明穗香低垂的眼睫輕顫一下,輕聲道:「我知道了。」
她握著日輪刀的手微微一緊,腳下踩著木屐,身體卻輕靈如貓高高躍起,揮動手中的武器:「貓之呼吸 三之型·風動貓鳴。」
刀身化作一道清越的光,微微顫動好似山貓凄厲哀絕的尖銳嘶聲。
刀刃砍過自助購物機的屏幕、切開上方的監控攝像鏡頭、劃過透明的玻璃櫥窗……
利落的攻擊盡數落在鏡子倒映出的白發和服少女的脖頸。
一分為二,不留給鏡子鬼恢復的機會。
明穗香收刀入鞘,輕輕落地。
木屐落在瓷磚地板,宛如貓咪的肉墊落下安靜無聲。
佐倉千代和灶門禰豆子所在的鏡子世界天旋地轉。
她們的身體被拋出血鬼術之外,回到進入鏡子前的位置。
點著暖黃色燈光的飾品店化作一大面鏡子慢慢潰散。
如同食人鬼受到太陽的照射化作飛灰死去。
這面巨大的鏡子也正在死去。
「你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
慢慢化作飛灰的鏡子發出重疊的呢喃聲音:「好想……成為世界一流的設計師……設計出所有人都會喜歡的……最珍貴的……」
明穗香安靜與鏡中映照出的自己對視。
鏡子鬼化作的飛灰如遭到火焰燃盡余下的灰燼,慢慢升起向上飛散。
明穗香輕垂眼睫,側身避開鏡子鬼化作的飛灰,道:「我對泥潭裡的肮髒生物過去不感興趣。」
鏡子鬼變成鬼以前有什麼夢想與她無關。
不管鏡子鬼成為鬼以前有什麼遠大的夢想,最後的事實都是成為吃人的醜陋怪物。
鬼吃人,人殺鬼。
只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鬼有什麼懺悔、不甘的遺憾之語,留到地獄有它們慢慢說道的時間。
巨大的鏡子慢慢化作飛灰。
鏡子鬼的意識快要完全死去的前一刻,它聽見明穗香的聲音:「沒有什麼東西是所有人都會喜歡,正如人不能通曉旁人的內心世界如何。」
輕緩的聲音落下仿若帶著很輕的嘆息。
鏡子鬼死去了。
但它在生命的彌留之際,得到最後一位客人的回答。
鏡子鬼化作的飾品店消失不見。
余留在原地的是一片長滿雜草的荒地,以及一個高舉巨大招牌准備強行砸店救人的中原中也。
明穗香輕眨眼,歪頭疑惑:「中也?」
這是要干什麼?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醞釀積聚的怒意一下化作擔憂與心焦:「明穗香!」
他扔開手裡的巨大招牌,向下俯衝而去:「你沒事吧?」
緊張不已的赭發少年落地快步靠近明穗香,看見她安全無虞,整個人完好無損沒有受傷,臉上也不見什麼驚慌之色。
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人沒事。
「那家伙沒對你做什麼吧?」中原中也還是有點不放心,怕明穗香身上有什麼他沒看見的暗傷。
她疑惑問道:「那家伙?」
「就是騙了我們的家伙,弄一面鏡子在這裡,騙我們進鏡子裡的異能者!」中原中也眉頭緊皺,語氣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氣,道:「那個混蛋!別被我抓到了!」
中原中也認為這是異能者干的。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問道:「為什麼是異能者?」
看見奇奇怪怪的能力,不是應該第一時間想到食人鬼嗎?
食人鬼的血鬼術千奇百怪什麼都有。
化身鏡子偽裝出一家店,也只有食人鬼的血鬼術可以做到。
「異能者什麼異能都有可能出現,」中原中也皺眉,低聲說道:「橫濱位置特殊有很多身份不明的異能者會出現,這些沒有組織的家伙,通常沒有什麼善惡觀念,一般都是在原本的城市得罪人,再流落到橫濱。」
這樣的家伙做出什麼事都有可能。
明穗香輕聲問道:「中也不覺得是鬼嗎?」
鬼也有血鬼術。
中原中也和食人鬼對戰過,他應該知道食人鬼也有異能者一樣的特殊能力。
甚至它們有著異能者沒有的優勢,傷勢痊愈的速度很快、體力是常人的數倍,消耗的體力隨便吃幾個人,很快會恢復。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道:「鬼不是吃人的嗎?」
假裝明穗香和他一起離開的鏡子沒有對他下手。
反倒是一副要遠遠引開他的樣子。
「如果是鬼的話,」中原中也不解道:「它為什麼不對我下手?」
總不至於隔空看一眼,立刻知道他的異能是什麼,找面鏡子把他忽悠走。
食人鬼吃人和異能者拐賣少女。
偽裝成明穗香的鏡子試圖把他引走,只想留下明穗香,很自然讓中原中也想到橫濱猖獗的人販子。
橫濱日報前不久也報道過失蹤很多年輕的女孩子。
裡世界的人大多猜測是某個不懂規矩的新興組織到了橫濱,隨意對這裡的居民下手。
「因為鬼也有自己的喜好。」
明穗香輕輕捧住中原中也握緊的拳頭,少年的指節繃緊,拳頭握得死緊,指甲壓著掌心都壓出一個個月牙的紅印。
「我不太想這麼說,」明穗香眼睫輕垂,雙手攏著中原中也的拳頭,微涼的體溫比起安撫中原中也,更似是汲取他的溫度:「但鬼是把我們當成雞鴨鵝一類的存在。」
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人在鬼的眼裡,如同雞鴨魚肉一類的食物。
只是肉質和口感有所不同。
鬼也會根據自己的喜好傾向去選擇獵物。
「……意思是剛才那只鬼,」中原中也面色不太好看,道:「它不吃男人,專挑女人下手?」
想到鏡中呈現出的不同年貌的女性。
明穗香輕點一下頭,道:「它的目標都是進過店的女性。」
買過店裡的飾品,被鬼標記過的女性。
按理說,頻繁有人在同一片區域失蹤,鬼殺隊的鎹鴉很快會注意到。
但不知道鏡子鬼用了什麼手段,鬼殺隊沒有注意到它的行為。
鏡子鬼的實力不強,特別之處莫約是在血鬼術。
不過明穗香今天沒有和鬼糾纏太久,不等它如何使出自己的血鬼術,干脆直接把它了結。
「我不太懂異能者,但我知道鬼的血鬼術一般不會出現重復,」明穗香不如中原中也懂這個世界的事,但論對鬼的了解,中原中也不如明穗香:「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能是體質的不同,可能是過往的經歷造就也可能是……」
獲得鬼舞辻無慘的血量不同。
明穗香的聲音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她的身體流淌著鬼之血,雖然不會受到鬼舞辻無慘的控制和監視,但明穗香會有意識地不去提起鬼舞辻無慘。
以免身體裡的鬼之血作祟,突然發生什麼變異。
「……這裡的家伙是鬼,」中原中也緊緊抿著唇,鈷藍眼眸深深凝望著明穗香,低聲道:「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我沒事。」
夜晚的明穗香就算受傷也會很快痊愈。
她的自愈能力不比十二鬼月要弱,普通人會落下終身殘疾的傷勢,於明穗香而言,不過是幾個呼吸能長好痊愈的小傷。
明穗香不太喜歡身上的鬼之血。
但她不會否認鬼之血帶給她的強大與便利。
「對了,鬼不是只有日輪刀和太陽可以對付嗎?」中原中也低聲問道:「你們發生戰鬥了嗎?」
他從外面看,鏡子裡的飾品店一片溫馨祥和什麼都沒有發生,更看不見明穗香的身影。
沒有打鬥的聲響,看不見明穗香的身影。
中原中也不知道鏡子裡會發生什麼。
但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明穗香被困,什麼都不去做。
他落在鏡子上的攻擊,會讓鏡面出現裂痕。
可映著飾品店的巨大鏡子出現裂痕也會自動修復。
他開始會以為這是異能者的異能,也是沒有想到會有長得不像食人鬼的食人鬼。
一大面的鏡子沒有半點類人的血肉。
與他上次對付的食人鬼,全然不同。
「我們……」
明穗香猶豫一下,她不想中原中也知道她和鬼有關聯,體質特殊的事自然也不好說。
她思量片刻,輕聲細語柔柔弱弱說道:「這裡的鬼是一只鏡子鬼,它的真身藏在鏡子裡沒有對我動手,我們只是說了幾句話。」
「說了幾句話?」
中原中也眨眨眼,挑眉疑惑道:「不會是我要吃掉你之類的話吧?」
他聽過伊麗莎白號的食人鬼放狠話,全都是一些無聊的話。
聽著和敵對組織的異能者戰鬥時,聽見的話差不多。
一樣的戰前放放狠話,打壓一下對方的氣勢。
要是對方聽過害怕,不戰而畏自然是賺了。
但對方聽過沒什麼反應,不放在心上也不會怎麼樣。
「不是的,」明穗香搖搖頭,跟著中原中也的腳步,輕聲道:「她說,她想成為世界一流的設計師。」
食人鬼最後的呢喃,到底是想告訴獵鬼人自己的不甘,亦或是看見死前的走馬燈,發出對人生的遺憾與悔恨……
沒有人會知曉。
鬼的過去只有它們自己知道。
受害的人和獵鬼人沒有義務去了解它們的過去,惋惜它們的逝去。
因為早在它們之前,有更多的生命死於它們之口。
死去的生命,他們的遺憾與不甘又有誰去傾聽。
「想當世界一流設計師的鬼?」
中原中也沒有露出什麼嘲弄或是嗤笑的神情。
他只是淡淡道:「但那家伙最後也只是一只吃人的怪物。」
沒有當成什麼一流的設計師。
反而借助自己的血鬼術,吞噬一個個年輕的生命。
「嗯,是啊……」
當怪物開始吃人,它以前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會淡化,深深印刻在它思想裡的欲望,只剩下吃人與變強。
明穗香側頭看向中原中也。
少年桀驁張揚的眉眼沉靜下來,五官和側顏格外出色,不管是在明穗香生活的年代,亦或是現在,應該都是相當吸引人的。
不過赭色的卷曲頭發和藍色的眼眸,異於常人的外貌在過去會相當受到人的忌諱。
「咦,前面有拉面館開著?」中原中也聲音一頓,莫名覺得這樣的事很有幾分熟悉。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低語:「不會又是鬼吧?」
橫濱有這麼多食人鬼嗎?
一晚上全都會跑出來嗎?
「不是鬼,」明穗香輕眨一下眼,見他的注意力完全轉開,忘記要問鏡子鬼的事,眉梢安心彎下,道:「有很香的食物味道。」
不是小老鼠。
是可以安全進食的地方。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咬著衛衣帶子,爪下打滑從你的肩頭滾下去。
你接住小貓咪——
【摸摸小貓頭】
摸摸小貓腦袋,捧著小貓咪的貓貓頭左右看看,再掰開它的嘴看看牙有沒有松脫。
什麼事都沒有,你松一口氣。
小貓咪覺得你有點生氣,舔舔嘴巴,乖乖躺在你腿上,尾巴左右甩了甩。
【擼擼小貓尾巴】
小貓咪的尾巴左右晃晃甩甩。
你圈著小貓尾巴松松握住,下一刻小貓咪尾巴從你手心抽走。
小貓尾巴和小貓咪的想法不太一樣。
小貓咪乖乖躺著,小貓尾巴非要亂動。
你圈一下小貓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很快又抽走。
你點了點小貓咪的鼻子,小貓咪無辜舔舔鼻子,喵喵叫一聲。
【揉揉小貓下巴】
小貓咪有幾個很喜歡被摸的地方。
小貓下巴是其中一個地方。
你撓了撓小貓下巴、撓了撓小貓臉、小貓耳朵……
小貓咪舒服地呼嚕呼嚕,軟綿綿地攤開。
有舒舒服服的按摩、溫暖的陽光,小貓咪眯著眼睛快睡著了。
這時,你的魚漂動了。
【停止揉揉小貓咪,把魚釣上來】
【不管魚漂,哄小貓咪最重要】
【小貓咪和魚,你都要】
……
鏡子鬼:生前是懷才不遇的設計師,得罪過行業內的大人物,遭到打壓不得不退出設計界,來到橫濱開了一家普普通通的飾品店,裡面的飾品都是自己設計的東西(但因為走在太過潮流的前沿,不被年輕的女孩子喜歡)
生前是一個社恐,開設的飾品店是一家沒有店員和店長的自助購物店。
但生意一般,賣出去的東西常常是她覺得設計不好看的飾品,自己最為滿意的作品卻無人問津,深感自己的才華無人賞識。
夜裡會偷偷跑到店裡,計算一天的營業額,生意不好就會喝悶酒。
是在喝到爛醉一灘趴在店裡被無慘變成鬼,剛變成鬼的時候,還會試圖強迫客人接受它的超前設計,客人不願意就會把人吃掉。
因為設計的東西一直不被人接受,慢慢轉變成可以看透人心的鏡子鬼與飾品店融合,店內的商品也都是鏡子映照出人心最想要的事物。
實力評估:下弦貳
……
明天上夾,更新會推遲到晚上十一點以後。
給小貓咪約了圖放在專欄【不是很白,有一張委屈貓貓臉】【有好幾張,會輪流放】
悠于 2023-11-17 10:10
第26章 「不禮貌」吃拉面
拉面館很正常。
各處都很正常。
但也因為太過正常,中原中也的神經怎麼都放松不下。
白熾燈照亮拉面館的內部,木質的桌椅擺放整齊略帶陳舊,牆上掛著店內的各種拉面菜單可選,標注著價格一切看著都相當正常。
硬要說有什麼不正常,大概是這個時間的拉面館看著依舊很熱鬧,老板和店員都在忙忙碌碌,忙著煮拉面和端煮好的拉面給客人,再把客人吃過的碗收入後廚清洗。
而造就這番熱鬧的景像,忙得老板和店員都騰不出手,只能匆匆喊一聲:「歡迎光臨。」
僅僅是店裡的兩位客人。
不……也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紅棕色發的青年面相稍顯滄桑,下頜帶著未剔干淨的胡茬,安靜坐在角落吃著一點都不符合拉面店氛圍的咖喱飯。
粉綠色長發的少女快速運轉筷子吃著拉面,身旁的拉面碗堆放出好幾摞,初略看一眼也有二三十個。
這還沒有算上店員端走送去後廚清洗的拉面碗。
「橫濱的夜晚也很熱鬧呀,」明穗香眉梢彎彎,淺金色的貓兒眼輕眨一下,快要蒙上拉面館內的水汽:「一定是很好吃的料理才會這麼受歡迎。」
中原中也遲疑道:「是吧……」
拉面好不好吃不知道,但客人的胃口很好是可以肯定的。
雖然接近凌晨的拉面館這麼熱鬧,讓人有點意外。
但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
「明穗香,你想吃什麼?」
中原中也牽著她在門邊的位置落座,不等忙得快要腳打後腦勺的店員去倒水,他擺一下手道:「我們自己倒水。」
店員不好意思道:「客人要點單,直接喊我們就好。」
說罷,他匆匆端著拉面走向靠裡坐著的甘露寺蜜璃。
粉綠色長發編作三股辮的少女一抬手,活力十足道:「老板,麻煩再要三碗黃油豚骨拉面、兩碗背脂拉面和兩碗豚骨拉面!」
老板高聲回應,煮拉面煮得滿頭是汗,但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中原中也側頭看一眼,稍稍有點訝異。
這胃口真的是出人意料的好。
不過別人的事和他們沒有太大的關系,他只是驚訝一下很快收回視線,回到明穗香身邊:「看好要吃什麼嗎?」
明穗香猶豫一下,問道:「中也要吃什麼?」
牆上的字,她大抵都認識。
偶有陌生的字體也能和記憶中的某個字對上,猜到是同一個字的變體。
但拉面味道如何,吃著有什麼不同……
她是真的有點迷糊。
明穗香最熟悉的面食是蕎麥面和流水素面,拉面的味道很香,但香噴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光靠鬼之子的嗅覺是難以分辨什麼口味的拉面最好吃。
「我嗎?」中原中也看一眼牆上的菜牌,道:「豚骨拉面吧。」
中規中矩,基本不會出錯。
明穗香眉尖輕凝,猶猶豫豫著開口:「那我也……」
「你不用聽我的,」中原中也揚一下眉,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道:「拉面和泡面差不多,喜歡清淡一點就鹽味拉面,喜歡味重一點就味噌拉面,豚骨拉面的湯底會醇厚一點……明穗香要有自己的想法,你偏好什麼樣的口味?」
剛才提到拉面和泡面差不多。
好像被店長和店員瞪了一眼。
中原中也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一聲轉開臉。
「我喜歡……甜一點的,」明穗香不確定問道:「可以嗎?」
「甜一點的?」中原中也回頭看了看牆上的菜牌,琢磨道:「黃油豚骨拉面,這個應該會甜一點吧?」
黃油拉面,聽著是偏甜口的拉面。
「那就這個吧。」明穗香稍松一口氣。
她也不想糾結太久。
從船上到現在,時鐘都快走過一圈,猶豫再多不如盡快填飽肚子。
「一份黃油豚骨拉面、一份豚骨拉面,再加一份煎餃。」
下單以後,胃部的飢餓感開始變得明顯。
店內濃郁的拉面香味勾引著胃部的饞蟲,中原中也側頭看向店裡的其他客人,分散一下注意力:「拉面館還會做咖喱飯嗎?」
拉面館有煎餃、炸雞肉排一類的配菜還可以理解,出現咖喱飯真的算是比較少見了。
「咖喱是我和老板的晚飯,」店員端著准備送去後廚清洗的拉面碗,順口回答一句:「不過那位客人似乎無論如何都想吃咖喱飯,跑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索性老板就把剩下的咖喱飯賣給他。」
聽到店員提及他的織田作之助抬起頭,神色平和道:「非常感謝,老板做的咖喱飯很好吃。」
一旁吃得干干淨淨的兩個盤子證明他的話。
織田作之助雖然不會露出什麼幸福滿足的表情,但平和的神情莫名會給人以一種平平淡淡的治愈感。
「啊!人家也想吃咖喱飯!」甘露寺蜜璃臉頰微鼓,剔透的粉色眼眸盈著羨慕,可惜道:「但是來晚了一步。」
不過很快,她眉眼中的惋惜散去,眉目飛揚笑容燦爛可愛,輕快活潑道:「老板下次再做咖喱飯,我可以過來吃嗎?」
拉面館老板提著漏勺抖摟抖摟燙過的面條倒入拉面碗,故作嚴肅強調道:「我這裡是拉面館!」
「但是咖喱飯很好吃。」織田作之助補充道。
老板哼一聲道:「不要老想著到拉面館吃咖喱飯,拉面館就是做拉面的地方!」
「但是老板,」店員笑嘻嘻拆他的台,道:「我們今晚吃的就是咖喱飯啊!」
拉面館的老板和店員吃咖喱飯,這也不符合拉面館的作風。
「就你小子話多!」老板惱羞成怒瞪了店員一眼,道:「快去給客人送拉面!吃過我們這裡拉面的客人才會知道,我們的拉面和泡面一、點、都、不、一、樣!」
這句話算是回敬中原中也剛才提到拉面和泡面差不多。
「……」少年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店員高聲道:「客人們,一份黃油豚骨拉面和一份豚骨拉面好了!還有一份煎餃要稍等一會!」
兩碗香噴噴散發著熱氣的拉面端放在面前。
熱氣氤氳升騰。
黃油豚骨拉面的湯底是清透的褐色,正中放著一小塊微微融化的黃油,幾塊叉燒和半顆溏心蛋鋪在拉面上,青青白白的蔥圈和黃色的玉米粒填上最後的空隙。
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明穗香彎下眉眼,軟語輕聲:「好香的味道啊。」
食物的香氣,總是容易讓人心情愉悅。
「嗯……不過都是豚骨拉面,」中原中也疑惑道:「為什麼湯底的顏色會不一樣?」
他的豚骨拉面是奶白色的湯底,配菜大抵和黃油豚骨拉面一樣,只是沒有黃油,多出兩片紫菜和一些筍干。
「客人,雖然都叫豚骨拉面,但黃油豚骨拉面的做法肯定和普通的豚骨拉面不太一樣,湯底的味道也會不一樣。」
店員笑嘻嘻道:「我們這裡的每一種拉面都是老板精心研究調整過配方,和外面賣的速食拉面絕對、不一樣!」
他們真的很介意店裡的拉面和杯面相提並論。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有點尷尬,悶咳一聲道:「我會好好品嘗的。」
從桌上的筷子桶抽出一雙筷子,撥開面上鋪得滿滿當當的配菜,挑上一筷子的拉面帶著湯汁送入口中。
醇厚的口感與勁道的面條,味道融合得恰到好處。
中原中也意外道:「這個很好吃啊?」
「對吧對吧?店裡的每一款拉面都是老板的招牌料理,不管和什麼有名的拉面店比都不會輸哦!」店員開始有點不滿中原中也把店內的拉面和普通的速食拉面相比,不過得到誇獎以後,很快喜笑顏開得意起來。
老板克制矜持道:「畢竟是拉面館,拉面做的好吃才能算是拉面館。」
「客人,下次點店裡的拉面試試吧!」攻略下一個食客,老板的目光再次轉向跑到拉面館吃咖喱飯的織田作之助,信心十足道:「我做的拉面不會比咖喱飯差!」
織田作之助平和回應:「感謝你的邀請,有機會我會試一下的。」
換作其他的人,說有機會會試一下,多半是搪塞的好聽話。
但織田作之助說出口的話,莫名會給人以他說過一定會再次來的感覺。
「吃得好滿足呀!」甘露寺蜜璃捧著臉,開心的笑顏盈滿整張臉,起身道:「嘿咻!吃飽喝足,要去好好巡邏了!」
她留下幾張萬円大鈔,朝著老板和店員彎腰道謝:「謝謝藤田先生和小川先生延長營業的時間,不然我今晚肯定要餓著肚子巡邏。」
現在的時間,原本不是拉面館的營業時間。
只是有人願意延長營業的時間,給他們料理美味的拉面。
老板的神色稍緩,道:「沒什麼,甘露寺小姐才是辛苦了。」
拉面館的老板和店員都是被甘露寺蜜璃救過的人。
救命恩人肚子餓了,他們自然不能熟視無睹。
「甘露寺小姐,路上小心。」店員揮了揮手,目送甘露寺蜜璃離開,感慨道:「甘露寺小姐這麼可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僅戰鬥力,食量也是人不可貌相。
最重要的是甘露寺蜜璃吃了幾十人份的拉面,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是不是人不可貌相都不關你的事,」老板卷起報紙敲了一下店員的頭,轉頭道:「你們吃完也快點回去,橫濱的夜裡不是很太平。」
以前只知道橫濱的夜晚有黑手黨活動,沒想到還有食人的惡鬼。
與食人鬼相比,黑手黨都算和善。
「我吃好了,」織田作之助雙手合十,平平淡淡的臉上對著清空光盤的咖喱飯,透著幾分虔誠:「多謝招待。」
咖喱飯的金額按照他們之前說好的給付。
織田作之助留下飯錢,看一眼手機新收到的郵件,臉色平靜接受黑手黨底層員工需要半夜加班的事實。
原本看著熱鬧的拉面館,在甘露寺蜜璃和織田作之助離開以後,余下明穗香和中原中也兩位客人。
「她的姓氏也是甘露寺,」明穗香輕輕放下湯勺,動作斯文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響:「真是好巧呀。」
她們不止姓氏一樣,身上同樣帶著日輪刀。
雖然另一位甘露寺小姐沒有把日輪刀露出來,但明穗香可以聽見,她的日輪刀折疊在刀鞘內,起身的瞬間碰撞出特別的細微聲響。
中原中也應一聲道:「是很巧。」
他抬眸正好看見不住糾結盯著明穗香的老板和店員,皺了皺眉道:「明穗香,吃完我們就回去吧。」
中原中也吃得比明穗香要快。
就算他比明穗香多出一份後上的煎餃,習慣快速進食的少年還是很快解決了自己的晚飯。
「我吃好了。」
明穗香乖乖跟著中原中也起身,店員神色復雜糾結,低聲道:「承惠兩千六百一十円。」
她歪一下頭,疑惑輕眨眼。
中原中也掏出錢夾,正要付錢。
明穗香突然想起什麼,道:「中也,這裡有之前剩下的錢。」
中原中也留給她買發夾和小飾品的錢。
幾張折疊收好的紙幣從和服袖口取出,面額最大的五千円疊在最外,裡面夾著幾枚零碎的硬幣零錢。
「這個錢你留著,說不定什麼時候能用上。」
中原中也抽出一張五千円遞給店員,等待找零的期間,他看向明穗香失去發夾別住再次落下的額發,凝眉認真道:「下次再給你買別的發夾。」
他以為真的遇見合乎心意和想像的發夾。
沒想到是食人鬼弄出的把戲。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一聲。
「這是您的找零,請收好。」
店員把找回的零錢遞給中原中也,他接過瞥一眼大致數目沒錯,直接塞進錢夾:「明穗香,我們走吧。」
她乖乖點一下頭,跟上中原中也的腳步,一前一後出了拉面館。
他們走出去沒兩步,一直糾結的店員沒忍住追出來兩步,喊道:「客人,黃油豚骨拉面,你還滿意嗎?」
黃油豚骨拉面是明穗香點的。
她停住腳步,回頭盈著清淺的笑意,輕聲緩緩回應:「貴店的黃油豚骨拉面非常好吃,感謝招待。」
她原以為這番話足以讓店員和老板安心。
不成想,店員聽過她的話,表情一下變得更加復雜。
他不解問道:「拉面很好吃的話,您剛才為什麼沒有發出聲音呢?」
明穗香迷茫地回望他,遲疑道:「發出……聲音?」
店員和老板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明穗香不是沒有發現。
只是她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沒有貿然開口詢問。
性格直爽、快人快語的店員會先一步按耐不住開口,明穗香並不奇怪。
畢竟拉面館的店員性格看著十分好懂,也不像是什麼能藏住疑問和秘密的人。
只是他的問題,著實有點讓明穗香摸不著頭腦。
「吃拉面要發出聲音,聲音越大表示對拉面的美味認可程度越高,」店員一臉比她還要委屈迷茫的樣子,道:「可是您吃拉面的時候,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斯斯文文、安安靜靜。
吃面細嚼慢咽,喝湯安靜無聲。
就連放下湯勺,她都是輕手輕腳沒有弄出半點聲響。
他承認這個女孩子長得很好看,吃面的動作也優雅文靜。
但他們這裡是拉面館,不是什麼高級法國料理。
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吃拉面就是要大口大口,弄出熱熱鬧鬧的聲響。
店員和老板一直以店裡的拉面手藝自豪,自覺與有名的連鎖店比也不差什麼。
但明穗香吃東西這麼安靜,一點都不顯得著急,他們真的要以為在她眼裡,店裡的拉面和普通的速食拉面差不多。
「啊……?」
明穗香愣愣看著他,木屐挪著靠近中原中也兩步,小聲問道:「中也,吃拉面是有什麼特別的禮節嗎?」
「啊……」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他算是明白拉面館的店員和老板為什麼會一臉糾結看著明穗香,一副想問什麼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噗、」他忍著笑意,努力擺出嚴肅的表情:「好像是有這樣的說法,吃拉面的聲音越大,表明老板的手藝越好。」
明穗香茫茫然看看他,再看看店員:「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這個世界不僅有很多便利的工具,文明和禮節也很奇怪。
「老板做的拉面很好吃,」中原中也走前一步擋在明穗香身前,誠懇道:「抱歉,之前說拉面和杯面是差不多的東西。」
得知明穗香並非是覺得拉面不好吃,或是把拉面和杯面劃直接等號,店員安下心,揮去面上所有的糾結和不解,笑容燦爛深深鞠一個躬喊道:「謝謝!隨時歡迎你們再次光臨!客人路上請小心!」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慢慢走在回去公寓的路上。
拉面館的白熾燈光在身後漸漸變弱,店員和老板收拾著碗筷,絮絮叨叨的說話聲順著風傳遞給明穗香。
她抬頭看向夜空不算明亮的唯一一顆星子,問道:「中也,其他地方也有拉面館一樣的禮節嗎?」
吃面必須要發出聲音。
「沒有吧?」中原中也想了想,道:「其實想怎麼吃都沒有關系。」
又不是一定要遵循規矩做事。
何況吃拉面要發出聲音,甚至算不上一條規矩。
只是有這樣的說法,表示吃拉面的聲音越大,即是對老板手藝的越高贊賞。
少年挑一下眉,露出壞孩子一樣的笑道:「我們也可以不禮貌地吃拉面。」
不發出聲音吃拉面。
「不禮貌」地吃拉面。
明穗香輕愣一下,看向他:「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中原中也聳了聳肩,道:「拉面館忙起來的時候,根本沒空管我們怎麼吃,只是今天我們去的時間太晚了,店裡沒幾個客人,老板他們才會注意到我們。」
「或者直接打電話訂購外送的拉面,送到公寓想怎麼吃都可以。」
少年側一下頭靠向明穗香的方向,輕哼著笑一聲道:「拉面館的店員,總不至於跟到公寓盯著我們怎麼吃。」
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慢慢翕動,淺金色的眼眸映出中原中也的神情恣意飛揚,輕松灑脫半點不為這種小事困擾。
「明穗香不想改變,可以不用改變。」
中原中也理所當然一般說道:「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在你身邊。」
他說的如此坦然。
好似中原中也站在明穗香身邊是一件合乎情理、理當如此的事。
以至於讓人找不到絲絲的破綻和虛偽之色。
「……謝謝你,中也。」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眼睫垂落不知要如何回應中原中也誠摯熱烈的情感。
他有點意外,眨了眨眼應一聲道:「啊……沒什麼,只是一起去吃拉面,這又不是什麼需要道謝的事。」
少年的心思直白簡單。
他只是想對心儀的女孩子好,好好照顧她、保護她,不必她勉強自己改變去迎合什麼規矩。
根本沒想太多別的什麼借由這樣的話去博取明穗香好感之類的事。
以中原中也的思維方式,他也不會有什麼彎彎繞繞的小心機。
「對了,之前想讓你看的,」中原中也單手插著兜,抬頭看向天上的夜空,月亮高懸於天際,夜空之上唯有一顆星子閃爍著微弱不滅的光:「橫濱今晚唯一的一顆星星,雖然不是很亮也沒有那種滿天星空的景像,但……一顆星星的夜晚也算是夜晚的星空吧?」
他微微側過頭,耳朵微紅道:「這一顆星星也是跨越了萬千光年,突破雲層的遮蓋才讓我們看見,就像……就像……」
他們的相遇。
難能可貴。
中原中也不擅長說什麼情話。
他是擂缽街長大的孩子,沒有專門學過什麼禮儀和說話的藝術。
十五歲離開原本的組織,加入港口黑手黨在尾崎紅葉手下學過一些社交禮儀,但也說不上什麼精通擅長。
要如何討女孩子歡心。
說女孩子喜歡的好聽話。
中原中也一竅不通。
以前的他從不覺得阿呆鳥和公關官三言兩語把女孩子哄得眉開眼笑,嬌嗔滿面是什麼本事。
但現在的他卻多少希望自己有一點這樣的本事。
可以讓明穗香幸福燦爛地微笑。
「我和中也的相遇,真的像一個奇跡一樣。」
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居然可以相遇相識。
真的好不可思議。
「很高興可以和中也相遇,」明穗香抬手輕輕壓住夜風吹揚起來的白發,繾綣靡麗的眉眼彎下盈出柔柔溫和的笑意,輕聲道:「往後的日子也請多多指教。」
素白纖細的手伸向中原中也。
他輕輕握上去,不自覺勾起唇道:「請多指教。」
雖然沒有真正傳達出他想向明穗香表達的意思,但這樣的結果也不算壞。
他握住明穗香的手,動作與之前牽著她走下船、走出公寓沒什麼不同,但中原中也莫名覺得他距離明穗香的心更近了。
彼此之間的相識,本就是最大的緣分。
他想過要逃避自己的心,把明穗香遠遠推出自己的世界,遠離黑手黨世界的危險。
但心是不會撒謊的。
中原中也的心髒會為甘露寺明穗香劇烈跳動起伏,心神受到她的一顰一笑、一喜一哀而牽動不止,無法置之不理。
有誰能對自己的心撒謊?
有誰能欺騙自己的心,告訴中原中也,他不想和喜歡的女孩子手牽手共度余生。
中原中也承認,他做不到逃避自己的心。
想要的東西就是想要。
想要的人就是想要。
無論如何都無法欺騙自己、勸說自己放下。
他不站在明穗香身邊,就會有別的男人出現。
既然一定要有一個人站在明穗香身邊,作為她的丈夫呵護她、保護她……
為什麼這個人不能是他?
「明穗香,你小時候喜歡看的星空是什麼樣的呢?」
想要更了解她一點。
想要更靠近她一點。
「漫天都是星辰,天空鋪滿一閃一閃的寶石,有的看著很大很耀眼、有的看著很小很遙遠……」
少女柔柔的輕聲如同講述一個故事。
以輕柔的絮語把中原中也帶回她小時候看見的美麗星空。
璀璨耀眼,生輝動人。
中原中也低聲感嘆道:「這樣的星空,聽著很美。」
光是聽著都能想像到漫天的星辰如同寶石一樣閃爍,鋪撒夜色下的天幕各處,如同一副銀河繪卷的畫面會有多美。
可惜橫濱的空氣不太好,怕是很少會有這樣的星空出現。
「是啊,」明穗香輕聲道:「漫天都是星辰的夜空很美……」
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過夜晚的星空。
認真看看那些陪伴過她兒時每一個晚上的閃爍星辰。
「兒時母親並不會讓我白天出門,我只有晚上才能搬著一張小凳子坐在家門外,一邊昂頭看著漫天的星星,一邊等著出門打獵的父親回家。」
「數著數不盡的星星,再給它們取上一個個名字,每晚喊著它們的名字打招呼。」
中原中也忍不住勾起唇,問道:「你還會給星星取名字嗎?一般都會取什麼名字?」
小小的一只明穗香穿著和服,搬著小凳子坐在家門口,托著下頜昂頭看星星,一顆一顆數著給它們取名字。
光是想想都覺得好可愛。
「花子、歌子、小惠、小雪……」
明穗香歪一下頭,道:「大概是這些名字吧?母親會教我習字,開始我想著要認真一點給星星取名,要給它們取好聽一點的名字,但天上的星星實在太多了……」
她露出有點困擾的神情,道:「我前一天給取過名字的星星,第二天晚上就找不到了,只能再取新的名字。」
每天入夜以後,搬著燒火添柴的小板凳去家門口,大聲和昨晚取過名字的星星打招呼,把它們全都喊一遍。
喊過以後,發現名字和星星難以對上,又給眼前的星星取新的名字,第二天晚上再喊它們的名字,再找不到、再重新取名。
明穗香苦惱道:「有的星星不是每晚都會出現,前一天以它為中心記住的星星,要是第二天晚上沒有出現,之前取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哪一顆星星的名字。」
所以,幼時的明穗香每晚都會干著同樣的事。
一遍一遍數星星、一遍一遍給它們取名字。
這樣在長大以後的她看著有點愚笨的行為,卻是小時候的明穗香夜晚最喜歡的游戲。
「我們現在也可以給天上的星星取名字,」中原中也勾著唇,問道:「今晚只有一顆星星,明穗香想給它取什麼名字?」
她微微愣一下,抬頭看向天上唯一一顆微微閃爍的星辰。
光芒不算耀眼。
個頭也不是明穗香見過最大的星星。
但它非常沉靜。
不管夜空是否有厚厚的烏雲,一旁的明月亮著如何溫潤明亮的光。
星星一直都在天上,高高掛起閃爍著自身的明亮光芒,深深吸引著他們的視線。
所有的一切都無法阻擋它的光芒。
「我想叫它……中也,」明穗香神色微動,眸光轉向中原中也,輕聲而認真問道:「可以嗎?」
他輕怔一下,嘴角不自覺高高揚起:「好啊,它的名字是中也,要是再出現一顆星星,我就給它取名明穗香。」
一顆與她名字一樣的星星。
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抬頭看向天空,道:「會出現嗎?」
叫「明穗香」的星星。
出現在夜空,與名為「中也」的星星一起閃爍著自身的光輝。
「一定會出現的,」中原中也毫不猶豫道:「就算沒有出現也只是我們沒有看見,明穗香和中也會在同一片宇宙繞著太陽轉動。」
同一片宇宙繞著太陽轉動的星星。
明穗香眉梢彎下,繾綣的眉眼綻出柔情似水,溫柔而璀璨的淺笑,輕聲道:「真好。」
星星可以圍繞著太陽轉動。
她這樣生而帶罪的鬼之子也有靠近太陽,與珍視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天地的機會。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回到港口黑手黨的公寓樓下。
中原中也揣進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幾下。
他接起電話,聽著另一頭的聲音,沉靜應聲:「我知道了,我很快過去。」
黑手黨的工作時不時要面臨各種突發情況。
就算不是首領專門指派的任務,自己負責的區域遭到敵對組織的襲擊,他也不可能安安生生地回去公寓睡覺,等第二天再處理這件事。
敵對組織的襲擊,對外是挑釁港口黑手黨,對內卻是讓中原中也落了面子。
不盡快把這件事解決,反擊回去重揚港口黑手黨的威名。
不止組織會在裡世界丟面子,中原中也在組織內部的評價也會降低,不利於他盡快升上干部取得重要資料的目標。
「中也?」明穗香輕聲喚他。
那個神奇的叫做手機的小東西,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她也聽見了。
似乎是有人襲擊了中原中也的手下,搶走他們的一批貨物。
貨物具體是指什麼,手機裡的聲音沒有提及。
但明穗香多少也聽明白了。
中原中也的地盤遭到「強盜」的襲擊,搶走重要的貨物。
他的手下正在請示他回去主持大局。
「抱歉,明穗香,」中原中也掛斷電話,按下公寓電梯的按鈕,道:「我今晚有點事,可能不會很早回去,你回去先睡吧。」
其實現在的時間也不能說早。
他們出門覓食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十一點。
中途遇到鏡子鬼,雖說沒有耗費多少時間,但到達拉面館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的凌晨時分。
吃完拉面再回到公寓,又是不少的時間。
中原中也今晚怕是不能休息了。
「路上小心,中也。」
明穗香乖乖點頭。
中原中也把她送到房間門前,目送明穗香進門,掛上鏈條落下門鎖。
這才安心地快步離開公寓,匆匆向著受到襲擊的地盤而去。
「中也走了,」明穗香站在窗前,低頭看著中原中也化作一道深紅的身影飛快掠出公寓的一樓大堂,衝向他們回來時的港口。
她回頭看向牆上的掛鐘,慢慢念道:「晚上一點二十分……是醜時,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時辰。」
明穗香也要出門了。
這個世界、這個橫濱都是明穗香全然陌生的地方。
白天的明穗香體質連一般人都不如,要想探清橫濱的形勢,夜晚是最好的選擇。
只有夜晚的明穗香才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但在出門之前,她要先做一點偽裝,避免被中原中也發現。
「這個世界的女性穿和服不多,」明穗香猶豫一下,打開中原中也的衣櫃,喃喃道:「要是出門穿著和服被中也看見了……」
他說不定會懷疑什麼。
想到明穗香騙了他。
明穗香不想欺騙中原中也。
但她也不想告訴中原中也,自己的特殊體質。
食人鬼一向受人忌憚。
她作為鬼之子,雖然沒有食人的習性,但世人也多有忌憚和避諱。
明穗香不想中原中也討厭她。
「我暫時……借一下這件穿,」明穗香不敢取衣櫃裡數量最多的白襯衫,這毫無疑問是中原中也最常穿的衣服,而且中原中也見過她穿這些衣服的樣子。
她只能往看著陌生一點的衣服去找。
一件黃色拉鏈,胸前帶著豎直黑色條紋的衣服,以及一條放在一起的寬松褲子。
明穗香換上衣服,輕聲自語:「我會小心不把衣服弄髒的。」
要趕在天亮之前回到公寓。
不能把中原中也的衣服弄髒。
要不是和服相當於夜晚的明穗香,鬼之血達到鼎盛時期的半鬼體血肉所化,無法變化出其他的衣服。
她也不會把偽裝改扮的主意打到中原中也的衣服上。
「這個……」
明穗香低頭看一眼,堪堪到小腹上方的衣服下擺,不禁露出一絲茫然:「上衣短了?」
她和中原中也身高相仿。
就算高出些許也不至於衣服少這麼多的布料。
何況,在船上的時候,她是穿過中原中也的襯衣,衣服不算特別合身,但也不至於少一截布料。
明穗香悄悄把衣櫃裡的襯衣和身上的衣服做對比,確認無誤——
不是上衣小了。
是這件衣服的確比其他的衣服要少一截布料。
明明袖口的長度也算合適,偏生衣服的下擺遮不住小腹。
「這些是中也工作穿的衣服,」明穗香的視線慢慢從掛著一排的襯衣,轉向角落處不算多的常服,困惑茫然:「這些是中也平時喜歡穿的衣服?」
有一點陌生。
雖然如今是夏季,但明穗香還是默默給自己添上一件黃色上衣一旁的深色短外套,拉鏈拉到最高的位置。
最後再戴上中原中也沒有帶走的機車頭盔。
長發團著塞進機車頭盔,嚴嚴實實遮擋住頭臉面目。
「鞋子……」
沒有辦法了。
只能脫下木屐,穿著足袋直接出門。
明穗香握住日輪刀,扶了扶頭盔,輕盈踩著窗框跳出去。
脫下木屐直接行動的少女,動作更加輕盈無聲,如同一只生活在山野的猞猁靈活在月色下跑動。
頭盔前的擋風玻璃,無法阻擋她的視線。
明穗香目標明確朝著中原中也離去的方向而去。
從下船的時候,她就發現了。
橫濱港的倉庫附近躲著很多人,手裡都帶著武器,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世界的「強盜」、「山匪」。
不過盤踞在港口的匪類,或許應該叫「海賊」或是「城匪」。
「二十、三十……有五六十人在這附近,全都帶著武器,」明穗香抱著日輪刀,斜靠著倉庫的屋檐,探頭看向下方:「咦……?」
那個人。
一頭紅棕色的短發,臉上帶著胡茬,身體的年齡不超過三十……
不、他可能只有二十出頭,只是看著顯得滄桑。
明穗香記得這個人。
他穿著沙色的長款衣服,腰間配著武器,不久前和明穗香出現在同一個拉面館,吃著老板做的咖喱飯。
他們沒有正式打過招呼。
但分別不到一個時辰的人,明穗香不至於這麼快把人忘了。
「他也是這裡的人?」
明穗香小聲呢喃,縮回頭躲在倉庫上方的視角盲點。
因著機車頭盔的阻擋,明穗香夜裡微微發亮的眼睛沒有被人發現,視線經過一重阻礙也難有人察覺到。
熟悉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這是中原中也的腳步聲。
後腳跟先落地,邁的步子很大。
但皮鞋落地叩擊著地面的聲響與旁人稍有不同,仿若帶著幾分狩獵者的漫不經心與從容鎮靜。
明穗香扶著倉庫頂部的鐵皮棚頂,探頭再看一眼。
正好撞見中原中也走出兩個倉庫之間的小道。
優越的視力清晰看見中原中也走出小道以後,見著似曾相識的平靜面龐挑了挑眉。
隨後,中原中也的視線上移直接與明穗香的視線對上。
隔著一個頭盔。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很重要,但魚也等了很久。
你兩個都要!
你一手提竿一手抱著小貓咪,拖拽著魚線和魚較力。
小貓咪快被你擼睡著了,突然一把被抄起,懵逼地趴在你懷裡。
小貓咪扭頭看看,尾巴甩甩。
細而堅韌的魚線沉入海裡,魚咬著鉤左右亂突,試圖甩脫控制。
論力氣和持久,你是一點都不怕。
不管魚怎麼甩尾、怎麼掙扎,只要魚咬鉤,你就不會讓魚脫鉤跑掉。
終於經過一番體力戰,你順利釣上一條大黑鯛魚。
小貓咪眼睛一亮,興奮地喵喵叫。
【心情值+2】
你滿足了,釣到一條大黑鯛,該帶小貓咪回去吃飯。
你和小貓咪一起吃魚,要怎麼料理呢?
【清蒸】【刺身】【烤了】
……
黃油豚骨拉面的外形參照蠟筆小新裡的造型描寫。
夾後的更新考慮拆開兩章,一章中午十二點更,一章晚上九點更。
這本寫的不是很順,一章萬字壓力有點大,感覺拆開兩章,節奏也會舒服一點。
啾咪,感謝追更的小可愛們,這章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
【慣例下章更新前發】【要是沒發完就算了(叉腰)留給下章的小寶】
第27章 他出乎意料的一面
中原中也發現她了。
明穗香想也不想,先把日輪刀藏好。
日輪刀上的特制刀鄂太過獨特,難保中原中也看見刀鄂不會認出她的身份。
「喂、你不知道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嗎?」
低沉難以辨明情緒的彈舌音如同滾出喉嚨的問候。
異能附著身體再移動,於操控重力多年少年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中原中也一下移動到倉庫頂部,皮鞋踩著倉庫斜面的屋頂,眼眸和高傲的頭顱一同揚起,鈷藍眼眸深邃平靜卻莫名給人以危險與桀驁的感覺。
他直直逼視出現在港口黑手黨範圍內的不明人物。
不久之前,他手下的地盤剛剛遭到敵對組織的襲擊,倉庫裡的貨物直接被洗劫一空,守著這批貨物的手下也多半被敵人打傷。
這幾乎是直接打臉的挑釁。
「港口黑手黨?」明穗香輕壓嗓音,慢慢站起身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害:「抱歉,我只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旅人,偶然發現這裡有些獨特,心生好奇來探看一下。」
隔著頭盔傳出的聲音帶著幾分模糊。
「無意冒犯。」
雖然明穗香在衣著打扮上偽裝過自己,日輪刀也藏到中原中也看不見的身後,上半部分帶著刀鄂的刀柄和刀鞘都藏進上身的寬松外套。
但他還是莫名覺出幾分熟悉。
興許是因為這家伙的咬字吐詞方式和他喜歡的女孩子很相似,同樣帶著徐徐緩緩、不急不躁的柔和語調,遣詞造句不經意間會帶著古意和古調。
他心中有警惕,但不是十分的憤怒,沒有著急利用重力異能直接突衝上前把人掀翻在地。
「無意冒犯?」
中原中也輕嗤一聲,眉頭高高揚起,雙手環胸審視對面的人:「說一句無意冒犯就算了?這裡是港口黑手黨,橫濱最大最惡的勢力,闖入這裡還想不留下什麼直接離開?」
少年的高傲恣意顯露無疑。
這與明穗香認識的中原中也十分不同。
明穗香認識的中原中也是熱心腸的少年、是憐貧惜弱的好人、是願意接納無處可去的她,陪著她看夜空唯一的一顆星星取名「中也」和「明穗香」的收留者。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見到中原中也這樣一面。
「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明穗香頗為意外看向中原中也,頭盔下的淺金色貓兒眼連著輕眨幾下。
「哈?」中原中也挑著眉,嘖舌一聲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好似不耐煩的滾音:「藏頭露尾的家伙,別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啊!」
說話黏黏糊糊、曖昧不明,好似他們有什麼關系是什麼很熟悉的人。
「趕緊交代你來這裡的目的,不然我就要不客氣了。」
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這麼多的耐心和一個身份不明的家伙好聲好氣說話。
按照以往的慣例,別說是地盤被敵對組織襲擊了。
就算是沒有被襲擊,在港口發現一個藏頭露尾的家伙,躲躲藏藏一副准備打探港口黑手黨情報的樣子。
他壓根不會留手,直接上去把人制服了。
一腳把人踹翻在地,二話都不會多說。
他審問不出來的話,自有組織的審訊組成員負責審訊,遇見可疑人物,根本不用多說什麼廢話。
「目的……我一開始就說了,」明穗香有點苦惱,道:「我只是初來乍到,想要打聽一下橫濱的勢力,沒想到一來就遇上了橫濱最大最惡的勢力。」
低緩柔柔的語調,最後幾個字咬得格外繾綣曖昧。
港口黑手黨是什麼,明穗香不清楚也不明白。
但這裡有中原中也,明穗香不願簡單把他們當做過去時代,為禍一方的盜匪、賊類。
她想再多打聽一下,關於港口黑手黨的消息。
不過不是向中原中也,而是生活在這裡的人。
「……你覺得我會信嗎?」中原中也自認已經給了足夠的耐心,但既然這家伙不領情,他也不會再留手。
異能順著腳下踩踏的位置一路蔓延擴散,直直逼向明穗香。
倉庫屋頂的金屬制棚頂向下陷落變形,如同滾浪一般席卷向明穗香。
這一切的舉動都不過是一息之間,以普通人的反應能力根本無法應對中原中也的攻擊。
但明穗香不是普通人。
鬼之血流灌她的身體各處,生成無限的細胞促使身體的各項機能高度活躍。
中原中也的心跳聲變化、血液流動速度、情緒改變促使氣味和聲音的微妙改變,全都提前告訴明穗香,他要發動進攻。
少女的身體輕靈一躍,宛如山貓高高躍起騰空身體翻轉落下。
及時在重力觸及到自己以前,先一步避開中原中也的力量。
「哦?不錯嘛……」
中原中也高高揚起眉頭,桀驁張狂扯出一抹笑容:「有能打發時間的家伙出現了。」
少年的身體一瞬間突刺逼向明穗香,揮拳擊向漆黑的機車頭盔。
飽含著萬鈞之力的重拳,不懼頭盔的一點防御和阻礙力。
他現在就想把這家伙的頭盔打掉,好讓藏頭露尾、滿嘴胡言的家伙露出真面目。
「打發時間?」明穗香避過中原中也的重拳,抬腿准備向他踢去,腿風掃掠而過,即將踢中少年的一刻又險險避開他的要害,擦過臉側和赭發。
她差點忘記了。
中原中也是人類,不是食人鬼。
她不能用對付食人鬼的手段和力氣對付他。
以明穗香夜晚的力氣,就算是條件反射的一擊都能把人的頭踢掉。
她沒有想過殺人,更不想對付中原中也。
自然不能把這樣的力氣用在他身上。
「喂喂喂、這算什麼啊?」中原中也一手扣住明穗香懸停在側面,險些踢中他面目的腿,桀驁張狂的眉目高挑,滿臉不爽道:「看不起我嗎?」
他扯出一抹嗤笑,捏緊明穗香的小腿,拖長聲音:「所謂的攻擊——」
「肯定是要打中對方才能算是攻擊!」
明穗香的身體直接被甩飛出去。
緊接著是中原中也猛然揮下的重拳,裹挾著凌厲的拳風,威勢全然不輸明穗香剛才的踢擊。
半空之中的明穗香很難直接避開中原中也的拳頭。
她輕輕吸一口氣,呼吸進入身體流轉:「貓之呼吸——」
強烈的專注力落在身體的每一處肌肉,收縮、鼓動、發力,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運轉到極致,扭轉身體靈活翻轉錯開中原中也的拳頭,雙手以少年的拳頭為落點,輕輕一撐——
高高躍起,幾個後翻與中原中也拉開距離。
明穗香輕呼出一口氣,學著中原中也出門前的揮手動作:「再見。」
幾個跳躍,輕松隱入倉庫群,消失在中原中也眼前。
「……嘖,」中原中也騰空的身體重新落地,握緊成拳的右手垂在身側張握一下,轉身看向聚集起的黑手黨們,道:「人都到了?」
站在首位的黑手黨成員應道:「第一小隊、第二小隊,已經集合完畢。」
中原中也不見喜怒,斂去戰鬥狀態時的張狂肆意,道:「走吧,去找聖騎會的家伙,好好把這筆賬討回來。」
「中也先生,我們不用去追那家伙嗎?萬一他是聖騎會派來的探子……」
中原中也抬手制止黑手黨的話,平靜道:「不用去追,你們也追不上她。」
以那個人的身手和速度,組織裡沒有幾個人是她的對手。
更別提把人扣住,帶回港口黑手黨的審訊組。
「不管她是不是聖騎會的家伙,我們的目標都是擊潰港口黑手黨的敵人,把所有膽敢冒犯我們的人全部碾碎。」
中原中也再次扯出一抹戰意十足的笑容,道:「她要真的是聖騎會的人,這次行動我會親手把人抓住!」
港口黑手黨的敵對勢力之一,聖騎會。
一群為自己標榜著正義,明裡暗裡阻礙港口黑手黨行動的家伙。
他們的成員都是穿著機車服、戴著頭盔遮擋面目行動。
包括這次襲擊港口黑手黨也不例外,監控錄像沒有拍下聖騎會的成員面目。
一旦他們脫下頭盔,換下機車服融入人群,港口黑手黨的行動組成員很難抓到他們。
幾次交鋒之下,港口黑手黨吃了不少暗虧。
但這一次的反擊不同,他們已經掌握聖騎會的主要成員面目,准備直接帶著人去搗向他們的總部。
就算他們提前收到風聲逃跑,能跑出聖騎會的總部也跑不出橫濱、跑不出他們的家。
中原中也的任務是消滅聖騎會、清剿裡面的所有成員,把主要的干部帶回組織審訊。
或者說這都算不上一次正式的任務,只是港口黑手黨收集到敵對組織的情報,出動武鬥派和行動組的一次反擊戰。
趕緊完成任務。
他才能早點回去公寓,留明穗香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住處。
中原中也不太放心。
她可能會像之前一樣,硬撐著困意也要等他回去一起休息。
「是!」為首的黑手黨挺直腰背應聲。
不過很快,他又生出一次詫異。
剛才中也先生說的是「她」吧?
那個人戴著頭盔,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算修身。
中也先生是怎麼認出對方是個女人。
……
明穗香跳入倉庫群,隱藏自己的身影和行動。
但她沒有立刻離開。
明穗香不僅有著貓一樣的身手也有著貓一樣的好奇心。
她仗著自己的聽力好,躲到距離中原中也五十米開外的倉庫裡面,悄悄豎起耳朵聽著他們的動靜。
聖騎會。
他們似乎是懷疑她是這個組織派出來打探消息的人。
可明穗香初初來到橫濱,接觸的一切都是中原中也帶著她熟悉,根本不知道什麼聖騎會,更不可能加入聖騎會。
她會戴著頭盔出門,只是不想被中原中也看見自己的臉。
「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港口黑手黨是中也所屬的組織,」明穗香歪頭想托一下下頜,抬手碰到頭盔才想起自己正戴著頭盔:「橫濱港這一帶要是不想遇見中也,最好還是別來了……」
她側耳傾聽,嗅聞一下附近的氣味,確定沒有食人鬼的蹤跡。
明穗香安下心,扶正頭盔准備等中原中也他們離開以後再走。
「織田,那邊交給你了!記得要在中也先生帶人回來以前守好這裡!」
織田作之助平靜應一聲道:「我知道了。」
兩道不同的腳步聲分開。
屬於織田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慢慢靠近明穗香的藏身之處。
她抬頭看一下倉庫上方的房梁。
不是特別好的躲藏地點。
雖然倉庫是以「人」字型的房頂加蓋,但上方過於開闊明亮,開在倉庫上方的窗戶直接把月光都投射進來,照得倉庫內部沒有開燈都不算昏暗。
明穗香猶豫一下,擠身縮進層層堆疊的木箱與牆壁之間的縫隙。
很窄的一道縫隙,幾乎不會有人想到躲藏在這種地方。
但明穗香很習慣躲藏在窄小的空間。
三面是牆,只要防守好面前的一面,身側和背部都不必面對敵人。
她屏住呼吸,聽著織田的腳步聲停在附近,沒有再挪動一步。
「?」
他在干什麼?
明穗香生出幾分疑惑,想偷偷挪一下出去看看。
但頭盔太大了。
中原中也的機車頭盔,渾圓一個嚴嚴實實保護著頭部,可頭盔不能像明穗香一樣伸縮自如,輕易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趴成一小片擠進縫隙。
明穗香進來容易。
想要出去的時候,有點卡頭盔了。
她微微用力,頭盔和兩邊的牆、木箱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明穗香不敢動了。
頭盔與牆壁、木箱摩擦的細微聲響很輕。
但聽在她的耳朵裡卻十分響亮。
她不知道這樣的音量在普通人聽著是否響亮,只能盡量減輕自己的活動聲音。
「……需要幫忙嗎?」
織田作之助如此問道。
他神色平靜淡然,全然不似看見一個入侵者闖入自己工作的地方。
他發現了明穗香。
但這不是什麼出於前殺手的敏銳直覺和異能力的提前警示。
他只是看見了明穗香的影子。
月光照進倉庫,倉庫內的人和貨物都有自己的影子。
明穗香要是再往裡藏一點,少許露出的衣角陰影也會跟著隱藏在貨物之後。
不被織田作之助發現。
她沒有襲擊織田作之助的意向,天衣無縫的異能自然不會發動。
以織田作之助的耳朵和眼力也沒有強大到洞察微毫的地步。
明穗香的動作很輕、速度很快。
她有著貓一樣的敏捷與靈活機警,但也有著貓一樣藏不住的「小尾巴」。
「謝謝,我自己能出來。」
明穗香習慣性彎下眉梢,就算織田作之助看不見也是如此。
既然已經被發現,她也不必再小心掩藏自己行動的聲音。
直接大力出奇跡。
單手推開數百個堆放在一起的木箱給自己騰出,方便頭盔出入的空間。
挪出足夠空隙給自己的少女,弓身輕盈一跳落在最上方的貨物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明穗香疑惑問道:「你不抓我嗎?」
她有點奇怪,這個人應該是和中也同一個組織的人。
他的同僚也有囑咐他看好這裡。
為什麼他不動手?
「我剛剛看見你和中原准干部的戰鬥,」織田作之助沉吟片刻,道:「你不是聖騎會也不是要襲擊這裡的人。」
他的表情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是木訥沒有太多的反應。
語調也不見多少波瀾,更聽不出什麼敵意。
他平靜道:「你剛才沒有攻擊中原准干部,我想……你應該只是來看一看的。」
正如明穗香一開始所說。
她只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旅人,看見港口潛伏著許多武裝力量生出好奇心,悄悄過來看一看。
這樣的話,其他人沒有相信。
不過織田作之助覺得,她說的應該是真的。
她要真的是聖騎會的人,大可以和中原中也打起來,拖延港口黑手黨反擊聖騎會的行動。
但明穗香沒有這麼做。
她反而一直在回避中原中也的攻擊,甚至在有機會踢中中原中也的前一刻及時停下,收回自己的攻擊。
雖然大多數見識過重力使戰鬥力的人都不認為明穗香的一下踢擊會傷到中原中也,但她和中原中也戰鬥的時候,還敢留手以回避為主。
這點確實讓很多人意外了。
不知道該說襲擊者自大,亦或是過分的自信。
不過織田作之助沒有想太多,他只是覺得明穗香的行為、言語和邏輯相符,所以相信了她的話。
「聖騎會,到底是什麼?」
明穗香原本想直接離開,但見織田作之助沒有叫人、更沒有攻擊。
她緩下動作,試探問道:「港口黑手黨是山匪、強盜嗎?」
「聖騎會是一群穿著打扮和你差不多的人。」多數人不會留意聖騎會穿的機車服,他們的注意力更多會放在聖騎會成員的頭盔。
可以說,機車頭盔就是聖騎會的標志之一。
明穗香戴著機車頭盔,一點頭發都沒有露出來,身上裹得嚴嚴實實,就算沒有穿機車服,這身打扮也會讓人一下聯想到聖騎會。
「港口黑手黨不是強盜,」織田作之助沉吟片刻,道:「硬要說的話,我們是城匪。」
城市裡的匪徒。
行走在黑暗面,干著多半見不得光的工作,把見不得光的錢變成能見光的錢。
「城匪……?」
明穗香眉尖顰蹙,問道:「你們會去搶平民的錢嗎?」
織田作之助思考片刻,道:「一般不會這麼干。」
黑手黨一般不會在明面上直接搶錢,他們都是通過黑吃黑來錢,再把黑吃黑弄到的錢洗干淨,變成明面賬目上的錢。
黑手黨的工作有很多,明面上的生意也不少。
但港口的生意絕對不能說是什麼明面上的生意。
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重地,貿然闖入這裡的人,一旦被抓到多半是落入審訊室的下場。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下次不要再來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美味的大黑鯛,當然是選擇烤了。
你直接上烤架,放魚准備自己要吃的調料。
小貓咪在一旁探頭探腦、嗅嗅聞聞,尾巴高高舉起。
烤魚散發著陣陣的香味。
你和小貓咪都快被香迷糊了。
給魚翻一個面,耐心等著魚肉變熟。
大黑鯛變成烤魚的色澤,香噴噴、熱乎乎。
你給小貓咪取下一大塊放進盤子。
再給自己要吃的部分上調料。
一口咬下去,滿嘴生香。
小貓咪吃得呼嚕呼嚕。
你也吃得超級滿足。
果然魚還是要自己釣的才好吃。
【愉悅值+2】
……
晚上還有一更,啾咪啾咪。
第28章 不可以欺負小孩子
織田作之助離開了。
他假裝沒有看見明穗香,轉去別的區域執行「城匪」一天的巡邏工作。
明穗香尋著一個時機,避開留在橫濱港一帶倉庫群巡邏的港口黑手黨成員,幾步跳躍著離開港口黑手黨的勢力一帶。
「中也的氣味在那邊,」她遙遙看向遠處,遲疑一會轉開視線道:「那邊今晚不能去了,只能走另一邊看看。」
雖然很想看看中原中也和港口黑手黨的人是如何行動,但今晚的明穗香已經驚動過一次中原中也,要是再和他正面撞上,怕是真的要打起來。
明穗香不想與中原中也為敵。
自然要減少以這個形像與中原中也碰面的次數,以免再引起什麼誤會。
「另一邊的夜晚也不是很平靜。」
沒有食人鬼的氣味,但有血腥味飄散開。
而且不是一點半點的血腥味,而是充斥著一整片區域的血腥味。
雖然風中的血腥味不算濃重,多半不是什麼新鮮的傷口,但也足以證明這裡的各處都有過流血的情況。
不是惡鬼傷害人類。
單純是人與人之間的鬥爭發生的流血和受傷。
明穗香眉尖輕蹙,站在一個巨大的窪地外圍遙遙望向深陷的中心地帶。
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窪地。
一個不應該出現在城市裡的窪地。
橫濱的各處都顯得十分繁華,高樓幾欲比天高,直上雲層遙遙一望數不清有多少層、彩色的燈光點綴在城市的各處,照得入夜以後的城市都不顯得昏暗……
唯有這裡,房屋破敗落魄,就算是入夜以後都沒有沉寂下來。
仿若有什麼人的視線一直在觀察著外界,警惕一切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四周彌漫著一股腐敗暗沉的氣息,淡淡的血腥味縈繞不散,始終充斥在鼻尖。
會造成這樣的景像,只有一個解釋。
這裡常年有人爭鬥,受傷的鮮血一次次灑落在地上。
就算鮮血已經干涸,氣味已經散到普通人不會在意的程度。
但明穗香還是能嗅到陳腐的味道。
這讓她想起了,吉原的羅生門河岸。
一個相當糟糕的地方,到處都是下等游女和武士浪人的地方。
最開始,羅生門河岸是不存在的。
生活在羅生門河岸的每一個下等游女,以前都是吉原的人,她們有的以前是普通的新造、有的是曾經名動一方的花魁……
但是因為生了髒病一個個都被拋去羅生門河岸自生自滅。
自小在吉原長大的游女學習的是吉原的一套,就算被拋棄,她們也只會撿起老一套繼續倚欄賣笑。
隨著吉原的發展越來越繁華,出現在羅生門河岸的下等游女也越來越多。
明穗香曾經去過一次羅生門河岸,不是晚上而是白天。
被店裡的老板娘拽著頭發拖去羅生門河岸,嚴厲警告再敢犯錯,她就把她扔進這裡。
羅生門河岸是所有游女最畏懼的地方。
她們偶爾犯錯也不會得到老板娘太嚴厲的懲罰,最多是一兩天不給吃飯,餓著肚子長長記性。
可一旦犯下店裡的重罪,除卻花魁店裡的所有游女,老板娘都有權把她們扔去羅生門河岸。
明穗香犯的錯不是最嚴重的一種。
但她是被老板娘當做下一任花魁培養的人。
普通游女有資格犯的錯,花魁身邊的人不可以。
因為她們的一舉一動也算是代表著花魁,可能會影響花魁生出別的心思。
別的店的花魁可能會有性情高傲、挑釁老板娘和老板的情況,但在明穗香生活的店裡,這種情況是絕對不會出現。
對待有資格往著花魁方面發展的新造和禿,老板娘的管束會相當嚴苛,壓著她們不能犯錯、不能違抗她的命令。
否則,輕是餓幾天肚子、關上幾天的禁閉,重是撤離花魁身邊去當普通的游女。
老板娘不會直接把人扔去羅生門河岸,因為這樣太浪費了。
她會讓犯下大錯的游女,不斷接性情暴烈的客人,直至被打死或是染上髒病沒有利用價值再扔去羅生門河岸。
明穗香不怕老板娘。
就算老板娘比白天的她要強,但只要她有心,太陽落下以後,明穗香隨時可以拿著布帶去老板娘的房間勒住她的脖子。
即便是沒有經過鍛煉的鬼之子,想要對付一個普通人也不要太容易。
不過明穗香沒有動手。
因為老板是個比老板娘更糟糕的家伙。
他會騷擾花魁、騷擾店裡的游女。
老板娘在,她會管束著老板不准對店裡的人出手。
雖然不是出於什麼好心,僅僅是不想店裡的「貨物」折價,但有老板娘在,老板的行動確實會受到很多的限制。
至少他不敢冒著得罪老板娘的風險去調戲錦姬。
明穗香不喜歡吉原、不喜歡羅生門河岸。
她會乖乖接受老板娘的管制,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錦姬。
她怕錦姬到了二十八歲湊不夠給自己贖身的錢,不能離開店裡淪落為普通的游女,染上髒病被扔去羅生門河岸。
如果明穗香成為花魁,她可以把錦姬留在身邊養著她。
正如錦姬當花魁時,養著身為禿的明穗香。
明穗香不是沒有想過帶著錦姬逃離吉原,但當時的世道,她們逃出吉原也無處可去。
白天的明穗香太弱了,錦姬也不是什麼善於武力的女子。
與其盲目地逃出吉原,倒不如放棄想亂七八糟的事。
至少吉原的規則,她和錦姬都很熟悉。
十四歲的明穗香尚未遇到主公大人,距離成為振袖新造只差一步之遙,有著吉原少見的憂郁繾綣氣質,眉眼靡麗動人被老板娘視作錦姬以後的下一任搖錢樹。
明面上溫溫柔柔,實際性情……
以十八歲的明穗香目光來看,實在說不上好。
性情多疑敏感,討厭鬼也討厭人類。
真實的性情不會讓錦姬以外的人發現。
若不是主公大人的出現,明穗香的性格或許會越走越偏,難以對人類付諸信任。
現在的明穗香也說不上喜歡人類。
她只是不再討厭人類。
發現人類不都是虛情假意、朝秦暮楚,眼界不再被小小的吉原限制。
「……想起討厭的事,」明穗香眉尖輕凝,遙遙看一眼擂缽街的中心,腐朽血腥味最濃重的地方也是出現爭鬥最多的地方。
她抬手想揉一揉額角,卻一下碰到漆黑的機車頭盔:「差點忘了……」
她戴著中原中也的頭盔出門這件事。
明穗香輕輕呼出一口氣,蒙上擋風玻璃的內側升起一陣薄薄的霧氣。
她不喜歡羅生門河岸也不喜歡這裡。
但這樣的地方,往往越是繁華的地方越容易出現。
明穗香沒有能力改變現狀。
她也不欲進入這一帶干預這裡的人。
她轉身准備直接離開。
不遠處的地方傳出一聲女孩子的嬌叱:「住手!你們怎麼可以欺負小孩子!」
有一點熟悉。
明穗香想起了。
這道聲音的主人,不久前在拉面館出現過。
那個女孩子是鬼殺隊的人。
明穗香猶豫一下,抬步向著聲音傳出的方向走去。
粉綠色頭發的少女護著兩個瘦小的孩子,氣鼓鼓看向對面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
他們並不把甘露寺蜜璃的生氣和質問放在心上,甚至相互對視一眼哈哈大笑:「哪裡來的小妞,不知道大爺我們是誰嗎?」
「不管你們是誰都不可以欺負小孩子!」
甘露寺蜜璃睜圓眼睛,氣鼓鼓的樣子也不會讓人生出什麼害怕畏懼的心思。
反倒覺得她相當可愛。
顯然,對面的幾個男人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語氣輕浮傲慢,戲弄道:「這兩個小崽子偷了我們的東西,自然是要找他們算賬,但小姑娘你……要是願意替他們賠罪,我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下流的目光掃過少女玲瓏有致的身材。
甘露寺蜜璃輕抿一下唇,轉頭認真看向兩個孩子,小聲問道:「你們真的偷了他們的東西嗎?」
黑發的瘦小女孩輕輕搖頭,聲音很小很輕:「我們沒有拿他們的東西……」
「銀,不必多說!在下會把他們全都切碎!」瘦削的少年有著一頭黑發,靠近發梢的部分慢慢過度成白色,神情凶狠兩頰卻帶著不容忽視的病態微紅。
很明顯,他生病了。
發著燒身體虛弱。
「小孩子不可以說把人切碎的話!」甘露寺蜜璃有些慌張,伸手想去扶住芥川龍之介。
少年搖晃著身體躲開她的手,凶狠道:「在下不需要弱者的可憐!」
他燒得腳步都站不穩,可面對關心自己的少女和來意不善的男人,絲毫不打算露出一絲服軟的態度。
「哈哈哈哈聽到沒有,這小子不需要你的幫忙!」
幾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掃過面前的美貌少女和瘦弱兄妹,道:「識相就快點把東西交出來!大爺我們說不定還能放你們一馬!」
他們嘴上說著會放過芥川龍之介他們,可在擂缽街生活過的人都知道他們壓根不可能這麼做。
把東西交出去,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甘露寺蜜璃不懂這麼多彎彎繞繞,她只是伸手護在兩個孩子面前,直視對方道:「他們拿了你們什麼東西,我可以替這兩個孩子賠你們錢。」
她不是相信男人們的話,認定芥川龍之介他們偷了對方的東西。
只是錢能解決問題最好。
她不知道哪一邊在說真話,貿然出手把人打了也不好。
「賠錢?」為首的男人輕蔑吐一口口水,道:「他們拿走的東西可不是錢能衡量的。」
「去把小鬼和女人都抓住!」
頭領身後的幾個男人掰著指節骨頭,獰笑著靠近他們。
一道灰撲撲的布帶如同利刃一般猛地扎進男人們腳下的地面,差點切下他們的腳。
他們臉色微變,後退幾步道:「老大,這小子還有力氣使用異能!」
雖則芥川龍之介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鬼,但他的異能也的確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要不是這樣,他們覬覦已久的東西也不會到了芥川龍之介這個小鬼手上。
「……這小鬼撐不了多久,」頭領的臉色微沉,冷笑一聲道:「我們只要多耗一會,這小鬼很快會倒下。」
芥川龍之介的身體晃了晃,臉色發白冒著虛汗,雙頰泛著病態的紅色。
正如這個男人所說,芥川龍之介快要撐不住了。
「你沒事吧?」甘露寺蜜璃擔憂不已,道:「我帶你們去醫院看醫生吧?」
芥川龍之介揮手想拍開她的手,眼前的虛影重重,揮下的手不僅沒有拍開甘露寺蜜璃,反倒讓自己的身體晃蕩一下直直往地上栽去。
她及時接住高燒倒下的少年,認真道:「我帶你們去看醫生!堅持住!」
芥川龍之介尚未失去意識,他清楚聽到那幾個家伙的喊聲:「小鬼倒下了!快去抓住他!」
他掙扎著想要驅動異能。
可疲憊虛弱至極的身體已經不容他再操控異能反擊敵人。
正當他准備等著男人走過來,拼著最後的力氣把羅生門化作的布條扎入敵人的心口。
身體突然一輕,他和銀一同被抱了起來,避開敵人的攻擊。
甘露寺蜜璃一手抱著一個,身體柔軟至極,帶著他們輕松避開男人們的攻擊,慌慌張張道:「附近、附近……哪裡有醫院啊?」
她也是剛到橫濱不久,對於這一帶的路,實在說不上熟悉。
「不能放過他們……」
芥川龍之介掙扎著要起身,然而讓他有些恍惚的是——
他完全掙不開這女人的懷抱。
他頓覺自尊受挫,掙扎得越發厲害。
可芥川龍之介這點小力氣,在甘露寺蜜璃看來不過是生病的人難受之下的活動。
她手上抱得穩穩當當,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你燒得很厲害,去看醫生要緊!」她輕盈一躍,三兩下跳上棚屋和水管,邁開腿就要跑向記憶中最近的診所。
同樣在甘露寺蜜璃懷中被一同抱著芥川銀有點著急,探手觸碰兄長的額頭,滾燙滾燙的溫度讓她憂心不已。
可另一邊留在基地,弱小沒有太多還手之力的同伴也讓她十分擔心。
他們的同伴沒有異能力。
一旦那幾個男人去找他們,他們幾乎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小孩子想要對付成年人是很困難的。
他們之間有著天然的體力和身高、力量的差距。
唯有芥川龍之介因著異能出色,可以與大人戰鬥為同伴們博取一份生存的資源。
「可惡!女人帶著小鬼跑了!」
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了。
氣急敗壞的男人直接下令:「去把小鬼的同伴抓過來!他們可以跑掉一時,跑不掉一世!用那幾個小鬼威脅他們把東西交出來!」
「是!!」男人的手下們齊齊應聲。
下一秒,飛射過來的小石子擊中他們的膝窩,幾人紛紛痛得跪倒在地。
男人目光一橫,驚怒道:「什麼人?!」
月色之下,一個戴著機車頭盔,穿著嚴實遮蓋住身體線條特征的身影坐在棚屋之上,輕晃一下腿:「放過他們不好嗎?」
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唯獨腳下沒有穿著鞋子。
而是簡單套著一對松松的足袋。
來人奇異的打扮讓男人警惕不已,暗暗繃緊身體。
「大人欺負小孩子不是什麼好習慣,」明穗香雙手撐在身側,語調溫軟輕悠帶著幾分上揚的笑意,道:「他們沒有拿你們什麼重要的東西吧?」
男人昂起頭,不動聲色開始後退,面上擺出謙恭和氣的表情:「閣下是聖騎會的人?不是我們有意欺負他們,而是那兩個小鬼太過可惡,三番兩次到我們這裡偷東西,這次還偷走我們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明穗香隔著頭盔的擋風玻璃,靜靜看著他:「你不用對我說謊。」
他騙不了她。
明穗香的嗅覺雖說沒有強到能嗅出什麼說謊的味道,但芥川龍之介身上的東西有沒有他們的氣味。
她多少能分辨出來。
「他們身上的東西不是你們的,」明穗香彎下眉梢,輕聲柔柔勸說:「既然一開始就不是你們的東西,不若大方一點放手,不要欺負小孩子。」
一個身體年齡十四五歲的少年和一個身體年齡十二三歲的女孩。
兩人的身體都十分瘦小,看著全然不能與同齡的孩子相比。
若不是鬼之子的嗅覺能分辨人類的身體年齡,光看表面絕對看不出其中一個孩子已經十四五歲。
不過這樣的事,明穗香也算熟悉。
吉原長大的孩子大多都吃不飽肚子,年幼的女孩要限制著體重的增長,男孩留下多半是做一些雜役,長大以後培養成花魁身邊的打手。
店裡的老板和老板娘,不會讓他們吃太飽。
因為小孩子無法給店裡幫上太多的忙,自然也吃不上什麼東西。
男人的臉色變換幾下,隱忍道:「閣下有所不知,那兩個小鬼取走的東西的確是我們的東西。」
明明不是什麼看著強壯有力的敵人,攻擊他們也沒有表現出自己的異能。
可不知道為什麼男人莫名覺得面前的人比一般的異能者還要危險。
不好好回答這個人的問題。
他可能會死。
但要男人放棄芥川龍之介身上的東西,他又十分不甘:「那是我們組織相當重要的東西,我們有義務討要回來。」
「閣下不想我們對小鬼動手,我可以保證拿到東西,我就會放走小鬼的同伴。」
男人的神色狀似誠懇,實則眸光閃爍不定。
明穗香對這樣的表情再熟悉不過。
男人總會以為女人很好騙。
他們說什麼,她們都會相信。
「你說東西是你們組織裡的東西,」明穗香輕聲問道:「那你知道東西是什麼嗎?」
男人愣怔一下,忙低頭掩飾自己的神情道:「我不知道東西是什麼,那是干部大人要我們追回的東西。」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撿起一顆小石子在手心拋了拋,道:「你們的干部大人,不告訴你們東西是什麼,直接讓你們去追回嗎?」
男人低著頭心虛應聲。
「先生,我今天教你一個道理吧。」
男人疑惑地抬頭,看著棚屋頂上坐著的神秘人輕輕起身,身形在月色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纖細。
明穗香微笑著射出指間夾著的石子,輕聲軟語:「說謊的時候,最好連自己也一起騙了。」
飛速射出的石子擊中男人的脖頸。
他的身體發軟,意識逐漸模糊倒下。
最後聽見的聲音是:「不要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你的謊言拙劣到三歲的小貓都能識破。」
明穗香垂眸看向趴倒在地上,裝死的幾個男人,輕笑一聲道:「把你們的朋友抬回去吧,他還沒有死,只是會昏迷幾天。」
她答應過主公大人,不會輕易把這份力量用於傷害人類。
這幾個人雖然很討厭,但也還算是人類。
把人打暈幾天,勉強放過他們。
要是人醒了還要去找小孩子的麻煩,鬼殺隊的那個女孩也不會坐視不理。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上午海釣吃魚,下午努力奮鬥賺錢養小貓咪。
工作文件一天半天沒有好好處理,立刻堆積成山。
你揣著小貓咪回房間。
看著小山一樣的文件堆和精神奕奕,半點不想睡覺的小貓咪。
決定給小貓咪一點東西,讓它在一旁好好玩。
未免小貓咪打擾你的工作,要給小貓咪什麼呢?
【羽毛筆上的羽毛】
【波子汽水裡的波子】
【啤酒瓶的蓋子】
……
蜜璃帶走芥芥,讓芥芥和伊黑杠上。
一個看不順眼恩師身邊出現的男人,一個看不順眼喜歡的女孩子身邊出現的男人【我真是惡趣味】
更新比預計晚了一個小時。
滾來滾去,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啾咪。
第29章 明穗香是個膽小鬼
解決聖騎會以後,中原中也心裡掛念著明穗香把剩下的收尾工作都交給手下。
緊趕慢趕回到公寓。
他翻著口袋掏出鑰匙,正要插入門鎖打開門。
突然想起一件事。
出門前,他讓明穗香把門的鏈條掛上了。
就算他有鑰匙,想以不破壞門的方式進門,還是要把明穗香叫起來。
這與他一開始的不想打擾明穗香休息衝突了。
「早上五點三十六分,」中原中也看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皺眉道:「天亮是天亮了,但這個時間也太早了……」
他左思右想,琢磨著自己直接去翻窗,走窗戶進門應該不會吵到明穗香休息。
但明穗香要是把窗戶關上了……
中原中也沉默,腳尖一轉決定去看看再說。
「哢嚓。」
面前的房門慢慢打開,探出一張靡麗動人的精致小臉,淺金色的貓兒眼輕眨兩下,眉梢盈盈彎下,道:「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
很普通的一句話。
但中原中也的心頭卻莫名泛起一陣漣漪,心頭柔軟得厲害,面上的神情緩和許多,皺起的眉頭散開結,道:「我回來了。」
有一個人會等著他回去。
他的住處以前只是住處,普普通通和酒店的客房、伊麗莎白號的客房沒有半點差別。
屬於他的個人物品不多,房間幾乎沒有多少他生活過的痕跡留下。
只要搬離這裡,屬於中原中也的痕跡很快會被抹消得一干二淨。
因為這裡僅僅是一個住處。
而不是中原中也的家。
但從今天起,他不再是一個人。
住處有等他回去的人。
那便不再是一個單純的住處。
這裡是他和明穗香的家。
屬於中原中也,也屬於明穗香的家。
這裡是中原中也的歸處。
「中也,不進來嗎?」明穗香輕輕握住他的手,牽引著他進屋。
房門慢慢關上,走廊的景像消失。
中原中也換上室內的拖鞋,低聲問道:「不是讓你回來休息的嗎?怎麼一直在等我?」
他們吃完拉面回到公寓,已經是凌晨的一點以後。
現在不到早上六點,中間間隔不過四五個小時。
好好休息根本不止這一點時間。
「不是一直在等中也,」明穗香搖搖頭,眉梢彎彎輕聲道:「我也有做一點自己的事。」
偷偷在中也出門以後,離開公寓去橫濱的各處轉了轉。
中原中也摘下寬氈帽掛在一旁的衣帽架上,頗感興趣道:「自己的事?」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回身小跑幾步把放在床頭櫃上的平板抱過來,道:「在用這個學習。」
「學習?」他看一眼平板,恍然笑道:「用平板學習嗎?挺好的,學了什麼?」
這是中原中也帶上伊麗莎白號的東西,用平板方便查一些資料和處理工作。
不過伊麗莎白號駛入公海以後,海上的信號太差,平板無法連接網絡,只能簡單用用裡面的基礎功能。
他之前簡單教過一下明穗香要怎麼用平板。
估計她是用這東西打發的時間。
「小貓的接生和遇險緊急處理。」
明穗香乖乖回答,點出自己無意間碰到的小貓視頻,雙手舉著平板朝向中原中也。
她原本只是想用平板查一些東西,看能不能找到有關擂缽街的資料。
沒想到會點到中原中也之前提過聯網才能使用的「軟件」,跳出來的第一個頁面就是各種文字和視頻。
明穗香找著自己認識的日文,簡單看一下文字和視頻。
意外發現這裡有很多各種各樣,教授著不同東西的視頻。
其中「小貓的接生和緊急處理」也是眾多視頻之一。
雖然無法理解「視頻」裡面為什麼會有人和聲音,但只要把這東西和鬼的血鬼術看作同一種東西,不管多麼離奇不能理解都能接受。
這是人類以自身的能力,獲得的「異能力」和「血鬼術」。
每一個人都可以輕易做到,並把這種類似神跡一般的東西視作日常。
「小貓接生?」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點擊一下平板的播放鍵。
視頻慢慢開始播放。
他看了幾眼,大致明白了。
說是小貓接生,其實主要是母貓一個生產過程的視頻錄播,旁邊的配音是一個女人不斷給母貓鼓勁的聲音。
生出的小貓會給處理一下臍帶和胎衣的問題,遇到難產的小貓要怎麼緊急處理。
整個視頻相當長,看樣子是一幀都沒有剪輯,直接全部放上網。
「你一晚上都在看這個嗎?」中原中也有點好笑,問道:「怎麼不去睡覺?」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回答:「房間的門鎖上了,我去睡覺,沒有人給中也開門。」
中原中也心頭微微一動,低聲問道:「就因為這個?」
「這個……不夠嗎?」明穗香有點迷惑看著他,微微強調道:「中也會回不了自己的家!」
明穗香晚上的確自己偷偷出門一趟。
但她是趕在天亮以前,及時回到公寓的房間。
要想不被中原中也識破自己出過門,最好的辦法是立刻換下出門的衣服,回到床上乖乖睡覺。
但明穗香換下衣服,毀去弄髒的足袋以後,突然想到房間的門鎖是兩種鎖一起使用。
一種可以用鑰匙打開,一種是內置的鏈條,不想破壞門鎖,只能由門內的人打開。
房門掛上鏈條以後,中原中也進不來。
「……回不了家,」中原中也低聲重復,勾起唇道:「是有點麻煩啊。」
他和明穗香的家。
回不去的確不太行。
總不能每次夜裡出門都讓明穗香熬著不睡,等他回來再給開門。
「我會盡快安排搬出去的事,」少年的眉頭高高揚起,神采飛揚半點不見一個晚上沒睡的疲憊,問道:「明穗香喜歡什麼樣的家?」
他和明穗香未來的家。
一定要是他們都喜歡的家。
「我喜歡什麼樣的家?」
明穗香沒想到中原中也會問她的意見。
她輕怔一下,猶豫片刻,道:「我想要可以曬到太陽的草地和榻榻米休息的家。」
比起柔軟舒適的床,明穗香更喜歡榻榻米睡著的安心感。
「可以曬到太陽的草地和榻榻米嗎?」中原中也想了想,道:「我知道了。」
明穗香提的要求,顯然與公寓沒有什麼關系。
一些自建的老式民居公寓倒是有榻榻米,但自建的老式公寓大多是對外出租,會分割成一個個小房間,內部的空間不算太大。
小一點的是六塊的榻榻米鋪成的房間,大一點的是十塊的榻榻米。
可也算不上多大。
而且沒有草地。
老式公寓的一樓庭院多半不會留什麼草,而是清理得干干淨淨面對租客。
果然……
最好的選擇是一戶建。
只是一戶建的房子想買容易,想租卻不太容易。
只能讓江口多留意一下,看有沒有合適租住的一戶建。
「明穗香去休息吧。」
中原中也脫下外套,解開兩顆紐扣,道:「我去洗個澡再睡,不用等我。」
卷曲的赭發搭在少年的肩頭,半開的領口露出一截鎖骨,脫下的外套帶著一點血腥和硝煙的味道。
明穗香輕點一下頭,彎腰撿起中原中也扔去一邊的外套,道:「這個是放去沒洗的衣服一邊嗎?」
中原中也的衣服大多不能直接扔進洗衣機。
西裝要送去干洗店。
之前在伊麗莎白號,船上有專門負責為賓客干洗衣服的地方,自然不用操心。
但後面兩天,他們呆的救援船只沒有這種條件,只能把衣服帶回橫濱,再一道送去干洗店清洗。
「衣服放在一邊就行,過會會有人上門收去干洗。」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准干部,中原中也在組織內部說不上多麼有權力,但日常工作穿的衣服一般都是有專人上門負責收去清洗。
不需要明穗香費什麼心。
中原中也帶上換洗的衣服和浴巾進淋浴間,門扉合上不多時門內傳出嘩嘩的水聲。
明穗香悄悄探頭看一眼緊閉的門,確定中原中也不會這麼快出來。
「這個……要怎麼辦呢?」
她抱起堆疊的衣服,低頭看向埋在最下面的黃色上衣和深色外套、褲子。
這都是中原中也的衣服。
但壓在上面的都是中原中也平時穿最多的白色襯衫和西裝褲、西裝外套,放在最底下的衣服是明穗香悄悄穿出門的中原中也的常服。
她原本想給中原中也洗一下衣服。
但公寓沒有什麼合適悄悄晾衣服的地方。
而且……
明穗香其實不會洗衣服。
不管是手洗,亦或是利用這個世界的工具。
她都不擅長做這種事。
不僅僅是不擅長,以前的明穗香幾乎做都沒有做過。
八歲以前,明穗香可以幫著母親做的家務,只有一些能在屋內完成的工作。
一如抱著裝衣服的木桶去河邊清洗,一邊用力敲敲打打、一邊搓洗干淨的活,從來不會落到她頭上。
因為去河邊洗衣服,不可能晚上出門。
但白天……
八歲以前,明穗香的母親一直以為她和父親一樣見不得光,嚴令禁止她白天出門。
八歲以後,進入吉原老板娘不會讓店裡的年輕姑娘去洗衣服,因為會把手弄粗糙,不好看也不光滑。
她們是供達官貴人使用的貨物。
損壞貨物,貶低價值的事,老板娘是絕對不允許發生。
明穗香一直跟在錦姬身邊,沒有什麼接觸雜活的機會。
離開吉原以後也是如此。
她是一個實打實的家務無能。
「把衣服混進裡面真的好嗎?」明穗香有點擔憂,道:「要是被發現了……」
她要如何同中原中也解釋。
說她是好奇,試穿了一下衣服?
可是簡單試穿過一下的衣服,不必送去專門清洗。
但要明穗香坦白自己穿這身衣服出門的目的……
她做不到。
原就是不想被中原中也發現她的特殊體質,這才偽裝過出門。
要是什麼都坦白說出去。
偽裝改扮就成了沒有意義的事。
明穗香輕輕嘆息一聲,放下懷裡的襯衫西服,重新遮擋住最下層的衣服:「想說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去圓,說到最後……」
她要撒下多少個謊欺騙中原中也。
要是被發現了。
中原中也一定會很生氣。
鬼之子的秘密暴露之際,或許就是她被趕走的時刻。
「明穗香?」中原中也擦著頭發,走出淋浴間,奇怪問道:「怎麼不去睡?」
她回頭看向中原中也,輕輕應一聲。
身穿和服的白發少女安安靜靜上床,和服的外衣脫下,余下最裡一層的白色裡衣,交疊的領口剛好遮擋住鎖骨。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錯開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明穗香穿著他的衣服時,他還能看著她說話,可當明穗香只穿著和服的裡衣,他反而很不好意思這個時候去看她。
明明和服的裡衣比普通的白色襯衫裹得更加嚴實。
從頭到腳,不露出多少肌膚。
可他就是莫名覺得很不好意思。
中原中也的視線錯開一會,明穗香已經上床進入被窩,面向牆壁背對著他。
他莫名生出一絲失落。
「明穗香,晚安。」
中原中也低聲落下話,很快收拾好自己,動作麻利鋪上被褥,躺進自己的被窩休息。
少年的呼吸聲很快變得規律。
面朝牆壁休息的白發少女慢慢睜開眼,靜靜看著牆壁發一會呆。
「說謊的時候,最好連自己也一起騙了。」
不久前說的話,浮上心頭回響耳邊。
明穗香沒有對中原中也撒謊。
她只是選擇了隱瞞,不主動告訴中原中也,自己昨晚的去向。
因為明穗香知道,她撒的謊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謊話,要如何騙過別人。
「……我一定是個很壞的家伙。」明穗香安靜拉著被子蓋過頭頂,整個人窩在床上縮成一團,床靠牆的角落鼓起一個包,被子把明穗香的頭臉都遮擋得嚴嚴實實。
柔軟纖細的雙臂環抱住自己。
明穗香把自己困在漆黑狹小的被窩裡,極緩極輕地呼吸,慢慢感受著窒悶悶熱的氣息席卷自己。
她不想欺騙中原中也。
但明穗香不知道要如何做到坦誠。
一直以來,願意無條件包容她的人只有錦姬。
但錦姬是個有點笨的女人。
她很溫柔也很漂亮,只是稍微有一點遲鈍,不易察覺身邊的異常。
不管明穗香在她面前表現出多少的異常。
只要她不主動說,錦姬就不會發現。
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她願意接受明穗香。
無論是怎樣的明穗香,她都會溫柔地抱住她,如同母親一般一下一下輕拍著明穗香的背,溫柔輕聲道:「不怕不怕,我們的小香是個勇敢的小孩子。」
即便明穗香並不會真的感到害怕。
但她還是會貪戀錦姬的溫柔。
明穗香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人。
她貪戀溫柔的善意,卻又懼怕溫柔的人會露出可惡的一面,毀壞對方在自己心底的形像。
明穗香很清楚,人類是多面的存在。
一個人可以溫柔也可以可惡。
但她就是很自我的人,只想看見別人溫柔的一面,不想看見別人可惡的一面。
明穗香想過掩耳盜鈴。
只要捂住耳朵,不去聽不去留意,她就不會發現店裡對她溫柔可親的新造,其實私下相當嫉妒老板娘和錦姬對她的看重。
溫柔彎下眉梢的眉眼神情也會因為嫉妒變得扭曲。
看見她異於常人的力量與恢復力,她們又會變得驚懼無比,生怕明穗香會報復她們說過的壞話和暗中使過的小絆子。
人類是多面的存在。
這樣的話,在吉原生活過六年的明穗香再清楚不過。
她喜歡中原中也對她的溫柔。
但越是留在中原中也身邊,她越會擔憂他早晚有一天會收回這份溫柔與包容。
想要避免中原中也收回他的溫柔,很簡單,只要明穗香先一步離開,不再與他繼續深入接觸……
她留在中原中也心底的形像一定是美好的。
溫柔、善良、美好。
明穗香從不認為她擁有這些品質。
她不溫柔、不善良、不美好,讓中原中也看見的一面都不是真實的明穗香。
只有追殺食人鬼時的明穗香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面。
同時也是她絕對不想被重視的人看見的一面。
這個世界沒有錦姬、沒有光哉大人。
只有中原中也是對她很好很好的人。
明穗香不擔心錦姬。
她不在那個世界,錦姬作為她最後留下的家人,鬼殺隊會負責贍養她。
但光哉大人身體不好,受到詛咒的侵蝕越發嚴重,近半年的柱合會議已經無法參加,只能由鈴音夫人和光哉大人的子嗣出席。
怕是支撐不住多久。
明穗香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回去的機會。
她在這個世界唯一說得上熟悉的人是中原中也。
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
「……」明穗香拉下被子,窒悶缺氧的被窩悶她臉頰泛出一層淺淺的紅。
她慢慢長呼吸一次,掀開被子坐起身,眼睫垂落看向困極快速入睡的少年。
明穗香是不敢向中原中也坦白的膽小鬼。
不敢坦白自己真實的模樣、不敢坦白鬼之子的體質、不敢坦白昨晚出去過的事。
她伸出手替中原中也把落在眼睫上的額發撥開,落下很輕很輕的嘆息:「膽小鬼……」
微涼的指尖擦過中原中也的額頭,正要收回去一下被少年扣住手腕。
深邃瑰麗的鈷藍眼眸睜開,眸光沉靜而清明看著她。
明穗香愣怔一下,道:「中也……」
他沒有睡著嗎?
他剛才在裝睡嗎?
明穗香一時間有點恍然,眼睫輕顫一下,抿著唇低頭不知作何反應。
中原中也聽到她說的話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把羽毛筆上的羽毛拆下來給小貓咪玩吧。
你還有鋼筆可以用。
你握著羽毛筆一折,捏著羽毛在小貓咪眼前晃了晃。
小貓咪腦袋左右跟著小幅度轉動,俯低身子爪子一下一下抓著你的衣服,搖搖小貓屁股,飛竄出去一下撲住羽毛。
一下把羽毛按在爪下,扒拉扒拉把輕飄飄的羽毛扒拉飛起,再一爪子去撲。
搞定,小貓咪玩得很開心。
你可以安心工作了。
第30章 中也不會變成鬼吧
「睡不著嗎?」中原中也低聲問道。
明穗香半垂的眼睫輕動一下,沉默片刻:「嗯……」
她不知道中原中也有沒有聽見剛才的話。
扣在手腕間的手掌炙熱帶著中原中也的溫度,溫溫發燙快要燙入皮下的血肉,腕間的脈搏一下一下跳動,昭示著明穗香的心緒並不如明面上的平靜無事。
「要跟我聊一聊嗎?」中原中也撐一下身體坐起身,扣住明穗香的手正要松開,指間搭著的地方一下一下微弱地跳動,傳來不太明顯的心跳速率。
他抬眸看一眼明穗香,低咳一聲掩飾自己偷偷借著明穗香的脈搏判斷她心情的小心思,道:「聊一聊說不定很快就困了。」
借著喜歡的女孩子脈搏去揣摩她的心情。
這樣的做法似乎不太合適。
但明穗香很少明確表露出自己的心情。
她總是溫溫柔柔、安安靜靜的樣子。
什麼都可以、什麼都接受。
不太發表自己的意見也不太反駁他的意思。
明穗香一避開他的眼睛,擺出安靜乖巧的樣子。
他就不知道明穗香在想什麼。
中原中也能察覺到明穗香不是什麼隨波逐流,什麼都可以的人。
她只是在壓抑著自己,裝出乖順聽話的樣子。
他想明穗香多一點和他說說心裡的話。
但明穗香心裡似乎有著另外的顧慮。
每當中原中也覺得他們的距離比前一刻更加的靠近,明穗香安靜沉默的樣子總會把他打回現實。
「明穗香?」中原中也的心跳微微加速,壓低幾分聲音:「不想說嗎?」
喜歡的女孩子低頭跪坐在面前,遲疑一下小幅度搖頭,否認道:「不是……我只是……一時沒有想好要和中也說什麼……」
柔順的長發搭在肩頭蜿蜒散落下,相較平時整齊的模樣稍微有點凌亂。
明穗香跪坐在柔軟的被褥,被扣住手腕的手慢慢落下壓著中原中也的被子。
她的心緒有點混亂。
趁著中原中也睡著胡思亂想,不經意說出口的話,不知道有沒有被他聽見。
如果是晚上的她,絕對不會被中原中也裝睡的呼吸聲騙過。
偏偏是白天,她的聽力和感知力都下降到最低的時候……
「沒有想好要說什麼嗎?」中原中也深深看著她,低聲問道:「那可以由我來問嗎?」
明穗香猶豫片刻,輕輕應一聲。
她不知道中原中也想問什麼。
但此刻的明穗香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明穗香不開心嗎?」
她輕怔一下,愣愣抬眸看向中原中也。
他為什麼不問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算旁的話沒有聽見,最後一句話,他肯定聽見了。
因為那是明穗香在觸碰中原中也時說的話,近在咫尺沒有太過刻意放輕到近乎無聲的氣音。
中原中也一定聽見了。
他為什麼不問?
「明穗香不開心嗎?」中原中也再次問道。
他抬手輕觸明穗香的長發,指間挽著絲滑微涼的發絲,小心而溫柔替她把長發順過耳後整理好。
她的眼睫輕顫一下,很輕問道:「中也不問我嗎?」
明穗香輸了。
她的忍耐力沒有中原中也好。
如果這是一場狩獵比賽,明穗香不到半場已經輸給中原中也。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問。
但明穗香卻先一步按捺不住聲音,生出想要向他坦白的衝動。
明知道不可以這麼做。
要是中原中也知道她是食人鬼和人類誕下的孩子,他肯定會討厭她。
別說什麼喜歡和溫柔,不以厭惡警惕的目光看待她,已經是最大的寬容。
「明穗香想說嗎?」中原中也的目光沉靜如遼闊無垠的大海,溫柔包容著明穗香的一切回應:「明穗香不想說,我就不問。」
眼前的視線莫名開始模糊。
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快要承載不住的淚水順著眼睫的顫動滴落。
「啪嗒。」
很輕很輕的一聲落入少年的鼓膜,仿若帶著無邊的重力,沉沉擊中他的心髒。
中原中也慢慢收回手。
他不想再通過明穗香的脈搏探究她的想法。
把審訊室學到的手段用在喜歡的女孩子身上,這是多麼差勁的男人才會干的事。
偏偏中原中也剛才鬼迷心竅就這麼干了。
「不要哭……」
他輕捧住明穗香的臉,指腹擦過她的眼睫和眼角,心口沉悶壓抑陣陣發緊,低聲道:「不想說就不說,我不會逼你的。」
他永遠都不會逼明穗香。
不管她要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都不會逼迫她。
讓喜歡的女孩子掉眼淚是很差勁的行為。
中原中也不想當一個差勁的男人。
更不想自己在明穗香心裡是很差勁的形像。
「……可以嗎?」明穗香茫茫然抬眸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淚水卻不斷順著眼眶湧溢而出,打濕她的臉頰也打濕中原中也的手:「我什麼都不說……中也不會生氣嗎?」
中原中也頗為無奈,提一下嘴角道:「就算我想生氣也不行吧?」
即便中原中也有什麼想用的小手段,但只要一看見明穗香的眼淚,他就會繳械投降。
根本無法對她生氣。
更妄論責備逼問她什麼。
「我……」
明穗香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然而眼淚先一步落下。
她抬手想抹去不斷湧溢而出的眼淚,卻碰到中原中也的手。
她想控制著眼淚不要再往下掉,卻完全無法壓抑著情緒的洶湧和不斷溢出的淚水。
「中也,怎麼辦……」
明穗香緊緊抿著唇,聲音好似哽在喉頭,低啞宛若氣音:「我不想哭,但眼淚好像控制不住……」
她不是想用眼淚逼迫中原中也就範。
實在是無法控制。
明明在吉原長大的孩子應該很擅長控制眼淚,想要落淚就落淚,想要停下就停下。
因為眼淚是對付男人最好的手段。
老板娘說過,想讓男人憐惜她們就要好好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淚水在合適的時機落下。
哭要哭得梨花帶雨、泫然若泣,讓淚水停留在眼睫上楚楚動人、惹人憐惜,最後在慢慢垂眸落下。
明穗香一直都是店裡學得最好的女孩子。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的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
「笨蛋,眼淚根本不是要控制的東西,」中原中也輕斥她一聲,語氣低沉卻帶著十分的溫和,無奈道:「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不想哭也不用硬擠眼淚。」
盈著水光和眼淚的圓潤貓兒眼安靜瞅著中原中也。
淺金色的眼眸模糊映出少年溫柔無奈的眉眼神情。
明穗香慢慢抬手拽著中原中也的衣服一角,眼睫垂落避開少年過分溫柔的神情,小聲道:「我有很重要的事瞞著中也。」
他輕輕應一聲,平靜道:「我猜到了。」
但他不介意。
中原中也只要知道他喜歡的人是明穗香。
不管她有什麼瞞著他,中原中也喜歡甘露寺明穗香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中原中也在意的只有一點。
他低聲問道:「和我在一起,明穗香會不開心嗎?」
眼睫盈著淚水的白發少女茫茫然看著他,小幅度搖頭道:「不會……和中也在一起,我很開心。」
雖然無法在中原中也面前表露真實的性情,但明穗香並不討厭和中原中也在一起。
她和中原中也在一起會有一種安心感。
一種自然舒心,極為放松的安心感。
中原中也是一個好人。
他的性格與明穗香幾乎是兩個極端。
中原中也從不偽裝自己。
開心就是開心,想笑的時候就會笑。
就連生氣也不會壓抑半分,有什麼氣惱的事都是當場解決把怒氣發泄出去。
他活得十分真實,是與明穗香全然相反的人。
因此,她也格外害怕看見中原中也厭惡排斥的眼神。
「那就可以了,」中原中也勾起唇,道:「不管明穗香瞞著我什麼,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開心的。」
「這就足夠了。」
就算明穗香真的瞞著他什麼很糟糕、很危險的事。
中原中也都不會生出半分懼怕。
她是他想留在身邊,相伴一生白頭到老的人。
不管明穗香隱瞞的事多麼要緊、多麼糟糕,他都會肩負起責任和她一起面對。
「這就……足夠了……?」
明穗香怔怔看著中原中也,拽著他衣服的手指用力收緊,刀片切過中原中也的衣服,差點扯下一塊。
但她已經分不出心神去理會其他的事物。
明穗香緊緊盯著他,強調道:「我瞞著中也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任誰知道自己和一只與食人鬼差不多的存在,同處一室共度多日都會嚇得遍體生寒。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中原中也輕輕抹去明穗香臉上的淚痕,平靜問道:「那瞞著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的明穗香會背叛我嗎?」
她愣愣搖頭,道:「這個世界,我只有中也了。」
這個世界,她只有中原中也了。
明穗香只會與食人鬼和鬼之始祖為敵。
倘若有一天,中原中也被鬼舞辻無慘變成鬼……
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明穗香不是什麼有大義的人。
她與鬼舞辻無慘也沒有什麼奪親弒族之仇。
成為鬼殺隊員是因為產屋敷光哉的邀請,以及鬼殺隊承諾庇佑白天的明穗香和錦姬。
要是中原中也真的變成鬼……
她也不想中也去吃人。
食過人的惡鬼死後一定會墜落地獄。
不管它們吃的人是好人,亦或是壞人。
惡鬼食人就是違背天理的事。
「中也……不會變成鬼的吧?」明穗香突然有點不安,以她繼承部分鬼之血的記憶,她是知道鬼舞辻無慘一直在制造鬼。
但具體的目的是什麼卻沒有鬼知道。
只是流淌在鬼之血的記憶中有提過一樣東西——青色彼岸花。
鬼舞辻無慘迫切想要找到青色彼岸花。
「哈?」中原中也詫異地揚一下眉,道:「好端端的人怎麼會變成鬼?」
話一出口,他突然沉默一下。
他也不能算是什麼好端端的人。
中原中也的身體裡埋著一個炸彈,威力堪比核彈……
不、可能比核彈還要厲害。
一旦中原中也失去自我意識,他身體裡的「核彈」引爆,整個橫濱都會不復存在。
九年前的爆炸就是最好的證明。
荒霸吐只是出現過短短一陣,不斷向外擴散的力量就在橫濱炸出一個直徑兩千米的巨大窪地。
中原中也一時沉默。
認真想想他沒有告訴明穗香的事,似乎更加要命。
「中也知道鬼是怎麼出現的嗎?」
明穗香的輕聲打斷中原中也的胡思亂想。
少女的眉尖輕顰,漂亮的淺金色眼眸如水洗過一般安安靜靜望著他。
中原中也突然覺得手指有點發燙。
指腹與掌心觸碰到的柔嫩肌膚,軟滑綿柔觸手帶著幾分微涼。
胸腔內的心髒怦怦亂跳。
但更加令他緊張的是,落在明穗香耳後與頸側的手指感應到細嫩肌膚下的輕微脈搏跳動。
一下一下。
一聲一聲。
因著情緒不穩,微微加速的心跳聲牽動他的心聲。
他恍惚覺得明穗香的心跳聲與自己的心跳聲重合了。
「……不、不知道,怎麼了?」中原中也想要錯開自己的視線,卻發現這樣近距離看著明穗香。
她好可愛。
可愛到讓人心尖發軟,心跳都難以控制著規律跳動。
明穗香不知道中原中也的思緒飄遠去什麼地方。
「鬼的出現都是因為一個人,」她眉心輕凝,聲音輕輕柔柔帶著幾分微啞:「鬼舞辻無慘,一切的食人鬼都是由他轉化。」
「鬼舞辻無慘?」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趕忙拽著快要冒出粉紅泡泡飛遠的思緒回來。
他皺眉問道:「鬼都是有血鬼術的吧?它們的能力與異能者相似,如果都是由一個人轉化而來,那豈不是僅憑他一個人就有創造一整支食人鬼軍隊的能力?」
食人鬼的血鬼術與異能者相似。
這樣一人可以創造一支異能軍隊的能力太過可怕,更別提鬼是具有食人習性的怪物。
鬼舞辻無慘要是肆意亂來,不說日本全世界都要亂套。
真的會有這麼BUG的能力嗎?
「鬼舞辻無慘可以把人類變成鬼,人類轉化為鬼之際,身體會耗費大量的能量,促使它們失去理性變得無比飢餓,吃掉自己的家人。」
中原中也聽得一臉懵逼,脫口而出:「怪物嗎?那家伙?」
他以為荒霸吐的存在已經是BUG中的BUG,沒想到BUG之上還有BUG。
要是鬼舞辻無慘亂來,世界豈不是很快要淪陷。
他想到這裡也直接這麼問了。
「鬼舞辻無慘……應該暫時不會這麼做,」明穗香猶豫著要怎麼解釋,慢慢說道:「不是所有人的身體都能接受鬼舞辻無慘的血。」
「只有接受鬼舞辻無慘的血,而後活下來的人才會變成食人鬼。」
不是什麼人都會變成食人鬼。
不過明穗香猜測,異能者的身體應該都是可以接受鬼之血。
普通人無法承受鬼舞辻無慘血液中的力量。
但異能者的體質超乎尋常的好。
中原中也的異能強大、體質也相當強悍,受傷以後的恢復力不輸鬼殺隊把呼吸法鑽研到極深的柱級劍士。
他要是不慎被鬼舞辻無慘轉變成鬼。
一定會變成相當恐怖的鬼。
成為鬼的初始,實力就在十二鬼月的上上列。
「鬼舞辻無慘之下有十二鬼月,依據實力高低分為上弦鬼和下弦鬼,眼睛裡會刻有數字,」明穗香輕抿一下唇,眼睫似蝶翼顫動不止:「以異能者的體質,轉化成鬼……應該不成問題。」
她輕輕拉著中原中也的衣角,慢慢靠向他的懷抱,感受少年身上如夏日的太陽一般炙熱的溫度,輕聲道:「中也,不會變成鬼的吧?」
中原中也與她身上的溫度不一樣。
明穗香無法把他和鬼聯想到一起。
只要一想到中原中也可能會變成鬼,變得面目全非忘記自己過去的模樣……
明穗香的心髒都要停滯一拍。
「我……我肯定不會讓鬼舞辻無慘把我轉化成鬼,」中原中也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心跳快得話都是囫圇出口:「你別擔心。」
與什麼不見影子的鬼舞辻無慘相比,明穗香靠向他的動作,更加讓少年的心緒起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懷裡柔軟馨香的少女如同一只蝴蝶輕盈落入他的心口。
他想捧住蝴蝶,又怕自己太過粗魯會把蝴蝶的翅膀折斷。
少年只好僵著身體虛虛扶著明穗香不敢大聲說話。
他屏住呼吸,半圈著明穗香由著她靠在懷裡。
原本落在衣角上的輕微拉扯力度,似乎是怕再次把他衣服切碎,改做環抱住他的腰,安靜低頭靠著他的肩膀。
中原中也恍恍惚惚,什麼鬼舞辻無慘、什麼明穗香的秘密……
現在的他壓根分不出心思去想這些。
明穗香的頭發上有香香的味道。
淺淺淡淡的甜香與另一種獨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中原中也說不上這是什麼味道。
但他能分辨出這是一股很好聞,容易讓人放松的味道。
他靜靜抱著明穗香許久,呼吸都格外放輕:「明穗香……?」
她有一會沒有出聲了。
中原中也沒有得到回應。
他側頭小心看一下,靠在頸間的少女安靜不動,淺淺的呼吸聲擦過耳廓。
「睡著了……嗎?」
中原中也僵著身體,想把明穗香抱去床上休息。
但她的手還抱在他的腰上。
不是簡簡單單的環著,而是抓著自己的手腕圈著他的腰。
「明穗香?」中原中也輕拍一下明穗香的背,聲音很低很低道:「起來去床上睡吧?」
落在頸間的清淺規律呼吸聲沒有改變。
明穗香是真的睡著了。
怎麼辦?
抱著喜歡的女孩子,中原中也半是羞赧半是緊張,不敢用力分毫拉開明穗香。
他抬頭愣愣看著天花板,輕拍著明穗香的手慢慢改為圈住她的腰。
中原中也睡不著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這邊,你認認真真工作。
另一邊,小貓咪追著羽毛在房間跑來跑去,鬧出一些小動靜。
你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確認一下小貓咪的安全。
工作很枯燥、很無聊,但還是要做。
誰讓這是工作呢?
但小貓咪玩得也太開心了。
看都不看你一眼。
你寂寞地嘆息一聲,低頭默默工作。
【工作進度+2】【疲憊值+1】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小貓咪不再鬧出動靜。
你直到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才發現。
你伸一個懶腰,抬頭想去找小貓咪。
小貓咪叼著羽毛安靜看著你,見你終於結束工作,邁著貓步靠近你,輕輕放下羽毛。
小貓咪蹭了蹭你的手心。
【心情值+2】
小貓咪真的太治愈了。
你抱起小貓咪,緩解一下工作的壓力——
【一頓狂擼】
【不停誇贊小貓咪】
【劈頭蓋臉的親親攻勢】
……
遲到了!遲到了!遲大到了!
這章卡卡,所以寫的慢慢。
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啾咪!
悠于 2023-11-17 10:10
第31章 漫天星辰都贈予你
直到日上三竿,太陽過午斜照穿透拉緊的窗簾映亮房間,隱約的光斑模糊落在中原中也眼皮。
他迷迷糊糊動一下,想要翻一個身。
懷中與往日不同的觸感,不似被子的手感。
「嗯?」他含糊著應一聲,勉強撐開眼皮看一眼。
近在咫尺的少女睡顏直接暴擊中原中也的大腦,讓他的意識一下宕機呆住,好一會才回過神,記起他們睡前的事。
對了,明穗香睡不著,他們聊了一會,聊著聊著睡著了。
然後,他們是怎麼抱在一起的?
不會是他睡著以後,意識不清把明穗香當作被子抱在懷裡……
中原中也一下醒過神,遲鈍的大腦慢慢開始恢復記憶,徹底回憶起不久前的事。
其實也不能算是不久前。
他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掛鐘,顯示時針已經轉到數字一和二之間,分針直直指向數字五。
下午一點二十五分。
半天都過去了。
他睡了這麼久嗎?
中原中也習慣性想抬手揉一下頭發,手臂一動牽引至手指感受到臂彎裡圈著什麼……
他喜歡的女孩子。
明穗香。
他差點忘記自己還抱著明穗香,隨意活動可能會吵醒她。
睡醒的第一眼看見的是喜歡的人。
中原中也腦袋有點發懵,昂頭看著干淨樸素的天花板好一會,不自覺喃喃道:「好像在做夢……」
不對。
這是做夢都不敢想像的事,抱著明穗香入睡,睡前的第一眼看見的是她。
中原中也做夢都不敢做這種夢。
他想的最多的可能是每天睡醒以後,他和明穗香互道早安,一起吃早飯、一起出門,過著戀人一般的同居生活。
明穗香給他料理早飯和午飯的便當。
他坐在餐桌的位置上看報紙,眼睛一邊看著報紙上的新聞一邊偷偷去看明穗香穿著圍裙的背影。
早飯料理完以後,他們再一起吃早飯。
坐在餐桌的一左一右,四目相視一笑,享受清晨兩個人的寧靜時間。
出門的時候,他會帶上便當。
明穗香替他整理一下領帶……
錯了。
中原中也一直不是戴領帶的款式,他戴的領結方便整理,一般不會輕易歪掉。
他想了想,要不要從今天開始嘗試領帶呢?
公寓的房間不是很大,沒有廚房沒有餐桌。
果然還是要搬出去好一點。
對了,明穗香不一定會料理。
要是明穗香不會料理,每天早上的日常就會變成他早起料理早飯,給明穗香做她喜歡的食物,再在早飯做好以後去叫醒她。
中原中也耳廓微紅。
這樣的生活好像也不錯。
好似普通人家一般過著普通而溫馨的日常生活。
他出去工作的時候,明穗香可以在家看看書、刷一下平板,偶爾天氣不錯的時候,出門走一走活動一下。
等他工作結束,一回家看見明穗香說一句:「我回來了。」
明穗香會說「歡迎回家」還是「你回來了」?
不管哪一種都很讓人開心。
「……中也?」懷中的少女輕動一下,靠在胸前的美麗臉龐緩緩抬起,眼睫輕眨一下淺金色的貓兒眼看著有點迷糊。
明穗香松開圈住中原中也的手,輕輕脫離他的懷抱,揉著眼睛困倦地小聲哈欠道:「早上好。」
夢、夢想成真。
中原中也心髒怦怦亂跳,努力克制著臉上的表情不要露出什麼奇怪的模樣,清了清嗓子道:「早上好,明穗香。」
明穗香迷迷糊糊眨一下眼,張口小聲哈欠時唇齒間的虎牙若隱若現。
好可愛。
睡醒的第一件事是看見喜歡的女孩子和自己迷迷糊糊互道早安。
快樂的心情都要化作飄飄然,扯著中原中也的嘴角不住上揚,放都放不下來。
「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
明穗香眉尖輕顰,勉強打起精神跪坐在中原中也面前。
原本還有很多話要對中也說。
但白天的身體不似夜晚強健,熬著一晚上沒有休息,抱著中原中也靠在他懷裡,暖烘烘的溫度很快把明穗香的困意帶上來。
雖說是七月的夏季,但公寓裡開著空調。
空調的溫度稍低,明穗香還算適應,但還是本能會向往溫暖的地方。
一如溫暖的棉被,以及中原中也的懷抱。
明穗香輕聲問道:「我是不是打擾中也休息了?」
不小心抱著中原中也睡著了。
要是換一個警惕性強的人,怕是一上午都休息不好。
「啊?」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低咳一聲快速道:「沒有!我休息得很好!」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但房間裡很安靜,只有他和明穗香的呼吸聲。
他給明穗香扯著蓋上被子,聽著她輕輕的呼吸聲,不知不覺坐著睡著了。
「真的嗎?」明穗香不太相信,屈指輕輕碰一下中原中也的眼下,道:「中也真的有好好休息嗎?」
他愣愣地屏住呼吸,眼睜睜看著明穗香細白的手指伸向他,落下微涼輕微的觸感。
中原中也以為他已經習慣了。
抱著明穗香一個早上休息,不管她再怎麼觸碰自己都不會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但原來他還是會緊張。
心跳的聲音好大。
快要衝出心口,撲通撲通重重地跳躍,砸著胸口和肋骨生出快要闖出心口的錯覺。
他壓著羞赧的情緒,強迫自己轉開視線,道:「嗯,我休息得很好。」
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
中原中也每一次清醒都如同沉寂在黑夜與泥潭之中掙扎許久,再浮上泥潭擺脫沉悶與壓抑,滿身大汗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他隱約覺得自己是忘記了什麼。
但他想不起來。
飄飄然的心情使得中原中也差點忘記了。
他和別人不一樣。
他不會做夢。
從有記憶起,他就不會做夢。
每一次清醒,心情都不能算好。
今天算是難得舒舒服服自然睡醒,沒有弄出一身汗味熏到明穗香。
「……」微涼的手指輕觸上他的額頭。
中原中也回過神,見明穗香面上隱隱帶著擔憂的神色,不由問道:「怎麼了?」
「中也這裡,」明穗香不敢直接以指尖去觸碰中原中也的額頭,只能屈指輕蹭一下,道:「皺著眉頭很不開心。」
她輕聲問道:「是做了不好的夢嗎?」
「不……」
中原中也想也不想,直接否認道:「我沒有做噩夢。」
根本不會做夢的人怎麼可能做什麼噩夢。
「但是中也皺著眉頭,」明穗香眼睫輕動一下,眸光盈盈染上幾分生動的擔憂,問道:「不是因為做噩夢沒有睡好嗎?」
不是的。
中原中也猶豫一下,道:「我不會做夢。」
「不會做夢?」明穗香輕歪一下頭,疑惑看向他。
中原中也長長吐出一口氣,平靜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從來沒有做過夢,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美夢、噩夢困擾我。」
原本不是很想提起這樣的事。
但明穗香這麼擔心,感覺還是告訴她好一點。
「中也……」
明穗香顰著秀麗的眉頭,輕輕覆住中原中也的手背。
淺金色的貓兒眼滿是擔憂看著他。
中原中也恍惚一下,竟隱約從明穗香眼中看見一個自以為平靜淡然,實則眉頭緊皺帶著幾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壓抑的笨蛋。
他扯了一下嘴角。
明穗香眸中的他做出同樣的表情,但實在說不上什麼好看的表情。
干巴巴的樣子,相當的勉強。
「……嘖、別這樣看著我啊,不會做夢又不是什麼很可憐的事。」中原中也轉過頭,不再與明穗香眼中的自己對視。
他嘴上說的很無所謂。
但中原中也自己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不會做夢。
可以說是,中原中也與正常人類最大的不同。
一個人類怎麼可能不會做夢。
偏偏中原中也從有記憶起的七歲就沒有做過一次的夢。
最開始的中原中也並不在意。
不會做夢也不影響他什麼。
但隨著時間的發展,他慢慢發現正常的人類都會做夢。
不管是好的夢,亦或是不好的夢。
他們睡著以後的世界,總歸不是一片沉寂與黑暗的世界。
只有中原中也睡著以後的世界是一成不變。
黑暗沉寂宛若泥潭一般,安靜到沒有半點的聲響。
偏生醒來以後,卻會有一股難言的情感盤踞在胸口,好似他本該做夢、本該看見什麼,但因為他的身體與正常的人類不同。
所以始終都無法看見。
「中也,剛剛我夢見了小時候的星空。」
明穗香輕輕覆住他的手背,捧起貼靠近臉頰,淺金色的眼眸寧靜看著他,輕聲述說:「漫天都是閃爍的星辰,星星一閃一閃,有的很亮可以連成一片,有的光亮微弱但也很漂亮……」
「星星點綴著夜幕,耳邊是夏日的蟬鳴。」
中原中也不自覺皺起的眉頭慢慢松開。
他安安靜靜聽著明穗香述說自己小時候見過的夜空,夢境喚醒她兒時的記憶,美麗的夜晚與星空都夢幻得惹人遐思。
壓抑煩悶的心情慢慢散去。
中原中也勾起嘴角,輕聲道:「聽著真不錯。」
「我把我剛才夢見的浩瀚星河都送給中也,」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抬眸看向愣住的少年,輕聲道:「願你今晚做一個很好的美夢。」
古時候,有買夢與贈夢的說法。
明穗香不知道贈夢一說是否真實。
但她想把自己見過的浩瀚星河讓中原中也也能看見。
聽著夏日的蟬鳴和風聲,昂頭看著漫天的星辰,細數每一顆星星的不同。
「……謝謝,」中原中也輕輕笑出聲,鈷藍的眼眸明亮而溫柔看向明穗香,道:「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
雖然知道把夢送給某個人的說法,很孩子氣多半不會成真。
但明穗香的這份心意。
他很喜歡。
……
昨晚執行任務的時候,中原中也順道聯系江口,請出他的妻子江口柚葉陪著明穗香出門買東西。
買一些女孩子要用的基本生活用品。
因為明穗香忘記了不少事,中原中也又是一個男人,他對於女孩子需要什麼東西,肯定不如真正的女人了解。
讓江口柚葉陪明穗香出門買東西。
原本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原本應該是這樣沒錯。
「……喂、江口!」中原中也雙手各挎著五六個袋子,皮鞋和釘死在地面一樣,死不肯再邁出一步。
他深深埋著頭,讓人看不清臉。
卷曲的赭發梳理到耳後,露出一只紅得快要滴血的耳朵。
「前面我不進去了,你和明穗香逛完再叫我吧!」
中原中也的身體僵直一百八十度轉身,抬腿快步離開。
江口柚葉側頭看一眼玻璃櫥窗內的人體模特,竊笑一陣不緊不慢喊道:「等下!中也,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她挽著明穗香的手,遠遠朝著中原中也喊道:「小香還在這裡,你不是立志要成為小香的男人嗎?男人不能這麼沒有擔當啊?」
中原中也身體一頓,轉身以更快的速度走回來,低聲道:「江口柚葉!」
「中也要好好叫我前輩啊!」江口柚葉摸了摸下頜,道:「不然叫我柚葉姐也可以!」
中原中也抬頭瞪了她一眼,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想說,中也走了就沒有人付錢了。」
她笑嘻嘻道:「總不能讓小香一個失憶的可憐女孩子,賣掉心愛的和服去買東西吧?」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側頭看向她。
其實不算什麼心愛的和服。
不過明穗香的和服也賣不出去。
她的和服都是夜裡的血肉所化,根本無法拿出去售賣,離開本體很快會化作飛灰消失。
「我一開始就說了,」中原中也咬牙道:「把錢包給你們去買,我和江口回事務所處理剩下的事。」
雖然中原中也一開始的想法是,女孩子可能會有一點不方便旁人跟著一起去買的東西。
有江口柚葉在明穗香身邊,他也不用擔心明穗香的安全。
但江口柚葉這個女人說什麼:「女人逛街,身邊怎麼可以沒有男人拎包!」「男人刷卡給買東西,肯定比自己掏錢要有面子!」「你真的不陪著小香嗎?萬一我教她一點不好的東西怎麼辦?」
這個女人!
說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話,其實只是想看他的熱鬧!
她要是真的認為別人刷卡給自己買東西是有面子的事。
她又怎麼會搶了江口的工資卡,直接把人踢回事務所,讓他趕緊走別在這裡礙事。
「誒……但自己刷卡和別人刷卡的感覺不一樣吧?」
江口柚葉捧著臉,滿臉無辜道:「小香也是這麼覺得的吧?」
中原中也額頭的青筋都要跳起。
這個女人還要把明穗香拖下水。
「……中也去休息一下吧,」明穗香回頭看向身後的店,遲疑一下道:「我自己可以的。」
這裡是專門售賣女性貼身內衣褲的地方。
這個世界很多東西都大膽得令明穗香驚訝。
售賣女性貼身內衣褲的地方,居然可以光明正大把商品放在明面,門邊的玻璃櫥窗裡直接立著只穿內衣的人體模特。
站在門邊粗略看一眼,店內的客人都是女客。
難怪中原中也看一眼轉頭要跑。
這裡實在不太適合男性進店。
中原中也大大松一口氣,把錢夾遞給明穗香,低聲叮囑道:「別什麼話都聽這女人的。」
他真的很擔心明穗香什麼都不懂,聽著江口柚葉忽悠買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回去。
但這裡確實不是他適合進去的地方。
他只能忍著突突直跳的預感,懷著十分的不放心把明穗香交給江口柚葉。
中原中也突然開始覺得,他找江口柚葉帶明穗香買東西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光是剛才的一路,江口柚葉已經給明穗香灌輸很多奇怪的東西。
中原中也的內心是如何擔憂。
明穗香都不知道,她只是乖乖點頭,接過錢夾放入袖口。
「真可惜,」江口柚葉一臉遺憾看著中原中也交出錢包,快步離開直直走到五十米開外去,「我還想給中也和小香介紹一下店裡的新款,他怎麼走這麼快?」
明穗香輕抿唇,彎下眉梢笑笑沒有出聲。
「算了,我們進去吧!」
江口柚葉挽著明穗香快步走進店裡,直奔最裡面的某個區域,眼睛一掃眸光一亮,果斷拿起一件性感睡衣,道:「小香,你看這件怎麼樣?穿上絕對會把中也迷得眼睛都轉不開!」
明穗香猶豫一下,問道:「柚葉小姐,請問這是……?」
「睡衣!」江口柚葉毫不猶豫道:「我們女人晚上睡覺必穿的東西!」
明穗香慢慢眨一下眼,視線落在「睡衣」輕薄得幾乎皮膚都遮不住,只是一層輕紗的布料。
她也不是沒有見過睡衣。
中原中也的睡衣就不長這樣。
這個世界的女人都這麼大膽嗎?
明穗香安靜片刻,輕聲道:「柚葉小姐,我還是想要普通一點的睡衣。」
「這樣嗎?」江口柚葉頗為可惜的樣子,道:「小香不想要,那就我買吧!我家那口子肯定喜歡這種款式!」
有一件事,江口柚葉似乎是誤會了。
她和中原中也之間,不是江口小姐和江口先生之間的關系。
他們是夫妻。
私底下穿成什麼樣,說什麼話都沒有關系。
但她和中原中也……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關系。
白天羸弱的菟絲子攀附著大樹生存。
大樹容忍菟絲子的存在,不過是因為她無法給自己造成威脅。
一旦中原中也發現她是怎樣危險的存在,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柔弱的菟絲子,而是凶戾的食人花……
「小香不喜歡性感的,那要試試可愛的嗎?」江口柚葉的聲音打斷明穗香低沉下去的思緒。
她抬頭看向江口柚葉手裡拿的衣物,不同前一件的睡衣薄如輕紗,這一件睡衣全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
布料一點不少,甚至多出一點別的零件。
明穗香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一下睡衣上的貓耳朵。
軟綿綿的。
手感超級好。
明穗香有點心動,道:「柚葉小姐,這個我可以買兩件嗎?」
「當然可以,中也的錢包不是在你手上嗎?」江口柚葉半點不帶遲疑點頭,不過轉頭她又奇怪問道:「同樣的睡衣為什麼要買兩件?買一件別的不好嗎?」
明穗香輕輕捏著睡衣上的貓耳朵,聲音輕輕:「這個睡衣很舒服,我想中也也有一件。」
房間裡的空調溫度偏低,穿厚實一點的睡衣會更暖和。
而且這個睡衣的手感非常好。
江口柚葉想了想中原中也穿著貓耳朵睡衣,身後拖著一條貓尾巴的樣子,大贊道:「好主意!」
「記得拍照給我。」
她要拿去給紅葉姐看!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抱著小貓咪放在懷裡,一邊摸摸一邊誇誇一邊親親。
誇它是乖孩子、好寶寶、世界上最可愛的小貓咪、你最喜歡的小貓咪……
好聽話不要錢地說。
小貓咪喜歡誇誇,盤著尾巴在身側輕甩兩下尾巴尖。
【小貓咪對你的好感度增加了】
你手上不停摸著小貓咪,摸摸小貓腦袋、摸摸小貓後背、摸摸小貓臉……
專門挑小貓咪喜歡的地方摸。
小貓咪喜歡摸摸,身體慢慢軟化快要變成一灘。
【小貓咪對你的好感度增加了】
摸也摸了、誇也誇了,你還覺得不夠抒發胸中的情感。
你最後抱著舉起小貓咪,親親小貓頭、親親小貓耳朵……
看著小貓咪純真無辜的小眼神,你忍不住一大口親親含住小貓咪半個腦袋。
小貓咪原本都要習慣你時不時的親親了。
結果你突然來這麼一大口!
小貓咪震驚!
【小貓咪對你的好感發生微妙的偏移,同時覺得你很奇怪】
……
中午吃了肯肯新出的牛蛙塔可,因為我家附近的肯肯沒得賣,我還專門叫了跑腿!
結果不好吃!好恨!
至少沒有小龍蝦的好吃!太失望了!
第32章 或許她可以更任性
夏日炎炎,熾烈的太陽高懸頭頂,不斷散發熱量。
中原中也坐在樹蔭下的長椅,手邊放著一堆衣服袋子,雙手壓著膝蓋,不時往五十米開外的女性用品內衣店看過去一眼,再匆匆轉開視線,頗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需要這麼久嗎?」
他壓著膝蓋想要起身,視線從原本的不時望過去一眼,變成頻頻看過去。
路過的人奇怪看一眼中原中也。
他低咳一聲,克制下自己的衝動,道:「女孩子買東西花一點時間很正常……」
他要是急吼吼跑過去,說不定還要被江口柚葉笑話耐不住性子。
但中原中也真的不是耐不住性子。
他是擔心江口柚葉趁著他不在,教明穗香一點奇怪的東西,誤導她的認知。
以那家伙的性格,很有可能干出那種事。
中原中也心頭暗暗記掛著事,以至於沒有注意熟悉的身影從另一個方向靠近他。
直到一罐冰冷的可樂輕輕放在他身邊,發出一聲輕響。
他下意識道:「這裡有人了……」
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道:「中也,我回來了。」
他愣怔一下抬頭看去,穿著和服的白發少女聘聘婷婷站在面前,手裡捧著一罐熱奶茶,眉眼盈盈彎下輕歪著頭笑靨如花。
身邊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明穗香?」他一下起身,想也不想伸手去接明穗香臂彎間挎著的袋子,詫異道:「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怎麼沒看見?」
她順從地放開手,把幾個裝著睡衣和貼身衣服的袋子交給中原中也,乖乖回答:「柚葉小姐帶著我從後門出來的。」
「她說從後面走,距離自動販賣機近一點。」
中原中也咬牙,低嘖一聲道:「那家伙……」
怕不是知道他在外面等,故意帶著明穗香走後門避開他。
「這個可樂,中也不喝嗎?」明穗香捧著溫暖的熱奶茶在中原中也清出來的長椅位置坐下,手指扣了幾下拉環沒有打開。
「等一下喝,這個給我,」中原中也拿走明穗香手裡的熱奶茶,食指扣住拉環輕輕松松打開,道:「手上不方便可以叫我,別自己勉強。」
明穗香的指端包著繃帶,指甲內側藏著刀片,掰易拉罐的拉環不太順手。
指甲扣著幾次都沒有打開。
她接過中原中也重新遞回來的熱奶茶,捧在手心溫暖炎熱夏季之下,依舊透著涼意的雙手,輕聲道:「謝謝。」
少女的眉眼盈盈彎下,時常凝於眉目間的憂郁散去許多,容貌間的繾綣靡麗顯露無疑。
中原中也耳廓微紅,低咳一聲道:「沒什麼。」
他匆匆拿起自己的可樂,直接打開昂頭灌了一口。
冰爽帶著氣泡的碳酸飲料流過食管,直入胃部沁涼舒心,拂去身體的燥熱。
中原中也呼出一口熱氣,側頭看向明穗香,問道:「怎麼突然想到要買可樂?」
「柚葉小姐說可樂解暑,」明穗香輕抿一口溫熱的奶茶,道:「中也在外面等了很久,身上沒帶錢包,想喝點什麼都不能自己買。」
「中也一定很想喝冰冰涼涼的可樂。」
她把江口柚葉說過的話重復一遍。
中原中也半信半疑,道:「那女人有這麼好心?」
他表示深深的懷疑。
明穗香彎下眉梢,笑笑沒有出聲。
其實江口柚葉的原話是:「中也太可憐了!外面沒有空調,天氣又熱,錢包還不在自己身上,想買點東西喝一口解解渴都不行!」
「小香,我們從後面偷偷溜出去給中也一個驚喜吧?中也一定超級想喝小香親手遞過去的可樂!」
說罷,江口柚葉帶著明穗香借員工走的後門通道離開,繞了一圈去找自動販賣機,教明穗香怎麼投幣使用自動販賣機,再把滾落取物口的冰可樂扣在手心一通狂搖。
明穗香捧著溫熱的奶茶,茫茫然看著她。
江口柚葉一臉正經把搖過的冰可樂遞給明穗香,說道:「這是給中也的驚喜!」
她正要去接江口柚葉手裡的冰可樂,卻先一步被及時趕到的江口健太郎截住打開,冰爽的可樂和氣泡一起噴出來,直接噴了江口健太郎一臉。
他神色如常掏出手帕給自己擦了擦臉,說道:「甘露寺小姐,可樂一類的碳酸飲料搖過以後再打開就會噴出來。」
江口健太郎以身示範,告訴明穗香這個世界的飲料也是有攻擊性。
明穗香懵懵看著他,遲疑著道:「謝、謝謝,我知道了……」
「啊!小太,你怎麼把可樂打開了?」江口柚葉在一旁嚷嚷道:「我還想給中也一個驚喜!」
江口健太郎擦干淨臉上的可樂,收好手帕重新買了一罐冰可樂交給明穗香,面色如常道:「請代我向中也先生道歉。」
她愣愣點一下頭。
江口健太郎握著剩下半罐的可樂,道:「柚葉,回去了。」
「什麼嘛!像叫狗一樣,小太才是我的小狗!」江口柚葉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不高興地嚷嚷:「還有!小太剛才用的是我送的手帕吧?你怎麼可以用我送的手帕擦可樂?」
江口健太郎喝一口可樂,回答:「因為是你送的手帕,所以我沒有扔掉。」
「你搞出來的爛攤子,用你送的手帕收拾很合適。」
江口柚葉切一聲,回頭遠遠朝著明穗香揮手:「小香,我們先走啦!你快去找中也吧!」
江口夫妻的身影漸行漸遠。
一個吵吵鬧鬧興奮地揮舞著手,抱著丈夫的手臂蹦蹦跳跳,一個平靜淡然不管妻子多麼活潑都能接招應對。
明穗香靜靜看著他們離開,輕聲喃喃:「夫妻嗎……」
這樣的默契怕是只有夫妻才有。
世間不是沒有男女的真情實感,只是這樣的感情不會出現在吉原。
明穗香抱著熱奶茶和冰可樂,轉過一個拐角正好看見端坐在長椅上,頗有些坐立不安,頻頻向遠處望去的中原中也。
她眉尖的憂郁之色,不自覺散去抿出點點笑意。
不去思考別的事,活在當下珍惜現在的時光。
也是吉原的一種生存方式。
「對了,江口柚葉呢?」中原中也喝了幾口可樂,壓下燥熱才有閑心注意旁的人,奇怪道:「她走了嗎?」
明穗香乖巧回答:「江口先生把柚葉小姐帶走了。」
他挑一下眉,放松道:「也就是說東西買完了?」
明穗香的衣服有江口柚葉陪著一起買,普通的生活用品,諸如毛巾牙刷一類的東西有江口負責准備。
東西都買完,他們也能回去了。
「我有一個地方,希望中也可以陪我去一趟。」
明穗香側頭,輕輕放下甜甜的熱奶茶,道:「可以嗎?」
她眼睫輕垂,眸光落在中原中也劃傷過的手指。
深黑的手套包裹住雙手。
明穗香撕下和服一角替中原中也包扎的布料,早已化作飛灰消失。
但這不是明穗香撕下布料以後消失不見。
她有供應脫離身體的部分血肉能量,維持著和服布條脫離本體,不要立刻化作飛灰消失。
纏繞著中原中也的食指,充當繃帶包扎的布條是在中原中也離開公寓,趕往橫濱港以後消失。
他在離開公寓以後,偷偷把布條解下揣進口袋。
這件事一開始沒有被明穗香發現。
脫離本體的一小塊衣服布料,明穗香只是供應著能量,維持它不要立刻消失。
沒有刻意留意它的去向。
直到明穗香昨晚戴著頭盔與中原中也撞上,纏鬥過一陣發現包裹住中原中也受傷食指的布條已經解下。
她才撤去維持著布條的能量。
以中原中也的異能者體質,刀片劃破食指的小傷,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她也沒有多意外。
只是中原中也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揣進口袋的布條消失不見。
他是今天出門陪著明穗香一起買東西的時候,中途才發現外套口袋裡少了東西。
中原中也皺著眉頭一通翻找,到處都找不到的時候,神情有點悵然失落。
開始的明穗香並不知道他在找什麼。
直到江口柚葉好奇問他,他猶豫一下才問道:「我丟了一條包扎傷口的布帶,你們剛才有看見嗎?」
明穗香這才知道,他剛才忙慌著急是在找什麼東西。
中原中也在找的是一塊已經消失的布料。
自然不可能找到。
她以為中原中也不在意自己的傷口,才會離開公寓以後,偷偷解下布條揣進口袋。
明穗香想的是,既然中原中也已經不需要了。
她也不必再花費體力去維持脫離本體的布條存在。
「中也的傷口不是已經好了嗎?」明穗香輕輕眨眼,安靜看著他,問道:「為什麼要把不需要的東西找回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道:「我沒有不需要!」
面對江口柚葉饒有興致的眼神,以及明穗香安安靜靜看著他的淺金色眼眸,少年抬手摸了摸後頸,不自在道:「傷口是已經好了,但我又沒有說過不需要。」
明穗香給他的第一樣東西。
他當然要好好珍惜。
中原中也解下布條,主要是不想戰鬥的時候,把明穗香留給他的東西染上別的顏色。
他從來沒有說過不要明穗香給的東西。
雖然這不是一份什麼正式的禮物,但這是明穗香撕下自己的和服為他包扎傷口的布條。
他怎麼可能隨便不要。
找不到布條的中原中也努力回憶自己昨晚有沒有把布條換去別的地方。
但不管他怎麼想,他對於布條最後的記憶都是離開公寓以後,解開布條塞進外套口袋的動作。
把布條和手帕放在一個口袋。
再往後的記憶,他是真的不記得布條有沒有在戰鬥時意外掉出口袋。
明明手帕還在外衣的口袋,偏生中原中也想留著的布條不見了。
他懊惱許久,但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他不小心把明穗香給他的東西弄丟了。
中原中也比明穗香以為的還要在意他。
那麼她是不是能……
再任性一點。
「有一個地方想去?」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毫不猶豫應下:「可以啊,反正時間還早。」
沒有江口柚葉在,中原中也輕輕松松提起十幾個裝著衣服的袋子,一口把剩下的可樂喝完,扔出空罐子精准投入垃圾簍。
他向明穗香伸出手,道:「想去哪?」
「去診所,」明穗香輕輕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抬眸看向愣住的少年,道:「柚葉小姐說,手指不小心被刀片劃傷,要去診所打針。」
中原中也一下愣住,道:「哈?」
他只是食指被劃出一道小傷口。
昨晚受的傷,今天都快好了。
雖然不至於痊愈到看不出受過傷的地步,但一道劃破手指的小傷口去診所……
中原中也實打實懵住了。
他以前受過的傷,大多沒有去診所處理。
全都是自己私下胡亂包扎一下,靠著異能者的強悍體質痊愈。
依著中原中也的重力異能,他很少有什麼受傷的機會。
一旦受傷,基本都不會是什麼小傷。
但以前的他不太在意也不會專門跑一趟診所。
進入港口黑手黨以後,倒是有組織內部的醫療津貼,可以在受傷的時候,免費蹭一下醫療組的治療。
可中原中也去的很少。
因為他基本不會受傷,有能力傷到他的異能者,一般都是實力相當強大的異能者。
這樣的人在橫濱不算太多。
「柚葉小姐說了,被刀片、子彈金屬一類的東西傷到都要去診所處理,」明穗香認真看向中原中也,道:「要去打針!」
雖然明穗香不知道什麼是打針,但想必這也是這個世界的一種治療手段。
以前的她不知道這樣的事,只是簡單替中原中也包扎一下。
現在的她既然已經知道,自然要帶中原中也走一趟診所。
「不要什麼都聽那個女人的……」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頗為無力。
明穗香輕輕牽著他,向著昨晚探路見過的一個診所走去,輕聲道:「中也要是覺得柚葉小姐說的不對,我們可以問一下醫生。」
醫生有相關的專業知識。
對與不對,醫生一定知道。
中原中也無奈地深深嘆一口氣。
要他給醫生看一道不超過兩釐米,快要痊愈的傷口。
真的太羞恥了。
但是……
中原中也偷偷看向明穗香,少女的側顏繾綣靡麗,眼睫輕動一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從側面看去,明穗香的淺金色眼眸宛若一顆通透的貓眼寶石。
他無聲嘆一口氣。
中原中也沒辦法拒絕明穗香。
這是一個注定的命題。
無論明穗香提出怎樣羞恥的要求,他都想不到拒絕她的話。
中原中也不想看見明穗香被拒絕以後,露出的失落難過神情。
所以,他還是乖乖跟著明穗香進了診所和一群小鬼一起坐在等候區,等著醫生叫他們進去看診。
「姐姐、姐姐,你和哥哥也生病了嗎?」
看著不過五六歲大的小女孩相當大膽,瞅著他們道:「生病要乖乖打針針、吃藥藥,不可以不聽醫生的話。」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
明明只是一個小鬼,居然學著大人的樣子勸他們聽醫生的話,乖乖吃藥、打針。
「姐姐沒有生病,但這個哥哥的手指不小心弄傷了,」明穗香彎下眉梢,輕聲細語溫溫柔柔道:「流了很多血,所以我們想來看一下醫生。」
小女孩一臉同情,道:「哥哥的手指弄傷了嗎?好可憐哦,傷口有好好包扎一下嗎?」
她跳下長椅,跑到中原中也面前拍了拍他的膝蓋,勸說道:「要乖乖吃藥、乖乖打針,傷口才能不痛痛、快快好。」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
他不需要一個小鬼勸自己吃藥打針。
「姐姐,哥哥弄傷的手指是哪一根啊?」小女孩好奇盯著中原中也嚴實戴著手套的雙手,道:「哥哥手指受傷還要裝酷戴手套嗎?」
中原中也忍不住反駁,道:「誰裝酷了?」
他戴手套根本不是為了什麼裝酷。
「哥哥不是為了裝酷戴的手套,」明穗香好聲好氣和她解釋,道:「這是為了防止傷口……」
明穗香思考一下,把江口柚葉說過的話,抬出來現學現賣道:「為了防止傷口感染才戴的手套。」
小女孩一臉驚訝,道:「這樣嗎?」
明穗香眉梢彎彎點頭,軟語軟調:「是呀。」
根本不是。
快好的傷口,中原中也才不會擔心感染不感染。
他側頭看著明穗香溫柔彎下眉眼和小女孩輕聲軟語解釋,眼睫好似小蝴蝶一樣一顫一顫,心頭隱隱要冒出的羞恥與無奈,被一點一點砸下去。
全都化作對明穗香的喜歡。
中原中也不是在意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會不會喜歡小孩子的類型。
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會喜歡小孩子。
小鬼們整日吵吵鬧鬧、精力無限什麼都敢去折騰一下的樣子。
實在讓人說不上喜歡。
但中原中也喜歡明穗香。
他看著明穗香耐心和小女孩說話,分散她緊張躁動的心情,慢慢變得越來越放松,臉上展開大大的笑容,開心地揮舞著雙手。
頓時覺得診所裡吵吵鬧鬧的小鬼也不是這麼難以忍受。
絲絲縷縷挽過明穗香耳後的發絲,順著她低頭的動作落下。
中原中也抬手輕觸,指尖隔著手套擦過明穗香的肌膚把落下的長發重新挽過耳後。
隔著手套觸碰明穗香的感覺不是特別鮮明。
他突然覺得小鬼說的話也有一點道理。
手指受傷為什麼還要戴手套裝酷?
要是他沒有戴手套,剛才碰的一下就不是隔著手套,而是直接碰到明穗香的臉頰。
「哥哥,你是不是想偷偷摸姐姐的臉!」
小女孩尖細的聲音一下把中原中也飛散的注意力喚回。
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慢慢抬起看向他。
中原中也一下縮回手,赭發間的耳朵快速發紅發燙,磕絆道:「笨、笨蛋,你別喊這麼大聲!」
「明明是哥哥的聲音更大。」
小女孩一臉鄙夷的眼神噎住中原中也。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你是一名出租車司機(臨時的)。
你有一只小貓咪。
你走到什麼地方都要帶著小貓咪,當然也包括出車。
今天,你決定要以什麼樣的方式營業呢?
【服務出租車】
【性感出租車】
【火辣出租車】
(以上營業方式均為改裝過的出租車自帶,你選擇成為一日出租車司機還是要選擇一種營業方式為好)
……
一日出租車司機RPG靈感來自《蠟筆小新》以及日本一些常有的一日署長活動,之後也會有一點別的職業RPG。
主打一個都讓中也試試。
更新時間定在十二點以後,一是因為我今天寫太慢了,寫完快十二點了。
二是因為抽獎的計算截止時間是當天的十二點,我要是趕在最後發,可能沒有幾個小寶符合條件ORZ
抱歉,今天又寫晚了。
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啾咪!
第33章 不准對我的人出手
小鬼的目光太犀利了。
直看得中原中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個人都燥熱得厲害。
「中原中也!」
從治療室走出來的護士開始叫名,宛若天降甘霖緩解了中原中也的尷尬。
他不等護士再叫第二聲,迫不及待起身快步走過去:「我是中原中也!」
身後傳來小女孩的聲音:「哥哥害羞逃跑了。」
她要不要這麼犀利!
一個幼稚園的小鬼頭!
「哥哥要去看病了,」明穗香眉梢彎下,輕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道:「你也要乖乖吃藥打針,好好聽醫生的話。」
小女孩昂頭叉腰,得意道:「我一定比哥哥聽話,不讓姐姐和媽媽擔心!」
中原中也低低哼一聲。
他什麼時候不聽話,讓明穗香擔心過。
「好孩子,」明穗香輕輕笑一聲,道:「快回去媽媽身邊吧。」
小女孩積極應一聲,歡快跑回不遠處的溫柔女性身邊。
明穗香起身走到中原中也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中也,我們進去吧。」
他悶悶應一聲,眼角余光瞥向歡快扶著母親膝蓋,腳後跟一踮一踮的小女孩,哼道:「吵吵鬧鬧的小鬼。」
明穗香都沒有這樣誇過他。
溫溫柔柔摸著他的頭發,輕聲軟語一句:「好孩子。」
微長的語音尾調如同小鉤子一般勾著中原中也的心,牽扯著少年的目光不住偷偷看向明穗香。
不對。
他根本不是想當什麼好孩子。
他想要成為的是明穗香心中值得依靠的男人。
「好孩子」的誇獎有沒有都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明穗香是如何看他。
「醫生,中也的手昨天被刀片劃傷了。」
明穗香牽著中原中也進入治療室,輕聲軟語道:「我們想來治療一下。」
坐在轉椅上的醫生推了推眼鏡,沉穩應道:「坐下看看。」
中原中也僵著身體沒動。
「中也?」明穗香輕聲喚他。
一種比剛才在小鬼面前丟臉更甚的燥熱,席卷上中原中也的臉。
他宛若一個胡桃夾子,手腳僵硬邁步坐到醫生指定的位置。
看慣大風大雨什麼病人都治療過的醫生見慣不怪,找出消毒用的碘伏和棉簽,問道:「哪裡傷到了?」
中原中也木著臉,摘下手套伸出手,道:「這裡。」
少年骨節分明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淺淺的傷口,看著距離完全愈合不遠了。
醫生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他:「你來消遣我的?」
中原中也的表情比醫生更加難以言喻。
他生硬地吐字:「不是。」
「醫生,這個傷口是昨天劃到的,」明穗香上前兩步,輕聲替中原中也解釋:「昨天還比較嚴重,留了很多血。」
醫生面無表情把沾過碘伏的棉簽按在中原中也的手指擦了一圈,道:「處理過了,你們走吧。」
短暫用過一下的棉簽直接被扔進垃圾簍。
「醫生,不需要打針嗎?」明穗香疑惑問道:「被刀片和子彈一類的金屬弄傷,不是需要打針嗎?」
醫生動了動眉頭,側頭看向她:「劃傷手指的刀片是生鏽的嗎?不是就不用處理。」
明穗香搖搖頭。
她嵌入指甲的日輪刀片與自己的血肉相接,不會出現什麼生鏽的情況,更不需要時常取出打磨。
只有用多了,刀片的利端變鈍,才需要取出換新的刀片。
「那就走吧。」
醫生揮了揮手,道:「那種小傷在家隨便貼個創口貼就行了。」
顯然,醫生並不相信明穗香說的傷口之前流了很多血。
昨天被刀片劃傷的手指,今天能好得七七八八,肯定也不是什麼重傷。
傷口快愈合就不用在額外處理。
「謝謝醫生,」中原中也立刻起身,牽起明穗香的手,道:「我們回去吧。」
醫生看過了。
傷口處理過了。
終於可以離開滿是小鬼的兒科診所。
中原中也的心情都放晴了。
明穗香有點迷惑,道:「真的不用打針嗎?」
「醫生都說不用了,」中原中也的表情與剛才相比,幾乎是一個天一個地,勾起唇道:「明穗香,我們回去吧。」
醫生低頭寫下就診記錄,抬頭不經意間瞥見明穗香的十指都纏著繃帶。
他皺了皺眉,喊道:「等一下,小姑娘,你手上的傷需要換繃帶嗎?」
經過大半天和一個晚上,明穗香指端的繃帶有點髒了。
她正要搖頭,表示自己手上的不是傷。
中原中也臉色突然一轉,道:「麻煩醫生了。」
他主動牽著明穗香走回去幾步,不輕不重壓著她的肩膀坐下,低聲道:「讓醫生看看你的手指。」
雖然江口柚葉經常很不正經,但她說的話有時候還是有一點道理。
他手指上的傷口不算什麼。
可明穗香十根手指的指甲內側都嵌入刀片,與血肉長到一起,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情況。
最好還是讓醫生幫忙看一下。
「誒……?」
明穗香愣了愣,不等她說什麼。
中原中也已經先一步替她拆下繃帶。
少年的眉眼低垂,眸光專注落在明穗香的手指指尖。
纏繞上十指的繃帶一圈圈解下,露出少女漂亮的指尖。
指甲圓潤微尖,沒有留出太長。
嵌入指甲與肉裡的刀片工藝極好,小巧輕薄看著十分不明顯。
只有對光的情況下,才能看見一點刀刃的亮光。
「這裡面是什麼?」
醫生推了推眼鏡,湊近一點細看。
中原中也冷靜回答:「刀片。」
很小的刀片。
不注意的人根本不會察覺。
「刀片?」醫生愣一下仔細一檢查,頓時臉色大變,道:「刀片弄到肉裡,這種傷口為什麼不趕緊到醫院處理?」
明穗香語調輕輕,道:「這不是傷口。」
醫生一臉驚詫看著她,道:「這還不是傷口?」
另一個少年手指劃破一點,她緊張著帶人過來處理傷口。
怎麼到她這裡,這就不算傷口了?
「刀片是我自己放進去的,」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解釋:「不是傷口,是用來保護自己的東西。」
醫生脫口而出:「胡鬧!哪有人把刀片放進手指保護自己的?」
明穗香迷惑看向醫生。
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
明明看見中也的傷口時,醫生的神情都很平靜淡定。
「醫生,我們想問的是刀片不取出來會有影響嗎?」中原中也輕拍一下明穗香的肩膀安撫她,冷靜問道:「她戴這個有一段時間了,刀片已經長進肉裡,平時手指活動的時候,估計也會有點異物感。」
自己看診的時候,面對醫生吐不出十個字。
輪到明穗香看診,中原中也幾乎是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訴醫生。
「怎麼可能沒有影響!」
醫生氣道:「刀片都長進肉裡,你們還不處理!我現在開單,你們去交錢再過來打針!處理刀片要去大醫院,在我們這裡先把破傷風的針打上,防止傷口感染!」
白袍的醫生一通怒吼,手下筆走龍蛇快速開單。
明穗香靜靜看著醫生,輕輕道:「中也手上的傷口也是被這個刀片劃傷的。」
醫生筆下一頓,撕下一張單,快速再寫一張,怒道:「你也要去打!」
中原中也懵了一下,手裡拿著兩張單被推出治療室。
他側頭看向一同被推出來的明穗香,無奈道:「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他手上的小傷,原本也不用打什麼針。
要不是明穗香提一嘴,生氣上火的醫生也不會一同給他也開了針。
她彎下眉梢,看著是相當乖巧無害。
中原中也無奈嘆一口氣。
算了。
就算明穗香是故意使壞又怎麼樣呢?
他還不是甘之如飴。
「去繳費然後打針吧。」
中原中也指間夾著寫滿藥名和針劑名的醫療單揮了揮,快步走到交費的地方,遞出單子給護士,道:「麻煩了。」
明穗香從袖口摸了摸,掏出錢夾。
「哥哥……」
熟悉的小女孩聲音從下方傳來。
他們低頭看過去。
小女孩一臉震驚道:「你是靠著姐姐養的小白臉嗎?」
又是這個小鬼。
中原中也低嘖一聲,道:「這是我的錢包。」
「真的嗎,姐姐?」小女孩拉住明穗香的和服下擺,睜圓眼睛看著他們,道:「哥哥真的不是你的小白臉嗎?」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蹲下身好奇問:「小白臉是什麼?」
「唔、唔……小白臉就是臉白白的,長得很好看,」小女孩絞盡腦汁想著要如何解釋小白臉,道:「要靠著姐姐養的沒用男人!」
中原中也氣笑了。
他彎腰壓住小女孩的頭,沒好氣道:「誰是沒用男人啊!」
「啊!討厭討厭!不要壓著我的頭!」小女孩尖叫著拼命拍打他的手,中原中也一收回手,她立刻扒拉頭發整理,氣哼哼道:「你的臉一點都不白!肯定小白臉都當不上!」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誰要當小白臉啊!」
他可不是沒用到要靠女孩子養的男人。
「梨花醬,」明穗香眸光落在小女孩胸前的名牌輕頓一下,眉眼彎彎,輕聲道:「不可以說哥哥壞話,中也哥哥是很厲害的人。」
輕輕柔柔的語調喊著他的名字。
中原中也臉頰有點燥熱,心裡卻是止不住冒著快樂的泡泡。
明穗香喊他哥哥。
明穗香喊他中也哥哥。
雖然是面對小鬼時的代稱,但也是在叫他的名字。
「真的嗎?」小梨花半信半疑,踮著腳湊到明穗香耳邊,小聲嘀咕:「我覺得哥哥不怎麼厲害,姐姐不如甩了他,跟我回家!我和媽媽會好好照顧姐姐的!」
中原中也眉頭一動。
快樂的心情被小鬼打掉一半。
他拎起小梨花的後衣領,把人提溜到一邊,警告道:「不准對我的人出手!」
小梨花哼哼幾聲,跑回去抱住母親的腿,衝他吐舌頭。
中原中也嗤一聲,道:「小鬼。」
區區一個小鬼。
不足為懼。
他一轉頭對上明穗香的雙眸,淺金色的貓兒眼安靜看著他,眼睫輕動一下掃過中原中也的心尖尖。
癢得厲害。
「咳、我只是不想小鬼繼續纏著我們,」中原中也耳朵尖泛紅,不自在轉頭吭哧道:「沒有……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把錢夾遞給他。
中原中也心不在焉,接過錢包刷卡付了診療費。
心頭的燥熱和羞赧拖慢他的腳步。
他落後明穗香一步,悄悄去打量她的神情。
他剛才那樣說……
「不准對我的人出手!」
不知道明穗香是什麼想法。
她會討厭他這樣說嗎?
她會覺得他很自作主張嗎?
中原中也一時懊惱,說話的時候沒過腦子。
現在倒要開始頭痛,要怎麼解釋自己說過的話。
「中原中也!甘露寺明穗香!」
診所內的音響高聲播報他們的名字,通知他們進入治療室。
中原中也刷地一下起身,精神奕奕道:「明穗香,輪到我們了。」
總算有一個合適的借口搭話。
但明穗香只是很輕地應一聲。
木屐踩著光潔的瓷磚地板,落下不輕不重的規律聲響。
垂落的和服衣袖擦過中原中也的手背,余下一抹柔滑微涼的觸感。
與明穗香身上的溫度一樣。
中原中也偷偷看向明穗香,有點心神不定。
怎麼辦?
明穗香是不是生氣了?
他是不是應該道歉?
「袖子挽起來,露出手臂。」護士的聲音喚回中原中也跑遠的思緒。
他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衣袖的扣子一節一節挽著衣袖向上折去。
與中原中也稍微修身的西服相比,明穗香的和服要寬松許多,挽起衣袖也不過是一下的事。
護士推出針管中的空氣,沾過酒精的棉簽擦過明穗香的手臂。
涼絲絲的感覺。
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看著護士手中的針管。
中原中也挽著衣袖的動作一頓,手腳比頭腦更快一步行動,邁步上前蒙住明穗香的眼睛,低聲道:「別怕。」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會覺得明穗香是因為害怕才會一直盯著護士手裡的針管看。
尋常人越是害怕什麼,越是不敢看什麼。
明穗香要是真的害怕打針。
她應該會把臉扭開,不去看護士打針的過程。
但她沒有這麼做。
明穗香只是眼睛也不眨一下,靜靜看著護士手上的一舉一動,眼睛的視線一直跟著護士的動作走。
她可能是害怕了。
這樣的想法,一瞬間閃掠過中原中也的腦海。
促使著他的手腳,比思緒更快一步行動,上前蒙住明穗香的眼睛。
「……我沒有害怕。」
明穗香輕聲說話。
卷翹的眼睫輕輕一動掃過中原中也的手心,如同小刷子一般一下一下掃過中原中也的手心。
他忐忑提起的心慢慢放下。
中原中也勾起唇,道:「嗯,明穗香沒有害怕,只是我擔心你會害怕。」
她安靜下來,沒有再出聲。
但中原中也的心情不再緊張了。
明穗香的眼睫一下一下掃過他的手心,眨眼的頻率比剛剛專注盯著護士的時候,要高上許多。
她只是睜著一雙淺金色的貓兒眼,眼睛也不眨一下直盯著護士看。
中原中也就再顧不得想其他。
本能驅使著身體去保護她。
「……」冰冷的針頭刺入皮膚的一刻,明穗香下意識屏住呼吸。
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耳朵可以聽到的聲音也很平常,不是中原中也規律的心跳聲和呼吸聲,而是隔著門板傳來的孩童吵鬧聲。
她應該要緊張的。
不明的武器要扎進身體,哪怕告訴明穗香這是這個世界的醫療手段。
她還是免不了會覺得緊張。
因為這是白天的她。
沒有半點防備能力、武力值近乎於零,可能還打不過普通人的白天明穗香。
她要提高警惕,戒備周圍一切可能出現威脅到自己的存在。
可不知道為什麼,背後靠著中原中也,隔著衣服感受到他的體溫。
她的心情異乎尋常的平靜。
身體不自覺放松靠向中原中也。
看不見的武器刺入手臂也只是緊張一下,很快身體放松下來。
「打針」注入藥水的疼痛與明穗香習慣的疼痛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所警惕的是「武器」要扎入皮膚,注射進不明藥物的問題。
離開鬼殺隊的明穗香,想要保護自己只能多加警惕。
但這一刻的明穗香因為中原中也的存在、因為中原中也的舉動,無法再生出什麼緊張與戒備之心。
「壓著針口五分鐘。」
護士把注射過的針管和針頭掰開,分別扔去兩個不同的醫用垃圾桶。
中原中也的手慢慢挪開。
光線一點一點照射在眼皮,周圍的景像透入視線範圍。
明穗香怔怔低頭看一下手臂上壓著的棉花團,輕聲道:「結束了?」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挽著衣袖袒露手臂,目光平靜看著護士把針刺入手臂推進藥水。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明穗香輕輕眨一下眼,看向面目平靜的少年,問道:「中也,痛嗎?」
「嗯?」中原中也扔掉壓針口的棉花,隨口道:「不痛。」
開玩笑。
一個風裡來雨裡去的黑手黨怕打針,根本不可能的事。
少年慢半拍反應過來,明穗香和他說話了。
他又是驚喜又是意外,道:「明穗香痛嗎?」
明穗香輕輕搖頭,眉眼彎下盈著笑意,道:「有一點。」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左右看看從服務台取了一顆免費供應給孩子的糖果,拆開包裝道:「吃點甜的轉移一下注意。」
他正要遞給明穗香就見她還乖乖壓著棉花團,嚴格遵守護士說的五分鐘時間。
明穗香和他不同。
她是聽話的乖女孩,護士隨口說的話,她都會乖乖執行。
中原中也出神一下,指尖的糖果被低下頭的少女輕輕咬住。
她眼睫輕顫一下彎起,輕聲道:「甜的。」
中原中也的臉一瞬間爆紅。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你對【性感出租車】有點好奇。
你根據車上的說明書,調整到【性感出租車】的模式。
車外的營業標志,變成【性感出租車】。
車內突然彈出一個盒子,裡面裝著幾樣東西。
【一條可以綁成蝴蝶結的緞帶】
【一個不會響的鈴鐺】
【一塊漁網小披風】
你決定選擇一樣給小貓咪戴上,要選擇什麼呢?
第34章 經驗豐富梨花大師
心情飄飄忽忽如在雲端。
中原中也四肢僵直,同手同腳好似木頭人一樣走路。
路過的小梨花震驚又同情,道:「哥哥壞掉了!肯定是因為打針太可怕,嚇壞掉了!」
「……」這小鬼!
中原中也低頭看一眼小梨花,心裡暗暗哼一聲,若無其事收回視線。
他不和幼稚園都沒有畢業的小鬼計較。
「要回去嗎?」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努力想要擺出成熟穩重的樣子,可眼角眉梢快要飛揚起來的神采,幾乎無法掩飾。
他捏過糖果的手垂落一側。
食指和拇指不自覺貼在一起,輕輕碰了一下。
仿若現在還能感受到明穗香低頭叼走糖果,唇瓣不經意碰到手指余下的柔軟觸感。
身體燥熱得厲害。
心髒也在怦怦亂跳。
「中也很熱嗎?」明穗香含著糖果,輕柔的語調帶著幾分含糊。
淺金色的貓兒眼輕輕瞅著他,眼睫一眨一眨如小蝴蝶扇動翅膀停留在中原中也的心口。
他抬手壓著快要超負荷的心髒,眼睛不敢再與明穗香對視,磕絆道:「是、是吧?診所的空調是壞了嗎?怎麼這麼熱?」
中原中也甩手給自己猛扇,掌心快速揮動帶出一陣風。
可這一點點的風與診所內部固定在不高不低的適中空調溫度,根本無法散去他臉上的熱意。
滾燙滾燙,整個人都要燒起來的感覺。
「空調沒有壞,」小梨花含著糖,臉頰鼓起一邊口齒不清道:「哥哥是發騷了吧?」
中原中也的身體一下僵住,九十度扭頭瞪了小梨花一眼。
這小鬼不會是故意的吧?
「嗚哇!」小梨花被他凶巴巴的眼神嚇了一跳,跑去抱住明穗香的腿,躲在她身後:「發騷的哥哥好可怕!」
明穗香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小腦袋,溫柔輕聲道:「梨花醬,不是發騷是發燒,中也哥哥可能有點感染風寒了。」
白天的明穗香無法聽見中原中也的心跳聲。
不過他的臉頰一下紅得厲害,額頭和脖頸不見多少出汗。
說不定真的是生病了。
柚葉小姐說過,太陽下暴曬出汗再直接進入空氣涼爽的地方,可能會頭痛感冒。
中原中也之前在太陽底下等了許久,額頭、鬢角和脖頸熱出一身薄汗。
一罐普通的冰可樂,就算解暑也不是真正的藥。
「我知道,」小梨花把糖咬得哢哢響,背著手無辜道:「我吃著糖,不小心說錯啦。」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
他敢肯定這小鬼絕對是故意的。
「中也,不舒服嗎?」明穗香眉尖輕顰,細白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輕輕靠過去,額頭相抵仔細感受少年的體溫:「燙燙的,這是發熱了嗎?」
明穗香本身的體溫偏低。
她不確定自己感受到的熱燙溫度,是否代表著中原中也體溫升高正在發燒。
「哇!」小梨花捂住眼睛,岔開指縫偷偷看。
孩童圓潤清透的眼睛清晰看到中原中也的臉一下變得更紅,整個人一下僵住紅得如同煮熟的蝦子,手腳都不知道要放去什麼地方。
小梨花暗暗搖頭。
現在明明是夏天,她卻嗅到大人甜甜的戀愛氣息。
「明、明穗香……」
中原中也的聲音低低啞啞帶著幾分干澀,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淺金色通透眼眸和輕眨一下的眼睫,恍惚覺得明穗香的眼睫毛都要碰到他的。
癢得厲害。
不僅眼睛覺得癢,心髒胡亂跳動的時候也覺得很癢。
他開始出現幻聽,聽見有小人開鑿著他的心髒,商量著要給喜歡的女孩子一個舒適溫馨的家。
讓她長長久久住在自己的心上。
可中原中也喜歡的人,不就是明穗香。
他喜歡的女孩子早已經住在心口,深深駐扎進去。
中原中也的防備和警惕心半點沒有對著明穗香,心門打開暢通無阻,任由心愛的小蝴蝶落入心口。
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每一聲都在向他訴說著對明穗香的喜歡。
吵死了!吵死了!
吵這麼大聲被明穗香聽見了怎麼辦!
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怎麼能任由自己的心髒胡亂跳動。
他要冷靜下來。
他要冷靜下來。
他要冷靜……
不行啊!完全沒辦法冷靜下來!
中原中也一下深呼吸都不敢,他已經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很大,要是深呼吸的聲音再粗重一點被明穗香聽去……
或是呼吸再撲到她的臉上……
不行了。
中原中也的大腦已經和心髒一樣超負荷,完全無法加載復雜的程序。
想不到自己要做出什麼樣的舉動,說什麼樣的話才不會嚇到明穗香。
「中也,我去請醫生過來。」
明穗香松開他的肩膀,後退一步柔順垂落的發尾輕揚,帶走縈繞在中原中也鼻尖的少女甜香。
他全身都紅得厲害,想也不想扣住明穗香的手腕,道:「別去!」
明穗香輕眨眼,訝異道:「中也?」
中原中也緊緊扣住她的手腕,頭低低埋著讓明穗香只能看見一個赭色的腦袋,聲音壓得很低:「別去……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
他根本不是發燒。
醫生一來,明穗香就會知道。
他身上發熱發燙與發燒沒有半點關系。
僅僅是中原中也躁動的少年心思,快要按捺不住想要表達愛意。
「真的沒事嗎?」明穗香輕聲擔憂道:「生病還是不要逞強為好。」
中原中也快速搖頭,含糊道:「沒事,不是什麼大問題,很快能好。」
只要給他一點時間。
他很快會把亂跳的心髒平復下來。
明穗香靜靜看著他,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少年深埋底下的赭色腦袋。
她輕輕嘆息一聲,輕觸中原中也甩亂的卷曲赭發。
微涼的手指落在中原中也頭頂、額前一點一點把凌亂的赭發整理好,指節輕屈蹭過中原中也的鬢角挑著赭發順過左耳後。
他習慣會撩著鬢角的碎發順過耳後,露出的一只耳朵。
「我去給你倒一杯水,中也先在這裡休息一下。」
明穗香收回手,轉身和服的衣袖輕甩過中原中也眼前。
為了打針挽起的和服衣袖重重落下,完好無損的內側白色布料一閃而過。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疑惑地抬起頭看向明穗香慢慢走去服務台的背影。
奇怪……
明穗香的衣服不是……
「中也哥哥,」一旁偷看許久的小梨花拍了拍他的大腿,恨鐵不成鋼地搖頭,道:「太沒用了!」
中原中也來不及深入思考一閃而過的奇異之處,注意力一下被小梨花吸引過去。
他直接氣笑了。
一把掐住小梨花軟嫩的臉蛋,咬牙道:「小鬼,給我放尊重一點啊!」
他還不至於輪到一個小鬼說沒用。
「好痛痛痛!」小梨花忙拍他的手,嚷嚷道:「你再欺負小孩子,我要向姐姐告狀了!」
中原中也哼一聲放開手,道:「別在這裡晃來晃去,趕緊回去找你媽媽。」
人小鬼大的小鬼。
小梨花揉了揉臉,哼哼唧唧道:「沒用的中也哥哥,剛才那麼好的時機,你應該抱住姐姐一口親下去!」
「哈?」中原中也一下睜圓眼睛,剛要消退的羞赧之色,很快再次上湧道:「說、說什麼呢!直接抱著親下去,不就成了變態嗎?」
他和明穗香還不是戀人,直接抱著親下去……
這、這成什麼樣子!無名無分的!
「嘖嘖嘖!」
小梨花豎起食指搖了搖,一副中原中也不懂女孩子心思的樣子,道:「中也哥哥真是完全不行啊!女孩子都喜歡強勢主動一點的男生,中也哥哥只知道自己害羞,什麼時候能和姐姐親親!」
中原中也一日之內再度被一個五歲的小鬼頭噎住。
他摸著後頸扭過頭,頗為不自在道:「什麼親親……這是你這種上幼稚園的小鬼該想的事嗎?」
現在的小鬼要不要這麼早熟。
一點都沒有小鬼的樣子。
「中也哥哥看著是個大人,實際戀愛的經驗還不如我多,」小梨花深深嘆一口氣,道:「我在幼稚園都有過五個男朋友了!」
中原中也猛地扭回頭,不敢置信:「你?五個?」
小梨花得意哼一聲昂起頭,道:「沒錯!我和沒用的中也哥哥不一樣!我是有著豐富戀愛經驗的大師!」
她以揶揄得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中原中也一番,道:「還不快問問大師要怎麼追喜歡的女孩子!」
中原中也的臉色變換好幾次。
經歷一番劇烈的思想掙扎,他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一聲眼睛掃過周圍,見著附近沒有人看向他們,聲音低低道:「大、大師……」
好羞恥。
要向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小鬼頭請教怎麼追喜歡的女孩子。
但論戀愛的經驗,他可能真的不如幼稚園小鬼。
「嗯哼!不錯,梨花大師今天就教教你怎麼追喜歡的女孩子!」
小梨花先是盯著中原中也的臉,摸了摸下頜一副勉勉強強的樣子道:「好看的臉,中也哥哥已經有了,然後是錢……」
她想了想明穗香手上的錢包都是中原中也的,點點頭道:「知道上交零花錢,中也哥哥還算懂事。」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
他一點都不想被小鬼評價懂事。
還有他不是在家領著父母給的零花錢,想要追女孩子的男人。
他錢包裡的每一分錢都是他工作的報酬。
黑手黨的工作時間不定,時不時會有加班的情況,但好在工資相當豐厚,就算放眼整個橫濱也算是高薪行業。
「再然後是溫柔的性格,」小梨花搖搖頭,道:「沒有。」
中原中也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都是什麼啊?」
「當代年輕女性心儀的擇偶標准!」小梨花抬頭挺胸,理直氣壯道:「我媽媽買的女性雜志,有征集全日本的年輕女性答題,可信度相當高!」
她掰著短短胖胖的手指頭,數著道:「除了好看的臉、豐厚的薪資家產還有溫柔又強勢的態度和體能超好、身高超過一米八……」
小梨花定定看著中原中也一會,搖頭道:「中也哥哥只有一張好看的臉,性格不夠溫柔,不會主動進擊,體能看不出來,身高絕對沒有一米八。」
她老氣橫秋地嘆一口氣,評價道:「還真是沒用的大人。」
中原中也壓下額頭快要跳舞的青筋,不屑地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能說出什麼高見。」
身高、外貌、性格和體能……
這些東西都和追女孩子沒有半點關系。
他真的是昏了頭,才在這裡聽一個小鬼的話。
「我交往過五個男朋友哦!全都是嚴格按照雜志上的條件找的,」小梨花眨了眨眼,道:「全幼稚園最帥的男生、零花錢最多的男生、身高最高的男生、性格最好的男生以及最懂主動進擊的男生,和這些男生都交往過的我還不能算是梨花大師嗎?」
中原中也一臉震驚。
這家伙是在集郵嗎?
別人只是說說而已,她直接付諸行動。
而且……
「為什麼你要把這五個條件分開找?」中原中也神色復雜,道:「一般人只會找一個戀人吧?」
哪有人把擇偶條件一條一條分開聽的。
小梨花詫異看他一眼,道:「中也哥哥,你是哪裡來的土老帽?現在的人還有什麼人會說自己一輩子只會找一個戀人?」
「我是土老帽真是不好意思啊!」
中原中也惱羞成怒。
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找第二個人。
中原中也認定明穗香就是明穗香,就算沒有明穗香也不會是別人。
他不是什麼朝三暮四的男人!
「中也?」端著水回來的明穗香疑惑看著他們,道:「你們在說什麼?」
小梨花張嘴就要說:「我們在說中也哥哥……嗚嗚嗚!」
中原中也捂住她的嘴,低聲警告道:「小鬼,不准亂說!」
小梨花一臉不敢置信,很快表情轉為生氣,用力踢了踢中原中也的小腿。
他不痛不癢,嗤一聲松開小梨花,道:「沒什麼,這小鬼和我聊了一下幼稚園的事。」
「幼稚園?」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低頭看向跑到身後氣鼓鼓瞪著中原中也的小梨花,好奇問道:「幼稚園是什麼?」
她把護士給的探熱針遞給中原中也。
淺金色的貓兒眼好奇看著中原中也猶豫一下,解開幾顆扣子把水銀探熱針夾在腋下。
他其實沒有發燒。
但明穗香已經把探熱針拿過來,他要是不當場量一下.體溫,她肯定不會放心。
快點量完體溫,快點向明穗香證明他沒有發燒,才好離開診所。
中原中也接過水喝一口,道:「幼稚園就是小鬼上學的地方。」
「梨花醬上學的地方?」明穗香輕愣一下,驚訝道:「女孩子也可以上學嗎?」
中原中也揚起眉頭,瞥了小梨花一眼,哼道:「這種精力旺盛的小鬼不放幼稚園,怕是要把家裡鬧翻天!」
小梨花生氣地重重哼一聲。
「真好……」
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輕摸了摸小梨花的腦袋,道:「梨花醬要好好上學呀。」
女孩子有上學的機會很不容易。
在明穗香的世界,平民是沒有多少學習的機會,她能有機會識字也是因為父母過去出身不錯,以及吉原有意培養她成為花魁。
否則,明穗香是沒有機會識字,學習官話的。
「我會乖乖上學的啦!」小梨花慢慢消氣幾分,嘟囔著回答。
她喜歡明穗香。
自然也希望明穗香有喜歡自己和自己喜歡的人。
中也哥哥雖然脾氣不太好,但他臉長得好看,對姐姐也很好,身高看著是差一點,體能估計也不太好。
嗯,性格也不夠強勢主動。
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都不敢爭取。
可縱然中原中也在小梨花眼裡有種種的缺點,外在的優點也不算明顯……
但他有一個所有人都無法取代的優點。
中也哥哥只會喜歡姐姐一個人。
「37.2℃,」中原中也松一口氣,道:「不算發燒。」
他日常的體溫原本就較一般人要高一些。
測量出37.2℃對中原中也而言算是正常體溫。
明穗香輕壓著心口,松一口氣道:「沒有生病就好。」
生病對普通人是一件麻煩事。
中原中也雖是異能者,但也只是恢復力相較普通人要強些。
對抗疾病的能力,強不強又是另一回事。
「沒這麼容易生病的,」中原中也甩了甩手上的探熱針,道:「我去把這個還給護士,再把寄存在服務台的東西拿回來。」
江口柚葉給明穗香挑的衣服實在太多了。
就算中原中也不嫌重,帶著大包小包在診所走動,四處都是哭鬧跑動的小孩子,一不小心發生什麼意外也是麻煩。
明穗香乖乖應一聲,正要跟著他一起走。
中原中也反手壓著她坐下,挑眉無奈道:「跑來跑去也不嫌累……東西不重在這裡坐著等我,我很快回來。」
她眼睫輕動一下,抬眸看向中原中也,輕聲應道:「我在這裡等中也回來。」
中原中也勾唇笑一下,轉身快步離開。
小梨花看著他走遠,輕拉兩下明穗香的和服,道:「姐姐,你想知道我剛剛和中也哥哥在說什麼嗎?」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疑惑道:「不是在說幼稚園嗎?」
「說了一點,但那個不是重點。」
小梨花嘟囔一聲,手腳並用爬上長椅。
明穗香幫著輕扶一下,小梨花順利爬上長椅踢掉鞋子,站在椅子上湊到明穗香耳邊,小聲說道:「中也哥哥剛才告訴我……」
她遠遠看著中原中也提著一大堆東西,一扭頭見到她站在明穗香身邊,小手攏著明穗香的耳朵,湊到她耳邊一副要說什麼的樣子。
中原中也頓時臉色一變。
她一下扭過頭,接著剛才的話道:「他超級超級無敵喜歡姐姐!想娶姐姐當自己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明穗香輕怔一下,瑩白的耳朵慢慢浮上淺淺的粉色。
淺金色的眼眸映出中原中也邁著大步衝過來的著急模樣。
但中原中也跑得再快,說出去的話也不可能塞回肚子。
小梨花昂頭得意地哼一下,手指拉著眼皮朝中原中也做一個鬼臉,道:「略!」
他額頭的青筋一跳,伸手要去抓小梨花的後衣領。
「中也。」
明穗香輕喚他的名字。
中原中也的身體一下僵住,眼睜睜看著小梨花從自己手下溜走。
她跑跑跳跳,歡快回到母親的懷抱。
再一轉頭看著中原中也局促尷尬僵著手腳的樣子。
小梨花捂住嘴,暗暗偷笑。
讓他仗著年紀大點欺負人。
不過梨花大師今天心情好,決定幫一把沒用的大人!
中原中也說不出口的話,有梨花大師幫忙補上。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緞帶和鈴鐺都比較常見,說不上性感。
你決定用漁網小披風給小貓咪打扮一下。
要怎麼打扮呢?
【塞一節進項圈,其余的部分披在背上】
【把漁網折疊折疊,弄成一朵花的形狀戴在小貓咪頭上】
【當做頭紗披在小貓咪頭上】
……
這個不方便全部寫啦!
因為截止我開始碼字的時間,選擇【漁網】【緞帶】【鈴鐺】的小寶都是一樣的,所以挑了最先留言的【漁網】寫。
要是你們真的想看【火辣出租車】和【服務出租車】我也可以寫一下,不過可能和你們想的不太一樣。
等【性感出租車】結束以後。
今天又是晚點。
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啾咪!
第35章 再多一點依賴他吧
中原中也僵著身體,滿腦子都在想小梨花對明穗香說了什麼。
「中也,」明穗香輕輕呼喚他的名字,道:「我們回去吧。」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眸光不住看向明穗香。
她沒有什麼要問他的嗎?
小梨花到底說了什麼?
無關緊要的話?還是告狀,簡單說了兩句他的壞話?
中原中也想不明白,他腦子亂得漿糊一樣,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只能不住偷偷把目光投向明穗香。
她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起身的時候,伸手探向中原中也提著大包小包的手,准備接過去幾件給中原中也減輕一下負擔。
他想也不想,側身避開明穗香的手道:「不用麻煩換手,這又不是什麼很重的東西。」
如果是很重的東西,他更不可能讓明穗香拿。
中原中也的異能是操縱重力,就算頭頂萬噸千鈞的鋼筋鐵板都能把它們變成紙片一樣輕的東西。
十幾個衣服袋子,不過是輕輕松松一手可以抓過來的東西。
他的另一只手是想留下牽明穗香。
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到底該不該伸手……
中原中也決定不好。
他垂落身側的另一只手動了動想要拉住明穗香,可猶豫過後,抬起伸向明穗香的手還是慢慢垂下握緊成拳。
說到底,現在的中原中也根本不是明穗香的戀人。
他有什麼資格隨便去牽她的手。
中原中也猶豫不前的樣子,讓小梨花看著暗暗跺了跺腳。
沒用的大人。
小孩子都知道喜歡的東西要主動爭取。
想牽手想在一起就要主動一點。
男孩子不主動一點,難道要等女孩子主動嗎?
「東西買完、針也打過,要是沒有別的地方要去……」
中原中也眼神四下亂瞟,低咳一聲道:「我們就回家吧。」
不是回去居住的地方。
而是回去他們的家。
他偷偷看過去一眼,留意明穗香的反應。
她微微低頭,眼睫垂落輕顫一下,雙手乖巧落在身前輕輕應一聲。
明穗香沒有反駁。
中原中也暗暗松一口氣。
不過明穗香也不太可能在這句話上反駁他。
她總是溫溫柔柔,幾乎不會去主動辯駁別人的話。
就算有什麼意見也是悶悶壓在心底。
中原中也摸不清她的想法。
但把「回去」說成「回家」是他的一點小心思。
不知道明穗香有沒有發現。
離開診所走在回去公寓的路上,明穗香很安靜,雙手輕輕交握在身前,腳步始終落在距離中原中也一步的位置。
他側頭看向明穗香,垂落在身側的手糾結著張握幾下。
想牽手。
剛剛要是沒有猶豫,他們可能已經牽手了。
沒名沒分又怎麼樣。
中原中也是在乎這些的人嗎!
……
…………
他是在乎名分的人。
不過中原中也在乎的不止是名分,更多的是一個光明正大和明穗香牽手的理由。
他們要是戀人的話。
不管牽手、擁抱還是……
親吻。
全都是名正言順的行為。
因為是戀人,所以親密一點也沒有關系。
可偏偏他們不是戀人,想要牽手都只能用害怕明穗香會迷路、走丟為借口,想要擁抱只能在明穗香不安害怕的時候。
至於親吻……
不是戀人的話,中原中也什麼理由都找不到。
不是戀人、不是夫妻,他憑什麼親吻明穗香。
沒名沒分抱著人親上去就是耍流氓。
中原中也暗暗嘆一口氣,空著落下的手握緊成拳,不動聲色道:「回家以後,你有什麼事想做嗎?」
明穗香眼睫輕動一下,道:「想看一下書。」
昏暗的小巷,左右兩邊都是高大的辦公樓,下午的陽光大半都被兩邊的高牆遮擋。
中原中也看不太清明穗香的神情。
只覺得巷子裡面安靜得過分。
走在街上的時候,尚且有路邊的車流和路人的腳步聲、說話聲掩蓋他們之間的沉默氛圍。
可一切的熱鬧喧囂聲都在他們走入小巷以後,如同潮水一般快速褪去。
全都落在巷口的兩邊,余下中間的通道仿若與世隔絕的沉寂。
「看書……看書挺好的,」中原中也有種自己沒話找話的尷尬感,道:「家裡的書不是很多,下次我們可以再買點書放在家裡,平時無聊也可以看看書打發時間。」
橫濱的市立圖書館不能把書帶出去。
有心儀的書想要帶回家,最好還是買一本屬於自己的書。
中原中也偷偷看向明穗香。
屬於自己的書啊……
她輕輕應一聲,抬手挽著耳邊落下的發絲,指尖擦過耳際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線。
鮮血溢出傷口受到重力的召喚向下滑落。
明穗香卻似全無所覺。
中原中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低聲呵道:「明穗香,你在想什麼?」
她輕怔一下,眼睫顫動顫動若幾欲振翅飛翔的蝴蝶,淺金色的眼眸低垂一路慢慢抬起看向他,瑰麗通透的眼眸似流轉著水盈盈的光。
明穗香小聲道:「什麼?」
她的耳朵尖點綴著淺淺的粉色,如同她心愛的羽織上飄搖的櫻花脫離羽織的布料,輕輕落在她的耳朵尖點綴上顏色。
明穗香耳朵微紅的樣子很可愛。
但中原中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沾染明穗香瑩白膚色慢慢流淌而下的血色。
根本無暇分心顧及其他。
他有點生氣,道:「你忘記自己手上有什麼嗎?」
嵌入指端的刀片。
中原中也碰過明穗香的刀片,知道看似圓潤的指甲下藏著怎樣鋒利的刀片,輕輕碰一下都能劃破皮膚。
她居然能忘記指端藏著的刀片,直接用指尖擦著耳際的皮膚去挽頭發。
平時的明穗香不會這麼大意。
她一直都是藏起指尖,小心觸碰自己和其他人。
他不知道明穗香是怎麼了。
心不在焉到忘記自己手上的刀片。
「……對不起。」
明穗香輕聲道歉,眼睫顫動著躲開中原中也過分熾烈如同燃著火焰的鈷藍眼眸。
明明是大海一樣的藍色。
卻有著如同火焰一般的生命力。
小梨花告訴明穗香的話。
一直回蕩在耳邊。
走在中原中也身邊,遠遠離開診所,耳畔仍似有孩童的稚嫩聲音回響。
「中也哥哥剛剛告訴我……」
「他超級超級無敵喜歡姐姐!想娶姐姐當自己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明穗香知道中原中也對她有好感。
但她不知道,這份好感已經強烈到促使中原中也生出娶她為妻的心思。
她從未想過成為什麼人的妻子。
與世界上的某一個人組建家庭。
不管是過去亦或是現在,明穗香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更不會想到有人想要娶她為妻。
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她從未想過的事。
已經有人先一步開始想。
明穗香不相信男女之間有什麼永久的真情。
她想告訴自己。
這只是中原中也一時衝動生出的想法,再過一段時間等少年的熱情消退,他就不會再想這樣的事。
可即便明知道少年的熱情有期限。
明穗香的心還是會生出悸動與動搖。
想要相信中原中也的真心,相信少年的熱情能一輩子堅守下去。
明穗香以前並不明白。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游女相信男人的真心,抽足與他們一起逃離吉原。
明知道男人的真心維持不了幾年。
她們在吉原同樣沒有少見男人的虛情假意、移情改意,為什麼仍會願意相信男人有真心給她們,冒著被抓回去以後會更加凄慘的風險逃離吉原。
她們真的是相信男人的真心嗎?
亦或是想要找一個人幫她們脫離吉原……
明穗香都不知道。
她唯一感受到的一點是自己的心髒正在以過去沒有的速度輕快地跳躍。
因為鬼之子的體質,明穗香很少有心跳加速的體驗。
不多的幾次都是在很久以前。
八歲那年,母親攔住身負重傷強烈渴望血肉填補自身飢餓感的父親,不顧儀態和屋外熾烈的陽光,高聲喊著讓她快跑。
跑的越遠越好。
那是明穗香第一次心跳不規律的加速跳躍。
因為緊張與恐懼。
十四歲那年,主公大人找到明穗香邀請她加入鬼殺隊,告訴她擁有這份力量卻不會輕易去傷害別人的明穗香。
很了不起。
那是明穗香第二次體會到心跳加速的觸動感。
因為感激與對未來的期待。
第三次似乎正是這個時候。
她的心開始受到中原中也的熱情與真誠吸引,微微加速輕快跳躍。
「我不是要你的道歉!」
中原中也眉頭緊皺,深邃的鈷藍眼眸燃著火一樣的暗惱與心疼憐惜之情,低聲道:「明知道手上的刀片有多危險還要往身上碰。」
拎了一手的十幾個衣服袋子全部散落一地。
中原中也一手扣著她的手腕,一手粗魯快速從口袋翻找出手帕,輕輕按在明穗香流出絲絲鮮血的傷口,道:「別動,給你止一下血。」
他的表情很不好看,說話也是粗聲粗氣,不容明穗香反駁的樣子。
但中原中也的動作很輕,輕到明穗香不會感受到半點的疼痛。
灰色的手帕輕輕壓在明穗香的耳側,不斷滲出傷口的鮮血染得手帕的顏色加深、潤濕,慢慢擴大染血的部分。
「該死!」中原中也咂舌,眉頭皺得更深,表情相當難看:「血怎麼止不住?!」
這麼小的傷口。
看著也不算深,不應該流這麼多血。
他微微用力壓迫傷口,試圖減緩血液的流速加快凝血。
可這樣的動作,不僅沒有讓傷口停止出血。
反倒使得鮮血流出手帕按壓的範圍,順著明穗香的臉頰向下流淌。
她靜靜看著中原中也,輕聲道:「中也,我們回去吧。」
不用費力去管這一點小傷。
「明穗香!」中原中也眉頭緊鎖,宛如生氣的野獸低吼著她的名字。
明穗香眼簾輕動,靜靜看著中原中也著急不已,松開扣住她的手,胡亂翻找著上衣和褲子的幾個口袋,到處都找不到第二條手帕。
明明是看著宛若一條細絲的血線。
可流淌而出的鮮血卻似源源不斷,不會停歇止住。
明穗香輕聲道:「止不住的。」
中原中也不用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只要等到天黑,明穗香的恢復力上升到鬼的速度,傷口自然會好。
「什麼止不住?」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不理解道:「這麼小的傷口怎麼可能止不住血!」
這種小傷放在中原中也身上,他看都不帶看一眼。
但明穗香的血一直在流。
雖然血液的流速不快,血量也不算恐怖。
但明穗香的血一直在流,光是這一點已經無法讓中原中也視而不見。
她側一下頭,看向巷口的陽光,輕聲道:「只要太陽還在,傷口就不會痊愈。」
血液也會一直往外流出。
明穗香之所以一直小心保護白天的自己,正是因為這一點。
白天的明穗香受傷沒辦法止血。
不管用什麼辦法都止不住,只能等到入夜以後,身體的恢復力提升再治愈受傷的地方。
無論中原中也再怎麼著急,迫切想要傷口停止出血。
太陽不落,明穗香的特殊體質不會蘇醒。
她就只會是一個比普通人還要孱弱,不能受傷的累贅。
中原中也想和她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會很累。
等他真正認清明穗香的特殊體質,他會慢慢感到厭煩。
要小心保護一個白天絕對不能受傷的人。
少年的真心可能會讓他堅持一年兩年,但長此以往下去,他會慢慢變得不再上心、不再在意。
興許幾年以後,中原中也再看見明穗香的刀片「不小心」擦傷皮膚。
他會視而不見,平靜地走過去。
順帶囑托她一句,別把衣服和家裡的地板弄髒了。
因為血跡很難完全清洗。
「中也不用在意,」明穗香輕垂眼睫,輕柔慢語的聲音帶著自己都不對自己上心的在意,道:「只是流一點血,不會有事的。」
傷口不大。
明穗香有分寸。
距離太陽下山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傷口流出的血不會危及明穗香的性命。
她的心髒在輕快地跳躍,思緒卻異常冰冷。
明穗香一直無法向中原中也坦白自己的特殊體質。
這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可以讓中原中也知道,明穗香的體質與常人不同。
「什麼叫流一點血?什麼叫太陽還在,傷口就不會痊愈?」中原中也完全聽不懂明穗香的話。
他眼睜睜看著刺目鮮紅的血液順著明穗香的臉頰向下流淌,滴入和服的領口、落在和服的布料染出深色的一片。
血液的顏色滴在和服慢慢形成一小塊褐色的花紋。
而這塊褐色的花紋,正隨著明穗香無法止住的血液慢慢擴大。
「就是中也看到的這樣,」明穗香的聲音輕輕,眼睫斂著淺金色的眸光低垂,道:「太陽不落,我的傷口不會止血痊愈。」
「所以……不用管我,我們回去吧。」
回去公寓安安靜靜等著太陽落下,再借著這個機會向中原中也坦白她的體質。
明穗香原本不想這麼快告訴中原中也。
至少她不想自己親口告訴他。
親眼看見中原中也震驚不敢置信的警惕眼神。
但現在,明穗香不敢再等了。
中原中也喜歡她,想要娶她為妻子。
她很高興少年這一刻的真心。
但明穗香實在沒辦法相信。
一個人的真心、愛意可以維持一輩子。
少年的情濃只在少年時期,他要是真的娶她為妻子。
中原中也一定會後悔的。
「怎麼可能不管你!」中原中也捧住明穗香的臉,染血的手帕繼續壓著傷口,就算不能起到多少作用,他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少年的藍眸深深而堅定看著她,道:「明穗香,我們回去醫院!普通的手段止不住血,醫生肯定會有辦法。」
傷口流血不去管它。
等著太陽下山,傷口自然會止血痊愈。
這種話中原中也根本沒辦法相信。
就算只是很小的傷口,如明穗香一般一直出血肯定也會出事。
「醫生沒有辦法,」明穗香的眼簾慢慢抬起看向中原中也,往日一貫讓少年覺得輕柔和煦的嗓音如同針刺一般道:「你聽不懂嗎?太陽出現時,受傷就會血流不止,這是天生的。」
鬼之子的特殊體質。
除非完全剝離她體內的鬼之血,否則這種特殊的體質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什麼人都改變不了。
什麼人都沒有辦法。
明穗香抬手抵住中原中也的胸口用力想要推開他,可第一次見到明穗香如此尖銳一面的中原中也愣在原地。
她推搡的力度完全無法把中原中也推開。
他也沒有反應過來,不想讓明穗香討厭,應該在她伸手推他的時候,及時後退給出安全空間。
明穗香掙不開中原中也的手。
她只能自己後退一步,靠著小巷的牆壁側頭避開他的手。
染血的手帕輕飄飄落下。
落在滿是灰塵與污水的地面,血色洇開一點沾上大片的污黑。
「……每一次受傷,你都是這樣的嗎?」
中原中也深深看著她。
鈷藍的眼眸在昏暗巷道微微亮著幽光,映出明穗香側過頭,眼睫低垂的憂郁繾綣模樣。
就算她剛剛以中原中也沒有見過的尖銳一面發過脾氣。
他還是無可救藥覺得她可愛得要命,生出憐愛與心疼之情。
中原中也上前逼近一步,輕捧起明穗香的臉,指腹觸碰少女細嫩沾染著鮮血的肌膚。
他慢慢垂眸,輕輕舔上不斷溢出鮮血的傷口。
如同野生動物之間互相寬慰受傷的同伴,舔舐對方的傷口,給予簡單的治療與安撫。
明穗香第一次受傷發現止不住血的時候,會不會很害怕呢?
她要經歷多長的時間,才能習慣自己一旦受傷不到太陽落下不會痊愈,從而做到如今這樣仿若無事一般叫他回去。
中原中也對於這樣的明穗香完全無法生出排斥之情,只覺得滿心的憐愛之情快要湧溢填滿心口。
他希望明穗香可以更依賴他一點。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簡單給小貓咪當做頭紗披一下吧。
你輕擼兩下小貓咪,安撫一下貓貓,再小心翼翼把漁網小披風搭在小貓咪腦袋上。
小貓咪抖了抖耳朵,輕歪一下頭。
窗外的陽光正好,小貓咪困倦地打一個哈欠,沒有管你在它頭上放東西的舉動。
你心情大好,開始營業。
出租車駛到出租車接客處,上來兩個客人。
他們左右看看出租車內部的布置,好奇問你——
【性感出租車】性感在什麼地方?
你把你的小貓咪給他們看。
披著漁網頭紗的小貓咪新娘,還不夠性感嗎?
客人們表示無語,還不如你脖子上的choker性感。
你表示他們不懂欣賞。
小貓咪多可愛、多性感。
出租車駛出去一段路,客人們想摸摸你的小貓咪。
你當然是不給。
你的小貓咪只有你可以摸。
性感小貓咪只是給他們看一看,想摸?
想peach吃!
……
今晚的更新估計還是晚點,建議明早再看,啾咪。
悠于 2023-11-17 10:10
第36章 明穗香要殺了我嗎
舌尖舔過傷口卷走溢出的鮮血,淡淡的鐵鏽味混著清甜馥郁的香味。
這是明穗香的味道。
他輕捧著明穗香的臉,細致而溫柔舔過耳際的傷口,舔去止不住溢出的鮮血,一次一次撫平傷口。
就算明穗香的傷口止不住血。
他也會以自己的方式予以消毒和治療,舔去不斷湧出撐開傷口的鮮血,撫平明穗香的疼痛與不安。
中原中也第一次與明穗香靠得這麼近。
不僅僅是抱著她擁入懷中。
他的鼻尖會蹭到明穗香的長發,嗅聞到她身上與他相似卻又不太相同的香味。
與明穗香給人的感覺一樣。
簡單清新的沐浴香波,混著溫柔清甜的香味充斥著中原中也的鼻尖。
他不消仔細嗅聞,屬於明穗香的香味就會溫溫柔柔向他籠罩而來,如同一個溫柔的獵人設下柔情不易傷人,卻又能輕易把人誘入其中的牢籠。
「明穗香……」
他低聲呢喃著駐入心口的名字,嗅聞明穗香發間的淺淡香味,舔舐過溢出的鮮血和柔滑細膩的肌膚。
中原中也沒有環住明穗香的腰。
他只是輕輕捧著她的臉,借著無人會行走的小巷陰影靠近明穗香,堵住她身前的去路。
巷口外的喧囂聲隔著一段路,好似與他們分割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不會有人留意到小巷裡面正在發生什麼。
不會有人發現明穗香的身體異常。
她背靠著冰冷堅硬的牆壁,眼睫半垂不斷顫動如振翅幾欲飛翔的蝴蝶。
因為中原中也逼近下意識繃緊的身體慢慢放松,抵在少年結實胸膛上的雙手緊張地輕屈一下手指,緩緩卸下推拒的力度。
改為輕輕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指端尖利的刀片劃破定制的西裝外套,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抵住中原中也的心口。
他卻不為所動,仿若自己的生命沒有受到威脅一般。
「……你要是想要我的身體,你可以拿走,」明穗香不怕疼痛,但落在臉上的舔舐太過溫柔細致,絲絲縷縷的癢意好似要鑽入心口,纏繞鎖住輕快跳躍的心。
她輕喘一聲,努力平復不太穩定的呼吸,輕柔的嗓音帶著幾分低低柔柔啞意:「但請不要在這裡。」
戰國時代的女子十五六歲就可以成婚。
明穗香自小在吉原長大,對於男女之間的歡愛沒有親身體驗也知道普通的游女如何與客人相處,更明白男人對一個女子生出愛慕之心,多半是想要得到她的身體。
小梨花說中原中也想要娶她,當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明穗香不明白這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
她無法理解中原中也對未來的期盼與綺想,只是覺得如果這樣可以打消中原中也的念想,放棄一些不切實際、不可能維持一輩子的痴戀之情……
回到他們原本各自的位置。
明穗香不介意這麼做。
她從未想過要用身體去博取什麼人的喜愛,卻因為中原中也頭一次生出「希望他得到她的身體,能夠就此放棄」的想法。
明穗香不是不喜歡中原中也。
但她懼怕過分炙熱強烈的情感。
她怕中原中也對她的溫柔、對她的好會一步步拉扯著她沉淪深陷,若是中原中也屆時再輕松抽身不再愛她。
明穗香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可能會把中原中也殺掉,也可能會把中原中也吃掉。
盡管明穗香不願意承認,但她很清楚自己其實是繼承了父母骨子裡的瘋狂。
一個食人鬼卻能讓愛意戰勝食欲,帶著愛人逃離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家族,生下一個融合著鬼和人類血脈的孩子。
與一個明知道愛人變成食人的惡鬼,依舊選擇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和他生活在一起,為他孕育下子嗣的女人。
他們對彼此的愛意太過瘋狂。
明穗香作為他們的孩子,同樣繼承瘋狂的本性。
她自知是生而帶罪的鬼之子,父親殘害的人類、母親假裝不知的縱容,怕是一輩子殺鬼都難以償還所有的孽債。
明穗香內心所有的憤懣與壓抑,全都壓制在溫柔的表面之下,只有面對食人鬼才能傾泄而出。
若是沒有在吉原接受過教養,怕是她連溫柔的樣子都無法偽裝出來。
明穗香戴上面具的時間太久太久,以至於溫柔的假面快要黏合她的靈魂,完全把瘋狂的一面掩埋下去。
但她很清楚掩埋下去的一面,永遠不會消失。
因為這是刻入骨子裡的瘋狂。
「中原中也,你要我嗎?」明穗香忍耐著癢意的低柔嗓音如羽毛輕輕掃過中原中也的心尖。
活潑跳躍的心髒相較明穗香的心跳速率要高上不少。
她的指尖撓破中原中也的襯衫,隔著一層血肉和肋骨抵住中原中也的心口。
微涼的指端刀片觸及到中原中也微微冒著熱汗的胸膛,隔著鼓動起伏的胸口都能感受到心髒不穩的跳躍。
一下一下似要衝破自己的血肉肋骨,奔著她的掌心而去。
「我要你,」中原中也的胸膛起伏一下,鋒銳的刀片微微刺入表皮,絲絲鮮血染上刀片順著胸膛向下流淌:「但不是明穗香想的那種意思。」
他不會在不合適的地方做不合時宜的事。
這是對明穗香的不尊重。
而且……
他們沒有結婚,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做這種事對明穗香不好。
中原中也喜歡明穗香。
自然什麼都想給她最好的。
他不會輕慢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越是喜愛,越是珍重,越是不忍心她有半點不好。
「明穗香,我喜歡你。」
心口抵著鋒利到可以刺入胸膛、抓住心髒的指端刀片,強烈的危機感與濃烈的愛意糅合在一起,不斷刺激著腎上腺素飆升,促使中原中也道出一直難以流露出口的愛意。
他慢慢拉開一點距離,放任明穗香指端的刀片抵住心口。
鈷藍色的眼眸深深看向迷戀的淺金眸光,低沉緩慢道出心中盤旋已久的想法:「我想要你,想和你成為夫妻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巷口外的夕陽慢慢落下。
日夜交替之際,明穗香耳際的傷口正在以極緩的速度自愈,擠出小小艷紅的血珠。
中原中也溫柔吻落下去。
血珠順著他的唇縫流入口腔,帶著鐵鏽和清甜淺淡的味道。
「……與我成為夫妻,中也可能會死,」淺金色的貓兒眼正中瞳孔慢慢轉變成豎直冰冷的形狀,明穗香抵在中原中也心口的指端刀片幾乎完全刺入,只消手上再用力一點,手指都能插入心口觸碰中原中也的心髒。
她輕靠著中原中也的肩膀,唇瓣貼著他的耳朵,極輕極輕道:「這樣你也不害怕嗎?」
橫濱的太陽已經落下。
屬於鬼之子強大的體魄,不斷湧出力量加速血液的流動。
明穗香的心跳在微微加速。
原本入夜以後,她的身體會更加接近鬼,心跳的速度也會變得更加緩慢,趨近一個冷血無情的生物。
可此刻的明穗香不知道是因為中原中也的血而興奮,亦或是期待著他生命受到威脅會有什麼樣的表現而激動不已。
中原中也的聲音沉靜而平穩,問道:「明穗香要殺了我嗎?」
刀片刺入心口快要抵上肋骨的強烈危機感,警示著中原中也快點做出反擊或是離開這裡。
身體快要因為生命受到威脅生出戰栗感。
但中原中也的神情卻異常平靜。
他甚至慢慢勾起嘴角,再上前一步鞋尖抵住明穗香的木屐,順著不過一寸的空隙推開,逼著他們的身體更加靠近。
明穗香抵在他心口的指端刀片因著他的動作進一步深入,指頭都要觸到中原中也的血肉。
她愣怔一下想要縮回手卻被中原中也一把握住,修長的五指覆住明穗香的手往心口的方向繼續壓去。
他輕輕靠向明穗香與她額頭相抵,鈷藍深邃的眼眸專注而情深不移望入她的雙眸,低聲問道:「要取走我的心髒嗎?」
明穗香眼睫輕顫,睫羽與中原中也的眼睫碰觸到一起。
輕輕顫動一下都會擦出奇異的癢意。
「……和我在一起,我早晚有一天會取走中也的心髒。」她想側過頭避開中原中也的雙眸,刺入心口的指端刀片無法擺脫中原中也的手,被他牢牢壓在胸前的位置。
隔著薄薄一層被汗濕的襯衫,少年熾烈的胸膛與熱燙到有些燙手的溫度,直直傳遞給明穗香。
她想掙開中原中也的手。
可一步抵在木屐之間的皮鞋,極大限制著明穗香的動作。
她要是不向中原中也下狠手,根本無法掙脫他的手。
明穗香眉尖輕凝,隱隱帶上幾分惱怒,道:「你真的不怕嗎?你看看我的眼睛,現在的我像個什麼?」
尖尖的豎瞳綴在淺金色的貓兒眼之間,這會的明穗香倒像一只真的貓咪。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
「很可愛的眼睛,」他勾起唇,眉目含著深深的笑意,問道:「明穗香之前想瞞著我的就是這個嗎?」
中原中也不是蠢人。
他只是不會過多去懷疑身邊的人。
昨晚的明穗香為什麼會抱著機車頭盔不肯撒手,理由已經很明顯。
她不想讓中原中也看見自己偶爾會發生變化的眼睛。
「……中也不害怕嗎?」
明穗香張了張嘴,眸中隱隱的惱怒一半化作錯愕與迷惑道:「我的眼睛還有、還有……」
她張大嘴,尖尖的獠牙探出唇瓣:「這樣的牙齒!」
與食人鬼一般無二的特征。
「很可愛。」
中原中也深深看著明穗香,勾起的笑意不住加深。
明穗香怔怔迷惑看著他。
他忍不住伸手探入明穗香的唇瓣,輕碰獠牙尖尖微微一用力,隔著手套都能一下刺入中原中也的手指指腹。
明穗香尖尖的牙齒不僅可愛,還相當有威力。
就算中原中也沒有使用重力防御,獠牙的尖端可以僅在試探著壓下去一點的力度,直接刺破手套再穿入他的手指。
顯然威力已經不輸一般的刀劍。
明穗香怔怔看著他,眉尖顰蹙眼底的迷惑快要化作實質,不解又迷茫道:「中也真的不害怕嗎?我這個樣子已經不能算是人類……」
以往見過她露出這幅模樣的游女和武士,無不被嚇到驚叫連連,大喊著妖怪。
饒是再有名的武士受到過大名的賞識與嘉獎,號稱取過上百個人頭,獲得百人斬之名的武士看見她與妖怪無異的外貌都會嚇到慘叫,直接拔出刀要除魔衛道。
明穗香不明白。
哪怕中原中也不害怕,多少也該露出一點驚異戒備的表現。
他怎麼會……
稱贊這樣的她可愛呢?
「笨蛋,這有什麼好害怕的?」中原中也無奈笑一下,被獠牙刺穿的手指仿若沒有受傷一般,屈指輕蹭一下明穗香的眼角,道:「只是眼睛變了一下,又不是人變了。」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明穗香郁郁壓在心口的顧忌是什麼。
早知道是這種事,他應該早點和明穗香說開。
她也不用想著法子瞞著他,戴著機車頭盔不肯摘下來。
「我……」
明穗香動了動唇,愣愣看著中原中也。
她想說,不止是變了眼睛。
她的體質也改變了。
變成食人鬼一般,不懼受傷不懼刀劍槍炮的身體。
這樣的身體絕對不能說是什麼普通人。
「明穗香喜歡我嗎?」中原中也眉目舒展,溫柔而專注看著她,道:「剛剛明穗香一直說的都是和你在一起,我會後悔……」
「明穗香的想法是怎麼樣的?你喜歡我嗎?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中原中也喜歡明穗香。
很喜歡很喜歡。
他不認為自己和明穗香在一起以後會後悔。
但明穗香的想法到底是怎麼樣的……
中原中也不知道。
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卻一直說和她在一起,中原中也以後一定會後悔。
這是不是說明,明穗香對他有一點男女之間的好感。
他不是一個人在單相思。
「我……」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猶豫著抬眸對上中原中也的眼睛。
少年的眸光明亮而熱誠,專注看向明穗香。
他沒有考慮太多別的。
只是想要得到明穗香一個回答。
被中原中也強行壓在心口掙脫不得的手輕動一下。
明穗香輕聲道:「中也,可以先放手嗎?」
他後知後覺想起自己一直壓著明穗香的手,身體本能對危險的緊迫感都要因為指端刀片長時間刺入皮肉變得麻木。
已經無法對明穗香的動作生出什麼緊迫和威脅感。
「啊、好……」
中原中也一松手,明穗香立刻抽手遠離刀片劃破,凌亂帶著利刃切口的西裝外套和襯衫。
五個刀片刺出的窄小刀口,隱隱冒著血珠沾染上白色的襯衫。
中原中也仿若沒事人一般,看都不帶看一眼,凝神盯著明穗香等著她的回答。
要不是指端刀片刺入的地方稍微特殊一點。
他眉頭可能都不會動一下。
明穗香刺入刀片的位置看似恐怖,實際沒有觸碰到重要的血管,刺入血肉損傷的也只是一些細小的血管溢出零零星星的血。
中原中也五個刀口流的血還沒有明穗香擦過耳際蹭一下劃出的窄小傷口流出的血量多。
以異能者的強悍體質,回去隨便上一點藥很快能好。
不是值得在意的事。
更重要的是明穗香的回答。
中原中也猜測明穗香或許有一點喜歡自己。
但他不確定明穗香對他的喜歡,是否多到願意接受他過分鄭重的表白。
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要不了多久,中原中也就到可以去登記婚姻屆的年齡。
八個月。
他還差八個月。
法律上對於女性的婚姻登記年齡是十六歲,但對於男性是標准的十八歲。
中原中也距離十八歲還差八個月。
就算明穗香答應他,他也要等八個月以後才能帶明穗香去登記婚姻屆。
當然,要是明穗香從一開始就沒有答應他……
八個月和十八個月也沒有什麼差別。
中原中也緊張到屏住呼吸,等待著手持弓箭的心慕之人是要射出金箭亦或是鉛箭。
明穗香抽回手,垂眸靜靜看著指尖沾染的血跡。
屬於中原中也的血液味道,絲絲縷縷飄向鼻尖。
她很清楚中原中也不是稀血。
可就在這一刻,她莫名覺得中原中也的血液變得很吸引她。
一個有著熾烈真摯愛慕之心的少年心口的鮮血。
而且這個少年還是明穗香相當在意的人。
她在這個世界唯一且僅有的羈絆。
白發的少女探出舌尖輕輕舔去指尖的鮮血,舌尖被指端刀片劃破,不等湧出鮮血傷口已經先一步愈合。
她如同貓咪一般仔細舔過指尖的血跡,看得中原中也心髒怦怦亂跳,臉頰燥熱升溫。
「我想好了。」
明穗香輕輕柔柔落下的聲音落入中原中也的鼓膜,如同手持弓箭的少女終於要拉開弓弦。
只是他不知道,明穗香要射出的是金箭亦或是鉛箭。
他緊張地屏住呼吸,等待著明穗香的回答。
淺金色的貓兒眼抬起眼睫看向他,正中的眼瞳尖尖豎直尚未恢復正常的模樣。
她在中原中也後退兩步拉開距離,立正挺直身板以後,木屐輕輕上前一步,袖口輕甩如忽上忽下的小蝴蝶扇動一下翅膀靠近。
瑩白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中原中也的肩頭。
輕柔帶著少許血腥氣的一吻落在中原中也的嘴角,少女柔軟的唇瓣與芳香一同向他奔來。
他聽見明穗香輕輕的回答。
「我想和中也在一起,成為中也的妻子。」
告白被答應了。
不止是告白,求婚也被答應了。
中原中也的心頭一瞬間炸開漫天的煙花,劈裡啪啦響聲不斷。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你對【火辣出租車】有點好奇。
你根據車上的說明書,調整到【火辣出租車】的模式。
車外的營業標志,變成【火辣出租車】。
車內的空調一下關閉,趴在空調口的小貓咪一臉迷茫。
你悟了,原來這就是【火辣出租車】的火辣。
失去空調的出租車要在三四十度的高溫環境下行駛,確實很「火辣」。
但這時候,你已經不能再調整到別的模式。
根據說明書上寫的,出租車的營業模式一天只能調整一次。
你今天還是要以【火辣出租車】的模式營業。
失去空調的小貓咪熱得厲害,不一會張嘴吐著舌頭像小狗一樣喘息哈氣。
你准備下車去買點東西給小貓咪消暑解熱,要買什麼呢?
【一瓶冰的礦泉水】
【一個便攜的小風扇】
【一個涼涼的冰墊子】
……
這就是你們想看的火辣出租車!
第37章 設置手機待機畫面
熟悉的醫藥箱再一次打開。
不過這次需要包扎的人不是明穗香。
而是中原中也。
明穗香的指端刀片刺穿他心口的皮肉,五個窄小的刀口溢出少許的血液,在刀片拔出以後,慢慢停住不再出血。
異能者的體質真的相當強悍。
就算是落在心口位置的傷口,竟也沒有出太多的血。
「請把衣服脫了。」
明穗香提著醫藥箱,輕挽一下和服衣擺屈身跪坐,眼睫輕揚抬起看向中原中也,道:「中也的傷口要包扎一下。」
就算是小傷也不能懈怠。
中原中也和她不一樣,他沒有鬼之子的體質,白天與夜晚的恢復力都一樣,相較普通人更加強大。
可也做不到瞬間恢復。
不留半點傷痕。
「衣、衣服脫了……」
自得到明穗香的回應以後,一直沉浸在興奮和快活情緒中的中原中也回過神,下意識抓住胸前的衣服布料,道:「那種小傷不用管也可以吧?」
傷口已經沒有流血。
放著不管,第二天自己也會好得差不多。
實在不必大費周章去包扎這樣的小傷。
「中也不願意嗎?」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慢慢垂落覆住漂亮的淺金色眼眸,輕聲問道:「中也是生我的氣了?」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試圖解釋:「啊?不是,我沒有……」
她抬起衣袖掩面,輕泣一聲似訴似怨,道:「中也一定是生我的氣,惱了我才負氣說傷了的心口不用包扎。」
綺麗的和服衣袖輕拭眼角。
明穗香盈盈抬眸含著瀲灩的水光,眼睫輕眨落下一滴清淚,道:「我差點殺了中也,要是再深入一點,中也的心髒都要被刺穿……明明傷得這樣嚴重卻說什麼不用包扎……」
「明穗香,你、你別哭……」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慌得不知所措,道:「你想包扎就包扎好了,想包成什麼樣都可以,只要你不哭……」
少年的聲音慢慢低下去。
歡快跳躍的心髒因著戀人啜泣落淚而心痛不已,心口陣陣發緊,比什麼刀片刺穿的傷口更痛更磨人。
中原中也是最不想看見明穗香哭泣的人。
「只要你不哭,」他輕輕撫著明穗香的長發,擁著心愛的少女入懷,輕聲嘆息道:「你想要怎麼樣都可以。」
「真的嗎?」明穗香輕抬頭,眼睫一動眨落搖搖欲墜的淚珠,輕輕柔柔的語調微微上揚,輕快道:「那我們現在就包扎吧!」
中原中也身體一僵,看向眉梢彎下笑靨如花一下轉悲為喜的戀人。
他沉默片刻,道:「明穗香……」
她不會是故意的吧?
「中也答應我的事,要反悔嗎?」明穗香眉尖輕顰,淺金色的貓兒眼眼波一轉盈上水光,端的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這樣想哭就能哭出來的本事。
中原中也確定了。
明穗香就是故意的。
他定定看著明穗香一會,無奈嘆一口氣道:「想讓我包扎傷口,不用這麼麻煩。」
以眼淚為攻勢什麼的。
雖然他的確很吃這一套,但明穗香要裝哭好歹再裝一會,別一下露出破綻讓他識破。
這讓他多尷尬。
「一開始和中也好好說了,」明穗香幫他解開西裝外套的衣扣,看似圓潤實則鋒利的指端刀片捏著小小的紐扣不太好操作:「但中也不願意包扎。」
她也不是想使用眼淚對付中原中也。
只是好好說話,他根本不上心。
中原中也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傷的位置明明這麼敏感,差一點被她殺了,他都不在意。
明穗香其實是有一點生氣的。
但她又覺得這股氣,不應該朝著中原中也。
畢竟一開始把指端刀片對准中原中也心口的人是她。
「這是我的錯嗎?」中原中也頗為無奈,鈷藍眼眸輕垂看著明穗香低頭小心給他解著衣服紐扣,指尖笨拙輕碰一下衣服表面再多出幾道細小的刀口。
他靜靜看著明穗香一會,眉眼神情慢慢放松,桀驁張揚的眉宇染上一抹不多見的溫柔。
他不輕不重握住明穗香的手,緩聲道:「我來吧。」
明穗香不擅長對付帶紐扣的衣服。
之前在伊麗莎白號的時候,她換衣服也是費了不少時間。
想必也和這次差不多。
笨手笨腳的。
中原中也盤腿坐在明穗香對面,手指一顆一顆挑開紐扣,脫下報廢的襯衫扔在一旁。
他側過頭,不去看明穗香,耳廓微微泛出紅色。
少年的胸膛不算特別結實飽滿卻有著相當漂亮的肌肉,薄薄的熱汗沾染著肌肉,一呼一吸之間自然起伏,手臂撐著壓在兩側的膝蓋。
「快、快點吧。」
胸腔內的心髒砰砰跳動。
心跳聲大得要直抵鼓膜。
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赤著上身袒露胸膛,實在不是輕易能習慣的事。
中原中也都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太過吵鬧,耳朵燒著發燙發熱,熱意快要撲上臉。
他側著頭,眼睛死死盯著房間的牆壁。
明穗香怎麼沒有過來?
她不是要替他包扎傷口嗎?
中原中也猶豫一下,眼角余光小心轉過去一點。
「誒?」明穗香離開原本的位置,中原中也的對面只剩一個醫藥箱,他懵一下,喊道:「明穗香?」
一雙淺金色的貓兒眼從衛生間探出頭,明穗香抬手輕挽一下垂落的長發,眉梢彎下盈盈笑語:「稍等一下。」
中原中也迷惑眨眼。
盤踞在心頭的羞赧之意褪去不少。
他詫異看過去,聽著衛生間傳出的水聲,不一會明穗香端著一盆水和一條毛巾回到中原中也對面的位置。
水盆放在他們身邊。
明穗香把毛巾浸入水盆潤濕吸飽水分,再提出來折疊兩下用力一扭,指端尖利的刀片扎入毛巾。
擠出多余水分的毛巾一抖開,多出十個小口子。
「咦?」明穗香輕眨兩下眼,看看毛巾再看看自己的手指。
中原中也眉頭動了動,問道:「明穗香,這不是江口柚葉今天給你選的新毛巾嗎?」
她輕點一下頭,乖乖回答:「中也的傷口包扎之前,要先清潔一下。」
總不能讓汗水和藥物混在一起包扎進繃帶。
明穗香跪坐著膝行兩步,握著毛巾輕輕擦上中原中也的胸膛。
他一下挺直腰背,按住明穗香的手,磕絆道:「我、我自己來就好。」
不等明穗香說什麼。
耳朵紅透的中原中也已經接過她手裡的毛巾快速給自己擦了一遍,身體繃緊不自在道:「可、可以了……」
糟、糟糕。
他以為可以抱著明穗香已經很開心。
心跳聲再快也不過如此。
但當明穗香拿著毛巾替他擦拭身體的時候,心髒真的要超負荷爆炸。
身體不自覺升溫發燙,繃著身體肌肉不敢有一絲放松不好看的儀態。
要是再讓明穗香繼續擦下去。
他絕對會在明穗香面前丟臉。
丟大臉那種。
「咳、我自己動手快一點,」中原中也看一眼愣住的明穗香,支吾道:「不是要上藥嗎?」
她輕眨一下眼,輕輕應一聲。
圓潤下垂的眼睛安靜瞅著他,抬手指向中原中也的後背,遲疑道:「但是還有背後沒有擦……」
她能聽出中原中也的心跳聲很快。
身體的肌肉狀態也在繃緊。
聽著是相當緊張的樣子。
但明穗香不知道中原中也在緊張什麼。
明明看見她的鬼瞳和鬼牙都不會生出什麼緊張懼怕的心情,這一刻反倒開始緊張起來。
明穗香不太明白。
她輕輕拿走中原中也手上的毛巾,重新清洗一下再擠出多余的水分,轉頭看向愣住僵著身體的中原中也,輕歪一下頭,道:「中也?」
「啊……哈,後背、後背還沒有擦……」
中原中也僵著身體,慢慢轉過身背對著明穗香。
他的表情一下轉為懊惱與頭痛。
為什麼人不能給自己擦背?
他要是能給自己擦背,根本不用麻煩明穗香。
要不直接去洗個澡算了。
中原中也的胡思亂想尚未結束,柔軟的毛巾帶著濕意輕輕落在背上擦拭。
他一下挺直腰背,背上的肌肉繃得緊緊。
明穗香的手指都沒有觸碰到他。
落在背上的每一下擦拭都是毛巾的觸感。
可中原中也就是完全無法放松下來。
他閉上眼睛都覺得能看見明穗香是如何拿著毛巾小心擦拭,避免指端的刀片再觸碰到他的身體。
她半垂的眼睫覆住淺金色的眸光,眉梢柔和認真,垂落的長發順著擦拭的動作輕輕晃動。
光是想一想,中原中也的心髒都要超負荷。
明明已經是交往狀態的戀人。
可面對明穗香,他反而變得比以前更加容易胡思亂想。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繃緊身體閉上眼睛,忍耐著落在後背的癢意。
直到身後傳來明穗香輕輕柔柔的聲音:「可以了,中也轉過來吧。」
他頓時大大松一口氣,呼出快要擠滿腦子的炙熱胡思亂想。
明穗香把毛巾放入水盆,打開醫藥箱:「唔……」
這裡的藥,她一個都不認識。
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不過明穗香記得醫生給中也上藥的藥水味道。
特別明顯的味道。
就算是白天的明穗香都可以輕松嗅到。
她一個一個拿起醫藥箱裡的瓶瓶罐罐,輕嗅一下仔細分辨哪一個的氣味與醫生用過的藥物相似。
直到拿起一個深棕色的玻璃瓶,熟悉的刺鼻氣味讓明穗香忍不住捂住口鼻,小聲打一個噴嚏:「找到了。」
棉簽和繃帶長什麼樣,明穗香都記得,輕輕松松從醫藥箱找出這兩樣。
「中也,要上藥了?」
明穗香捏著沾過碘伏的棉簽,疑惑看向如臨大敵的中原中也。
這個家伙絕對會比毛巾更不好對付。
只要想一想棉簽輕輕擦過傷口余下的涼意和癢意……
中原中也頓時覺得這樣下去。
不行啊。
絕對會發生很糟糕的事。
他一下握住明穗香的手,鄭重道:「這個我可以自己來!」
未免交往的第一天發生什麼糟糕丟臉的事。
他絕對要自己上藥包扎。
明穗香愣愣看著他,輕點一下頭。
中原中也接過棉簽,快速擦過傷口消毒。
再把棉簽扔去一邊,搶著拿起繃帶給自己繞過胸前,結結實實繞上幾圈。
快速結束包扎。
「好了。」他抬手擦一把額頭冒出的虛汗,長長呼出一口氣。
危機解除。
中原中也成功保住自己的面子。
不用在交往第一天的女朋友兼未婚妻面前出現什麼丟人的糟糕反應。
「中也一直都是自己給自己包扎傷口的嗎?」明穗香捏著和服衣袖,輕輕靠近中原中也,拭去他額頭、鬢角冒出的熱汗。
相較明穗香笨手笨腳的動作。
中原中也給自己包扎傷口的動作太熟練了。
熟練到不需要過多的思考,僅憑著本能的反應快速給自己完成包扎。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看著近在咫尺的戀人面容,只覺得湊近一點就能親上明穗香。
他匆匆轉開視線,避免自己再看下去又生出什麼不得了的心思,含糊著回答:「也不是經常,只是有過幾次。」
中原中也不常受傷給自己包扎的機會也不是很多。
但以前在擂缽街的時候,同伴時不時會有受傷的情況,他偶爾會幫忙搭把手,看多幾次自然知道怎麼做。
要不是受傷的位置比較特別,繃帶都不需要用上。
直接拍幾張創口貼上去,更加簡單了事。
「我很少有給自己包扎的時候,」明穗香輕輕擦去少年額上的汗,繾綣的眉眼靜靜看著中原中也,輕聲道:「抱歉,沒有幫上什麼忙。」
明穗香並不擅長做包扎治療一類的事。
白天的明穗香幾乎不會受傷。
夜晚的明穗香受傷也會在很短的時間之內痊愈,根本用不上什麼包扎的手段。
她以前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
但現在的明穗香已經和以前不同,她有一個容易受傷的男朋友。
中也是需要好好保護才不會壞掉的寶物。
「你不用為這種事道歉,」中原中也愣怔一下,無奈抬手輕碰明穗香的長發,低聲道:「明穗香擔心我,我其實……」
少年的聲音輕頓一下,慢慢道:「很開心。」
明穗香會擔心他。
光是這一點已經足夠讓中原中也開心。
至於包扎什麼的……
只要明穗香有這份心,中原中也就滿足了。
未免發生什麼意外,導致中原中也的定力把持不住……
咳咳,他覺得最好還是要避免這樣的事發生。
「可是我弄傷了中也……」
明穗香眉尖顰蹙,悶悶靠向中原中也枕著他的肩膀,聲音很輕很輕道:「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呢?」
她不擅長包扎治療、不擅長洗衣做飯。
一切適合成為中原中也妻子的事,她都不會做。
明穗香在吉原學過的一切在她與中原中也的相處中,大多都不需要用上。
他不會因為明穗香以眼淚逼著他包扎傷口而生氣。
更不會因為明穗香騙了他,露出什麼生氣惱怒的神情。
中原中也對她似乎只有一味的好。
明穗香不知道要怎麼做。
僅僅是留在中原中也身邊就足夠了嗎?
要是中原中也以後發現明穗香根本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妻子,他會不會很失望?
她想要給中原中也幫上一點什麼忙。
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
僅僅是作為菟絲子纏繞著中原中也,真的可以嗎?
他會失望吧。
自己的戀人永遠不會成長。
明穗香不是沒有試過去做家務事。
剛和錦姬一起離開吉原的時候,她試著砍柴、試著做飯、試著洗衣服……
除了砍柴,可以用日輪刀完美劈成四塊。
明穗香做的料理完全不能入口。
同樣的步驟手法,錦姬可以做出美味的食物,明穗香做的料理卻會把家裡的老鼠全部毒死。
衣服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好端端的衣服被明穗香一洗,多半會變得破破爛爛。
她和錦姬的居所,常年不缺伺候的僕婦。
一方面是因為明穗香不舍得錦姬做大多的家務雜活。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完全無法分擔家事,只能請人幫忙做飯洗衣。
做飯洗衣,最基本的為人妻子應該會做的事。
明穗香都不會。
她要是成為中原中也的妻子,可能僅僅只是成為中原中也的妻子。
給不了他什麼幫助。
「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幫不了中也……」
明穗香的聲音輕輕柔柔,相較平時更低的語調帶著幾分低落。
中原中也輕擁著她,指尖梳理著明穗香柔順微涼的長發。
他靜靜聽著戀人不安的聲音,突然笑了一聲道:「誰說你什麼都幫不了我的?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拜托明穗香。」
她輕怔一下慢慢抬頭,輕聲道:「很重要的事?」
「對!這是只有明穗香可以做的事!」中原中也一臉認真道:「你願意幫我嗎?」
明穗香慢慢坐起身,淺金色的貓兒眼安靜看著中原中也,眼睫似蝶翼輕顫一下,小幅度點頭道:「我願意。」
她小聲問道:「但有什麼事是只有我能做的呢?」
明穗香實在想不到有這樣的事。
就算是明穗香最擅長的殺鬼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能做。
只要中原中也有日輪刀,他也可以殺鬼。
「咳,」中原中也低咳一聲,清了清嗓音壓著羞赧和耳朵的熱意,道:「明穗香可以讓我拍一張照嗎?」
明穗香輕歪頭,迷惑道:「拍一張照?」
「嗯……」
中原中也從口袋翻出手機,支吾著道:「一般交往的戀人都會拍一些照片、咳,當然合照也會有……」
中原中也不是什麼喜歡拍照的人。
但他記得江口的手機待機畫面就是他和江口柚葉的合照。
偶爾會換成江口柚葉的單人照片。
他也想把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設置成手機待機畫面。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你決定給小貓咪買一個冰墊子。
冰墊子一買回來,小貓咪已經軟趴趴熱成一灘躺平,尾巴尖沒什麼精神地一甩一甩。
你趕緊擼擼小貓咪的貓貓頭,安撫一下小貓咪。
但車裡太熱了,就算小貓咪很喜歡你也不喜歡這個時候被摸摸。
小貓咪甩甩腦袋,躲開你的手。
你十分受傷,然後把冰墊子塞小貓咪身下的副駕駛位。
得到冰墊子的小貓咪舒服地呼嚕呼嚕。
翻著面和冰墊子貼貼解熱,不一會小貓咪恢復精神,愜意地勾著尾巴尖。
你戳戳小貓咪的腦袋,抱怨自己頂著大太陽辛苦跑一趟,小貓咪翻臉不認人,不應該好好回報你一下嗎?
小貓咪歪著貓貓頭,安靜看著你。
你希望得到小貓咪什麼報答呢?
【舔舔】【踩奶】【變成貓娘】
……
一般不會有什麼奇妙的反應,舔一口鬼的血也不會變成鬼,想要變鬼要經過無慘的同意,流出去的血才會改變。
文案劇情應該還會出現,因為中也是不知道明穗香很能打的,他對戀人的印像還是【柔弱的年上女友】
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啾咪!
第38章 他是明穗香的戀人
「這樣……就可以了嗎?」
明穗香捧著一本書坐在書桌後的辦公椅上,遲疑抬頭看向中原中也,道:「只是坐著什麼都不用干?真的可以嗎?」
她不明白這算什麼只有她可以做的事。
但中原中也似乎很滿意。
他握著手機看一眼相冊裡的照片,認真且鄭重點一下頭,道:「這樣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原本只是想拍一張明穗香的單人照,再拍一張他們的合照。
但看著單人照中的明穗香溫柔嫻靜,半垂著眼簾看向手中的書,柔順絲滑的長發垂落耳際,細白的手指輕屈撩著落下的發絲,輕輕挽過耳後露出繾綣靡麗的側顏。
他不由生出想要給明穗香多拍一點照的想法。
感覺怎麼樣都拍不夠。
希望手機裡可以有明穗香很多的照片,只要想她了,掏出手機一眼可以看見明穗香的樣子。
他以前不太明白別的黑手黨同僚,為什麼要和女朋友拍這麼多的合照,秀恩愛一般設置成手機待機畫面。
不過現在的中原中也多少有點明白。
黑手黨的工作很忙碌,他們時常奔波在各個地方,雖然工作高薪,但很少與家人、戀人相處的時間。
實在想急了,只能掏出手機打一通電話或是看看手機裡的照片聊以慰藉。
雖說執行的是黑手黨的工作,但黑手黨也有自己的親人、愛人,一些人類該有的情感與軟肋自然也不可避免。
中原中也理解一些黑手黨因為家人受到脅迫,不得不背叛組織的做法。
可他不會原諒他們,更不會代組織原諒他們。
他只是理解他們的想法,暗中下定決心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和戀人。
明穗香是他的女朋友也是他的未婚妻,他未來的妻子。
她柔弱、美麗、溫柔、善良,有許許多多中原中也說不清的優點。
他很清楚喜歡一個人,不把她拖入黑手黨的世界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中原中也有自己自私的一面。
他實在無法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自己的心,告訴自己不想要明穗香,為了她的安全應該遠離她也讓她遠離黑手黨的世界。
中原中也讓自私的想法占據上風,握住明穗香的手走下船的那一刻,他已經暗自下定決心——
一定要保護好明穗香。
不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與危險。
明穗香的體質十分特殊,一旦受傷入夜以前都無法止血痊愈,血液會不斷從傷口溢出,直到流干為止。
她遭不住一點的危險與傷害。
中原中也要是不能好好保護明穗香。
她很可能會因為受傷,悄無聲息死在城市的某一個角落。
「……」中原中也看著手機相冊裡的合照,手指遲遲無法點下去。
他暗暗嘆一口氣,退出要把合照設置成手機待機畫面的界面。
明穗香和江口柚葉不一樣。
她不是黑手黨的人。
她的存在與她的外貌並不被大多數的人知道。
要是中原中也真的把明穗香的照片設置成手機待機畫面,說不定會帶給她什麼危險。
「中也?」明穗香合上書輕輕走近他,抬手翹著指尖以指腹小心輕觸中原中也的眉心,擔憂問道:「你在嘆氣嗎?」
她不懂什麼是拍照,什麼是手機待機畫面。
只覺得手機鏡頭對准自己的一刻,有一種微妙不適的窺探感,若不是拿著手機的人是中原中也,明穗香定會避著讓她感到不適的手機鏡頭。
但她也想起昨晚行動時,橫濱的某些地方也會傳來這樣微妙讓她不適的窺探感。
橫濱的有些地方牆上會有類似手機鏡頭的奇怪鏡頭,感應到人的存在經過會立刻跟蹤過去。
明穗香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她不太喜歡被鏡頭對准的窺探感。
除卻第一次被不小心拍到自己戴著機車頭盔的身影,之後的時間,明穗香遠遠看見有奇怪鏡頭的地方都會主動躲著走。
直到現在,她才算是明白「奇怪的鏡頭」都有什麼作用。
它們會把人攝入一個小小的畫面記錄。
若是昨夜的明穗香沒有換衣服、戴頭盔行動,措不及防之下,定然會被它們記錄一次。
也只有中原中也想拍照的時候,明穗香會忍耐著些微的不適感,安靜坐在中原中也指定的地方乖乖讓「奇怪鏡頭」把自己攝入記錄。
「沒什麼,」中原中也輕撫一下明穗香的長發,半開玩笑道:「我只是覺得每一張照片都很合適當做手機待機畫面,一時沒有選好要定下哪一張照片。」
他很喜歡這樣輕輕撫摸著明穗香的長發。
親昵又不會顯得過分膩歪與不莊重。
柔順絲滑的長發穿過指間,余下明穗香的淺淡香味和涼絲絲的觸感。
明穗香輕抬眼簾,柔聲慢語:「我可以看一看嗎?」
剛剛一直都是中原中也在拍照。
明穗香根本沒有看過鏡頭攝入的自己是什麼樣。
中原中也說,手機的拍攝功能分為拍照和錄像。
他想要設置的手機待機畫面需要的是靜態的畫面,用的是手機的拍照功能。
今天出門的時候,江口送來一款與中原中也一樣的手機給明穗香,只是顏色稍有不同,其余的外形和功能都一模一樣。
不過明穗香對手機的認知,僅僅在於接聽電話和撥打電話。
她的手機裡,只記錄著三個人的號碼。
中原中也、江口柚葉和江口健太郎。
中原中也的號碼自不必說,江口柚葉的號碼是她把手機要過去輸入的,最後是江口健太郎的號碼。
若是找不到中原中也,可以打這個號碼給他。
江口健太郎是中原中也的副官,他多半會知道中原中也在什麼地方。
有時候因為一些工作,中原中也的手機可能不會隨時處於待機狀態,這個時候,明穗香要是想聯系他又聯系不上,可以找江口健太郎。
「我們一起看吧。」
中原中也牽著明穗香到床邊坐下,兩人肩靠著肩、頭靠著頭,看向小小的手機屏幕,切入相冊的界面裡面一張張都是明穗香的照片。
除卻一開始有幾張明穗香和中原中也的合照,余下的照片多是明穗香的單人照。
中原中也不太喜歡拍照。
比起自拍,他更喜歡給明穗香拍照。
他喜歡的女孩子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過去都很好看,不管怎麼拍照都很可愛,每一張照片都是中原中也的心頭好。
有的照片就算沒有拍的太好,中原中也也舍不得刪除。
「這些都是剛剛拍的照片嗎?」明穗香有一點驚訝,沒想到鏡頭之下的她是這樣的。
中原中也給她拍照的時候,沒有讓她刻意停在某個動作不動。
只是告訴明穗香自然一點去做什麼事都可以,拍照的事有他,不用擔心拍得不好看。
明穗香不明白什麼算是拍得不好看。
但她相信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讓她自然一點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明穗香不知道拍照需要拍什麼樣的照片,但她知道如何展示自己美麗的一面。
吉原的游女大多都要學習,如何把自己最溫馴美麗的一面展示給欄外的客人。
明穗香未到成為新造的年紀已經離開吉原,自然不會有什麼坐在格子欄內展現出溫馴美麗一面的經驗。
可她從八歲到十四歲一直跟著的人是吉原鼎盛一時的花魁,錦姬。
當時的吉原最美麗也最有名的花魁。
她才是整個吉原最懂如何展示出自己最溫馴美麗一面的人。
錦姬教過明穗香很多事,如何表現出自己美麗溫馴一面也是其中一項。
只是這一項技能,明穗香最多用到的時候,都是在應對店裡的老板娘。
溫馴柔美聽話。
老板娘需要的是這樣的下一任花魁。
不管動或是靜都要是極美極美的人才能成為吉原名動一時的花魁。
中原中也希望記錄下她好看的一面。
明穗香自然也會乖乖配合。
只是她從未看過,表現出這樣一面的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子。
「我喜歡這一張,」明穗香輕點著屏幕裡的一張照片,眉梢彎下盈盈笑道:「這一張的光好漂亮。」
不知道是明穗香的動作好看,亦或是中原中也真的有一點拍照天賦,不常拍照也可以拍出相當不錯的照片。
手機相冊裡的每一張照片都相當好看。
就算偶有瑕疵,拍出的明穗香不是特別清晰,照片的氛圍感也相當好。
明穗香指的就是其中一張略帶瑕疵的照片。
「這張嗎?」中原中也皺一下眉,遲疑道:「這張我覺得沒有拍好。」
這一張照片,中原中也的角度沒有找好。
明穗香的臉都看得不太清晰,書桌旁的台燈光暈幾乎把她的面目都模糊了。
但莫名地中原中也沒有刪掉這張照片。
就算拍得不太清楚,照片裡的人也是明穗香。
他舍不得刪除。
明穗香枕著他的肩頭,輕轉一下臉,好奇問道:「中也喜歡哪一張?」
她覺得哪一張照片都差不多。
照片裡的明穗香都是她最常擺出的溫馴柔順姿態,明穗香雖說不討厭,但也談不上什麼喜歡。
「我喜歡哪一張……」
中原中也一張一張照片滑過去,猶豫不決道:「我覺得都挺好的。」
只要是有明穗香的照片。
他覺得每一張都好看。
翻著照片的手指停頓一下,定格在一張照片許久。
「……硬要說的話,應該是這一張吧。」
照片中的明穗香不是一貫的溫馴美麗姿態,而是一開始被鏡頭對准有點不適應的羞澀樣子。
雙手輕輕捏著打開的書擋在面前,眉尖輕顰,只露出一雙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羞澀與不自在的水光,盈盈看著他。
漂亮到仿若會說話的眼睛透出幾分為難與羞澀不自在。
與平時的明穗香很不一樣。
但相當的真實也非常的可愛。
中原中也很喜歡這一張照片。
哪怕燈光看著不是特別好,但照片中的明穗香很可愛。
「這一張?」明穗香輕眨一下眼,不解問道:「這張不是沒有拍好嗎?」
在中原中也拍過的所有照片中,這一張絕對不能算是儀態大方得體,盡數表現出明穗香柔美溫馴的一面。
她眉尖輕凝,小聲念道:「這張我們刪掉吧?好羞人,完全沒有拍好。」
輕輕軟軟的小聲念念流入中原中也的鼓膜,如輕盈的羽毛一掃而過。
耳朵和心頭都有點泛軟。
中原中也努力想要板起臉,道:「不可以,這張我最喜歡!」
「刪掉吧?刪掉吧?」明穗香挽住中原中也的胳膊,輕聲軟語哀求道:「我們刪掉好不好?太丟人了。」
一點都不大方得體。
簡直是明穗香的黑歷史。
「……不、不好,」明穗香第一次向他撒嬌,中原中也耳朵尖微紅,半邊身子都開始發軟酥酥麻。
但他還是硬挺著堅持道:「這張照片刪掉就再也拍不出來了!」
明穗香對鏡頭的存在感適應很快。
不一會,她就能在鏡頭下神態自若做自己的事。
像這一張會因為鏡頭對著自己而害羞不自在的照片,刪掉絕對是再也拍不出來的絕版。
「唔……」
明穗香凝著眉尖,輕抿著唇。
淺金色的貓兒眼一轉盈出水光,楚楚可憐看著他,輕聲道:「中也,刪掉吧?」
中原中也一下噎住,快要遭不住明穗香的撒嬌和眼淚汪汪攻擊。
他一方面覺得戀人真的好可愛。
一方面又覺得要是照片真的刪掉了,明穗香絕對不會再露出這種有點羞怯的可愛神情。
「……不、不要每一次都用這招,」中原中也強迫自己扭開頭,以免自己真的中了明穗香的美人計,直接把手機屏幕按黑,雙手壓著膝蓋挺直腰背,正氣凜然道:「我不是每一次都吃這一套!」
明穗香定定看著他。
中原中也話是這麼說,可他的心跳聲超級快。
他明明很開心。
男孩子都是嘴不對心的嗎?
「中也,」明穗香輕輕捧著中原中也的臉,輕聲呼喚他的名字,柔柔道:「你不喜歡我了嗎?」
輕輕柔柔的嗓音染上幾分難過。
「不是!」中原中也明知道明穗香多半是在假裝不開心,可他還是不願明穗香有一絲誤會他的可能。
他一下轉過頭看向明穗香,拔高的聲音定定看著戀人可愛的面容,聲音慢慢低下去道:「我怎麼可能不喜歡明穗香。」
她是少年輾轉反側,日思夜想渴望擁入懷中好好珍惜的戀人。
他怎麼可能會不喜歡明穗香。
中原中也心頭翻湧著怎樣復雜的思緒,明穗香都不知道,她只是目標明確,眸光盈盈看著他,小聲道:「那刪掉?」
「……」她要不要這樣堅定?
這種時候,一定要說這種話嗎?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明穗香。」
「嗯?」明穗香輕輕應一聲,軟軟的輕聲如毛茸茸的貓尾巴掃過中原中也的心尖。
心頭癢得厲害。
他的眸中映出戀人繾綣靡麗的精致眉眼,眉尖輕顰,眼睫輕動一下都帶著惹人憐愛的柔軟神情,漂亮的淺金色眼眸甚至映出一個縮小的中原中也。
少年的眉眼柔和軟下,他輕扶住明穗香的腰,湊近過去輕輕落下一吻。
唇瓣貼著明穗香的嘴角。
同時感受到戀人柔軟的唇瓣與微涼的細膩肌膚。
淺金色的貓兒眼輕怔一下微微睜大看向中原中也。
他深深看一眼明穗香,慢慢閉上眼睛,環著她的腰享受戀人之間靜謐溫存的一刻。
溫熱的鼻息輕撲上臉。
中原中也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近到清晰可聞。
「真狡猾……」
明穗香的眼睫垂落輕顫一下,扶在中原中也臉側的雙手慢慢伸過他的肩後,環住少年的脖頸。
她不是什麼會吃美人計的人。
中原中也對她用這招太犯規了。
「明穗香……」中原中也低聲的呢喃泄出唇瓣,輕輕貼著明穗香嘴角的唇輕蹭著她,唇瓣與唇瓣之間輕壓著相碰相抵。
只是這樣靜靜擁著喜歡的女孩子。
什麼都不做,安靜親著她,已經足以讓中原中也的心髒悸動著跳躍,一聲一聲的鼓動清晰可聞。
他仿若聽見明穗香的心跳聲。
不若他的沉重快速,每一下都是重重砸落下去。
明穗香的心跳聲輕盈緩慢,一下一下輕跳著慢慢加速,緊張與羞赧不知所措的情緒疊加在一起。
他們都是一樣的。
彼此都是對方的初戀,沒有別的經驗也不知道要如何與戀人相處。
稍微靠近親昵一點都會緊張不已。
相互依存的野生動物會因為靠在一起得到溫暖。
他只要抱著明穗香,心緒就會格外的平穩。
不去思考自己是不是人類的問題,不用想著盡快成為干部,獲得荒霸吐的資料調查清楚自己的身世。
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
這一刻的中原中也就只是中原中也。
他是明穗香的戀人。
最後的最後,中原中也的唇也只是輕輕貼著明穗香的唇角。
什麼別的事都沒有做。
他退開一點松松圈著明穗香的腰,抬手輕碰戀人的眼角,如蝶翼一般的眼睫輕顫一下抬起掃過他的指尖,眸光盈盈看著他。
明穗香安靜瞅著他,小聲問道:「你不親親我嗎?」
中原中也的呼吸和心跳同時停滯一拍。
心跳聲先一步落下,沉甸甸如帶著萬鈞的重量砸落。
戀人可愛的聲音和神情,反反復復在中原中也的腦海回蕩。
中原中也的大腦近乎宕機。
明穗香安靜看著他一會,悄悄伸手探向中原中也的口袋。
不等明穗香摸到他的手機,中原中也立刻回過神,一把扣住明穗香的手,羞惱道:「明穗香!」
他剛才居然真的以為明穗香是在邀請他。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你點點小貓頭,抱怨小貓咪是小壞貓,不知道體諒一下你。
小貓咪輕勾著尾巴甩一下。
小貓咪覺得你有一點麻煩,但因為小貓咪很喜歡你,所以還是願意哄一下你。
【你和小貓咪的感情已達到隱藏數值】
你點點小貓腦袋,點著點著手下的觸感突然變了。
小貓咪不見了,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存在變成一個長著貓咪耳朵和貓咪尾巴的女孩子,她抱著冰墊子,頂著貓咪耳朵的腦袋頂著你的手心蹭一下。
摸摸。
她這麼說。
你的腦子一片空白。
第39章 拉鉤約定不用懲罰
直到中原中也接到臨時的加班通知出門,明穗香不喜歡的照片還是沒有刪除。
他把手機相冊上鎖了。
以明穗香對這個世界的科技熟悉程度,不足以支撐她獨立完成刪除照片的工作。
更別提中原中也把手機相冊上鎖了。
「明穗香?」中原中也回頭看向悶悶低頭抱著他的明穗香,低聲無奈道:「我要出門了。」
組織有任務需要他出動。
可明穗香這樣,他根本走不出家門。
這也算是甜蜜的負擔吧?
明明以中原中也的力量想要掙脫明穗香的擁抱,不過是一念之間,一下功夫可以完成的事。
可他想都沒有想過要這麼做。
少年的耳廓微紅,溫聲低語:「明穗香,我只是出門一下很快會回來。」
不用擔心他。
只是簡單的工作,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照片,」明穗香的聲音有點低落,悶悶道:「不會給別人看吧?」
沒想到明穗香在意的是這件事。
中原中也這回是真的有點無奈。
他暗暗嘆一口氣,保證道:「不會,明穗香的照片,我不會給任何人看的。」
知道明穗香存在的人越少越好。
除卻一些信得過的人,中原中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明穗香長什麼樣。
黑手黨的世界十分危險。
知道明穗香長相的人越少,對她也會越安全。
照片一類的隱私之物,中原中也當然不會輕易讓人看見。
何況是明穗香難得羞怯為難的神情。
這是中原中也要好好珍藏的寶物,自然不會輕易讓別人看見。
「……拉鉤,」明穗香抽出一只抱住中原中也的手,抬起道:「中也要和我拉鉤。」
約定好照片不能給任何人看。
明穗香儀態不得體的一面,只有中原中也可以看見。
他無奈地妥協應聲:「好好,我們拉鉤。」
中原中也戴上黑色手套的手指不輕不重勾住明穗香的尾指,低聲道:「拉鉤約定……我要是偷偷把明穗香的照片給別人看,我就要受吞千針的懲……」
「不行!」不等中原中也說完最後一個字,明穗香收緊抱住他的力度,打斷道:「不可以吞千針!」
他微微一愣,環過身前抱住他的纖細手臂稍稍一緊,勒著中原中也的腰。
細白的手指拽住他的衣服,指端鋒銳的刀片劃出幾道小口子。
中原中也側一下頭,輕聲道:「明穗香?」
「……不可以吞千針,」明穗香微微顫抖的呼吸撲落中原中也的後頸,又輕又癢透著幾分涼意,他微微出神聽著身後的戀人,聲音很輕很輕說道:「不可以吞千針……中也會死掉的……」
普通人的身體根本不能和鬼比擬。
就算中原中也是異能者,吞下千針也絕對活不了。
中原中也會死掉的。
明穗香害怕這樣的事。
他愣怔一下,無奈道:「為什麼要假設我已經失約要吞千針啊?」
他答應明穗香的事,可不准備毀約。
只要不違背約定,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吞千針的懲罰。
「……中也只要和我拉鉤,不用吞什麼千針。」
明穗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只是這麼小聲說道。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詫異道:「那不是什麼懲罰都沒有嗎?」
沒有懲罰的約定與普通的口頭約定沒什麼不同。
「中也……不用什麼懲罰,」明穗香輕輕道:「只要中也答應我,拉鉤約定不用什麼懲罰。」
她希望中原中也可以好好的。
不需要什麼懲罰,只要是他說的話,她都會相信。
中原中也慢慢眨一下眼,鈷藍眼眸側向後方也看不見明穗香的神情。
不知道現在的明穗香是什麼表情。
有點可惜。
他看不見明穗香說這話時的表情。
「可是我想給明穗香一個完整的承諾。」
他勾起唇,輕笑一聲道:「無法完成承諾的戀人就要接受懲罰,這不是很公平嗎?」
明穗香沒有什麼保護自己的手段。
她依靠著他生活時,總是很不安。
中原中也希望能撫平明穗香的不安。
他擅自把明穗香拉入黑手黨的世界,斬斷她與其他人的姻緣和可能,要是再不能給明穗香幸福……
中原中也有什麼臉面說是最喜歡明穗香的人。
他其實很清楚明穗香對他的好感,大多源於救命之恩和雛鳥情節。
因為只能依靠他,所以明穗香對他會生出強烈的依賴感和信任。
若是明穗香再多接觸一點人,再多看看這個世界,或許她會發現中原中也不是多麼厲害也不是多麼好的人。
一切的源頭都是他救起溺水的明穗香。
要是中原中也沒有救過明穗香,可能他們根本不會在一起。
明穗香也不會對他有什麼信任與依賴。
「答應過明穗香的事,」中原中也低聲說道:「我全都記得。」
他抬手輕輕吻住明穗香的尾指,道:「所以這一次,我也不會失約。」
環抱住中原中也的纖細手臂慢慢松開。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道:「中也,要早一點回來。」
他勾起唇,點頭道:「我會的。」
「路上小心。」
明穗香安靜目送中原中也出門。
房間的門打開再關上。
隔著房門一切聲音都受到血鬼術的影響被屏蔽在外,明穗香無聲解除血鬼術,聽著門外的聲音如潮水一般湧入。
中原中也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他進入電梯,電梯慢慢開始下行到達一樓。
隔著一樓大堂的公寓大門,可以看見不遠處停著要接他去任務地點的黑色轎車。
他正准備邁步走過去,自動感應門緩緩打開。
中原中也突然停住腳步。
「……」
他掏出手機,打開相冊沉默看著裡面的每一張照片。
明穗香的一顰一笑,眉目溫柔繾綣,盈盈抬眸看向他。
生動鮮活到好似隔著照片都要活動起來,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拇指慢慢移動到刪除鍵。
一張一張把裡面的照片刪除。
哪怕裡面的照片都是中原中也深深戀慕的女孩,可他還是下手一張一張把照片刪了。
不想讓明穗香被敵對組織的人發現。
最好的辦法是不要留下一張照片。
沒有照片與影像,就算敵人知道中原中也有一個深愛的女友,他們也無從得知明穗香的長相。
白天的時候,江口柚葉帶明穗香去的店都是保密性極高的地方。
店內不會裝設監控攝像,不必擔心明穗香的臉會被監控拍下。
路邊的監控錄像,他們也會有意識地避開。
這一方面是出於黑手黨的警覺,不希望把自己的影像留在城市的監控錄像之中。
另一方面也是出於想要保護明穗香的想法,盡量避免她被拍到和他們走在一起的畫面。
只要沒有人知道明穗香是中原中也的女友。
她就不會有危險。
中原中也刪到最後,只剩下兩張照片。
一張是明穗香最喜歡的照片。
一張是中原中也最喜歡的照片。
他定定看著照片中眉尖輕顰,羞怯為難以打開的書擋住臉的白發少女,拇指摩擦一下刪除鍵,慢慢按下刪除。
確認刪除。
不余下一點的痕跡。
最後,相冊裡只剩下一張拍攝得有點模糊的照片。
照片中的台燈光暈模糊明穗香的眉目,為柔和的白發披上一層淺淺的金紗。
看著似是柔和的淺金色發。
中原中也沉默看著照片,拇指慢慢從刪除鍵挪到返回鍵。
他扣上手機翻蓋,沒有如平時一般隨意塞進外套內側的口袋,而是仔仔細細貼身收好。
出於一點自己的私心,中原中也最後還是沒辦法把明穗香的照片全部刪除。
只余下一張明穗香稱贊過「光很好看」的照片。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自嘲道:「這下是絕對不會失約了。」
明穗香想刪照片的時候,他怎麼都不願把手機給她。
但到頭來……
還是中原中也一張一張把照片親手刪除。
橫濱的異能者實在太多。
他不敢保證沒有什麼操控手機,或是擅長竊取的異能力。
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照片都刪除了。
這樣就算中原中也的手機不慎丟失,或是遭到別的異能者讀取其中的信息也不擔心泄露明穗香的存在。
唯一剩下的一張照片,看不清明穗香的面目甚至因為台燈的光暈看著明穗香的發色都有點改變。
不認識明穗香的人,就算見過照片也不會認出明穗香。
「幾點了?」中原中也抬頭看一眼一樓大堂的掛鐘,低嘖一聲道:「耽誤了點時間,過去速戰速決吧。」
他答應明穗香要早一點回去。
要是太晚了,要讓明穗香久等。
中原中也邁著大步走向公寓外停著的黑色轎車。
……
黑色轎車慢慢駛遠。
明穗香倚靠在窗前看了許久。
一直到中原中也上車,通體漆黑的四輪鐵皮機械慢慢遠去。
她回頭看向變得有點清冷的房間。
屬於中原中也的聲音已經遠去。
但房間裡還有他的氣息殘余。
她輕聲呢喃:「中也很快會回來……」
她要是偷偷出門,說不定會被「很快回來的中也」撞見。
這就不太好了。
明穗香捧著中原中也的寶石書,側身坐上窗台借著月光看向上面的圖片和文字,輕聲自語:「看一下書,中也很快會回來吧?」
橫濱的夜晚有柱級的劍士駐守。
只要不是遇上十二鬼月,多半不會出什麼事。
「昨晚的柱,練的是什麼呼吸法呢?」明穗香輕輕翻著書頁,心不在焉想道:「不是水之呼吸、不是岩之呼吸、不是風和雷……」
與炎之呼吸有一點相似,但氣味與修習炎之呼吸的人不同。
明穗香思忖道:「到底是什麼呼吸法……」
她的聲音一下停住,若有所思看向上方。
若隱若現的血腥味混合著食人鬼的氣息飄揚過來。
明穗香眉梢彎下,合上書道:「有時候不出門也會遇到好事。」
有一只受傷的食人鬼,嗅聞到稀血的味道,興奮不已向著她而來。
稀血的好處就在於這一點,只要坐在窗前打開窗戶,就算不出門也會有食人鬼嗅到稀血的味道,奔著她而來。
畢竟想要一步登天的鬼很多,吃上一個可抵一二千人的誘惑,沒有幾個食人鬼可以拒絕。
「找一個近一點的地方,別把公寓打壞了。」
明穗香握住日輪刀,如貓咪一般輕盈跳上窗台,足尖一點踩著窗台的邊沿。
漂亮的淺金色貓兒眼興致盎然地輕眯一下,正中的瞳孔轉為尖尖的鬼瞳,纖細輕盈的身體一下彈射出去。
箭矢一般快速遠離公寓。
和服寬大的衣袖被風吹得烈烈作響,小巧貼合足部的木屐憑空生出在落地的一刻,落下極輕的叩響。
明穗香昂頭觀察一下附近的情況,沒有新鮮的活人氣息,周遭的建築似乎都是只有白天開放的寬闊場館。
這裡距離公寓不遠。
明穗香已經記住載著中原中也離開的黑色轎車行駛的聲音。
它一回來,她立刻會聽見。
「決定了!」明穗香抽刀出鞘,草色的刀刃映照出白發少女笑盈盈的靡麗眉眼,輕輕柔柔的嗓音染上幾分輕快:「把中也回來的時間,定為殺你的時間。」
她回頭看向躲藏在角落的陰影位置,鮮血和口水一起滴答落下的食人鬼。
看樣子是已經有人把食人鬼的體力先消耗過一輪。
眼睛裡面沒有十二鬼月的數字。
不是什麼厲害的鬼。
明穗香有點苦惱,道:「呀……你太弱了,這樣根本等不到中也回來。」
這只鬼遠比她以為的要弱。
明穗香以為能從柱的手下逃脫的食人鬼,少說也是十二鬼月之一。
沒想到它既不是十二鬼月,體力也快到達極限。
食人鬼被切去的右手正在以極緩的速度恢復,散發著惡臭的口水不斷從獠牙口腔裡流淌而出。
它傷得厲害,身體急需補充營養。
強烈的飢餓感快把食人鬼的理智磨滅。
它能克制沒有立刻動手是因為傷它的人就在附近。
可飢餓到極點的食人鬼也忍耐不了多久,稀血的香甜氣息不斷刺激它的胃部抽搐,叫囂著要不管不顧吞下一切眼前的活物。
它咆哮著撲向明穗香,血鬼術附著在身體表面化作木質的肢體。
「咦?」明穗香輕松避開食人鬼的撲食,訝異道:「這是櫸木?」
木質化的肢體重重砸落地面,砸出一個半米深的坑洞。
食人鬼咆哮一聲,轉身向著明穗香直撲而去。
不管它的動作在普通人眼中多麼敏捷,落入動態視力極佳的明穗香眼中也是慢騰騰的烏龜。
她一步一步向後跳,不時揮刀削掉一點食人鬼的木質化肢體。
削掉的木質化肢體高高飛起。
明穗香昂頭看去,頗有研究精神道:「我以為這是櫸木,但好像不是呢。」
這只鬼硬化過的肢體比普通的櫸木更加堅硬。
「那是在下的獵物!」
一條灰色的衣服布帶宛若利刃從側面切割過來,不管會不會傷到明穗香,直逼著食人鬼而去,狠狠釘在它的心口扎入一旁的建築牆。
明穗香側身避開直逼過來的布帶,淺金色的貓兒眼輕眨一下,困擾道:「唔……又忘記戰鬥的時候,要好好聽周圍的聲音。」
玩得太過投入。
她都沒有察覺到有人跑過來了。
不過那個人說,這只食人鬼是他的獵物?
明穗香回頭看向捂著唇陣陣低咳,臉上明顯帶著高熱未褪的病態紅暈,慢慢走過來的黑白發少年。
她記得這個少年。
他和他的妹妹之前在擂缽街被一個柱帶走了。
有著粉綠色頭發和她姓氏一樣的甘露寺小姐。
「你說這只鬼是你的獵物?」明穗香看一眼少年空蕩蕩的雙手,道:「但是你沒有日輪刀,要憑什麼殺鬼呢?」
沒有日輪刀,就算他把食人鬼的體力耗盡。
它也不會死去。
芥川龍之介悶悶低咳兩聲,聲音帶著幾分虛弱的沙啞與不服輸的戾氣,道:「在下!不需要日輪刀也能解決鬼!」
不需要日輪刀也能解決鬼?
明穗香抬頭看一眼被釘在牆上不斷掙扎的食人鬼,流著口水目呲欲裂向著她的方向揮舞雙手,發出野獸似的嘶吼。
它已經沒有多少體力可以修復受傷的身體。
怕是也掙扎不出這個少年的異能。
明穗香暗暗嘆一口氣,收刀入鞘:「那你要在這裡等到天亮。」
沒有日輪刀是無法消滅鬼。
就算鬼已經沒有體力修復身體,反擊這個少年,它也不會輕易死去。
唯有太陽和日輪刀可以殺死鬼。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很快會回來,要她留下看著食人鬼消散在陽光之下也不是不行。
可她是瞞著中原中也偷偷出門,要是讓他知道就不好了。
「龍之介君!」
遠遠的有一個拖著三根三股辮的粉綠色頭發少女跑過來。
她妍麗可愛的面容上滿是擔憂,遠遠看見芥川龍之介無事,立刻揮手示意:「龍之介君,你沒事吧?你高燒還沒有褪,不能離開診所!」
芥川龍之介雖是異能者,但興許是因為小時候飢一頓飽一頓,他的體質相較一般的異能者要差上不少,對於疾病的抵抗力更是不如身體稍微強健一些的普通人。
高燒掛水,休息了一天。
人暈過去,好不容易醒過來,她以為芥川龍之介會乖乖呆在診所的病床上休息,沒想到他會跑出來,主動去尋找惡鬼廝殺。
甘露寺蜜璃被他莽撞的舉動嚇得厲害。
一跑過來,扶著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把人看一遍,確認沒有缺胳膊斷腿,這才松一口氣,撒嬌似的抱怨:「龍之介君,生病沒有好,不要偷偷跑出診所啊。」
對於甘露寺蜜璃的巨力,芥川龍之介昨晚掙扎過很多次,完全無法掙開她的雙手。
明明看著手臂沒有比他粗壯多少,但實力就是比他強上許多。
「……在下不是偷跑出來的。」
芥川龍之介悶悶辯解一句,道:「在下要向你證明,我有資格留下!」
他留在擂缽街的同伴已經被甘露寺蜜璃送去培育鬼殺隊劍士的鬼滅學院。
那些孩子不是天資多麼高的孩子。
等待他們的或許是成為隱、或許是加入蝶屋,再不然就是在鬼滅學院的理事長支持下鑽讀醫藥學、生物學,將來加入鬼滅學院的研究所研發對付食人鬼的武器。
甘露寺蜜璃把他們可能會有的將來,細細掰開講給他們聽。
只要有一口飯,生活不愁,孩子們其實去哪裡都可以。
但芥川龍之介不願意,他要當就要當她一樣的劍士,他要留就要留在她身邊學劍。
芥川龍之介只會向強者折服。
他認同甘露寺蜜璃的實力,知道她比自己強很多,所以就算學劍技也要跟她學。
他要獵殺食人鬼,向甘露寺蜜璃證明自己。
「他應該是偷跑出來的,」明穗香攏著衣袖擋在眼下,眉梢彎彎輕聲軟語拆穿芥川龍之介的謊言,道:「他手背上的針孔還在往下滴血。」
明穗香還以為自己晚上遇到好事。
在家乖乖呆著也有食人鬼從天而降。
結果是別人吃剩下的獵物。
她稍稍有點不開心。
所以她也要讓芥川龍之介不開心。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小貓咪變成的女孩子,頂著你的手心蹭蹭。
見你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干脆抱著你的手往頭上壓。
柔順微涼的長發和軟乎乎毛茸茸的貓耳朵,奇妙搭配在一起的手感。
她借著你的手摸摸腦袋。
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
爽了一把。
然後又變回小貓咪,舒舒服服臥在冰墊子上勾起尾巴尖。
誒——?!
你發出一聲怪叫,有種被小貓咪敷衍了的感覺。
但小貓咪才不管你想這麼多,小貓咪覺得它已經大方地哄過你了。
你得到【小貓咪的寵愛(短暫)】
……
小貓咪變成貓娘,怎麼可能不穿衣服!
你們不要往不能播的地方想啊!
慣例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啾咪!
第40章 明穗香喜歡貓咪嗎
芥川龍之介身體一僵,梗著脖子臉上的表情越發凶狠,道:「甘露寺小姐,在下有能力殺鬼!不需要去鬼滅學院!」
雖然臉上的表情很凶,但很明顯是在轉移話題。
明穗香眉梢彎彎,雙手攏著衣袖擋在眼下掩不住彎下盈盈笑意的眉眼。
「龍之介君,就算要成為我的繼子還是要去鬼滅學院學習的,」甘露寺蜜璃半是無奈半是擔憂,道:「我們先回去診所好好治療,好嗎?」
甘露寺蜜璃所使用的呼吸法是戀之呼吸。
炎之呼吸的衍生呼吸法,不一定適合芥川龍之介。
作為曾經在煉獄杏壽郎手下學習過的劍士,甘露寺蜜璃很清楚不適合自身的呼吸法是絕對無法發揮出自身最大的力量。
如今的年代,所有的鬼殺隊劍士都要進入鬼滅學院,接觸不同的呼吸法和劍技,尋找最適合自身的呼吸法修習。
若是無法修習呼吸法,或是自覺本身在此道造詣和天賦都不高,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鬼殺隊劍士,可以選擇轉去隱部和蝶部,進行不同的學習培訓早日加入隱部或蝶屋,成為後勤組的一員。
不管芥川龍之介的將來如何,他都要進入鬼滅學院學習。
「在下的身體……不要緊!」芥川龍之介狠狠皺著眉頭,眼神凶惡看向被羅生門釘在牆上的食人鬼,身體帶著幾分搖晃不穩道:「甘露寺小姐!在下有能力殺鬼,成為你的弟子!」
明明身體已經在搖搖晃晃,快要站不穩腳跟的樣子。
嘴上還是硬得厲害。
不過高燒不退的狀態下,依舊能撐著身體出門殺鬼。
把惡鬼死死釘在牆上,身體快要倒下,異能力都沒有松開。
至少可以證明,芥川龍之介確實有成為一名劍士的堅毅。
甘露寺蜜璃粉色的眼眸溫柔沉靜看向他,輕聲道:「龍之介君,我和你做一個約定吧?若是龍之介君可以在鬼滅學院找到合適你的呼吸法,順利成為一名鬼殺隊劍士。」
她輕輕笑了一下,眉眼可愛溫柔道:「屆時,龍之介還想成為我的繼子,我一定會悉心指導你,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都教授給你。」
九柱的劍士想要收繼子,最基本的一個條件就是對方要是鬼殺隊的劍士,已經通過最終的試煉,獲得劍士的等級評定。
「在下一定會做到!」
芥川龍之介的話音落下,搖搖晃晃的身體再也堅持不住,直接正面倒下。
甘露寺蜜璃被他嚇了一跳,忙不迭把人接住抱在懷裡。
衣服化作的異能力在主人失去意識以後,轟然潰散。
食人鬼的身體不再受到限制,流著口水面貌猙獰撲向明穗香。
她輕輕眨一下眼,身體好似僵在原地一般不閃不躲。
華麗的粉色刀刃如緞帶一般飛出,柔美不失凌厲斬下食人鬼的頭顱。
食人鬼直直伸出的雙手尚未觸及到明穗香,頭顱先一步落下,身體依著慣性和本能向前兩步,慢慢倒下一點一點化作飛灰。
「啊!好險好險!」甘露寺蜜璃握著緞帶一般柔韌的日輪刀,止不住擔憂道:「你沒事吧?」
這回,明穗香算是看清楚甘露寺蜜璃的日輪刀。
雖然沒有使用劍技和呼吸法,但這樣特殊的刀劍,定然不是明穗香知道的幾種呼吸法所使用的武器。
她眉梢彎下,輕輕柔柔道:「我沒事,謝謝你。」
淺金色的貓兒眼正中鬼瞳已經恢復正常狀態,看不出什麼異常。
甘露寺蜜璃眼中的明穗香,只是一個眉眼繾綣柔美的和服美人。
好漂亮的女孩子。
她臉頰紅了紅,道:「沒事就好……對了,你是鬼殺隊的劍士嗎?我叫甘露寺蜜璃,你叫什麼?我和龍之介君准備回去診所,你要一起嗎?」
甘露寺蜜璃。
明穗香輕聲默念。
很可愛的名字。
日輪刀也很特別。
她眉眼柔和彎彎,盈著淺淺的笑意,輕聲細語:「甘露寺小姐,我的名字是明穗香,甘露寺明穗香。」
甘露寺蜜璃愣一下,快速反應過來,驚喜道:「我們的姓氏一樣嗎?好有緣啊!我可以叫你明穗香醬嗎?你喜歡什麼?現在是住在附近的紫藤花之家嗎?」
接連不斷的問題快速拋向明穗香。
這位甘露寺小姐性格比明穗香要活潑許多,面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也有說不盡的話。
她輕輕松松抱著芥川龍之介,可愛妍麗的眉目神采飛揚,笑容燦爛。
一個人就可以喋喋不休說很多的話,把氛圍炒得熱烘烘。
「前段時間不小心落水,忘記一些事,最近比較熱衷的是學習,」學習一些這個世界的工具使用方法以及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和文明,「現在和婚約者住在一起。」
明穗香的聲音徐徐緩緩,輕輕柔柔接住甘露寺蜜璃拋出的一個個問題。
她輕笑一聲,半開玩笑道:「甘露寺小姐想怎麼稱呼我都可以,畢竟我們都是甘露寺,要是都叫姓氏也不太方便。」
原本明穗香是不打算離開公寓太遠。
未免讓中原中也發現,她晚上偷偷出門。
但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同,甘露寺蜜璃出現了。
她是這個世界鬼殺隊的柱,對於鬼殺隊和鬼舞辻無慘、十二鬼月的情況,興許會知道許多明穗香不知道的事。
明穗香需要掌握這部分的情報。
「明穗香醬也可以叫我的名字!」甘露寺蜜璃臉頰紅紅,眼睛閃閃發亮,語氣帶著點小興奮。
不過很快,她的神情轉為憐惜與同情,為明穗香鼓勁:「明穗香醬忘記的事,一定很快能想起來的!明穗香醬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婚約者和很多的同伴,要是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請一定要告訴我!」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眉眼溫柔彎下綻開柔美溫馴的笑意,道:「謝謝你,蜜璃。」
她聲音好好聽哦。
人也長得很漂亮。
明穗香醬是溫溫柔柔的女孩子。
甘露寺蜜璃又忍不住臉紅了。
她是性格很活潑的女孩子,為人也相當健談,明穗香和她相處不過一會,已經知道甘露寺蜜璃家裡養著幾只貓,貓咪們有多可愛,隨時歡迎她到家裡做客。
「明穗香醬的刀鄂是貓咪的爪子嗎?」甘露寺蜜璃開心稱贊道:「好可愛呀!這是哪一位刀匠打造的刀鄂?」
一般的刀匠打造日輪刀的刀鄂,大多都是使用與呼吸法相匹配的圖案作為刀鄂。
如甘露寺蜜璃的刀鄂是由四個一樣的愛心拼成形似四葉草形態的刀鄂。
愛心代表著戀之呼吸,四葉草代表著少女向往的婚姻與幸福。
但明穗香的刀鄂是一個貓爪肉墊的形態,單純看刀鄂實在看不出是什麼呼吸法。
「這是貓咪的肉球,」提到與自己呼吸法相匹配的刀鄂,明穗香眉眼間的笑意真實幾分,少見染上幾分少女的輕快與愉悅,道:「刀鄂是鐵明大人打造的。」
她拿到日輪刀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刀鄂會是一個可愛的貓咪肉球。
相比較其他的柱,明穗香的刀鄂顯得有點過分可愛。
不過她挺喜歡的。
因為這也是彰顯她呼吸法的一種像征。
貓之呼吸的使用者,刀鄂也是可愛的貓咪肉球。
唯一可惜的一點是明穗香的貓之呼吸沒有找到傳人,鬼殺隊沒有出現一群帶著貓咪肉球刀鄂的貓之呼吸劍士。
興許是因為貓之呼吸對使用者的體質較為挑剔。
不是沒有人找過明穗香,試圖學會貓之呼吸。
但他們最後都會轉去學習其他的呼吸法。
明穗香的呼吸法,如貓咪一般輕盈敏捷速度極快,同時要兼具相當強大的力量,屬於雷之呼吸的衍生呼吸法。
不是輕易能學會的呼吸法。
「明穗香醬喜歡貓嗎?」甘露寺蜜璃興奮道:「我家的小花最近生了三個寶寶,每一只都非常可愛!明穗香醬要抱一只回去嗎?」
她歪一下頭,有點頭痛道:「我家已經有七只小貓,小花是最近到我們家的貓貓,我原本想帶小花去做絕育,結果發現小花已經懷孕了。」
懷了貓寶寶也只能先生下,等小貓斷奶可以脫離貓媽媽再帶去絕育。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好奇問道:「絕育是什麼?」
甘露寺蜜璃知道明穗香失憶了,她耐心解釋道:「絕育就是讓貓貓沒有再生寶寶的能力,貓咪的發情頻率很高,要是不管它們,母貓會一直懷孕一直生小小貓,這樣對母貓的身體傷害是很大的。」
不管是人類亦或是貓咪,孕育子嗣都是耗費自身去哺育後代的一種行為。
頻繁生育對身體的消耗很大,可能會導致各種疾病。
「明穗香醬喜歡貓嗎?」
明穗香慢慢眨一下眼,轉頭看向夜色下踩著民居牆沿行走的貓咪
渾身雪白如披著一層銀霜,毛發蓬松柔滑,脖頸處戴著一個項圈。
一看就是有人養著的貓咪,半夜偷跑出門溜達。
「……我不知道,」明穗香有點迷茫,白貓注意到明穗香的視線,甜甜軟軟叫一聲毫不猶豫跳下牆,邁著輕快的貓步小跑向她,輕蹭明穗香的和服下擺,尾巴高高翹起。
她輕輕蹲下身,小心翼翼摸了摸白貓的腦袋,輕聲道:「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貓,但它們總會向著我而來。」
沒有半點的防備心。
就算是第一次見面也會高高翹著尾巴毫不猶豫衝她跑來。
這樣沒有半點防人之心的柔弱小動物,明穗香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
但她會擔心毫無戒心親近人類的貓咪受傷。
都說動物對於壞人會有一種本能的回避直覺,它們為什麼不會回避她,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麼直接且果斷衝過來。
明穗香的呼吸法,雖然叫貓之呼吸,但這並不是因為她養過很多的貓,或是很喜歡貓。
明穗香的母親對動物的皮毛過敏。
小的時候,她是完全沒有接觸過貓這樣的動物。
到了吉原,店裡的游女是不讓養任何動物。
她們都是店裡的貨物,自身都無法為自己做主,更別提養什麼貓咪一樣的動物。
偶爾,明穗香出門遇見路邊的野貓,高舉著尾巴衝她跑來,嬌嬌嗲嗲叫著蹭上她的腳踝和和服下擺。
不等明穗香做出什麼反應,一同出門的新造會立刻把貓咪趕走,告誡她不要碰路邊的野貓。
野貓很髒,要是沾上跳蚤,少不了挨老板娘一頓罵。
明穗香之所以會為自創的呼吸法取名貓之呼吸,不是因為她多麼喜歡貓,而是因為完成呼吸法劍技的那天——
明穗香看見貓咪捕獵的行動。
與她追捕食人鬼的舉動很相似。
一樣都是玩弄戲耍獵物,再不緊不慢把獵物弄死吃掉。
「不可以這麼容易親近人類,」明穗香屈指輕蹭白貓的側臉和耳後、脖頸位置,白貓不住往明穗香手下蹭,舒服地眯起眼睛呼嚕呼嚕,「要對人多一點警惕心。」
她是鬼之子。
夜晚是明穗香鬼之血最盛的時刻,也是接近她最危險的時刻。
貓咪們應該有一點自己的警惕心。
甘露寺蜜璃抱著芥川龍之介,安靜看著明穗香一會綻開燦爛可愛的笑顏,輕快道:「明穗香醬,貓咪不是對人沒有警惕心的動物。」
與熱情粘人的狗狗相比,貓咪其實是更加高冷不喜歡黏著人的動物。
「這孩子一定是因為喜歡明穗香醬,覺得明穗香醬很好很好才會主動親近你。」
輕蹲下身小心撫摸著貓咪的明穗香,輕愣一下道:「喜歡我?」
她和這只貓咪以前沒有半點的接觸。
沒有給它喂過食、沒有撫摸過它、沒有給它半點的善意。
貓咪為什麼會喜歡她?向著她跑來?
「嗯!貓咪對於喜歡的人會高舉著尾巴,這孩子有項圈應該是有人養的貓咪,不缺什麼食物,它是喜歡因為明穗香醬才過來的!」
雖然明穗香醬說自己不知道喜不喜歡貓咪,但甘露寺蜜璃覺得她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所以貓咪會喜歡她。
她撫摸貓咪的動作也很輕,手指落的位置都是貓咪喜歡被撫摸的地方。
就算明穗香醬不喜歡貓咪,她也是個很溫柔的人。
這樣的女孩子把小花的寶寶交給她,甘露寺蜜璃也不擔心小花的寶寶會過得不好。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明穗香到底想不想養一只屬於自己的貓咪。
雖說甘露寺蜜璃很喜歡貓,但不得不說養貓不單單要喜歡貓咪的可愛,更要接受貓咪的闖禍能力。
飼養任何一個小生物都要小心慎重。
「喜歡我嗎……?」
明穗香眼睫輕垂,輕輕撫過白貓的後背,道:「謝謝。」
她都不知道自己除了臉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地方。
中原中也喜歡她,尚且可以說是因為她的臉和溫馴聽話的性格。
雖說他沒有因為明穗香主動暴露的一點本性生氣,但這也是因為中原中也沒有看見她殺鬼的一面,要是他看見她殺鬼的一面……
不管中原中也多喜歡她,大抵都無法接受與自己認知中完全不同的明穗香。
她早已知道真正的自己不會有人喜歡。
一個鬼之子。
本性惡劣難馴,生性多疑難以真面目示人。
除卻錦姬這樣一直發現不了她本性如何的笨蛋,凡是見過她如何殺鬼的獵鬼人都對她忌憚不已。
他們那樣的態度才是正常的。
明穗香並不在意無關緊要的人。
她只是有點可惜,中原中也不是笨蛋。
遲早有一天,他會發現真正的明穗香是什麼樣子。
屆時,那雙漂亮的鈷藍色眼眸或許會載滿對她的忌憚與懷疑。
「回去吧,」明穗香最後摸一下白貓,輕輕起身道:「你的家人一定在等你。」
貓咪也有貓咪的家人。
他們要是發現家裡心愛的貓咪不見了。
一定會很著急。
「喵嗚?」白貓撒嬌一般蹭蹭明穗香,想再討要一會摸摸,可明穗香只是眉尖輕顰,抿出一個淺淺的笑,輕聲道:「回去吧。」
白貓有點不甘心,頂著明穗香的腿隔著和服使勁蹭蹭,翹著尾巴繞過來繞過來。
直到身後隱隱傳來呼喚的聲音:「大福!大福!」
白貓抖抖耳朵,停下動作回過頭。
道路盡頭的拐角轉過來一個面目溫和的中年女人,她遠遠看見白貓,焦急的神情一松,快步跑過來,一把抱住後退一步的白貓道:「你真是嚇死我了!又偷偷跑出門!」
女人輕聲責備幾句。
白貓喵喵叫著反駁,垂落的尾巴勾著尾巴尖一甩一甩。
不過它沒有反抗女人的擁抱。
「真好……」
明穗香目送女人抱著白貓離開,輕聲道:「貓咪的家人來找它了。」
甘露寺蜜璃擔憂看著她,輕聲喊道:「明穗香醬?」
她看著有點難過。
剛才的笑容也是不太開心的樣子。
「對、對了,明穗香醬……」
甘露寺蜜璃絞盡腦汁想著要如何安慰明穗香。
木屐輕轉,落地一聲輕輕的叩響。
明穗香轉身眉目溫馴彎下柔美不帶半點侵略性,輕聲道:「蜜璃,我想給中也發一封郵件,你可以教一下我怎麼發郵件嗎?」
甘露寺蜜璃毫不猶豫點頭應下,干勁十足道:「明穗香醬要發什麼郵件?前面就是診所,等我把龍之介君送回去,我一定會教會明穗香怎麼發郵件!」
這也算是轉移明穗香醬的注意力!
蜜璃,好樣的!
「我是偷跑出門的,」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細語:「中也出門之前,讓我等他回去,說是很快會回來。」
她聲音輕頓一下,抬眸看向呆住的甘露寺蜜璃,略帶為難道:「但是鬼出現了……」
剩下的話,不必明穗香多說,甘露寺蜜璃也能想到。
獵鬼人總不可能看見鬼,放著鬼不管。
「明穗香醬,你放心吧!」甘露寺蜜璃一臉堅定,道:「我一定會幫你解釋的,我們先想想郵件要怎麼發!」
不知道明穗香和未婚夫的關系怎麼樣。
郵件的措辭要好好考慮如何撰寫。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你對【服務出租車】有點好奇。
你根據車上的說明書,調整到【服務出租車】的模式。
車外的營業標志,變成【服務出租車】。
服務型出租車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你摸摸小貓咪的腦袋,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決定先開車出去看看。
商場門口有很多人在等出租車。
你流暢行駛過去,停在出租車上落點,很快有客人上車。
客人對你們的【服務出租車】很感興趣,問你都有什麼服務?
說實話,你也不知道。
但你不能這麼誠實,你把出租車的載客狀態調整到【有客】。
下一刻,一塊電子板伸到客人面前,供他選擇不同的服務——
【音樂伴你行】
【上車先淨手】
【獨行不孤單】
悠于 2023-11-17 10:11
第41章 蜜璃的心意與告白
「這樣就可以了嗎?」明穗香挨著甘露寺蜜璃,側身輕坐診所外的長椅。
淺金色的貓兒眼專注看向散發著幽幽白光的手機屏幕,眼睫輕顫一下抬起看向甘露寺蜜璃,繾綣靡麗的眉眼溫柔看著人時格外嫻靜,宛若古時候坐在竹簾後的姬發公主。
柔順絲滑的長發垂落一段輕搭在甘露寺蜜璃的手臂上,屬於女孩子裊娜清甜的清香縈繞著她。
甘露寺蜜璃臉頰紅撲撲,止不住開心道:「嗯!這樣就可以了!」
手機屏幕顯示郵件發送成功。
甘露寺蜜璃輕合上手機翻蓋,把手機遞回給明穗香,興致勃勃問道:「明穗香醬和婚約者是怎麼認識的呀?你們住在一起很久了嗎?晚上不能盡早回去都會和對方打一聲招呼嗎?」
好奇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拋出。
使用戀之呼吸的甘露寺蜜璃是一個對美好的戀情十分向往的女孩子。
她加入鬼殺隊也是為了尋找強大的夫婿,成為柱也是因為鬼殺隊強大的人都集中在九柱之中,不是柱的劍士很難有機會見到柱。
「中也救過我,」明穗香回憶一下當時的場景,語調柔柔道:「要是沒有中也,我可能已經淹死在汪洋大海。」
甘露寺蜜璃一臉驚訝與憐惜,她捧著明穗香的手,認真道:「明穗香醬,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和婚約者一定會好好的!」
「不過救命之恩啊……」
她忍不住單手捧著臉,兩頰粉撲撲道:「聽起來好浪漫!因為救命之恩一見鐘情,兩個人互生情愫,這樣的發展就像故事一樣!」
明穗香彎下眼睫,沒說什麼掃興的話。
故事中的主角,大抵不會有一方是鬼之子。
即便她和中原中也的開始與故事一般,但也不代表他們的結局會和結局一樣美好。
「明穗香醬喜歡自己的婚約者嗎?」
她輕怔一下,眼睫半垂良久,輕聲道:「我……應該是喜歡的,這個世界不會再有比中也對我更好的人……」
只是不知道中原中也對她的溫柔能持續多久。
「明穗香醬,是因為婚約者對自己很好才喜歡的嗎?」甘露寺蜜璃眉心輕凝,擔憂道:「明穗香醬自己的心情呢?有沒有心髒怦怦亂跳,看見對方就很開心的心情呢?」
雖然甘露寺蜜璃很向往美好的婚姻,但也不能僅僅因為對方性格溫柔或是對自己很好而在一起。
彼此喜歡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心髒怦怦亂跳……」
明穗香抬手輕撫上心口的位置。
鬼之子的體質與常人不同,或許她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普通人心跳加速悸動跳躍,緊張不已臉頰充血通紅的感覺。
但是……
「我和中也在一起的時候,會很安心、很放松。」雖然也會有所憂慮,擔憂未來中原中也認清她的真面目會厭惡她,可此時此刻的明穗香想到中原中也,心頭湧起的是一片平靜與安心。
與殺鬼時,渴望完全釋放鬼之子的凶性不同。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在一起的時候,她會下意識想要完全依賴他。
月色之下,白發和服的少女眉梢柔和彎下,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動人微涼的輕光,靡麗繾綣的美麗臉龐似畫上點睛之筆,熠熠生輝如月下的輝夜姬。
她輕聲道:「這樣不算喜歡嗎?」
「當然算!」甘露寺蜜璃重重點頭,妍麗可愛的眉眼異常堅定,道:「這就是明穗香醬喜歡婚約者的心情!」
誰說愛情一定要是激動人心,惹得芳心亂動,臉紅心髒悸動不已。
平靜與信賴安心,提起對方神情都變得閃閃發亮。
不同樣也是喜歡的心情。
「蜜璃有喜歡的人嗎?」明穗香聽過甘露寺蜜璃加入鬼殺隊的理由,聽著非常荒謬與其他因為與鬼有著血海深仇,渴望殺死鬼舞辻無慘的劍士不同。
甘露寺蜜璃和鬼舞辻無慘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仇恨。
她的家人沒有因為鬼而死。
她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家裡的貓咪,全都健在。
甘露寺蜜璃是一個在幸福中長大的孩子。
她會因為自己的發色與常人不同而苦惱,因為不偽裝自己無法找到婚約者而為難……
這樣如同普通人一般的苦惱,促使她下定決心,不再偽裝自己。
真正的甘露寺蜜璃是什麼樣就應該是什麼樣。
她向往美好的婚姻和溫柔的夫婿,但也不會因此而偽裝自己的本性。
甘露寺蜜璃加入鬼殺隊是為了尋找強大的夫婿。
但她卻成為柱。
鬼殺隊最強的九位劍士之一。
並且早已做好自己可能會死在某一次討伐惡鬼的行動中。
甘露寺蜜璃是一個溫柔而強大的人。
她與明穗香見過的很多人都不一樣。
「誒?誒?我嗎?明穗香醬問我喜歡的人嗎?」甘露寺蜜璃捂住臉頰,又是害羞又是興奮,道:「好害羞啊!第一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
大多數的人聽到甘露寺蜜璃加入鬼殺隊的理由都會驚詫不已,不知如何以言語應對,根本不會想到要問她這個問題。
鬼殺隊的劍士,柱級以下不敢問她這樣議論柱的問題。
柱級以上的劍士知道甘露寺蜜璃加入鬼殺隊的理由,頂多驚詫一下,根本不會探究她有沒有找到喜歡的人。
九柱劍士大多事務繁忙,很少有聚集在一起的機會。
他們各自有自己負責的區域,大多數的時間都不會見面。
唯一可以聚集鬼殺隊九位最強劍士的機會,只有半年一次的柱合會議。
「我、我喜歡伊黑先生,」甘露寺蜜璃少見露出一絲遲疑,道:「但我不知道伊黑先生是怎麼想的……」
曾經失敗的相親經驗。
不是沒有給甘露寺蜜璃留下影響。
一貫開朗活潑的她也會因為無法確定喜歡的人心意如何,遲遲沒有向對方表白。
她還是有一點害怕,對方的心意和自己不一樣,只是單純把她當做同伴。
「蜜璃喜歡的伊黑先生也是柱?」明穗香輕聲問道。
她連連點頭,開朗燦爛的笑容一下綻開,歡快說道:「伊黑先生也是柱!我們是在主公大人的宅邸認識的!伊黑先生自創了蛇之呼吸,身邊還帶著很可愛的鏑丸!」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道:「鏑丸?」
「一條很漂亮的白色小蛇,總是和伊黑先生糾纏不休!」
甘露寺蜜璃秒速回答。
可是她的「糾纏不休」多少讓明穗香有點迷惑。
糾纏不休這個詞……
是這麼用的嗎?
明穗香決定先忽略這個問題,「蜜璃沒有想過向伊黑先生表明心意嗎?」
喜歡的東西,不去觸碰就會有別人取走。
喜歡的人也是同理。
「表明心意啊……我不是沒有想過,」甘露寺蜜璃猶豫道:「但我不知道伊黑先生是怎麼想的……」
不管甘露寺蜜璃平時看著多麼活潑開朗,面對喜歡的人想要提及表白的話題,多少會有一點顧慮。
她抬手比劃一下,有點語無倫次道:「就是……那個……萬一表白失敗,連朋友都不能做了怎麼辦?說不定伊黑先生只是把我當做普通的朋友,沒有想太多別的事……」
少女甜美的聲音慢慢低落下去。
舉起比劃比劃的雙手慢慢落下交握,十指捏緊在一起落在腿上。
甘露寺蜜璃勉強笑兩聲,小聲道:「這不是很尷尬嗎?」
女孩子的矜持與過往相親失敗的經驗混合在一起,讓甘露寺蜜璃遲遲無法向伊黑小芭內表明心意。
「伊黑先生的性格是怎麼樣的呢?」明穗香多少明白甘露寺蜜璃的顧慮,相較男性的坦然自若,女孩子矜持一點也是常有的事。
就算甘露寺蜜璃很健談,無論和什麼人都能聊到一起的樣子。
她也是女孩子。
有女孩子矜持和羞澀的一面。
「伊黑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哦!」一提到心上人,甘露寺蜜璃面上的顧慮飛速褪去,開開心心說道:「和伊黑先生一起吃飯的時候,不管我吃多少,他都不會露出奇怪的眼光,而且還會誇我胃口很好!無論我說什麼,伊黑先生都會很認真去聽還有……還有……」
甘露寺蜜璃抬了抬腿。
與發色下端相似的綠色條紋襪遮擋腿上的大部分肌膚,一直延伸到深色的裙下。
她興奮不已道:「這個是伊黑先生送我的!我收到禮物的時候,還擔心要是戰鬥的時候把襪子弄壞了怎麼辦……但是!但是!伊黑先生說襪子壞了,他會再送我新的讓我不用擔心!」
甘露寺蜜璃捂著臉甩甩過熱的腦子,興奮激動到小聲尖叫:「伊黑先生真的超級帥!超級好!」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眉眼柔柔彎下,道:「我想伊黑先生也是喜歡蜜璃的。」
她其實不太懂這個世界的男女異性交往文化,送襪子一類的私密物品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寓意。
但既然對方會說,不用擔心戰鬥弄壞襪子不舍得穿,他會送新的襪子給甘露寺蜜璃。
這多少說明,甘露寺蜜璃喜歡的人對她不是沒有半點好感。
柱與鬼的戰鬥不可避免。
衣服破損和日輪刀變鈍都是常有的事。
但伊黑小芭內願意給甘露寺蜜璃一個沒有期限的承諾……
已經算是隱晦表達自己的態度。
「誒?誒!真的嗎?」甘露寺蜜璃雙頰泛起粉撲撲的羞紅之意,粉色雙眸閃閃發亮,開心道:「要是真的就太好了!」
她一直想的是加入鬼殺隊成為柱,更容易找到強大的夫婿。
可當真正見過與鬼廝殺的劍士,不斷磨練自身只為殺死更多的惡鬼和鬼舞辻無慘的柱……
甘露寺蜜璃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把女孩子的小心思和其他堅定殺鬼的柱放在一起。
根本說不出口。
大家都想著要如何殺死更多的鬼,防止再有什麼人因為鬼舞辻無慘和鬼生出不幸。
但她想的卻是找一個好丈夫。
完全說不出口。
大大方方告訴別人,自己進入鬼殺隊就是為了尋找強大的夫婿,因為柱是最強的劍士,想要經常見到柱,肯定自己也要成為柱的甘露寺蜜璃。
真正看見柱的時候,根本沒辦法說出什麼求婚、求交往的話。
她什麼事都做了。
真正到臨門一腳的時候,反而話全都堵在心頭。
「不過結婚是要壽退社的吧?」甘露寺蜜璃支吾著給自己找借口,道:「太早結婚是不是不好?」
明穗香迷惑看著她,道:「壽退社?」
「就是結婚的同時離開工作的地方,安心回歸家庭照料丈夫和孩子,」甘露寺蜜璃解釋道:「現在很多的女性都會在結婚的同時選擇壽退社。」
畢竟想要同時兼顧家庭和工作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明穗香眉尖輕顰,道:「鬼殺隊的劍士也會壽退社嗎?」
培育一名可以殺鬼的劍士並不容易。
女劍士成為柱,更是相當少見的事。
如果因為結婚就要離開鬼殺隊,前面的數年辛苦習劍,不全都白費了。
「普通的女劍士有的會選擇引退,有的會選擇轉入隱或蝶屋一類危險性不那麼高的工作,但是柱的話……」
甘露寺蜜璃的聲音停頓一下,干笑兩聲道:「好像沒有成為柱的女劍士安穩活到結婚。」
柱要對付的鬼,多半都是十二鬼月。
就算不是十二鬼月也是吃過數十百人的惡鬼,非凶險緊急的情況,他們是不會輕易離開自身負責的轄區。
他們每一次對付鬼,俱都是游走在生死邊緣。
說不定下一次柱合會議就會減少一個同伴。
「那不是更應該早一點向伊黑先生表明心意嗎?」明穗香眼睫盈盈抬起,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甘露寺蜜璃一下愣住的神情,幽幽輕聲道:「要是晚了一步,伊黑先生先死在食人鬼之手,蜜璃就再也見不到伊黑先生,更無法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啊……」
甘露寺蜜璃愣愣看著她,道:「伊黑先生會……死嗎……?」
她以為自己早已做好離別的准備。
就算自己在下一次殺鬼中身死也不奇怪。
但甘露寺蜜璃從來沒有想過,她可能會有一天聽見鎹鴉來報——
伊黑小芭內的死訊。
「不、不會吧?不會的吧?」甘露寺蜜璃努力想要提起嘴角,可她臉上的神情實在勉強得厲害,因著提到喜歡的人變成粉撲撲的臉頰一下轉成煞白。
她屏住呼吸,壓著幾近顫抖的聲音道:「伊黑先生比我厲害哦?他的蛇之呼吸超級酷,劍技也很獨特,不管遇見什麼樣的鬼……」
伊黑小芭內可能會死。
光是想一想心口的位置都會痛得厲害。
「蜜璃。」
明穗香安靜看著她,輕聲道:「劍士與鬼的戰鬥,從來都不是更厲害的一方能活下來。」
就算伊黑小芭內比甘露寺蜜璃要強、比明穗香要強、比鬼殺隊的所有劍士都要強……
可萬一他遇上的是鬼舞辻無慘。
不管伊黑小芭內多強,他都不可能獨自戰勝鬼舞辻無慘。
「我們需要力量,但也需要一點運氣。」
運氣不好遇到實力遠超自身的鬼。
不管劍士如何在戰鬥中一次次突破自己,短時間之內,實力的鴻溝都是很難跨越。
更別提,鬼舞辻無慘一樣的存在。
「……」
甘露寺蜜璃臉色煞白,怔怔沒有說話。
明穗香眉梢彎下,神情放松道:「我對柱說這樣的話似乎是有點僭越。」
雖說明穗香也是柱,但她是另一個世界的柱。
這個世界的九柱,大多是明穗香並不認識的劍士。
「不、不會!」甘露寺蜜璃回過神一把握住明穗香的手,認真而堅定道:「謝謝你,明穗香醬!我這就給伊黑先生發郵件告白!」
有些事的確不能拖。
說不定她會比伊黑小芭內更早死在食人鬼手下。
這樣的話,她豈不是死前都沒有機會向喜歡的人表明心意?
想一想都覺得很慘啊!
明穗香輕愣一下,道:「現在嗎?」
甘露寺蜜璃的行動力有點太強了。
剛決定要表白,立刻想著要發郵件。
「嗯!現在!」甘露寺蜜璃一臉堅定,不過很快她的神情一轉,有點不好意思道:「發郵件要是被拒絕了也不會這麼丟臉啊……」
至少不必經歷當面表白的緊張和窘迫。
更不會看見伊黑小芭內有什麼樣的表情。
她手指飛快按出一封郵件,快要發送的時候,再次陷入猶豫:「用郵件表白是不是不太正式?面對面的表白、面對面把話說清楚,會不會更好?」
拇指輕抵住發送鍵。
遲遲無法按下。
明穗香歪頭看一眼,疑惑道:「這算是表白嗎?」
郵件的內容沒有一個字寫的是「喜歡」和「愛」。
「明穗香醬,這是、這是那個很有名的作家寫的!今晚的月色真美!因為月色和喜歡的發音很相似不是嗎?」甘露寺蜜璃臉紅耳熱,手足無措解釋道:「直接表白太難為情了!用月色真美代替我喜歡你,不是很合適嗎?」
直接表白要是一直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肯定要羞死人。
但以「月色真美」代替「我喜歡你」。
就算沒有得到回應也可以假裝是在分享今晚的月色,緩解一下尷尬的情緒。
「蜜璃。」
甘露寺蜜璃臉頰的熱意尚未消退,捧著手機呆呆抬頭看向明穗香。
淺金色的貓兒眼靜靜看著她。
一下讓甘露寺蜜璃想起家中心愛的小貓。
明穗香輕聲問道:「喜歡真的是那麼難說出口的話嗎?」
甘露寺蜜璃一下怔住。
喜歡真的是那麼難說出口的話嗎?
明穗香似是真的在疑惑,又似是僅僅在問這個問題。
甘露寺蜜璃捧住手機的動作慢慢垂下,眼睫垂落輕聲道:「很難啊……」
要拋卻所有女孩子的矜持,賭上再也不能和伊黑先生一起吃飯的信念向他告白。
真的好難啊。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客人選擇簡單易懂的【上車先淨手】
副駕駛位的抽屜一下打開,裡面滿滿都是擦手用的濕紙巾。
小貓咪歪頭,抖抖耳朵湊過去叼起一片濕巾,輕甩一下尾巴。
客人滿眼期待。
但小貓咪沒有把濕巾遞給客人。
小貓咪自己玩起來了。
你十分冷靜把濕巾遞給客人擦手。
你的小貓咪沒有經過訓練,當然不會把濕巾叼給客人。
客人有點失望。
他以為小貓咪會叼著濕巾過來。
客人擦過手,好奇【服務出租車】剩下的服務。
你示意客人可以試試。
因為你也不知道,剩下的都是什麼。
【音樂】【陪伴】
請作出選擇。
……
明穗香以後會回鬼殺隊。
畢竟還要和鬼殺隊的同伴一起對付無慘。
第42章 相互著急奔向對方
明穗香的手機振動幾下。
她取出手機看一眼,提示收到一封來自中也的郵件。
「中也的郵件?」明穗香捧著手機,食指笨拙按住軟膠質的按鍵打開郵件,輕聲念道:「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中原中也看到她的郵件回復了。
明穗香左右看看路邊的景像,附近都是居民住的地方,唯有一間診所尚算顯眼。
「我在……診所……外面……」
她小心翼翼戳著翻蓋手機的鍵盤,慢吞吞回復中原中也的郵件。
這個世界的假名使用的是明穗香不熟悉的五十音圖,與伊呂波歌稍有不同,明穗香按著鍵盤上的假名慢吞吞編輯郵件。
ウ要按兩下右上方的鍵、よ要按三下左上方的鍵、モ是伊呂波歌沒有但五十音圖有的假名……
短短一封郵件。
明穗香光是編輯一句「我在診所外面。」都費盡心機,眼睛對照著不同的假名位置,光是尋找自己要用的假名都看得眼花繚亂。
「ブ、ブ……ブ在哪?」
陌生的通訊設備,陌生的寫信方式。
明穗香捧著手機一個一個尋找自己要用的假名,有的時候只能先把自己找到的假名按上再把位置更前的假名填補進假名與假名之間。
要不是診所的漢字招牌下有診所的假名補充。
明穗香光是想如何形容診所能讓中原中也明白都頭痛到不行。
「ブ在這裡,」甘露寺蜜璃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再次指點明穗香要如何發郵件,道:「明穗香醬的婚約者要來接你嗎?」
她輕點一下頭,按照甘露寺蜜璃的提示找到想要的假名,好不容易把郵件編輯好發送出去。
明穗香暗暗松一口氣,道:「應該是的,蜜璃要見一下中也嗎?」
直到解決回復郵件的大難題,明穗香才能分出心神回答甘露寺蜜璃的問題。
「好啊好啊!」甘露寺蜜璃興奮到連連點頭,好奇問道:「明穗香醬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啊?帥嗎?漂亮嗎?性格溫柔嗎?還是強勢款的?」
明穗香認真聽完一個個問題,眉尖輕顰陷入思考,道:「帥……?什麼樣的人算是帥?我只知道中也長得很好看,有一雙和大海很相似的眼睛,性格應該是……溫柔?」
中原中也很少露出強勢的一面。
大多數的時間,他在明穗香面前都是溫柔有禮,不會輕易冒犯她。
他把明穗香當作需要好好保護的珍寶。
小心而珍重。
正是因為中原中也這樣的態度,明穗香才會越發舍不得他,擔憂自己暴露本性與鬼之子的血脈。
屆時,他們會怎麼樣呢?
明穗香眼睫半垂,捧在手心的小巧通訊工具再次振動,發出嗡嗡的響聲提示明穗香有新的郵件進入。
她輕按一下打開郵件,念道:「哪裡的診所?」
不等明穗香再給中原中也按一封慢吞吞郵件回復過去,第三封郵件進入手機,「診所附近有什麼?」
她抬頭看一眼附近的街景,遲疑道:「這裡是居民區吧?附近只有診所沒有什麼商鋪……」
鬼之子的優越視力讓明穗香的眼睛在夜色下泛著淺淺的亮光,清楚看見遠處的表札寫著遠藤和野原。
遠藤家和野原家附近的診所。
明穗香想好要回復的內容,再次開始慢騰騰戳著鍵盤,嘴上小聲念道:「遠藤家……野原家……附近的診所……」
「這樣寫明穗香醬的婚約者能找到地方嗎?」甘露寺蜜璃探頭看一眼郵件,提議道:「再加一點附近的描述吧?比如說……這裡的電線杆貼著好幾張尋人啟事和尋狗啟事!有這樣的特征,明穗香醬的婚約者也會好找一點吧!」
明穗香若有所思點頭,道:「有道理……」
這裡的電線杆貼的尋人啟事是其他地方的好幾倍。
有這樣鮮明的特征,中原中也一定能很快找到地方。
「先把前面的假名刪除,」明穗香正要按下刪除鍵,猶豫一下手指挪到發送鍵,猶疑不定道:「還是先發出去呢?」
遠藤家和野原家的假名,刪除等下還要再打。
不若先發出去。
以免中原中也等回復的郵件等太久。
明穗香按下發送鍵,手機剛提示郵件發送成功。
緊接著手機開始不斷振動,頻繁收到中原中也的郵件。
「?」
「明穗香,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遠藤家和野原家是哪?」
「算了,我直接定位你的手機過去找你!呆在原地別動,我很快到!」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訝異道:「中也打字好快啊?」
她打開郵件再看郵件的速度和中原中也發郵件的速度,差不多持平幾乎是明穗香剛看完一封郵件,緊接著中原中也的下一封郵件就到了。
「回復郵件有快捷鍵的,」甘露寺蜜璃用自己的手機示範,輕快道:「明穗香醬查看郵件以後不用退出到主界面,可以直接按選項再按回復,這樣可以不用重新輸入郵件地址。」
明穗香眉尖輕顰,慢慢摸索著使用手機。
月色下的和服少女眼睫半垂,淺金色的眼眸專注看向幽幽亮光的手機屏幕,食指笨拙壓著翻蓋手機的鍵盤一個一個輸入假名。
甘露寺蜜璃不由道:「明穗香醬和婚約者的感情真好!」
她也想早點向喜歡的伊黑先生表明心意。
可是說不出口。
用郵件委婉地表白都覺得很難為情,不斷不斷想著要是沒有得到回復怎麼辦?要是伊黑先生只是把她當做同伴,突然告白會不會給他造成困擾?
萬一伊黑先生正在對付鬼,她突然發一封郵件過去會不會打擾到他。
果然還是暫時不要發吧?等下次見面,有機會再把話說出口。
甘露寺蜜璃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順利向伊黑先生表白。
「蜜璃。」
明穗香的輕聲打斷甘露寺蜜璃的胡思亂想。
她抬頭看向月色下的和服少女,淺金色的貓兒眼如糅合著明艷的碎光,浸入一片瀲灩的淺金色光澤,平靜而溫柔映出她的面容。
「等一下我會向中也表明心意,」明穗香輕輕握一下她的手,輕聲道:「希望這份勇氣可以傳遞給蜜璃向喜歡的人表白。」
中原中也問明穗香是否喜歡他的時候。
明穗香沒有給予他正面的回應。
只是說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成為中原中也的妻子。
但「喜歡」或「愛」的字眼……
明穗香沒有對中原中也說過。
或許中也也會生出困惑,明穗香是否真的喜歡他。
明穗香是否因為喜歡,才答應和他在一起。
「誒?誒!明穗香醬要表白嗎?」甘露寺蜜璃捂住兩頰,粉撲撲的臉頰和粉色的雙眸襯得少女妍麗可愛的面容越發動人。
「好、好大膽!明穗香醬,不打算好好准備一下嗎?」她比劃著雙手,慌慌張張道:「像是找個好天氣、好日子什麼的……或是約會的時候,找一個好時機什麼的……」
萬事俱備再去表白。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一定要是今天。」
中原中也在今天向明穗香表白和求婚,提出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她想給中原中也一個更正式的回復。
不僅僅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更多是想告訴他——
明穗香喜歡中原中也。
可能比自己以為的一點喜歡、一點眷戀和一點依賴,要多出很多很多,多到明穗香回憶她與中原中也相識的日子。
她驚訝地發現,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過半個月,已經進展到中原中也告白求婚,他們成為婚約者同居住在一起。
似乎遠比很多人的速度都要快。
「一定要是今天?」甘露寺蜜璃疑惑問道:「今天是什麼特別的紀念日嗎?」
七月七日的七夕節過去了。
祇園節到七月底也快結束。
盂蘭盆節在八月時間還早。
甘露寺蜜璃實在想不到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今天是我和中也在一起的第一天,」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說道:「我想告白的話,過去今天再說,意思就不一樣了。」
甘露寺蜜璃微微睜大眼睛,驚訝道:「今天?!!今天是明穗香醬和婚約者訂婚的日子嗎?」
明穗香輕輕點頭。
她止不住驚訝,站起身轉悠兩圈,如同十萬火急一般道:「今天!確實不能再等了!今天就是明穗香醬和婚約者的交往第一天紀念日!要畫在日歷上記錄下來的重要日子,以後每年都要慶祝的紀念日!」
交往第一天的表白最有意義。
要是過了今天再去表白,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至少意義不一樣!
總不能定兩個交往紀念日、告白紀念日!
這可是明穗香醬和婚約者以後變成老婆婆和老公公,以後要翻著日歷回憶的重要日子。
千萬不能輕慢對待。
「明穗香醬表白要准備一點什麼?花束?現在去花店還來得及嗎?寫情書?沒有紙和筆!」甘露寺蜜璃一副比當事人還要緊張忐忑的樣子。
她站立不安,就差急得團團轉。
明穗香安靜看著她一會,眉梢彎下盈著淺淺的笑意,輕輕握住甘露寺蜜璃的手,道:「沒事的,蜜璃不用緊張。」
她的表白只是回應中原中也的告白和求婚。
真正困難的是蜜璃要對伊黑先生的表白。
「啊?是、是哦……」
甘露寺蜜璃撓了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笑道:「明穗香醬已經和婚約者心意相通了。」
明穗香的表白僅僅是為了回應對方的告白。
她們的情況不太一樣。
她其實不用緊張。
「可能給不了蜜璃多少勇氣,」明穗香眸光柔柔安靜看著她,輕聲道:「不過能當一個示範也不錯。」
要是沒有甘露寺蜜璃,明穗香對於自己的心,可能還是迷迷糊糊的。
只知道自己想要留下中原中也。
想和中原中也在一起,成為他的妻子也是成為他的家人。
誠然,明穗香還是無法向中原中也坦白自己的來歷和鬼之子的血脈。
但至少在感情上……
她想給予中原中也更多一點的回應。
「明穗香醬……」
甘露寺蜜璃眼淚汪汪,感動到不行一把抱住明穗香,嗚嗚嚷嚷著語無倫次,道:「謝謝你,明穗香醬!我、我一定會好好接住明穗香醬的勇氣!向伊黑先生表白!」
表白而已!
難道會比殺鬼更困難嗎?
她對付過這麼多傷害別人的惡鬼,難道溫柔的伊黑先生會比惡鬼更恐怖嗎?
蜜璃,你可以的!
Fight!
「砰!」轟然一聲巨響從天而降,卷起的氣浪吹飛甘露寺蜜璃的三股辮和明穗香的長發。
她被嚇了一大跳,忙不迭松手放開明穗香,緊張不已道:「什麼?什麼?發生什麼了?」
她一揮純白的羽織衣袖,想也不想把明穗香擋在身後。
十一公分的身高差,再加上展開的純白羽織幾乎把明穗香的視線完全遮擋。
「你這家伙誰啊?」赭發藍眼的少年發出宛若不耐煩的彈舌音。
剛剛從天而降的一下差點讓甘露寺蜜璃以為是食人鬼襲擊。
她有點苦惱,語氣弱弱道:「這句話應該我問的吧?你跳下來的動靜太大了,把路面都砸碎了!」
診所附近有很多的居民生活。
晚上突然從天而降在地面砸出一個大坑,會給生活在這裡的居民添很多麻煩的!
「哈?」中原中也眉頭緊皺,語氣不太友好道:「那種事怎麼樣都好,明穗香在哪?」
他一查到明穗香的手機定位,直接操縱異能加速飛過來。
根本顧不及會不會把路面砸壞。
橫濱的夜晚有多危險,他比誰都清楚。
他的戀人柔弱善良,經不住半點的傷害。
明穗香在橫濱的夜晚獨自活動的每一分鐘都是危險。
他根本不敢多耽誤。
他甚至暗惱自己為什麼沒有養成及時查看郵件的習慣。
明穗香的郵件發送給中原中也時,他沒有第一時間查看。
當時的他正一腳踩住叛徒的腦袋,逼問被盜走藏匿起的組織重要資料。
根本沒把手機的幾下振動放在心上,只以為是什麼無聊的垃圾郵件。
熟悉中原中也的人都知道。
他戰鬥的時候,多半不會留意什麼郵件。
要聯系他,與其發郵件給他,倒不如直接聯系他的副官江口。
江口會根據事態的輕重緩急,決定彙報給中原中也的時間。
但明穗香並不知道。
他也沒有想到郵件會是明穗香所發。
畢竟中原中也出門前,明穗香對於手機的應用僅僅在接聽電話和撥打電話,尚未熟悉如何發送郵件,以及如何使用手機鍵盤的假名打字。
等他把事情處理完,再掏出手機查看郵件。
一閃一閃的翻蓋手機外層小屏幕,顯示他有一條來自明穗香的郵件。
開始他以為是明穗香催他回家。
心情還有點甜蜜。
心愛的戀人在公寓等著他回去,原本僅僅是作為住處的公寓都變成他們兩個人的家。
可當中原中也一查看郵件的具體內容——
他嚇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想也不想回復一封郵件追問明穗香在什麼地方。
橫濱的夜晚有很多地方不能去。
擂缽街、橫濱的港口倉庫群以及一些其他勢力盤踞的地方……
大多的裡世界組織都是晚上活動。
畢竟他們的工作不是特別能見光,能不驚動外界的人最好。
要是有不慎闖入他們交易現場,亦或是火拼現場的人。
那些家伙肯定不會留手。
中原中也生怕明穗香跑到不該去的地方。
他想打電話給明穗香。
但又擔心明穗香正在什麼危險的地方,他一個電話打過去會把明穗香的位置暴露給危險的家伙。
中原中也等著明穗香回復的郵件等得心急如焚。
他等了半天,等到的是一條「我在診所外面。」
但具體的診所位置以及診所的特征和名稱、附近有什麼建築,郵件裡面全都沒有提及。
中原中也戳著手機,手套都快把鍵盤按出火。
心頭焦急不已卻沒有半點辦法。
明穗香回復的第二封郵件,依舊是迷迷糊糊辨不清具體信息的郵件。
「遠藤家和野原家」後面再沒有別的下文。
似是只有半截的郵件內容把中原中也急得快要上火,拇指用力按著鍵盤,飛快發出一連串的郵件。
直到郵件發出,他才冷靜幾分。
明穗香對手機不熟悉,要是真的等著她的郵件再過去找她。
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
倒不如他直接讓江口定位明穗香的手機位置。
江口以前是情報組的人,對於如何定位手機位置,可謂是得心應手。
何況,明穗香的手機是經過他的手准備。
江口不可能什麼准備都沒有做。
等江口定位明穗香的手機位置,確實需要一點時間。
但也比明穗香七八分鐘才發來一封郵件要節省時間。
中原中也有一點懷疑。
但他不太確定。
明穗香似乎是個路痴。
再不然就是她對周邊的事物沒有什麼概念,不知道正確形容位置的方法。
倘若真是這樣。
中原中也怕是等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都弄不清楚明穗香所在的位置。
「中也?」
明穗香輕輕繞出甘露寺蜜璃的遮擋,眉梢彎下輕聲道:「你來接我了。」
中原中也繃緊神情,快步走向明穗香。
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細把人檢查一遍。
確認明穗香身上沒有什麼外傷。
他大大松一口氣,道:「你沒事……」
中原中也亂糟糟的緊張思緒,差點要跑到明穗香意外闖入黑手黨的火拼現場,不幸被流彈擊中腳步蹣跚跑去診所。
結果發現診所沒有開門!
只能可憐巴巴呆在診所外面,等著中原中也工作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再把她領回去。
一想到明穗香可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危險。
中原中也一刻都等不住。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客人選擇【音樂】。
出租車內探出一個麥克風。
小貓咪抖抖耳朵,松開抱在懷裡咬咬蹬蹬的濕紙巾。
它好奇湊過去嗅了嗅。
喵!
小貓咪一聲喵,響徹出租車。
你擼擼小貓頭,單手把小貓咪撈回來,示意客人隨意。
客人是什麼性格的人呢?
【I型人格(不好意思在陌生的出租車唱K)】
【E型人格(麥克風都遞到面前少說也要唱兩句)】
……
上一章的引退不是錯字哦!
引退的意思有辭官、辭職、退軍之意。
不過還是謝謝願意抓蟲的小寶,啾咪!
其實fight不等於加油,但這好像是日本的一個梗,經常可以看見一些番會把「加油」說成「fight」。
這裡干脆也這麼用了。
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啾咪啾咪!
第43章 相信一下你的男人
甘露寺蜜璃一下呆住,這個人是明穗香醬的婚約者?
性格溫柔,長相好看有一雙大海一樣眼睛的婚約者?
中原中也的外貌的確無可挑剔。
哪怕只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桀驁張揚的眉眼與鋒芒畢露的氣度,看著不似什麼普通人。
不過普通人也不會從天而降,直接把路面砸出一個大坑。
他的確有一雙如明穗香所說的大海一樣的眼眸,深邃沉靜凝望著人的時候,仿若平靜無波的海面,實際海面以下無人看見的地方早已暗流洶湧。
但溫柔的性格……
甘露寺蜜璃回頭看看路面砸出的大坑,再回想一下初次見面中原中也不耐煩一般的彈舌音和粗魯口氣。
就算甘露寺蜜璃是使用戀之呼吸,充滿戀心善於發掘旁人優點的女孩子。
她也很難違心地說中原中也是什麼性格溫柔的人。
從初次見面的舉動和說話口氣看,他就不是什麼溫柔的人。
但少年的確很帥氣。
而且……
他對明穗香很溫柔。
甘露寺蜜璃看得出來,他觸碰明穗香的動作看似粗魯,實際並不會抓痛明穗香,看見她以後,緊皺的眉頭慢慢松開吐出一口氣。
明穗香的婚約者對她很溫柔。
甘露寺蜜璃欣慰地抿出一個淺淺的溫柔微笑。
「中也,這是蜜璃。」
明穗香眉梢彎下,眸光輕轉看向甘露寺蜜璃,輕聲細語:「今晚多虧蜜璃一直陪著我,要是沒有蜜璃在,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雖然沒有打聽到太多關於鬼殺隊的消息。
但甘露寺蜜璃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與她聊天,明穗香覺得很放松。
「誒?啊!」甘露寺蜜璃沒想到明穗香會突然提及她,臉上欣慰開心的笑容慌了一拍,忙不迭半鞠躬道:「你好,我是甘露寺蜜璃!」
看見明穗香安然無恙的中原中也神情緩和許多,皺緊的眉頭松開大半。
他摘下手套,伸出手道:「中原中也。」
正式且禮貌。
與甘露寺蜜璃對他的第一印像完全不同。
她有點驚訝,小心翼翼握一下中原中也的手指。
「謝謝你一直陪著明穗香,」中原中也收回手,桀驁不馴的眉眼稍斂傲氣,低聲道:「我欠你一個人情,有什麼需要可以打這個電話。」
他把副官江口的號碼寫下。
倒不是因為中原中也避諱把自己的號碼給人。
而是他平素很少接打電話。
戰鬥上頭的時候,有電話或是郵件基本都不會抽出手去看。
明穗香第一次發出的郵件就是一個例子。
未免耽誤事,中原中也給的號碼多半是副官江口的對公號碼。
「啊?」甘露寺蜜璃一臉懵逼接過中原中也遞過來的號碼紙。
這種過分正式的社交氣氛是怎麼回事?
她沒看錯的話,中原中也應該是比她還要年少的孩子。
甘露寺蜜璃今年十九歲。
第一次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如工薪族收到合作伙伴的名片一樣,收到相當投緣的新朋友婚約者給的號碼。
她懵懵看向中原中也,試圖解釋道:「我並沒有做什麼,我只是和明穗香醬一起坐在診所外面聊了聊天……」
真不至於讓明穗香的婚約者欠她一個人情的地步。
「這樣就足夠了。」
中原中也打斷她的話,道:「明穗香體質偏弱,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要是沒有甘露寺小姐陪同,明穗香說不定在半路就會遇見壞人。」
少年的眉眼沉靜,眉頭不自在皺一下。
與剛從天而降的時候相比,現在的中原中也看著更像一個成熟的大人。
「啊……沒什麼,我真的沒做什麼……」
甘露寺蜜璃半是驚訝半是遲疑。
驚訝是驚訝在中原中也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
遲疑是遲疑在明穗香不久前拜托她的事。
她猶豫著看向明穗香,得到一個溫馴帶著幾分歉意的小表情。
甘露寺蜜璃默默咽下話。
不准備向中原中也提及她們遇見過鬼的事。
明穗香怕中原中也擔心,不想他知道鬼的事。
只看中原中也剛剛的表現,她就知道明穗香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明穗香發出去的郵件沒有一個字提到鬼。
可中原中也還是著急到不行,火急火燎的趕來確認明穗香的安全。
甘露寺蜜璃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們的相處模式。
莫名覺得中原中也是把明穗香當做易碎的瓷器。
小心呵護,生怕明穗香受到半點的傷害。
可她覺得明穗香其實並不是什麼脆弱的女孩子。
她是相當勇敢,有能力獨自對付鬼的鬼殺隊劍士。
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沒有說開。
甘露寺蜜璃想到以前,她為了有人願意娶她,染黑自己的頭發,偽裝自己的食量和力氣。
假裝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
最後一次相親,的確出現願意接受甘露寺蜜璃的人。
但對方喜歡的只是甘露寺蜜璃偽裝出來的樣子。
她不想一直偽裝自己。
頭發顏色奇怪、食量和力量都超乎常人的甘露寺蜜璃才是真正的甘露寺蜜璃。
因此,她才會加入鬼殺隊成為現在的柱。
甘露寺蜜璃不清楚明穗香和中原中也的情況如何。
她猶豫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可能是自己誤會了。
說不定,中原中也就是容易擔心的性格。
「明穗香,我們回去吧。」
中原中也晚上的工作尚未結束。
但他准備先把明穗香送回公寓,再回去事務所把白天落下的工作補上。
「中也,今晚的月色真美。」
明穗香的眉梢柔柔彎下,淺金色的貓兒眼安靜看著他。
「嗯?」中原中也抬頭看向月亮。
夜空的弦月高高掛在天際,沒有幾顆星星,但月色確實很美,淡淡的光暈籠罩著月亮為夜色下的路人投下柔和的光。
他低低應一聲,道:「是挺好看的。」
甘露寺蜜璃一下怔住。
中原中也完全沒意識到這是一句隱晦的告白。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月色真美」是一句表白。
如果她直接把郵件發給伊黑小芭內,或許他也會誤會她的意思。
畢竟「月色真美」不是直接的告白「我喜歡你」。
是否能真正傳達出自己的心意。
根本無人知曉。
「中也。」
明穗香輕輕握住中原中也的手。
少年正在抬頭看向月亮。
鈷藍色的眼眸映出一輪明月,聽見明穗香的聲音輕應一聲,側頭看向她。
柔軟的唇瓣如蜻蜓點水在中原中也的臉頰落下一吻。
明穗香輕聲道:「我喜歡中也。」
比她原本以為的喜歡要多很多。
只要一想到中原中也終有一天會發現她的真面目,厭惡她、警惕她、趕走她……
明穗香的心口就會生出一股莫名的抽痛。
她想留在中原中也身邊。
久一點,再久一點。
直到再也無法瞞住自己的本性……
明穗香會選擇離開。
她害怕自己會傷害中原中也,強行把他留在身邊。
蒙住他的眼睛、鎖住他的手腳。
讓所有的聲音從他的世界消失,從此只能聽見她一個人說話,只能看向她一個人。
「我喜歡中也,」輕輕柔柔的聲音落在中原中也的耳畔,微涼的呼吸撲在耳廓似要吹入鼓膜,直抵中原中也的心髒。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與明穗香溫柔到帶著幾分難過的輕聲:「我想和中也一直在一起。」
咚地一聲。
心髒重重砸落。
敲擊中原中也的心神,牽動全身的血管與神經,不自覺心跳加速、面紅耳熱。
他不明白明穗香的聲音為什麼會聽著有些難過。
溫柔到快要落淚的感覺。
心髒一邊加速跳躍,一邊開始抽痛。
「會的,」中原中也握住明穗香的手,手指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緊緊握住不放,低聲堅定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他不知道明穗香在不安什麼。
但無邊無際的重力會牢牢把戀人圈起保護,直到他的意識消散徹底死亡。
「……蜜璃,今晚謝謝你。」
明穗香沒有正面回應中原中也的話。
她不想對中原中也撒謊。
更不敢期盼他們的未來。
現在的明穗香唯一想的是好好握住中原中也的手,直到他們不得不分開。
眉眼憂郁繾綣的白發和服少女彎下眉梢,淺金色的貓兒眼盈盈看向甘露寺蜜璃,輕聲道:「我們要回去了,再見。」
她說要把勇氣傳遞給蜜璃。
可她的勇氣又有多少呢?
明穗香不敢去想未來的事。
她只盼著這一刻可以再久一點。
她和中原中也相處的時間再長一點。
「啊?」甘露寺蜜璃恍惚一下回過神,道:「明穗香醬、中原君,再見。」
她看著他們的背影慢慢遠去。
不知道為什麼淚水有點控制不住想要落下。
可能是因為明穗香向喜歡的人表白時,聲音太過溫柔太過難過。
甘露寺蜜璃的眼淚控制不住落下。
她抬手抹去自己的眼淚,小聲咕噥道:「討厭……我怎麼哭了……明穗香醬向喜歡的人表白,明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可是她的眼淚根本無法控制停下。
好似甘露寺蜜璃曾經經歷過,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卻沒辦法相守一生的遺憾。
明明已經互通心意卻依舊沒辦法相守一生。
只能祈求來世的再次相遇。
「伊黑先生……伊黑先生……」
她緊緊握住手機,手指不住顫抖撥出爛熟於心的號碼,聽著一聲一聲響起的等待音止不住抽抽噎噎。
「甘露寺?」電話被接通了。
無比熟悉、無比讓人眷戀的聲音。
甘露寺蜜璃哽咽一聲,再也克制不住內心洶湧的情感,嚎啕大哭起來。
「伊黑先生、伊黑先生……我好喜歡伊黑先生!」
屬於上一世死前的記憶翻湧而出。
她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因為什麼而死。
但可以在臨死之前和喜歡的人表明心意,約定下一世再相遇相守。
上一世的甘露寺蜜璃,應該是沒有遺憾的。
她和伊黑先生真的再次相遇。
再次認識了。
……
中原中也把明穗香送回公寓的房間,抬手輕觸她的長發,低聲道:「回去好好休息,晚上別再一個人出門。」
橫濱的白天和夜晚相差很大。
白天有橫濱的市警巡邏,黑手黨不會太過囂張。
但夜晚不一樣。
橫濱的夜晚亂像叢生,什麼牛鬼蛇神都是在晚上出來活動。
明穗香晚上一個人出門。
他會很擔心。
「中也要出去嗎?」明穗香眼睫輕垂,淺金色的貓兒眼斂住眸光,視線下落看向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緊緊握住不放。
隔著黑色的手套都能感受到中原中也的體溫,源源不斷把熱意透過交握的雙手傳遞過來。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滿是歉意道:「還有一點收尾的工作要處理,你先去睡吧。」
他答應明穗香要早一點回來。
但臨時的工作沒有他開始想的簡單,被叛徒盜走的重要情報事關組織的異能者,必須盡快追回。
就算叛徒已經送去審訊組,事情也不會簡單結束。
他怕是今晚都要在事務所加班。
「工作很多嗎?」
明穗香輕動一下手指,抬眸看向他道:「我想和中也一起休息。」
十指相扣搭在手背上的手指輕動一下敲落中原中也的手背,明穗香的動作很輕很輕,仿若不經意輕碰一下。
可他卻一下想起明穗香剛剛的親吻。
很輕很輕的一下觸碰過臉頰。
他甚至沒來得及多感受一下明穗香的主動親近,下一刻立馬被明穗香的表白牽動心緒,恍恍惚惚心蕩神搖,心髒止不住加速跳躍。
明穗香的直接表白。
威力完全不亞於下午,他得到的告白回應。
明穗香喜歡他。
明穗香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成為他的妻子。
短短幾句話就能把中原中也砸得頭暈目眩,心情飄飄然落不下地。
「……我不想對明穗香說沒有把握的話,」中原中也十分坦然,道:「事務所的工作沒有完成,我今晚可能都要在事務所加班。」
不能回公寓陪明穗香休息。
她眼睫輕顫一下慢慢垂落,與中原中也十指相扣的手掙扎一下准備松開,道:「中也去工作吧……」
中原中也工作的時間大多都在晚上。
這對明穗香其實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不用擔心,同在一個屋檐下她要怎麼躲過中原中也的視線出門獵鬼。
鬼之子夜晚的特殊性也不用擔心會暴露。
這是一件好事。
「明穗香。」
中原中也沒有放開她的手。
深邃如大海的鈷藍眼眸沉靜看著她片刻,不自覺露出一絲笑意,道:「我有一個請求,希望明穗香可以答應我。」
她眼睫輕動一下興致不是很高,問道:「什麼請求?」
「我希望明穗香可以陪白天的我補一下覺,」中原中也無奈聳肩,道:「在事務所不能休息,只能等工作結束再回來補覺。」
這時候的中原中也選擇性忽略了。
他真正忙起來的時候,根本沒空回公寓休息。
困極了也只是在事務所的辦公室趴著休息一會,等精神幾分再起來接著工作。
畢竟干部以下的成員只有普通的辦公室,沒有配休息室。
想要休息只能回去公寓,或是直接趴在辦公桌上將就一下。
往常的中原中也懶得多跑一趟,大多是直接趴辦公桌,或是躺一下辦公室的沙發。
但如今的中原中也已經不是孤家寡人。
他有女朋友,有自己的家。
肯定不想再窩在辦公桌趴著休息。
「可以嗎?」
中原中也勾起唇,好看的藍眸直勾勾看向明穗香,道:「明穗香先去休息,白天再陪我一起補覺。」
她安靜片刻,輕聲道:「現在睡太多,白天就睡不著了。」
中原中也失笑道:「只要明穗香呆在我身邊就好了。」
不一定非要和他一起補覺。
只要明穗香不出門留在公寓裡的房間活動。
她想干什麼都可以。
「……只要呆在中也身邊?」明穗香輕眨一下眼,回來以後一直不太高的情緒提起少許,疑惑問道:「我看書也可以嗎?」
中原中也點頭。
「看視頻也可以嗎?」
中原中也再次點頭。
「唱歌也可以嗎?」
中原中也再次再次……
不等他的頭點下去,明穗香抬手托住他的下頜阻止中原中也的動作,眉尖顰蹙道:「唱歌和看視頻的聲音都很吵,根本沒辦法休息。」
微涼的手指托住他的下頜向上抬。
中原中也勾起唇,道:「沒關系,只要明穗香在我身邊就能休息好。」
騙子。
明穗香輕抿著唇,淺金色的貓兒眼久久注視著他。
中原中也不知道明穗香是鬼之子。
更不可能知道明穗香有血鬼術。
他所謂的只要明穗香在身邊就能休息好都是騙人的謊話。
普通人尚且無法在吵雜的聲音下入睡。
何況是中原中也這樣擅長戰鬥,本身又有一定警惕性的人。
淺金色的貓兒眼仿若譴責一般看著他。
中原中也無奈道:「沒有騙你,人要是困了什麼地方都能睡。」
雖然他只是熬一個晚上,不至於困到這種程度。
但明穗香在他身邊,他會異常安心。
「真的?」明穗香不能算真正的人類。
她也不知道中原中也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相信一下你的男人吧。」
明明是被明穗香抬起下頜的受限動作,可當中原中也的眉峰一挑,藍眸含著不退的少年傲氣與笑意,便是姿勢看著稍微落於下風。
他眉眼中的桀驁張揚也能瞬間逆轉氣場,讓中原中也看著更像是這個動作的主導者。
仿若是他逼著明穗香抬起他的下頜一般。
「說這種容易被拆穿的謊,對我也沒有半點好處。」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日出租車司機RPG小劇場:
客人是外向的E型人格。
一把抓起麥克風,開始深情演唱。
小貓咪睜圓眼睛,扭頭看看你,再看看客人。
你擼擼小貓頭,安撫兩下小貓咪。
小貓咪竄上你的肩膀,趴低身子直勾勾盯著麥克風,警惕不明武器。
客人見小貓咪「喜歡」麥克風,直接把麥克風遞過去,邀請小貓咪一起唱兩句。
喵!喵!
小貓咪喵喵兩聲,車內的音響傳出小貓咪放大的聲音。
小貓咪警惕,小貓咪壓低尾巴。
小貓咪准備發動進攻。
你一把按住小貓咪,擼擼小貓頭,未免小貓咪搗亂。
你順手把小貓咪塞進馬甲。
小貓咪懵逼,小貓咪毛發凌亂。
小貓咪抬頭衝你喵喵叫。
車內不是客人的唱歌聲,就是小貓咪的喵喵聲。
你決定下次再也不選【服務出租車】。
第44章 夢境中的小明穗香
中原中也在做夢。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會做夢的人。
以往的入睡都是意識沉入泥潭深淵一樣的黑沼,意識模糊不清沉沉浮浮聽著扭曲辨不清晰的聲音,再熱出一身汗醒轉過來。
但眼前的畫面,除了中原中也在做夢沒有別的可以解釋。
他看見小時候的明穗香。
小小的一團蹲在地上,握著一根樹枝在土地上寫寫畫畫。
與長大以後一般無二的發色,自發頂生出的白發往下延伸生長,慢慢轉變成淺肉粉色垂落背後。
淺粉色點綴著櫻花瓣圖案的浴衣,與明穗香心愛的羽織花紋很相似。
黃色的腰帶環過腰間在腰後綁著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小時候的明穗香還沒有養成穿木屐要穿足袋的習慣,白生生的小腳穿著木屐踩入濕潤的土地微微陷進去一點。
這是小時候的明穗香。
中原中也看見的第一眼就這麼覺得。
他忍不住上前問道:「你在干什麼?」
小小一只的明穗香回頭看向他,疑惑歪頭道:「你是誰?這裡是我家哦。」
中原中也抬頭環顧一眼四周,大片大片的粗壯樹木,枝葉繁茂幾乎要把天空都遮蔽住,只余下頭頂上方的位置可以看見夜晚的星空。
漫天的繁星微微閃爍,組成一副瑰麗的銀河繪卷。
與明穗香告訴他的小時候星空一模一樣,非常漂亮。
光是看一眼都能讓人沉醉其中。
「這裡是森林,」中原中也饒有興致問道:「你家在森林嗎?」
明穗香沒有提過以前居住的地方。
若不是在夢境中見到小時候的明穗香,他都不知道明穗香的家在森林裡面。
小明穗香抬頭看他一眼,扔掉手裡的樹枝,抬手指向遠處的房子,道:「我家在那邊,這片森林都是我家的。」
中原中也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建立在森林裡的房子遠遠看著十分氣派,粗略看一眼不輸一些號稱有著百年傳承的和式宅邸。
不過有一點奇怪的是,房子周圍的樹木沒有清理干淨。
一般建立在森林的房子,就算為了保護生態不會動太多的樹木,房子周圍一圈的樹也會清除干淨,讓白天的光線可以充分照耀到房子。
但小明穗香的家卻似有意把枝繁葉茂的樹留下,任由它們的枝頭生長到房頂和房子的周圍。
這樣很不利於房子的采光。
不過中原中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是明穗香的家人喜歡這樣的房子。
「現在時間不早了,」中原中也單膝蹲下身,輕摸一下小明穗香的腦袋,問道:「你不回家休息嗎?」
明知道夢中的世界不必講究邏輯。
就算小明穗香晚上一個人出門,玩得不想回家也不是真正的過去。
他大可以放寬心留下小明穗香,隨便和她聊點什麼等著夢醒。
但中原中也一看見小明穗香,那張戀人縮小版的圓圓臉蛋,他就忍不住把她當做真實的存在。
真正的小孩子,這個時間早應該上床乖乖睡覺。
而不是呆在外面握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時間不早了?」小明穗香疑惑看著他,抬頭看看天空,毛茸茸的頭頂長著一頭細軟的頭發蹭過中原中也的手心,如同溫馴無害的柔軟小動物。
她抬頭看著天空,乖乖道:「星星還在,現在時間還早,不到回家休息的時間。」
星星出門的時間也是小明穗香出門玩耍的時間。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詫異問道:「那什麼時候才是休息的時間?」
「月亮不見了,天空黑黑的,」小明穗香抬手比劃比劃,軟聲糯糯說道:「要在太陽出現之前回家,不然母親大人會生氣的。」
這算是夢境與現實世界的區別嗎?
中原中也聽過夢境與現實是相反的說法,但由於他並不會做夢,根本無從驗證這個說法。
以前也沒有在意過這樣的事。
直到這一次,他夢見小時候的明穗香。
很可愛、很乖巧的一小只。
就是對陌生人沒有什麼防備心這一點,似乎從小到大都是一樣的。
「要在天亮之前回家啊?」中原中也勾起唇,道:「那大哥哥在這裡陪你玩一會吧。」
有多少人有機會見到戀人兒時的模樣,有機會陪著小時候的戀人玩。
中原中也就有!
雖說只是夢境中的小明穗香,但他也算是看見明穗香小時候的模樣。
中原中也不是什麼愛心泛濫喜歡小鬼的人。
他對小鬼的印像只有兩個。
「吵」和「煩」。
鬧騰任性得厲害。
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
相當麻煩的人類幼崽。
但現在出現在中原中也面前的人類幼崽,有一張戀人縮小版的圓圓臉蛋,兩頰帶著可愛的嬰兒肥,淺金色的貓兒眼圓溜溜瞅著人。
只看一眼就能讓人生出無限的憐愛與想要好好保護的想法。
小明穗香看著乖巧又可愛,性格一定和長大以後一樣是個溫溫柔柔的好孩子。
與其它討人嫌的小鬼一點都不一樣。
「不要!」
但讓中原中也沒有想到的是,小明穗香毫不猶豫拒絕他的陪玩。
不僅如此,小明穗香還伸出白嫩的小短手,使勁推了推他:「你快走!」
中原中也有點受傷。
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被明穗香拒絕是在夢境中看見的小明穗香。
這也是夢境與現實相反嗎?
反差也太大了。
中原中也看著小明穗香使出吃奶的勁,用力推搡他都挪不動一下,圓圓的臉蛋因為憋著氣使勁微微變紅。
他低聲問道:「明穗香,你討厭我嗎?」
小明穗香歪一下頭,奇怪道:「你知道明穗香的名字?」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我會和很久很久以後,長大的明穗香認識。」
「你是長大以後的明穗香的朋友?」
小明穗香歪頭思考一下,收回手拍拍浴衣,規規矩矩鞠躬道:「貴安,長大以後的明穗香的朋友。」
她彎下腰,長發自後背滑落身前,小小一只溫馴又乖巧。
一下讓中原中也想到他和明穗香的初次見面。
一樣的溫溫柔柔與輕聲慢語。
只不過長大以後的明穗香,說話不會再帶著小孩子的軟糯。
中原中也的眉眼不自覺柔和幾分,輕笑一聲道:「貴安,小時候的明穗香。」
「我們已經打過招呼了,」小明穗香起身以後的第一件事,依舊是伸手推搡中原中也離開,昂頭認真道:「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你快走吧!」
她一邊咕噥著快走,一邊推搡著中原中也。
力氣還不小。
他稍不注意,竟真的被小明穗香推倒歪去一邊。
「明穗香,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中原中也一手撐在身後穩住身體,半是無奈半是受傷看著一團孩子氣的兒時戀人。
他以為他和明穗香的相性很好。
就算遇見小時候的明穗香,他們也能好好相處。
沒想到小明穗香會討厭到一直要趕走他。
夢境與現實的反差也太大了。
中原中也很受傷。
他第一次做夢就要夢見被小時候的戀人討厭。
這已經可以算是噩夢了。
「我不討厭你,長大以後的明穗香的朋友。」
中原中也一下愣住,鈷藍眼眸映著慢慢搖頭,一臉認真看著他的小明穗香。
他不禁問道:「明穗香不討厭我,為什麼要趕我走呢?」
喜歡一個人不都是想方設法把人留下。
為什麼小明穗香第一時間想的是把人趕走?
「父親大人出去打獵,他回來看見以後的朋友,以後的朋友會死掉。」
四五歲的小明穗香說話有點顛三倒四。
但大抵的意思,他算是明白了。
小明穗香要趕走他。
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想要保護他。
看著小小一只的明穗香,眉眼稚氣可愛有著圓圓的小臉蛋,難以想像長大以後的明穗香會生著一副憂郁靡麗的繾綣柔情眉眼。
中原中也的心頭軟得厲害。
不管小時候的明穗香,亦或是長大的明穗香都是溫柔善良的好孩子。
中原中也摸了摸小明穗香軟絨絨的腦袋,桀驁的眉眼褪去傲氣與凌厲,眸光溫柔看向小明穗香,低聲道:「不用擔心,這裡是大哥哥的夢境,大哥哥不會死掉的。」
「真的?」小明穗香疑惑看著他。
他輕笑一聲,道:「當然是真的,因為大哥哥認識的是長大以後的明穗香,小時候的明穗香已經長大了。」
這樣小小一團稚氣的孩子會在十多年後,長成中原中也認識的明穗香。
這種感覺好生奇妙。
仿若他真的穿越時空,回到戀人小時候,看見孩童時期的明穗香。
「我已經長大了?」
小明穗香十分好哄,中原中也一說她就相信了他的話。
她好奇問道:「長大以後的我是什麼樣的?我們是怎麼認識的?長大以後的我可以白天出門嗎?」
一團孩子氣的小明穗香有很多很多的疑問。
她好似有著十萬個為什麼的孩子。
但中原中也的內心無法生出半點的不耐煩,溫柔低聲回答:「長大以後的明穗香是很可愛很值得人喜歡的女孩子,我們在海上認識……」
他不急不緩回答小明穗香的問題。
未免小明穗香聽不懂他的話。
中原中也刻意使用簡單的詞彙去回答小明穗香的問題。
直到最後一個問題,他的聲音停頓一下有點奇怪小明穗香為什麼這樣問。
不過中原中也沒想太多,照常回答:「長大以後的明穗香當然可以在白天出門。」
應該說白天才是正常的出門時間。
夢境中的小明穗香認為晚上才是出門的時間,白天要乖乖呆在家裡,興許也是因為夢境與現實相反。
「長大以後的我可以白天出門,」小明穗香興奮地小跳兩步,開心道:「我想快一點長大!快點變成大人!」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問道:「為什麼?慢慢長大不是也挺好的嗎?」
小明穗香彎腰撿起地上的樹枝,捏著左手的浴衣衣袖,輕轉一圈揮舞著樹枝在半空劃出一道軌跡,滿是期待道:「長大以後的我可以白天出門,這樣我就可以陪著母親大人一起去森林采蘑菇!」
「采好多好多的蘑菇!」
中原中也勾著唇,低聲問道:「明穗香喜歡吃蘑菇嗎?」
小明穗香停下輕轉的動作,右手抓握住的樹枝垂落身前,乖巧點頭眉梢彎彎綻開燦爛的笑容,道:「母親大人做的蘑菇燉小雞很好吃!我喜歡吃蘑菇,但白天只有母親大人一個人出門采不了多少蘑菇……」
她微微低著頭,踩踩濕潤的泥土,咕噥道:「我只有天氣好的時候,可以跟著母親大人一起出門,其他的時間都要乖乖呆在家裡。」
中原中也單膝蹲下與小明穗香保持在一個差不多平視的位置。
他奇怪問道:「天氣不好的時候,明穗香的母親也會出門嗎?」
小明穗香用力點頭,道:「天氣不好,母親大人也會出門,但母親大人不會讓明穗香靠近門口一步!窗戶的縫隙要是有一點陽光照進來也不能靠近,不然母親大人會生氣!」
小姑娘一臉委屈巴巴,相當不喜歡「天氣不好」的日子。
「陽光?」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問道:「明穗香說的天氣不好是指有太陽出現的日子嗎?」
小明穗香連連點頭,軟糯糯抱怨道:「這裡經常會天氣不好,只要有一點太陽,母親大人都不會讓我出門。」
中原中也有點好笑。
夢境與現實相反的地方太多了。
現實中出太陽的日子都是好天氣。
但在中原中也的夢境中,出太陽的日子都是「天氣不好」阻撓小明穗香出門的一大元凶。
「明穗香,下雨算好天氣嗎?」
她歪頭思考一下,捏著手指比量出一段小小的距離湊到眼前。
淺金色的貓兒眼正中瞳孔化作豎瞳,認真看過手指比量出的距離,再縮小一點道:「下一點點雨是好天氣!明穗香可以和母親大人一起出門!只要打著傘!」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
敢情在小明穗香心裡自己能出門的天氣就是好天氣。
「?」小明穗香不明白中原中也在笑什麼。
通透的淺金色貓兒眼中間豎著尖尖的瞳孔,不僅不顯得詭異可怕,反倒讓一團孩子氣的小明穗香看著如一只稚氣的小山貓化作人形。
小山貓的耳朵和尾巴都藏好了。
只剩下自己看不見的眼睛豎著尖尖的瞳孔,帶著幾分通透與純真的疑惑歪頭看向中原中也,問道:「以後的朋友,你喜歡下雨天嗎?」
「我和明穗香一樣,只喜歡下一點點小雨的下雨天。」
赭發少年的眉眼柔和嘴角上揚映入小明穗香的眼睛,溫暖寬大的手掌落在她的發頂輕輕撫摸。
這是與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撫摸小明穗香時,全然不同的感覺。
暖暖的。
仿若小明穗香被嚴令禁止靠近的陽光。
遠遠看著在陰影之下伸出手,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熱意和溫暖。
有點陌生。
但小明穗香很喜歡。
中原中也輕撫過小姑娘的腦袋,不舍地准備收回手。
小明穗香一下抬起手壓住中原中也的手,如同著急的小山貓喵喵叫個不停。
她連聲喊道:「以後的朋友!以後的朋友!你要走了嗎?」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道:「應該沒有這麼快。」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入夢境。
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清醒。
不過夢醒的時間,大抵是現實的他睡醒的時間。
「以後的朋友不能操控自己的夢境嗎?」小明穗香壓住他的手,主動昂頭蹭蹭,淺金色的貓兒眼不舍瞅著他。
可憐巴巴。
乖巧又可愛。
這是明穗香小時候的樣子。
「抱歉,明穗香。」
中原中也低低嘆息一聲,萬般無奈道:「大哥哥沒有這麼厲害,不能操控自己的夢境。」
如果可以,中原中也何嘗不想與小明穗香多相處一些時間。
從有記憶起的七歲一直到現在,中原中也只做過一次夢。
唯一的一次夢,他夢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那、那……」小明穗香有點著急,道:「我的夢送給以後的朋友!」
她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大片大片的淺金華彩映出中原中也輕怔一下的神情,小心翼翼說道:「你可以帶著我的夢來找我嗎?」
中原中也的心髒漏停一拍。
慢慢一下一下開始鼓動。
帶著明穗香的夢去找明穗香。
他粲然一笑,道:「好!我答應你!」
他終於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會做夢的中原中也突然變得像一個普通人開始做夢。
而且夢見的是自己戀人小時候的模樣。
因為這個夢是明穗香送給他的。
他溫柔可愛的戀人把自己的夢送給他。
城市中罕見的漫天繁星,一閃一閃點綴著夜幕,安靜無聲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這個夢的確如明穗香所言,有著相當美麗的夜空。
「明穗香,我沒有來之前,你晚上都會玩什麼?」中原中也抱起小明穗香,讓她倚坐在臂彎之間。
小明穗香有點懵,轉頭看看他悄悄伸手抱住他的脖頸,見中原中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
她昂頭看向天空,乖乖回答:「我在給星星起名字,地上的名字都是我給星星們起的。」
「花花、歌子、小特、朝裡……」
原來小明穗香開始拿著樹枝是要寫下她給星星們取的名字。
中原中也勾起唇,問道:「朝裡這個名字好像和其他的名字不太一樣?」
「朝裡是母親大人的名字!甘露寺朝裡!」
小明穗香立刻回答,眉眼彎彎開心道:「我會寫母親大人的名字!」
夜晚的星星是小明穗香的朋友。
星星出門玩耍的時間也是小明穗香出門玩耍的時間。
小明穗香最喜歡母親大人。
所以小明穗香想給夜晚最明亮,同時也是她最喜歡的星星取名「朝裡」。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一日司機體驗結束。
你帶著小貓咪回到工作的事務所。
同事看見你帶著貓貓上班,投以震驚微妙的眼神。
但你是一點都不在意,你有貓貓,他們沒有貓貓。
你已經成為事務所最強的人生贏家。
小貓咪蹲坐在你的肩頭,抬起後腿踢踢脖子。
撓撓撓。
小貓咪一甩尾巴,打一個哈欠。
小貓咪困了。
你摸摸小貓頭,帶著小貓咪回辦公室。
辦公室有地方給小貓咪休息。
給小貓咪選一個好一點的地方午睡吧。
【沙發】【辦公桌】【可以曬到太陽地板】
第45章 睡衣的耳朵和尾巴
中原中也的夢醒了。
有關小明穗香的一切都隨著夢境的清醒逐漸淡化遠去,獨自站在原地的小明穗香如中原中也初見一般,雙手握住樹枝交疊落在身前,微微躬身道:「再見,以後的朋友。」
小明穗香的母親有好好教過她如何與朋友道別。
但小明穗香以前從來沒有用上母親大人教導的禮儀。
因為生活在森林的小明穗香沒有星星以外的朋友,更不會有機會認識什麼意外闖入森林的人類朋友。
「以後的朋友,你還會來找明穗香嗎?」
小明穗香踩著木屐追上兩步,遠遠停下看著身體逐漸淡化的中原中也,稚氣精致的小圓臉帶上幾分緊張道:「我們以後會認識的吧?」
「會的,」中原中也勾起唇,肯定道:「我們以後肯定會認識。」
不僅會認識,中原中也還會對長大以後的明穗香一見鐘情。
他們會慢慢走到一起,成為彼此的戀人。
小明穗香眉梢彎下,盈出可愛的笑容道:「那……以後的朋友,一定要來找明穗香。」
她輕聲說道:「我們約定好了。」
小明穗香的形像慢慢與長大以後的明穗香重合。
中原中也恍惚一下仿若看見長大以後的明穗香伸出尾指與他拉鉤,漂亮通透的淺金色眼眸也是如小明穗香一般盈著柔和的光,緊張忐忑等著他的回應。
只是長大以後的明穗香不會再如小明穗香一樣,輕易表露自己真實的心情。
她就算再如何緊張、再如何忐忑都不會追上中原中也,而是安安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
要是他不主動走過去,明穗香只會一個人安靜站在原地。
「嗯!約定好了!」
中原中也大聲回應。
小明穗香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
他仿若親眼看見明穗香在慢慢遠離自己,心口的位置莫名抽痛一下。
生平頭一次,中原中也從睡著的狀態清醒過來,不是意識脫離泥沼一般的黑暗,而是慢慢看見夢境中的一切淡化消失。
「明穗香!」
中原中也一下睜開眼,澎湃洶湧的情感在胸口激蕩,後背不自覺冒出汗。
映入眼簾的第一眼是熟悉的素淨天花板。
他低喘一聲正要坐起身,睡衣的一角傳來不太明顯的牽拉感。
淺淺的呼吸聲就在身側。
中原中也的身體下意識繃緊,手肘撐起上身側頭看去——
白發的少女穿著毛茸茸的貓咪睡衣,頸後的睡衣兜帽乖乖戴上,兩只軟綿綿的貓耳朵趴趴立在明穗香的頭頂。
中原中也恍惚一下想起,他從事務所加班回來,明穗香也是穿著這樣可愛的貓咪睡衣迎接他。
這是他覺得拜托江口柚葉帶明穗香去買東西,買的最正確的一件衣服。
明穗香穿著貓咪睡衣的樣子非常可愛。
毛茸茸立起兩只貓耳朵的睡衣兜帽罩住明穗香的後腦,柔順的白發盡數撥到身前自然垂落。
她抱著平板窩在沙發上,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立刻抬頭看向門口,道:「中也回來了。」
看著戀人眉梢彎彎,困倦到有些迷糊的淺淺笑容。
中原中也的心口湧出一股熱意。
他的戀人。
他的家人在等著他回家。
「我回來了,明穗香。」
他脫下外套大衣,換上室內的拖鞋快步走向明穗香,道:「怎麼沒有回去床上睡覺?」
「我在學習日本古代的歷史,」明穗香舉了舉手裡的平板,掩唇小聲哈欠道:「沒有刻意在等中也。」
他忍不住勾起唇,道:「從昨晚一直學習到現在嗎?」
外面的夜幕之色早已褪去,太陽升過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
十數個小時的時間,根本不是一下可以忽略過去。
「因為很在意日本的歷史,」明穗香關掉平板,掩唇壓著想要打哈欠的困意,解釋道:「所以不知不覺就看到這個時間。」
距今數百年前的戰國年代,與明穗香生活的年代十分相似。
一些名人的名字都是一樣的。
只是歷史不會提到鬼的存在,更沒有鬼殺隊留下的痕跡。
「很在意日本的歷史?」中原中也扯下領結,好奇問道:「明穗香喜歡日本古代史嗎?」
她猶豫一下,道:「不算喜歡,只是有一點在意日本的戰國年代歷史。」
平板可以查到的資料很多。
但不管明穗香怎麼搜索都查不到有關食人鬼的消息。
反倒是百鬼夜行和不同的妖怪圖譜,網絡上有很多的記載。
圖文並茂詳細介紹妖怪的由來,以及妖怪的喜好和會做的事。
只是這些與食人鬼都沒有什麼關系。
「戰國年代的歷史嗎?」中原中也想了想,道:「橫濱的市立圖書館好像有專門介紹的書,找時間我們去看看吧。」
雖然網絡可以查到的資料很多,但網絡的信息太過紛雜,很難辨別其中的真假。
想要更加深入一點了解,倒不如直接去橫濱的市立圖書館找專業的書。
「嗯!」明穗香的眼睛微微一亮,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漂亮的光,少見染上幾分少女的輕快與期待。
中原中也有點意外,道:「明穗香很想去圖書館嗎?」
她輕抿一下唇,有點不好意思應一聲:「只是……有一點在意。」
在意日本的戰國時代是否真的是她過去生活的世界。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和中原中也就不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只是出生在不同時代的人。
因緣際會、陰差陽錯相識成為戀人。
「中也快去洗漱吧。」
明穗香轉移話題一般輕推著中原中也去浴室,道:「累了一晚上快洗洗去去乏,早點回床上休息。」
「不用這麼著急,」中原中也有點好笑,順著她的力度走出兩步,道:「我換洗的睡衣還沒有拿。」
明穗香輕聲堅定道:「我幫中也拿睡衣,中也快去洗漱。」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行吧。」
房間裡只有一個衣櫃。
中原中也的衣服不多,睡衣作為經常會穿的衣服都是掛著放。
明穗香只要打開衣櫃就能找到睡衣。
他只想著明穗香要找他的睡衣很容易,卻沒想過明穗香說要幫他拿的睡衣,不是他日常穿習慣的普通睡衣。
而是一套毛茸茸的貓咪睡衣。
「……明穗香,你是不是拿錯睡衣了?」
隔著浴室的門,明穗香的聲音模模糊糊傳進來,道:「沒有拿錯,這是我給中也選的睡衣。」
中原中也低頭看著手裡的貓咪睡衣。
他一時陷入沉默。
可愛的貓咪睡衣,有著貓咪耳朵和貓咪尾巴。
這樣的睡衣穿在明穗香身上很可愛,但穿在他身上未免有點……
好歹他也是個男人。
一個大男人穿幼稚的貓咪睡衣,要是讓事務所的那些家伙知道了。
他都不敢想會是什麼畫面。
中原中也試圖拒絕:「明穗香,我還是比較習慣自己的睡衣……」
「中也不喜歡嗎?」明穗香摸摸身上的睡衣面料,柔軟舒適可謂是明穗香接觸過的所有衣服中穿著最舒服的衣服。
穿著舒服的睡衣休息,睡覺肯定也會舒服許多。
「我以為中也會喜歡,」明穗香頗為可惜,道:「柚葉小姐告訴我,想要盡快穿上新的睡衣,可以送去附近的自助洗衣店。」
投幣式的自助洗衣店。
一旁有附帶的使用說明,就算是半夜去洗衣服也不用擔心。
洗衣店的洗衣機附帶烘干功能。
明穗香不知道什麼名牌衣服的專門洗滌方法,什麼顏色分類、水洗分類、溫水冷水浸泡看一眼就讓人頭腦發蒙的文字。
她只知道貓咪睡衣的清洗方法是最簡單的。
只要把貓咪睡衣塞進洗衣機,無論什麼模式都能把衣服洗得干干淨淨,直接晾曬就能得到一件暖烘烘的睡衣。
不過公寓的房間沒有合適晾曬衣服的地方。
而且晚上也不會有太陽。
自助洗衣店的洗衣機只要投幣,把衣服放進去在一旁等著衣服洗好再烘干,真的十分便利。
「我昨晚把睡衣帶去洗了,」明穗香的輕聲慢慢低下去,道:「沒想到中也不喜歡……」
浴室的門一下打開。
穿著貓咪睡衣,身後垂著一條長長尾巴的中原中也面紅耳赤出現,道:「睡衣!我穿了!」
所以,不要再露出難過的神情。
就算中原中也和明穗香隔著一扇門,沒有看見她的表情。
可光是聽著她慢慢落下去的失落聲音,他都會覺得相當不適。
雖然中原中也自詡成熟的男人不會穿什麼幼稚的貓咪睡衣,但與戀人的心情相比,成熟男人的尊嚴算什麼!
不過是一套有貓咪耳朵和貓咪尾巴的睡衣。
放著他來!
「啊!」明穗香捂住唇,小聲驚叫。
中原中也身體一僵,相當不自在道:「怎、怎麼了?」
這套睡衣有什麼不對勁嗎?
果然他一個大男人穿肯定沒有女孩子穿可愛,什麼貓咪睡衣一點都不適合中原中也。
「很合適中也啊,」明穗香眉梢彎下,彎彎的眼睫盈著柔柔的笑意,輕快道:「我果然沒有看錯,這個尺寸適合中也。」
與明穗香一樣的尺寸,只不過是男款的貓咪睡衣。
一些衣服的細節位置會有所不同。
「是、是嗎……」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
他倒是不太想聽到這句話。
可愛的貓咪睡衣適合他什麼的。
「中也,睡衣這裡的尾巴,」明穗香轉一下身,身後帶著少許弧度的貓咪尾巴一晃,仿若真正的貓咪輕甩尾巴,「轉身的時候會跟著動。」
她輕側一下頭,撈過身後的貓咪尾巴,柔柔的語調微揚開心道:「好有趣呀。」
縫在衣服上的尾巴會動。
不是軟綿綿的一條布料,貓咪的尾巴內部似乎是填充過什麼東西,才會帶著彎彎輕卷的弧度,尾巴末端還會微微上翹。
「……是啊,很可愛,」中原中也臉上的羞恥之色慢慢褪去,鈷藍眼眸映出明穗香回頭捧著貓咪尾巴,擺弄一下尾巴尖的動作。
他不自覺勾起唇,道:「明穗香不把帽子戴上嗎?」
中原中也不知道幼稚的貓咪睡衣適不適合他。
但明穗香穿著貓咪睡衣很可愛。
與明穗香平時穿著和服的溫婉秀麗感不同,穿著貓咪睡衣的明穗香顯出幾分少女的活潑。
很可愛也很少見的樣子。
「人靠衣裝」這句話半點不假。
只是換一身衣服,明穗香身上的氣質都改變不少。
「帽子?」明穗香松開尾巴,摸索著戴上睡衣帽子,兩只軟軟的貓咪耳朵立在明穗香的頭頂。
她輕眨一下眼睛,歪頭問道:「這樣嗎?」
軟綿綿的耳朵落入手心。
她捏了捏頭頂的貓咪耳朵,有點驚奇道:「和真正的貓咪耳朵不一樣。」
真的貓咪耳朵是薄薄的、溫熱的,摸一下耳朵會怕癢一樣甩一下。
薄薄的貓耳朵彈在手指上的感覺很奇妙。
「咳、畢竟不是真的貓耳朵。」中原中也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一聲,快要克制不住心頭不斷冒出的可愛可愛聲音。
他的戀人真的好可愛。
連對睡衣上的貓耳朵都會生出好奇,捏著耳朵不放。
中原中也努力壓著想要高高揚起的嘴角,仿若不經意問道:「明穗香,我可以摸一下嗎?」
她疑惑地輕眨一下眼,道:「可以啊。」
雖然不懂為什麼中原中也的睡衣上也有耳朵卻想摸一下她這邊的耳朵。
但明穗香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反駁中原中也。
她乖乖走過去,捧著中原中也的手摸上右側的貓咪耳朵,問道:「這樣可以嗎?」
手心下綿軟的觸感,捏一下軟乎乎帶著毛織物與棉麻一類面料不同的手感。
中原中也看一眼明穗香,她正歪著一側頭傾向中原中也的手,好似他捏的是明穗香真正的耳朵。
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升上心頭。
戀人如同貓咪的淺金色眼眸安靜看著他一會。
明穗香輕聲問道:「不一樣嗎?」
「嗯?」此時的中原中也已經完全沉浸在捏捏戀人的貓耳朵樂趣之中,嘴角止不住上揚分不出太多心神去思考明穗香的問題。
明穗香走近一步,伸手摸向中原中也頸後的帽子耳朵,好奇道:「耳朵摸著不一樣嗎?」
不然中原中也為什麼要摸她睡衣帽子上的耳朵。
明明她選了兩套一模一樣的貓咪睡衣。
款式和圖案都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中原中也穿的睡衣是男款的貓咪睡衣。
「好像是一樣的?」明穗香的手臂輕壓著中原中也的肩頭,為了摸到他頸後的睡衣帽子,她幾乎是整個人靠進中原中也懷裡,探究一般歪頭看向軟軟耷拉在中原中也背後的帽子耳朵。
中原中也一下醒過身扶住明穗香的肩頭,低咳一聲道:「江口柚葉選的睡衣,多半不會有什麼不同。」
他沒解釋為什麼睡衣一樣,他要去摸明穗香的睡衣耳朵。
他只是小心扶著明穗香的肩頭,替她把落在頸後被睡衣帽子壓亂的長發撥到身前。
「柚葉小姐一開始選的不是這樣的睡衣,」明穗香輕側一下頭,解釋道:「是另外的樣式。」
雖然明穗香一開始說不想要過分輕薄的睡衣,但江口柚葉還是哄著她先買了。
說是早晚有一天能穿得上。
「別的樣式?」
中原中也饒有興致,問道:「什麼樣的?」
明穗香松開捏著中原中也睡衣耳朵的動作,後退兩步退出他的懷抱,遲疑道:「要怎麼說呢?」
她轉頭看向昨晚整理出來的衣服,道:「我把它放進那一堆衣服裡面,江口先生說晚點會有另外的人上門取我的衣服送去清洗。」
把中原中也工作穿的西服和他們的日常衣服分開送去不同的洗衣店清洗。
中原中也最近沒有穿常服,要取走送去清洗的衣服只有明穗香的新衣服。
「……那女人選的不會是這一件吧?」中原中也一眼看見一堆日常衣服中有一件布料與其他衣服非常不同,夾在其中看著都讓人覺得格外輕薄的深色衣服。
明穗香小幅度點頭,耳朵染上一點薄紅。
她輕輕應一聲,有點為難道:「就是那一件,柚葉小姐說中也肯定會喜歡的。」
中原中也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邁著大步走過去,身後的睡衣尾巴都要甩起來。
一下抓出「江口柚葉說他肯定會喜歡的睡衣」手一抖把睡衣抖開,中原中也的手不住顫抖看著欲遮不遮的性感睡衣,臉頰漲得通紅,羞惱吼道:「那女人的腦子都在想什麼!」
她怎麼給明穗香選這種睡衣。
而且還說他肯定會喜歡。
中原中也氣得不住手抖,臉頰和脖頸都紅得厲害。
整個人都快要被羞恥淹沒。
「中也不喜歡這樣的衣服嗎?」明穗香小聲問道。
中原中也想也不想回答:「我又不是變態,怎麼可能喜歡!」
明穗香輕拍胸口,小小松一口氣,安心道:「原來中也不喜歡啊。」
她還在想他們在一起以後,原本沒有機會穿的睡衣似乎都變得有理由去穿。
畢竟她和中原中也已經是未婚夫妻。
正好符合江口柚葉所言,夫妻之間私下穿的小情趣。
但明穗香對於這樣的睡衣,確實有點為難。
衣服太大膽了。
明穗香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穿這套睡衣,只好把它和別的衣服混著放在一起。
「……」
中原中也突然沉默下來。
他看著手上輕薄的布料與穿著貓咪睡衣一臉信任的明穗香,腦內不自覺浮出的遐想讓少年的頭腦充血更厲害。
「總、總之,這套衣服肯定不能送去外面洗!」
他僵著身體邁出大步竄進浴室,砰地一聲關上門,門內傳出中原中也悶悶的聲音:「我隨便洗一下掛著家裡晾晾,等衣服干了直接收進衣櫃。」
明穗香愣愣應一聲。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喜歡可以曬到太陽的地方。
暖洋洋的和煦陽光照耀在小貓咪的毛發上,遠遠看著小貓咪的毛發尖尖都在冒著光。
窩成一團愜意休息的小貓咪,張嘴打一個哈欠,尾巴一下一下輕拍著地板。
很舒服的樣子。
你光是看著都有點犯困了。
但不行!
你要賺錢養小貓咪,不能跟著小貓咪一起倒下。
你要是不賺錢,小貓咪就沒有好吃的罐罐和凍干。
給不了小貓咪舒適的生活和有趣的玩具。
作為一家之主,你要努力!
悠于 2023-11-17 10:11
第46章 不必急於一時一刻
中原中也側身撐著頭看向明穗香的睡顏,她安靜閉著眼睛嫻靜美好如一副美麗的畫,淺淺的呼吸讓人不忍打擾明穗香的清夢。
柔順絲滑的長發漏出睡衣的帽子,蜿蜒散落在他們的身體之間。
明穗香安心睡在他的身側,輕輕壓著他的睡衣一角。
他慢慢抬起手,輕碰一下明穗香的臉。
好不可思議。
一個月前的中原中也想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遇到喜歡的人,順順利利和心儀的女孩子告白交往在一起同居生活。
更沒有想過自己會擁有一個家。
中原中也的指尖描摹著明穗香的眉眼。
一點一點從眉梢落下,專注看著心愛的戀人。
明穗香的眉是彎彎雋秀如輕煙淺霧點在淺金色的眼眸上方,看似不如圓潤下垂的漂亮眼睛吸引人,可就是這樣細致的眉勾勒出明穗香的整體氣質。
似憂似愁盈盈抬眸看人一眼都帶著欲語還休的情意。
明穗香的眼睛通透靈動如真正的貓兒,圓潤的瞳孔會隨著心情的改變化作尖尖一抹的豎直眼瞳,淺金色的眼眸如同華彩一般在陽光照射過去的時候折射出瑰麗的碎光。
不過現在明穗香睡著了。
眼睫落下覆住中原中也最愛的那雙漂亮貓兒眼。
慢慢落下的手指輕點住明穗香秀氣挺翹的鼻尖,再往下是柔軟的櫻粉色唇瓣如含著一片櫻花花瓣在唇邊輕輕抿著。
「中也……?」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迷迷糊糊呼喚他的名字。
他連忙挪開手,擁著明穗香輕拍幾下她的後背。
但已經被鬧醒的睡美人就算中原中也再安撫著拍拍後背也不可能立刻把明穗香哄睡。
她慢慢睜開眼睛,迷蒙的淺金色眼眸盈著朦朧的睡意。
明穗香伸手探向中原中也頸後的睡衣帽子耳朵,指間夾著輕捏一下,彎下眉梢朦朧迷糊笑著道:「耳朵。」
「是是,我的耳朵,」中原中也有點無奈低聲應道:「還要睡嗎?」
她小小地打一個哈欠,慢慢坐起身道:「不用了,再睡又要天黑了。」
從天亮睡到天黑,作息與常人完全顛倒。
雖然這也是明穗香以前的作息時間,但橫濱的很多地方都是白天對外開放。
要是白天不起床跑一趟,只能晚上想辦法偷溜進去。
明穗香對於這個時代的很多東西都稱不上了解。
她暫時不想打破規矩,做一些容易暴露自身的事。
「再多睡一會也沒關系,」中原中也頗為可惜,道:「又不是有什麼事一定要白天去做。」
明穗香這麼快就醒了。
他還想多看一會戀人睡著的樣子。
明穗香揉揉眼睛,聲音輕輕帶著幾分未褪的含糊睡意,道:「有要做的事情……要去圖書館,羽織也要找人縫補一下……」
白天的明穗香很容易精力不濟。
熬過一個晚上疲憊感很容易在太陽出現以後堆積而出,催促著明穗香多睡覺多補充精神。
她困得迷迷糊糊一頭栽進中原中也懷裡,下意識圈住他的腰,埋頭困倦到自言自語:「有很多的事要做……」
她還沒熟悉這個時代。
沒有了解清楚過去的戰國年代都經歷了什麼。
錦姬送給她的羽織也沒有找人修補。
明穗香與錦姬已經相隔兩個不同的時代,若是不能把錦姬送給她的羽織修補好,唯一可以提醒明穗香來自過去的東西,遲早也會被她慢慢遺忘。
她不想這樣。
她想記住過去的人與過去的事。
「放心吧,」中原中也隔著睡衣帽子輕摸一下明穗香的腦袋,拉著困到迷迷糊糊的她起身道:「明穗香的羽織,我會找人修補好的。」
他身邊對和服最了解的人是尾崎紅葉。
但尾崎紅葉不是他的副官江口,更不是江口柚葉這樣可以轉折托關系的人。
尾崎紅葉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同時也是他以前的上司。
中原中也想要問她什麼問題,不管是出於禮貌亦或是組織之間前輩與後輩的階級關系,必然少不了親自走一趟尾崎紅葉的辦公室。
但中原中也前兩次去找尾崎紅葉都很不湊巧沒有見到人。
興許是因為橫濱的水最近有點渾。
裡世界大大小小的組織都頻頻發生摩擦與鬥爭,尾崎紅葉的審訊組幾乎沒有停歇下來的時間。
他也不好意思在尾崎紅葉正忙的時候,跑去審訊組問有沒有適合修補和服的店。
只能先托江口幫忙留意一下。
「不是想去圖書館查資料嗎?」中原中也打濕毛巾給明穗香擦了擦臉,道:「快點洗漱完,出門找點東西吃,我們就去圖書館。」
濕濕涼涼的毛巾擦在臉上。
明穗香清醒幾分乖乖點頭,跟著中原中也的動作刷牙洗臉。
浴室的鏡子映照出他們幾乎一模一樣的同步動作與一般無二的貓咪睡衣。
她側頭看一眼中原中也,眉梢彎下盈著淺淺的笑意。
「明穗香?」中原中也摸一下截住她的手,疑惑道:「你要干什麼?」
明穗香眼睫彎彎,輕聲道:「帽子戴上就一樣了。」
「什麼?」他困惑地反問。
明穗香的手輕輕一動再次伸向中原中也頸後的睡衣帽子給他戴上,輕輕柔柔的語調微微上揚道:「中也和我一樣了。」
「哈?」中原中也挑一下眉,視線不經意掃過鏡子中的他們。
這才明白明穗香指的是什麼。
他半是無奈半是好笑,道:「睡衣不能穿著出門,我們一會就要換下來。」
「沒關系,至少現在我們是一樣的。」明穗香的眉梢彎彎盈著笑意,淺金色的貓兒眼柔柔而明亮看著中原中也。
她好像找到一點新的樂趣。
致力於讓她和中也看起來一樣。
不管是中原中也和她一樣也好,亦或是她和中原中也一樣也好,只要是能讓他們看起來一樣的事物都會讓明穗香生出安心感。
他們是一樣的。
至少在作為戀人的時候,他們是相同且靠近彼此的存在。
「……只這一次,」中原中也郁悶地看一眼鏡子還是沒有摘下讓他看起來分外幼稚的貓耳朵帽子,嘀咕道:「要是讓阿呆鳥他們看見肯定要被笑話死。」
一個大男人穿什麼貓咪睡衣,戴什麼貓耳朵帽子。
幼稚死了。
「只有這一次嗎?」明穗香眉尖輕顰,眼睫半垂失落道:「我還想和中也一直穿情侶睡衣。」
中原中也一下慌了手腳,道:「也、也不是只有這一次……」
他的確不太喜歡貓咪睡衣。
但明穗香喜歡他這麼穿。
中原中也一時陷入糾結。
「不是只有這一次……」
明穗香輕輕捧住他的手貼近臉頰,眼睫上揚露出盈著驚喜之色的淺金色貓兒眼,開心問道:「意思是中也願意和我繼續穿情侶睡衣嗎?」
閃亮亮的期待光波直撲向中原中也。
完全無法拒絕。
誰能拒絕戀人一臉可愛期待看著他的神情。
而且情侶睡衣……
中原中也耳朵微紅,慢慢點一下頭道:「咳、偶爾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我是說日常的睡衣沒有干,沒有別的睡衣可以穿的時候……我會穿一下。」
「這樣就可以了。」
明穗香的眉梢柔柔彎下側頭輕貼著中原中也的手,綻開淺淺美好的笑容,輕聲道:「就算只是偶爾也好,我想變得和中也一樣。」
一樣普通的人類。
相依相偎過著與普通戀人、普通夫妻一樣的平靜生活。
「……啊,」中原中也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看著明穗香滿足開心的笑顏,總覺得說什麼都不夠。
只是偶爾穿一下情侶睡衣。
明穗香就滿足了嗎?她其實可以任性一點耍耍小脾氣,告訴他一定要穿她喜歡的貓咪睡衣。
不然她要生氣了。
但明穗香很少說這樣的話。
她最明顯的一次生氣還是中原中也直接觸碰她的指端刀片把手指弄傷了。
中原中也暗暗嘆一口氣,道:「明穗香,准備換衣服出門了。」
她乖乖點頭沒有提出半點異議。
新買的衣服都被拿去送洗,最快也要明天送回來。
明穗香暫時還是要穿她的和服出門。
「中也,我們要去圖書館了嗎?」
「去圖書館之前,我們要先去找點東西墊墊肚子,」中原中也牽著明穗香的手走出公寓,問道:「明穗香想吃什麼?飯團?便當?定食套餐?」
她輕眨一下眼睛,好奇道:「定食套餐是什麼?」
中原中也思考一下,道:「分量大一點的便當?」
明穗香若有所思,問道:「中也喜歡嗎?」
「我都可以,」中原中也無所謂回答:「忙的時候就吃便當、飯團、速食拉面,不忙的時候,定食套餐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營養均衡,有米飯有蔬菜和肉、味增湯。
定食套餐和便當最大的區別在於一個適合堂食一個方便外帶,作為食物都沒什麼可說的。
明穗香抬頭看一眼天色,問道:「中也等下有工作嗎?」
「應該沒有,」中原中也牽著明穗香換一個位置,讓她走在道路內側遠離車的一邊,道:「怎麼了?」
她彎出淺淺的笑,道:「那我們去吃定食套餐吧。」
反正還有一點時間。
「我想和中也一起吃飯。」淺金色的貓兒眼看著前方,行人匆匆沒有幾個人如他們一般手牽著手不緊不慢走在路上。
明穗香輕聲道:「想和中也走慢一點,慢慢去吃飯,再慢慢去圖書館看書。」
他們走慢一點似乎時間也會過得慢一點。
相處的時間也會再多一點。
「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一起吃飯,」中原中也有點好笑,道:「但圖書館要是去晚了,估計看不到什麼書。」
橫濱的市立圖書館免費對市民開放,但不開放外借書籍以免遺失。
他今天回到公寓的時候,天都大亮了。
他們再睡一覺出門,時間已至下午很快又要入夜。
根本沒多少時間看書。
「沒關系,我可以一天看一點,」明穗香輕側一下頭看向中原中也,抿起的唇彎一下嘴角道:「和中也相處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白天的時候,看不了多少。
等入夜以後,她可以再次戴上中原中也的機車頭盔溜進圖書館。
夜晚的明穗香視力很好,不開燈看書也不會影響眼睛。
只要在中原中也回家以前,先他一步回家把機車頭盔放回原位,回到公寓房間不被發現就好。
「好、好吧……」
中原中也耳朵尖止不住泛紅。
他以為自己已經進步許多,不會再看著明穗香緊張到手足無措,心髒狂跳難以組織有效的思考。
畢竟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再過幾個月都可以領證的關系。
要是中原中也再這麼容易臉紅,看這也太不像樣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道:「那我們走慢一點吧。」
不過中原中也的進步似乎只在表面,平時牽著明穗香的手不會再緊張到屏住呼吸,心髒怦怦亂跳。
只要明穗香一說可愛的情話,直戳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中原中也還是沒有半點招架之力。
「明穗香喜歡甜一點的口味,對吧?」他的視線不住瞥向明穗香,偷看她的反應道:「定食套餐裡甜一點的可以選鰻魚套餐和天婦羅套餐,蒲燒鰻魚的口味偏甜,天婦羅套餐的湯汁也有甜味醬油……」
他念念叨叨說了一堆,快速補充道:「要是覺得不夠,附近還有一家蛋糕店,聽說很好吃!」
雖然中原中也對於甜品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但明穗香喜歡口味甜一點的東西或許也會喜歡蛋糕。
「蛋糕?」
明穗香疑惑輕眨一下眼睛。
光聽名字實在聽不出這是什麼。
不過明穗香相信中原中也。
他說是蛋糕是好吃的東西,明穗香就會相信。
她輕聲笑道:「好期待呀……甜甜的食物。」
明穗香生活的時代與這個時代不同。
甜食是一種奢侈品。
她喜歡甜甜的味道,但很少有機會吃到。
記憶中最深刻的甘甜味道,似乎還是兒時森林裡摘的果子。
甜入心肺脾胃的甘甜滋味,大大填補明穗香飢腸轆轆的肚子,支持著她一路流浪到吉原。
但白糖很貴,而且容易讓游女長胖。
進入吉原以後,明穗香很少再吃到喜歡的甜味。
「明穗香很喜歡甜食嗎?」中原中也有點意外。
她輕輕應一聲,屈指輕蹭一下耳邊落下的長發,不自在道:「喜歡甜食是不好的事嗎?」
她只知道在以前的時代,白糖的價格很貴,帶甜味的食物相應的價格也會增高。
不知道在這個時代是否也是這樣。
「如果很貴就算了,」明穗香小聲道:「普通的食物也是一樣的。」
中原中也一下握緊她的手,道:「不貴!蛋糕又不是什麼奢侈品!」
就算蛋糕真的是奢侈品。
他一個黑手黨連給戀人買蛋糕的錢都賺不到,他還當什麼黑手黨!
趁早轉行去賣蛋糕算了!
中原中也頭腦一熱,拉著明穗香道:「我們先去買蛋糕!買到蛋糕再去吃定食套餐!」
她微微睜大眼睛,聲音輕輕問道:「可以嗎?」
其實話剛一出口,中原中也就後悔了。
先買蛋糕再去吃定食套餐,要浪費多少時間。
他提到的蛋糕店超有名,每天排隊的人都很多。
中原中也每次路過茶水間都會聽到事務所的女事務員抱怨又沒有買到蛋糕,蛋糕店每天排隊的人太多了,等她們下班什麼都買不到之類的話。
他聽多了也記住這一家蛋糕店。
要是去排隊買蛋糕,再去吃定食套餐折騰一圈肯定趕不及去圖書館。
明穗香看不到想看的書會不會很失落?
明明是為了去圖書館出門,結果最後本末倒置什麼書都沒有看成。
但、但……
明穗香很想吃蛋糕啊!
他完全無法拒絕明穗香這樣的眼神。
「去吃蛋糕吧!」
中原中也神情堅定,牽著明穗香大步走向蛋糕店的位置。
去不了圖書館,大不了去書店買書!
蛋糕和日本戰國史的書!他都要給明穗香!
真男人絕不讓戀人有半點失望的可能。
「中、中也?」明穗香穿著和服木屐邁不出太大的步子。
她跟不上中原中也的腳步,踉蹌兩步向前撲去。
「明穗香!」滿腦子熱血上頭的少年接住戀人,這才冷靜幾分羞愧道:「抱歉,你沒事吧?」
他差點忘了。
明穗香穿著和服走不了太快。
「……我沒事,」明穗香扶著中原中也手臂重新站穩,輕聲好奇道:「中也很喜歡吃蛋糕嗎?」
她第一次見中原中也這麼激動要去什麼地方。
中原中也的臉色變化幾下,艱難道:「不是……我是、咳,我是想著蛋糕店的人很多,不快點過去可能蛋糕都要賣完了。」
他要怎麼解釋自己根本不是因為喜歡吃蛋糕才一股腦想著衝過去。
少年的鈷藍眼眸偷偷看一眼戀人純真好奇的神情,繾綣靡麗的氣質因著眉頭舒展,眉梢彎彎顯出幾分乖巧與溫馴柔情。
他是想看見明穗香高興的樣子。
才會著急想快步走過去。
卻因此也忘記了明穗香穿的和服並不合適奔跑快走。
「我們走慢一點吧。」
中原中也無奈勾起唇,低聲道:「就算這一家的蛋糕賣完了,我們還可以去別的地方。」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溫柔淺淺的笑意,道:「我和中也還有很多的時間,橫濱的每一塊土地,我們都可以慢慢走過去。」
少年的心頭微微一動。
是啊,他和明穗香還有很多的時間。
根本不必急於這一時。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以前的上司聽說你養了貓貓,邀請你帶著小貓咪一起去喝茶做客。
你抱起睡得舒舒服服的小貓咪,一路揣去上司的茶室。
小貓咪在睡夢中抖了抖耳朵。
沒有在意你要把它帶去什麼地方。
你小心把小貓咪放在茶室的坐墊,應對上司對你近況的關心。
低低的說話聲把小貓咪吵醒了。
小貓咪打一個哈欠,壓低腰伸伸前爪、後爪,舒展睡懶的身子骨。
陌生的氣味和陌生的人。
小貓咪嗅了嗅空氣裡的味道,感覺十分陌生。
小貓咪後退一步一個箭步竄進角落的櫃子底下,低低趴著警惕陌生的環境。
你根本來不及阻止,小貓咪已經躲起來了。
快想個辦法把小貓咪哄出櫃子底下——
【貓零食】【逗貓棒】【放著小貓咪不管】
第47章 間接接吻更加刺激
「那是中也君的戀人嗎?」
「……笑得好惡心,」稚嫩的女童聲音帶著十分的嫌棄,傲嬌地哼一聲道:「你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怎麼會?」回應女童的聲音故意表現出幾分誇張與做作,笑著問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女童毫不猶豫道:「你是!」
「太讓人傷心了……!」
他似乎是喊了一個什麼名字,做作地開始假哭起來。
「別裝了……」女童抬腿踢了踢他的小腿,哼一聲高傲道:「快帶我去買蛋糕,說好只要試穿小裙子……就會帶我去買很有名的那個蛋糕!」
他好脾氣地低聲應和,道:「是是,我們這就去給可愛的……買蛋糕!作為交換……可以再陪我逛幾家店,多買一些小裙子嗎?我在網上看見店裡的新品,每一件都很喜歡……陪我去吧!只要換幾次小裙子就會有好吃的蛋糕哦!」
隱晦打量的視線收回。
明穗香停住腳步,回頭看向身後。
長長的人流形成隊列排在她和中原中也身後,大多是年輕的女孩子同行,就算有獨身的男性也是在低頭看著手機,沒有人刻意盯著她和中原中也看。
「怎麼了?」中原中也側頭問道。
明穗香猶豫一下,搖搖頭道:「沒什麼。」
只是覺得剛剛有人看著她和中原中也。
不過白天的明穗香對視線不如夜晚的自己敏感,聽覺也沒有超乎常人的厲害,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有人盯著他們看。
可能是她的錯覺。
「……」
中原中也皺一下眉,回頭看向身後長長的隊列,全都是排隊來買蛋糕的人。
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他暗暗提高警惕,若無其事道:「快輪到我們了,明穗香想吃什麼蛋糕?」
「唔……要吃什麼蛋糕啊,」明穗香的注意力一下轉開,糾結道:「我還沒有想好。」
這裡的蛋糕店真的很受歡迎。
他們光是排隊就等了三四十分鐘,身後的隊伍更是一直在慢慢增長。
「有什麼剩下,我們就買什麼吧。」
明穗香眉梢彎下,道:「我應該都會喜歡。」
蛋糕店附近的空氣都有甜甜的味道。
濃郁到快要把人的饞蟲都勾引出來的香味。
不管是什麼樣的蛋糕,只要有甜甜的味道,明穗香都會喜歡。
「明穗香喜歡蛋糕,」中原中也瞥了明穗香一眼,低咳一聲快速道:「我們可以每天都過來買。」
「一天試兩三款,遲早有一天能找出明穗香最喜歡的口味。」
少年仿若不經意的話語,輕輕落入明穗香的心頭。
自然而然不帶半點敷衍之意。
她的眼睫輕顫一下,問道:「中也喜歡蛋糕嗎?」
「我?」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我只要是能吃的都可以。」
他對蛋糕沒有什麼特別的偏好。
以前也不會專門耗費幾十分鐘的時間,只為排隊買上幾個巴掌大都沒有的小蛋糕。
中原中也對於食物的偏好是肉類。
多吃肉不僅能填補營養,更能補充體力滿足口腹之欲。
與華而不實的小蛋糕相比,肉類的食物不管是單價亦或是性價比都要高上許多。
不過需要考慮性價比,如何用最少的錢吃到最能填飽肚子的食物是十五歲以前的中原中也需要考慮的事。
十七歲的中原中也早已實現經濟自由。
他有屬於自己的機車,沒有買房子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但現在可以開始考慮了。
咳、婚房什麼的。
八個月可是很緊張的,房子的地理位置和裝修,方方面面都是需要考慮的事。
「中也不太喜歡甜食吧?」
明穗香一下聽出他話中的潛台詞,輕輕柔柔問道:「每天都陪著我吃蛋糕,中也不會膩味嗎?」
不會對蛋糕膩味嗎?
不會對她膩味嗎?
勉強自己每天吃不感興趣的食物,時間一長肯定會生出厭煩感。
「……也不是不喜歡,」中原中也側過頭,含糊著低聲道:「只是沒有這麼感興趣。」
心虛感一下冒了出來。
他是想營造出一種和明穗香有著共同愛好,每天都可以一起出門約會喝喝下午茶、吃點小蛋糕的日常溫馨氛圍。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被拆穿。
「中也會膩的,」明穗香的眉尖不自覺輕顰,露出一抹有點無奈的淺笑,道:「不喜歡的東西勉強自己去接受,肯定會膩味的。」
中原中也握緊明穗香的手帶她上前一步,道:「但我們現在不只是出門買蛋糕吧?我們是在約會啊!和明穗香的約會,不管多少次,我都不會膩味!」
他的確對蛋糕沒有太大的興趣。
但只要把出門買蛋糕、吃蛋糕的過程,當作他和明穗香約會的一環……
不管多少次,中原中也都不會膩味。
哪個男人會覺得和喜歡的女孩子約會次數太多?
反正中原中也不會!
「約會?」明穗香輕怔一下,道:「只要是約會都可以嗎?」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點頭。
少女輕顰的眉頭慢慢松開,輕聲道:「我記住了。」
中原中也不是喜歡蛋糕。
他喜歡的是約會。
只要是約會多少次都可以,干什麼都可以。
明穗香慢慢安下心,道:「我想好要選什麼了。」
前面的最後一位客人帶著蛋糕心滿意足地離開。
她主動邁出一步,指尖輕輕點著透明的玻璃冷櫃,道:「我想要這個橘子蛋糕。」
以橘色調為主體的小蛋糕。
正上方歪歪斜斜放著一塊「橙子切片」做裝飾。
「明穗香喜歡橘子味的甜品?」中原中也一眼掃過冷櫃,問道:「還想要什麼別的口味嗎?」
她眉梢彎下,道:「我只要這一個就夠了。」
橘子蛋糕和中原中也的發色有點相似。
她想試試這一個。
「只要一個橘子蛋糕嗎?」中原中也挑了挑眉,道:「再幫我打包一個巧克力和一個草莓……不、檸檬的吧!」
他原本想挑兩個比較容易受女孩子歡迎的口味。
但看見檸檬蛋糕的整體形像。
他一下想起之前想給明穗香買的發夾也是類似的顏色,只不過顏色稍微濃郁一點。
有機會再去找找有沒有那樣的發夾。
明穗香好奇問道:「中也喜歡檸檬嗎?」
「啊……說不上喜歡,」中原中也飛快瞥了明穗香一眼,低低應一聲道:「只是想試一下。」
檸檬蛋糕,大概不會很甜。
不過這不是中原中也把草莓蛋糕換成檸檬蛋糕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不太好對明穗香說。
他轉開話題道:「要在店裡吃嗎?剛好有空下來的位置。」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伸手正要接過托盤。
「我來吧。」
中原中也單手接過裝著小蛋糕的托盤,仿若不經意道:「沒道理男朋友在這裡,還要明穗香自己動手。」
他暗暗帶著幾分驕矜,仿若在偷偷顯擺什麼。
大抵是顯擺一下自己男朋友的身份。
明穗香眉梢盈盈彎下,輕輕柔柔的嗓音帶著幾分笑意道:「那就麻煩你了,男朋友。」
中原中也耳根紅了紅,忽然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有點幼稚。
但被明穗香喊男朋友……
真的好開心。
嘴角都要不自覺高高揚起與太陽肩並肩。
「……是一個靠窗的位置。」
中原中也下意識皺一下眉,停住腳步。
明穗香疑惑道:「中也?」
怎麼突然不走了?
「沒什麼,」中原中也的視線快速掃過店內,確認沒有別的位置,低聲道:「明穗香,等我一下。」
她愣愣看著中原中也快步走向靠窗的位置把托盤放下,再回來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在明穗香頭上仔仔細細把她的長發塞進帽子。
「這是……?」
明穗香有點迷茫,抬手輕碰一下帽檐道:「為什麼要把帽子給我?」
而且還把她的頭發都藏進帽子。
「靠窗的位置太顯眼了,」中原中也皺著眉頭,道:「我有點擔心……」
雖然港口黑手黨對組織內的異能者信息都有加以保護,但難保有認識羊之王時期的中原中也。
他的外表沒有發生過太大的改變。
有心的人,想認還是能認出來。
「不用擔心,」明穗香輕聲安慰道:「不會有事的。」
白天的明穗香不會輕易獨自一人出門。
晚上的明穗香沒有幾個人可以傷她性命。
「……」
中原中也沉默良久,低低應一聲。
明穗香輕輕握住他的手,牽著中原中也走向靠窗的位置落座,語調微揚道:「我喜歡這個位置。」
他眉頭動了動,不想讓自己的顧慮影響到明穗香的心情,順勢應聲道:「嗯,靠窗的位置風景好。」
「還有暖暖的陽光,」明穗香捏著叉子切下一小塊橘子蛋糕,抿進嘴裡:「和甜甜的蛋糕。」
看著戀人眉梢彎下不帶憂郁愁緒的淺淺笑容。
中原中也緊繃的精神稍稍放松。
不管怎麼樣,他都會保護明穗香。
保護他的戀人、保護他的家人。
絕對不會讓明穗香出事。
中原中也勾一下嘴角,問道:「橘子蛋糕好吃嗎?」
「非常美味,」明穗香輕戳一下橘子蛋糕上的「橙子切片」裝飾,正要把不能吃的東西扒拉去一邊,「咦?」
她突然發現這似乎不是不能吃的東西。
而是某種食物專門做成這樣的形態。
明穗香捏起「橙子切片」輕嗅一下,眉梢彎彎道:「好香的味道。」
甜甜的味道與柑橘類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獨到的食物芬芳。
「檸檬的味道也不錯,」中原中也一叉子下去檸檬蛋糕消失一大半,吃得兩頰鼓鼓嘴角帶著點奶油,含糊不清道:「明穗香下次可以試試檸檬蛋糕。」
她輕輕咬一口「橙子切片」。
脆脆的巧克力薄片斷開一小塊。
「啊!」明穗香捂住唇,小聲感嘆:「這個比蛋糕要好吃。」
味道甜甜的。
她很喜歡。
「中也。」
中原中也聞聲抬頭。
一小塊圓圓的橙子巧克力帶著斷開的截面遞到他的唇邊。
他一下愣住,看著笑靨如花的戀人,耳朵直線升溫發紅發燙。
「明、明穗香……」
中原中也的視線左右亂瞟,臉紅得厲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這算是和明穗香間接接吻嗎?
可以嗎?他可以嗎?
在外面這麼大膽真的好嗎?
雖然中原中也自認已經和明穗香親過兩次,但間接接吻的舉動還是會讓內心相當純情和保守的少年不知如何應對。
「中也,啊……」
明穗香輕張一下嘴,若隱若現的虎牙隱隱可以看見探出唇下。
冒著尖尖的小牙相當可愛。
「啊、啊……」
中原中也羞恥得厲害。
他叼著橙子巧克力囫圇塞進嘴裡,隨便嚼兩下直接咽進肚子。
連巧克力是什麼味道都沒有嘗清楚。
戀人的淺金色眼眸盈著柔柔的光,期待問道:「好吃嗎?」
他臉頰發燒發燙,快速點頭。
好羞恥。
但又好開心。
這就是中原中也想要的約會。
約會吃什麼東西不重要。
重要的是明穗香親手喂給他的巧克力以及間接接吻。
他們親過的兩次。
一次是明穗香主動親上他的嘴角。
落下的觸感很輕很輕。
他幾乎沒有感覺到什麼。
第一次親吻比起感官上的刺激,給中原中也印像更深的是心理上的刺激。
喜歡的女孩子主動親他。
光是這一點已經足夠讓中原中也心髒怦怦亂跳。
第二次親吻。
雖然有好好感受明穗香的唇瓣,但出於剛剛交往的生澀心態,中原中也不敢太過冒犯戀人,只是安靜貼了一會。
對比前兩次親吻,間接接吻帶給中原中也的是更直接的感官衝擊。
他清楚看見巧克力有明穗香咬過的痕跡。
戀人靠近唇邊的手指帶著淡淡的香味和甜味。
心髒和頭腦同時充血。
現在的中原中也渾身燥熱得恨不能立刻衝出蛋糕店出去跑兩圈。
明明蛋糕店的內部有空調供應。
真要論熱,應該是外面更熱。
但中原中也現在只想衝出店外,找個無人的地方好好冷靜幾分,恢復靠譜鎮定的模樣,再回到明穗香身邊。
他要給明穗香可靠的形像才行。
明穗香獨自一人來到橫濱,要是男朋友都是一副不靠譜的樣子,肯定會很不安。
中原中也!挺住!
「中也,不吃嗎?」明穗香輕抿一下叉子,疑惑歪頭道:「巧克力蛋糕要融掉了。」
他飛快抬眸看一眼明穗香,含混應道:「吃!」
叉子碰到巧克力蛋糕的第一下。
他的動作突然頓住。
「中也?」明穗香疑惑地輕眨眼。
中原中也原本准備直接叉下去,快速把蛋糕吃完離開的念頭。
慢慢滑向另一邊。
他切下一塊巧克力蛋糕遞到明穗香面前,耳根通紅通紅,磕巴道:「要、要試一下嗎?聽說巧克力也是人氣款!」
「真的呀?」明穗香雙手合十,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少見的雀躍光芒。
中原中也紅著臉,快速點頭。
「那我不客氣了。」她屈指輕蹭一下漏出帽子的發絲,湊近中原中也的叉子輕抿一口,豐盈的奶油和少許的巧克力粘在明穗香的嘴角。
中原中也切下的一小塊還是大了。
以明穗香秀氣不想露出太多鬼牙的吃法,一口吃不下去。
「好吃,」她眼睫彎彎,指腹蹭著擦過嘴角輕抿一下唇,把殘余在唇上的甜味抿進嘴裡,再把叉子上剩余的巧克力蛋糕吃完。
中原中也愣愣看著她。
明穗香摸索著抽出手帕,小心擦拭過嘴角,禮貌又乖巧道:「我吃好了,多謝款待。」
中原中也的臉頰一下爆紅,直接低頭叉著巧克力蛋糕往自己嘴裡猛塞。
填鴨式地往嘴裡猛塞。
塞得兩頰鼓鼓,差點咽都咽不下去。
中原中也被蛋糕噎得厲害,猛錘胸口使勁往下咽。
「中也?!」明穗香微微睜大眼睛,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吃這麼快。
但她也來不及深想中原中也的舉動有什麼含義,忙不迭起身准備去櫃台要一杯水。
「給你,水。」
一杯清澈的水被遞到明穗香眼前。
她輕怔一下,道:「你……」
金發藍眼的女童指了指中原中也,道:「還是快一點給他喝水吧。」
她捂住嘴笑嘻嘻道:「他這樣干咽是咽不下去的。」
蛋糕雖說是甜品,但也是由大量的面粉、奶油制成。
這東西的飽腹能力並不比米飯要弱。
「……嗯,」明穗香接過水,忙湊到中原中也唇邊,道:「中也喝一點水。」
他連同明穗香的手一起捧著水杯大口大口往下灌。
好不容易才把蛋糕咽下去。
中原中也心累地呼出一口氣。
差點被蛋糕噎死了。
「沒事吧?」明穗香眉尖顰蹙,擔憂道:「不要吃這麼快呀,我們又不趕時間。」
中原中也抬眸看一眼明穗香,含混著應一聲:「嗯……」
他避開明穗香漂亮的雙眸,視線一垂正好看見自己的手捧著明穗香的手。
中原中也慌忙松開手,道:「抱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
不過他被蛋糕噎住的時候,根本沒注意明穗香的手沒來得及松開。
直接握了上去。
「不要道歉啊……」
明穗香輕輕嘆息一聲,無奈道:「中也又沒做錯什麼。」
她想聽見的不是中原中也的道歉。
而是他在吃蛋糕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突然大口直接往嘴裡塞還把自己噎住了。
就算沒有解釋,好歹也要有個保證下次不會再這麼亂來。
「……」
中原中也臉頰燥熱得厲害。
不過這一次與什麼害羞的情緒無關,而是強烈的羞恥感。
感覺自己在女朋友面前丟臉的羞恥感。
「喂喂、你們不要無視我啊!」金發藍眼的女童雙手叉腰,哼一聲道:「我一直站在這裡耶!」
中原中也愣一下,道:「愛麗絲小姐?」
他這才注意到愛麗絲的存在,連忙起身道:「你在這裡,那……」
首領應該也在這裡。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逗貓棒】
你沒有帶逗貓棒,索性拆下領結當逗貓棒揮了揮。
黑色的一條如小蛇一般在櫃子外面扭動扭動。
小貓咪動了動爪子。
你心下大喜,以為小貓咪要出來了。
你加把勁揮舞著拆下的領結。
但小貓咪一直都沒有出來。
小貓咪是個小近視眼。
同時,小貓咪對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氣味非常警惕。
就算看見很有趣的「蛇蛇」也沒有挪出櫃子底下。
【貓零食】
你從口袋摸出一個小貓咪的零食罐罐。
上司對你的准備充分報以驚訝的目光。
但你顧不得這麼多了。
小貓咪還在櫃子底下。
要是上司請喝的茶喝完了,小貓咪還沒有出來,你會更尷尬。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必須要立刻把小貓咪勾引出來。
你打開小貓咪心愛的零食罐罐放在櫃子外面。
小貓咪聳動鼻尖嗅聞一下。
你心下大喜,想著罐罐都出動了,小貓咪也該出來了。
但小貓咪並沒有出來。
警惕心十足的小貓咪認為這是危險的信號。
雖然罐罐的味道香香,但小貓咪現在肚子還不餓,它還能堅持一下。
……
罐罐和領結都沒有把小貓咪引出來。
該怎麼辦呢?
第48章 不應留下的鬼之血
愛麗絲看著中原中也左顧右盼一圈到處找人,不緊不慢道:「林太郎不在這裡。」
他愣怔一下。
「我是自己偷跑出來的,」金發藍眼的女童雙手背在身後,不滿地哼一聲道:「林太郎一直都在看小裙子,我想吃這裡的蛋糕自己偷跑出來了。」
中原中也有點頭痛道:「首……不、森醫生很會擔心的。」
愛麗絲傲嬌地扭過頭,道:「我才不管他!就該讓林太郎擔心一下,一直逼著我換小裙子、小裙子,明明說好要帶我來這裡吃蛋糕!」
有種麻煩的感覺。
中原中也暗暗嘆一口氣。
明穗香安靜看著愛麗絲片刻,迷惑地輕眨一下眼,輕聲問道:「這個孩子是中也認識的人嗎?」
「啊……」
中原中也猶豫一下,道:「她是上司家的孩子,以前見過幾次。」
愛麗絲的真實身份不好透露。
畢竟事關首領的異能。
但是她也不能一直在這裡吧?
不管是為了首領的安全著想,還是他在休息時間與戀人的正當約會考慮……
她都應該快點回去吧?
「姐姐是中也的戀人嗎?」愛麗絲笑容甜甜,道:「我叫愛麗絲,姐姐的名字是?」
明穗香彎下腰,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柔柔的光,輕聲細語:「明穗香,姐姐的名字是明穗香。」
她眼睫輕顫一下抬起看向中原中也,眉梢彎彎盈出溫柔的笑意,道:「是中也的戀人也是中也的婚約者。」
愛麗絲有點驚訝,連連眨眼看向中原中也。
沒想到中也這麼能干。
幾天不見不僅戀人有了,婚約者都有了。
「中也向明穗香求婚了嗎?」愛麗絲坐上靠窗的位置,雙手托著臉,興致勃勃問道:「什麼時候的事?你們認識多久了?」
明穗香耐心回答:「交往是從昨天開始的,求婚……應該也算是昨天。」
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
白發的和服少女眉梢彎彎,淺淺的笑容溫馴靦腆帶著幾分羞怯。
眉眼間的繾綣柔美之色,光是看上一眼都讓人不由生出想要好好呵護她的想法。
她輕瞅中原中也一眼,小聲道:「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只是這樣?」愛麗絲不敢置信道:「沒有鮮花、沒有戒指、沒有燭光晚餐,直接求婚求交往?」
她向中原中也投以鄙夷的眼神。
中原中也耳根紅得厲害。
他張了張嘴,試圖解釋。
但又發現不知道如何解釋。
他總不能把當時的情況都告訴愛麗絲。
這樣不是首領都知道了嗎?
「不是愛麗絲想的那樣,」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替中原中也解釋道:「當時的情況有點特別。」
中原中也的表白明顯是臨時起意。
根本沒有時間准備什麼鮮花、戒指和燭光晚餐。
「不過有沒有那些東西都是一樣的。」
明穗香輕輕覆住中原中也的手背,眼睫顫動著如蝶翼翕動抬起安靜看向他,淺金色的眼眸柔柔映出中原中也微愣的神情,輕聲道:「只要中也還喜歡我,我就會一直留在中也身邊。」
一直到被他厭倦趕走的一天。
「不!不一樣!」中原中也回過神,反手握住明穗香的手,鄭重說道:「求婚戒指是很重要的!」
別人有的,他的明穗香也要有。
求婚戒指、結婚戒指一樣都不能少。
中原中也耳根發紅發燙,但神情卻極為認真道:「明穗香,再給我一點時間!求婚戒指和結婚戒指,我都會准備好的!」
錯過一開始求婚送出求婚戒指的時機。
之後再帶明穗香去珠寶店挑求婚戒指,總有一種在敷衍的感覺。
他想給明穗香最好的。
不管是求婚戒指亦或是結婚戒指。
中原中也都想給他的愛人最好的東西。
「……嗯,不管多久我都會等的。」
明穗香眉尖輕顰,淺金色的貓兒眼如水洗一般通透安靜看向中原中也。
她淺淺彎一下嘴角,笑容很美卻不知道為什麼給中原中也一種難過的感覺。
心口密密扎扎泛著疼痛。
他怔怔看著明穗香。
「中也,我想吃奶油蛋糕。」
愛麗絲的聲音打斷中原中也的思緒。
他愣怔一下回過神,道:「啊……好,我這就去買。」
中原中也緊緊握住明穗香的手慢慢松開。
他遲疑著起身,走出去兩步回頭看向明穗香。
「中也,快去買蛋糕!我要一整個完整的奶油蛋糕!」
愛麗絲晃了晃腿,托著臉頰歪頭看向他催促一聲。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轉身向著櫃台走去。
「中也走了,」愛麗絲收回視線,看向明穗香問道:「你不開心嗎?」
與一貫直來直往,不擅長觀察別人面部微表情的中原中也相比。
愛麗絲一下看出明穗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沒有不開心,」明穗香看向中原中也所在的位置,輕聲道:「和中也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很開心的。」
她只是害怕失去這樣的生活。
中原中也對她越好,她越沉溺於中原中也的溫柔與愛意。
她害怕有一天會失去這樣的生活。
中原中也離她遠去,留下她獨自一個人。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來很不開心,」愛麗絲直白道:「因為太明顯了,連中也都看出來了。」
明穗香輕怔一下,道:「是嗎……」
她對中原中也的信任與依賴,已經不足以支撐她在中原中也面前偽裝好自己的心事了嗎?
「我希望中也可以好好的,」明穗香眉尖顰蹙,聲音低低柔柔:「要是中也因為和我在一起受傷難過,我會……」
很難受。
心口那顆不似人類的心髒都開始生出麻木的鈍痛。
明穗香很清楚。
她在欺瞞著中原中也。
因為貪戀中原中也的溫柔,她瞞著中原中也很重要的事。
明知道這樣在一起是在飲鴆止渴,可只要一想到中原中也會警惕她、厭惡她……
明穗香就無法把真相告訴中原中也。
「啪嗒。」
點點滴滴的淚水落下砸在桌面,形成一個個圓潤扁塌的小水點。
漂亮的人就算哭也是漂亮的。
愛麗絲托著臉,欣賞一會道:「你會背叛中也嗎?」
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落下淚,小幅度搖頭道:「我不會。」
她只會在中原中也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以後,安靜不帶給他任何威脅地離開。
與其讓中原中也痛苦為難,自己的戀人不是純粹的人類,而是一只混著鬼之血的怪物。
倒不如她安安靜靜地離開。
或許中原中也會松一口氣,不用艱難抉擇是否要背信棄義拋棄她。
「那就不用擔心了!」愛麗絲斬釘截鐵道:「中也最討厭的是背叛,別的什麼小事都有轉圜的余地。」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輕輕小聲道:「不是小事。」
她隱瞞中原中也的是關於自己身份的事。
睡在自己枕邊的人是一只混著鬼之血的怪物,不管怎麼看都不能說是小事。
「那是什麼事?」愛麗絲湊近一點,小聲問道:「你偷偷告訴我,我不告訴中也。」
明穗香安靜瞅著她,沒有出聲。
愛麗絲暗暗搖頭,看樣子是不那麼好騙。
不過中也的戀人到底瞞著他什麼?
別的組織派來的臥底?看剛才的表現不像。
而且臥底從一開始就構成背叛中原中也,明穗香否認的語氣很堅定,面部的細微表情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
除非她是比森鷗外更擅長偽裝自己的人。
否則他們不認為自己看錯了人。
要問其他有什麼女性因為隱瞞戀人而內疚,害怕傷害對方的事……
愛麗絲想了想,跑過去坐到明穗香的身邊,小聲委婉問道:「你不想和中也生小寶寶嗎?」
要麼負債要麼不能生育,先賭一手!
「我……」
明穗香猶豫一下,輕聲道:「我不想留下有自己血脈的後代。」
鬼之子這樣的血脈。
不應該繼續傳承下去。
混著食人鬼肮髒的血脈,早該在上一代斷絕。
只是明穗香的父母孕育出她。
明穗香沒有在白天自絕的勇氣。
她一天一天苟活下來,能多殺一只鬼都是為自己身體裡的鬼之血與父親犯下的罪孽贖罪償還這個人間。
「我這樣的人,」明穗香低低說道:「不應該有自己的血脈後代留下。」
愛麗絲了然道:「所以你是在苦惱自己不願意給中也生小寶寶,他可能會生氣?」
賭對了。
不是負債是生育問題。
愛麗絲自以為已經明白了。
「誒?」明穗香輕愣一下,迷茫道:「我不願意留下後代會給中也帶來困擾嗎?」
愛麗絲一臉懵逼。
不是嗎?她不是在擔心這個嗎?
「不會有困擾!」中原中也不知道偷偷聽了多久。
他臉頰和脖頸、耳朵,面上露出的皮膚全都紅彤彤的。
一雙鈷藍眼眸明亮而堅定看著明穗香,認真道:「不管明穗香願不願意……咳咳、我都不會困擾!」
明穗香的身體不好。
白天出血根本止不住,生小寶寶對她來說太危險了。
雖然中原中也之前沒考慮到這麼遠,但只要提到了他肯定是贊同明穗香的決定。
要不是愛麗絲坐在明穗香身邊,占了他的位置。
他絕對會以更加誠懇的方式向明穗香保證。
而不是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傻傻站在原地。
「……謝、謝謝,」明穗香張了張嘴,有點難為情道:「中也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是從什麼地方開始聽的。
白天的明穗香不管是警惕性,亦或是聽力都遠遠弱於晚上,根本沒有察覺到什麼中原中也回來。
中原中也後知後覺,「呃……」
他似乎不應該在兩個女孩子悄悄聊一些私密話題的時候插嘴。
但愛麗絲……
她是首領的異能力。
她知道的事,首領也會知道。
雖然組織內部沒人敢問愛麗絲的視野和聽覺是否都和森鷗外共通,但他們大多數人都認為愛麗絲的行動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首領的所想。
「咳、愛麗絲小姐,冷櫃裡的奶油蛋糕沒有了。」
中原中也緊急開始轉移話題,道:「我下單了一個新的奶油蛋糕,後廚正在准備,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愛麗絲拖長聲音,不太高興應一聲道:「那就先要幾塊其他的蛋糕吧。」
她起身伸手抽出桌上的菜單,道:「巧克力蛋糕、草莓蛋糕……再要一個芒果芭菲!」
愛麗絲正要招手叫服務員過來。
蛋糕店的後廚突然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啊啊啊啊!!!」
後廚的門被一下撞開跌跌撞撞衝出一個捂住手臂不住流血的蛋糕師,他滿臉驚恐喊道:「快、快跑!有怪物!!」
中原中也神色一凜,邁步擋在愛麗絲和明穗香身前。
少年不算寬闊的後背遮擋住明穗香的視線。
她看不見蛋糕店發生了什麼,只聽見店內的客人驚恐地尖叫,瘋狂想要衝出蛋糕店。
你推我擠。
一群人堵在店門口的位置,所有人都想搶著跑出去。
結果所有人都跑不出去。
店外的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聽見尖叫聲反倒擁擠著想要湊近去看熱鬧。
店內店外的人互相推推擠擠,誰都跑不出去。
他們驚懼不定,看著後廚的門慢慢推開。
一道仿若野獸的身影飛竄而出,幾乎是瞬息之間擊碎店內的所有燈光。
只余下靠窗的位置有光線照亮不大的地方。
明穗香看不見發生了什麼。
但她聽見了。
在一片吵雜的哭罵叫喊聲中,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呼哧呼哧,口水不斷流淌而下。
因為剛剛轉化為鬼,失去所有的理智受到強烈的飢餓感控制。
食人鬼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位置,貪戀的食欲與覬覦的視線幾乎要穿透明穗香身前的中原中也和愛麗絲。
她恍然想起十四歲的時候。
發生過同樣的事。
店裡的客人變成食人鬼,強烈到惹人發瘋的飢餓感使得它喪失全部的理智,亟欲吞噬人肉補充體力。
鬼是不應該在白天出現的。
不管他們多麼飢餓,面對陽光的強烈恐懼感都會讓它們回避太陽,躲避到晚上再開始行動。
除非有什麼存在能使食人鬼忘記對陽光的恐懼,受到下意識的驅使行動獵食。
「有的啊……」
明穗香失神喃喃道:「一直都有的啊……」
這樣的存在。
食人鬼無法拒絕稀血的吸引。
吃上一人,可抵五十人的稀血。
鬼會覬覦不已,但它們不會因此忘記鬼對陽光的恐怖。
可如果是吃上一人,能抵數百人、數千人的稀血。
再加上剛剛轉化為鬼,無法抵御對血肉的渴望連親人、愛人都能殘忍吞噬的食人鬼。
它們會因為強烈的飢餓感,哪怕飛蛾撲火也要衝向立於陽光之下的明穗香。
「別擔心,中也會解決的。」
愛麗絲以為她在害怕,回頭安慰道:「只是一只鬼,以中也的實力對付它綽綽有余。」
中原中也在伊麗莎白號遇見過鬼的事,已經彙報過森鷗外。
鬼是一種食人且害怕陽光和日輪刀的生物。
鑒於食人鬼的強大恢復力以及不輸異能者的戰鬥力,組織內的大部分成員對於食人鬼都討不了好。
森鷗外正在考慮尋一批日輪刀裝備給武鬥派的成員。
只是黑市沒有流傳有關鬼殺隊與日輪刀的消息,更沒有人聽說過什麼鬼。
找不到日輪刀的貨源,想進一批貨給組織內的成員裝備都不行。
「不過鬼也會在白天行動嗎?」
愛麗絲小聲嘀咕。
這與他們一開始得到的情報不同。
原以為鬼只會在晚上行動,要是白天它們也會行動就算有陽光的限制,只要它們好好避開陽光,伏殺幾個黑手黨不成問題。
「……是我的錯,」明穗香仿若陷入失神一般,怔怔呢喃:「鬼是衝著我來的……」
剛剛轉化的鬼對稀血沒有抵抗力。
她的血肉比食人鬼的親人愛人更加吸引它們。
強烈到讓鬼失去理智的飢餓感,以及轉化為鬼缺失的大量體力會讓它們本能尋找人類的血肉填補自身的飢餓。
她應該動起來的。
這是衝著她來的鬼。
不應該連累到其他的人。
可白天的明穗香實在太弱了。
無法使用呼吸法、無法好好揮出一下日輪刀。
就算是使用指端的刀片與食人鬼近身搏鬥也不可能打敗它。
明穗香指端的刀片死死扎入靠窗座位的皮椅,骨節用力到指甲都快翻斷。
「不是明穗香的錯,」中原中也沉靜的聲音喚回失神的戀人,道:「真正有錯的是鬼舞辻無慘,不要想著把罪人犯的錯攬到自己身上。」
她怔怔看著中原中也邁出步子。
重力異能加身一步落下一個鞋印,鞋底觸及到位置瞬間崩碎下陷出一個圓形的深坑。
食人鬼無視一步一步靠近的中原中也,覬覦的視線死死望向明穗香所在的方向。
沒有中原中也的遮擋,它清楚看見自己想要吞噬的獵物。
定定坐在有陽光的靠窗位置。
它過不去那邊。
就算因為稀血的吸引而勉強克服對陽光的恐懼在白天行動,但也只是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位置行動。
真的過去不等吃到人。
它就會灰飛煙滅。
但沒關系,店裡還有很多的食物。
只要先吃掉幾個人,再威脅她過來就好了。
鬼舞辻無慘的殘酷本能印刻在食人鬼的體內,哪怕失去理智也會想方設法吞噬自己想要的獵物。
「喂、怪物!」中原中也高高昂起頭,道:「你的對手在這裡!」
食人鬼呼哧呼哧不住地喘息。
佝僂的身體因為飢餓與激動戰栗不已。
「呼……呼……」
有不自量的食物送上門,食人鬼想也不想直接撲上去。
「砰!」幾乎是一瞬間,食人鬼被中原中也一腳踢翻踩在腳下砸出一個深深的大坑。
他冷淡垂眸,嗤笑一聲道:「要吃人去地獄和你的好朋友們玩個夠吧。」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害怕陌生的環境才會躲起來。
你作為小貓咪的家人,要給小貓咪營造一個安全的氛圍讓小貓咪覺得這裡是安全的才行。
你摘下帽子輕輕放下。
小貓咪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專注通過櫃子底部的縫隙看向外面。
小貓咪看見熟悉的黑乎乎帽子。
小貓咪不太確定,小貓咪偷偷伸爪。
小貓爪探出櫃子底部,你想要抓住小貓咪,但又怕嚇到貓貓,只能暫時先忍耐下著急。
小貓咪的爪爪勾住帽子一點一點拖入櫃子底下,因為強行把帽子拖進櫃子底部,你的帽子都變形了。
但小貓咪安心許多,挨靠著帽子窩成一團。
你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伸手探入櫃子底部捏住帽子的一角把帽子往外拖。
喵!
小貓咪喵嗚一聲有點著急勾住帽子,不想讓有著熟悉氣味的帽子溜走。
你捏著帽子一角順順利利把小貓咪從櫃子底部拖了出來。
小貓咪有點懵逼,爪子一松想撒開帽子重新進入黑漆漆的櫃子底部。
但這次你不會松懈了。
你及時扣住小貓咪的後頸壓住它。
小心翼翼把沾滿灰塵,看著灰撲撲的小貓咪抱進懷裡。
你看一眼跟著沾滿灰塵的帽子有點無奈,可也暫時騰不出手去清理。
小貓咪害怕陌生的環境,落入你懷裡以後緊緊窩成一團。
讓人擔心的小壞蛋。
你輕點小貓咪灰撲撲的鼻尖。
熟悉的氣味落在鼻尖,暫時覆去小貓咪警惕害怕的陌生氣味。
鼻尖有點癢癢的。
小貓咪舔舔,勾住你的爪子放松一點。
【小貓咪對你的感情增加了】
……
寫了評論區【今天殉情了嗎】摘下帽子的辦法,誒嘿!
揪三十個小寶發紅包,啾咪!
第49章 重寫覆蓋過去記憶
明穗香愣愣看著中原中也的背影。
他輕輕松松把食人的惡鬼踩在腳下,重力異能的紅光一層一層盛起,碾壓著食人鬼下沉陷落。
不管食人鬼如何掙扎,它都掙不脫重力的壓制。
她恍然間仿若看見十四歲那年,出現在店裡的食人鬼也是被這樣一道驕傲熱烈的少年背影踩在腳下狠狠打敗。
沒有人因此死去。
食人鬼沒有站在走廊的盡頭,提著一條游女的胳膊狠狠撕咬下去,濺出滿牆的艷紅血跡。
刺目得驚人。
白天的明穗香僵著身體定定站在夕陽照亮的菱格窗前,不敢挪動一步。
只要她離開夕陽的籠罩範圍。
毫無疑問,食人鬼會直接發動進攻。
鬼在等著太陽落下,明穗香也在等著太陽落下。
映照在菱格窗前的夕陽慢慢消失,充沛的力量湧入明穗香的身體,吃過人的惡鬼直直向她撲來。
理所當然地明穗香打敗了鬼。
就算是不會呼吸法,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夜晚的明穗香也是遠勝大多數的惡鬼。
她握住錦姬送給她的發簪。
一下一下刺穿惡鬼的身體。
一下一下劃開惡鬼的皮膚,阻止他的再生。
沒有日輪刀也沒有正常武器的明穗香只能使用這樣的辦法。
她忘記自己戰鬥了多久。
只記得菱格窗前再次有光線射入。
明穗香再也握不住手裡的發簪,手腳發軟跌坐在地上。
挨挨擠擠擁堵在走廊盡頭的游女們滿臉驚恐看著她。
老板娘拉著她起身帶她去梳洗,嚴命店裡的游女不准對外提起這件事。
直到站在水缸前,她才發現自己滿身滿臉都是食人鬼濺出的鮮血。
發簪每一次刺入食人鬼的身體、每一次劃開食人鬼的皮膚都有大量的鮮血噴濺出來。
她看著比真正的食人鬼還像一個鬼。
店裡的游女不敢責怪她,有能力為什麼不早點站出來、為什麼要讓店裡有人死去。
她們懼怕著她。
她們怨怪著她。
但沒有人敢真的出面指責明穗香,就連老板娘也不敢再處罰明穗香。
明明這是一件好事。
可她卻沒辦法因此而高興起來。
直到主公大人邀請明穗香加入鬼殺隊,她對鬼的了解漸漸加深,她才恍然明白店裡的鬼為什麼敢在白天行動。
一切都是因為她。
就算明穗香事後把鬼殺死,死去的人也不會因此復活。
這是因她而來的罪孽。
倘若她很強,為什麼她不可以再強一點在惡鬼食人之前把它殺死。
倘若她很弱,為什麼她不可以干脆一點去死。
死去化作白骨的人就不會引起惡鬼的覬覦,更不會把危險帶給身邊的人。
十四歲那年遇到的鬼如一道深深的枷鎖,縛住明穗香的記憶與心髒,哪怕她對吉原的大部分記憶都開始模糊。
惡鬼站在走廊的盡頭陰影處食人,山羊一樣的橫瞳死死鎖定住她不放。
它一邊大口吃著人肉,一邊等著太陽落下去吞噬明穗香的血肉。
這一幕久久停駐在明穗香的記憶中。
不管過去多久,不管她殺了多少食人鬼,牆上的鮮血都是那麼刺目。
直到四年後的今天有一只同樣剛剛轉化的惡鬼覬覦著明穗香的血肉,但悲劇沒有再次上演,沒有人因此死去。
有一個強大不畏白天的驕傲少年輕易把惡鬼打倒。
他的異能力死死碾壓著惡鬼的身體,沒有讓它再傷害別人。
「中也。」
明穗香輕輕起身越過外側的愛麗絲,走向中原中也。
他聞聲回頭,看見戀人的淚水不住落下。
無聲無息卻哭得止不住淚如珠串一般落下。
「明穗香?」中原中也一下慌了手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戰鬥的樣子太凶了嚇到戀人。
他忙收回踩住惡鬼的腿,僅以重力壓制住它,手足無措地看著明穗香道:「你、你別哭啊……是嚇到了嗎?是我剛剛太凶了嗎?你別誤會,呃……我只有在對付鬼的時候才會這樣。」
中原中也有點心虛道:「平時、平時我不會這樣的。」
明穗香輕輕拉住他,小聲抽泣道:「中也……」
他緊張地屏住呼吸,低低應一聲。
「鬼只懼怕陽光和日輪刀,」明穗香的眼睫輕動一下淚水如散落的珠串落下砸在中原中也的衣袖,低低柔柔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只是把鬼控制在這裡是殺不死它的。」
食人鬼的再生能力很強。
就算是剛剛轉化的惡鬼也有遠超常人的再生能力。
中原中也的重力壓制僅僅能壓制住惡鬼的行動,並不能令它失去意識與渴求血肉的本能。
「啊、哦……」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沒想到明穗香哭得這樣厲害過來找他。
不是因為害怕,只是想告訴他。
單純的重力壓制殺不死食人鬼。
「中也?」明穗香抬手以和服的衣袖輕拭眼角的淚水,淺金色的貓兒眼淚盈盈抬眸看向他。
中原中也甩甩頭,拋去亂七八糟的想法,道:「明穗香,後退一點。」
蛋糕店的對面是別的店。
他不能直接把鬼踢出店外。
要是讓鬼落入陰影之下逃跑,事情就麻煩了。
「嗯,」明穗香乖乖點頭,松開拉住中原中也的手慢慢後退兩步,小聲道:「拜托中也了。」
她不想再有人受到她的牽連死去。
中原中也看一眼擠滿客人的蛋糕店門口,驚恐不已互相推搡著想要離開的客人停下動作愣愣看著中原中也。
他們都看見這個年輕人是如何一下打敗傷人的怪物。
無人敢出聲招惹他,引起他的注意。
很顯然,這個少年是異能者。
異能者的性情不定。
他能一下打倒怪物也能對他們動手。
「門口都被堵死了,」中原中也低嘖一聲,找到一個沒有客人的靠窗位置,正好有少許的陽光灑落桌椅。
他嘀咕一聲道:「這點陽光夠嗎?」
他只知道食人鬼懼怕陽光與日輪刀,卻不知道鬼要受到陽光的照射多久才會死去。
中原中也兩次遇到的食人鬼都是在夜晚解決。
日輪刀對食人鬼有效。
但必須要砍下它們的頭顱,才能徹底殺死食人鬼。
照這樣推斷,食人鬼受到陽光的照射會死去。
估計也要一點時間。
「……算了,先試試吧。」他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拔出明穗香的日輪刀把鬼的頭顱砍下。
他要真敢這麼做。
港口黑手黨都保不住他。
軍警和異能特務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削弱港口黑手黨的機會,直接逮捕他把他投入大牢。
中原中也目光冷淡看向死死被壓制在地上的食人鬼。
即便被重力壓制住身體,鬼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明穗香不放,嘴邊流下的涎水止都止不住。
他冷嗤一聲道:「你也敢想?」
食人鬼對中原中也說的話充耳不聞,已經完全被食欲和飢餓感控制的鬼執著看向可以給予它強大力量的稀血。
「重力操縱。」
死死壓制住食人鬼的異能紅光大盛,抬起鬼的身體狠狠砸向靠窗的無人位置。
它一落入陽光的照射範圍,再也顧不得看向明穗香,倉皇著想要抬手遮擋陽光,可中原中也的重力異能不會給它這個機會。
看似柔和微弱的陽光大片大片灼燒惡鬼的身體,不到十秒的時間,中原中也和店裡的其他客人眼睜睜看著惡鬼化作飛灰。
他們愣怔在原地。
中原中也只知道食人鬼懼怕陽光。
但他不知道陽光對食人鬼的克制性這麼強。
與握著日輪刀辛苦打敗惡鬼砍下它們的頭顱相比,陽光殺死它們的速度要快多了也徹底多了。
「鬼最害怕的是太陽,」明穗香的輕聲在一片寂靜的蛋糕店,莫名顯得有點空靈響亮,「日輪刀也是由終年受到陽光照射的礦石所打造。」
歸根結底,鬼害怕的都是太陽。
店內的客人大多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鬼是什麼,日輪刀又是什麼。
但這樣的怪物出現在橫濱,顯然比異能者的危險性要高出許多。
畢竟異能者可不會看著他們流口水。
「哢嚓。」
手機的快門聲響起。
有人在這個時候偷偷拍了一張照。
但他忘記了因為日本現行的法律,手機的拍照功能都是不能關閉閃光燈,以防有人利用手機隨意偷拍別人。
一身嘻哈裝的青年慌忙要收起手機。
「照片刪了,」中原中也大步走來捏住他的手,目光冰冷道:「不管你剛才拍的是什麼,照片全刪了。」
他不在乎食人鬼的存在是否暴露在人前。
但有可能暴露明穗香和他認識的照片絕對不能留下。
他連自己手機裡的照片都刪了。
怎麼可能讓這小子留明穗香的照片。
「啊!」青年痛呼出聲,忙不迭道:「我刪!我刪!」
他不敢反抗中原中也。
剛才那樣的怪物都被中原中也一腳踢翻踩在腳下,到他這裡肯定也討不了什麼好。
中原中也松開手,冷眼看著青年把剛剛偷拍的照片刪掉。
不得不說,這家伙拍照很會找角度。
照片中的明穗香站在陽光與陰影的分界之間如詩如畫,淺金色的貓兒眼盈盈抬起,眼睫綴著一點淚水,眉尖輕顰神情擔憂,分外惹人憐愛。
就算這是一張偷拍也不能否認照片拍得很好。
但明穗香是他的戀人。
他手機裡尚且不敢存明穗香的照片。
這小子憑什麼能存!何況偷拍還是犯法的!
「刪、刪掉了。」青年戰戰兢兢把手機展示給他看。
中原中也眸光冷淡,不為所動道:「手機給我。」
青年慌了一下,色厲內荏道:「我、我已經把照片刪掉了,你還想怎麼樣?就算是異能者也不能強迫別人!」
中原中也抬了抬眼皮,道:「你要等我動手自己拿嗎?」
青年遲疑一下還是不敢正面與中原中也對著干,心疼萬分交出手機,繼續狡辯道:「我都說照片已經刪了……」
「剛才偷拍的照片的確已經刪了,但還有沒有其他的照片,我要親自確認。」
青年一下心虛地噤聲。
中原中也按著手機檢查相冊裡的照片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正准備把手機還給青年。
突然,他看見了一個私密相冊。
他問道:「這裡面是什麼照片?」
「只、只是一些普通的生活照,」青年心虛地回答:「我怕手機丟了,不想被陌生人看見我的生活照才鎖起來的。」
中原中也不冷不淡應一聲道:「你的嗎?」
青年連連點頭,只盼著中原中也快一點把手機還給他。
「打開看看,」中原中也挑起眉,似笑非笑道:「你的生活照,應該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吧?」
青年僵著身體,回答:「不太好吧……」
「我們都是男人,你的生活照再特別,」中原中也加重最後兩個字的語氣,道:「和我也沒有太大的關系,干脆一點打開相冊,我也能快點把手機還給你。」
相比較以前在港口黑手黨的審訊。
這已經是中原中也最溫和的一次審訊,只要偷拍明穗香的家伙乖乖讓他把相冊檢查了。
確認過沒有問題。
他會立刻把手機還給他。
「……好、好吧,」青年徹底心死,乖乖把私密相冊打開道:「你說過的,看過照片就把手機還我!」
中原中也看著打開的私密相冊滿滿一頁都是明穗香的照片。
他冷笑一聲,拇指按著下行鍵拖動相冊下滑。
一直滑下去兩三頁才看見其他女生的照片。
相同日期的照片會歸到一處。
他只是簡單看一眼就發現這個家伙根本就是個偷拍慣犯,幾乎每天每天都會跑到蛋糕店偷拍這裡的女生。
因為很多女生吃蛋糕前都會拍幾張照片留念,因此青年的偷拍一直沒有被發現。
「拍了不少啊?」中原中也冷冷嗤笑一聲道:「在這裡練偷拍技術?」
原本因為中原中也粗暴強勢的態度,不少女生向青年投以同情的目光。
誰知道她們也是偷拍的受害者!
她們頓時怒目而視。
青年縮了縮脖子,不敢出聲。
中原中也一張一張點進明穗香的照片,看一張刪除一張冷笑一聲。
氣極反笑的表情讓見過他是如何一腳把怪物撂倒的客人們驚恐不已,呼吸都下意識放輕生怕觸了中原中也的霉頭。
「中也?」明穗香見他走向人群向著其中一個青年討要什麼東西,之後一直站在原地沒動。
她疑惑地上前,輕聲問道:「我們要回去嗎?」
白發的和服少女眼睫仍綴著一點淚珠,淺金色的貓兒眼如水洗一般通透漂亮,眼眶微紅柔柔抬眸看著人時,就算是同為女性的女孩子們都無法生出嫉妒心,只想好好抱抱她、安慰她。
「啊……不著急,明穗香不是還想去圖書館嗎?」
一張一張刪除,太浪費時間了。
中原中也干脆把整個私密相冊所有偷拍的照片全部一鍵刪除,手機扔回給原主人回頭以前已經調整好表情,溫和低聲道:「現在去圖書館應該還來得及。」
他的一手雙標讓見過中原中也黑臉和冷笑表情的青年和諸多女生都驚愕不已。
他變臉也太快了吧?
有本事讓女朋友看看自己剛才是什麼樣的惡鬼表情。
「真的?」明穗香眉梢盈盈彎下,憂郁繾綣的眉眼盈出動人的雋麗淺笑,一笑生輝令人見之怦然心動。
他們算是明白中原中也的態度為何變化如此之快。
有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在身邊,誰忍心露出一臉凶巴巴的惡相嚇到她。
「真的,」中原中也握住明穗香的手,低聲道:「橫濱的市立圖書館夏季開門時間會久一點。」
因為夏季日落的時間會晚一點。
但相應的圖書館的冬季會更早閉館。
明穗香了然輕點頭。
她順著中原中也的腳步邁出兩步,突然停下仿若恍然想起什麼,輕側頭眉梢彎下柔柔輕聲問道:「請問,店裡只有這一個出口嗎?」
「啊?」正好與明穗香的淺金色貓兒眼對上的女生紅了紅臉,回答道:「應該不是吧?我記得店裡還有一個專門供員工上下班走的後門。」
她有點不太確定自己的記憶,側頭問身邊的同伴:「是這樣沒錯吧?」
同行的女伴連連點頭,道:「的確還有一個後門。」
怪物出現的時候,前門被堵死了。
她們也不是沒有想過從後門離開。
只是一方面員工通道的後門在蛋糕店更裡面的地方,平時不會讓客人看見。
另一方面也是她們要走後門肯定要經過怪物的面前。
看見那樣的怪物,誰也不想主動送上門當它的口糧。
「謝謝你們。」明穗香溫柔地彎下眼睫,輕輕柔柔的聲音聽得女孩子們的耳朵都開始發酥發癢。
受到驚嚇的心情都得到少許的安撫。
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可愛的女孩子就是世界瑰寶!
明穗香輕輕掃過店內余下的客人,眼睫輕垂覆住淺金色眸中的思緒,輕聲道:「中也,愛麗絲等我們好久了,我們回去吧。」
鬼舞辻無慘。
他剛剛絕對在這附近。
躲藏在蛋糕店後廚突然衝出來的食人鬼是剛剛被轉化的鬼,只有剛被轉化的鬼才會禁不住她的血液誘惑,暫時忘記對陽光的恐懼。
有能力轉化鬼的存在,只有一個——
鬼舞辻無慘。
他在橫濱。
明穗香垂落身側的手緊緊捏住和服衣袖,指端刀片的尖端直接扎入和服的布料。
她必須要繃緊身體,咬緊牙關才能克制住衝出去找鬼舞辻無慘的衝動。
這裡不行。
這裡有太多的普通人。
只要鬼舞辻無慘想,他隨時可以制造新的食人鬼。
而且……
白天的她也不具備對付鬼舞辻無慘的能力。
一定要克制、忍耐住。
「明穗香?」中原中也的聲音喚回明穗香繃緊的神經。
她死死掐住和服衣袖的手慢慢松開,輕輕呼出一口氣,若無其事道:「怎麼了?」
鬼舞辻無慘在橫濱出現過的消息。
要告訴鬼殺隊才行。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告別上司。
帶著小貓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小貓咪落地嗅聞嗅聞。
這裡也是不太熟悉的地方,但這裡有你的氣味。
小貓咪不太害怕這裡。
小貓咪今天受到驚嚇了。
你把打開誘惑小貓咪出櫃子的零食罐罐放下。
小貓咪喜歡零食罐罐,嗅聞一下埋頭舔舔,身體放松不少。
你趁機摸摸小貓咪的腦袋和後背。
小貓咪沒有管你趁機摸摸的小動作。
你偷偷摸一下小貓咪的尾巴。
小貓咪沒有管你。
你開始得寸進尺。
一時摸摸小貓咪的尾巴。
一時摸摸小貓咪的肚肚。
打擾小貓咪吃零食罐罐。
小貓咪舔舔嘴巴,輕甩一下尾巴勾過你的手。
蓬松柔滑的觸感一掃而過。
小貓咪跑跳著衝上沙發,再一個飛撲掛在窗簾上往上爬爬,最後到達你的書櫃頂。
成功占領房間的最高點。
這次是跑到最高的地方了。
你有點無奈。
第50章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要打包一點蛋糕帶走嗎?」中原中也瞥一眼桌椅翻倒凌亂的店內,從後廚衝出來的蛋糕師捂住受傷的手臂,店裡的人正在幫他包扎手臂暫時止一下血,等著救護車到再把人接走帶去醫院檢查。
愛麗絲想吃的一整個奶油蛋糕估計是吃不上。
店內的員工和客人都沒從怪物的襲擊中回過神,客人大半打消吃蛋糕的興致,匆匆離開蛋糕店。
但店內的員工不能輕易離開。
現在的時間還是她們的上班時間。
她們心不在焉搬著翻倒的桌椅,打掃食人鬼留下的殘局,有客人要買蛋糕也是心神恍惚幫著處理,根本提不起什麼營業性的微笑。
不過客人也沒空在意這點小細節。
現在還在買蛋糕的客人也不是多想吃蛋糕,只是想著辛苦排的隊不能浪費,而且見到嗜血的怪物,受驚的心神總要做點什麼分散一下。
這種都是食人鬼的出現帶來的麻煩。
要是沒有食人鬼,蛋糕店的員工還是熱情十足,客人也是笑容滿臉。
所有人都開開心心的。
但其實沒有人真正死去,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明穗香見過太多太多因為食人鬼失去家人、失去重要之人的人。
止不住的淚水與痛哭叫喊聲。
幾乎響徹每一個有鬼出現的夜晚。
就算有鬼殺隊的劍士斬殺惡鬼,但在鎹鴉發現有人無故失蹤以前,鬼殺隊的劍士是不知道哪裡有鬼出現。
每一只出現在夜晚肆虐的食人鬼都是破壞無數家庭與幸福的存在。
從他們變成鬼的一刻,他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自己。
不管多麼可悲,這都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買一點回去吧。」
明穗香輕聲道:「負責料理的先生受傷了,蛋糕早一點賣完,她們也能早一點關店休息。」
至少可以早一點療愈受驚的心神。
變成鬼的存在是他們的同僚。
眼睜睜看著朝夕相處的人變成食人的惡鬼,哪怕一開始沒有人認出來,但當中原中也把食人鬼以重力壓住的時候,很多人都看見食人鬼身上的衣服是什麼樣式。
與蛋糕師十分相似的穿著打扮。
店內的員工和客人都受到不小的驚嚇,需要好些時間去緩和一下精神。
「愛麗絲醬,你沒事吧?」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中原中也他們的靠窗位置前,滿臉頹廢抹著臉,擔憂緊張不已說道:「我好擔心你啊!你這孩子怎麼到處亂跑,讓人擔心死了!」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上前低聲道:「首領。」
明穗香輕側頭,安靜眨眼看著戀人一下收斂少年的傲氣,低眉斂目的恭敬神情。
與鬼殺隊的柱見到主公大人的神情一樣都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中也君,辛苦你照顧愛麗絲醬了。」
森鷗外收回一臉哭哭的表情,擔憂不已道:「這孩子一聲招呼也不打偷偷跑掉了,我找了愛麗絲醬好久,快要擔心死了!這裡居然發生過這麼危險的事,好在愛麗絲醬沒有出事!」
他說著說著轉頭接著開始念叨愛麗絲,道:「愛麗絲醬,下次不可以再亂跑了。」
金發藍眼的女童傲嬌地昂頭哼一聲道:「誰讓林太郎一直讓我換小裙子,明明說好要帶我到這裡吃蛋糕的!現在奶油蛋糕也吃不上了!」
「愛麗絲醬,奶油蛋糕沒有了,」森鷗外面對一個稚嫩的女童好聲好氣,哄著道:「我們暫時先吃別的蛋糕吧?這裡還有很多好吃的蛋糕,外面也有好多漂亮的小裙子店沒有逛完……」
愛麗絲雙手叉腰,生氣道:「林太郎笨蛋笨蛋笨蛋!這個時候還想著小裙子!」
「沒辦法,因為愛麗絲醬太可愛了,」森鷗外彎腰低頭,陪著笑臉帶著一點小抱怨嘀嘀咕咕:「而且我也被愛麗絲醬嚇到了,偷偷跑掉什麼的……不過愛麗絲醬太可愛了,實在無法讓人生氣……」
愛麗絲被他煩得厲害,跺著腳道:「好了好了!我會換小裙子的,不過林太郎也要幫我去買蛋糕!」
森鷗外面上擔憂的神情一轉為高興,道:「愛麗絲醬,我們這就去買蛋糕吧!」
他直起腰轉頭看向一旁的中原中也和明穗香,笑容溫和道:「中也君,今天是出門和戀人約會嗎?」
中原中也神色如常,仿若沒有看見森鷗外面對愛麗絲低聲下氣的模樣,道:「明穗香剛來橫濱不久,我帶她出門走走,認識一下路。」
「……初次見面,」明穗香輕眨一下眼,溫馴輕聲道:「我是中也的婚約者,甘露寺明穗香。」
她原以為森鷗外是類似產屋敷光哉一樣的人物。
所以才能得到中原中也的忠心與發自內心的尊重。
但看著森鷗外與愛麗絲相處的模式,她突然有點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面對愛麗絲的時候,似乎是沒有底線的長輩。
面對中原中也的時候,又似乎是溫和的上司。
人性太過復雜多變。
明穗香也不敢斷言自己能在一面之下看出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真是個好孩子啊,」森鷗外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笑容滿臉道:「中也君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戀人。」
黑手黨的世界充斥著危險與血腥。
以中原中也目前的手段,想要保護明穗香的存在完全不被人發現,大抵是不太可能。
蛋糕店裡裡外外的客人很多,拍攝下照片和錄像的人不止剛剛的青年。
只是他行事最不謹慎,動靜太大才會一下被人發現。
「……是,首領。」中原中也遲疑著應下。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首領剛剛的動作似是意有所指。
森鷗外不欲多說什麼,年輕人總要經歷過事才會成長。
至於成長的代價有多大……
就要看中原中也願意付出多少保護自己想要的人。
「中也?」明穗香輕聲呼喚目送森鷗外和愛麗絲遠去的中原中也。
少年莫名怔住的心神一下被戀人拉扯回來。
他回過神,應道:「什麼?」
「中也剛剛在想什麼?」明穗香抬手輕點他的眉心,擔憂道:「這裡皺起來了。」
明明森鷗外只是拍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肩膀,說著很平常不見什麼問題的話。
但不知道為什麼中原中也一下怔住了。
他似是從森鷗外的話中聽出什麼潛在的意思。
心頭的不安開始發酵。
仿若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沒什麼,」中原中也不想說一些沒跟沒據的話嚇到明穗香,他生硬地轉開話題道:「不是去買蛋糕嗎?走吧,看看剩下的蛋糕有什麼帶一點回去,正好公寓有凍冷飲的小冰箱。」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小幅度點頭道:「好……」
中也似乎是在擔心什麼。
但他不願意告訴她,明穗香也只能假裝不知道。
他們沉默著買好蛋糕,趕在圖書館閉館以前進入其中。
外帶的蛋糕不能進入圖書館,只能臨時存放在老舊的物品存放櫃。
明穗香捧著一本介紹日本戰國時代歷史的書,側頭看向心不在焉陪著她,心神又莫名對視線十分警惕的中原中也。
他順著視線一下轉頭看向明穗香,凌厲的眸光轉為溫和,低聲問道:「怎麼了?是有夠不到的書嗎?」
中原中也剛剛沒有留意明穗香的動作。
他一直在警惕著周圍的視線,無法放松心神。
「……有一本,」明穗香猶豫一下,輕點頭道:「最上層的書架,左邊的第三本夠不到。」
其實以身高來看,明穗香夠不到的書,中原中也多半也夠不到。
她剛剛也不是想要說這個。
圖書館的書不能外借,閉館時間將近,明穗香手裡的一本書足夠她看一會。
只是中原中也一直神不守舍,她有點擔心他。
要是有什麼可以分散一下中也的注意力,讓他放松下精神的事就好了。
「最上層的書架嗎?」中原中也抬頭看一眼,道:「我去把梯子搬過來。」
橫濱市立圖書館內部的書架幾乎全是老舊的款式,放置書本的層次夠多,書架也相當高大寬闊,前後兩面都能放置不同的書。
唯一的缺點是書架的高度太高了,最上面的三層很多人踮著腳都夠不到。
不過圖書館內部也會提供梯子給來訪者踩上去取上層的書籍。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來到圖書館的時間已經很晚了。
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回去,余下不多准備一直看書看到閉館的人也不再需要梯子。
中原中也輕輕松松搬著梯子過來,兩三下踩著梯子爬到與書架最上層平行的位置,「最上層左數第三本……」
他抽出明穗香想要的書,道:「是這本《勵新志》嗎?」
名字看著不太像是介紹日本古代戰國史的書。
他慢慢走下梯子,正要把書遞給明穗香。
衛衣帽子的抽繩一下被明穗香拽住,拉扯著他靠向自己的方向。
中原中也對明穗香毫無防備。
他懵了一下,下意識邁出兩步。
輕柔的吻盈盈一點落在他的唇上,戀人淺淺裊娜的氣息帶著蛋糕的清甜香氣,衝擊中原中也的感官。
鈷藍色的眼眸微微睜大。
他怔怔看著閉上眼睛豁出去一般拋開矜持,偷偷在圖書館無人經過的層層書架之間親吻他的戀人。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慢慢後退一步,兩頰染著羞意,錯開少年熱烈的視線,輕聲道:「這樣……中也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吧?」
她不知道中原中也在擔心什麼。
但他這樣神不守舍的樣子,明穗香很擔心他。
「啊……嗯,」中原中也磕磕絆絆應一聲,鈷藍眼眸清晰映出明穗香眉尖輕蹙,忍著羞怯盈盈抬眸看向他,頭腦一熱道:「再、再親一下,可能會更好一點……」
明穗香錯愕一下,淺金色的貓兒眼微微睜大,眼睫顫動顫動看著他。
她輕輕點一下頭,耳朵尖尖羞紅,很輕很輕地應一聲。
中原中也慢慢上前一步,輕輕擁住明穗香的腰,珍而重之緩緩貼近她的唇,唇瓣與唇瓣輕輕相貼,感受著對方微顫緊張的呼吸。
心跳的速率緩緩上升。
他輕蹭一下戀人的唇瓣,笨拙試探著伸出舌頭舔吻。
明明不是多麼激烈的親吻,可彼此之間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似乎都在慢慢升溫。
思緒一點一點開始變得混沌。
中原中也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根本克制不住。
這算是真正的親吻嗎?
他和明穗香是不是比之前靠得更近一點?
明穗香好像很緊張。
不對,他也很緊張。
心髒跳個不停,吵吵鬧鬧。
根本沒辦法像明穗香說的不再胡思亂想。
倒不如說親的時候,更容易胡思亂想。
「鐺……鐺……」
遠處的鐘聲敲響六下,昭示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六點。
已經到了圖書館閉館的時間。
中原中也匆匆松開明穗香,耳根和脖頸紅透。
他局促地側過頭,抬手想壓一下帽子卻只摸到卷曲的赭發,手指蜷縮一下滑落到後頸,道:「抱、抱歉……沒讓你看上書……」
剛剛的時間原本應該是明穗香看書的時間。
但他卻在這裡偷偷拉著明穗香接吻,耽誤余下不多的時間。
現在圖書館都要閉館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書也不能看。
「……沒關系,」明穗香側身轉開視線,輕捏著指節道:「是我想和中也接吻。」
一開始主動親上去的人是她。
不能全然把問題歸咎給中原中也。
「我、我們把書還回去,明天再來吧!」
中原中也臉頰紅得如煮熟的番茄,手腳僵硬如木偶人一般轉身抬起。
他現在是沒有半點心思再胡思亂想別的事,滿腦子都是剛剛的接吻。
明穗香的唇軟軟涼涼的,身上帶著好聞的氣息。
明明他們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香波、洗發香波,但他總覺得明穗香身上的味道是不一樣的。
更加柔軟纏綿的輕盈氣息。
接吻的時候,輕輕籠罩著中原中也令他手腳麻木,止不住緊張和心跳聲。
他這樣好像也算是胡思亂想。
但根本停不下來。
他的腦子已經不是中原中也可以控制的腦子。
「等一等,」明穗香輕輕拉住他的衣袖,動作很輕只要中原中也再抬步,身體前傾一點就會掙脫。
但他偏偏就是一下僵住身體,定定站在原地。
明穗香輕輕摘下帽子,長發如瀑傾瀉而下,「這是……中也的帽子。」
她給中原中也戴上帽子,小心整理一下額發,後退一步靜靜看著他。
少女彎下眉梢,盈盈笑道:「還是中也戴這個更合適。」
中原中也愣愣看著大片大片的陽光照落在明穗香身上如同閃光的金點點綴著長發,與戀人柔柔看向他的眉眼神情溫柔得讓人怦然心動。
噗通、噗通。
他心跳的聲音好清晰。
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很喜歡明穗香的情況下,他總能發現自己會變得比前一刻更加喜歡她。
中原中也迷戀著自己的戀人。
他的明穗香。
他的戀人。
他的未婚妻。
光是想一想心頭的滿足感與保護欲就會不斷不斷上升。
想要一直在一起。
想要每天都能看見明穗香。
想要一個和明穗香一起組建的家庭。
「中也,我們去還書吧。」
明穗香輕輕牽住他的手,淺淺的笑意點綴著她的眉眼繾綣動人。
淺金色的眼眸映出的全都是中原中也。
他反握住明穗香的手,低低應一聲道:「好。」
「晚上去吃中也提過的定食套餐,」明穗香一邊把書遞給圖書管理員,一邊苦惱道:「雖然已經吃過甜甜的蛋糕,但果然還是很想再接著吃甜甜的東西。」
甜味的食物,總是會讓人特別開心。
「那就接著吃,」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視線掃過圖書管理員桌面貼著的紙,詫異一下問道:「現在圖書館的書可以對外出售嗎?」
他記得以前都是不外借、不出售。
「這幾年政府財政吃急,已經好久沒有給我們撥款了,」圖書管理員嘆一口氣,道:「館長一直想進一批新書,但政府不撥款別說新書,我們的工資都吃緊,沒辦法只能賣一點舊書再去買新書。」
圖書館的書一直沒有更新,以前來圖書館的人漸漸也不來了。
現在有發達的網絡想查什麼資料都方便得很,紙質的書籍慢慢開始被人拋棄,以圖書館的運營模式怕是要不了多久,橫濱的市民就不再需要這裡。
政府也有理由拆了圖書館,再去建其他更受歡迎的地方。
圖書館以前一直都不收費,如今也不好再收費。
而且免費的書都沒人來看,借取要收費的書更不會有人來看。
倒不如直接拆了建別的天文館或是博覽館,收一下門票錢重新創收。
他們也不是不能理解政府的想法。
可橫濱的市立圖書館真的是很多人的回憶,他們實在不舍得圖書館就這麼被淘汰。
「啊,不過孤本我們是不對外出售的!」圖書管理員看了看明穗香送回來的兩本書,道:「這本館內還有別的副本,這本已經是孤本了。」
圖書管理員指著《勵新志》一書,問道:「這本你們要嗎?」
「要!」中原中也狀若平靜點頭,道:「可以帶一本回去看也好。」
而且這本書對他也有一點特殊的含義。
以後和明穗香搬去新家,他也要帶上這本書。
直到書買下來,帶出圖書館。
中原中也才有心思看這是一本什麼書,「勵新志……講述戰國末年是如何過度到江戶時代的書?裡面關於戰國時代的內容不多啊?」
「沒關系,」明穗香輕輕應一聲,道:「這本書對我正好合用。」
她所出生的年代,正好是戰國時代的末期。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你的工作告一段落,准備趴在桌上午睡一會。
灰撲撲的小貓咪跳下書櫃,湊到你身邊嗅聞一下,毛蓬蓬的大尾巴輕甩一下。
你的小貓咪可算從房間最高點下來了。
你閉著眼睛裝睡。
等著小貓咪再蹭過來,一把抓住小貓咪給它一套親親「嚴厲懲罰」一下。
生澀的觸感蹭過頭發。
你暗暗想小貓咪是不是在用爪子勾著你的頭發。
涼涼的觸感摸到臉上。
你一把抓住小貓咪,准備好好告誡它,打擾人類午睡的貓貓是要挨親親的。
你一個抬頭。
你一個愣住。
小貓咪又變成帶貓耳朵和貓尾巴的女孩子。
悠于 2023-11-17 10:11
第51章 拉不上去的小拉鏈
明穗香想今晚入夜以後去找甘露寺蜜璃,告訴她鬼舞辻無慘出現在橫濱的事。
但中原中也今晚入夜以後沒有出門。
他今天不需要回去事務所加班,更不用去港口對付什麼敵人與挑釁者,安安心心陪明穗香在公寓看平板選他們准備搬出去的地方。
「這裡怎麼樣?」中原中也劃著平板的手指停住,點了點屏幕中的一處獨棟房子,一戶建帶獨立的庭院,上下兩層有廚房、有客廳、有獨立衛浴的地方,浴室面積足夠放一個浴缸,樓上的房間可以做書房和他們獨立的房間。
中原中也想了想,突然有點不舍。
搬出公寓以後,他和明穗香沒有理由繼續住一個房間。
就算是未婚夫妻,明穗香也要有點自己的私人空間。
他不能完全把明穗香綁在自己身邊。
「嗯……挺好的,」明穗香心下有點著急,她想出去找甘露寺蜜璃,但又不好意思明著問中原中也什麼時候出門,只好婉轉地試探問道:「中也今晚沒有工作嗎?」
前幾天晚上,中原中也都會出門工作。
唯有今晚,中原中也一點要出門的征兆都沒有。
他興致勃勃開始挑選副官江口托中介尋的合適房源,裡面的每一處都符合中原中也想要的「家」。
他以前不太在意居住的房子要有什麼環境氛圍,只要有休息的地方和辦公的地方,足夠他處理組織分配的工作,不用提著警惕心休息都休息不好。
這就足夠了。
但現在的他已經和過去不同。
他不是一個人挑選居住的房子。
而是挑選他和明穗香未來的家,當然要慎重一點。
一戶建的房子不好租,如果要租的話,整個橫濱只有兩三處合適的地方。
但要是直接買下房子,中原中也的選擇就多出不少了。
他讓江口把合適的房源都發過來看看,一個一個看過去選出最適合他和明穗香居住的家。
首先,最重要的是房子的格局以及是否能住得舒服。
其次,房子的地理位置如何附近有沒有合適的交通點,距離商店街和車站有多遠。
中原中也日常行動有機車,平時上班有專車接送,不太擔心交通出行的問題。
但房子要是太過偏遠,不利於明穗香出門。
雖說一戶建多半都是遠離市中心的地方,但位置太過偏遠也麻煩。
「今晚?」中原中也記下看中的第一套房子,心情不錯回答:「今晚沒有什麼特別的工作就不去事務所了。」
他們回到橫濱不過幾天。
他幾乎每晚都要出門留明穗香一個人在家。
雖說公寓上下左右的住戶都是組織內部的同僚,不會有什麼安全問題,但總是把明穗香一個人留在家也不太好。
明穗香獨自一人在家的時候,總會等著他回去再休息。
他經常熬夜已經習慣了。
可讓明穗香也陪著他這麼熬,實在有點傷身體。
中原中也開始考慮,能白天處理好的工作,盡量不拖到晚上處理。
畢竟他也是有家有室的人。
已經和以前不一樣。
「沒什麼特別的工作不去事務所嗎?」明穗香眼睫輕垂顫動幾下,猶豫著想要開口:「中也,我……」
她想去找甘露寺蜜璃。
鬼舞辻無慘在這裡的消息,不快一點告訴鬼殺隊的人。
他很快會離開這裡。
鬼王不會長時間在一個地方停留。
要是鬼殺隊知道這件事晚了。
他們再想找到鬼王的蹤跡就困難了。
「明穗香,這間的格局看著也挺好,書房和浴室都挺大的,房間雖然少一個但只有我們兩個人住,也不用特意留下什麼客房和嬰兒……咳咳、我是說這間距離市立圖書館會近一點,明穗香平時也可以過去看看書什麼的……」
明穗香張了張嘴,看見中原中也這樣認真挑選他們以後的家。
她真的不想再瞞著他。
她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
但話一到嘴邊……
明穗香的舌頭就仿若有自己的意識,拼命阻止她發出聲音。
她還是說不出口。
不管是關於她鬼之子的身份,亦或是她與鬼殺隊的因緣,她想殺死鬼舞辻無慘的想法。
統統都說不出口。
明穗香的眼睫慢慢垂下。
「明穗香?」中原中也放下平板握住她的手,皺眉擔憂道:「你的手好冷,不舒服嗎?」
現在還是七月的盛夏,明穗香的手卻涼得猶如浸過冬日的冷水。
他撩起明穗香的額發,湊近過去貼了貼她的額頭,琢磨道:「不怎麼燙,難道就是溫度低嗎?」
女孩子體溫這麼低,真的好嗎?
這是不是明穗香身體不好的原因。
「我……沒有生病,」明穗香猶豫一下,心中畏怯中原中也知道真相的心情還是抵不住想要聯絡鬼殺隊的想法,輕輕開口道:「中也,我想去找蜜璃。」
中原中也條件反射道:「誰?」
明穗香輕愣一下,有點無奈道:「昨晚你們不是見過嗎?」
「啊?啊!是、是她啊,」中原中也一陣心虛道:「我當然記得,昨晚和明穗香成為好朋友的女孩子,對吧?」
他是真的差點忘記了。
中原中也不太擅長記住別人。
尤其是名字和他人的相貌,前一段時間見過或是交過手的人,要是一陣子不見很快會把人忘得干干淨淨。
中原中也的腦子多半是用來記戀人、同伴以及部分麻煩的敵人。
其余交際不是太多的人。
很快會被他忘得干干淨淨。
「明穗香要這個時間去找她嗎?」中原中也有點奇怪,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我們明天再去吧?」
這個時間上門去拜訪別人。
多少有點打擾別人休息的意思。
晚上九點多,平時睡得早的人差不多要休息了。
不知道甘露寺蜜璃的作息如何。
但不管作息如何,晚上九、十點去敲別人家的門……
似乎是不太好的行為。
「中也,我想今晚去找蜜璃。」
明穗香緊緊握住他的手,淺金色的貓兒眼懇求一般看向他。
完全沒辦法拒絕。
明知道這樣的行為不太好,但這是明穗香難得提出的請求。
中原中也無法拒絕。
他低低嘆一口氣,道:「好歹告訴我一下理由吧?」
「鬼舞辻無慘……鬼舞辻無慘在橫濱,」明穗香眉尖顰蹙,繾綣的眉眼凝著深深的憂慮,道:「我要把這件事告訴蜜璃。」
甘露寺蜜璃是鬼殺隊的柱。
她與鬼殺隊的現任主公,多半有直接聯系的方式。
再不然還有鎹鴉可以把消息傳遞出去。
鬼舞辻無慘出現在橫濱的消息,鬼殺隊早一點知道也能早一點開始准備應對。
橫濱有鬼王出沒過的蹤跡。
絕對是值得鬼殺隊重點關注的一個地方。
「鬼舞辻無慘在橫濱?」中原中也驚詫道:「那個怪物?」
明穗香輕輕點頭,淺金色的貓兒眼盈盈望著他,懇求道:「中也帶我去吧。」
她必須要去找甘露寺蜜璃。
就算可能因此引起中原中也的懷疑,有些事也必須要去做。
「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沉下眉目,道:「明穗香先去換衣服,我帶你去找甘露寺蜜璃。」
明穗香安心一般輕輕松一口氣,道:「謝謝,中也。」
謝謝他沒有再多問別的什麼。
謝謝他願意帶她去找甘露寺蜜璃。
「咳……說什麼謝,我們不是戀人嗎?」中原中也反手脫下貓咪睡衣,耳根微紅有點不自在道:「戀人之間互相幫助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快速扯出一件日常的寬松內搭套上身,手指剛落在貓咪睡褲的松緊帶一下停住動作,回頭看向明穗香。
仍穿著貓咪睡衣的戀人似是相當驚訝他換衣服的速度。
中原中也的臉頰一點一點慢慢開始升溫發燙,道:「明穗香,不要一直盯著我看……你不是要去找甘露寺蜜璃嗎?快去換衣服吧。」
他想語氣嚴厲一點催促明穗香。
可出口的聲音分外別扭,話到最後更似小聲的輕哄。
中原中也一瞬間生出一種錯覺。
他好像在哄一只好奇歪頭盯著他看的貓貓。
但明穗香是他的戀人。
不是什麼貓咪,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中原中也暗暗斥責自己。
「啊……好、好的,」明穗香愣怔一下回過神,自己剛才不應該一直盯著中原中也看。
她臉頰浮起淺淺的飛紅,轉身抱起換下的和服,小聲道:「我這就去……」
「明穗香,不要換和服了,」中原中也看一眼明穗香懷裡裡裡外外加起來好幾層的和服,光是看一眼都覺得十分麻煩,道:「新買的衣服不是提前送回來了嗎?去換新衣服吧。」
江口柚葉帶明穗香買的新衣服都是品牌店的夏季新款,換起來沒有和服麻煩,穿著活動也輕便許多。
正適合他們這次出門。
但中原中也不知道,明穗香的和服都是她的血肉所化,抱著和服去浴室不過是裝裝樣子,很快可以「換好」出來。
根本不耽誤什麼時間。
「……好,」明穗香猶豫一下還是選擇放下和服,取出一條無袖的連衣裙,遲疑道:「就這件吧……」
這已經是明穗香看來最好穿的衣服。
其他的衣服無不是分上下兩件,裡外不同的配搭以及更加麻煩的小配飾。
沒有江口柚葉的幫助。
明穗香肯定要折騰一段時間。
她匆匆走進浴室,換下寬松舒適的貓咪睡衣,再套上連衣裙。
直到這一步都進展得很順利。
但明穗香忘記了。
她指端的刀片會讓她很難捏住連衣裙背後的拉鏈。
連衣裙的背後為了做得好看,拉鏈頭選用的材質很輕,個頭也特別細小。
明穗香好不容易捏住拉鏈頭,提了幾下提不上去了。
她隱隱有點著急,又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氣。
普通的衣服與她的和服不同,要是扯壞了不好向中原中也解釋。
「叩叩。」
浴室門傳出兩聲輕輕的敲擊。
中原中也低咳一聲,委婉問道:「明穗香,衣服不好穿嗎?」
她在浴室裡面耽誤的時間有點久。
中原中也有點擔心她。
不知道明穗香是不是不小心在浴室摔倒了。
「……中也,可以進來幫幫我嗎?」明穗香松開指甲蓋大小都沒有的拉鏈頭,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們都說現代的衣服簡單。
可這樣拉鏈容易從背後卡住的衣服,明穗香覺得比和服還要麻煩。
至少她穿和服的時候,不用擔心衣服會有什麼地方突然卡住。
「?!」
中原中也嚇了一跳,道:「明穗香,你摔倒了嗎?」
他慌張地打開浴室門衝進去,映入眼簾的第一眼是戀人瑩白細膩的後背肌膚。
「中也,拉鏈卡住了……」
明穗香雙手撐著洗漱台,長發盡數繞過頸後挽到身前,回頭為難看向中原中也,小聲道:「我拉不上去……」
中原中也的大腦一下子宕機,臉上的皮膚爆紅,磕磕絆絆如同卡殼的機器人:「拉拉拉拉不上去……怎麼辦……?」
明穗香的背。
好白。
不是……
明穗香的表情。
好可愛。
不是……
明穗香這樣、明穗香這樣……
啊啊啊!!他的腦子!!快停下胡思亂想!!
快清醒一下啊中原中也!
「中也?」明穗香疑惑地看向他,伸手想觸碰一下中原中也的額頭,道:「你不舒服嗎?」
中原中也大叫一聲直接捂住臉蹲地上,抬手制止明穗香的靠近,道:「等、等等!明穗香先不要靠近我!給我一點時間!」
他怕明穗香這個時候靠近他。
他真的會腦子發懵干出什麼冒犯明穗香的事。
腦海裡關於明穗香穿著無袖的連衣裙,拉鏈拉到一半露出瑩白背部的畫面不住在中原中也腦海重現。
她輕顰著眉心,似是不好意思一般羞怯回眸看向他:「中也,可以幫幫我嗎?」
明知道這樣的畫面根本沒有出現過。
可腦子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亂想。
全身都像發燒一樣燙熱得厲害,根本不敢去觸碰明穗香。
「中也?」明穗香擔憂的輕聲落下。
身旁是衣物摩擦細微的窸窣聲。
明明頭腦混亂得厲害,可對於明穗香的聲音,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明穗香的手輕輕落在他的後背,力度不重甚至存在感都不是特別明顯。
但他卻能明顯感受到明穗香想要傳達的擔憂和關切之意。
中原中也內心快要吶喊起來。
不要在這個時候關心他……
他滿腦子都是烏七八糟的東西,根本不敢抬頭去看明穗香的表情。
「沒事的哦,」明穗香輕撫著他的後背,柔柔輕聲安慰道:「我在這裡,我會一直陪著中也的。」
雖然不知道中原中也的心跳為什麼會陡然加速,臉頰皮膚和周身的氣息都開始升溫,但明穗香會一直陪在中原中也身邊,就算他得了治不好的病也不會離開。
普通人的生命實在太過脆弱。
即便中原中也是異能者,他的生命力與食人鬼相比也是遠遠不如。
明穗香很擔心中也會死掉。
疾病與傷痛是普通人的一生中最容易遇到的危險。
普通人的身體不似鬼,不會生病,受傷也能快速痊愈。
就算中原中也是異能者,他同樣會受傷、同樣會生病。
這才是最容易奪走人類性命的「天災」。
「……不要這麼沒有防備心靠近我啊,」中原中也的腦袋動了動,露出半張紅透的臉和濕漉漉的鈷藍眼眸,羞恥到極點還在故意裝出凶惡的樣子,道:「我可能會對明穗香做出冒犯的事。」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迷惑道:「冒犯的事?」
她不太明白中原中也的意思。
「就是、就是……」
中原中也支吾一下快速低聲說了一句話。
明穗香輕愣一下。
中原中也扭過頭,緊緊抿著唇。
他好歹也是一個男人。
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有欲望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多少給他有一點警惕心啊!
「……可是,我們不是未婚夫妻嗎?」明穗香的聲音很輕很輕,道:「中也要是真的想做,可以等我們回來以後……」
她的聲音不好意思地停住。
中原中也懵了一下,忙抓住明穗香的手,解釋道:「我、我不是那種人啊!夫妻之間的事,肯定要等結婚以後才可以做!」
他很怕明穗香會誤會他是什麼輕浮的男人。
「……嗯,我知道的,」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眉梢盈盈彎下輕聲道:「中也是很溫柔的人。」
溫柔到對她極為珍重。
哪怕真的生出欲望也不敢冒犯輕慢於她。
明穗香這樣的回答,一時讓中原中也很為自己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羞愧。
他的戀人這麼信任他。
他卻連自己的腦子和一點小小的欲望都控制不住。
男人要在該當的時候,做該當的事。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拉著明穗香起身,低低的聲音帶著幾分呼吸不穩的顫抖道:「不是拉鏈拉不上去嗎?」
他低聲快速道:「我幫你拉。」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抬手挽著再次滑到背後的長發順過身前。
小小的一枚拉鏈頭藏在連衣裙背後用以遮擋拉鏈存在,克制多縫制出來的一段布料之下。
中原中也手心緊張到冒汗,捏住小小的拉鏈頭往上提拉一下。
不僅沒有提上去,還讓自己的手滑脫了。
他深呼吸一次,勉強讓自己冷靜幾分。
浴室的白熾燈有點壞了,光線不是特別亮。
他彎腰低頭仔細看去,原來是衣服的布料卡進拉鏈頭。
「……卡到布料了,」中原中也的聲音有點低啞,重新捏住小小的拉鏈頭,往下一點點拉下去,卡住的布料滑脫拉鏈頭。
「這種時候,一般往下拉一點就能松脫了。」
戀人瑩白細嫩的背部肌膚,明晃晃就在眼前。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一點一點把拉鏈重新提拉上去,遮擋住漂亮的背部。
直到拉鏈頭到了最高點。
他壓下藏好,防止拉鏈在活動的時候滑脫。
一切結束。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感覺渾身冒出的熱汗比與最難纏的敵人戰鬥還要多。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她看一看你握住她的手,干脆無視。
小貓咪不擔心你會傷害她。
她直接伸手去摸摸你的臉和頭發。
就如平常你摸摸小貓咪一樣。
小貓咪喜歡摸摸。
但大部分時間只限於貓貓頭和貓貓臉。
不過你喜歡到處摸摸。
小貓咪覺得你喜歡摸摸肚肚,所以會摸她的肚肚。
小貓咪摸過你的臉,又去摸了摸你的肚肚。
硬硬的。
和小貓咪軟軟的肚肚不一樣。
小貓咪還覺得你喜歡摸摸尾巴,也想摸摸你的尾巴。
可惜你沒有尾巴,她只好摸過你的肚肚,再摸摸你的臉。
你完全呆住了。
你還想著制裁小貓咪,給小貓咪親親教訓。
結果被小貓咪用摸摸教訓了。
第52章 時透雙子的紫藤花
「明穗香,准備好了嗎?」
中原中也跨坐在機車上,雙手搭扣著機車把手,上身向前俯壓低。
少年的目光緊緊盯著前方,鈷藍眼眸明亮有神透出異常專注凌厲的光。
「嗯!」明穗香環抱住中原中也的腰,手心扣著手腕圈住面前勁瘦結實的少年腰腹,漆黑的機車頭盔壓住白發,擋風玻璃向上抬起露出一雙淺金色的貓兒眼,道:「我准備好了!」
這次,她和中原中也都有頭盔戴著。
「好,」中原中也勾唇笑一聲,擰動油門機車發出轟轟的響聲,落下話:「那我們就……出發吧!」
機車一下衝飛出去。
強風吹拂揚起明穗香的長發,不斷向後飛揚。
她緊緊抱住中原中也的腰,道:「中也知道蜜璃住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中原中也回答得很干脆,道:「不過明穗香不是可以告訴我嗎?」
明穗香輕愣一下,她有點猶豫要不要在中原中也面前暴露嗅覺超乎常人靈敏這一點。
如同真正的貓咪卻又比真正的貓咪嗅覺更加靈敏,可以准備嗅聞到其他人身上的氣息。
白天的明穗香沒有這樣的能力,暴露的話很可能會引起中原中也的懷疑。
「明穗香給我指路吧!」
少年暢快地朗笑一聲道:「不管你給我指去哪裡,我都會帶你過去的!」
不管明穗香本身認不認識路。
只要是她說的方向,他都會帶她過去。
中原中也駕駛機車帶著明穗香出門不是出於什麼大義,覺得鬼舞辻無慘出現在橫濱,必須要告訴鬼殺隊的人。
他只是在滿足戀人的一點小小請求。
所以不管是載著明穗香兜風,亦或是帶她去找甘露寺蜜璃都是一樣的。
沒有什麼區別。
「……謝謝你,中也。」明穗香微微收緊圈住中原中也的動作,低頭靠著他的背,靜心尋找城市中甘露寺蜜璃活動殘余下的氣味。
她覺得自己好卑劣,瞞著中原中也許多的事不說,還要利用他。
但是和中原中也在一起真的好開心。
得到他全部的信任和依托。
真的好開心。
明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危險,可她就是想在這一刻拋開所有的顧慮,盡情在中原中也面前展現夜晚的自己與白天的不同之處。
就算最後真的被中原中也發現了。
他們生活在一起的時間已經是明穗香彌足珍貴的回憶。
「中也!」明穗香緊閉的眼睫輕顫一下睜開,輕輕柔柔的聲音少見帶上幾分果斷:「前面的路,直行左轉再左轉,右轉以後立刻上橋!」
中原中也沉聲應道:「了解!」
機車的速度再度飆升,碼表上的數字不斷上升。
周邊的街景快速掠過他們的身側,殘影都來不及留下。
明穗香並不知道甘露寺蜜璃住在什麼地方,但她知道如何去找紫藤花之家。
濃郁的紫藤花香氣,同時也是鬼厭惡的氣味。
鬼之子的體質會讓明穗香對紫藤花的香味格外敏感,遠遠嗅到就想著躲開,湊近一聞更是容易不斷地打噴嚏。
以前紫藤花的香味,總會讓她有點苦惱。
每一次去主公大人的宅邸都會經過大片的紫藤花林,明穗香總要一路抬袖掩住口鼻快行,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會接連不斷打一段時間的噴嚏。
柱合會議上,明穗香常常會因為鼻子犯癢,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打噴嚏的衝動。
但就算已經很努力想要忍耐,明穗香參加柱合會議的時候,身體還是會因為強忍想要打噴嚏的衝動一顫一顫,得到主公大人的許可說話時也是小聲的噴嚏接連不斷。
她曾經很不喜歡自己對紫藤花的敏感。
不過這一刻的明穗香很高興橫濱市有紫藤花的香味,可以引領她去往紫藤花之家。
「中也,前面的路左轉!」
高速行駛的機車靈活地側壓車身一拐轉過狹窄的道路口。
明穗香的眼睛在夜色下微微發亮,極佳的夜視能力讓她清晰看見大大的紫藤花標記。
這一帶有甘露寺蜜璃留下的氣息。
她提高幾分聲音道:「中也,前面有紫藤花標記的人家停一下。」
「紫藤花?」中原中也疑惑地挑眉,道:「長什麼樣的?」
明穗香湊近中原中也的頭盔,認真道:「紫色的藤花就在前面。」
戀人的身體緊緊貼著他的後背,淡淡裊娜的香氣隔著頭盔都能清晰嗅聞到。
不過說是隔著頭盔,其實中原中也頭盔的擋風玻璃根本沒有拉下,頭盔的存在並不影響他的嗅覺。
他的身體繃緊一下,壓扣著機車把手的下意識擰動油門,機車再次提速衝飛出去。
一下衝過明穗香提到的紫藤花之家。
「中也,我們跑過了,」明穗香不知道中原中也的所思所想,她回頭看向甩在身後的紫藤花之家,道:「有紫藤花標記的人家在後面。」
中原中也後知後覺應一聲,機車緊急剎車再一個掉頭重新開回去。
不過這一次,中原中也的速度慢了許多。
他也看清明穗香提到有紫藤花標記的人家是什麼樣的。
的確是很明顯的標記物。
高大的廣告牌立在圍牆內的庭院,筆畫精妙描繪出紫色的藤花。
大概也沒有幾個人會把廣告牌立在自己庭院,讓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見。
若不是夜色昏暗,紫藤花看著都不太清晰。
中原中也會更早發現廣告牌的存在。
他倒是沒有懷疑明穗香為什麼會知道這裡有紫藤花的標記,只以為是甘露寺蜜璃告訴她的事。
機車停在紫藤花之家的門口。
明穗香輕輕按響門鈴,不一會門鈴的出聲口冒出稚嫩的孩童聲音,道:「請問是哪一位?」
「我想找甘露寺蜜璃。」
「……請稍等,」門內傳出逐漸靠近門口的腳步聲,很輕的聲音似是孩童的腳步聲,重量不超過五十斤。
這樣的腳步聲一前一後有兩道。
門扉慢慢打開,探出頭的小少年看一眼站在門口的中原中也和明穗香,確定他們是人不是鬼,皺起的眉頭稍松,稍顯冷淡道:「請進來吧。」
他身後跟著一個長相與他一模一樣的小少年,同樣有著長長的黑發,落至下段黑發陡然轉變成青藍色。
年幼的時透無一郎神色溫和,好脾氣道:「機車可以先停進院子裡,留在外面也太不方便。」
「無一郎,機車停在外面還是裡面都是一樣的,」神色稍顯冷峻的時透有一郎看了他一眼,道:「不要多嘴。」
時透無一郎不太同意,弱弱反駁道:「但是機車晚上停在外面很容易被偷啊?而且路上停著一輛機車對晚歸的行人也不太友好。」
「這麼大的機車停在路上都看不見,」時透有一郎涼涼道:「會撞上去的人只有喝得爛醉的沒用大人。」
只要有眼睛的人,看見機車停靠在路邊,肯定會主動繞開。
居民區的道路不算寬敞,但也能容一輛轎車和機車並行通過。
除非真的是什麼大車,或喝得爛醉走路搖搖晃晃的醉漢,否則不會有人撞上去。
「但是這也很危險吧?」
時透無一郎小聲嘀咕幾句,道:「爸爸媽媽不是也常說讓我們與人為善嗎?」
時透有一郎輕哼一聲,道:「我們家還在招待著鬼殺隊的劍士已經是與人為善了。」
兩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少年。
一個性格強勢,一個性格稍弱,看似一模一樣的外表,實際有著不同的內心。
「甘露寺小姐在裡面用飯,」時透有一郎最後還是沒對中原中也的機車說什麼,無視他推著機車進入院子,沉重的車輪碾過庭院的草地,道:「請跟我們來吧。」
明明是很小的孩子卻已經有一副相當成熟的姿態。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現在的小鬼這麼早熟嗎?」
這可比他七八歲的時候,早熟多了。
而且一臉臭屁的樣子。
「哼,你要是有一對愛管閑事的父母,你也會從小就變得很早熟,」時透有一郎冷著臉,道:「不管說多少次都不會聽,總要去管別人家的閑事,根本沒人記著他們的好。」
明穗香輕聲問道:「外面的紫藤花標記,你們是從什麼時候掛起的?」
只有經營紫藤花之家的人家,才會在門外掛上大大的紫藤花標記,以便經過的鬼殺隊劍士可以看見。
經營紫藤花之家的人家,大多是得到過鬼殺隊的幫助,渴望回報一二的人家。
「廣告牌是前兩年才開始掛上去的,」時透無一郎好脾氣回答:「不過經營紫藤花之家是從奶奶一輩傳下來的習慣。」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點頭道:「這樣啊……」
「紫藤花之家是什麼?」中原中也好奇問道:「外面掛著廣告牌的都叫紫藤花之家嗎?」
明穗香輕聲解釋道:「中也記得外面的紫藤花標記嗎?紫藤花之家,大多會以顯眼的方式掛上紫藤花的標記,方便鬼殺隊的人找到他們。」
「他們會給鬼殺隊的劍士提供一點住宿、吃飯之類的幫助,鬼殺隊的劍士時常要趕路去往不同的地方,有紫藤花之家在,他們會方便很多。」
時透無一郎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其實如今鬼殺隊也有經營酒店,鬼殺隊的劍士都可以免費入住,不過橫濱暫時還沒有紫藤花酒店,所以我們家還在經營著紫藤花之家。」
可能收容不了太多的鬼殺隊劍士。
但好在一個地方通常不會頻繁出現鬼,更不會有鬼聚集在一起行動。
鬼殺隊的劍士就算出現在橫濱,一次也不會超過五人,勉強還在紫藤花之家可以招待的範圍。
甘露寺蜜璃主要負責的區域不是橫濱。
她只是這段時間追蹤著一只惡鬼,暫時停留在這裡。
若不是惡鬼太過狡猾,她本該和煉獄杏壽郎一同登上伊麗莎白號,兩個柱攜手對付十二鬼月的上弦鬼。
惡鬼利用血鬼術分出的分身在居民區肆意傷人,鬧出很大的動靜。
甘露寺蜜璃為了阻止它,不得不與煉獄杏壽郎兵分兩道去對付鬼。
等她解決了惡鬼的分身,再跟隨鎹鴉的指引前往煉獄杏壽郎那邊時,震驚地發現他們登上的伊麗莎白號已經離開港口。
本想借助游艇或是直升機趕上伊麗莎白號。
橫濱再次出現新的食人鬼。
這裡的食人鬼出現頻率太高了。
按道理,鬼不會聚集在一同地方。
甘露寺蜜璃之所以沒有在食人鬼被解決以後離去,也是因為得到主公大人的指令,暫時留下調查橫濱的異常。
她如今正住在時透家經營的紫藤花之家。
「明穗香醬!」她開開心心放下吃過一半的炸豬排飯,道:「你怎麼來了?」
順利找到甘露寺蜜璃。
明穗香稍松一口氣,道:「蜜璃,我有點話想對你說。」
「明穗香醬要吃點炸豬排飯嗎?」甘露寺蜜璃熱情招呼,道:「我們邊吃邊說吧!時透先生和時透夫人做的炸豬排飯和蛋包飯都很好吃!」
漂亮的粉色眼眸一轉看向中原中也和他身旁的時透雙子,開開心心道:「中原君、有一郎君和無一郎君要吃點豬排飯嗎?多吃東西會很讓人開心!」
時透有一郎輕輕嘆一口氣,淡淡道:「謝謝……不過我晚飯吃得很飽,暫時還不想吃宵夜,請甘露寺小姐好好用餐吧。」
時透有一郎雖說不太贊同父母一心想要「多管閑事」幫助別人的想法,但對於真正的劍士以及柱,他還是會給予足夠的尊重。
不會說一些惡語相向,或是冷嘲熱諷的話。
「甘露寺小姐吃得開心就好,」時透無一郎溫和靦腆地笑笑,道:「我和哥哥一樣,晚飯已經吃得很飽了。」
甘露寺蜜璃有點惋惜,道:「這樣啊……明穗香醬和中原君要吃嗎?」
她似乎是很想找到一起開心進食的飯友。
「我也不用了,」中原中也看一眼甘露寺蜜璃一旁的飯碗,道:「明穗香,你不是要把那件事告訴甘露寺小姐嗎?」
「那件事?」甘露寺蜜璃疑惑。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上前一步跪坐在甘露寺蜜璃面前,輕聲道:「蜜璃,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輕輕柔柔的聲音落在「很重要的話」時加重幾分語氣。
「很重要的事?」甘露寺蜜璃有點驚訝。
她想了想,道:「明穗香醬,先等我一會。」
她一手托住吃到一半的炸豬排飯碗底,快速運轉筷子飛快把剩下的炸豬排和米飯、配菜吃完,干干淨淨清空碗底,放下筷子雙手合十道:「我吃好了,多謝招待。」
考慮到明穗香說的很重要的事,可能會讓她震驚得吃不下飯。
甘露寺蜜璃決定先把吃了一半的炸豬排飯吃完,再聽明穗香要說什麼。
美味的炸豬排飯是不可以辜負的。
「無一郎,我們先出去吧。」
時透有一郎不冷不淡,道:「接下來的話,不是我們應該聽的。」
不該聽的話不要聽,不該做的事不要做。
要是讓「愛多管閑事」的家人聽見麻煩的事,想也知道他們不會放著不管。
但是他們能做到什麼呢?
父母不是什麼有才能的劍士,他們也是小孩子,根本握不住日輪刀與鬼戰鬥。
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不讓他們去聽。
家裡經營紫藤花之家,已經是一腳踏入鬼殺隊的隊伍,再多做點什麼就太過招眼了。
時透有一郎能接受的極限就是經營紫藤花之家。
再多的事,他也不想管。
「哦……」
時透無一郎乖乖應一聲,回頭看一眼眉尖輕顰一臉憂慮的明穗香。
他還是挺好奇新來的客人要對甘露寺小姐說什麼。
時透一家經營著紫藤花之家。
他們常常可以看見鬼殺隊的劍士來來往往,面對揮舞著日輪刀斬殺惡鬼的劍士。
時透無一郎十分的向往,曾經提起過一次想長大以後進入鬼滅學院,成為鬼殺隊的劍士去幫助更多的人。
不過時透有一郎的反應很大,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打擊他。
時透無一郎的信心都要被打擊下來。
但小小的少年內心還是沒有徹底放棄成為鬼殺隊劍士的想法。
他想幫助更多的人。
斬殺惡鬼,避免有無辜的人死在惡鬼之口。
這原本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但因為時透有一郎的激烈反對,以及父母無奈的神情和溫柔勸慰的話語,時透無一郎暫時沒有再提起這樣的想法。
雖然父母沒有反對他,只是讓他長大以後,可以去試試考鬼滅學院。
不過哥哥的態度很惡劣。
未免和哥哥爭吵起來,時透無一郎不再提起成為鬼殺隊劍士的想法,只等著自己再長大一點去考鬼滅學校,加入鬼殺隊。
和室的障子門打開,又重新閉合。
甘露寺蜜璃收回視線,看回明穗香好奇問道:「明穗香醬,要跟我說的很重要的事是什麼呢?」
「是關於鬼舞辻無慘的,」明穗香輕輕呼出一口氣,道:「鬼舞辻無慘,他下午的時候,出現在橫濱轉化了一只鬼。」
「誒?誒!誒!!」
甘露寺蜜璃震驚不已,道:「鬼舞辻無慘出現了?哪裡?他在白天出現了嗎?他已經不怕陽光了嗎?」
明穗香回頭看向中原中也,輕抿一下唇輕聲不好意思問道:「中也,下午我們去的蛋糕店……」
「距離商店街不到兩百米的網紅蛋糕店,最近在橫濱很有名的店,」中原中也不太確定,道:「她應該知道吧?」
他叫不上蛋糕店的名字,只知道在什麼地方。
「商店街附近很有名的蛋糕店?」甘露寺蜜璃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聽說那裡的蛋糕很好吃!但我一直抽不出時間去排隊買蛋糕!好想吃一次……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她凝眉問道:「鬼舞辻無慘真的出現了嗎?明穗香醬看見他了嗎?」
鬼舞辻無慘出現在橫濱。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一直以來,鬼殺隊都無法掌握鬼舞辻無慘的行蹤,無法有效地針對性發動進攻,只能不斷收拾他轉化的惡鬼。
要是能在橫濱殺死鬼舞辻無慘。
這個世界就不會再有惡鬼出現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摸過你的臉,低頭舔舔手背。
你這才發現小貓咪手上、臉上,包括身上都是灰撲撲的。
一定是鑽櫃子底下鑽出來的灰灰。
小貓咪這個笨蛋,弄得自己一身髒兮兮。
你有點無奈,牽著小貓咪准備去衛生間洗洗。
小貓咪一開始還任由你拉著,但一發現你的目的地,小貓咪立刻甩開你的手,坐在地上低頭給自己認真舔舔。
不要水。
小貓咪討厭弄濕身上。
你有點哭笑不得,和小貓咪認真講道理。
但小貓咪不聽你的大道理。
只是重復說不要水。
無奈。
你只好自己跑一趟衛生間把手帕打濕,回來給小貓咪擦擦臉、擦擦手。
你一邊給小貓咪擦擦,一邊抱怨她是笨蛋,櫃子底下這麼髒,怎麼能隨便鑽。
小貓咪安安靜靜讓你擦手、擦臉。
小貓咪喜歡你對她的溫柔。
【小貓咪對你的感情增加了】
【你對小貓咪的感官開始發生微妙的轉變】
……
不知道為什麼寫到最後突然想起,兔兔爹和獅子貓,兔兔爹一直抓不到獅子貓去絕育,只能抓獅子貓生的小貓絕育再送養。
不斷跟在獅子貓後面給擦屁股。
第53章 一人可抵一二千人
「我並沒有真的看見鬼舞辻無慘,」明穗香眉尖顰蹙,輕聲說道:「但我知道,出現在蛋糕店的鬼剛被轉化不久。」
甘露寺蜜璃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道:「明穗香醬是怎麼確定的呀?」
雖說身經百戰的柱都能認出鬼的偽裝,但如何辨別一只鬼有沒有吃過人,只憑借肉眼是無法看出來。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眼睫輕顫一下慢慢垂落。
想要解釋這個問題,必然少不了要提到她的體質。
若是鬼之子的體質被中原中也知道了……
「明穗香?」中原中也側頭看向明穗香,雙手落在盤起的腿膝上,低聲問道:「還在害怕下午的鬼嗎?」
他只想到這一點。
根本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
明穗香眼睫低垂,輕覆住淺金色的貓兒眼掠過的波瀾思緒。
復雜、為難與糾結。
最終一切的波瀾都歸於平靜。
明穗香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我的血液與常人不同,之於鬼而言,我的存在是極具誘惑力的大補之物。」
「明穗香醬,難道是稀血嗎?」甘露寺蜜璃有點驚訝。
她輕輕點一下頭,道:「我是稀血,但……應該不是蜜璃認知中的稀血。」
稀血在人類的數量中也是極為稀少的存在。
每一個稀血都富含相當於五十人、一百人的血肉質量,鬼只要吃上一個稀血立刻可以得到極大的補充。
「鬼吃掉我,」明穗香抬手落在心口的位置,眼睫慢慢抬起看向甘露寺蜜璃,淺金色的貓兒眼通透平靜仿若早已明悟了然接受自己的特殊體質,道:「至少相當於吃掉一二千人。」
「誒?」甘露寺蜜璃愣怔一下,粉眸映出明穗香眉尖輕顰卻格外平靜的神色,不由自主道:「誒!!!!!」
她甚至忘記要控制一下音量,防止半夜高音擾民。
不過明穗香已經提前布置下血鬼術,防止和室內的聲音傳出這個房間。
她不是信不過時透一家。
只是鬼的手段防不勝防,無法確定這裡是否有鬼竊聽著聲音。
她只能用上血鬼術。
「明穗香醬是稀血?!還是鬼眼中的香餑餑?血肉質量相當一二千人的超高級稀血?」甘露寺蜜璃快要被一連串的巨大信息量砸懵。
整個人震驚不已。
她所認識的稀血不多,成為鬼殺隊劍士的更是只有不死川實彌一人。
但不死川實彌的稀血體質也是特殊的稀血,能令嗅聞到他血液的鬼酩酊大醉。
只這一點,不死川實彌雖然容易吸引食人鬼,但他對付鬼是有一點的優勢。
普通的稀血對付食人鬼沒有半點的優勢。
而且容易源源不斷吸引食人鬼的覬覦。
大多數的稀血都不會想著成為鬼殺隊劍士,他們的日常生活充斥著各種鬼滅集團的紫藤花用品。
香水、香囊、香珠、香燭。
護手霜、沐浴液、洗發露、體乳。
各種各樣有著紫藤花香味的產品都能幫助他們免於受到鬼的襲擊。
但稀血沒有受過食人鬼的襲擊,不會知道自己是稀血。
普通人也不具備鬼一樣的嗅覺。
由產屋敷一家主持的鬼滅集團,曾經召集過劍士們救下的稀血當志願者,希望研究出他們血液中的秘密。
好知道稀血的血液為什麼能令鬼的實力增長極快,吃上一人相當於數十百人。
稀血的體質是否和普通人有所不同。
可惜的是,現代的設備還研究不出稀血與普通人的血肉有什麼不同。
與血型無關、與身體素質無關、與祖輩的血脈同樣沒有關系。
稀血的出現是極為偶然的存在。
只有鬼的嗅覺可以判斷出什麼是稀血。
弱小的鬼挑選食物,優先稀血,其次是強壯的人類。
強大的鬼挑選食物,同樣是優先稀血,其次是血肉質量更強的異能者。
它們會有自己的偏好。
不過大抵都是年輕的人類,老人受到襲擊的概率最小,但不是沒有。
鬼的嗅覺只能讓它們分辨稀血與普通的人類。
當沒有稀血的情況下,它們會更傾向自己的喜好,或年輕富含營養的肉.體。
年輕的女人、強壯的男人、稚嫩的孩童……
這些都是可以從肉眼觀察到的表像,同時也是大多數食人鬼選擇獵物的標准。
可饒是甘露寺蜜璃救過很多人,稀血也見過一個兩個,知道鬼滅集團內部有高度保密的稀血名單。
吃上一人,可抵一二千人的超高級血肉質量……
她此前也是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存在。
更不敢想像這樣的人要如何長大成人。
「明穗香醬真是辛苦了!」甘露寺蜜璃一把抱住她,眼淚汪汪道:「身為稀血一直要受到鬼的覬覦,這樣的日子很不好過吧?」
她緊緊抱住愣住的明穗香,吸了吸鼻子道:「沒關系的……沒關系的……這樣的日子都會好的!等世界上沒有鬼,一切都會好的!我也會好好守護橫濱,保護明穗香醬!」
明穗香側頭看向甘露寺蜜璃,淺金色的貓兒眼掠過復雜的思緒。
笨蛋蜜璃。
為什麼一點都不懷疑她的話呢?
從未見過的特殊稀血出現,上千年沒有過記載的存在。
她應該懷疑的。
她這樣的存在,根本不是正常出現的稀血。
「喂、明穗香是我的女朋友!」一旁的中原中也不爽地插話,道:「我會好好保護明穗香的!」
別把他當做不存在一樣。
男人保護不好自己的女人。
這還算什麼男人?
「……」明穗香輕動一下腦袋,看向中原中也。
少年的眉頭緊緊皺著,他不知道稀血是什麼樣的存在。
但明穗香的處境很危險,他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的戀人可能會遭遇的危險,不僅僅有裡世界的黑手黨,更多的是隱藏在暗處的食人鬼。
他要是稍不留神就會失去很重要的人。
「……謝謝你們,」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慢慢避開少年過分炙熱的眼神,輕聲道:「不過我說明自己的稀血身份,不是為了請求你們的保護。」
夜晚的明穗香有保護自己的實力。
白天的明穗香只要一直讓自己處於陽光之下,沒有鬼可以對她下手。
哪怕鬼舞辻無慘,它也無法抵御陽光的傷害。
明穗香深呼吸一次,盡量以平靜輕柔的語氣說明:「我的存在會吸引剛剛轉化的鬼,短暫忘記對陽光的恐懼襲擊我。」
只有剛剛轉化的鬼。
失去一切的理智,受到極端強烈的飢餓感與食欲支配才會讓它們忘記一切,奮不顧身想要襲擊她。
但體內的鬼之血會在它們真正走到陽光之下前阻止它們。
「暫時忘記對陽光的恐懼?」中原中也一瞬間想起鬼落入有太陽照射的靠窗位置,哪怕只是一點微弱的陽光也會令鬼痛苦不已,身體出現大片的灼燒痕跡,快速化作飛灰。
他謹慎道:「鬼是晚上行動的怪物?它們白天出現就代表著異常?」
明穗香輕點一下頭,道:「鬼只會在自己有優勢的晚上行動,這是印刻在它們體內血液的命令。」
鬼舞辻無慘對於陽光的恐懼,會通過血液傳達給其他的鬼。
它們一旦被陽光照耀到,死亡的速度會比鬼舞辻無慘快上許多倍。
「只有鬼舞辻無慘可以轉化鬼,」甘露寺蜜璃松開明穗香,恍然大悟道:「所以鬼舞辻無慘一定是偷偷出現在有名的蛋糕店了!」
她一時有點懊惱,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道:「為什麼我沒有去呢?我明明一直想去吃蛋糕,要是去了肯定能遇見鬼舞辻無慘……」
遇見鬼舞辻無慘要怎麼對付它暫且不說。
很多的鬼殺隊劍士都沒有想過遇見鬼舞辻無慘要想什麼對策,他們最直觀的想法就是不能放過鬼舞辻無慘。
好不容易找到它。
絕對不能讓它跑了。
「蜜璃,不用自責。」明穗香輕聲勸說道:「蛋糕店有很多客人,要是在那裡開戰會有很多人受傷。」
說是受傷都是輕的說法。
所有人都會死亡。
鬼舞辻無慘的強大毋庸置疑。
沒有萬全之策,貿然出手會有很多人受到波及。
鬼舞辻無慘體力削弱之際,更不會吝嗇吃人。
他絕對會通過吃人,補充自身流失的體力。
「說得也是,」甘露寺蜜璃少見嘆一口氣,起身道:「明穗香醬,我去聯絡主公大人。」
鬼舞辻無慘出現在橫濱。
茲事體大,她不敢擅自行動。
就算真的要在橫濱開戰也要想辦法把戰局固定在不會波及到民眾的地方,再把分散到九州、四國、北海道等不同地方的柱召集到一起。
甘露寺蜜璃離開和室。
紙糊的障子門打開再度合上。
只余下明穗香和中原中也在和室。
他悄悄瞥一眼明穗香,低咳一聲道:「明穗香,你放心吧!我會保護你不受什麼鬼和鬼王的傷害!」
什麼食人鬼、鬼之始祖都別想越過他去傷害明穗香。
她安安靜靜跪坐在榻榻米上,柔順絲滑的長發順著微微低頭的動作滑到身側,遮擋模糊面上的神情。
明穗香輕聲問道:「中也,沒有話要問我嗎?」
「啊?」中原中也愣怔一下,皺眉道:「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明穗香!」
她低垂的眼睫輕顫一下。
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中原中也很快要知道她的特殊體質。
她不是什麼普通的女孩子。
而是混有鬼之血的食人鬼後代。
「明穗香是稀血的事,」中原中也握住她落在膝上的手,低聲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那不是很危險的事嗎?
他一直以為明穗香最容易遭遇到的危險源是來自他身邊的黑暗。
黑手黨的敵人、裡世界的各種危險……
但他完全沒有想到最直接威脅明穗香生命的存在——
是食人鬼。
明穗香的血液相當吸引鬼。
哪怕是鬼所恐懼的白天,它們也會因為嗅聞到明穗香的氣息而出動。
之前沒有細想的一些疑點,全都翻湧而出。
為什麼伊麗莎白號的食人鬼會去襲擊明穗香?明明煉獄杏壽郎說過,異能者的血肉質量很高,實力強大的鬼會優先去襲擊異能者。
但船上的鬼沒有找他,或是別的異能者。
而是直接奔著明穗香而去。
為什麼回到橫濱的半夜會有一家自助飾品店?剛好落在他們出門會經過的地方,並且剛好出現他想要買給明穗香的東西,不惜變出一個假的明穗香也要引走他,留下明穗香一人。
那天的食人鬼是如何死去。
明穗香沒有告訴他。
中原中也也不認為自己柔弱的女朋友可以斬殺惡鬼。
就算明穗香有日輪刀,可她在家的時候,常常要雙手抱著日輪刀一起移動。
這樣的動作,根本不是修習劍術的人會有的動作。
他的戀人柔弱、善良,身體不好的同時還有著極其吸引鬼的什麼稀血體質。
他要是不好好保護明穗香。
明穗香一定會……
中原中也緊緊攥住拳頭。
一想到明穗香可能會死,他就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未來。
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什麼鬼、什麼鬼舞辻無慘。
只要統統除去斬殺干淨,就不會再有威脅到明穗香生命的存在。
「……中也以前不是不知道鬼的存在嗎?」明穗香沒想到他要問的是這樣的問題,她眼睫輕顫一下,慢慢說道:「我以為橫濱沒有什麼鬼,不想讓中也擔心我。」
騙子。
橫濱有沒有鬼。
明穗香最清楚了。
她明明有很多時機告訴中原中也真相卻一次都沒有開過口。
明穗香是一個大騙子。
她不敢看向中原中也,生怕自己拙劣的謊言會被拆穿:「而且稀血也不是一定會受到鬼的襲擊,白天的事只是一個個例。」
普通的稀血只要戴好紫藤花香囊。
食人鬼會自覺避著他們走。
但明穗香是出於一些個人原因不去佩戴紫藤花香囊,更不打算用什麼紫藤花相關的產品。
白天出現的情況,的確只是個例。
明穗香長到十八歲,白天遇見鬼的次數不過十四歲的時候一次,今天下午一次。
其余的時間,食人鬼都是晚上出沒。
以明穗香的實力對於它們綽綽有余。
「鬼舞辻無慘不是在橫濱嗎?」中原中也眉頭緊皺,道:「他轉化鬼不是很簡單嗎?要是再多幾次白天轉化的鬼出現,它們一起襲擊明穗香怎麼辦?」
明穗香小聲辯解道:「鬼舞辻無慘怕死,他不會經常白天轉化惡鬼。」
鬼舞辻無慘比所有的食人鬼都要珍視自己的性命。
他不是什麼有尊嚴的戰士。
以明穗香繼承自父親的鬼之血看見的記憶,有一個人是可以單獨對付鬼舞辻無慘。
他把鬼舞辻無慘逼到極限。
可終究是鬼舞辻無慘強烈的求生本能,更勝一籌。
他主動自爆把自己分作一千八百多塊飛散出去逃命。
每一塊的肉都有著鬼舞辻無慘的意識。
劍士沒有成功斬下鬼舞辻無慘所有的血肉。
他逃跑了。
從此蟄伏多年,不再輕易出現人前。
由此可見,鬼舞辻無慘僅僅是為了生存,沒有什麼尊嚴與復仇想法的怪物。
「今天不是有過一次嗎?」中原中也臉色不太好看,問道:「以前有過這樣的事嗎?」
他不知道稀血是根據什麼判斷。
醫院也沒有聽說有類似的檢查。
稀血體質的人是多是少。
稀血的「稀」是珍稀的「稀」,亦或是稀少的「稀」。
統統都不知道。
中原中也知道有關鬼的情報太少。
就算港口黑手黨有意調查,可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查到重要的信息。
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
一知半解的處境讓中原中也十分焦慮。
「……有過一次,」明穗香有點心虛,小小聲回答:「但我沒有出事哦?」
她還把食人鬼解決了。
就算是白天出現的鬼,它們也不會對明穗香造成多大的威脅。
再如何覬覦她的血肉,鬼也不敢涉足陽光之下。
中原中也黑著臉,緊緊抱住她。
少年的身體緊繃,肌肉變得硬邦邦抱著明穗香的動作很用力。
她輕怔一下,側頭看向中原中也:「中也……?」
他緊緊咬住牙關,似在忍耐著什麼。
「明穗香,我會保護你的。」
中原中也的呼吸都在因為忍耐而開始微微顫抖。
「我絕對、絕對會保護好你的,不會讓什麼鬼傷害你。」
他愛之、憐之。
恨不能刻入心扉的戀人,怎能容醜惡的食人鬼覬覦分毫。
「……」明穗香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可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慢慢垂下眼簾。
她並不能算是真正的人類。
更不值得中原中也這樣的珍重與愛惜。
明穗香多麼希望中原中也可以懷疑她一下。
把她所有不敢說的話,全都一一逼問出來。
就算是以難過、厭惡、無法接受的眼神看著她也好。
至少她的心不會因為欺瞞中原中也,生出抽痛的難受。
「……我喜歡中也,」她慢慢抬手回抱中原中也,很輕很輕說道:「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會心生歡喜。
喜歡到每時每刻都覺得欺瞞中原中也是一種煎熬。
中原中也給予她全然的信任。
她卻沒辦法回以全然的信任,把隱藏的所有秘密都告訴他。
明穗香恐懼著中原中也知道真相的一天。
可當中原中也真的什麼都知道,或許她的心也會得到解脫,不再為欺瞞自己的愛人痛苦。
明穗香輕輕嘆息一聲,無聲輕動唇:「原諒我吧……」
請原諒她這一刻的自私,無法把一切向中原中也袒露。
她還想再和中也多在一起一段時間。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困了。
小貓咪打一個哈欠,蹭到你身上窩著休息。
就如以前的每一次一樣。
但小貓咪沒有變回去!
她還是有著貓咪耳朵和尾巴的女孩子!
怎麼辦?要推開小貓咪嗎?
但她是你養大的小貓咪!要是推開小貓咪,她會不會很受傷?
你好為難,不知道要怎麼辦。
小貓咪舒舒服服打一個哈欠,把你當做靠墊休息。
小貓咪可不知道你有什麼復雜的煩惱。
小貓咪只知道你就是你。
……
有一郎應該是家裡相對理智的一個吧。
父母死後,他會對無一郎惡語相向也是覺得他們能力有限,父母已經不在了,他要肩負起保護弟弟的責任。
他以前勸過母親干活不要這麼拼,該休息的時候休息,不舒服不要忍耐,但是母親還是強撐著身體不適干活,他也說自己勸過父親不要在下雨天去危險的地方采藥,但父親也沒有聽還是執意要出門【畢竟是自己老婆】
他覺得自己「好言好語」的勸說,沒有被傻白甜的家人接受。
他最後只剩下一個弟弟,就算是打擊無一郎的信心也要想辦法讓他認清現實,他們就是小孩子,父母都做不到的事,他們憑什麼能做到。
不過無一郎確實是有才能的,他們畢竟是上一的後代,本身都很有天賦。
有一郎嘴巴很壞,但他有默默照顧弟弟。
背柴的時候,他背的柴比弟弟要多。
做飯的時候,他做的是有一郎喜歡的蘿蔔。
只是嘴巴壞的人,做再多給人留下的印像好像都是嘴巴壞。
有一郎不信神佛,覺得要是真有神佛為什麼他們不庇佑好人?
但重傷的彌留之際,他還是請求神佛救救自己的弟弟,他覺得自己是「壞孩子」,而無一郎和他不同,他是善良的好孩子。
看番的時候,看到很多彈幕挺有感觸的。
節目組用心了,無一郎回憶這一段的細節特別多,彈幕的網友個個都是列文虎克。
有一郎的性格可能相對父母、弟弟要現實一點,但他和無一郎都是好孩子。
轉世有一個平平安安的家庭,母親不必再因為高燒死去,父親也不必再因為暴雨天出門采藥摔下山崖死去。
時透一家會幸福的啦!
*** 他對她一見鐘情了
獅子貓是一只漂亮的流浪貓,兔兔爹是個救助人,經常會去抓外面的流浪貓絕育,再安排領養,獅子貓的後代已經到孫輩了。
兔兔爹抓了幾年都沒有抓到獅子貓,只能一直去抓獅子貓的後代做絕育。
獅子貓雖然是白貓,但警惕心很強,有能力護著一眾子孫兒女長大也是很厲害的貓貓,希望兔兔爹能早點抓到獅子貓吧。
流浪貓貓控制不了自己一直生小貓也不是好事。
第54章 強烈的保護如枷鎖
距離那一晚去紫藤花之家,已經過去好幾天。
鬼殺隊有沒有什麼動作,亦或是准備對付鬼舞辻無慘的計策。
明穗香都不知道。
現在的她不能算是鬼殺隊的人。
甘露寺蜜璃是鬼殺隊的柱。
就算平時看著大大咧咧、熱情開朗好說話,事涉鬼舞辻無慘也不可能輕易告訴她一個「普通劍士」有關鬼殺隊現任主公大人和眾多柱級劍士商討的對策。
不過橫濱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鬼。
不知道鬼舞辻無慘是離開了橫濱。
亦或是暫時蟄伏下來,沒有再轉化新的食人鬼。
總之,明穗香這幾天晚上都沒能出門。
剛得知明穗香的稀血體質,很容易招來食人鬼。
中原中也十分緊張,每天晚上都呆在公寓守著明穗香,生怕有躲藏在暗處的食人鬼入夜以後偷偷襲擊明穗香。
她好幾次想要告訴中原中也真相卻都開不了口,只能委婉地勸說中原中也可以放心去工作。
食人鬼不會時常出現在一個地方。
但中原中也表示十分懷疑。
他明面上沒有反駁明穗香的話,只是暗暗開始著手搬出公寓的事宜。
直到今天,中原中也帶著明穗香來到一處距離商店街不遠的居民區,站定在一棟嶄新的一戶建獨棟房子前,告訴她——
從此以後,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我們的……家?」明穗香愣愣抬頭看向面前的房子。
方才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一戶建,似乎都因為「家」這個字,染上特殊的色彩。
「嗯,明穗香喜歡這裡嗎?」中原中也握住明穗香的手,牽著她走進去,道:「這裡的庭院每天每時每刻都可以曬到太陽,地上的草坪是天然草坪,偶爾需要除一下草,但也不是什麼問題。」
他們一步一步走進去,進入玄關入戶進門的第一步是連同客廳和廚房、飯廳的走廊。
中原中也有點不好意思,道:「房子目前只有基本的裝修,一些家具和別的裝飾都沒有添進來。」
光禿禿的房子想要搬進來,還要添置新的家具和日常用品。
這一次,中原中也不打算再讓副官江口幫忙把東西備齊。
就算江口挑選的東西很好,但不是他和明穗香親自布置的家……
總覺得缺少一點東西。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鄭重看向愣愣沒有回過神的戀人,問道:「明穗香,你願意和我一起布置我們的新家,一點一點把這裡填滿嗎?」
他們親手布置的房子。
就算不能盡善盡美,但也一定是他們所喜愛、所眷戀的家。
「……中也,」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聲音仿若哽咽在喉中隱隱帶著幾分不穩的顫抖氣息,道:「我……我真的可以嗎?」
屬於她和中也的家。
她真的有資格嗎?
她真的可以獲得幸福嗎?
「為什麼不可以?」中原中也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要是只有我自己,我可能很久都不會想到要搬出公寓。」
因為沒有必要。
不管搬去什麼地方,住的地方都只是住的地方。
不是屬於中原中也的家。
「這裡是我們的家,」他似是有點不好意思,耳根微紅道:「要是沒有明穗香,這裡就不能算是中原中也的家。」
有明穗香在的地方,才是中原中也的家。
少年的話語真摯而熱烈。
明亮的鈷藍眼眸專注看著她。
她張了張嘴,聲音很輕很輕帶著幾分顫抖與不確定:「我是……中也的家?」
中原中也耳根和臉頰微紅,但他點頭的動作沒有半點遲疑。
少年的桀驁眉目高高揚起,自信而張揚肆意道:「當然!我們是未婚夫妻,不是嗎?明穗香是我未來的妻子!把未來的妻子稱作自己的家,有什麼不對!」
他面上的羞赧之色不掩,可自信肯定的模樣同樣十分耀眼。
閃閃發亮。
宛若整個人都在發著光。
他看向明穗香的鈷藍眼眸直直映出她的模樣。
她甚至恍惚有種錯覺,中原中也眸中的自己也是閃閃發光的樣子。
「……我願意,」明穗香輕輕上前一步,撲入中原中也懷裡,道:「請讓我作為中也的妻子一直陪在你身邊。」
不管是布置屬於他們的家,亦或是陪在中原中也身邊。
她都希望這一刻可以成為永遠。
少女的眉梢柔柔彎下,憂郁繾綣的眉眼因著眼角眉梢彎起的動人笑意而熠熠生輝,璀璨美麗直直刻入中原中也的心底。
明穗香並不相信世間有神明的存在。
但這一刻的她卻想要祈求神明,讓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想要成為中原中也的妻子。
就算她要因為欺瞞中原中也受到什麼懲罰,她也希望這一刻可以來得再晚一點。
再多給她一點時間。
「明穗香,你喜歡什麼樣的餐桌?」中原中也與明穗香十指相扣,漫步走在家具商城,左右看看擺放出來的樣品家具。
每一樣看著都很不錯。
他伸手敲了敲實木的餐桌,清脆的響聲和手感都很棒。
「這個好像挺好的,」中原中也側頭問道:「明穗香覺得怎麼樣?」
她眉梢彎下,輕聲道:「中也喜歡的,我也會喜歡。」
溫馴乖巧的模樣,莫名讓中原中也心口發癢。
他低咳一聲,忍不住摸了摸明穗香的長發,道:「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喜歡,這是我和明穗香的家,應該要是我和明穗香都喜歡的東西。」
她乖乖應一聲,道:「可是……中也喜歡的東西,我也喜歡,難道不算我們都喜歡的東西嗎?」
淺金色的貓兒眼泛出疑惑。
「咳……這樣、這樣也算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錯開一下視線,他收回手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抱一抱明穗香的衝動。
這裡是家具商城,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
他要是突然抱住明穗香,太招人耳目。
「這個木頭的紋理,」明穗香好奇摸了摸餐桌上的木紋,疑惑道:「為什麼是長這樣的……?」
中原中也挪開的視線仿若找到理由一般快速回到明穗香身上,解釋道:「因為這不是木頭真正的紋理,這是刷上去的木紋漆。」
他開始慶幸自己出門以前有好好查閱過資料。
雖然開始的目的是為了不買到次品和劣質品,但可以為明穗香解惑,稍微顯擺一下還是很讓少年感到興奮。
「木紋漆?」明穗香好奇問道:「這些木頭的紋理都不是真的嗎?」
中原中也點頭,不太確定道:「好像是這幾年的流行吧?在家具上刷木紋漆。」
實木的紋理各有不同。
不同的木材制造出的家具有不同的天然紋理,長成什麼樣都有可能。
早幾年追求實木家具的天然紋理,自然是選擇保留展示出木材的獨特紋理。
但幾年過去不同的新流行再次出現。
現在的人追求更加好看規整的木紋家具,家具商城自然開始推出刷過木紋漆有著漂亮紋理的家具。
「明穗香要是不喜歡,我們可以去找天然紋理的實木家具,」中原中也無所謂道:「反正質量和手感都是一樣的,只是表面的紋理稍有不同。」
他吃飯的時候,多半不會注意桌面的木頭紋理如何。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就這個吧。」
就算只是好看一點。
但同樣的本質下,好看的外表更容易吸引人。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我喜歡有漂亮紋理的家具。」負責掩蓋瑕疵和真實內在的木紋漆,與明穗香的假面何其相似,都是想要掩蓋住自身不夠美麗動人的一面披上一重偽裝。
不過與家具上的木紋油漆相比,明穗香的偽裝興許堅持不了多久。
「那就這個吧!」中原中也相當果斷,叫來導購員讓他幫忙記錄下自己要買的餐桌編號,屆時挑選完所有的家具再一起結賬,安排送貨到新家。
「餐桌之後是……書桌?前面有電視,先過去看看電視吧。」
中原中也勾起唇,心情頗好道:「公寓的位置太小了,不方便裝電視,不過搬到新家就好了。」
明穗香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好奇道:「電視……是放大的平板嗎?」
屏幕好大。
電視的屏幕比平板和手機都要大。
明穗香看著一台比一台要大的電視,色彩繽紛播放著不同的畫面,下方標注的價格看著一個比一個貴。
她有點擔心,輕輕拉了拉中原中也,小聲道:「中也,我們夠錢嗎?」
未來的世界與明穗香生活的戰國年代不同。
未來的土地很貴,戰國年代稍微有錢一點的富戶都可以住上大房子,但未來的人大多買不起什麼大宅子,只能住在小小的房子裡。
鄰居與鄰居之間的距離也很靠近。
橫濱的土地不說寸土寸金,也是價值不菲。
中原中也剛買下新房子。
她有點擔心中原中也的錢不夠買家具。
明穗香甚至有一刻想到,要不她再次加入鬼殺隊,從鬼殺隊討一份殺鬼的工資。
可是這樣的話,必然要暴露明穗香鬼之子的身份。
她暴露身份以後還能留在中原中也身邊嗎?
但要是不回去鬼殺隊,中也會不會因為買下房子再買各種家具,導致沒有錢吃飯。
明穗香一時陷入糾結與為難。
要不還是回去鬼殺隊請求現任的主公,讓她再次加入鬼殺隊……?
總不能讓中也一個人辛苦支撐起他們的家……
「不用擔心,」中原中也的聲音打斷明穗香的思緒,他高挑著眉,自信道:「我的工作還是挺高薪的。」
房子不是全款買的。
有江口幫他操作,中原中也背了十年的貸款。
余下的錢,買家具綽綽有余。
十年的貸款看似不少,但以港口黑手黨的工資,中原中也要不了多久,很快可以提前還上。
唯一的問題是中原中也這段時間不能再買珍品紅酒和機車。
不過為了他和明穗香的家,忍耐一下又如何。
「這樣嗎……」
明穗香稍稍松一口氣,卻又莫名有點失落。
剛剛明明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可以借著回去鬼殺隊為名頭,向中原中也袒露部分鬼之子的特殊體質。
但中原中也不需要。
她要是提起回去鬼殺隊,不知道中原中也會怎麼想。
她小心翼翼看向中原中也。
赭發藍眼的戀人正在認真對比不同品牌的電視優劣,專注微微皺起眉頭的神情相較平時的少年傲氣與肆意,顯出幾分沉靜與穩重。
明穗香張了張嘴,小聲道:「中也……」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
可中原中也就是一下聽見了。
「什麼?」他微微皺起的眉頭一下舒展開,勾著唇問道:「明穗香有喜歡的嗎?」
她輕輕搖頭,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中也,要是我加入鬼殺隊……」
明穗香的聲音停住。
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中原中也不自覺皺起的眉頭,他沒有立刻反駁明穗香的意思,但神情間的不贊同與擔憂,很明顯並不希望明穗香加入鬼殺隊。
「為什麼突然想加入鬼殺隊?」中原中也低聲道:「明穗香要是想找甘露寺小姐,可以用手機和她聯系,沒必要加入鬼殺隊。」
她不是為了蜜璃加入鬼殺隊。
甘露寺明穗香,原本就是鬼殺隊的柱。
她想告訴中原中也真相,說出口的話卻變成:「我想學一下保護自己的手段,鬼滅學院有修習劍術的培育師……」
「只是想學一點保護自己的手段嗎?」中原中也不自覺皺起的眉頭一下松開,笑著道:「那我可以教明穗香,沒必要去鬼滅學院那麼遠的地方。」
可是鬼滅學院的位置並不遠啊……
她小幅度動了動唇。
從橫濱到東京的琦玉,要不了多少時間。
「明穗香想學什麼?」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輕捏一下柔軟不帶半點繭子的掌心和指側一點一點把明穗香的手每一寸都摸過去。
他沉吟片刻,道:「可以先試試投擲類的暗器和槍,這兩樣比較容易上手。」
雖然中原中也沒有直說,但明穗香知道中原中也並不覺得她適合學習這些。
白天的明穗香實在太弱了。
身體孱弱、力氣不大,更不能輕易受傷。
一旦手持武器,沒有傷到敵人。
很容易被敵人繳械,奪走武器反擊。
刀劍對明穗香而言都是危險物品。
中原中也對明穗香強烈的保護欲,形成無形的枷鎖束縛住她。
她無法開口坦言自己的不同。
「……我先學一下槍吧。」
明穗香暗暗嘆一口氣,眉眼低垂憂郁。
中原中也抿一下唇,想說點什麼。
但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只要不是讓明穗香去鬼滅學院、加入鬼殺隊,她都很難開心起來。
可要他放手讓明穗香去他看不見的地方……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鬼殺隊的劍士對付食人鬼是有傷亡的。
要是明穗香不慎在白天受傷,血流不止……
他完全不敢想像這樣的事。
更不願意接受失去明穗香。
接下來的一路,中原中也一直在努力提起明穗香的興致,不斷拉著她挑選他們新家的家具。
從電視、冰箱再到一應的其他家具。
他們逛遍整個家具商城,可東西卻沒有看中幾樣,最後中原中也還是只買了最開始看好的餐桌。
明穗香小聲問道:「有幾樣中也不是很喜歡嗎?為什麼不一起買了?」
「現在想想也不是很喜歡,」中原中也面色平靜,道:「下次我們再去別的家具商城吧。」
明穗香沉默片刻,輕聲問道:「是因為我嗎?」
「什麼?」他下意識皺一下眉。
明穗香半垂的眼睫輕輕抬起看向他,淺金色的貓兒眼通透帶著幾分不安,道:「是我讓中也不高興了嗎?」
「不是!」中原中也想也不想反駁道:「明穗香怎麼會讓我不高興!」
只要明穗香留在他身邊,哪怕什麼都不說。
他都會升起無限的滿足感和安心感。
明穗香是他深愛的女孩子。
他永遠不會因為明穗香不高興。
「可是我……」
明穗香抬起的眼睫慢慢落下,輕聲自責道:「我打擾了中也的興致,今天明明是我們一起挑選新家家具的日子……」
可是,全都被她破壞了。
要是她沒有提起想加入鬼殺隊的念頭,中原中也的心情也不會變差。
雖然明穗香很努力想要挽回一直配合著中原中也挑選家具,可中原中也的興致始終都不高。
好似剛剛的話題已經成為他們心頭的一根刺。
「不是的,」中原中也輕輕抱住明穗香,低頭埋在她的頸側,低聲重復道:「不是這樣的……」
明穗香沒有錯。
問題其實在他。
他不敢讓明穗香離開自己。
不管是哪一種的形勢,哪怕明穗香想去的地方,只是距離橫濱一個小時車程的鬼滅學院。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明穗香可能會在他看不見的時間受傷流血……
甚至是死去。
中原中也就無法接受。
「……中也?」明穗香輕側一下頭,不太確定中原中也是不是在哭。
他緊緊抱住明穗香的手慢慢松開。
美麗如寶石的鈷藍眼眸宛若大海一般翻湧著深邃難以分辨的情緒。
明穗香怔怔看著他。
她輕聲問道:「中也,在難過嗎?」
中原中也沒有落下一滴眼淚。
但明穗香卻莫名可以感受到中原中也的不安與不舍眷戀之情。
「……不要離開我,」他輕輕吻住明穗香,仿若呢喃:「明穗香,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我……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炙熱的唇與低聲的呢喃,席卷向明穗香緊緊拉扯住她的心神。
她慢慢抬手回抱住中原中也,指端的尖刀忘記收斂,刺入夏季不算厚重的衣物,淺淺扎入中原中也的後背。
「不要難過啊……」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不喜歡洗澡。
但她身上的衣服還是髒的。
沾滿灰塵,灰撲撲的樣子。
你很無奈,只能暫時先把小貓咪帶回家。
一路上再次遇見不少手下同僚,他們報以曖昧與心照不宣的眼神。
你面無表情。
你在組織裡的風評肯定已經變得很奇怪。
你帶著小貓咪回家,准備先去洗個澡。
之前一路抱著小貓咪回辦公室,你身上也沾了很多灰塵。
你要洗澡,小貓咪很擔心你。
小貓咪想跟著一起進去。
你拼命拒絕。
小貓咪已經不是以前的小貓咪了。
現在的小貓咪是女孩子,不能跟著你一起進浴室。
……
給評論區的鳳鈴貓貓添糧,摸摸貓貓頭。
第55章 約定好要開開心心
戀人溫柔輕聲到難過的回應。
聽起來快要哭了。
不要欺負她啊中原中也……
後背若隱若現的細微刺痛,拼命拉扯著中原中也的神經,喚回他的理智。
「明穗香,不要哭。」他輕輕吻上無比鐘愛的淺金色眼眸,無視背後的衣服被明穗香的指端刀片刺破,皮肉與背部的肩胛都被尖利危險的武器抵刺的痛感。
只是些微皮肉的疼痛。
不算什麼。
與那些相比,他更不願意看見明穗香難過落淚的樣子。
「……我沒有哭,」明穗香抱住中原中也抓緊衣服的力度稍松,指端的刀片尖尖脫離少年緊實的背部,絲絲不明顯的血跡染上衣服。
她的聲音輕輕道:「但要是中也難過,我也會很難過的。」
明穗香最不願意看見中也皺眉難過痛苦。
要是因為她的存在給中原中也帶來痛苦、帶來困擾,明穗香也會很難受。
「中也,我們做一個約定,好嗎?」明穗香的眼睫如蝶翼一般輕輕顫動,通透清澈的淺金色貓兒眼安靜映照出中原中也的模樣。
皺著眉頭,很不安的神情。
他低聲問道:「什麼約定?」
「中也不要總想著責怪自己,」他張口想要反駁,盈盈細白的食指豎起輕點住他的唇把中原中也一切想要說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
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接著說道:「就算中也沒能好好保護我,也請不要責怪自己,更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白天的明穗香的確柔弱沒有半點攻擊力。
指端的刀片雖說鋒利,可要不是近身作戰,怕是連敵人的皮肉都無法劃破。
「我很喜歡中也的笑容,要是看見中也開心,我也會很開心。」
明穗香伸出尾指,輕輕勾住中原中也的尾指,道:「我希望和中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開心的,可以嗎?」
不要難過。
不要責怪自己。
中原中也不需要背負上明穗香的生命。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
「……」中原中也低頭看著明穗香勾住他的尾指,右手的位置怎麼都沒辦法屈下去。
他低聲道:「我希望明穗香一直都是開心的,但我……沒辦法答應你這個約定。」
什麼不要責怪自己。
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這些都是無法保護心愛之人的懦夫,事後的開脫之言。
明穗香是受到眾多食人鬼覬覦的稀血。
鬼舞辻無慘就在橫濱,他會不會也想要吞噬明穗香?
中原中也不了解食人鬼的覓食偏好,更不知道鬼王是否需要和其他的食人鬼一樣吃人補充體力。
但他只要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就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這樣的未來。
更無法接受這樣的後果。
「我不是已經健健康康長到十八歲了嗎?」明穗香輕捧住中原中也的手,攏著他的尾指慢慢與自己的尾指相勾,輕聲笑道:「我們以後還有很多很多在一起的時間,中也要是一直愁眉苦臉的,要怎麼辦呢?」
明穗香是稀血沒錯。
白天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平時也容易受到食人鬼的覬覦。
一旦受傷更是無法如夜晚一樣快速痊愈,反倒因為白天的鬼之血受到壓制,傷口難以止血,血液會源源不斷衝出傷口往外流出。
但即便如此,她也活到十八歲。
比許多稀血活的時間都要長。
十八歲在戰國時代,已經相當於人生過去一半。
許多的人就算沒有遭到惡鬼的襲擊也活不過十八歲。
明穗香已經很了不起了。
她歪頭輕貼住中原中也的手,眉梢彎彎盈出柔柔美麗的笑意,道:「我很努力很努力活到十八歲與中也相遇,不應該誇誇我嗎?」
「……嗯,」中原中也的手指動了動,輕輕觸碰明穗香的臉,緊緊皺起的眉頭不自覺慢慢松開,道:「明穗香真了不起……」
明知道她只是故意在說一些頑笑放松的話。
但中原中也繃緊一突一突跳著的神經,的確得到舒緩與放松。
緊繃的心弦都慢慢開始落定。
他慢慢勾起嘴角,道:「明穗香可以再努力一點嗎?我還想和明穗香一起生活很多年很多年。」
一直從年少的相識,再到白發蒼蒼的相依相偎。
他想和明穗香相伴一生,白頭到老。
「那就約定好了,」明穗香輕輕勾住中原中也的尾指,輕晃著唱道:「我再努力一點,中也不准愁眉苦臉,我們都會開開心心。」
她不想最後和中原中也在一起的時間。
留給他的都是不好的回憶。
盡是苦澀與晦暗的壓力,這樣就算分開以後,中原中也偶爾想起她,估計都是不好的回憶。
她不希望他們在一起會讓中也難受。
少女輕輕柔柔的歌調帶著特別的韻律,明明是如說著話一般卻給人異常好聽舒緩心情的感覺。
明穗香彎下眉梢,淺金色的貓兒眼柔柔看著自己的戀人,淺笑盈盈道:「中也,我們回去吧。」
回去給中原中也包扎一下傷口。
前陣子扎在心口位置的傷口拆下繃帶沒幾天。
她又把中原中也弄傷了。
她是不是應該考慮,拆下指端的刀片呢?
但明穗香指端的日輪刀片裝上太久,早已經和她的血肉融為一體,想要拆下並不容易。
「下次,我要是再不小心抓到中也,」明穗香一圈一圈繞著繃帶給中原中也包扎傷口,小聲道:「中也一定要躲開,不要再傻傻被我抓到了。」
明穗香有時候會忘記自己指端的刀片存在。
雖然她使用的是貓之呼吸,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貓咪,「爪子」不能收放自如。
明穗香已經兩次弄傷中原中也。
就算異能者體質強健,傷口也不是一下能痊愈。
她不希望中原中也再因為自己受傷。
「一點小傷躲不躲開都一樣,」中原中也並不在意背上的小小傷口,他盤腿坐在地上享受著明穗香對他的關心與小心的包扎動作,無所謂道:「不怎麼痛,受傷的時候也沒什麼感覺。」
只是背部扎出幾個小小的傷口,可以得到明穗香細致的關心和包扎。
中原中也覺得偶爾來幾次也挺好的。
「傷口沒有大小之分,」明穗香眉尖輕蹙,不太高興道:「只要是傷口都要小心對待,怎麼可以說躲不躲開都一樣?」
她輕抿著唇,輕輕柔柔的聲音嘟嘟嚷嚷抱怨都顯得十分柔和動聽。
剪刀落下剪去多余打結的部分繃帶。
明穗香轉身背對著中原中也收拾醫藥箱。
他歪著身體探頭看一眼明穗香的神情,問道:「生氣了嗎?」
「沒有。」明穗香悶悶說道,再轉一下方向不讓中原中也看見自己不高興的神情。
他輕輕從背後抱住明穗香,靠在她的肩頭,道:「不是約定好,我們都不要生氣嗎?」
卷曲的赭發蹭過明穗香的肩頭。
他輕靠著明穗香的側臉,靜靜享受把戀人抱在懷裡的安心與滿足感。
「……我沒有生氣,」明穗香不願承認自己才和中原中也約定,他們都要開開心心在一起,轉頭她就生氣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中也面對敵人的攻擊也是這樣的嗎?」
無所謂的態度。
不在乎一點半點的小傷。
「當然不是,」中原中也自信十足,道:「普通的敵人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就算是和異能者戰鬥,我也不怕什麼。」
這是操縱重力的使者的自信。
絕不會輕易讓自己受傷。
「那我呢?」明穗香輕轉一下臉,側頭看向他,問道:「我的攻擊就是躲不躲都無所謂的撓癢癢嗎?」
中原中也一時語塞。
他要怎麼回答?
說是,明穗香會不會更生氣?但說不是……
那沒有理由解釋他為什麼不躲明穗香的「小爪子」。
中原中也低咳一聲,委婉道:「明穗香平時也不會想著攻擊我吧?這次只是意外,不會再有下次了。」
他其實不確定會不會再有下次。
但把明穗香哄好才是第一要務。
而且就算下次再被明穗香抓傷,他也不會再在意。
接吻的時候,誰管背後那點小傷小痛。
他總不能接著吻為了躲開明穗香的指端刀片,躲開她的吻吧?
沒有這樣的道理。
「不會再有下次的意思是,中也會保護好自己,」明穗香微微落下聲調,加重語氣道:「不會再因為我受傷,是嗎?」
中原中也沉吟道:「差不多……是這樣?」
「不要差不多,」明穗香拍開中原中也抱住自己的手,轉過身認認真真看著他,道:「中也要跟我好好保證才可以。」
白發的少女穿著可愛的貓咪衛衣,長發散落身前落至腿上發尾帶著微卷的弧度。
她眉尖輕顰,淺金色的貓兒眼緊緊盯著他,漂亮的唇輕抿著認真等著他的答復。
中原中也不自覺勾起嘴角。
他的戀人。
絕對是世界第一可愛的女孩子。
就算是生著悶氣的樣子也好乖好可愛。
「……不要在這個時候笑,」明穗香捧住他的臉,直勾勾盯著他,鄭重道:「我們在說很認真的話題。」
她說的話沒有一句好笑。
她都不明白中原中也在笑什麼。
中原中也努力繃緊表情,忍耐著笑意。
可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會泄露出來。
「明穗香的擔心,我都明白,」他低咳一聲,假裝認真道:「不過我對痛覺不是特別敏感,不知道明穗香什麼時候會不小心抓傷我。」
不知道的事,根本無從防備。
等他發現明穗香的「小爪子」抓下去,傷口已經造成。
再躲不躲開都是一樣的。
明穗香總不會使出死勁抓他。
只是無意識的小動作,抓下去的傷口也不會太深。
「……這個,」明穗香慢慢松開手,垂眸看向指尖微微閃著寒芒的鋒銳刀片,輕聲道:「果然還是太危險了嗎?」
她用以保護自己的武器,兩次傷害到她喜歡的人。
明穗香輕聲呢喃:「還是應該找個時間拆下來……」
「不用拆!」中原中也沒想到明穗香會生出拆下指端刀片的想法,這已經是明穗香為數不多保護自己的手段,怎麼都不能拆下刀片。
明穗香猶豫道:「可是……我已經弄傷中也不止一次了……」
「明穗香要是擔心接吻的時候會再弄傷我,」中原中也的行動比思考更快,單手扣住明穗香兩只手腕壓過頭頂,膝行上前一步抵住明穗香的去路,道:「我也會提前做好准備的!」
她愣愣看向逼近的鈷藍眼眸,很輕地冒出一聲氣音:「誒……?」
什麼、什麼接吻……
她想的根本不是這個。
她和中原中也要商量的是如何避免再次弄傷中原中也。
不是討論接吻的提前准備……吧?
淺金色的貓兒眼愣愣看著他,眼睫一顫一顫仿若掃過他心頭的小扇子。
中原中也後知後覺,自己的動作和言語都有點不妥。
但他還是強撐著面上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道:「明穗香不是只有接吻的時候,會忘記武器的存在嗎?只要我提前控制好,你就不用擔心了吧?」
道理似乎是這麼個道理。
可是雙手完全受到中原中也的轄制,掙脫不開他的力氣……
明穗香的精神很難放松。
她的臉頰和耳朵尖都泛著淺淺的紅意,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眸水潤潤好似快要被他欺負得哭出來。
中原中也的臉比明穗香的臉更紅。
可他沒舍得放手。
明穗香這樣的表情很可愛。
他慢慢靠近過去,准備親吻明穗香。
「嗡嗡……」
褲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
中原中也的動作微微停住。
明穗香小聲說道:「中也,有電話。」
大好的接吻氛圍都沒有了。
他不情不願地松開手,接聽電話。
明穗香聽不清,電話的另一端傳出的是什麼聲音。
但她看得見中原中也越來越嚴肅的表情。
他低低應幾聲掛斷電話,再抬眸看向明穗香滿是歉疚,道:「抱歉明穗香,事務所有點急事,需要我回去一趟。」
明穗香輕怔一下,乖乖點頭道:「嗯,我呆在公寓等中也回家。」
其實也不奇怪。
中原中也自從知道明穗香是受到眾多食人鬼覬覦的稀血,一連好幾天都陪在她身邊,她不知道中原中也有沒有在她休息的時間出去工作。
但很顯然,中原中也的工作不容許他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保護明穗香身上。
一天兩天還好,時間一久中原中也所在的組織,肯定會對他的行為有意見。
回去工作也好。
白天的時間,明穗香可以先看看網上有什麼家具合適他們的新家。
爭取把上午失去的時間彌補回來。
他們的新家還只買了一張餐桌,還有許許多多需要添置的東西。
江口先生雖說沒有幫他們准備好新家的家具,但新家入住需要買什麼東西,他是列了一張詳細的列表給他們參考。
依據他們住的房子戶型,提供相應的家具需求參考列表。
「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明穗香目送中原中也出門,公寓房間的門鎖落下。
她轉身走到窗前低頭看著樓下,不一會看見中原中也從公寓一樓大門走出來。
他正准備坐上黑色的轎車,若有所覺抬頭看一眼,正好看見窗前的明穗香,勾唇笑一下比劃一個動作,示意她快點回去。
別在窗戶的位置逗留太久。
以免有人看見明穗香。
她輕輕點頭,但沒有立刻後退遠離窗前的位置,而是目送載著中原中也的轎車徹底駛遠。
這才回去抱起平板,准備看一下有什麼合適他們新家的家具。
「喵嗚。」
一聲貓叫的郵件音響起。
明穗香拿起手機,疑惑自語:「江口先生的郵件?」
「中也安排了晚餐,讓人接我出去打扮一下?」她不自覺凝眉,道:「中也不是剛剛有急事出門嗎?」
若不是發件人是中原中也的副官江口,明穗香看都不會看一眼,只當是什麼騙人的郵件直接無視。
但就算是出自江口健太郎之手,這封郵件也有很多的疑點。
中原中也自知道她的稀血體質容易招來惡鬼,幾乎是寸步不離半點不敢讓她離開眼前。
要不是事務所有急事,他也不會離開。
可饒是如此,明穗香所在的地方也是中原中也認為安全的地方,才放心出門離開。
他怎麼可能隨便讓人帶她出門。
明穗香暗暗提高警惕,放下平板戒備著門外的聲音。
距離天色暗下還有四個小時。
至少這四個小時的時間,她不能輕易跟著人出門。
明穗香緊緊盯著牆上的時鐘,手機傳出一聲一聲的喵嗚郵件提示音。
聲音越來越急促。
直到某一個時刻,手機不再響起提示音。
明穗香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好的征兆。
這很可能是……
「叩叩。」
公寓房間的大門被敲響了。
明穗香沒有出聲,慢慢後退到窗前扶著窗框。
「叩叩。」
禮貌的敲門聲還在持續。
明穗香低頭看一眼樓下。
不行。
她跳不下去。
跳下去絕對會重傷大量出血。
距離太陽落下還有好幾個小時,她撐不到那個時候。
「叩叩。」
明穗香屏住呼吸。
極力放輕自己的存在感。
可門外的人似乎不打算再走禮貌的路子,直接把房門轟飛出去。
熟悉的異能紅光,與重力極為相似的運轉模式。
明穗香微微睜大眼睛,煙霧繚繞之下看見一道高挑的身影。
他輕撫著手掌,不緊不慢走進屋內,笑著贊嘆:「甘露寺小姐的警惕心值得讓人稱贊。」
來人有著一頭淡金色的長發與冰藍色的眼眸,面容俊美但不似明穗香見慣的日本人相貌,疏離冷淡的微笑之下隱隱藏著難掩的高傲。
「……是你要找我?你認識我?」
明穗香不認識這個人。
他看著也不像是食人鬼。
「是的,沒錯,」魏爾倫輕點頭,笑吟吟道:「是我要找你,我與甘露寺小姐並不相識,不過為了中也的自由,只能殘忍地殺死你了。」
為了讓中也的心不再受到束縛與枷鎖。
他會殺掉一切對中原中也有影響的人。
當然也包括中原中也的戀人。
明穗香一下愣住,道:「你要……殺了我?」
得到魏爾倫點頭,她怔怔回頭看向窗外湛藍明亮的天空。
距離晚上還有好久。
中也出去了。
這個人不是食人鬼,他不會害怕太陽。
她會死掉嗎?
她會死在這裡嗎?
明穗香的思緒混亂得厲害,魏爾倫這一刻卻似一個禮貌的紳士一般,問:「你有什麼遺言要說嗎?或許我可以幫你轉告中也。」
「……可以不要在這裡殺掉我嗎?」明穗香輕聲道:「我不想中也看見我的屍體。」
她是鬼之子。
要是死在這裡,不知道是會留下屍體,亦或是消散化作飛灰。
倘若她真的要死了。
倒不如不要讓中也知道自己的戀人是個怪物。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震驚。
小貓咪很受傷。
小貓咪覺得你不講道理。
到底是誰不講道理?!
你發出羞惱的聲音。
小貓咪生氣了。
小貓咪不想理你了。
小貓咪躲去沙發上窩著背對著你。
你很內疚,但你也松了一口氣。
畢竟現在的小貓咪真的不能跟著你進浴室。
你對小貓咪沒有半點防備。
小貓咪在你洗澡的時候,衝了進來。
你嚇得貼牆飛起,蓮蓬頭的水灑了小貓咪一頭一臉。
悠于 2023-11-17 10:11
第56章 不安的預感與失控
港口黑手黨有緊急任務需要他出動。
中原中也自然責無旁貸。
他也不是會推卸自己任務的人。
明穗香留在港口黑手黨專供內部成員的公寓,公寓附近一帶的陽光都很充足,沒有什麼鬼可以直接跨過陽光去找明穗香。
警惕好一段時間的心也算是勉強放下。
白天的確不會有食人鬼出現。
他抬手示意明穗香快回去房間,別一直呆在窗前的位置,以免讓港口黑手黨的敵對勢力看見。
輕輕倚靠在窗前的白發少女乖乖點頭。
不過她沒有立刻照做,而是堅持站在窗前的位置准備目送中原中也離開。
他無奈笑了笑。
他的戀人就是這樣可愛的女孩子。
正是因為明穗香的性格太過溫馴柔軟,他才沒辦法放心她一個人。
他的戀人要是沒有他,留在橫濱就是孤身一人。
中原中也要肩負起保護明穗香的責任。
不僅僅是對戀人和家人的責任心,這同樣也是中原中也想要堅持一輩子的事。
他坐上負責接送的專車,最後透過車窗看一眼明穗香,平靜道:「開車吧。」
後座的位置放著中原中也這次任務的部分情報,早前這個任務並不屬於他,而是屬於另外的准干部。
只是那個家伙被敵對組織的異能者干掉了。
負責這個任務的黑手黨全體犧牲,他們無法得到最新的情報,只能接著最初的情報繼續執行任務。
情報就是最重要的資源。
沒有最新的情報,饒是中原中也負責這個任務也覺得有點棘手。
「明天下午,」他一頁一頁翻過薄薄的情報書,沉吟道:「不……明天上午吧?」
駕駛位的黑手黨不知道中原中也在念叨什麼。
但他也不敢出聲詢問,沉默無言駕駛著轎車載著中原中也去往目的地。
薄薄的情報書不等中原中也到達目的地,已經全部翻閱看過一遍。
中原中也下意識皺了皺眉。
這個任務看著不是什麼特別的任務,只是普通的調查再加搗毀敵對組織勢力的分部。
怎麼看都不是會讓一個准干部和三支行動小隊覆滅的任務。
興許是任務當中有什麼蹊蹺。
中原中也合上情報書扔去一邊,雙手環胸閉目養神,靜靜等著轎車到達任務地點。
車內的隔音不是很好。
總能聽到點車外的聲音。
中原中也咂舌,他以為公寓的隔音已經算不太好了。
沒想到港口黑手黨的接送專車隔音會比公寓的隔音更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段時間住在公寓比以前舒服很多,不會時不時有惱人的噪音。
從早到晚都相當安靜,不管什麼時候想休息都可以舒舒服服地入睡。
哪怕睡眠的時間不是很長,休息的過程很讓人放松,最後中原中也的精神狀態也不算差。
他甚至覺得現在的自己比以往的自己過得更好。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的中原中也已經不是孤身一人。
他有戀人陪在身邊。
自然不會再時時升起過往的空虛感。
「叩叩。」
車窗被敲響兩聲。
中原中也抬了抬眼皮,降下車窗道:「有事?」
「幾天不見,唯我獨尊小王子變得更傲慢了哦?」阿呆鳥駕駛著機車和轎車並列行駛,笑嘻嘻把腦袋湊近車窗:「是因為愛情使人傲慢嗎?」
中原中也輕嗤一聲,道:「愛情不會使人傲慢,倒是你再不好好看路就要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開著機車貼這麼近,前面的路都不帶看幾眼。
就算阿呆鳥的駕駛技術再好,不看路轉頭也能給他撞了。
「我這不是傲慢,是浪漫啦浪漫!」阿呆鳥昂著臉,自信十足呲出一口白牙,道:「只會玩玩兒童車的中也是不懂大人的浪漫啦!」
中原中也眉頭不爽地動了動,道:「誰玩的兒童車了?我開的也是機車好不好!」
只是正式的任務,他不會開自己的車出門。
有接送的專車,他一般都是坐接送的專車,路上的時間還可以看看任務書和相關的情報資料。
「開機車的時候,用上異能力——」
阿呆鳥拖長語調,笑嘻嘻道:「這還不是開兒童車嗎?真正高超的駕駛技術,不需要任何異能力!中也還差得遠呢!」
若是換作其他人對中原中也說這樣的話。
他少說也要反駁兩句。
但阿呆鳥的駕駛技術不管是在組織內外都是超一流的水准,只要手裡有操控杆,不管多麼危險的情況都能死裡逃生。
他駕駛機車的技術的確無法與阿呆鳥相比。
所以中原中也只是不爽地哼一聲,道:「這次的任務,你也要參加嗎?」
「是啊,不止是我,」阿呆鳥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黑色轎車,道:「其他人也要去。」
「其他人?」中原中也詫異一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黑色轎車的不透明車窗慢慢降下,公關官笑吟吟衝他輕輕揮手,優雅輕托著下頜道:「中也,聽說你終於找到女朋友了?准備搬出組織的單身公寓?」
「什麼單身公寓?」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道:「阿呆鳥告訴你們的?」
他一眼看過去,公關官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旗會的其他人都坐在轎車的後排位置。
旗會的六人。
全都在這裡。
「這個任務召集了我們所有人嗎?」中原中也下意識覺得有點不對勁,道:「外科醫生也要一起去?」
不對勁。
很不對勁。
這個任務就算再怎麼麻煩,需要出動兩個准干部,也不至於把公關官和外科醫生拉上。
雖說他們都是旗會的人,但公關官與外科醫生很少負責武鬥派的任務。
就算他們也有一定的戰鬥能力,可終歸不是他們最擅長的事。
公關官擅長的地方是談判桌。
外科醫生的醫術十分了得。
不管怎麼看一個武鬥派的任務都不應該與他們相關。
「是啊,」阿呆鳥點一下頭,抱有同樣的奇怪道:「說是這次任務很麻煩,需要出動組織的大部分異能者。」
因此就連公關官和外科醫生也不能幸免。
不過阿呆鳥不是什麼愛糾結的人。
反正上頭有任務下達,他們下面的人只要負責執行就好。
不需要想太多別的事。
「不管任務有多麻煩,有我們幾個出動也夠了,」鋼琴人雙腿交疊,雙手松松交扣落在身前坐得端正,微笑著道:「我們也很久沒有聚在一起了,任務結束一起去喝一杯怎麼樣?」
阿呆鳥歪著身體,機車跟著歪向中原中也所在的轎車一側,嘀嘀咕咕:「我們的老大好裝哦!」
雖說是嘀嘀咕咕,但聲音一點都不小。
鋼琴人他們所在的轎車也聽得清清楚楚。
公關官忍不住笑了。
冷血和外科醫生也在後排勾起唇,瞥一眼快要繃不住微笑表情的鋼琴人。
「阿呆鳥,任務結束以後,我想我要跟你好好聊一聊。」
阿呆鳥立刻直起腰,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嘴上卻不忘咕噥道:「生氣了生氣了!老大怎麼這麼容易生氣?當老大的人就是要寬容一點啊不可以因為一點小事隨便生氣遷怒哦!」
鋼琴人半是好氣半是好笑,道:「你小子要是真的把我當老大就不會整天沒大沒小。」
不過他也習慣阿呆鳥的性格。
越是對阿呆鳥的話上心在意,他就會越來勁。
「中也,難得所有人都在這裡,」鋼琴人重新把話題拉回去,道:「任務結束一起去老地方聚一下吧。」
聽著他們吵吵鬧鬧的聲音。
中原中也繃緊的心弦不自覺放松。
他一時陷入猶豫,道:「晚上……我可能不太方便。」
晚上的時間是食人鬼出沒的時間。
他不放心留明穗香一個人在家。
「晚上不太方便?」阿呆鳥疑惑問道:「晚上有什麼不方便的?不會是中也想和女朋友做什麼色色的事,所以不能和我們一起喝酒?」
他一臉語重心長道:「男孩子不可以這麼黏女朋友,中也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獨立一點啊!還是說色色的事情比我們重要?」
「才不是那種事!」中原中也羞惱反駁,道:「你的腦子一天天都在想什麼!」
他和明穗香都沒有結婚。
怎麼可以做那種事。
「不是色色的事?」阿呆鳥的機車歪向鋼琴人他們所在的一側,面上笑嘻嘻嘴裡嘀咕咕:「你們相信嗎?我以為我們的萬年純情小處男終於要破處了,結果他居然說不是……哦呀哦呀,這種話是真的嗎?世界上最容易硬起來的東西不是男子高中生的……」
中原中也羞惱地大聲反駁:「別亂說!我和明穗香還沒有結婚,不會做那種事!」
阿呆鳥一臉誇張的表情,以節目主持人的激昂語氣道:「純情滿點!遺憾!中也還是24K純潔的小男生!看來他距離成為真正的大人還有好遠的一步!」
「這種事不要喊這麼大聲!」
中原中也羞恥到極點。
公關官托著下頜,不緊不慢問道:「所以?不能去聚會的理由是什麼?」
旗會的成員雖說都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但他們負責的工作不同,忙碌程度不同,不會常常有時間搞什麼聚會。
公關官的正職更是演戲,黑手黨的工作才是副業。
平時回到橫濱的時間,可謂是少之又少。
一般而言,中原中也不會拒絕旗會的聚會,如這回這樣說自己晚上不太方便,倒是真的有點少見。
「……明穗香晚上很容易出事,」中原中也皺眉,低聲道:「我要回去保護她。」
旗會的幾人訝異對視一眼。
這個說法,聽著倒是有點特別。
不過再往下問就是中原中也的秘密。
以他喜歡把事壓在心裡自己解決的處事方式,多半也是不會告訴他們。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她帶過來。」
在其他人都猶豫著沒有開口之際,冷血率先說道。
阿呆鳥隔著墨鏡看一眼中原中也,沒有在這個時候起哄。
「……任務結束,我再問問她的想法。」
中原中也其實很猶豫。
他已經把明穗香帶入黑手黨的世界,到底要不要拉著她繼續深入。
他不是想她加入港口黑手黨。
明穗香的性格也不適合加入港口黑手黨。
但旗會的家伙……
勉強可以說是信得過的家伙。
明穗香認識他們,要是他遇到什麼任務需要外出,她需要人幫助也可以試試聯系他們。
倘若真的要中原中也把明穗香臨時托付給什麼人。
他也只能想到旗會的人。
「問問嘛,」阿呆鳥見氣氛緩和過來,再次笑嘻嘻道:「說不定中也的女朋友很想見見我們呢?怎麼說,我也是一個大帥哥嘛!」
公關官輕笑一聲,道:「真要論好看,難道不該是我嗎?我的臉可是很多人喜歡的哦?有粉絲為證,說不定中也的女朋友也是我的粉絲。」
「不可能,」中原中也哼一聲,道:「明穗香不是那種看外表的人,而且她也不看什麼電影電視劇。」
使用平板的時候,都是看看小貓視頻的明穗香。
怎麼可能去搜索公關官的電影。
「哦?好果斷,看樣子公關官的魅力還是不夠大,沒有散發到中也的女朋友身上,」阿呆鳥笑嘻嘻地開始左右拱火,道:「大明星的知名度還是不夠高啊?連中也的女朋友都不知道。」
公關官輕挽一下耳邊落下的發,笑吟吟道:「我雖然有點名氣,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會知道我,中也的女朋友不知道也沒什麼。」
「不過中也要是帶女朋友過來,我也會好好給她介紹我拍過的電影。」
鋼琴人他們一時無語。
還以為公關官不會上這麼明顯的當。
這不是已經較上勁了嗎?
「你們別給她說亂七八糟的話。」
中原中也低嘖一聲。
心神慢慢落定,不再想太多別的事宜。
總之,先把任務處理了。
任務結束,他會回去明穗香身邊。
載著他們的黑色轎車慢慢停下,現場已經有部分武鬥派的成員等候。
「走吧,速戰速決。」
「不管是什麼敵人都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自大小王子超自信!」
「很久沒有這樣一起出任務了,真是讓人有點懷念以前的事。」
「懷念旗會剛成立的時候嗎?」
「旗會剛成立的時候……什麼時候,我已經忘記了……」
「什麼時候都好,任務快點結束,我們也能快點休息。」
不管是什麼敵人,黑手黨的工作都是擊敗敵人,清除後患收割敵人所有的一切。
錢財、武器、人手。
統統都是裡世界的人爭搶不休的東西。
港口黑手黨也不例外。
……
出乎他們的意料,任務結束很快沒有出現什麼實力強勁的異能者。
阿呆鳥奇怪道:「這種實力的家伙,居然把參知事帶的隊伍全滅了?那家伙不是號稱自己精通軍事謀略,只要是他執行的任務都能完美完成嗎?」
他還給自己取這樣的代號。
讓組織上下的人都這麼稱呼他。
原本和鋼琴人、中原中也一樣同為准干部,都是競爭干部位置的對手,沒想到他會疏忽大意死在一場普通的任務。
「……有點不對勁,任務裡提到的異能者沒有出現,」冷血環顧一眼倒下失去聲息的敵人,沉聲道:「那個喜好把敵人分解切成七零八落碎塊的異能者不在。」
參知事死去的現場照片。
他們都看過,現場不留一個完整的人形,散落的屍塊混著敵人和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難以分辨誰是誰。
攻擊手段這麼特殊的異能者。
要是出現,他們不可能沒有發現。
公關官若有所思,道:「這一次敵人的力量,看著並不需要我們所有人出動。」
他的反擊異能都沒有啟動過。
只是簡單使用槍可以解決的敵人。
有什麼異能者,衝在最前頭的中原中也都解決了。
但敵對的一兩個異能者也不是會分割身體的異能。
「……」不知道為什麼中原中也的心頭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
心髒一下一下跳得很重。
沉悶的不好預感壓抑在心頭。
他轉身邁出大步,擲下話:「我先回去了,鋼琴人收尾的事,你們幫忙處理一下,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他等不及再探究任務為什麼過分簡單。
心頭強烈的不安感催促著中原中也快點回去公寓。
「嗡嗡。」
郵件的提示音響起。
中原中也停住腳步,低嘖一聲。
港口黑手黨的工作不容耽誤與推卸。
他緊緊握住拳頭,壓抑下心頭的不安掏出手機。
「明穗香的郵件……?」
不是新的工作。
他稍稍松一口氣,正要點開郵件。
阿呆鳥察覺到他的腳步停下,湊過來看熱鬧:「什麼什麼?中也收到女朋友的愛妻郵件?」
他一通咋咋呼呼,一下把旗會的其他人招過來。
中原中也捂住手機躲開他,羞惱道:「別這麼大聲!」
而且這是他的郵件吧。
這些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八卦。
他遠遠躲開這些八卦的家伙,跑到四周無人的角落點開明穗香發來的郵件。
「嗯?」中原中也疑惑道:「明穗香發的是照片嗎?」
郵件裡面沒有一個文字。
而是一張慢慢加載出來的照片。
先是深褐色的土地,再往下是一片刺目的紅色。
熟悉的長發凌亂散落在地上,不管是上端的白發亦或是靠下漸變的發色,全都染上血液的顏色。
他出門之前,明穗香穿的貓咪衛衣撕裂分散落入一片血泊。
「……」
中原中也的身體冷得厲害。
明明是七月的盛夏,他卻恍然覺得渾身發冷,不敢再往下拖動照片。
這不敢想,這是威脅亦或是明穗香真正出事了。
重力如滾浪一般向外推移波及,土地都開始震顫晃動。
他緊緊捏著手機卻沒有把巴掌大的機械塊捏碎,拇指壓著下行鍵一點一點拖動照片。
他親眼看見。
他喜歡的女孩子變成參知事一般凄慘死去的屍塊。
散落一地。
血跡斑斑。
他的明穗香……
他的愛人……
他的……
中原中也徹底失控了。
恐怖的異能全面爆發,重力掀開土地把負責收拾殘局的黑手黨全都掀飛出去。
他們恍惚聽見仿若野獸失去摯愛至親喑啞恐怖的嘶吼聲。
制造出一切混亂的異能源頭化作一道利箭飛衝上天,宛若流星直直向著公寓的方向砸去。
而另一邊,魏爾倫要殺死中原中也的心。
第一步已經達成。
他殺了中原中也的戀人,用她的手機給中原中也發出一封照片郵件。
手機已經沒有用了。
再留著只會讓港口黑手黨的人追蹤到他。
魏爾倫毫不猶豫捏碎手機,准備離開這裡。
「……你要去哪?」
低低柔柔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沙啞與笑意,「狩獵游戲不是才剛開始嗎?」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全身都被打濕了。
小貓咪用力甩甩腦袋,貓耳朵也快跟著甩飛。
小貓咪不喜歡濕漉漉的環境。
她直接撲向你,死死扒住你,用力甩甩身上的水。
你羞恥地厲害,想讓小貓咪下去。
但小貓咪覺得下面有水,怎麼都不肯。
你在一通羞恥冒煙以後,接受了混亂的現實,按住小貓咪給她洗澡。
這個時候,小貓咪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髒兮兮的小貓咪就是要洗澡。
……
原本寫到中也那裡就夠字數。
但是未免有人以為明穗香死了,還是再補一段吧。
明穗香的實力在上三弦之列,她也有瀕死自保的機制。
只是以前沒有瀕死過。
第57章 更深程度的鬼化征
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之下,散落的血肉慢慢連接恢復人形,快速生長的血色覆上一層瑩白細膩的肌膚,宛若生自肌膚的靡麗和服代替原本的貓咪衛衣。
淺金色的貓兒眼慢慢睜開,尖尖的豎直瞳孔鎖定魏爾倫。
鬼不是這麼容易被殺死的存在。
正如明穗香第一次知道,就算白天的自己被重力一樣的異能分解成十數塊散落一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液蔓延而出滲入大地。
哪怕是這樣,她也沒有失去意識。
她清晰地感受到痛楚,與鬼舞辻無慘同源的鬼之血,不斷拉扯著她的生命。
人類的話,身體被一瞬間分解,多半是立刻死去。
感受不到多少痛楚。
但明穗香是鬼之子。
普通的異能、普通的刀劍都無法殺死她。
她與其他的鬼不一樣,她不會懼怕太陽,但白天的身體實在孱弱,身體一旦受傷,縱使只是一道小小的傷口都會血流不止。
一直到太陽落下以後,鬼之子的體質發揮作用快速自愈。
明穗香原以為自己的弱點是白天會被普通的刀劍所傷,身體無法快速痊愈,凝血功能幾乎沒有。
但原來……
她也是怪物。
她也是鬼一樣不會輕易死去的怪物。
哪怕受到陽光的照射,哪怕白天的血流淌一地,心髒停止不再跳躍。
她也不會死。
不僅如此,以往只有晚上才會出現的力量,如今盡數出現充盈流轉在身體的每一寸血肉。
她不懼怕太陽、不懼怕受傷。
甘露寺明穗香變成名副其實的怪物。
冷冰冰的淺金色眼眸映出魏爾倫捏碎她的手機,破碎的零件殘骸順著手心落下的漠然動作。
「……你要去哪?」
她輕輕勾起嘴角,屈指如貓咪的利爪狠狠揮向魏爾倫的後背。
自和服的丸帶靠下延伸生長出一捧毛茸茸的尾巴,快速移動之際,貓樣的尾巴下垂壓著弧度不動。
不帶半點活人的氣息。
出手更是詭譎凌厲。
饒是魏爾倫聽見聲音的一刻已經提起防備,回避明穗香的攻擊,仍是避免不了被抓破衣服,留下幾道深深快要觸及骨頭的傷痕。
繾綣靡麗的白發少女生長著不似人類的寬大毛茸耳朵,身後搖曳著毛發順滑修長的尾巴。
她一擊得手,安靜立在原地,抬手輕嗅流過手心指縫的鮮血,輕聲道:「讓人討厭的味道……」
血的味道可以刺激明穗香的野性與攻擊欲望。
但不會讓她生出什麼食欲。
她輕甩一下手,甩去手上沾染的鮮血,眉梢彎彎笑容綺麗甜美卻也難掩尖銳豎瞳中如同野獸的冰冷野性,輕輕柔柔道:「你要走了嗎?狩獵游戲不是才剛開始嗎?」
魏爾倫捂住手臂上的傷,松手看一眼滿手的血色。
他宛若北歐神明一般俊美的面容,稍稍露出一點訝異道:「我記得我用重力防御過了,但你剛才的一下攻擊還是傷到我了。」
而且不是什麼皮肉傷。
這個女孩的爪子撕裂他加持重力密度的身體,表層的皮肉都被抓撓開,幾乎可以看見底下的白骨。
他剛才要是沒有使用重力,可能手臂都會被她撕扯下來。
「是啊,」明穗香輕歪一下頭,尖尖立在發頂的兩只山貓耳朵跟著抖動一下,笑吟吟道:「因為我是衝著把你撕碎去的,沒有一擊就把你弄壞,真是太好了。」
「剛才我太生氣了,你把我切得破破爛爛扔在一邊還要把我這麼難看的樣子發給中也看,我一個沒有忍住用的力氣大了一點,你沒有一下壞掉真是太好了。」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輕快,貓樣的尾巴輕甩一下愉悅地勾起尾巴尖。
此刻的明穗香心情十分松快。
仿若一直禁錮著她的枷鎖被打破,她可以盡情釋放自己的力量。
她與鬼殺隊的好人不一樣。
沒有只對食人鬼下手的准則。
輕慢他人性命的人類,成為被他人輕慢的存在。
這是符合常理的。
現在的明穗香想做的是把這個常理執行到底,殺掉這個討厭的人類,再回去公寓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等著中原中也回家。
等中原中也回家,她會告訴他——
自己剛才出門去了樓下的便利店,手機不小心被人搶走了。
至於恐怖的照片。
她什麼都不知道。
明穗香還好好的。
沒有被分成數塊散落一地,連唯一值得稱道的好看容貌都被切開破壞,拍下可怖難看的照片給中原中也。
「對不起,」明穗香雙手合十,眉眼笑意彎彎道:「接下來,我會小心一點不要一下子把你弄壞的。」
魏爾倫的臉色冷下來。
下一刻明穗香的攻擊已經逼近他,與之前相比延長好一段變得明顯許多的尖利指甲抓向魏爾倫的眼睛,輕輕柔柔的溫柔聲音仿若溢滿柔情:「讓我們成為好朋友,好好地玩一下吧?」
「……真是狂傲的家伙,」魏爾倫冷下臉,道:「你不會以為一次攻擊奏效,就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吧?」
他是縱橫歐洲,眾多異能者的發源地,面對鐘塔侍從都不落下風的殺手。
想要取魏爾倫性命的人有很多。
可他們每一個都死在他的手下,哪怕是當著鐘塔侍從的保護截殺他們想要保護的高官議員……
這樣的事,魏爾倫也做過不下數次。
被一個小丫頭這樣看扁自己的實力,魏爾倫可謂是不快到極點。
他的人生沒有什麼值得稱道,唯有力量與異能一點不認為會輸給任何人。
不會有人抓住他。
更不會有人可以殺死他。
從前是這樣,未來也會是這樣。
重力異能一下抓住逼近的明穗香,紅光大盛層層加壓重力准備再一次把明穗香的身體粉碎。
「我當然不會這麼認為,」明穗香彎下眉眼,掩飾住淺金色眼眸中的豎直冷冰瞳孔,眼下原本是淚滴一樣形狀的印記,化作深紅色貓爪一般的斑紋,「所以我有別的好東西作為禮物送給你——」
重重的音波碾向魏爾倫的肉.體,如萬錐針刺攪亂他的氣息。
視野蒙上一層血色,鼓膜傳來劇烈的刺痛,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
「血鬼術·韶華之音。」
魏爾倫甩手扔開明穗香,可眼球和鼓膜的陣陣刺痛、身體仿若不受控制的輕微痙攣依舊沒有停止。
他很久沒有受這麼重的傷。
他一開始並不在意中原中也的戀人,更不認為自己會在這裡受什麼重傷。
從得到甘露寺明穗香和中原中也在一起的照片以後,他生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必須要殺了她。
她的存在會讓中也生出軟弱貪戀人類情感的心。
他們不是人類。
他們只是科學家隨手寫下的一串2383行的字符編造出的人格。
這個世間一切的溫情與愛都與他們無關。
這些軟弱的虛假情感只會禁錮他們的靈魂。
他要釋放中原中也的靈魂、釋放中原中也的心,讓他不再受到任何的桎梏憎恨這個世界、憎恨世間的一切。
為此,魏爾倫會不惜一切代價。
「細胞和血管都被破壞的聲音是不是很美妙呢?」明穗香如貓咪一樣翻轉身體落地,被魏爾倫接觸過的身體部位承受不住重力的碾壓炸裂開。
大片大片的血液與碎肉飛散出去。
鬼之血的強大治愈能力再次發揮作用,不過轉瞬之間,明穗香被破壞一半的身體再次恢復,生自血肉的和服也是完完整整的模樣。
「我最近在家學了很多東西,人類的身體都是由細胞組成,血液在血管裡面流動,傷到主要運輸血液的血管,血就會一直流個不停……」
她盈盈笑著攏住雙手,輕快道:「原來難以止血的人不止我一個,醫學上稱這種現像為凝血功能障礙,一旦受傷不好好處理會血流不止。」
原來她和普通人不是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白天的她的確只是一個孱弱的人類。
要不是魏爾倫,她都不會知道自己白天就算被殺也不會真正死去。
「為了感謝你讓我知道一件好事,」明穗香身後的尾巴不自覺翹起,輕甩一下勾起尾巴尖,「我會讓你死得舒服一點,用什麼血鬼術好呢?」
明穗香正經使用血鬼術與鬼戰鬥的時間不多。
大多數的時間,她都是使用日輪刀和呼吸法戲弄食人鬼,玩到心滿意足再把鬼的頭顱砍掉。
與中原中也在一起以後,她玩耍的方式都改變了。
只能看看小貓視頻,耍耍平板和這個世界的人類科技。
這段時間的她還是過得太過壓抑,沒有充分的玩耍狩獵時間。
果然還是應該多找點時間給自己尋找樂趣。
明穗香沒有發現,死去一次以後的她思想變得更加冷冰,更加接近鬼。
哪怕還會記得身為劍士的要務,可她的想法更多也是尋找鬼取樂,而不是殺死更多的鬼,防止再有無辜的人受傷死去。
「……少得意忘形了,」魏爾倫的身體慢慢站直,高傲的自尊徹底被明穗香如同貓戲老鼠一般的舉止惹怒,再也維持不住從容優雅的姿態。
一個人類都不能算的怪物。
怎麼可能明白他內心深藏的憎惡與憤怒。
他的力量與對這個世界的憎惡,統統都不是人類與怪物可以理解。
魏爾倫的速度一瞬間提升到極致,暴虐的異能攻擊襲向明穗香。
毫不留情。
哪怕是視線不清晰,耳朵也難以聽辨周遭的風聲。
可多年的殺手經驗也能讓他准確找到明穗香的位置發動進攻。
「這些招數對我沒有用,」明穗香並不在意身上的傷口,反正受傷的地方很快會自行痊愈,「你要是只有這樣的攻擊方式,體力很快會耗盡。」
不管魏爾倫再怎麼厲害。
他也是有極限的人類。
人類與鬼不一樣,他們的體力是有極限的。
他們受的傷不會一下子自行痊愈,論實力嚴重鬼化的明穗香並不比魏爾倫差。
她所身負的鬼之血,使得明穗香從一開始就與普通的鬼和普通的人類不同。
她對付過的十二鬼月,實力大多遠超異能者。
除卻下弦的六只鬼,上弦鬼的實力無不可與強大的異能者相比。
魏爾倫的實力的確更在明穗香對付過的鬼之上,但他的體力不可能是無限的。
「普通的攻擊無法殺死你這樣的怪物,那別的攻擊呢?」魏爾倫似是嘲諷似是輕笑,吟詠道:「你將仇恨、麻木、衰弱和你往昔遭受的種種蹂.躪ヾ……」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隱約感受到恍若大氣一般的震顫。
她警惕地後跳,輕盈落在樹上尾巴低低壓下,左右掃掃擺動。
這個人大概是要發動什麼危險的攻擊。
但有鬼的強大恢復力。
她其實也不必害怕他。
就算再次變得破破爛爛,化作一堆碎肉分子只要時間充足。
她的身體照樣可以恢復。
不過……
明穗香抬頭看向太陽,天上的太陽還在。
她不確定太陽會不會對鬼之血的恢復力有影響。
「要這麼離開嗎?」明穗香甩甩尾巴,不太甘心道:「他殺了我一次,還把那麼難看的照片發給中也……」
要她簡簡單單放過這個人。
明穗香是真的不甘心。
魏爾倫身上的傷於普通人而言是必死的重傷。
可是以異能者的恢復力,說不定修養半個月一個月,身體就能養好了。
她蠢蠢欲動,想要上去再給他一爪子。
而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從天而降。
一道熟悉的身影踩著重重的步伐,步步逼近恍若魔神降世,渾身帶著極為恐怖的低氣壓。
明穗香的尾巴下意識炸開。
生物面對極致危險的警惕心讓她一下繃緊身體,明明魏爾倫准備放出的大招都沒有驚得她繃緊神經。
可中原中也生氣的樣子真的嚇到明穗香了。
她從未見過中原中也這麼生氣的樣子。
毛茸茸的尾巴卷過身前,明穗香抱住一下與中原中也壓抑深沉的鈷藍眼眸對視一眼,身體比頭腦運轉更快。
想也不想直接竄入森林逃了。
「他看見了嗎?他看見了嗎?」
明穗香心慌得厲害,貓耳朵不斷抖動抖動,聽著後方的聲音。
她這樣醜陋,不人不貓的怪物樣子……
是不是都被中原中也看見了?
她還想把魏爾倫解決了,再回去公寓和中也一起生活。
她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明穗香還沒來得及和中原中也坦白,告訴他自己鬼之子的身份。
先一步被他看見自己非人非貓的醜陋模樣。
她從未想過要以這樣一面與中原中也相見。
以前的明穗香更是從未被逼上過絕境,不知道自己的鬼化程度更深以後,身體會生出山貓一樣的耳朵和尾巴。
她飛竄出去的腳步慢慢停下回過頭。
身後是陣陣轟炸一般的激戰聲。
中原中也沒有追過來。
興許是因為他正在與那個人戰鬥,也應許是因為……
他看見她醜陋的樣子,太過不敢置信不想追過來。
要是魏爾倫沒有發郵件給中原中也,沒有把她碎落一地的醜陋樣子發送中原中也,明穗香還不會這麼生氣。
她都已經接受自己是鬼之子,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食人鬼,或是某個人手裡的結果。
但魏爾倫還要把她死去醜陋的樣子發送中原中也……
真的很過分!
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在喜歡的人心裡一直是漂漂亮亮的樣子。
何況明穗香一直覺得自己除卻一張好看的臉沒有什麼長處。
而魏爾倫連她最後的一點長處,留在中原中也心裡最鮮明的美好形像都要破壞。
她是真的生氣了。
強烈的憤怒促使鬼的細胞不斷開始活躍,血肉融合重塑,重新恢復人類的形態。
因為深度鬼化生長出來的山貓特征一時半刻無法消退下去。
明穗香原想著處理掉魏爾倫再等著深度鬼化的特征慢慢褪去。
但中原中也出現了。
他還看見了她現在的樣子。
「不能回去了……」
明穗香抱著膝蓋,懨懨垂下貓耳朵。
她低著頭快要陷入自閉。
森林的上空飛過一只鎹鴉,拍打拍打翅膀落下,開口道:「貓柱甘露寺明穗香,鬼殺隊現任的主公大人有召,請速速前往主公大人的宅邸。」
明穗香沉默片刻,安靜抬起頭看向樹枝頭上的鎹鴉,輕輕道:「你看見了吧?」
她被魏爾倫殺掉再復活的一幕。
鎹鴉的身體一僵不自在地拍拍翅膀,催促道:「貓柱甘露寺明穗香,請速速前往主公大人的宅邸。」
「……這樣的我,怎麼看都是一只鬼,」明穗香輕聲道:「怎麼可以前往主公大人的宅邸。」
鬼殺隊的主公是所有劍士都會誓死效忠的人。
鬼這樣危險的存在,怎麼可以出現在主公大人的宅邸。
她的鬼化程度已經很深。
就算明穗香有信心自己不會襲擊主公大人宅邸的人。
她也不容許自己把危險帶去鬼殺隊的重地。
哪怕這個危險的存在是她也一樣。
「主公大人已經知道你的情況,」皮鞋踩過落葉的清脆聲響起,爽朗的聲音似曾相識:「甘露寺你是柱不是嗎?是柱的話就堂堂正正抬起頭跟我們回去見主公大人!」
煉獄杏壽郎還有……
甘露寺蜜璃。
鎹鴉方才一直跟著明穗香和魏爾倫,雖然已經聯系了鬼殺隊的柱一同去把明穗香帶回主公大人的宅邸,但魏爾倫下手太快,他們根本沒來得及趕上。
之後,明穗香體內的鬼之血促使著她再活過來。
鎹鴉忌憚的對像從魏爾倫變成明穗香和他。
一直等到煉獄杏壽郎他們的出現才敢落下出聲。
「明穗香醬,你痛嗎?」甘露寺蜜璃並不怎麼害怕她。
或許是因為知道明穗香是什麼樣的人。
也或許是因為明穗香鬼化的樣子也不醜陋,白發之上冒著兩只毛茸茸耳朵,懨懨趴趴垂下,尾巴也垂落地上繞過身前。
臉上的鬼化特征最明顯的也只是貓爪一樣的印記和尖尖的豎瞳,其余的地方和甘露寺蜜璃認識的明穗香都是一樣的。
她輕輕抱住明穗香,尖利搭在手臂上的指甲下意識縮了縮,收攏入袖子裡。
甘露寺蜜璃綻開大大的笑顏,道:「明穗香醬,我們回去見主公大人吧!」
明穗香還是她認識的明穗香。
沒有因為鬼化失去理智。
她是鬼殺隊承認的柱。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生你的氣了。
你強行按住小貓咪給她洗了頭發,因為手法不夠嫻熟,泡泡和水差點弄進耳朵。
小貓咪一生氣就用力甩毛,扭頭不去看你。
你有苦難言,還是先給洗干淨的小貓咪,帶出去吹吹頭發。
好在小貓咪知道如何換干淨的新衣服,不用你親自上手。
但吹頭發的時候,你又遇見新的難題。
小貓咪十分警惕吹風筒,見你拿著吹風筒過來就要推開。
小貓咪忘記剛剛生你氣的事。
死死抱住你,把吹風筒當成你們的階級敵人。
……
ヾ魏爾倫念的詩句使用的是王以培翻譯的蘭波《仁慈的姐妹》,未免字數占用過多,我省略了後面。
第58章 確認一下他的安全
鬼殺隊的主公產屋敷耀哉的住所,與鬼滅學院不在同一個地方。
鬼滅學院建立在東京都北部的琦玉,裡面彙聚最多的劍士、培育師甚至有部分因傷退役的柱也在其中作為教師,教授著預備役的劍士們。
琦玉縣內種植著大量經過改良的紫藤花,香味更加明顯持久,常年不敗算是琦玉一大獨特的景色。
紫藤花的香味縈繞著整個琦玉縣,屬於是鬼絕對不敢靠近的地方。
哪怕知道這裡是鬼滅學院的基地,很多鬼也不敢輕易襲擊這裡。
與鬼滅學院直接放在明面上的位置相比,鬼殺隊主公的住處更加隱蔽,除卻半年一次的鬼滅學院開學典禮會出席一次,其余的時間鬼殺隊的主公多半不會離開住所。
縈繞盛開在城市裡的紫藤花香味,讓明穗香坐在車上都忍不住掩住口鼻,小聲打著噴嚏,毛茸茸立起的貓耳朵一顫一顫,不舒服地抖動幾下。
「明穗香醬,你還好嗎?」甘露寺蜜璃有點擔心。
自負責接送他們的隱把車開入主公大人住所的城市,明穗香就一直鼻子犯癢,小聲地噴嚏不斷,和服的袖口緊緊捂住口鼻,懨懨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鬼殺隊重點駐守的城市都有申請大面積栽種紫藤花,主公大人的宅邸附近會有更多經過改良,香氣更加明顯的紫藤花,」煉獄杏壽郎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回頭看向她們道:「甘露寺,還能適應嗎?」
「……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
明穗香掩住口鼻,悶悶回答。
她側頭看向一片昏暗看不見外面景像的車窗,車內沒有使用血鬼術也顯得十分安靜,沒有半點聲音傳進來。
與以往的時代相比,現代的科技發展飛快,為鬼殺隊的劍士提供不少便利。
城市的建設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起到保護市民的作用,鬼殺隊會向不同的城市提交大面積栽種紫藤花的申請,成功申請下來並且栽種好紫藤花的城市不需要柱和劍士特意留下駐守。
申請不下來的城市,鬼滅集團也有相應的紫藤花產品出售,占據化妝品、香水以及香薰各行各業的市場,大範圍推廣市民使用。
不過現代的科技可以給予鬼殺隊便利,同樣也會給予食人鬼便利。
防曬霜就是其中之一。
食人鬼會大量囤積防曬霜和各種防曬用品,以便不慎被太陽照射不會立刻死去。
高防御指數的防曬霜可以有效抵御大部分太陽光的紫外線傷害,形成灼燒但不會立刻致死的傷勢。
即便如此,大多數的食人鬼還是不會白天輕易出門。
它們體內的鬼舞辻無慘細胞,篆刻著上千年對於陽光的恐懼,不會因為防曬霜的存在輕易退散。
而且經過鬼殺隊的實驗,就算食人鬼擦過防曬霜做好萬全的防曬准備,但只要有超過一分鐘的陽光直射,形成的灼燒傷害也是遠比日輪刀砍傷還要嚴重難以自愈的傷勢。
這一百多年間的科技高速發展,令劍士與鬼的戰鬥比起百年前更加復雜。
鬼殺隊的力量不斷壯大。
與此同時,食人鬼的勢力也在不斷發展。
雙方的鬥爭都是一時鬼殺隊占據上風,一時食人鬼占據上風。
但總體而言還是不會因受傷而行動受阻,體力遠遠高於人類的鬼占據上風的時間更多。
雖說食人鬼的體力並非無法耗盡,只是需要不斷用日輪刀給它們造成傷害,迫使它們不得不去治愈身體的創傷。
食人鬼的體力不會因為戰鬥和使用血鬼術輕易有所消耗,真正可以消耗它們體力的辦法只有受傷再治愈的過程。
可劍士不能與食人鬼打持久戰。
他們的體力相較食人鬼更容易消耗,想要憑借消耗食人鬼的體力打敗實力強勁的鬼,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鬼殺隊需要更多的力量。
不管是現在的劍士,亦或是來自數百年前的劍士都是鬼殺隊的有生力量。
產屋敷耀哉邀請明穗香前往主宅,參與半年一度的柱合會議,已經是認同明穗香身為柱的身份。
其他的柱對於明穗香的存在,此前只能說是有所聽聞,但真正見到還是在主公大人的宅邸。
「喂喂喂……這算是怎麼回事?」不死川實彌面色難看,道:「這不是徹頭徹尾的鬼嗎?」
他們原本聽說要來這裡的家伙,可不是一副長著食人鬼模樣的家伙。
「的確和鬼的外貌並無差別,」宇髓天元點評道:「這麼不華麗的女人真的是幾百年前的柱嗎?」
明穗香眼睫輕垂,沒有反駁他們的話。
煉獄杏壽郎雙手換胸,眼神炯炯道:「雖然沒有見過,但我覺得甘露寺的實力應該很強。」
「無論是與否,這孩子都是由主公大人邀請而來,」蝴蝶香奈惠溫柔輕聲道:「我等只要恭候主公大人的到來,屆時自會知道一切。」
不必急於一時一刻。
蝴蝶忍看向明穗香,視線在她的貓咪耳朵和尾巴定格一下,冷靜問道:「她這樣算是剛被無慘轉化為鬼嗎?」
鬼的特征半點不帶掩飾。
他們此前只聽說明穗香是數百年前的劍士,並未聽聞她與鬼有什麼關系,或是以鬼之身成為鬼殺隊的柱。
「……我是鬼之子,」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緩緩抬眸看向她,淺金色的貓兒眼裡豎著一抹尖尖的瞳孔,聲音輕而淡然道:「即是食人鬼和人類的後代。」
這樣一番話,瞬間讓在場的柱都驚訝愣住。
他們不敢置信打量明穗香,議論紛紛:「鬼和人類的後代?怎麼可能?鬼那種生物怎麼可能……」
「這是什麼新世紀笑話?鬼會愛上人類,和人類一起孕育子嗣?」
「甘露寺是戰國年代的人!距離現在有四五百年,不能說是新世紀笑話!」
他們吵吵嚷嚷爭論不休,直到一聲稚嫩的孩童聲音響起。
「主公大人駕到——」
庭院內的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毫不猶豫俯身跪地。
「我的孩子們,」產屋敷耀哉慢慢走來,身邊一左一右有兩個年歲相同的白發女童攙扶著他,溫柔開口道:「看見你們如此健康出現在這裡,我實在太高興了。」
明穗香低低垂著頭,垂眸看著地面的石子和自己落在腿上的雙手。
只有她與其他人不一樣,不是以單膝跪地的方式呈見鬼殺隊的主公大人。
產屋敷耀哉僅余下一只眼睛的模糊視線慢慢掃過一眾的劍士,最後落定在雙膝落地跪坐在滿是石子庭院內的明穗香,溫柔笑道:「明穗香,歡迎回到鬼殺隊。」
早在煉獄杏壽郎彙報,伊麗莎白號出現一個手背上有著「貓」字藤花雕的劍士,他已經猜到明穗香的身份。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翻閱鬼殺隊數代以前的主公記錄下的名冊,貓柱甘露寺明穗香的名字後面寫的不是「犧牲」。
而是「失蹤」。
或許這場失蹤,正是讓她穿越到數百年後的原因。
「承蒙主公大人的厚愛,」明穗香雙手交疊落在身前,低頭貼上手背,輕聲道:「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我沒有第一時間聯絡鬼殺隊,請主公大人降下責罰。」
伊麗莎白號回港,分流船上的乘客到不同的救援船只時,明穗香主動回避了煉獄杏壽郎。
此後見到甘露寺蜜璃,明穗香也沒有表明自己的情況,請示這個時代的鬼殺隊主公。
這在過去已經算得上有逃跑之嫌。
「無妨,」產屋敷耀哉借著身旁的女童攙扶,慢慢跪坐下來,溫柔的輕聲如春風撫過所有人的耳朵,令人心曠神怡:「明穗香乍然來到陌生的世界,需要一點時間適應也是應該的。」
使用貓之呼吸的劍士——甘露寺明穗香。
戰國時代的鬼殺隊主公產屋敷光哉有記載下她的生平與性格,表面柔順恭敬,內裡忠心堅毅不移,唯有一點性情上有些許像貓。
警惕心很強,貿然接近很容易驚得她逃跑。
此前的明穗香並不信任這個時代的鬼殺隊,他沒有貿然派人前往接近,而是留下時間給明穗香好好適應,准備另尋一個合適的時機去找她。
但不等產屋敷耀哉親自去邀請這位來自數百年前的劍士,她已經因為遇到鬼舞辻無慘,主動接近鬼殺隊告訴他們這件事。
雖說不是正面看見鬼舞辻無慘的容貌,不過明穗香所言不假,她的稀血體質十分獨特,具有吸引剛轉化的鬼不顧陽光的危險襲擊她的特性。
「這一次召見大家也是想借著柱合會議的時機,與各位共同商討討伐鬼舞辻無慘的事,」產屋敷耀哉的聲音不緊不慢,徐徐平和道:「鬼舞辻無慘在橫濱出現,要如何把他引出藏身的地方,避免把戰場牽涉到普通人……」
「這些都是需要好好考量的事。」
他們不能貿然在橫濱與鬼舞辻無慘開戰。
橫濱是一座港口城市,來往的人口密集,光是常住人口已有三百多萬,貿然在這裡開戰,不僅會波及到普通人,更會讓鬼舞辻無慘肆無忌憚傷害他們,吞噬人類的血肉補充自己失去的體力。
明穗香安靜聽著他們商討如何討伐鬼舞辻無慘,淺金色的貓兒眼和立在發頂的尖尖耳朵一同垂下,沒有出聲參與他們的話題。
彙聚在這裡的劍士們都是鬼殺隊最強的力量,他們每一次都有著極為豐富的殺鬼經驗,渴望斬下鬼舞辻無慘的頭顱,徹底消滅再有人因為鬼而死的悲劇。
明穗香自覺與他們不一樣。
她不是什麼正義的劍士,她殺惡鬼,只是為了贖罪與發泄胸中無法發泄的憤懣。
與正義凜然一心想要保護民眾的鬼殺隊劍士們不同。
她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參與這樣的討論。
「明穗香醬是怎麼想的?」甘露寺蜜璃作為最晚成為柱的劍士,很少在這種需要謀略和計劃性的場合發表什麼意見,多半都是聽聽其他的劍士,以他們的計劃為准。
但她發現明穗香也和她一樣什麼都沒有說。
如果說富岡義勇的沉默是他一如既往的本性,明穗香的沉默又是因為什麼?
雖然明穗香醬這樣安安靜靜垂著耳朵和尾巴站在一旁的樣子也很可愛,但她似乎不太高興,更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
蝴蝶香奈惠溫柔看她一眼,笑道:「甘露寺小姐有什麼想法也可以但說無妨,我們現在的討論也只是一個預前准備,實際的情況可能會和我們所想的發展有所出入。」
「若是甘露寺小姐有什麼關於鬼舞辻無慘的情報可以提供給我們,」蝴蝶忍的視線再次落在明穗香的鬼化特征,略顯生硬道:「我們感激不盡。」
她討厭鬼。
只是心愛的姐姐總是希望鬼和人類可以好好相處。
她曾經想過,倘若真的有寧願餓死也不吃人的鬼出現,她會好好照顧對方,一直到它死去的一刻。
不過這樣的鬼不會出現。
明穗香也不是鬼舞辻無慘直接轉化的鬼。
她是食人鬼與人類的後代,也是食人鬼與人類「好好相處」的結果。
「……關於鬼舞辻無慘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明穗香低垂的眼睫慢慢抬起,與鬼一般無二的豎直瞳孔仿若一只真正的食人鬼出現在這裡。
她的視線慢慢掃過不自覺繃緊身體的劍士們,輕聲道:「不過我有繼承父親的部分記憶。」
差點被她遠超十二鬼月下弦鬼的氣勢,驚得直接拔刀的劍士驚詫一下,再顧不及警惕忙不迭追問道:「你繼承的記憶都有什麼?有關於鬼舞辻無慘的情報嗎?」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道:「有一點……呼吸法的起源,日之呼吸的創始人繼國緣一,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日之呼吸的創始人?」
他們面面相覷。
日之呼吸早已失傳,流傳下來的是日之呼吸衍生的五大呼吸法。
至於日之呼吸的創始人叫什麼,他曾經有過什麼事跡,如何創造出呼吸法幫助鬼殺隊提升實力……
這些事距離現在都太過遙遠。
鬼殺隊已經無人知曉。
「繼國緣一曾經差點殺了鬼舞辻無慘,」明穗香輕輕吸一口氣,慢慢吐出氣息,道:「只憑他一個人。」
「只憑他一個人?真的有可能嗎?」
「鬼舞辻無慘的實力遠在十二鬼月之上,成為柱的前提條件是殺死五十只鬼,或殺死一只位列十二鬼月的鬼。」
大多數人遇見的鬼都是十二鬼月的下弦,上弦的鬼行蹤不定,但毫無疑問,十二鬼月的實力是呈階梯式上升。
數字越前,實力越強。
鬼舞辻無慘的實力更在他們之前,難以想像有人可以僅憑一人之力對付鬼舞辻無慘,甚至差點殺死他。
「為什麼他沒有殺掉鬼舞辻無慘?」伊黑小芭內問道。
「因為脖子不是無慘的弱點,」明穗香抬手尖利的指甲劃過脖頸,拉出一條細細的血線,傷口快速愈合消失不見,「哪怕砍下無慘的頭顱,他也不會死,他可以把自己的身體分散成上千片逃跑,遁地、入水、潛入森林,只要是可以成功逃離死亡的手段,他都不會吝嗇使用。」
這一段記憶,鬼舞辻無慘沒有共享給其他的鬼。
食人鬼可以看見的只有繼國緣一的相貌與曾經使用過的紅色刀刃和面部與鬼相似的斑紋。
明穗香的父親所得到的記憶是他擺脫鬼舞辻無慘的控制之際,陡然意外湧現而出。
再由她這個鬼之子繼承。
「我不想打擊你們的熱情,」明穗香的神情不是甘露寺蜜璃見慣的柔軟溫馴,而是一種近乎冷淡的平靜,淺金色的眼眸之間鬼瞳靜靜看著他們,道:「但幾百年過去了,現在的鬼舞辻無慘只會比以前更強,如果你們想不出阻止他分解身體的辦法,再怎麼疏散橫濱的市民也無法殺死他。」
哪怕鬼殺隊的劍士真的把鬼舞辻無慘拖到快要天亮之際,可只要他一分解身體逃跑,他們根本攔都攔不住。
鬼舞辻無慘剩下唯一的弱點是陽光。
明穗香側頭看向慢慢落下的夕陽,余暉照耀著他們身處的庭院,再過不久,太陽就要落下。
不知道中原中也怎麼樣了。
他有及時跑掉嗎?
那個人念出的詩句是要釋放什麼樣的力量,光是站在一旁都可以感受到大氣的震顫。
很危險的感覺。
明穗香有鬼的恢復力。
她不懼怕太陽,日輪刀給予的傷害,不會真正傷及她的性命。
但中原中也不一樣。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異能者。
異能者,終歸只是一個人類。
人類會受傷、會疼痛……
人類比她要脆弱好多。
剛被中原中也看見的時候,明穗香想也不想選擇逃跑避開他。
可冷靜下來以後,她又不由開始擔心他。
擔心他會不會出事,擔心他會不會死去。
不知不覺,太陽的余暉慢慢消失,夜色蒙上天空。
鬼殺隊眾人的討論得不到結果,暫時停下接受天音大人的招待,留下暫住一晚。
「明穗香醬,我們去吃飯吧?」
甘露寺蜜璃很主動拉住她的手,轉頭看向蝴蝶姐妹,開開心心道:「我們可以一起去吃飯、一起去泡澡、一起去睡覺!」
她們都是女孩子。
不管是一起洗澡亦或是一起睡覺都沒有什麼妨礙。
九柱中的女孩子很少有機會聚在一起。
這次算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明穗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蝴蝶香奈惠溫柔地微笑點頭,蝴蝶忍的表情說不上多溫柔,但也不是不歡迎的態度。
她猶豫一下,輕輕點頭提起另一件事:「蜜璃,你可以幫我打一個電話嗎?」
打一個電話給中原中也。
確認一下他的安全。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不願意吹頭發。
你只能給她一點一點擦干,好在現在是夏季,溫度尚算合適,小貓咪就算不擦頭發也不會感冒。
只是普通的擦頭發,小貓咪倒是很乖。
她乖乖低著頭,任由你給她擦頭發。
你擦著擦著忍不住跑神,毛巾裹住小貓咪的耳朵擦過去。
小貓咪抖了抖耳朵,扒拉一下你的手。
癢癢的。
你忍不住捏了捏小貓咪的耳朵。
……
一般是寫完,選一個好看點的時間就更新。
昨晚失眠了,今天起晚更新也晚了ORZ
第59章 緊急救援快速撤離
中原中也從不知道自己的控制力可以這麼好。
明明從郵件中看見心愛的女孩凄慘死去的照片,可他卻沒有第一時間把手機捏碎,堅持把郵件拖到最後,看完整張照片以及發送郵件時的定位地址。
這原本是中原中也為了防止明穗香出門再不小心迷路,不知道如何報出標志性建築物加裝的定位器,只有在發送郵件、撥打電話以及手機被毀壞的時刻,才會啟動的一項功能。
他從未想過,這一項功能第一次起作用是用於尋找明穗香的遺體位置……
以及定位殺死明穗香的凶手在什麼地方。
他的思緒好像陷入一片混亂。
一方面很冷靜想著要找到明穗香,殺了那個家伙為她報仇。
另一方面他的情緒快要陷入崩潰,腦海裡不斷不斷回憶出他和明穗香相識的日子。
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明穗香可以已經不記得了。
她努力掙扎著想要浮上海面,強烈的求生欲望和靡麗卻狼狽的樣子,深深印刻在中原中也的回憶之中,或許他對明穗香的感情開始,正是她輕輕扯住他,請求一般的「請救救我。」
他救了美麗的花,想把她留在身邊卻又不敢輕易靠近。
因為黑手黨的世界很危險,他不想把危險帶給她。
但渴望的心情和快要湧溢到嘴邊的喜歡,又怎麼是說忍住就能忍住。
他想和明穗香在一起。
他想把明穗香一直留在身邊。
中原中也自私了一回。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自己一定會保護好明穗香。
可最後,他什麼都沒有保護好。
他最愛的女孩子以那麼痛苦凄慘的模樣被人殺死,他卻只能事後為她報仇,根本沒有好好保護她。
什麼事後報仇……
明穗香死了,他殺多少傷害過她的人都無法挽回自己心愛的人。
事後報仇是無能者唯一可以慰藉自己的辦法。
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
不可能復活,再沒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
不斷翻湧出來的記憶,最後定格在明穗香的手機最後發送過來的郵件。
她緊緊閉著那雙他無比鐘愛的淺金色眼眸,沒有半點聲息倒在血泊之中。
明穗香被殺死以前是不是很痛?
明穗香被人從公寓帶到不認識的地方,是不是很害怕?
他為什麼會覺得留下明穗香一個人在公寓,她不會出事……
他為什麼會覺得白天鬼無法靠近公寓,明穗香就不會出事……
他為什麼不能把她帶在身邊好好保護?
他不是說過會好好保護她,會讓她幸福的嗎?
中原中也為什麼什麼都做不到?
冷靜的行動方式與怨恨的強烈情感混雜在一起,中原中也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怨恨殺死明穗香的人,還是在怨恨沒有好好保護她的自己。
困鎖在體內憎惡與怨恨的化身快要衝破他的人格,肆意向這個世界釋放自己的憤怒。
中原中也的人格已經壓制不住「荒霸吐」。
他本身的意識也快要被強烈的怨憤碾碎。
只余下本能驅使著身體去往深深記下的地址,尋找殺死明穗香的人。
十年前的中原中也,意識伴隨著仿若要毀天滅地的恐怖怪物誕生。
名為「荒霸吐」的怪物,亦有人稱這樣的怪物為「荒神」。
他僅僅在橫濱短暫地釋放過一段時間的力量,已然可以轟炸出比原子彈還要恐怖的巨大深坑。
直徑兩千米的擂缽街。
這是「荒霸吐」做的也是中原中也做的。
他一直不清楚十年前的「荒霸吐」是如何願意回歸意識的深處沉睡,讓名為中原中也的人格出現活動。
他努力克制著自己使用力量的幅度,意圖尋找自己的身世,解決「荒霸吐」隨時可能暴走的危險。
可惜的是僅憑中原中也一個人的力量,他還是無法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荒霸吐」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他要如何壓制著「荒霸吐」,不使得自己因為「荒霸吐」的出現,人格銷毀身體徹底超出負荷崩潰。
他曾經想過只要「荒霸吐」一輩子不出現,他就可以和明穗香攜手一生,共到白頭。
但可能是因為上天對中原中也隱瞞自己體內秘密的懲罰,他最愛的人被帶走了。
他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面。
來不及再牽一牽她的手,摸摸她的頭發,告訴她……
中原中也很喜歡明穗香。
很喜歡很喜歡,這輩子都不會再對任何一個女孩子生出如此強烈的情感。
他的心髒痛得快要死去。
可中原中也很清楚,這只是他的錯覺。
他的心髒還在一下一下地跳躍,很快潛藏在體內的「荒霸吐」會因為中原中也不再壓抑的力量與強烈的情感釋放出來。
明穗香死去了。
但很快中原中也的人格也會死去。
生前身為罪惡的黑手黨,中原中也就算死去,可能也無法見到明穗香的靈魂。
畢竟與他不同,明穗香沒有干過壞事,她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她死後一定不會像中原中也一樣墜入地獄。
他也不想在地獄看見明穗香。
他心愛的女孩一定會走向明亮的地方,轉世到幸福的人家。
不要再遇見他這樣,連喜歡的人都無法保護好的男人。
……
當中原中也所熟悉眷戀的淺金色眼眸撞入視線的一刻,他混亂的思緒得到一刻的清明。
那是他的明穗香。
盡管外表與他所熟悉的樣子有些許的出入,可這就是他的明穗香。
淺金色的貓兒眼凝著一抹尖尖的豎瞳,小巧輕盈蹲坐在樹枝頭,身體下意識繃緊驚慌看著他,繞過身前的尾巴都炸開毛發。
明穗香沒有死去。
她還活著。
他心裡止不住感到慶幸,想要出聲呼喚她的名字。
可中原中也的嗓子仿若被塞子堵住一般干澀得厲害,無法發出聲音,更無法告訴明穗香快點離開這裡。
他快要壓制不住「荒霸吐」的出現。
壓制住「荒霸吐」的封印已經打開大半,沉睡十年得以再次出現的怪物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中原中也的人格還是會消失。
但至少在這之前,他看見明穗香還活著,仿若山貓變成的小精靈受驚一般逃入森林,遠遠離開他的身邊。
對,沒錯,明穗香離他越遠越好。
只有離得遠遠的,明穗香才不會被「荒霸吐」的力量波及到。
中原中也慢慢轉過身,看向這裡另一個不斷釋放強大力量的源頭。
看見魏爾倫的時候,他明白了一切。
這個家伙和他是一樣的。
他是衝著他而來的。
與「荒霸吐」極為相似的力量不斷釋放,那是中原中也無比熟悉的重力。
他的唇慢慢勾起,發出不似人類的癲狂笑聲。
就算人格會從此消失,中原中也這個個體會徹底消亡於世上……
他也要把這個家伙干掉,不讓他再有傷害明穗香的機會。
兩股相似的龐大力量在橫濱徹底釋放,重力與重力化作一個個具有無限吸引力的重力球,瘋狂向著對方攻擊。
不顧身體受到的傷害。
只一心想要把視線範圍內具有敵意和攻擊性的對手徹底解決。
宛若大地都開始震顫的戰鬥,無人敢擅自靠近橫濱森林。
兩只完全擺脫人格操控,徹底依靠本能行動的野獸以不死不休之勢攻向對方。
由兩個自我矛盾型異能者形成的特異點,碰撞在一起的剎那,特異點與特異點相互抵消,釋放出人格以外的龐大力量被重新押回體內。
中原中也和魏爾倫的身體直直向下墜落,如炮彈一般墜落地面。
一切由他們而起的戰鬥聲息,徹底消停不見。
「快快快!」追著中原中也而來的旗會眾人,落後他好一段路,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森林裡爆發的戰鬥已經不是他們可以擅自插手的嚴峻形勢。
他們只能強行按捺著急,避開可能會被波及到的範圍,遠遠看著中原中也和魏爾倫的戰鬥。
直到雙方如同隕石一般發動最後一次聲勢浩大的攻擊,雙雙從半空落下,他們才急急忙忙衝入森林尋找中原中也。
駕駛著機車的阿呆鳥一馬當先,遠遠看見中原中也倒在地上,一個加速甩尾停車顧不得機車是否停泊好,匆匆蹲下試探中原中也的呼吸。
還有呼吸。
他大大松了口氣,身體直接往後一坐,雙手撐地:「自大王子這回真是鬧出大動靜了……」
他差點以為中原中也要和另一個家伙同歸於盡了。
「人抬上車,帽子給他帶回去,」後至的鋼琴人看一眼情況,當機立斷:「我們要立刻離開這裡。」
再晚一點,異能特務科的人都要過來了。
中原中也他們戰鬥鬧出的動靜太大了。
沒有港口黑手黨幫忙遮掩,要是被異能特務科逮住了,少不了要帶走審判關押。
冷血一手把中原中也扛起扔上車,快速回到駕駛位。
後排的外科醫生替他粗略地檢查身體。
「中也還好嗎?」公關官把帽子放回中原中也身上,凝眉看著他口鼻溢出的鮮血。
這看著不太好的樣子。
外傷不少,內裡也不像完好無損的樣子。
「斷了幾根骨頭……更深入的檢查要回去才知道……暫時沒有檢查出更嚴重的傷勢……」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單純的觸診,難以准確判斷中原中也的傷勢。
「那家伙怎麼辦?」阿呆鳥扶起機車跨上去,看一眼倒在另一處的魏爾倫,蠢蠢欲動:「把他一起帶走打一頓?」
「不要節外生枝,」冷血快速啟動車子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森林,道:「而且你也打不過他。」
要是魏爾倫醒了,要被收拾的人就是阿呆鳥了。
剛才的戰況,他們都看見了。
那根本不是普通異能者可以隨便插手的戰鬥,隨意靠近的人絕對會死在他們戰鬥的余波之下。
鋼琴人跨上阿呆鳥的機車後座,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走了,異能特務科的人很快會過來,把這家伙留給他們頭痛去。」
「哇!鋼琴人,這是我的小親親,不要隨便上我的小親親好不好!」阿呆鳥大呼小叫,扭頭咋咋呼呼。
「少廢話,你的小親親又不是沒有載過人,」鋼琴人催促道:「現在情況緊急沒有別的車了,快開!」
原本一輛轎車是夠他們五個人坐下,但中原中也意識不清,只能平躺在後座休息。
外科醫生留在後排看護著他,冷血負責開車,公關官肯定是不願意坐阿呆鳥的機車後座。
只能他這個旗會的「老大」委屈一點下車坐阿呆鳥的機車後座。
他還在這裡不滿意,吵吵嚷嚷的。
阿呆鳥當什麼人都想坐他的機車後座!
要是有別的選擇,鋼琴人肯定不會上阿呆鳥的車。
「之前有女孩子想坐我的小親親,我都沒有同意,」阿呆鳥嘟嘟嚷嚷啟動機車,飛竄出去的速度,靈活在森林行駛一下趕上冷血並在他的前頭帶路,「我的小親親居然讓男人玷污了!老大,你要賠我!」
高超的駕駛技術使得阿呆鳥無論駕駛著什麼交通工具,在什麼樣的地方行駛都能如履平地,飛速找到一條不會與敵人相撞的出路。
由他作為領路人,在前面行駛避開異能特務科的人再合適不過。
鋼琴人吐槽道:「什麼玷污,你就是想從我這裡訛零花錢吧?」
「哎呀,這也被老大識破了?」阿呆鳥的表情一轉笑嘻嘻,道:「我有一輛新看中的機車,老大資助一下我唄?准干部的工資比我們高不少啊?」
鋼琴人一臉無奈。
他就知道阿呆鳥就算逃命的時候也正經不起來。
「……異能特務科的人過來了,聽聲音是開了好幾輛大家伙,」阿呆鳥高高揚起嘴角,手下一擰油門高聲道:「提速啦!提速啦!再不跑快點,我們也要被逮住啦!」
他一下衝飛出去,鋼琴人差點遭不住撲面而來的狂風,頭發被吹得蒙住視線。
底盤極高的軍用越野車一輛接著一輛駛入森林,車轍碾過土地留下深深的壓痕,森林裡的鳥雀早在中原中也和魏爾倫戰鬥之際,已經被驚得各自飛散。
整個橫濱森林靜得只剩下他們行駛的車輛引擎聲,以及遠遠甩開身後的軍用越野車的轟轟聲響。
阿呆鳥一路領著他們衝出橫濱森林、衝出橫濱,跑到橫濱郊外的一處安全屋。
「外科醫生,我這裡只有一個普通的醫藥箱,合用嗎?」
「可以……用來包扎外傷……」
這裡沒有專用的設備檢查中原中也的身體內部,但外傷還是可以想辦法處理一下。
不大的安全屋擠入旗會的六人,看著滿滿當當,轉身的空間都不余下多少。
冷血沉默看著中原中也一會,突然問道:「鋼琴人,你是怎麼知道這頂帽子可以幫中也找回人格?」
「當然是用了一點小辦法去打聽,」鋼琴人聳了聳肩,道:「公關官也幫了不少的忙,歐洲有很多異能者都是他的粉絲,牧神當初那檔子事雖然被各國都當做機密,但真要打聽也不是完全打聽不出來。」
暗殺王魏爾倫雖是各國政要都諱莫如深的存在,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敢提起他。
歐洲不少國家的高官政要都知道他的身份來歷,只是拿他沒有辦法。
「我只是向我的粉絲打聽了一下,不是什麼了不起值得稱道的事,」公關官輕挽落下的耳邊發,柔和笑笑道:「真要說奇怪,我們的首領把死去的蘭堂先生當做中也的引導者,以這個理由把蘭堂先生的舊物交給中也……」
這一點可以說合理也可以說奇怪。
不過只要生出一點的疑心,他們就可以調查帽子的真正來源,以及這頂帽子有什麼特殊之處。
阿呆鳥一臉恍然大悟,道:「啊!你們之前叫我接應冷血去偷的東西,就是那什麼牧神留下的東西嗎?」
他一頭霧水給他們當了工具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只聽鋼琴人和公關官說是幫中也的事。
「沒錯,然後負責確定帽子內側的布料與牧神實驗室流出來的東西一樣的人是外科醫生,」鋼琴人笑笑道:「他在醫療組有自己的實驗室真是方便太多了。」
他們開始只是想要幫助中原中也調查一下他的身世。
可是查著查著,他們發現中原中也身上有比身世來歷,更加麻煩亟待解決的事件。
荒霸吐。
也是一些人口中的「荒神」。
十年前,荒霸吐在橫濱出現過一次。
僅僅一次甚至不到半個小時二十分鐘,「荒霸吐」直接在橫濱的土地如挖冰淇淋球一樣挖出一個巨大的窪地。
這樣的威力已經不能稱作普通的異能者。
中原中也平時的戰鬥也沒有釋放過這麼強大的戰鬥力。
誰也不知道,中原中也體內的「荒霸吐」何時會再次爆發。
「哦哦!原來我做了這麼多了不起的事!」阿呆鳥快要翹起鼻子,他很想和中原中也得意得意、炫耀炫耀,可惜的是他還昏迷著沒有醒來,「外科醫生,中也什麼時候能醒?他不會直接睡死過去吧?」
外科醫生幽幽回答:「生命體征暫時平穩……中也不會這麼容易死……」
阿呆鳥似懂非懂點頭。
他眼珠子轉了一圈,蹲下身湊到中原中也旁邊,攏著嘴看似小聲聽著聲音是半點不小一般道:「中也,我看見你的老婆跟著別人跑了!」
「……阿呆鳥,」低低沙啞的聲音擠出喉嚨,經過一番包扎和休息的赭發少年慢慢睜開眼睛,強行撐著身體坐起身,「別亂說……」
「看!」阿呆鳥一下咧開嘴,開心道:「我果然很有醫學天賦!一下把中也叫醒了!」
公關官輕嘆一聲,撐著額搖搖頭道:「這不是叫醒是氣醒的吧?」
「……剛才就是醒的,」只是中原中也的眼皮沉重得厲害一直都睜不開,不過鋼琴人他們為他做的事,他都有聽見,當時的中原中也是有神智和朦朧的潛意識。
他勉力靠坐床頭的位置,抬頭看向這群什麼都沒有告訴他,默默為他做了許多事的同伴,沉默片刻,別扭著道:「謝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無聊的中也RPG小劇場:
小貓咪的衣服不能扔洗衣機,只能送出去洗。
把衣服送出去洗的這段時間,小貓咪枕著你的大腿乖乖睡覺。
陽光暖洋洋灑在小貓咪身上,她愜意地輕甩一下尾巴。
你單手捧著書,另一只手摸摸小貓咪的頭發,不時翻一頁過去。
你慢慢開始適應小貓咪變成女孩子的事。
【你對小貓咪的感官逐漸向著另一個方向過渡】
第60章 靠近一起汲取溫暖
「嘟……嘟……」
甘露寺蜜璃拿著手機,小心翼翼看向明穗香,問道:「明穗香醬,你和中原君吵架了嗎?」
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別的理由。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是未婚夫妻。
上次見面,他們感情也是很好的樣子。
明穗香晚上出門殺鬼,中原中也擔心地匆匆趕來接她。
如果不是因為吵架發生什麼矛盾,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麼理由,這個電話不是明穗香打,而是要轉折到她這裡打給中原中也問候一下他的情況。
「……如果是吵架,可能還好一點,」明穗香跪坐在甘露寺蜜璃一旁的榻榻米,尖尖立起的貓咪耳朵垂落一下,尾巴懨懨輕掃過榻榻米,道:「中也……可能討厭我了……」
甘露寺蜜璃止不住驚訝,連聲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中原君這麼喜歡明穗香醬,怎麼可能討厭你?」
明穗香安靜片刻,看著「嘟……嘟……」聲不斷卻一直沒有人接起的電話,輕聲道:「我隱瞞了中也很重要的事。」
他現在一定討厭死她了。
魏爾倫發給他的照片,他一定也看見了。
她散落一地的難看樣子,以及死而復生以後生出非人的身體部件。
鬼之子的體質不好控制。
明穗香被殺一次長出來的山貓耳朵和尾巴,至今沒有消退,鏡子裡也可以看見她深度鬼化以後,鬼瞳豎直分明的樣子。
她真的回不去了。
雖然承蒙鬼殺隊現任的主公大人厚愛,接納她這樣的怪物留下,繼續擔當鬼殺隊的柱。
但中也和主公大人不同……
主公大人看重的是她殺鬼的能力,其余的身份只要沒有投向鬼舞辻無慘的心,主公大人都寬容地接納下。
而中也……
明穗香留在中原中也身邊是作為他的戀人。
自己的戀人是一只食人惡鬼的後代。
這不是很恐怖嗎?午夜夢回之際,看見枕邊的她都會想起她不是人的事實。
說不定什麼時候,戀人會一口咬向自己的脖頸吸食血液。
「我沒有告訴中也,自己是鬼之子的事。」
明明面對鬼殺隊的柱,她都可以坦然直接地說出口。
可偏偏面對自己的戀人,她遲遲無法把真相告訴他。
戀人之間最基本的坦誠,明穗香都沒有做到。
現在的中原中也一定討厭死她了。
「……我、我們先打一個電話問問中原君的情況怎麼樣吧?」甘露寺蜜璃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誠然戀人之間無法做到互相坦誠,肯定是不行的。
但她也有過隱瞞自己的食量和發色,渴望找到願意接納她的人的時刻。
所以甘露寺蜜璃也能明白明穗香的心情。
她喜歡中原中也。
只想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給自己的戀人。
可就算是不好的一面也是明穗香自己。
喜歡一個人要是無法連同她好的一面與不好的一面一起接納,很難長久下去。
「嘟……嘟……」
撥出去的電話經過漫長的等待音掛斷,甘露寺蜜璃快速再撥出去一次,絞盡腦汁找補解釋道:「中原君可能是有事在忙,臨時沒有聽見電話的響聲,我們再打幾次吧!」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安安靜靜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一串號碼。
中原中也的電話號碼。
她一直都記得。
就算手機已經被魏爾倫捏碎了,但中原中也的號碼,她有單獨記住過,手機不在也可以借助別人的手機撥打電話。
可是中也會接電話嗎?
不知道中原中也有沒有和魏爾倫打起來,要是他們打起來了……
他是不是傷得很重,重到沒辦法聽見電話的聲響。
亦或是中也已經……
明穗香不敢往下深想。
她很害怕。
她寧肯中原中也是因為討厭她,所以連帶她認識的甘露寺蜜璃的電話也不願意接,而不是……
死在魏爾倫的手下。
手機傳出的嘟嘟聲響一下停住,明穗香下意識屏住呼吸。
「這裡是中原,請問哪一位?」屬於中原中也的聲音低沉微啞,語氣稍顯冷淡。
明穗香一直懸起的心慢慢落定。
他沒有死。
中原中也還活著。
晶瑩的淚珠順著眼眶啪嗒啪嗒落下,打濕手背與和服的布料。
「誒?誒!明穗香醬?!」
甘露寺蜜璃一時慌了手腳,手忙腳亂一邊翻找身上的手帕,一邊衝著電話的另一頭道:「這裡是甘露寺……甘露寺蜜璃!中原君,我、我有點事找你!不過請等一下!」
中原中也的聲音一時沉默下來。
他沒有出聲也沒有掛斷電話。
甘露寺蜜璃把手機放一邊,緊張兮兮給明穗香擦了擦眼淚,抱住她道:「明穗香醬難受嗎?不舒服嗎?還是肚子餓了?」
放置在一旁的手機一開始就打開了免提功能。
不算清晰地把她們低低輕輕的說話聲和細微的動靜傳遞過去。
中原中也放輕呼吸,凝神細聽。
他甚至不敢發出什麼大的聲音,唯恐自己這一頭的聲音會蓋過電話的聲音,聽不見明穗香那邊的動靜。
「……不是難受,」明穗香小幅度地搖頭,輕輕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我只是……太高興了……」
中原中也沒有死。
他還活著。
僅僅是這個消息,已經足夠明穗香高興到落淚。
一直壓抑在心頭的不安與後怕,反復拉扯著明穗香的心。
她好怕中原中也會死。
她好怕自己沒有留下和他一起對付魏爾倫,會導致中原中也的死亡。
明穗香一直一直在想,若是她當時沒有因為害怕看見中原中也厭惡和排斥的眼神,轉身逃跑留下他一個人。
若是她能忍受中原中也不喜的眼神,留下與他一起對付魏爾倫,等事後再獨自離開。
那麼他就一定不會死。
就算要看見中原中也驚愕、不喜與排斥的神情,至少他不會因此陷入危險,更不會有什麼喪失性命的風險。
「明穗香醬,很擔心中原君吧?」甘露寺蜜璃抱住她,指尖輕輕梳理著明穗香的長發,慢慢說道:「實在放心不下就親自問問吧。」
她低下頭,視線看向手機屏幕顯示的通話界面。
時間一分一秒的增加。
電話的另一頭沒有人說話,只有很輕很輕的呼吸聲。
她猶豫片刻,說道:「中也……現在應該不想聽見我的聲音……」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眼睫低垂道:「我大概要被中也討厭了。」
沒有把鬼之子的身份告訴他。
在中原中也明顯有危險的時候,臨陣逃脫轉身跑掉。
他一定是已經討厭她了。
「誒?」甘露寺蜜璃愣了一下,不等她說什麼電話的另一頭傳出少年低沉急促的聲音道:「我不會討厭明穗香的!」
他十分堅定地說道:「我絕對不會討厭明穗香。」
中原中也可能討厭任何人。
但他唯獨不會討厭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只要看見明穗香好好的。
他就會心生歡喜,再也沒有別的所求。
只要明穗香活著,再沒有別的所求。
「明穗香醬,中原君沒有討厭你,」甘露寺蜜璃撿起手機,輕輕放入明穗香的手心,道:「有什麼誤會一定要快點說開,快點和好才行!」
她把手機留給明穗香,輕手輕腳離開和室。
留給一對相愛的戀人好好相處,互相溝通的時間。
「中也,我……」
明穗香的聲音有點干澀。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覺得自己不管說什麼都像是狡辯。
解釋她是鬼之子的事?亦或是她當時逃跑的事?
不管怎麼說都像是在給自己找借口,事實就是明穗香的確向中原中也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臨時逃跑留下他一個人面對魏爾倫。
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什麼都沒辦法解釋。
什麼解釋都只是事後彌補和掩蓋她犯下的過錯。
「明穗香,你還好嗎?有受傷嗎?身上痛嗎?」中原中也不知道電話的另一頭,明穗香在想什麼。
現在的他只想多聽聽明穗香的聲音,確認她沒有如郵件中的照片一般凄慘死去。
他生怕「荒霸吐」衝出人格以前看見的明穗香是他的幻覺。
明穗香並沒有真的復活。
她已經死在魏爾倫的手下,他之後看見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我……還好,」明穗香捧著手機,笨拙地點掉免提功能,湊近小聲道:「沒有受傷,身上也不痛,中也還好嗎?有受傷嗎?」
她把中原中也問的問題返還回去,小心翼翼捧著手機貼近立起的貓耳朵邊上捕捉他的聲音。
中原中也慢慢吐出一口氣,安心道:「我沒事,別擔心。」
他身上的一點小傷,休養一下很快恢復。
不值得專門向明穗香提起,免得她擔心。
「中也的女朋友醬,他騙你的!」阿呆鳥一下湊過來,大聲說道:「唯我獨尊小王子受傷了!傷得很重!他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還是我們幾個給他抬回去的!」
中原中也怒目瞪他:「阿呆鳥你……!」
他不告訴明穗香受傷的事就是不想她擔心。
阿呆鳥這個笨蛋,太多嘴了!
「中也受傷了嗎?」明穗香捧著手機著急追問。
她甚至顧不得揉一揉被阿呆鳥突然一下高聲吼得嗡嗡作響的耳朵,連忙把手機貼近另一邊的耳朵,急急問道:「傷的很重嗎?沒有包扎傷口嗎?中也……中也會死嗎?」
「阿呆鳥那家伙隨便亂說的!」中原中也連聲安撫道:「不是什麼嚴重的傷,我也不會死,明穗香不用擔心。」
阿呆鳥還在一旁衝著他擠眉弄眼,撅著嘴比劃口型「示弱」「示弱」。
男人不懂示弱,女孩子怎麼會心疼。
他懶得理會阿呆鳥,撐著身體要走出安全屋打電話。
「真的……沒事嗎?」明穗香的聲音越來越低,道:「我好擔心中也,好怕中也會死……」
只要一想到中原中也會死,她就好害怕。
冰冷得快要停止跳動的心髒都在一抽一抽的糾痛,淚水控制不住溢出眼眶,大滴大滴落下。
她小聲抽泣著道:「對不起,中也……身上的傷是不是很痛?要是、要是我當時留下來……」
或許中原中也不會受傷。
「一點都不痛,你別聽阿呆鳥亂說,」中原中也艱難地挪出安全屋,前所未有的脫力感致使他行動一下都覺得身體格外的沉重與困難,僅僅是走出安全感避開旗會的人都覺得疲憊不已,止不住低聲喘息:「明穗香現在在哪?我找時間去接你,好嗎?」
最後一句話,他問得很輕。
明明喘息的聲音快要壓不住沉重,可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中原中也的說話聲又格外的輕。
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會被拒絕。
明穗香當時是被他嚇到了吧?
他當時的樣子應該挺嚇人的。
他很慶幸明穗香沒有留下來,沒有看見荒霸吐的力量全然釋放的他是怎麼樣的怪物。
沒有被徹底失去理智的他傷到。
「我現在在……主公大人的宅邸,」明穗香小聲地回答:「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要是……要是……中也不嫌棄我,等我回去橫濱,我會去找中也的!」
鬼殺隊的主公居所,自古以來就是重要機密。
除卻柱和隱,其他人都不可以知曉。
明穗香身為鬼殺隊的一員,別說她不知道這裡是哪,就算她知道也不可能告訴中原中也。
她要對主公大人的安全負責。
「我怎麼可能會嫌棄明穗香!」中原中也想也不想說道。
哪個混蛋亂造他的謠。
他怎麼可能嫌棄明穗香。
他的戀人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中原中也這輩子都不可能討厭明穗香。
她捧著手機安靜片刻,聲音輕輕問道:「中也真的不討厭我嗎?我隱瞞了中也很重要的事……」
她猶豫著聲音如堵在嗓子眼,很艱難很艱難才擠出一點話:「我其實……不是人類,而是鬼和人類生下的混血。」
對不起,中也。
一直沒能坦白告訴他鬼之子的身份。
他會不會很生氣?
氣惱她沒有早點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她。
「是嗎?」中原中也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麼惱怒。
他甚至帶著幾分笑意,平緩一下傷口隱隱作痛帶來的疼痛與低喘,道:「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沒有告訴明穗香。」
明穗香疑惑地輕輕應一聲,把手機貼得貓耳朵再近一點,生怕聽不見中原中也壓低的聲音。
不知道是阿呆鳥的安全屋信號太差,還是產屋敷的主宅有屏蔽信號的機器。
明穗香聽中原中也的聲音,總是聽得不太清楚。
偶爾會出現沒有說話聲也沒有中原中也喘息聲的時候。
「我其實也不能算人類,只是為了鎖住一股危險的力量誕生的人格保護裝置,」中原中也低聲說道:「明穗香也看見了吧?剛剛的我沒有控制好那股力量,讓它衝出來一段時間。」
雖然不知道荒霸吐為什麼會再次回去,但魏爾倫與他使用的是同源的力量,他又是蘭波的搭檔,說不定十年前的爆炸……
魏爾倫也在現場。
他也是以今天這樣的方式,解放自己體內的「荒霸吐」讓兩股力量直接對撞,致使它們重新回退體內,負責壓制它們的人格再次浮現。
有蘭波的帽子在,中原中也不用再擔心自己會因為情緒失控,或是控制不住使用力量的上限,讓「荒霸吐」再次衝出他的人格。
「人格保護裝置?」明穗香迷茫地念道:「中也……不是人類嗎?」
中原中也坦然地承認,道:「我不是人類,明穗香會討厭我嗎?」
「不會!」明穗香急急地回答,「我不會討厭中也,更不會嫌棄中也,一輩子都不會!」
她自己都說不上什麼良好的出身。
不能算一個普通的人類。
又怎麼會因此討厭中原中也。
「明穗香喜歡我嗎?」他慢慢勾起唇,昂頭看著天上的夜空,道:「我喜歡明穗香……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
少年低低的聲音磁性而深情,緩緩出口的話語仿若帶著燙耳朵的溫度。
明穗香直立的貓耳朵不自覺抖動兩下,回應道:「我喜歡中也。」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世界上最喜歡中原中也的人。
但明穗香想和中原中也在一起。
一直一直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
他輕輕地笑一聲,開懷道:「那我們就不只是戀人和家人了。」
明穗香清晰地聽見他說:「我們是同類。」
在這個世界,與其他人格格不入找不到歸屬感。
只能抱團湊近到一起互相汲取溫暖的同類。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是一名偵探(臨時的)。
你有一只小貓咪助手,偶爾會變成有貓耳朵和貓尾巴的女孩子。
你帶著小貓咪在一家偵探事務所工作。
這天,你們的偵探事務所有一份新的工作找上門,會是什麼呢?
【尋人尋物】【殺人案件】【找貓找狗】
悠于 2023-11-17 10:11
第61章 鎹鴉快遞使命必達
不知不覺夜色已深,和室的障子門外有人輕聲呼喚:「貓柱大人,晚飯准備好了。」
明穗香的貓耳朵輕轉一下,她捂住手機的話筒,輕聲回應:「好的,請稍等一下。」
「中也,我要掛電話了。」
雖然很不舍,但這裡是產屋敷的主宅,明穗香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一直捧著手機和中原中也聊天。
何況這還是甘露寺蜜璃的手機。
她總不能一直霸占著別人的手機。
「怎麼了?」中原中也皺一下眉,問道:「那邊有另外的事嗎?」
通話的免提功能已經關閉,中原中也聽不見明穗香以外的其他聲音。
不知道她剛才捂住一下話筒是在和什麼人說話。
明穗香搖搖頭,輕聲道:「不是的,只是晚飯准備好了。」
她猶豫一下,補充道:「可能會有比較多的人。」
不知道現任的鬼殺隊主公會不會與劍士同食。
但明穗香以前認識的鬼殺隊主公產屋敷光哉是有留下九柱劍士一同用餐的習慣。
她不確定現任的鬼殺隊主公性情習慣如何,擔心去晚了不太好。
「……那先掛了吧,」中原中也有點不舍,但他是男人,不能表現出讓明穗香為難的樣子。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正准備掛斷電話。
中原中也突然提高一點聲音,喊住她:「明穗香,你在的地方可以收快遞嗎?」
「誒?」她輕愣一下,回頭看看障子門外的隱,道:「我去問一下。」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打開障子門:「請問,這裡可以收快遞嗎?」
明穗香其實不知道快遞是什麼。
不過中原中也這麼問,應該是有他的用意。
「主公大人的宅邸不太方便收快遞,」隱恭敬而禮貌回答明穗香的問題,視線不自覺停在白發少女的貓咪耳朵和貓咪尾巴片刻,接著道:「貓柱大人是想買什麼東西嗎?我們可以代勞買了帶過來,或是派人去把東西取來。」
明穗香似懂非懂地點頭,輕聲道:「謝謝你。」
「中也,這裡不可以收快遞,」盡管隱說的是不太方便,但明穗香大抵也明白是不可以的意思,畢竟主公大人的居所是需要保密的,隨意泄露容易招來鬼舞辻無慘的眼目,「但是可以派人去取。」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明穗香,可以把手機給一下那個人嗎?」
她把手機遞給隱,只見一身黑色打扮幾乎從頭裹到腳,遮擋住身體各個部位可能暴露特征的隱接過手機,接連應下幾聲,道:「我明白了,稍後我會派人去中原先生處取東西。」
明穗香發頂的貓耳朵輕轉一下抖了抖,好奇聽著中原中也與隱溝通,似乎是要帶什麼東西給她。
手機歸還到她手裡。
中原中也只一句話:「耽誤了一點時間,明穗香快去吃晚飯吧。」
「中也也要記得吃晚飯,好好養傷,我很快會回去。」明穗香不放心叮囑兩句,接通一兩個小時的通話這才掛斷。
柱不會在主公大人的宅邸逗留太久。
就算是要商議對付鬼舞辻無慘的計策,三兩天的時間已經是極限,很快負責各個區域的柱都會回到自己負責的地方,繼續守衛人口密集的城市。
「明穗香醬,你來了!」甘露寺蜜璃開開心心朝著她揮手,道:「這裡這裡!我這裡有位置!」
寬敞的和室內擺著一張長長寬寬的桌子,上面擺滿各種美食,兩側的位置各放著五個墊子供用餐的十位柱坐下。
明穗香輕掃一眼各個位置,大多數的柱都還沒到。
她和中原中也打電話磨蹭了一會,竟還不算來得晚。
明穗香安靜邁出無聲的步子走到甘露寺蜜璃身邊,彎腰撫過和服下擺的布料,輕輕跪坐下來,道:「蜜璃,主公大人不和我們一起用餐嗎?」
「主公大人的身體不太好,不能出席晚宴,」甘露寺蜜璃面露擔憂,小聲道:「不過一會天音夫人應該會代主公大人出席一會。」
產屋敷家族的子嗣代代背負著詛咒,年齡越長,面部的詛咒瘢痕越多。
一直從額頭往下蔓延,直至詛咒的瘢痕侵占到衣領以下的位置,幾乎就是壽命終結之際。
「聽聞主公大人以前是會出席晚宴,不過近幾年身體不好,只能由天音夫人代勞。」
雖說下午的時候,產屋敷耀哉還是能在兒女的攙扶之下,主持柱合會議。
但勞累的時間不能太久,眼睛難以視物的情況下,產屋敷耀哉用餐的時候,也需要妻子和兒女的輔助。
他要是出現在這種場合,劍士們肯定都會時刻關注著他。
這樣大家都不能好好吃飯。
索性,他只讓隱准備好晚餐,讓劍士們選擇自行用餐,或是一同用餐。
不過這一次似乎是對明穗香抱有疑慮的劍士不少,大多數人都沒有如以前一般選擇自行用餐。
除了富岡義勇,其他的劍士都選擇出席晚宴。
「甘露寺小姐,晚宴過後,我們可以單獨說幾句話嗎?」
蝴蝶忍的語氣有點生硬,但她的意思很顯然是偏向請求和商議。
明穗香有點疑惑,輕點頭道:「忍小姐是有什麼問題嗎?」
雖說其他的劍士也有時不時把視線看向她,但很顯然看向她的次數最多的人是蝴蝶忍。
明穗香對視線比較敏感。
她幾次察覺到有人看著她,轉頭看去都發現是蝴蝶忍。
「甘露寺小姐是鬼和人類的混血,對吧?」得到明穗香不解的點頭,蝴蝶忍接著說道:「我想請你讓我抽一管血,研究一下甘露寺小姐的血與普通人以及純粹的鬼有什麼不同。」
蝴蝶忍是搞藥理研究的人。
她不僅修習劍術,同時也操持著蝶屋,負責給中毒受傷不好去醫院治療的劍士解毒治療。
普通人的血液與鬼的血液,定然是有所不同。
但鬼和人類一同孕育出的孩子與普通人和鬼的血有什麼不同,這一點很讓她好奇。
同時,她也想知道明穗香不懼怕陽光,到底是因為體內的鬼之血已經克服陽光的弱點,亦或是混合普通人的血液可以致使鬼不再懼怕太陽。
「啊……好的,」明穗香愣愣應一聲,好奇問道:「這個可以研究出來的嗎?」
蝴蝶忍得到明穗香的許可,稍松一口氣,謹慎道:「鬼和人類的血液活性不同,甘露寺小姐的細胞應該也有什麼不同的變化。」
「甘露寺小姐的父母一方是鬼一方是人類,不是由鬼舞辻無慘轉化的鬼,身體會有逐年變化的成長,」蝴蝶忍解釋道:「但鬼不一樣,普通人被鬼舞辻無慘轉化為鬼,身體會發生不同程度的鬼化,但嚴格意義上,它們的身體不會老去。」
即是通俗所說的長生不老。
明穗香不懼怕陽光,有普通人的成長變化,不需要通過吞噬人類的血肉填補飢餓感,與他們吃一樣的東西……
這樣看來,她只是擁有鬼的力量的人類。
這一點很值得研究。
若是鬼舞辻無慘知道明穗香不懼怕陽光,說不定會想要通過吞噬她,獲得不懼太陽的力量。
脖頸已經不是鬼舞辻無慘的弱點。
若是再讓他克服陽光的弱點,這個世上就沒有人可以殺死他了。
明穗香安靜聽著她說話。
不知不覺,晚宴上的劍士們不再發出聲音,他們都在凝眉思索蝴蝶忍話中可能會發生的未來。
繼失去脖頸的弱點以後,鬼舞辻無慘不再懼怕太陽。
這樣的未來光是聽一下都很讓人氣憤著急。
煉獄杏壽郎評價道:「這樣看來,甘露寺的處境很不妙啊!」
「讓她出去殺鬼,容易被鬼舞辻無慘發現她的體質,」伊黑小芭內說道:「但留她在主公大人的宅邸,等同於浪費一個柱。」
所有人都知道柱的戰鬥力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可以保護更多的人。
意味著可以有更多的家庭免受鬼的殘害。
白白浪費一個柱的力量,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都是很可惜的事。
「……鬼舞辻無慘要是吞噬我,他可能會出現我身上的弱點,」明穗香眼睫輕垂,思索片刻道:「太陽出現對我不是完全沒有影響,白天的我會變得比普通人還要弱,無法揮動日輪刀、無法使用呼吸法,動用血鬼術也十分勉強,只有入夜以後,我才能擁有鬼一樣的體質。」
宇髓天元面上化著濃濃的眼妝,指出道:「但你白天的時候,不就是一副鬼的樣子嗎?」
與山貓極為相似的耳朵和尾巴,鬼的豎瞳以及尖牙,完完全全一副鬼的樣子。
明穗香要是不主動提到她是鬼與人類的混血。
他們一眼看過去還以為她是被鬼舞辻無慘變成鬼。
「我那是……」
明穗香猶豫一下,道:「白天的時候,被人殺掉了,身體都分散成很多塊,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死去,變成了這樣。」
她一直以為自己白天被砍下脖頸,或是傷到致命要害的地方就會死去。
明穗香不知道自己還會變成這樣。
「雖說我是鬼和人類的混血,但其他的上弦鬼,多半也有類似的能力。」
砍下脖頸不會立刻化作飛灰死亡。
越是強大的鬼,越是有保命的手段。
十二鬼月無法如鬼舞辻無慘一般進化掉脖頸的弱點,但它們也會有另外的自保與強化手段,肯定不會這麼輕易被砍下脖頸直接死去。
明穗香有點困擾,道:「現在也不能變回去。」
她低頭看看自己要很小心拿著筷子的右手,尖利的指甲礙著她如平時一樣拿握餐具,著實造成一點困擾。
「明穗香醬是因為被殺掉一次才變成這樣的嗎?」甘露寺蜜璃一臉驚恐,慌手慌腳問道:「現在身上都好了嗎?還會痛嗎?」
明穗香安撫她,道:「已經好全了,哪裡都不會痛,只是暫時還變不回原本的樣子。」
「南無阿彌陀佛……鬼與人類的混血走到這一步,實屬不易……」
悲鳴嶼行冥雙手盤著念珠合十,落下淚水道:「你是被剛轉化的鬼殺死的嗎?」
他們都知道明穗香不僅是鬼之子,更是一個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稀血。
具有影響部分鬼,促使它們在白天行動獵食的血液氣味。
白天沒有自保的能力,本身又是稀血的體質。
雖說並不影響晚上出門殺鬼,但白天的實力不濟,確實也是一樣比較嚴峻的問題。
甘露寺明穗香要是被鬼吃掉。
不僅僅是鬼殺隊會失去一個柱,鬼的一邊同樣會新增一名十二鬼月實力的敵人。
「殺我的人是異能者,」明穗香眉尖輕顰,道:「我以前沒有見過的人,更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不過……」
她沉吟著慢慢道:「聽聞橫濱有很多的異能者,他們有的人會成為殺手,通過接取任務獲得賞金殺人,若是鬼有心利用,聘請異能者殺人或是白天代為行動……俘獲人類作為它們的食物……」
不得不考慮有這個可能。
鬼的確不可以白天行動。
但異能者或者說普通的人類,他們都可以白天行動。
有的鬼自信自己的實力,不會想著聘請人類去俘獲獵物。
可也有的鬼,生性狡詐不想暴露自己在鬼殺隊的視線,可能會通過一些別的手段行動。
「啊!」甘露寺蜜璃一臉恍然想起的表情,急急說道:「說起來,橫濱的人販子是好猖獗!我之前也聽說過,有的人販子會專門拐賣沒有身份證明的孤兒和獨身女性、男性,這些人失蹤了,警察也不會去管,鬼殺隊也不會收到消息!」
除卻鎹鴉會在天空搜捕信息,與各個城市的烏鴉交流情報。
警察局接到的失蹤報案也是鬼殺隊判斷是否有鬼出沒的信息源。
若是沒有人報案,或是警察也不打算管,鬼殺隊作為轉折收到消息的一方也不會知道這樣的事。
「這群混蛋!」不死川實彌陰沉著臉,狠狠砸下桌子:「我們在這裡拼死拼活與鬼戰鬥,人類之間居然還有內鬥的蛀蟲!」
與鬼合作的人類與鬼無異。
幫助鬼殘害人類的敗類,他們不會輕易動用私刑,但會交給警察們處理。
橫濱是一座相當復雜的城市。
這裡的人口不少,有鬼潛藏其中的可能很高,鬼殺隊是必須要派柱前往駐守,可橫濱市的市警比起鬼殺隊,更相信異能特務科。
他們不認為橫濱偶爾出現幾個失蹤者是什麼食人鬼弄出來的,只當做是這裡的歷史遺留問題,不想去多管「閑」事。
甘露寺蜜璃去到橫濱,得不到警方的幫助,確實有點頭痛。
雖說他們願意聽她好好說話,但提到失蹤名冊,偌大的警署居然只整理出小小的幾份。
還不如鎹鴉收集到的信息多。
著實讓甘露寺蜜璃好一番頭痛。
「請各位大人不必擔心,」產屋敷杭奈與產屋敷彼方一同出現,聯聲說道:「主公大人已經知曉此事,向神奈川警視廳發去問候,想必事情很快會得到一個回復。」
鬼殺隊的劍士負責在外殺鬼。
其余的一應雜事都不需要他們擔憂,金錢、情報與各種資源,產屋敷家都會負責提供。
鬼殺隊的劍士只需要把身心都投入殺鬼就好了。
明穗香隱隱松一口氣。
晚宴散去過後,她讓蝴蝶忍抽了一管血,鮮紅的血液不似一般人靜脈中抽出的血顏色微微暗沉。
而是異常紅艷的色澤。
蝴蝶忍晃動一下試管,血液順著傾斜的幅度左右流動。
明穗香好奇地看著試管,問道:「這一點血就夠了嗎?」
她以為蝴蝶忍要抽很多的血。
「這一點血就夠了,」蝴蝶忍收好試管,道:「不過要是方便的話,白天的時候,我想再抽一點對比一下夜晚與白天的血液,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明穗香的體質很特別。
鬼與人類結合誕下的子嗣。
怕是千百年只此一例,若是鬼舞辻無慘知道,鬼與人類的混血,可以克服陽光的傷害只余下部分弱點,肯定不會放過明穗香。
「好,」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細語:「那我天亮的時候,再過來一趟。」
夜色已深,她差不多也好去洗漱一下回去休息。
主公大人的宅邸不知道建設在什麼地方,有天然溫泉可以泡澡去乏。
明穗香專門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打算過去看看。
她身上不同人類的身體部件一直沒有收回,若是和甘露寺蜜璃她們一起泡澡,不知道會不會有所妨礙。
像是掉毛之類的。
明穗香抱著浴盆摸了摸耳朵和尾巴,總覺得有點不自在。
這樣的形態下,她似乎都變得有點不太喜歡濕潤潮熱的環境。
溫泉慢慢升起的水汽,帶著硫磺的味道。
明穗香慢慢試探著下水,尾巴的毛發被弄濕的感受不太好受。
但泡一會溫泉,身體也能慢慢適應下來。
她靠著溫泉的岩壁,隱約聽見有什麼撲騰著翅膀飛過來的鳥類。
「貓柱甘露寺明穗香,」鎹鴉拍拍翅膀落下,張開鳥喙:「有你的快遞!中原中也寄給你的快遞!」
山貓樣的耳朵聽見熟悉的名字,不自覺輕抖一下。
明穗香好奇地接過袋子,輕聲自語:「中也寄給我的快遞?」
這就是快遞嗎?
由鎹鴉幫忙運送的東西。
「沒錯!中原中也寄給你的手機!」鎹鴉不等明穗香拆開快遞,先一步給她透露裡面的東西,張嘴叭叭道:「他開始裝了定位器,這是違規的東西!還好我英明神武檢查出來,讓他拆掉了!」
明穗香輕眨兩下眼睛,啟動手機。
一封未讀郵件直接跳到手機屏幕,鎹鴉歪過身子原地跳了跳,再次提前劇透:「中原中也讓你收到手機,記得給他回個電話!我說了會給他轉告的,他不相信我,太過分了!」
人與鎹鴉之間有沒有一點信任了?
鎹鴉會說話很奇怪嗎?
他們還指著它一臉震驚說烏鴉說話了!一點都沒有禮貌!
它是鎹鴉!鎹鴉!和普通的烏鴉不一樣!
鎹鴉是鬼殺隊劍士的伙伴!
「謝謝,」明穗香眉梢彎下,抬手想輕碰一下鎹鴉,它展開翅膀撲騰撲騰躲開,急吼吼道:「想摸我可以!但是手上有水的時候不要摸我!」
鎹鴉收攏著翅膀,得意繞著溫泉邊走來走去:「我是花太郎!以後就是你的搭檔了!你要負責喂養我,給我養老送終,當然我也會好好幫助你找到鬼,為你指引道路!」
「平時可以替你和小情人互相送點東西,但你要給我准備零食!我喜歡吃松仁!炒過的松仁!」
明穗香輕輕點頭,好脾氣地一一應下。
每一個鬼殺隊的劍士都會在通過最終考核,獲得一只鎹鴉作為同伴。
大多數的劍士並沒有機會給鎹鴉養老送終,因為他們會比鎹鴉更先死去,失去搭檔的鎹鴉可能會成為其他劍士的搭檔,亦可能作為共用的鎹鴉,往來傳遞消息、收集情報。
這次也幸好得到鎹鴉的幫助,中原中也想要給明穗香送去的新手機,順利送到她的手上。
不用一天的時間。
不過可惜的是中原中也裝上的新定位器拆掉了。
不拆鎹鴉不肯替他送這個快遞。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接到一個新的委托——尋找失蹤的金毛狗狗。
一只八個月大的漂亮小金毛走丟了三天。
它的主人十分著急,找到你的事務所下達委托。
你當然不會拒絕送上門的生意。
不過漂亮的金毛狗狗……
你感慨一下,你當初也是想養狗狗的人。
只是機緣巧合之下,有了小貓咪,你沒有別的精力再照顧別的小動物。
自此,你喜歡的狗狗也與你無緣。
小貓咪緊緊盯著照片,再扭頭看看你。
它聽到你無意的感慨,一甩尾巴跑到櫃子頂上居高臨下地譴責你。
擁有可愛的小貓咪。
你居然還要想什麼狗狗!
第62章 不要一直勉強自己
溫泉的霧氣裊裊上升,視野近處的事物都變得朦朧虛幻。
明穗香輕捧著手機,笨拙地在鎹鴉花太郎的指導下撥出一個視頻電話。
掌心大小的手機屏幕如鏡面一般映出明穗香的樣子,白色的長發盤繞在腦後,淺淡的發色過度到後半段漸漸染上稍深的顏色,落下部分搭在肩頭。
與發色相同的毛茸耳朵,軟乎乎立在發頂似要因為溫暖的泉水浸泡著身體,跟著一同軟化變得不再警覺。
「這樣可以看到中也嗎?」明穗香有點好奇,中原中也這次送來的手機和她之前用的手機不太一樣,整體和平板很相似,沒有實質的按鍵,只有一塊巴掌大的晶體屏幕和側面的開關機鍵和音量鍵。
鎹鴉花太郎歪頭湊到屏幕前,保證道:「肯定沒問題!中原中也給你買的是最新款的觸屏手機,觸屏手機視頻通話,屏幕大很多不說,用著也比翻蓋手機要潮流很多!」
明穗香似懂非懂點頭。
「他怎麼還不接?」鎹鴉花太郎奇怪叭叭道:「不是讓我一送到就提醒明穗香打一個電話給他嗎?他還說自己會一直等你的電話,男人……嘎!滿嘴的謊言!」
撥出去的視頻電話,正在這時接通——
觸屏手機的屏幕一下跳轉,錄入明穗香一面的景像跳轉小窗,把電話另一側的中原中也轉至範圍更大的主屏幕。
「別亂說!我只是出來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耽誤了一點時間,」中原中也正好聽見鎹鴉的話,想也不想反駁道:「總不能……當著阿呆鳥他們的面接視頻電話吧?」
聲音落至最後,他的神情有點別扭。
他沒想到明穗香要打的是視頻電話。
剛看見視頻電話的請求接通界面亮起,中原中也被嚇了一跳,阿呆鳥他們還想湊過來看熱鬧。
他為了躲開他們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耽誤了點時間。
雖然一開始很驚訝明穗香打的視頻電話,但不得不說看見視頻電話的畫面……
中原中也很高興。
高興到心口怦怦亂跳,不自覺開始緊張起來。
他想見明穗香。
迫不及待想要看見她。
他想親手抱一抱她,確認明穗香的存在與安全。
確認自己在橫濱森林看見的明穗香不是假的,確認他們剛才的通話不是他不自覺生出的幻聽與臆想。
若不是無法找過去明穗香的所在地,中原中也不會耐著性子等明穗香的電話。
他會親自過去找她。
親自把她接回家。
「行叭……了解你們小情侶的相思之苦,」鎹鴉花太郎擋在明穗香面前,它搖搖頭小小的黑圓眼睛閃爍著智者不入愛河的光,道:「礙事的電燈泡要走了!」
它跳著走開幾步,拍拍翅膀飛向夜空。
新手機的攝像頭清晰錄入明穗香的模樣,繾綣的眉眼彎彎暈染著少許紅潤,冷冰冰的豎瞳凝在淺金色的貓兒眼之間,看著也多出幾分柔軟與人氣。
她眉梢彎下,輕聲道:「中也。」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臉頰飛快浮出紅意,轉開視線磕磕絆絆道:「明、明穗香,你……你在外面嗎?」
屏幕的另一端是裊裊上升的朦朧霧氣。
剛剛明穗香的身形被鎹鴉花太郎擋住大半,他只看見一點輪廓,不知道明穗香沒穿衣服。
但黑漆漆的鎹鴉一走開,他一下就看見了。
細白的脖頸、精致的鎖骨、光潔微微翻出淺粉的肩頭和柔軟瑩白的雙臂,以及……
鎖骨以下大片細膩冒出少許汗珠的肌膚。
中原中也一下錯開視線,完全不敢正眼看向明穗香。
心口的位置有什麼東西怦怦亂跳。
只是與剛才的激動興奮不同,這一次的心髒胡亂蹦跶,更多是因為生理層面的羞赧與不好意思看見月色下濕潤透著水汽與健康紅潤色澤的戀人。
他剛剛看見了。
明穗香新長出來的貓咪耳朵會一抖一抖,把霧氣凝聚在耳朵尖上的水汽甩掉。
再配合明穗香溫馴乖巧彎下的眉眼神情,簡直……簡直……
超級可愛!
可愛到中原中也的心髒瘋狂蹦跶,不敢再多看一眼。
生怕心髒會超負荷。
或是在難得的見面下露出什麼窘迫的情態。
「這裡是主公大人家裡的溫泉,」明穗香捧著手機,淺淺轉一圈照過溫泉邊上的假山石,道:「說是對解乏和療傷很有用處。」
她身上沒有什麼傷口。
但溫泉的解乏還算適用,身體泡進去一些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乏累與繃緊的神經都不自覺放松。
再看見中原中也,難以安定的心慢慢得以沉靜。
明穗香往後一靠,倚著岩壁慢慢浸入鎖骨、肩膀和脖頸,只余下一個頂著軟趴趴貓咪耳朵,微微泛紅的腦袋在水面上。
她輕呼出一口氣,臉頰紅紅,眉眼彎彎道:「中也,有機會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吧?」
溫泉對一些傷勢的痊愈有好處。
中原中也身上的傷,不知道嚴不嚴重要多久才能好。
若是能泡一泡溫泉,說不定能加快傷勢的痊愈。
「啊……溫泉、溫泉……咳咳,」中原中也不敢看向明穗香,他光是聽著水聲都覺得臉頰和身體燥熱得厲害,支支吾吾道:「溫泉等明年的五月再去泡吧?」
明穗香輕抖一下耳朵,愜意放松的眉眼浮出一抹疑惑,問道:「為什麼要等到明年的五月?」
若是覺得夏日泡溫泉太熱,也該是冬日下雪前後之際去泡溫泉。
怎麼也輪不到五月這樣不前不後的日子。
「咳、因為……因為……」
中原中也飛快看了明穗香一眼,有點不好意思。
他實在不好意思告訴明穗香。
因為明年的五月,他就十八歲了。
十八歲的男人已經是可以把心慕的女性迎娶回家的年齡。
他和明穗香會結婚、領證、拍婚紗照。
到時候再去泡溫泉……
那就是新婚旅行了。
「因為?」明穗香輕歪一下頭,不明白中原中也臉頰紅紅,支支吾吾是想說什麼。
他吞吞吐吐,視線不住亂瞟。
哪裡都看就是不怎麼看向明穗香。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只覺得大半的身子都泡進溫泉,時間一長還是容易覺得悶熱。
「好熱……」
輕輕柔柔的呢喃帶著幾分含糊。
中原中也一愣,轉開不敢看向明穗香的視線,飛快挪移回來定格在戀人紅潤潤的臉頰。
與以前瑩白細膩的膚色不同,臉頰紅潤潤的明穗香看著膚色紅潤,相當健康。
可她一副暈乎乎的樣子,顯然快要暈倒了。
「喂、明穗香!別在這裡睡,」中原中也提起心,緊張不已道:「泡溫泉暈倒很危險的,快起來!」
這一刻的中原中也忘記了。
明穗香的體質與常人不同,只是簡單的泡溫泉不會讓她頭腦發漲暈倒在溫泉。
他滿心都是著急,只恨自己不在明穗香身邊,好把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戀人撈出來。
「嗯?」明穗香快要闔上的眼睫輕動一下抬起,迷迷糊糊應一聲:「好哦……」
她倒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只是覺得身體不似以往的冰冷有些許的不習慣。
身體暖洋洋冒著熱氣。
困意仿若和溫泉的霧氣一同上升,明穗香迷迷糊糊有點想靠著溫泉直接睡下。
不過中原中也的呼聲還是叫醒了她。
貓咪對於熟悉親近的聲音,總是格外的敏感。
她抖了抖耳朵,小小打一個哈欠,道:「中也,等我一下……」
中原中也緊張地盯著她。
生怕明穗香會一頭栽進無人的溫泉,沒有人發現她暈過去了。
「等我一下哦……」
她含糊輕聲念著,慢慢把手機放到一旁的岩石縫隙,斜斜倚靠著放好。
新的手機不能再弄壞了。
鎹鴉花太郎說這是最新款的手機,據明穗香的了解,最新出現的稀有東西,價格肯定不菲。
要是掉進溫泉弄壞了。
再買新的太浪費了。
明穗香輕輕起身,溫泉水順著身體嘩嘩流淌而下。
她取下頭頂的毛巾浸入溫泉水,給自己擦了擦臉精神幾分,坐在岩石上透氣:「中也,我可以了……」
「嗯?」她轉頭一看,疑惑看向捂住臉深深埋下頭的中原中也,卷曲的赭發散落耳畔和肩頭的位置,擋不住他紅透快要勝過紅柿子的膚色。
她湊近一點手機,擔憂問道:「中也,傷口有好好處理嗎?」
他這樣看著像是傷口發炎導致的高燒。
雖然明穗香與鬼戰鬥時經常會讓自己受傷,但她的傷口都不會過夜,更不需要什麼包扎。
以鬼之子的強大痊愈力,明穗香解決食人鬼收刀入鞘的時候,傷口已經痊愈了。
根本等不到傷口發炎,引起高燒的環節。
但明穗香見過別的鬼殺隊劍士受傷,傷口經過處理還是發炎潰爛,引起嚴重的高燒去世。
以前的時代不如現在。
鬼殺隊沒有蝶屋,沒有良好的醫療環境和有效的藥物,往往受傷就意味著生病高燒。
一旦高燒長期不退,傷口潰爛生膿,很容易招致死亡。
「咳……處理過了,」中原中也捂住發紅發燙的臉,深深埋下頭甕聲甕氣道:「外科醫生,他是醫療組的人……算是經過專業的醫生處理了……」
完全不敢看。
剛剛的水聲還有他一瞬間看見的畫面。
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弄得中原中也都不敢看向明穗香。
明穗香對他是不是太沒有防備心?
雖說中原中也肯定他們以後一定會結婚,但明穗香對他沒有半點防備心。
他都看見她的身體了……
就算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多少有霧氣和尾巴的遮籠。
可看見了就是看見了,根本沒辦法忘記!
而且還一直在腦袋裡回放!
中原中也快住腦!
只是看了一眼不要記得那麼清楚,這根本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好男人應該尊重自己的戀人,主動回避不該看的東西。
他剛剛到底在干什麼?
中原中也羞恥得厲害。
但與此同時……
他的心跳聲還是好大,精神異常亢奮一點都不見剛剛的疲憊和困意。
這算什麼男人的劣根性?他根本沒臉去看明穗香單純關切的眼神。
「中也,不舒服還是早點去休息吧?」
明穗香擔憂的輕聲響起,「受傷要好好休息才會好得快,電話可以明天晚上再打。」
再過幾天,她就會回去橫濱。
他們見面說話,不必急在這一時一刻,明穗香確認過中原中也的安全,已然安心許多。
她也不想耽誤他的休息,影響傷口的恢復。
「等、等等……」
一聽到要等明天晚上才能再打電話,中原中也忍不住抬起頭,道:「我沒有不舒服,只是想到一點事,現在沒事了!」
現在把視頻電話掛斷。
一直要等到明天晚上,他們才能再聯系。
中原中也自和明穗香認識以來,幾乎沒有超過二十個小時的分開時間。
更妄論是不能輕易見面,不能輕易聯絡。
他們連接上視頻電話還不到半個小時。
他還沒有好好看看她。
中原中也實在不舍得就這麼掛斷電話。
「真的沒關系嗎?」明穗香輕聲道:「中也不要勉強自己。」
中原中也深呼吸一次,排空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努力把視線專注在明穗香的臉上,不去多看別的地方,「沒有勉強自己,我又不是自虐狂,受不了肯定會去休息的。」
明穗香定定看著他片刻,輕聲道:「騙子。」
他愣怔一下。
「中也是騙子,」明穗香轉開視線,看向天上的明月,聲音輕輕帶著幾分不高的興致:「明明一直在勉強自己卻只會說我很好,不用擔心。」
中原中也不喜歡麻煩別人。
不管是朋友亦或是戀人,他都不會想著麻煩他們。
盡管中原中也偶爾會讓副官江口幫忙處理一些事宜、調查一點情報,但那都屬於江口的職責範圍,真正涉及到己身亦或是難以解決的事。
他反倒誰都不會說,更不會想著要依賴什麼人。
中原中也不會勉強別人、麻煩別人。
可他盡在勉強自己、麻煩自己,根本不會想著要向自己的朋友或戀人求助。
「中也什麼都不主動說,」明穗香眼睫輕垂,雙手落在身側,近似嘆息道:「就算我問你,你也只會說自己很好,不用擔心。」
中原中也愛惜她。
但他不愛惜自己。
要是明穗香再不多注意一點,她很擔心中原中也會死在她看不見的角落。
「明穗香,我……」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兩句卻又覺得不知道要怎麼說。
解釋自己的想法?
這不正和明穗香說的話一樣。
中原中也總說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但是不是真的沒事,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不是有意想要隱瞞明穗香。
這只是中原中也的一種習慣,亦或是說下意識的行為。
他習慣不讓同伴和敵人知道自己受傷的事。
同伴若是知道他受傷了。
他們會惶恐、會驚慌、會擔心中原中也受傷期間有敵人襲擊基地。
敵人若是知道他受傷了。
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殺死他的好時機。
所以他已經習慣了。
一直習慣了十年。
每次有人問起,他都會說不要緊,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擔心。
這樣同伴就不會擔心,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態。
敵人更不會知道中原中也正處於受傷的虛弱期,這是很好襲擊他、暗殺他的時機。
「請幫幫我、請憐惜我……」
明穗香重新看向中原中也,輕聲說道:「我想聽見中也這麼說。」
她不在中原中也身邊,無法通過鬼之子的嗅覺判斷他的傷勢。
但比起中原中也說自己沒事,不用擔心的話。
明穗香更相信阿呆鳥說的中也傷得很重,嚴重到需要他們幾個一起把人抬回去。
他一定是受傷了。
而且不是什麼小傷,是會影響到中原中也行動的嚴重傷勢。
「……怎麼可能說得出口,」他摸著後頸,視線微微錯開低聲含混道:「請憐惜我……這樣的話也太奇怪了吧?」
他是一個男人,要保護明穗香的男人。
示弱和讓明穗香擔憂的表現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一個成熟的男人就是要作為明穗香的支撐和依靠。
如阿呆鳥所說的「示弱」「賣慘」「裝可憐」博取女孩子同情的手段,他想都沒有想過,更不打算去執行。
「很奇怪嗎?」明穗香低頭輕輕嘆息一聲,眼睫盈盈抬起淺金色的貓兒眼就算凝著一抹鬼瞳都無比瑰麗惹人心動。
她眉尖輕顰,軟聲細語:「中也,請憐惜我……這樣的話,會很奇怪嗎?」
中原中也愣愣看著她。
耳朵和半邊身子都覺得酥酥麻麻,腦子裡不斷晃過明穗香好可愛,好想抱抱她的想法。
「請憐惜我。」
這樣的話,由明穗香說出口殺傷力格外的大。
至少中原中也已經滿心都是臣服,再生不出別的別扭難為情拒絕她的想法。
「……請、幫幫我,」赭發的少年不自在摸著後頸,鈷藍的眼眸帶著幾分臉頰紅透以後的水潤之意,視線落在明穗香身上一眼匆匆轉開,很快又會難以自抑一般偷偷看向她,道:「這樣……可以了吧?」
明穗香輕顰的眉心舒展,眉梢盈盈彎下點頭道:「現在請中也完完整整告訴我,自己身上受了什麼傷吧。」
她輕快說道:「是全部哦!」
中原中也一時沉默。
他總覺得自己又上了明穗香的當。
但沒辦法,話是他說出口的。
現在的中原中也只能乖乖坦白了。
「肋骨斷了五根,有部分的軟組織挫傷。」
這是和魏爾倫對撞拼拳弄出的傷。
「手臂有小面積的燒傷,」這是重力球和重力球摩擦相撞之際,空間扭曲的現狀相互抵消,一瞬間升起的熱度,「不過外科醫生說了不會留疤。」
因為是異能者。
「還有……」
中原中也說了多少,明穗香都在一一點頭。
最後,他松了一口氣道:「沒有了,就這些而已。」
戰鬥的時候,難免會有一點大大小小的傷。
只是這一次嚴重一點。
好在明穗香沒有生氣。
「中也。」
明穗香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戀人輕輕柔柔的聲音如春風撫耳,隔著手機和遙遠的距離都能撫慰中原中也的內心。
他不自覺勾起唇,應一聲道:「嗯?」
少年明亮的鈷藍眼眸映出他溫柔可愛又乖巧,還長著貓咪耳朵的戀人,眉梢彎彎笑著說道:「五根肋骨骨折、全身軟組織挫傷、手臂存在燒傷的痕跡……」
她把中原中也說過的傷勢一項一項細數過去。
他剛放下的心,不知為何慢慢開始懸起吊高,吸入一口氣屏住呼吸。
「這麼嚴重的傷叫沒事,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嗎?」她最後把中原中也開始敷衍她的話重復一遍,道:「中原中也,你個大騙子!」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深刻反省了。
並且向小貓咪保證不會再見異思遷。
小貓咪在你的零食罐罐和保證之下,原諒你養著貓貓想狗狗的不當行為。
小貓咪吃過零食罐罐,舔舔毛清理一下自己跳到你的肩頭。
你拿著委托人給的照片,出門去找走丟的小金毛。
尋找走丟的狗狗,要從哪一方面開始下手呢?
【去走丟狗狗平時玩耍的地方尋找】
【拿著照片挨家挨戶去問人】
【請求小貓咪的幫助】
第63章 以傷換傷去換情報
中原中也啞口無言。
他自知理虧,低聲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想要瞞著你……」
若替他處理傷口的不是外科醫生,他也不會讓阿呆鳥他們知道自己受傷,或是受傷多重。
隱瞞自己的傷勢,私下悄悄處理已經成為中原中也的一種習慣。
以前的他也不會受什麼特別嚴重的傷,多半都是自己用繃帶包扎一下很快可以痊愈的傷口。
他真的不是有心隱瞞。
只是已經習慣了。
「中也想沒想過現在瞞住我,回去的時候,我照樣會知道中也受傷的事?」明穗香眉尖顰蹙,輕輕低聲問道:「還是中也覺得再過幾天,傷勢好轉一些,再被我發現也不會拆穿自己說過的話?」
中原中也連忙搖頭,道:「我沒有這麼想!」
他發誓他絕對沒有這麼想。
他只是不想讓明穗香擔心,本能地依靠以前應付同伴的說辭,告訴他們不是什麼大事,好安下他們的心。
反正異能者的身體壯實,受一星半點的小傷要不了幾天很快能好。
與魏爾倫對上以前,中原中也受過最重的一次傷是與蘭波的戰鬥。
同樣是來自歐洲的異能超越者。
他算是在蘭波和魏爾倫這對搭檔手下吃了兩次的大苦頭。
但中原中也沒有想過要向什麼人撒嬌、示弱,表示自己需要安慰或是照顧。
打敗蘭波以後,他給自己包扎一下傷口以衣服的袖口遮擋住繃帶的痕跡,雙手揣進口袋裡沒有讓同伴發現自己受傷的事。
他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
更不是值得大聲嚷嚷,惹人注目招人同情的事。
可就算以前的同伴不知道他當時有傷,他們該下手的時候還是會選擇下手,聯合GSS利用塗過老鼠藥的蝴蝶.刀刺傷他。
中原中也說不清自己當時的心情。
可能是懊惱、可能是後悔……
但如今再回想起那段記憶,他更多的是平靜以及接受。
或許當時的中原中也潛意識也在慶幸,自己沒把受傷的事告訴更多的人。
不然聯合起來對付他的人,可能就不只是過去的同伴和GSS的人。
「對不起,明穗香我……」
中原中也舔了舔有點干澀的唇,抬眸看向眉尖顰蹙,眼睫半垂輕抿著唇,帶著一點小脾氣扭頭轉開視線,不想看向他的明穗香,低聲道:「我不是有意想要瞞著你,我只是……已經習慣了這麼去做……」
「沒有特別針對什麼人,面對同伴和敵人都不會專門提起。」
更不可能是故意想著隱瞞明穗香。
「我……戰鬥的時候,很少會受傷,」中原中也有點忐忑看她一眼,道:「這句話不是什麼想要自誇或是瞞著你,我只是覺得這樣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明穗香垂眸,幽幽輕聲道:「因為以前很少會受傷,所以現在受傷也覺得說不說都無所謂嗎?」
他一時噎住,猶豫一下脫下左手的手套,挽著衣袖折疊幾道,露出左手的小臂。
「這裡……一年多以前,被敵人的鐮刀刺穿過,」中原中也指著左手手腕正下方的一道豎形傷疤,吞吞吐吐道:「因為當時的傷口比較大,縫過以後還是留下一點痕跡。」
明穗香緊緊盯著中原中也小臂上的傷疤。
這一道傷疤,她之前不是沒有見過,只是不知道受傷的原因是敵人的鐮刀貫穿而過。
人類的小臂沒有太多的肌肉附著,手腕正下方的位置更是骨頭和血管居多。
這個位置被鐮刀直接貫穿,再加以一下的動作,中原中也的整個左手掌都會被砍下。
人類的肢體若是被砍下是無法恢復的。
曾經的中原中也距離失去左手,只有一尺之遙。
「……還有嗎?」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抬眸看向中原中也,問道:「差點讓中也死掉的傷,出現過幾次?」
他猶豫一下,沒有糾正明穗香的話,不識趣地說這點傷不會死掉,只道:「只有一次……要是算上這一次就兩次,我不會經常受這麼嚴重的傷,多數的人都打不過我。」
中原中也其實覺得和魏爾倫戰鬥過後,留下的傷沒有和蘭波戰鬥以後留下的麻煩。
至少他的左右手都能正常活動。
想要走出安全屋也不需要人攙扶,最多是斷裂的肋骨時不時會傳出悶痛的感覺。
但也不是不能行動。
「中也可以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嗎?」明穗香眉心顰蹙,淺金色的貓兒眼幽幽看向他,輕聲道:「我不相信中也的話,要自己看一下。」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遲疑道:「在這裡嗎?」
雖說這附近只有他一個人,但怎麼說也是戶外,隨便亂脫衣服不好吧?
就算附近沒有攝像頭,當著和明穗香的視頻電話脫衣服……
總覺得是在玩什麼羞恥PLAY。
「我會和中也交換,」明穗香抬手輕壓著胸前的位置,凝眉認真道:「我以前受過的傷全都好了,因為鬼之子的體質,晚上的我擁有鬼一樣的恢復能力,不會留下什麼傷疤。」
她深吸一口氣,鄭重道:「但我以前受過傷的位置都會一一告訴中也。」
中原中也的耳根不自覺發紅,愣愣看著無比認真鄭重的戀人。
他滿腦子都是一臉認真嚴肅的明穗香也好可愛。
與溫馴乖巧的時候,不一樣的可愛。
明穗香好認真。
認真到中原中也覺得他不答應都是沒有好好正視明穗香的交換請求。
「等、等一下,我先找一個地方!」
中原中也莫名有點緊張。
他左右轉頭看看找到一棟廢棄的破舊大樓,操縱異能減輕身體的重力飛上去,隨便找到一間破敗積滿灰塵的辦公室進入。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不解地看著他和無頭蒼蠅一般在辦公室轉來轉去。
她疑惑問道:「中也在找什麼?」
這裡沒有人。
整個房間看著灰撲撲不剩下多少東西。
她不知道中原中也轉來轉去是想找什麼。
「我、我擔心這裡有攝像頭……」
中原中也耳根紅透,支吾著回答:「有的針孔攝像頭不需要專門連通電源,裝上就能一錄好多年。」
就算是已經廢棄的大樓也不能保證沒有遺留的攝像頭。
他現在手頭上沒有專門的檢測工具。
但要中原中也在完全空曠的地方看明穗香身上以前受過傷的地方……
太羞恥了!他們又不是在上演什麼工口劇情!
「那中也找好了嗎?」明穗香不太懂這些。
她耐心等著中原中也四處亂轉,看一眼手機剩余電源,道:「我這邊剩下的電量好像不多了。」
新手機的電量似乎比以前的手機更快消耗。
當然也可能是視頻通話比單純的打電話,更加耗費電量。
「等、等等,我……」
中原中也心下一急,脫了外套蓋在頭上和手機上,算是臨時充當一個遮蓋物,物理屏蔽一下可能存在的針孔攝像頭。
他羞恥得厲害。
明明還沒有真正看見明穗香的「傷」卻莫名覺得自己是在干什麼奇怪的事。
如果是正經的視頻,根本不用這樣遮遮掩掩。
但明穗香在泡溫泉,她對他沒有一點的防備心,更不了解現代的科技。
不知道這樣輕易地袒露身體有多危險。
「這樣就可以了嗎?」
明穗香不太明白。
但她見著中原中也臉頰紅紅,快速點頭。
她也輕輕呼出一口氣,釋去無名的緊張,調整一下手機的擺放位置,道:「中也剛剛告訴過我一道舊傷,我也會告訴中也一個以前受過傷的地方。」
中原中也莫名開始緊張,咽了咽口水。
「從這裡,」細白的左手食指輕點住右臂的肩頭位置,一路順著整條右臂劃過瑩白細膩的肌膚,直至右手最長的中指指尖位置停下,「一直到這裡……」
中原中也心髒怦怦亂跳。
淺金色的貓兒眼垂落的視線慢慢抬起看向他的鈷藍眼眸,輕聲說道:「這一整條手臂之前都沒有了。」
中原中也心髒跳停。
「這是我在伊麗莎白號受過的傷,」明穗香安靜看著中原中也錯愕的神情,剛剛浮現在面上的羞赧與緊張忐忑帶出的赤色一下褪去變白,「過去的傷口已經消失痊愈,但中也現在聽到還是會難受……你現在明白我的心情了嗎?」
不管是不是過去的傷口,看見戀人曾經受傷留下的傷疤都是一件很難受的事。
僅僅是看著痊愈留下的傷疤,她都能想像到當時的中原中也如何的痛苦。
明穗香不是沒有痛覺。
她每一次受傷都會感到疼痛。
她以狩獵一般的態度對付食人鬼,戲弄它們的攻擊落在身上再受到鬼之血的影響痊愈。
明穗香也是會痛的。
所以她很清楚,中原中也受過的傷會有怎樣的劇烈疼痛。
鬼受傷會感受到疼痛,但它們的傷口痊愈很快,感受到的疼痛也只是受傷再到痊愈之前的過程,不會有事後養傷的艱難與持續性的疼痛。
明穗香見過很多在戰鬥中受傷的劍士,痛得不住哀嚎,日輪刀都握不住,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倒伏在地上打滾。
就算事後得到救治,治療的過程也會經歷不少的痛苦。
以前的明穗香會主動迎上食人鬼的攻擊,任由它們的攻擊傷到自己。
感受短短一瞬間的疼痛。
好似能就此明白其他的劍士是抱著怎樣的決心與毅力握緊日輪刀和鬼廝殺,保護沒有戰鬥力的普通人。
不過隨著明穗香受傷的次數增多,實力越來越強,普通的鬼已經傷不到她。
就算她主動迎上惡鬼的攻擊,它們的攻擊也傷不到她的身體分毫。
明穗香說不清自己是因為罪惡感,亦或是別的什麼想法做出與其他鬼殺隊劍士不一樣的行為。
但以前的明穗香的確是夜晚在外殺鬼,弄出一身的傷再自愈恢復,回到鬼殺隊為她准備的居所去見錦姬,若無其事和她打招呼。
告訴她,今天殺鬼也很順利。
「看見中也受傷,」明穗香的聲音很輕很輕,帶著幾分茫然:「我會很難受很難受……」
明明以前的她也是不在乎受傷的人。
可看見中原中也受傷以及過去余留下的傷疤,她的心口卻會不自覺悶悶抽痛。
明穗香沒有把受傷的事告訴過錦姬。
因為殺完鬼回到家以後,傷口都已經痊愈不見半點的痕跡。
她認為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小癖好告訴錦姬。
但看見中原中也受傷,明穗香突然開始思考,自己以前的行為是不是不太好。
只要想一想,中原中也擁有鬼一樣的恢復力,受傷也不會告訴她,偷偷在外面逗留等著傷口痊愈再回家。
她就會很不高興。
好似有一團濃濃的壓抑之氣,積壓在心口的位置沉悶包裹住心髒。
「中也受傷,我會生氣,」明穗香抬手輕壓住心口的位置,垂眸認真感受心髒一下一下遲滯緩慢的跳動,慢慢道:「但中也受傷不告訴我,我會更生氣。」
他張了張嘴,神色格外的復雜。
他慢慢垂下眸,避開與明穗香的對視,低聲道:「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瞞著明穗香了……」
少年的手指一顆一顆挑開襯衫的衣扣,露出纏繞著繃帶的胸膛。
明穗香落在後背的抓傷已經不是繃帶的主要照顧對像。
阿呆鳥的安全屋只有簡單的醫療箱,要不是有外科醫生幫著處理,怕是中原中也怎麼也要回一趟港口黑手黨的醫療組接受包扎治療。
除卻斷裂的五根肋骨,中原中也的胸膛還有大大小小的淤青與挫傷。
這些都是重力球與重力球相撞,兩個操縱重力的異能者暴走以後,互相扔出重物和攻擊造成的傷。
只從視覺上看,干淨的繃帶一直從中原中也的鎖骨以下的胸膛包裹到小腹,幾乎能起到衣服一樣的遮擋作用。
視覺效果看著有點嚇人。
受到重擊的皮肉經過一段時間,淤青腫脹浮上表面自繃帶下方蔓延到沒有繃帶包裹的地方。
「……果然,中也騙了我。」
明穗香聽著中原中也彙報自己受傷的地方,根本不知道這麼嚴重。
哪怕這樣的傷放在明穗香身上不過是一下可以痊愈的「小傷」,除了受傷的疼痛什麼都不會給她留下。
她還是覺得中原中也傷得好重。
不管中原中也的體內埋藏著什麼危險的力量,他的身體終歸是人類的血肉之軀。
他的傷勢不會一下痊愈。
明穗香不放在眼裡的小傷,落在他身上都是需要好一段時間修養的傷勢。
「我沒有騙明穗香,」中原中也一時有點著急,差點要去解開繃帶自證,「這就是普通的軟組織挫傷!」
他這回真的沒有騙明穗香。
外科醫生是這麼說的,他只是把外科醫生總結的傷情告訴明穗香。
明穗香不相信他的判斷力也要相信一下外科醫生這個專業負責治療別人的家伙吧?
「……好吧,」明穗香輕嘆一口氣,眼睫輕動淺金色的貓兒眼瞅著中原中也,輕輕軟軟道:「這次是我誤會中也了,對不起,中也。」
中原中也大大松一口氣。
他急得差點冒出汗了。
要是再讓明穗香覺得他騙了她,他真的是要面臨來自戀人的信任大危機。
「中也一個傷口換我一個傷口,」明穗香彎腰輕輕抱住小腿,纖長的手指從足尖劃到膝頭的位置,輕聲道:「膝蓋往下的小腿,被鬼的攻擊切斷過。」
她輕輕松開手,舒展一下光潔漂亮不帶一絲傷痕的左腿,不緊不慢道:「那是一只可以操控花瓣的鬼,鬼的血鬼術和異能很相似,不過攻擊的方式更多,它的花瓣可以變成磨盤一樣大,邊緣比刀劍更加鋒利。」
隨著明穗香慢慢輕聲的述說,中原中也的心情逐漸變得沉重而壓抑,完全生不出什麼旖旎曖昧的想法。
只覺得心口悶痛悶痛。
用他受過的傷,交換明穗香過去受傷的位置。
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帶著幾分微啞,提到自己快要忘記的傷勢,不覺得當時的戰鬥有多麼痛苦。
但明穗香仿若漫不經心,早已習慣受傷一樣的平靜態度……
中原中也忍不住問道:「明穗香,你受過很多的傷嗎?」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安安靜靜抱住膝蓋看著他,道:「中也想知道,要用情報交換,這樣是違規的。」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和煦動人帶著幾分乖巧的溫馴。
不過說出口的話就不是特別乖了。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絞盡腦汁,想著那些他快要忘記的傷口以及受傷的原因。
他受傷的機會實在不多。
畢竟好端端的情況下,他也不會主動讓自己受傷。
重力的異能可以防護很多的攻擊,避免中原中也受到傷害。
他苦思冥想努力回憶過去的傷,萬不得已之下甚至扒出以前不小心被鋼筆扎過一下手心的「傷」。
但讓中原中也震驚痛心的是不管他說出多少條,大大小小的受傷經歷、傷疤的過去,甚至是沒有留下疤痕,真正微不足道只是不經意痛了一下的「小小傷」。
明穗香告訴他的傷,輕則脾髒破裂、重則斷手斷腳。
他光是聽著都覺得胃部和心髒一起抽搐犯痛,壓抑的情緒沉甸甸壓在心口,整個人都快被低氣壓包裹。
最讓中原中也痛苦的是他已經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傷」可以作為情報交換明穗香的過去。
可明穗香受過的傷,顯然還是很多很多。
「……明穗香,你加入鬼殺隊多久了?這些傷……全部都是你和鬼戰鬥時受的傷嗎?」中原中也的聲音異常艱澀,道:「你是一直靠著自愈力強和鬼強行戰鬥的嗎?」
誠然,明穗香沒有中原中也開始以為的弱不禁風,需要他一直保護。
但這樣以傷換傷的殺鬼方式……
中原中也不想明穗香再受傷了。
他想要保護她。
哪怕明穗香受過的傷很快會痊愈,不留下一點的傷疤。
他還是不想明穗香經歷受傷時的痛苦。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向偉大的小貓咪請求幫助。
小貓咪嗅嗅委托人帶來的狗狗項圈,扭頭打了一個噴嚏。
滿滿的狗味。
高貴的小貓咪是不會趴在地上嗅來嗅去的。
小貓咪決定帶你去這一帶最多狗狗聚集的地方。
經過各種小貓咪專用小路。
你順利來到滿是流浪狗狗聚集的地方。
狗狗的味道和垃圾的味道都很明顯。
但你也順利見到好幾只,疑似委托人走丟的金毛。
到底哪一只才是委托人走丟的金毛呢?
你需要采取一點辦法去辨認。
【高舉狗狗的項圈】【高呼狗狗的名字】【讓小貓咪叫兩聲】
第64章 他以為的夢境世界
時隔一周,明穗香再次回到橫濱。
這比她原本預計的時間要晚上幾天。
不過這一次,她不是單純以明穗香的身份回來,而是以守衛關東一帶地區的柱的身份回歸。
食人的惡鬼遍布各地,鬼殺隊除卻柱以下的劍士要接受任務,奔波各地趕赴殺鬼,柱級的劍士也要肩負起守衛一整片區域的職責。
北海道、東北、關東、近畿、中部、山陰山陽、四國、九州。
八個不同的地區,分別由八位柱駐守。
其中關東一帶的地區最為繁華,需要兩位柱同時駐守。
過去鬼殺隊的九柱一直未能滿員,有的地區缺少柱,出現十二鬼月的鬼,只能調度別的柱前往殺鬼。
如今的鬼殺隊已有九位柱,各自負責駐守的區域,只能說是剛好夠用。
明穗香的到來,可謂是為現代的鬼殺隊再增添一員大將。
原本再多出一位柱,明穗香該去的地方應該是近畿。
但考慮到鬼舞辻無慘在橫濱出現過,很大可能仍停留在關東一帶,明穗香得以暫時留在關東地區與煉獄杏壽郎、甘露寺蜜璃一同守衛關東地區人民的安全。
橫濱市同樣屬於關東地區。
明穗香可以自由回到她在橫濱和中原中也的家。
「貓柱大人,橫濱車站到了。」負責開車的隱開口道。
安靜端坐在後座的明穗香抬眸看向車內的後視鏡與隱對上視線,淺金色的貓兒眼鬼瞳未褪,深度鬼化的情況也沒有得到改善。
她眉梢彎下,柔柔輕聲:「謝謝。」
同樣作為守衛關東一帶的柱,煉獄杏壽郎已經在東京下車,甘露寺蜜璃選擇在群馬縣下車,余下明穗香是要回到橫濱的人。
她輕輕打開車門,陽光照落發頂的毛茸耳朵,似要把星點和碎光都撒向立起的貓耳朵毛發尖尖與柔順絲滑披落的長發。
與貓耳朵仿若配套的貓尾巴,自黑色的鬼殺隊制服腰後伸出,優雅垂落勾起尾巴尖彎出一個流暢的弧度。
橫濱車站的行人看見明穗香奇異的打扮,只匆匆瞥過一眼很快接著趕車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詫和恐懼之色。
一如蝴蝶香奈惠所言,長著貓咪耳朵和貓咪尾巴的女孩子走在街上也不會引起旁人的過多關注。
偶有多看幾眼的人也是抱著欣賞的態度,不會有人害怕這樣的明穗香。
她以為必須要掩飾的異樣之處,距離戰國年代四五百年的未來世界卻有不少女孩子會主動戴上貓咪耳朵的發箍和綁腰的貓尾巴拍照。
她們半點不會避諱非人的打扮,甚至熱衷主動去扮演生著貓耳朵和貓尾巴的「貓娘」。
更有甚者會主動戴上毛茸茸的貓爪子手套。
與她們相比,明穗香不過是多戴了一副「美瞳」認真扮演「貓娘」的COSPLAY。
直接走在路上也不會引起人們的惶恐。
不得不說,這樣的時代文化讓明穗香大大松一口氣,不用擔心自己的出現會引起什麼惶恐和騷亂。
「從車站回去……」
明穗香昂頭看著車站外的公交站牌,仔細辨認一個個站點的名字,確認沒有公寓附近的站點。
她決定走回去公寓。
明穗香還沒有把自己要回到橫濱的事告訴中原中也。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一周前,中原中也問的問題沒有得到明穗香的回答,新手機先一步沒電自動關機。
第二天晚上,或許是因為氛圍不對,或許是不想再提起明穗香傷痛的過去,中原中也沒再問那個問題。
他們依靠著掌心大的新手機,每天給對方打打視頻電話聯絡一下緩解消去與戀人分開的孤獨。
可視頻電話終歸是只能看見對方。
不能觸碰,不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明穗香很想念中原中也。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見他。
可她也知道中原中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一直在家等著她回去。
即便中原中也正處於受傷的修養期間,不能做一些需要活動手腳的危險工作,但事務所的工作不全然是戰鬥還有文書以及別的一些報告資料需要中原中也去看去寫。
他每天的忙碌程度沒有減輕多少。
只是從之前的晚上出門工作,改到白天處理任務文書,晚上回公寓和明穗香連通一下視頻電話,互相看看對方聊幾句。
明穗香總想勸他好好休息。
等休息好再開始工作。
但中原中也不是會把自己的任務推諉給他人的性格。
哪怕受傷,他也不會想著麻煩別人。
明穗香輕輕嘆一口氣。
經過商店街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中原中也上次帶她去看的新家就在這附近。
「……去看一看吧?」明穗香小聲自語:「中也白天要工作沒有這麼快回公寓。」
她腳步一轉順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距離新家越近,她越能嗅聞到一些若隱若現的熟悉氣味。
明穗香疑惑道:「中也最近來過嗎?」
她嗅到中原中也的氣味。
不是很淡很淡快要散去的氣味,而是不久前在這裡停留過的熟悉氣味。
明穗香輕輕眨一下眼,試探性地扭動門把手。
門沒有鎖。
她輕輕打開門,玄關放著一雙黑色的皮鞋。
「中也?」明穗香若有所思,抬頭看向二樓的房間。
中原中也的鞋在這裡。
他沒有去事務所也沒有回公寓。
明穗香輕動一下貓耳朵,凝神細聽房子裡的聲音。
熟睡的輕微鼾聲自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傳來。
她如真正的貓咪一樣落地無聲上樓,走到二樓盡頭的房間打開房門一看,幾乎沒有經過多少布置的房間鋪著一層榻榻米。
地面散落一些中原中也的個人物品,靠牆避光的位置鋪著一床被褥,被子快要拉過頭頂只露出一部分的卷曲赭發。
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輕掀開一點被子熟睡的中原中也沒有半點反應。
他對明穗香的氣息沒有防備。
哪怕潛意識會對於有人靠近生出警惕心,但很快又會因為是熟悉眷戀的氣息,再次安然入睡。
中原中也的眼下有一點淺淺的青黑。
他明明告訴她。
現在只有白天會去事務所,晚上會回家休息。
可看中原中也的樣子,顯然晚上也沒有好好休息。
明穗香側頭看一眼堆放在一旁寫了一半的任務報告,無奈地輕撫了撫中原中也的頭發。
讓他好好休息、好好養傷。
他還要把白天沒有處理完的工作帶回家處理。
「大騙子中原中也,」她無聲輕動一下唇,借著掀開一角的被子鑽入中原中也的被窩,輕輕靠在他身側睡下。
明穗香沒敢靠他太近。
中原中也的肋骨還沒長好,她不敢輕易抱住他,生怕不小心加重中原中也的傷勢。
溫暖厚實的被子重新蓋下。
一片昏暗的被窩裡,明穗香的眼睛微微發亮,專注看著中原中也的側臉,聲音輕輕道:「晚安,大騙子中也。」
她小聲打一個哈欠,慢慢闔上雙眸。
雖然在產屋敷的宅邸得到良好的照顧,有獨立的榻榻米房間和精致美味的飯食,但明穗香還是更習慣她和中原中也的家。
只有他們兩個。
哪怕居住的地方算不上寬敞,房間裡的布置不能說豪華,每天都要出門去附近的便利店、拉面館或是售賣定食套餐和便當的餐館就餐。
但貓咪也會眷戀自己的歸處。
外面的地方再好也不是明穗香的家。
明穗香的家在中原中也在的地方。
……
不知道為什麼中原中也覺得這一覺睡得特別舒服。
沒有吵鬧的聲音,沒有旁人的打擾。
睡醒沒有意識從泥潭掙扎著出來的壓抑與窒悶,身體和意識都透著懶洋洋的舒適,只想繼續閉上眼睛再睡一個回籠覺。
正好今天是中原中也的休息日。
他想在家睡多久都沒關系。
他習慣性翻一個身,悶悶的壓痛感喚醒中原中也的意識。
對了,他是兩側都有肋骨斷了。
不能側臥休息。
中原中也暗暗嘆一口氣,重新翻回平躺的姿勢,正准備拉著被子蓋過頭頂遮擋陽光,再睡一個回籠覺。
他突然聽見身邊有第二道呼吸聲。
他的警惕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
中原中也一把掀開被子,重力蔓延向對方的身體。
他想也不想,張口正欲質問湧上喉頭的話語在看見睡在身側的白發少女一下重新咽了回去,轉為低低的聲音:「明穗香?」
他有點不敢相信。
明穗香回來了嗎?
她為什麼沒有聯絡他?這是他的幻覺嗎?還是他沒有睡醒在做夢?
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喃喃道:「不痛……這是夢嗎?」
一點都不痛。
果然是在做夢。
不然明穗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都不知道他沒有回去公寓。
中原中也已經搬出公寓。
事務所為中層以上成員准備的公寓有基本的家具,真正屬於他的東西不多,只要收拾一下衣服和日常的生活用品,想要搬過來不過是一兩個行李箱的事。
算上他的行李和明穗香的行李。
中原中也走一趟就把東西搬完了。
他最近在偷偷布置他們的新家。
他想給明穗香一個驚喜。
他們分開那天原本是要去挑選新家的家具,結果因為他的情緒問題,導致家具幾乎沒有挑成,只簡單買下一張餐桌。
一個家只有一張餐桌是沒辦法住人的。
至少還需要一些其他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電視、冰箱、櫃子一應家裡必不可少的東西,他都再三對比才選定。
明穗香不在身邊。
他其實不太拿的定主意,不確定自己選的家具,明穗香會不會喜歡。
但他還記得明穗香說過喜歡有漂亮紋理的家具。
電視和冰箱這一類的家電,不太方便找到什麼有樹木紋理的款式,不過與餐桌配套的櫃子和相應的家具還是可以找到。
屬於他和明穗香的家慢慢被布置起來。
現在只等著這個家的女主人回來。
「這裡是我的夢……」
中原中也伸手輕觸明穗香的長發,喃喃自語道:「我碰碰明穗香也沒關系吧?」
手指穿過柔軟順滑的長發,輕碰一下明穗香的尖尖立起的貓咪耳朵。
微溫輕薄帶著細微毛絨和柔軟的觸感。
敏感的貓咪耳朵動彈兩下試圖甩開騷擾她的手,輕輕打在中原中也手指上的觸感,莫名讓他感到一點治愈與放松。
原來養貓是這樣的感覺嗎?
好治愈。
好幸福。
中原中也再次用力掐了自己一把還是不痛。
他堅定道:「這是夢!」
這時的中原中也已經忘記了。
他根本不會做夢,更不可能夢到什麼貓耳女友。
沉浸在「夢境」的中原中也摸摸捏捏明穗香的貓咪耳朵,動作很小心也很輕。
可再輕再小心的動作也是在動明穗香的耳朵。
側身安睡在中原中也身旁的白發少女,眼睫輕顫一下慢慢睜開,半夢半醒坐起身彎下眉梢,輕輕軟軟道:「早上好,中也。」
他微微睜大眼睛,耳根泛紅:「早上好,明穗香。」
可愛!超可愛!
他夢裡的明穗香也超級可愛!
這樣的夢,他可以一直做下去嗎?
不太行吧?萬一夢以外的明穗香在等著他的電話怎麼辦?但睡著以後的夢境世界,時間流速和現實世界不相同……
他再多做一會夢也是可以的吧?
「明穗香早上想吃什麼?」中原中也麻溜地起身,眉目飛揚笑容異常燦爛:「冰箱裡有吐司和牛奶,我新買的烤面包機昨天到了,正好可以試試烤吐司塗果醬的吃法。」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抖動一下貓咪耳朵,遲疑道:「那就試試烤吐司吧。」
她有點奇怪。
中原中也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她要回橫濱的事沒有提前告訴他,原是想著給他一個驚喜。
但不知道為什麼中原中也一點驚喜的樣子都沒有。
明穗香乖乖跟在中原中也身後,看著他對照說明書放入吐司,再起鍋煎雞蛋和培根。
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落下,神采飛揚興致高昂。
「明穗香,來吃早餐吧!」
她輕輕應一聲在中原中也對面坐下,耐心等著他給烤吐司塗抹果醬,再把煎蛋培根和番茄醬一起放到她的手邊。
雖然中也沒有露出什麼驚喜意外的表情,但他很開心這樣也可以了。
「謝謝,中也。」
明穗香輕輕咬一口烤吐司,甜甜的果醬味道和脆脆的吐司,融合搭配得相當好。
她彎下眉梢,道:「很好吃。」
中原中也單手托著臉,坐在明穗香對面看著她吃自己做的早餐。
心裡的滿足感源源不斷地上湧。
「中也不吃嗎?」明穗香有點疑惑。
她左右看看驚訝地發現中原中也沒有准備自己的早餐。
「你吃吧,」中原中也勾起唇,鈷藍眼眸專注看著她,笑道:「我還不餓。」
反正只是夢境的世界。
他要吃什麼東西,可以等真正睡醒以後再吃。
「……早飯怎麼可以不吃,」明穗香輕蹙一下眉尖,掰開自己咬過一兩口的烤吐司把完整的另一半遞給中原中也,輕聲勸說:「就算肚子不餓也要吃點東西。」
人類的身體是很脆弱的。
什麼都不吃。
中也的胃會受不了。
「啊……那我可以吃那一塊嗎?」中原中也勾著唇,藍眸明亮有神看向明穗香手裡咬過一兩口的一半烤吐司。
她疑惑地輕應一聲,道:「但是這一部分我吃過了?」
「沒關系,」中原中也接過明穗香的烤吐司,接著她咬過的地方一口咬下去含混道:「我不是很餓,少吃一兩口剛好。」
淺金色的貓兒眼疑惑輕眨兩下。
今天的中也有點奇怪。
若不是明穗香確定中原中也的氣息沒有改變,不可能是別人冒充他。
她真的要以為這個熱情主動半點不會害羞的中原中也是別人假冒的。
「明穗香?」中原中也挑起眉頭,好笑問道:「你在干什麼?」
雙手撐著桌子湊到中原中也面前輕嗅一下他氣息的明穗香疑惑歪頭,輕垂下的貓尾巴一晃勾起一個問號的弧度,「中也,今天有點奇怪……」
他笑吟吟抬起頭,主動親一下湊近的明穗香,眉目飛揚肆意笑道:「今天的我奇怪嗎?不是和平時一樣嗎?」
夢境世界的明穗香也好可愛。
不確定他的時候,會主動過來嗅聞他身上的氣息。
像一只可愛的山貓小精靈。
「……好吧,」明穗香輕輕嘆一口氣,妥協道:「中也和平時一樣。」
可能只是因為中也今天太高興了。
反正只要中原中也還是中原中也,他的氣息沒變、他的人沒變還是明穗香認識的中原中也,他不會再害羞緊張也沒什麼。
明穗香小心握住刀叉,切開煎蛋和培根道:「這個……我也分中也一半,要番茄醬嗎?」
中原中也頗為可惜,道:「不用了,我不太喜歡吃甜。」
享受明穗香咬過一口的烤吐司也只有現在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做夢,中原中也真不好意思要明穗香咬過的一半。
「中也不太喜歡吃甜,可以把果醬抹掉給我的,」明穗香喜歡甜甜的味道,雙倍的果醬也不會嫌膩。
她捏著叉子插住一小塊煎蛋和培根遞向中原中也的嘴邊,張了張嘴:「啊……」
尖尖的鬼牙再次探出唇縫。
中原中也輕撐一下桌子,俯身湊過去咬住叉子,心情頗好:「吃一點甜沒事,又不是一點都吃不了。」
餐桌上沒有准備第二幅碗碟刀叉。
他一口一口接住明穗香的親手投喂,心情指數直線上升。
做夢真好!
等明穗香回來以後,他們也可以過上這樣同吃同睡,早上起來看見戀人迷迷糊糊神情的日子就好了。
「?」明穗香不知道中原中也在高興什麼。
但看見中也高興,她的心情也會變得輕飄飄的放松。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試著喊一下狗狗的名字。
但這一帶的狗狗太多了,狗聲鼎沸汪汪不絕。
你實在分不清自己剛剛喊的名字,有多少只狗狗在叫。
你可能需要一個狗語翻譯官。
你轉頭看向小貓咪。
小貓咪正站在你的肩頭和地面的狗狗對峙,微微弓著身體十分緊張。
小貓咪不喜歡到處都是狗狗的環境。
但因為是你的請求,小貓咪還是帶你來這裡。
狗狗聚集的地方,它們慢慢盯上你的小貓咪。
小貓咪弓著後背,炸開毛發率先發出一聲凶巴巴的哈氣和高昂婉轉的貓叫。
你從未聽過小貓咪這樣叫。
你趕緊帶著小貓咪離開這裡。
委托人的金毛狗狗在不在這裡不確定,但小貓咪肯定是不能再呆了。
離開滿是狗狗的環境,小貓咪扭頭給自己舔舔炸開如毛球的毛發。
你安撫著摸摸小貓咪。
小貓咪似乎是被嚇到了。
快想點辦法轉移一下小貓咪的注意力。
【貓條特攻】【親親摸摸】【自制玩具】
第65章 難得一見放縱撒嬌
最新款的液晶寬屏電視半掛在牆上,下方的玻璃門櫃子放著DVD機和音響。
絢麗的畫面與極高的分辨率,用以播放新出的DVD電影,觀影體驗極好。
美中不足的是新家的客廳還沒有選好窗簾,看電影的時候,不能拉上窗簾營造出一股影院的昏暗氛圍感。
不過現在這樣也很好了。
中原中也盤腿坐在墊子上,側頭看向專注看向電視的明穗香。
毛茸茸立在發頂的貓咪耳朵朝向前方,凝神細聽不時一抖一抖,落在身後的貓咪尾巴不時輕動一下尾巴尖。
他悄悄伸手過去碰一下明穗香的手。
「?」明穗香低頭看一眼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服帖的手套顏色是一貫的深黑,包裹住中原中也的每一根手指一直到掌心手背的位置,露出腕骨以及部分的手背膚色。
她抬頭看向中原中也。
少年一臉認真地看著電視,覆住她的手卻不安分地反轉過來,貼合著明穗香的掌心推過手指的紋路,穿過指縫慢慢十指相扣。
他耳根微微泛紅,似乎還是會為這樣偷偷摸摸牽手的動作害羞。
明明是自己的女朋友。
明明是在自己家。
牽手還要這麼小心翼翼,偷摸著假裝看電視,不敢看明穗香一眼。
她輕笑一聲,收回視線道:「中也,想牽手可以直接說的。」
不用這麼小心偷摸。
他們只是一周沒見,不是分別數月牽手都不好意思的未婚夫妻。
「……」中原中也耳根一下紅得更加厲害,抿緊唇片刻低聲道:「不止想牽手,還想抱著。」
明明只是分別一周,期間一直都有視頻通話。
可他就是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面對面看見明穗香,親手碰一碰她,感受她的真實存在。
既然這裡是夢境的世界,那他稍微放縱一點也是可以的吧?
抱著明穗香一起看電影。
以前他只敢想一想,覺得真的說出口太過幼稚、很像撒嬌。
但夢境的世界會發生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稍微不那麼成熟也是可以的吧?
「抱著?」明穗香有點猶豫,道:「中也的肋骨骨折不是還沒好嗎?」
他們抱在一起,她擔心會影響到中原中也的肋骨恢復。
尋常人肋骨骨折都要兩三個月的恢復時間,就算中原中也是異能者,自愈能力比普通人要高上許多。
傷後一周的時間,顯然肋骨也不可能立刻長好。
「我會小心一點的,」中原中也轉頭看向明穗香,寶石一般的藍眸明亮生輝,窗外的陽光照進客廳仿若連同少年的眼睛一起點亮,隱隱透出幾分期待。
他說道:「我想抱著明穗香。」
明穗香猶豫一下慢慢靠向他,柔柔輕緩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放心道:「痛了一定要說,不要忍著知道嗎?」
難得看見一直以保護者態度自居的中原中也表露出撒嬌的態度。
明穗香也不忍心拒絕他。
她輕輕靠向他,依著中原中也的動作窩進他的懷裡,毛茸茸的長尾巴自腰後的尾椎伸出膈在兩人之間。
明穗香有點不習慣,輕動一下尾巴。
她不止不習慣尾巴的位置,更不習慣這樣窩在別人懷裡,背靠著對方的胸膛坐下,感覺腿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
中原中也坐在墊子上可以盤著腿。
她總不能按照坐墊子的姿勢跪坐在中原中也懷裡。
「中也,有點奇怪……」
明穗香不習慣地屈起腿,有點坐立不安電影都看不下去的趨勢。
「哪裡奇怪?」中原中也圈住明穗香隨著心情有點不適躁動的貓咪尾巴,與明穗香發絲不一樣的毛發觸感滑過他的掌心。
他不自覺勾起唇,有點迷戀這種抱住戀人的滿足感。
明穗香身上的香味與之前有點不同,淡雅清甜混著幽幽的木質香味。
頭發和皮膚上的香味也不太相同。
應該是洗發露和入浴劑的味道不同,不過這兩種香味都很適合明穗香。
「中也?」明穗香輕動一下,小聲道:「有一點癢。」
中原中也的鼻尖蹭過她的頸後余下癢癢的感覺,比發絲落在臉頰上的瘙癢更為輕微隱秘,帶著炙熱的氣息呼出撲落她頸後的位置。
他低低應一聲,枕住明穗香的肩頭,道:「不鬧你了,看電影吧。」
她猶疑著輕應一聲,視線轉回電視屏幕出現的轟然爆炸場面。
聽說這是很有名的電影,最近很受好評。
故事是關於埃及有一個神秘的金字塔傳說,主角一行人誤闖神秘的金字塔墓地,誤觸墓地的一系列機關,喚醒死去千年的法老,好不容易逃出金字塔,他們卻發現自己都中了法老的詛咒,不得不再次回到金字塔尋找解咒的辦法……
電影本身是拍得挺好看的。
雖說明穗香不會為電影裡的機關和危險生出什麼緊張感,但影片中的埃及和金字塔文化很有意思。
她開始看著也是挺投入的。
可是有另外一個人心思根本沒有放在電影上……
說好不鬧她的中原中也圈住她的腰,順著她的尾巴繞到身前攏在掌心把玩。
一下一下順著尾巴的長毛擼過,再捏著尾巴的骨頭一寸一寸摸過去,最後捏著尾巴尖掃過掌心和他們的手。
明穗香癢得厲害,坐立難安。
她頻頻回頭轉動一下耳朵看向中原中也,想說點什麼。
但看見戀人興致高昂,眉目神情都是飛揚肆意的暢快放松。
明穗香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阻止中原中也。
她忍耐著中原中也撫弄尾巴牽連帶起的尾椎骨酥麻感,瑩白偏冷的膚色泛起一陣淡淡的粉紅,發頂的貓咪耳朵不住彈動幾下似要代替身體甩去奇怪的難耐感。
「中也,我……」
明穗香快要忍不住了。
她腿軟得厲害,努力想要挺住不往中原中也胸膛壓去的後背都開始發軟,想要直接靠在他身上。
但她還記得中原中也身上的肋骨骨折沒好,不能直接靠上去。
明穗香忍耐著縮一下身體,彎腰抱住中原中也一直圈住尾巴撫摸的右手,回頭看向他:「不要這樣摸……很、很癢……」
說癢其實不太准確。
更多的是一種非常微妙的酥麻發熱感。
她想認真一點和中原中也說這個問題。
不要總是摸尾巴。
要是中原中也想摸,頭發或是其他別的地方都可以。
他總是摸尾巴,她覺得好奇怪。
奇怪到難以適應,電影都無法專心繼續看下去,心神不住分散到中原中也的手上。
「明穗香不喜歡嗎?」中原中也緊緊盯著戀人不自覺泛出羞紅靦腆神情的眉眼,眉心因為難耐輕顰,淺金色的貓兒眼豎著一抹非人的奇異美麗瞳孔帶著幾分天然的冷意,可明穗香漂亮的眼眸中盈著點點水光柔和下豎瞳的冰冷感。
可憐又可愛。
他的心頭不自覺生出萬般的憐愛。
既想再欺負她一下讓明穗香露出更多可愛的神情,又覺得戀人不可以這麼惡劣。
明穗香都表示出不舒服的為難情態。
一個合格、成熟的男人,應該體諒戀人的想法遵照她的意思,松開圈在手心的毛茸尾巴。
可現在是中原中也的夢境啊……
他也是男人。
男人有的劣根性,他全部都有,想要「欺負」戀人讓她露出更多可愛的表情和好聽的聲音。
這不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嗎?
他一面想著自己好壞,一面想著反正是夢境再大膽一點也無妨。
保持紳士尊重的態度,留給真實的中原中也。
夢境的世界,稍微放縱大膽一點順著自己的想法和劣根性也沒什麼不好的。
「明穗香,我喜歡你。」
他輕輕在明穗香的耳後落下一吻,溫熱的唇瓣觸碰著耳後的肌膚一下一下輕而細致的啄吻,鼻尖蹭過柔滑細膩的肌膚,輕嗅一下戀人身上的香氣,慢慢嘆息一聲道:「對不起,這樣欺負你……」
但中原中也不想在夢裡忍耐了。
分開一周的時間。
每天每天只能隔著視頻通話看見明穗香。
不能抱住她、不能親親她、不能嗅到明穗香的味道。
中原中也的忍耐力快要到極限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耐心很好,可以忍耐到他們結婚以後再親近。
哪怕事務所有工作需要他出國處理。
他也能優先自己的責任,留下明穗香在相對安穩的橫濱,獨自出國處理工作。
等一切的事務處理完,再回到他們的家。
不把一絲半點的危險帶給明穗香。
但如今中原中也發現,光是和明穗香分開一周他已經要明穗香能量不足。
整個人都開始變得焦躁難以安心。
恍若回到剛剛離開羊,加入港口黑手黨的那段時間。
找不到自己的歸處、找不到自己應處的位置。
只能把精力全部投入工作。
半點娛樂放松的時間都不留給自己,一心想著快點成為干部。
中原中也患上一種無法戒除的癮。
觸碰不到明穗香、嗅聞不到明穗香的香味,整個人都會變得格外煩躁的癮症。
他想自己是病得厲害了。
要是讓明穗香知道,她不知道會不會害怕。
他不想在明穗香面前表露出不好的一面。
但積聚在心頭的壓力不尋找一個方式放松一下,中原中也可能會在明穗香回來以後傷害她。
他不想這樣。
不想傷害明穗香,更不想看見她不開心的樣子。
所以……
真的要放縱自己對明穗香的癮症,只能在夢裡的世界,稍微過分一點「欺負」她。
「中、中也……」
明穗香忍著頸後、耳後的癢意,不敢用力掙開中原中也,生怕觸碰到他斷裂的肋骨。
她轉頭看一眼沒有窗簾遮擋的客廳。
一戶建的客廳有差不多一整面牆的落地窗沒有掛上窗簾直通庭院。
雖說庭院外有圍牆隔開房子和道路,可整整一面牆的落地窗沒有掛上窗簾,陽光直接照進室內,只要有人探頭進圍牆看一眼什麼都會看得清清楚楚。
明穗香有點緊張,彎著腰避開中原中也的親吻,小聲勸說道:「中也,你的骨折還沒好……要是、要是真的行事一定會影響到骨頭的恢復……」
她不是不願意給中原中也。
只是中原中也的骨折沒好,真的行房事肯定有損他骨折的恢復。
要是骨頭長歪了,事後的調理恢復更加麻煩。
「……我不是要做那種事,」中原中也停下親吻有點郁悶抱住明穗香,含混不清道:「怎麼夢裡的明穗香和現實裡的一樣,總是以為我要做那種事。」
他在明穗香眼裡是這麼急色的人嗎?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都忍耐不了。
婚前性行為不管保護措施做得有多好,都不能百分百保證不會懷孕。
他不會做傷害明穗香的事。
不管是傷害明穗香的身體,亦或是明穗香的名譽。
他喜歡明穗香,自然什麼都想給她最好的。
中原中也只是想在夢中稍微「欺負」一下明穗香,不是真的要做那種事。
他的手都沒有到處亂摸。
明穗香怎麼總是以為他要做那種事。
「什、什麼?」明穗香輕喘一聲,沒有聽清中原中也剛剛的話。
少年炙熱的呼吸撲在敏感的貓耳朵。
她根本分不出心神去分辨中原中也說的話,只模糊聽見中原中也郁悶的抱怨。
「沒什麼,」中原中也悶悶應一聲,圈住明穗香的腰,道:「我只是想抱抱你。」
只要抱一下明穗香,充能一點明穗香能量。
中原中也煩躁的心情很快會得以安撫。
他抱緊明穗香,埋頭壓在她的肩窩,悶悶說道:「讓我抱一會就好。」
赭發的少年低低埋下頭,任寬屏的液晶電視播放的電影怎樣精彩,他都生不出心思抬頭去看一眼。
DVD什麼時候都可以看。
但抱住明穗香的真實體驗只有現在。
鬼殺隊的人一直留著明穗香。
他想去把她接回來都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
負責給他們送東西的鎹鴉花太郎精明得厲害,不給中原中也半點找到鬼殺隊主公宅邸的機會。
「呼……」
中原中也沒有一直圈住明穗香的尾巴把玩,落下輕微細致的輕吻,明穗香臉上的熱意稍褪。
她慢慢呼出氣息,平復加速跳躍的心髒。
比與鬼戰鬥的時候,更加快速的心跳頻率讓明穗香相當不能適應。
精神和心情都隨著心跳聲的加速而緊張羞澀。
她輕轉一下臉看向埋下頭,只余下一頭微卷赭發的少年,輕聲軟語:「中也是想我了嗎?」
如果是因為太想念她。
不自覺想要做出一些親近的動作,她是明白的,因為明穗香的心情和中原中也是一樣的。
只是與中原中也不太顧忌自己的傷口不同。
明穗香擔心和中原中也靠得太近,會影響他斷裂的肋骨恢復。
普通的牽手還好。
擁抱一類的動作都覺得有點危險。
但正如中原中也無法拒絕明穗香的請求。
她也不太能拒絕中也撒嬌一般想抱一下的話。
明穗香也想要擁抱。
分開一周的時間不是只有中原中也想要親昵的靠近,汲取更多戀人的氣息。
明穗香自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中原中也、接觸的第一個人是中原中也。
她對這個世界的最初認知都是來自中原中也。
可以說是雛鳥效應也可以說是依賴症。
只是短暫的幾個小時分別,明穗香不會覺得太過不安。
但要是時間一長,她總是會想到中原中也。
想他在做什麼,有沒有乖乖養傷、好好休息。
想回去牽住中原中也的手抱一抱他。
野生動物習慣留在有自己熟悉氣味的地方。
一旦去到陌生的地方,不管表現得多麼自在,附近沒有熟悉的氣味,多少都會有點焦躁不安。
正如明穗香身邊長時間沒有屬於中原中也的氣息。
她也會心神不寧,時不時想到中原中也。
「嗯,我想你了。」
中原中也悶悶地承認。
他安靜抱住明穗香一會,慢慢松開手道:「明穗香,我有點東西想給你看。」
「想要給我看的東西?」
她疑惑地握住中原中也伸過來的手,輕輕起身跟著他的步伐走到二樓的一個房間。
緊閉的房門打開,內部的布置和中原中也休息的房間一樣。
約等於沒有布置,只有一點明穗香的東西。
「……你的房間,我想等你回來再一起布置,」中原中也抿一下唇,有點不舍暫時松開明穗香的手,邁步走向房間的和式衣櫥推開紙門取出一件擺放在上層的衣服,轉身看向她:「自己的房間,總要自己去選喜歡的家具吧?」
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家。
總不能全讓他一個人決定家裡的布置。
明穗香定定看著中原中也手上熟悉的布料花紋,輕愣一下抬眸看向他:「這是……」
「你的羽織,」他輕抖一下折疊好的羽織展開,道:「之前不是說要找人幫你修補好嗎?」
一件完完整整不見半點損傷的羽織展現在明穗香面前。
他抬眸看向明穗香,低聲道:「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做到。」
中原中也答應過明穗香很多事。
羽織、結婚戒指、他們的家……
雖說明穗香並不會催促他,但中原中也自己記得他答應過明穗香什麼。
「謝謝你,中也。」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眼角眉梢仿若快要融化一般柔柔彎下,不自覺勾起一抹極致美麗璀璨的笑顏,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光跑向中原中也,連同他和羽織一起撲住。
他接住明穗香,肋骨被撞痛得悶哼一聲後退一步。
中原中也暗暗抽氣。
「中也,你沒事吧?」
明穗香慌了一下,忙退出他的懷抱想要觸碰他卻又怕再次碰疼中原中也,「對不起,很痛嗎?我們去醫院吧?」
很痛?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道:「我會痛嗎?」
夢境的世界不是不會痛嗎?
但胸口的悶痛提醒著中原中也,他的身體可以感受到疼痛。
這不是夢。
中原中也一下懵住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看到了!兔兔爹終於抓到獅子貓了!兩年了,好感人!
兔兔爹差點以為自己要熬到獅子貓絕經【笑死
這章沒有小劇場,寫不及啦!
悠于 2023-11-17 10:12
第66章 沒有半點價值死去
中原中也抑郁了。
他抱頭蹲在房間的角落,用力扯了扯微卷漂亮的赭發,滿臉都是痛苦。
他到底為什麼會認為明穗香回來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就因為他掐自己的臉和胳膊都不怎麼痛嗎?
掐自己不痛等於夢境世界。
這個等式對於一般人適用,但中原中也不是一般人。
他平時根本不會做夢,當時怎麼會鬼迷心竅認定自己一定是做夢。
中原中也啊中原中也!
他為什麼不想想夢裡怎麼會有這麼真實的明穗香?
但凡當時的他認真想想這個問題,現在的他就不用這麼痛苦。
他剛才對明穗香這樣那樣……
還想著夢境世界稍微過分一點「欺負」一下自己的戀人,明穗香也不會知道。
反正發生什麼都是他的夢。
可事實是他根本沒有在做夢,的的確確是明穗香回來了。
中原中也羞憤欲死,根本沒臉再去看明穗香。
「中也?」明穗香擔憂地輕碰他,道:「你怎麼了?」
戀人溫溫柔柔的關心一下讓中原中也想起自己剛剛做過的事。
不顧明穗香的意願圈住她的尾巴。
明明看見她為難羞澀的表情卻不想著停下還想繼續「欺負」她。
一點都不成熟地提出想抱著明穗香一起看電影。
「……不、不用管我,」中原中也深深埋下頭,只余下一只紅透的耳朵和顏色不亞於番茄的臉側線條肌膚,悶悶說道:「我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就好。」
羞恥得要死。
他明明立志要在明穗香面前當一個可靠成熟的戀人。
就算他比明穗香小一歲半歲晚她一點成年,他也要表現出成熟可靠的男人形像,讓戀人依靠信賴自己。
可他剛剛都在做什麼啊……
明穗香不會以為他是什麼很輕浮的男人吧?
中原中也!努力維持這麼久的可靠形像,一朝毀於一旦!
他在明穗香心裡的可靠形像都沒有了!
完完全全變成一個輕浮男!
中原中也覺得人生都昏暗了一半。
實在不好意思抬頭去看明穗香的臉。
「中也……」
明穗香似嘆似無奈輕喚他的名字。
溫柔輕輕的撫摸落在赭發,尖利的指甲小心避開刺到中原中也梳著他的頭發。
她柔柔輕聲道:「這樣不痛嗎?肋骨還沒有長好,不要這樣蹲在地上……」
痛。
痛是肯定痛的。
畢竟是肋骨骨折,而且不是斷一根兩根而是左右兩側都有斷裂的肋骨,普通的彎腰動作都可能導致悶痛。
中原中也如蘑菇一樣蹲在角落面壁,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是比起胸口的悶痛,面上熱燙的羞恥感更加讓中原中也沒臉見自己的戀人。
他至今想不明白自己剛睡醒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為什麼會覺得明穗香回來是夢?
明穗香會回來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他怎麼腦子一抽覺得明穗香不知道他搬到新家,睡醒直接看見明穗香肯定是做夢。
就沒有可能是江口他們告訴她的嗎?說不定明穗香回來以前,她問了江口他在什麼地方,所以直接找到新家。
這個可能性也很高。
當時的他為什麼完全想不到。
「中也,不要蹲在這裡,」明穗香輕輕拉一下他,中原中也不情不願順著明穗香的動作起身,垂著頭目光閃爍不敢看她一眼。
戀人微涼柔軟的手輕輕勾住他的手,道:「我們回去休息一下吧?今天不是中也的休息日嗎?」
休息日就是應該多休息。
早飯過後,他們已經活動過一下看過半部電影,再回去床鋪躺下午睡休息也算合適。
「肋骨骨折要多平躺休息,」明穗香整理一下床鋪,推著中原中也的肩膀輕輕壓著他躺下,輕聲軟語:「醫生有說骨頭什麼時候能長好嗎?」
平躺下的中原中也再避不開明穗香的視線。
他看著戀人柔柔彎下的淺金色貓兒眼綺麗動人盈滿關切與柔情,臉上發燒羞恥得厲害,想要側身避開與明穗香對視:「大概……不用一個月……」
「不可以,」她微微用力壓住中原中也的肩膀,柔柔輕緩的聲音加重語氣強調:「中也的肋骨是兩側都有骨折,側躺會影響肋骨的恢復。」
中原中也臉頰紅紅,別扭著放棄側身暫時避開明穗香眼睛的想法。
雖然明穗香壓住他的力度不算重,中原中也要是有心想要掙脫也不過是一下的事。
但這畢竟是戀人的關心。
中原中也羞恥得厲害卻也不好意思拒絕明穗香的關心。
「不用一個月就可以恢復嗎?」明穗香輕輕松一點力度,見中原中也沒有再要轉身的意思,小小松一口氣道:「是不是再多休息一段時間會好點?」
有一句俗話是傷筋動骨一百天。
雖說中原中也是異能者,恢復力較普通人要好上許多。
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能恢復,她覺得是有一點快了。
或許再休息一下會好點。
「……外科醫生昨天給我檢查了一下,骨頭恢復挺好的,」中原中也側頭看向安靜跪坐在一旁的明穗香,總覺得有點別扭:「說是照這個速度,大概二十天能長好,正常戰鬥都不會有什麼影響。」
中原中也總歸是武鬥派的成員。
一直處理簡單的文書工作也不利於他的升遷和積攢功績。
他想盡早成為干部還是要回歸前線的戰鬥。
蘭波留下的荒霸吐資料,不成為干部無法看見。
魏爾倫戰鬥結束以後說的話,什麼復仇什麼科學家寫下的字符,他是一個字都不想聽,更無力認真凝神去細聽。
他們的意識只在戰鬥結束以後,短暫清醒過一下很快身體陷入昏迷。
哪怕意識迷迷糊糊知道外界發生什麼也難以作出反應。
魏爾倫大概率是被異能特務科的人帶走了。
他要是想去詢問當年的事還要和異能特務科的人打交道。
以魏爾倫的特殊身份……
真說不好是成為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容易,亦或是通過異能特務科去見魏爾倫更容易。
「……魏爾倫沒有死,」中原中也側頭看向明穗香,低聲道:「對不起,沒有給你報仇。」
鋼琴人他們調查了一下魏爾倫的身份。
他和蘭波一樣都是外國的異能超越者,曾經潛入日本想要竊取「荒霸吐」的諜報員,但不知道為什麼兩人中途反目成仇,戰鬥起來觸動中原中也體內的「荒霸吐」爆發,造成十年前的巨大空間扭曲。
擂缽街所處的巨大窪地也是由此留下。
更多的情報,他們想打聽也無處打聽。
如今魏爾倫已經被異能特務科的人帶走,若是鐘塔侍從出手,異能特務科根本無法留下魏爾倫,多半要把人交出去。
他想通過魏爾倫得知當年的事,以及自己的身世將會更加困難。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中原中也已經沒有以前那麼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或許是因為明穗香的存在。
不管他是什麼樣的存在……一個被抓去實驗室遭到改造的普通人類小孩,亦或是實驗室誕生的字符生命,只為封印荒霸吐的力量而存在的人格……
明穗香都會在他身邊。
中原中也想要追求的過去以及歸宿,想要證明自己不止是一件工具、一個用以封存荒霸吐力量,只待合適時機使用的人格裝置。
如今那些事,似乎都變得不再那麼重要。
現在的中原中也有自己的戀人、有新的朋友和同伴。
就算他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但中原中也擁有「現在」和「未來」,「過去」的事似乎已經不再占據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他不會停止探尋自己的身世。
可也不會再把這視作一個不可提及的話題,因此而生氣動怒。
「為什麼要為這個道歉?」明穗香輕輕覆住中原中也的手,垂眸淺笑:「中也不是已經替我出氣了嗎?」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皺眉聲音低低道:「那家伙……殺了你……」
若明穗香沒有鬼之子的體質。
她根本不可能復活。
她會被魏爾倫殺死。
只要一想到這點,中原中也的心髒就不住抽痛。
「唔……魏爾倫確實是殺了我,」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垂眸看向中原中也緊緊握成拳的手,輕輕捧起貼靠在頰邊,輕聲道:「雖然以前殺鬼受過不少的傷,但被人切成破破爛爛的碎塊還是第一次。」
中原中也緊緊抿著唇,起身想要抱住明穗香。
細白柔軟的手輕落在他的肩膀把少年挺起的上身重新壓了回去。
「中也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嗎?」安靜垂眸跪坐在床鋪旁的白發少女直起身,壓住中原中也的肩膀俯身抬腿撐在他的上方,柔順的長發順著肩頭滑落至他的臉側仿若一張白色的蛛網籠罩著中原中也。
明穗香垂眸靜靜看著他一會,彎下眉梢道:「我在想……他好討厭啊,把我殺掉還要把我那麼難看的樣子拍給中也看……」
她輕輕嘆息一聲,眉眼彎彎無奈道:「難得給中也留下的美好形像都要被毀掉,以後中也想起我,肯定都是一副破破爛爛的難看樣子。」
「……不會的,」中原中也眉頭皺得快要打結,聲音仿若要堵在嗓子眼一般干澀困難:「不管什麼時候,明穗香在我眼裡都是最好看的……」
他簡直不敢想像。
若是明穗香最後沒有活過來,這個世界會有多糟糕。
魏爾倫明明是衝著他來的。
但他卻沒有直接找他,而是去找了明穗香。
他不能理解魏爾倫的做法,更不會原諒他當初做過的事。
魏爾倫要向世界復仇,要向主張建立實驗室制造「武器」的各國高官政要復仇。
他要做什麼都好……
為什麼他要把明穗香牽扯到其中?
明穗香與那些人沒有半點關系,更不是主張建立實驗室,想要利用「武器」的人。
她僅僅是認識他。
因為是他的戀人而遭到魏爾倫的攻擊。
僅僅是因為這一點……
少年的拳頭不自覺握緊,重力異能快要因為憤怒而上湧釋放。
明穗香俯身輕輕抱住他,柔軟的臉頰輕貼住中原中也的臉,仿若野生動物相互依存一樣相貼著輕蹭一下,軟軟輕聲道:「不要突然生氣呀……這裡是我和中也的家,不是嗎?」
若是重力直接釋放出來,不止這個房間,這棟結構輕巧的房子可能也會倒塌。
她還不想看見他們的家這麼快要重建。
「……嗯,」他慢慢壓制下怒火,散去異能放松身體,長長吐出一口氣,道:「這裡是我和明穗香的家。」
就算要使用異能,他也不會在家裡使用異能。
明穗香輕輕環住他卻沒有壓在中原中也身上,只是臉頰輕輕相貼感受著戀人的氣息與味道,輕聲慢慢道:「我說那些話並不是想要中也內疚。」
「我只是想告訴中也……我早已經做好死的准備,」中原中也眉頭緊皺,張嘴想要說話一下被明穗香落下的輕吻堵住。
她眉眼溫和彎下,眼角眉梢之間盈著柔和不見陰霾的淺淡笑意:「不止是我,加入鬼殺隊的劍士都是已經做好隨時可能會身死的准備……不過我和他們可能不太一樣,因為晚上的我不會被鬼殺死,現在又發現了,白天的我也不會輕易死去,那麼剩下唯一會導致我死亡的理由只有一個……」
「殺死鬼舞辻無慘。」
中原中也的神情一下怔住。
他怔怔問道:「為什麼……為什麼鬼舞辻無慘死了,明穗香也會死?」
「所有的鬼都由鬼舞辻無慘統御,鬼之始祖死去,世間的鬼都會被消滅。」明穗香的神情異常平靜,聲音很輕也很溫柔。
可中原中也的心髒卻不住開始抽痛起來,比肋骨斷裂還要痛、比過去受到的傷害都要痛,他聽見明穗香溫溫柔柔的輕聲:「我是鬼之子,我的身體裡一樣流淌著鬼的血,鬼舞辻無慘死去,我大概也會一起死去。」
因為她是食人鬼的後代。
背負著上一代的罪孽,行走在殺鬼的路上。
「我曾經以為自己很害怕死亡,所以才會努力努力地活下去。」
明穗香輕輕抱住中原中也,靠著少年溫熱發燙的臉,感受他身上讓人眷戀的溫度,輕聲笑道:「但後來我發現了……我只是不想什麼都沒有留下,沒有半點價值地死去。」
過去的四年時間,明穗香殺過很多的鬼。
以殺鬼宣泄掩飾在溫柔表面之下的惡劣與壞脾氣,向同樣罪惡的存在揮刀好似這樣就能減輕一點生而帶來的罪孽。
「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中也,但魏爾倫要殺我的時候……」
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輕闔上眼睫道:「我想的是……我這輩子殺鬼應該也算多吧?是否可以償還一點父母犯下的罪孽,來世再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中也在一起呢?」
不會因為太陽的出現改變體質。
不會生出鬼牙和鬼瞳。
以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身份和中原中也相識相戀,嫁給他成為他溫柔又平凡的妻子。
「……不用來世,我們這輩子就可以在一起!」
中原中也緊緊抱住明穗香。
他甚至顧不上什麼肋骨不能受到壓迫,只想好好抱住自己的戀人。
「我不相信什麼來世,」他的聲音低低帶著幾分壓抑,心口麻木鈍痛一下一下收緊,咬緊牙關道:「要在一起就是這一輩子!真的有什麼轉世,那家伙也不會是中原中也!」
來世如何都是來世的事。
中原中也看不見、更不會知道來世的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能決定的只有自己的現在。
現在的他想要和明穗香在一起。
他不會把自己這一輩子的念想,寄托到看不見摸不著的來世。
那是沒有意義的事。
「就算只有很短很短的時間可以在一起,」中原中也用力抱緊明穗香的手臂近乎顫抖,肋骨受到壓迫的疼痛與心口的悶痛糅合在一起,可他還是不願意放手:「我也不會後悔。」
明穗香輕輕嘆息一聲道:「肋骨不痛嗎?」
這麼用力抱住她。
可是會影響肋骨的恢復。
「……那種事不重要,」中原中也悶悶說道:「我們現在在說更重要的話題。」
關於明穗香和他以後的未來。
結婚戒指。
他已經在准備了。
只要再等他一會,他就可以娶明穗香了。
鬼舞辻無慘這種活在世上也是浪費空氣的混蛋,要死自己去死好了。
明穗香。
他的明穗香。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給那種混蛋陪葬?
可惡……!
「好啦……不要老是生氣,」明穗香輕輕撫過他的頭發,語調柔柔道:「生氣不利於傷口恢復,而且……我只是說鬼舞辻無慘死去,我可能也會死,又不是一定會死,他也不會立刻會死……」
她輕蹭了蹭中原中也,輕薄帶著些許毛茸觸感的貓耳朵貼著中原中也的臉頰蹭過,輕笑一聲道:「鬼舞辻無慘活了一千多年,我們想要殺死他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他不要把殺死鬼舞辻無慘想得這麼簡單。
鬼之始祖相當惜命。
他不會一下兩下簡單暴露,輕松死掉。
「現在的我比起鬼舞辻無慘,更關心中也的傷勢,」明穗香親了親他,軟聲哄著道:「中也要好好養傷,我們才能結婚。」
中原中也沉默良久,低低應一聲慢慢松開手。
她安靜看著中原中也,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少年有點異樣沉默的神情。
顯然,就算鬼舞辻無慘不會立刻死掉。
但明穗香的生命隨時會因為鬼之始祖的死去而死去,這一點給中原中也造成十足的危機感和緊迫感。
她不是有意想要嚇中原中也。
只是明穗香不想再有什麼事瞞住自己的戀人。
「我可以和中也一起休息嗎?」明穗香輕撐一下床鋪,小心躺下枕住中原中也的手臂,眉眼彎彎盈著柔美的笑意,道:「這樣會累到中也嗎?」
他輕愣一下側頭看向枕在手臂上的些許重量,戀人的長發散落在他們之間,充斥著非人綺麗之意的淺金色眼眸安靜看著他,與發色相同的貓耳朵輕彈一下。
最後是明穗香的尾巴,輕輕搭在他的腰腹處勾起尾巴尖一下一下輕拍。
「……不會累,」他想側一下身握住明穗香的手,但白茸茸的貓尾巴輕甩一下拍在中原中也的身上無聲再警告他不要再折騰自己的肋骨。
他靜靜看著明穗香,不自覺繃緊的身體和神經慢慢放松:「不要再離開了……」
不管是生與死,他都不想明穗香再離開他。
分開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了。
「嗯,我不會再離開中也。」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眷戀地靠向他。
不會再想著分開的事,更不會再轉身逃離中原中也身邊。
不管生亦或死,明穗香最後的歸處都是中原中也。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摸摸小貓頭,安撫一下小貓咪有點緊張的情緒。
你想起身上帶了幾根貓條,給小貓咪喂一點或許能轉移一下小貓咪的情緒。
小貓咪喜歡貓條。
你的貓條一掏出來,小貓咪就伸爪扒拉扒拉你的手。
你摸摸小貓腦袋,示意小貓咪別急。
雞肉味的貓條,你聞著有一點腥。
但小貓咪很喜歡,舔舔貓條緊張炸開的毛發在你的撫摸下慢慢平復下去。
嗚嗚。
兩聲低低的犬鳴在你們身後響起。
你回頭看過去一只可憐巴巴、髒兮兮的小金毛渴望地看著你手裡的貓條。
委屈巴巴的小金毛有一點像委托人給你的照片裡的小金毛。
你取出照片對比一下,試探性叫一聲狗狗的名字。
小金毛歡快地回應你,撒開四爪跑向你,瘋狂搖動尾巴。
你算是明白了。
家養的小金毛太弱了。
它連流浪狗的圈子都沒有打進去,搶垃圾桶都搶不過別的狗狗,餓到看見小貓咪的貓條都開始口水直流。
小貓咪停下舔舔貓條,扭頭凶巴巴哈氣一聲。
毛茸茸的小貓咪一下變成貓耳朵女孩子,扶著你的肩一口親上你的嘴。
不准!這是我的!
小貓咪嚴肅地警告你和小金毛!
貓條是她的!你也是她的!
兩樣都不會讓給外來的狗狗和貓咪!
第67章 舒服也有閾值上限
最近的橫濱流傳著一個奇怪的傳聞。
身懷五千億的巨富商人有意在橫濱尋找一位繼承人,繼承他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最為惹人眼紅的五千億現金。
五千億的現金是一個什麼概念。
光是數五後面的零都能看得人眼花繚亂。
換算成一張張的萬元大鈔一棟普通的民宅都裝不下,可謂是普通人想像都想像不出來的巨大財富。
而擁有這一筆巨大財富的主人身患重病,命不久矣亟待尋找一位繼承人處理他的身後事,作為報酬這一位繼承人可以獲得他死後的所有財產。
這如何聽著不讓人瘋狂。
但傳聞最開始出現的時候,沒有人相信只把「五千億尋一繼承人」的傳聞當作談資與笑話說給朋友和家人聽。
畢竟五千億實在是一筆太過巨大的財富。
許多人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巨額財富,突然有一個人說自己身患絕症准備在人群中隨機抽選一個幸運兒繼承他的所有財產。
這樣的傳聞說出去,誰不當做一個笑話?
他們只笑,傳出這個傳聞的人太過浮誇一點都不實際,編段子都不知道編一個符合一點實際的段子。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荒誕的傳聞不僅沒有消失被眾人遺忘,反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提起。
慢慢開始有人相信這五千億的存在,試圖尋找擁有五千億身患絕症的富商。
「……已經出現傷人事件了?!」
電話另一頭的甘露寺蜜璃驚呼出聲,很快她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了,忙降低音量道:「明穗香醬一個人在橫濱還好嗎?你的鬼化是不是快要消失了?」
半年一度的柱合會議之際,明穗香讓蝴蝶忍抽過兩管的血液進行研究。
興許是因為深度鬼化未褪,白天的明穗香不會出現受傷血流不止的情況。
但似乎也正是因此,分別在夜晚和白天抽的血液沒有觀察出什麼不同。
明穗香的身體不懼怕陽光的原因以及不處於深度鬼化的情況下,白天會有特定的虛弱期……
有關鬼之子的特殊體質,蝴蝶忍暫時未研究出結果。
不過有一點她卻是提到了。
明穗香無法控制的深度鬼化,最快一兩個月最慢三四個月一定會回褪到以前的狀態。
根據蝴蝶忍的猜測,深度鬼化是明穗香的身體保護自己的一種特殊機制。
只會在特定的情況出現。
明穗香體內的鬼之血,似乎具有獨立的求生本能會在本體快要死去之際,促使本體發生轉化求存。
類似動物遇到危險的自保機制。
算算時間,蝴蝶忍推測的三四個月也快到了。
甘露寺蜜璃有大半個月沒見到明穗香,上一次見她形似山貓的耳朵和尾巴都在,不過尾巴變短了許多。
原本從身後看著過小腿的尾巴,慢慢縮短至大腿臀下。
只余下不到小臂至手掌長的一截。
怕是再過一段時間尾巴就要消失了。
「我和中也生活在一起很安全,」明穗香回頭看一眼身後原本應有尾巴的位置,如今尾巴已經消失了,「蜜璃不用擔心。」
早前制作的鬼殺隊服為明穗香的尾巴,余留出伸展活動的位置。
現在尾巴消失,隊服也要重新定制。
不過負責制作隊服的隱早已習慣劍士與鬼戰鬥,時不時會弄破隊服,需要制作新的隊服給鬼殺隊的劍士。
只是明穗香不是因為隊服損壞,需要定制新的隊服,而是留出尾巴活動位置的隊服暫時不合穿,需要幾套新的普通隊服。
換下的隊服被明穗香小心收入衣櫃,留待什麼時候有機會再穿。
「群馬那邊的情況如何?還是有很多死因不明的人陸續出現嗎?」不止明穗香所在的橫濱出現怪事,甘露寺蜜璃停留的群馬縣最近頻頻出現死因不明,身體完整不見致命傷看著如同突然猝死的人。
沒有鬼傷過人的痕跡,身體更不見什麼致命傷。
最開始出現這樣的死者,鬼殺隊的人並沒有放在心上,只以為是每年都會有的猝死案例。
但隨著一樁一樁莫名猝死的案件出現,這些死者的信息慢慢進入到鬼殺隊的視線,需要出動柱去調查處理。
甘露寺蜜璃已經停留在群馬縣有一段時間。
她隱隱抓到一群神秘人的小尾巴。
他們並不是鬼,而是一個個鮮活的人類。
但正是這群同為人類的家伙,正在干著與食人鬼相似的事,用人類進行活體實驗。
致使一個個年輕的生命早早逝去。
他們的身體經過解剖查不出半點的毒素,群馬縣的縣警認定他們是「集體猝死」。
雖然很可笑,但群馬縣的縣警似乎是這麼認為的。
鬼殺隊原本並不會多管這種事。
劍士的任務是殺鬼。
他們只要負責殺鬼就好。
可當比鬼還要可怕的人心出現,饒是鬼殺隊也不能置之不理。
而且活體實驗的背後是否真的與鬼無關,尚且不能這麼簡單下定論。
「嗯……是啊,」甘露寺蜜璃的語氣低落一下,很快再次昂揚起來:「不過我最近查到一點消息了!壞人的實驗室也搗毀過幾個!想必一定很快能抓住他們,把他們全都送去警署!」
隨意傷害別人的人。
肯定會受到懲罰的。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與甘露寺蜜璃簡單交流幾句,很快匆匆道別掛斷通話。
橫濱不太平、群馬也頻頻出現亂像。
東京更是一直以來的繁華之地,幾乎不可能缺過鬼。
就算鬼舞辻無慘不允許鬼聚集在一起,它們也不會分散得太開。
東京二十三區每一處都是鬼的獵食場,煉獄杏壽郎作為柱,每日的事務相當繁重。
不過幸而十二鬼月並不會頻繁出現。
大多數的鬼都有鬼殺隊柱以下的劍士先去處理,多少也算是為柱分憂解壓。
「怎麼在嘆氣?」中原中也換上一身平時不怎麼穿的黑色西裝禮服,領口的位置規規矩矩打著領帶,不自在扣著領帶結松了松,皺眉道:「剛剛有奇怪的人打電話來了?」
他剛剛在樓上換衣服,只聽見明穗香下樓接電話並不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
「不是奇怪的人,」明穗香輕輕搖頭,道:「是蜜璃的電話,她問我鬼化的特征是不是都消失了。」
中原中也下意識看一眼明穗香的頭頂,尖尖立起的貓耳朵還在。
但尾巴已經徹底消失了。
這還是今早他們發現的。
有一點可惜。
明穗香的尾巴沒有留下幾個月就消失了。
不過還好只是尾巴消失了。
他抬手輕摸明穗香的長發和貓耳朵,柔順微涼的發絲觸感與貓耳朵附帶的少許絨毛的觸感不同,兩者一起觸碰的時候,手感相當的好。
中原中也很喜歡。
當然,明穗香的貓尾巴他也很喜歡。
只是因為明穗香怕癢,他沒有總是去摸毛茸茸的長毛尾巴。
稍稍有一點可惜。
認真回憶一下,中原中也摸貓尾巴摸得最自由的一次還是他以為明穗香回家是做夢的時候。
因為是「做夢」所以相當肆無忌憚地「欺負」明穗香。
就算她一直喊著癢,他也沒有放手。
等中原中也反應過來,一切都不是「做夢」而是現實。
他就不好意思再這麼干了。
「說起來,你們是不是有大半個月沒一起出門了?」中原中也有點奇怪。
他記得早前明穗香時不時會和甘露寺蜜璃一起出門逛蛋糕店和面包店。
偶爾伊黑小芭內也會出現,不過次數不太多。
明穗香和甘露寺蜜璃一起出門的時候,他和伊黑小芭內一起跟過去,總覺得有點礙事。
兩個女孩子開心地說說笑笑。
他們兩個男人隔著一桌子的蛋糕和面包,面面相覷憋不出幾句話。
幾次過後,中原中也不再跟去女孩子們的茶話會。
伊黑小芭內似乎也是這樣。
「群馬縣出事了,」明穗香眉尖輕顰,嘆息道:「蜜璃最近一直在追蹤這件事,抽不出時間來橫濱。」
而橫濱的情況也說不上好。
原本只有入夜以後,黑手黨和一些人販子、殺手等魚龍混雜的人才會出現活躍。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活躍的時間慢慢開始逼近白天。
白天也會莫名其妙地出現械鬥。
雖說橫濱的市警不會不管不顧,可警方的人手有限,他們管得住一處,管不住第二處。
頻頻爆發的械鬥和爭吵已經從黑手黨慢慢開始向著橫濱的普通市民蔓延。
他們似乎都受到傳聞中的五千億影響,心緒浮動不定,極容易生出爭吵和矛盾,稍不注意普通的吵架就會升級為打鬥。
明穗香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但她可以嗅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加重了。
橫濱一天會爆發數場爭鬥,警署塞滿吵吵鬧鬧需要調解的人。
人心似乎因為這看不見摸不著的五千億開始浮動。
「群馬也出事了?」中原中也皺一下眉,捏著明穗香的貓耳朵在指間輕輕摩擦,若有所思道:「最近這種事似乎很多啊?」
不止橫濱。
港口黑手黨在東京的分部也鬧出事了。
這麼一看最近關東一帶的地區都不太平穩,裡世界的人相當躁動。
五千億的傳聞不止橫濱的人有所聽聞,附近其他城市的人也都知道。
明明誰都沒有見過擁有五千億的富商,但各地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麼都開始躁動起來。
頻頻有外人湧入橫濱。
組織與組織之間的摩擦,普通人和普通人之間的爭鬥。
最近的橫濱是越發亂了。
「明穗香,最近白天不要出門了。」
中原中也攏著輕薄綿軟的貓耳朵在手心揉揉捏捏,表情認真嚴肅道:「萬一最後的鬼化特征突然消失,你又會陷入虛弱期。」
明穗香輕點一下頭,淺金色的貓兒眼看向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一臉嚴肅正經的赭發少年還在摸摸捏捏明穗香的貓耳朵根部,敏感怕癢的貓耳朵彈動幾下想要甩開中原中也的手。
但他捏在手裡根本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中也,你是喜歡嗎?」明穗香猶豫再三還是問道:「這個……耳朵和之前的尾巴……」
之前的中原中也還能克制一下。
但自從今早發現明穗香的尾巴徹底不見了。
中原中也愣神好一會,看著明穗香隱隱松一口氣的樣子。
他開始不著痕跡,找著機會就要摸摸明穗香的長發和貓耳朵。
起初明穗香並沒有發現中原中也的異常,只以為他是想摸摸她的頭發,順帶再摸摸她的耳朵。
畢竟這樣簡單地觸碰一下頭發和耳朵的親昵動作,他們之間時不時會出現。
兩個相愛的人就算沒有走到最後一步。
普通的牽手、觸摸和擁抱幾乎都干過。
中原中也和明穗香都不是特別熱情的人。
不會隨時隨地想著親吻對方。
當親吻顯得有些過分黏糊與不合時宜的時候,觸碰彼此就變成他們之間時不時會出現的親昵舉動。
但觸碰的次數頻繁到中原中也只是經過一下她的身邊都要摸摸腦袋和耳朵……
而且一摸少說也要三四分鐘。
這個頻率相對平時高上兩三倍都不止。
縱是明穗香已經習慣被中原中也觸碰,本身她也挺喜歡戀人之間親昵的觸碰和互動。
但中原中也的時間與頻率……
太高了。
現在的明穗香微妙有點明白鄰居家的貓咪為什麼總是在主人長時間撫摸它,抱著它不肯撒手地親親摸摸之後,毅然決然選擇離家出走到他們家。
貓咪並不是不喜歡主人的撫摸。
但貓咪也想要一點自己的私人空間。
而不是經過一下就要被逮住親親摸摸抱抱幾乎沒有一個歇口氣的機會。
明穗香喜歡中原中也的觸碰。
她也覺得這樣的觸碰很舒服、很讓人放松。
可舒服也是有一個感官閾值的……
明穗香的耳朵已經被中原中也摸到碰一下就止不住想彈動彈動甩開他的手,避開超過舒服閾值的觸碰。
「咳、明穗香的一切我都喜歡……」
中原中也有點不好意思,但他沒有如平時一樣明穗香提一句就覺得自己很幼稚地縮回手,只是放慢些許搓搓摸摸明穗香耳朵的動作,改為捏著薄薄溫熱的耳朵輕輕摩擦。
白色的貓咪耳朵,外側是一層薄薄的絨毛,內裡是溫溫熱熱帶著少許暖意的觸感。
耳朵的根部有著小小的退化附耳。
他總忍不住捏著那裡揉揉,感受指間的貓耳朵耐不住癢意彈動幾下輕打在手指上的觸碰。
很輕很輕說是拍都顯得有點重的觸碰。
「中也要是舍不得,」明穗香猶豫一下,道:「我會試試留下這個……或是試一下自由控制鬼化的深度。」
她抬手輕覆住中原中也的手,有點耐不住過度舒服的癢意,臉頰微紅道:「所以……能不能……」
不要一直碰。
她也不是討厭中原中也的親昵。
只是一直去觸碰耳朵,她很難集中注意力去留意外面的聲音。
「真的可以嗎?」中原中也眉目飛揚,鈷藍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可謂是半點不掩飾自己的高興。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輕聲慢慢道:「我試一下。」
她以前從未出現過深度鬼化的狀態,雖是有著鬼之血,但日常狀態下的自愈力和血鬼術已經夠用,明穗香也不會主動想著激發自己的鬼之血。
鬼之子的體質於明穗香是利也是弊。
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她不會主動靠向鬼的一邊,以免受到體內的鬼之血影響。
但控制鬼化的程度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至少白天的明穗香若是真的遇到險境,她還可以多一個選擇。
「試一下……咳、試一下也好,」中原中也慢慢松開手,仿若轉開話題一般扣著領帶扯了扯,松松有點勒脖子的領口,若無其事道:「要是可以自由鬼化,明穗香白天也會更安全一點。」
不過明穗香要是可以自由地控制,她大概率是不會在平日露出耳朵和尾巴。
中原中也也不好意思讓明穗香把耳朵和尾巴露出來給他摸摸。
他偷偷瞥一眼自己可愛的戀人。
明穗香抬起兩只手攏著兩邊的耳朵揉了揉,怕癢輕顰的眉尖舒展一點悄悄松一口氣。
酥酥麻麻的舒服感覺在中原中也的手撤開以後散去少許。
但仍似有余溫和觸碰的感覺殘留在耳朵根部。
酥酥麻麻的舒服卻又癢得厲害。
明穗香的耳朵不住彈動幾下掃過手心。
自己觸碰自己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明穗香雙手罩著耳朵揉揉覆去中原中也留下的余溫和觸感,心神緩和幾分,暗暗呼出一口氣問道:「中也准備出門嗎?」
「啊……要出去一趟,」提到這件事中原中也不自覺皺一下眉,道:「前不久傳出五千億鬧劇的老爺子要出現了,設了一個麻煩的晚宴邀請一群不好惹的家伙去參加宴會。」
他不爽地嘖一聲,有種行動都受到人驅使的感覺。
隨隨便便在橫濱扔下一個魚雷。
藏頭露尾不斷挑動人心和欲望,直到水都變得渾濁不堪才裝模作樣出場。
「晚宴?」明穗香好奇地看著中原中也與平時不同的打扮,問道:「中也要一個人去嗎?」
領帶有一點被中原中也拽歪了。
她輕輕上前一步,推著領帶結往上收一收。
中原中也順著她的力度抬一下頭,回答道:「不止我一個,組織的准干部和干部都會去。」
除去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組織內的干部、准干部都會去參赴晚宴。
雖說是晚宴,但尾崎紅葉他們多半不會帶男伴女伴。
倒是方便了中原中也。
他一個人去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
作者有話要說:
是HE!
第68章 假面舞伴與相見歡
「路上小心。」
明穗香最後給中原中也整理一下帽子,輕輕後退一步,雙手交握落於身前。
他低低應一聲,明亮的鈷藍眼眸直直看向明穗香道:「我出門了。」
中原中也轉身邁出大步,門扉慢慢合上之際,他仍看見明穗香安靜乖巧站在玄關,眸光柔柔注視著他。
他不自覺勾起唇,道:「回來給你帶禮物。」
如同城市裡最普通平凡的夫妻,丈夫出門妻子相送,溫馨而日常地互相道別,期待著工作結束回家,再見到心愛的人。
這樣平常的生活,換作幾個月前的中原中也想都不敢想。
他以前未曾想過的家人、戀人……
現在的中原中也什麼都有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取那份定做好的禮物送給明穗香。
但中原中也還有工作。
他不能任性由著自己的性子行動。
雖說就算離開港口黑手黨,他們家也不愁生計,明穗香在鬼殺隊的工資很高。
但中原中也怎麼說也是男人。
他有自己的自尊心,不可能拿明穗香的錢花。
他不止不想花明穗香的錢,還想明穗香一直花他的錢。
算上幾個月前剛剛背上的房貸,中原中也這段時間的開支不小,不過他甘之如飴。
前些日子,明穗香想用鬼殺隊的工資先還一部分的房貸。
但中原中也阻止了明穗香。
他讓明穗香先留著錢,當作他們家的備用金,等什麼時候急用錢再用明穗香的工資。
可中原中也的真實想法,沒有他嘴上說的理由正當。
他只是想明穗香身上的一切都帶著他的痕跡。
明穗香的衣服、明穗香的鞋子、明穗香日常戴的發夾……
全部都是中原中也買給她的。
他喜歡明穗香身上滿滿都是他的痕跡。
不過明穗香從鬼殺隊得到的工資沒有什麼地方可花,只能逛逛商店街看見什麼心儀的東西就買回來。
不知不覺,他們的家填得越來越滿。
抱枕擺滿各個房間,風格各異什麼可愛有趣的類型都有。
全部都是明穗香一眼看中愛不釋手抱回家的東西。
她也很喜歡給中原中也買東西。
只是明穗香不知道中原中也想要什麼,每次問他得到的答案都是明穗香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好,他不缺什麼。
明穗香只好看見什麼合適他的東西就往家裡搬。
她知道中原中也很少有穿常服的機會。
多數的時間,他都要穿著渾身黑漆漆的衣服出門工作。
明穗香問過甘露寺蜜璃和蝴蝶姐妹以後,給中原中也買了不少領帶、領結和配套的領帶夾、袖扣一類的東西。
只明穗香短短幾個月買回來的領帶、領結,已經遠超中原中也過去兩年時間買過的西裝配飾。
他以前幾乎不會用袖扣這樣的東西。
但這次出門,中原中也戴上明穗香送的袖扣。
「出發吧。」
他撫平一下袖口罕見以相當端正的坐姿,沉眉斂目收攏眉眼間的柔和,端坐在後排靠右的位置靜靜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向後掠去。
眼看著熟悉的院牆和家門慢慢消失。
他收回視線直視著前方。
明穗香安靜站在玄關片刻,聽著負責接送中原中也的轎車引擎啟動慢慢遠去。
她輕輕嘆一口氣,轉身走進客廳打開落地窗坐在廊下,仰頭看向高懸夜空的圓月,輕聲道:「花太郎,今夜的橫濱如何?」
「不如何還是老樣子,」花太郎拍拍翅膀從屋頂落下,回答:「沒有發現鬼的蹤跡,發生械鬥的都是人類。」
它抬起爪子不高興地敲敲廊下的木板,道:「這都入夜了,警署還是滿員,今晚的橫濱市警又要通宵了。」
一天天地通宵聽著橫濱的市民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個不停還要給他們錄口供,辛苦調解他們的矛盾。
橫濱的市警一個個臉上都掛著青黑的眼圈,看著再熬人怕是要不行了。
「是嗎?」明穗香雙手環住小腿,低頭靠著膝蓋,輕聲道:「不是鬼也不是有什麼壞人……這樣的事,不好插手對不對?」
橫濱的混亂不是源於鬼。
而是人心。
明穗香的日輪刀擅長斬食人鬼。
可她並不擅長斬人心的鬼。
負責駐守關東地區的三名柱,煉獄杏壽郎鎮守東京二十三區,防止潛藏在人群的鬼作亂、甘露寺蜜璃追查偷偷在群馬縣做活體實驗的不明危險組織……
余下明穗香,她日常活動的地方是神奈川一帶。
以橫濱為主要活動地點。
一旦有十二鬼月的消息出現,鎹鴉會召集附近的兩名柱,趕赴斬殺惡鬼。
只是最近似乎都沒有出現什麼厲害的鬼。
十二鬼月和鬼舞辻無慘都不見蹤影。
反倒是人類自身開始鬧起內訌。
「明穗香要是想去也可以去,」鎹鴉花太郎中肯評價,道:「不過阻止他們動手容易,想要他們不再爭吵卻是有點麻煩。」
君不見橫濱的市警都要熬夜變成熊貓,看見吵架扭打進警署的橫濱市民都是一臉痛苦。
橫濱的市警沒有被當地的惡勢力黑手黨耗光精力,反倒是要因為無窮無止的吵架和紛爭而痛不欲生。
面對持槍的黑手黨,他們可以強硬把人逮捕,動用槍支和子彈都是許可的。
可面對普通的橫濱市民,他們總不可能動用子彈和槍威脅對方不准再吵吵嚷嚷。
「五千億……真的是可以讓那麼多人都躁動不已的存在嗎?」明穗香不太懂五千億所像征的意義。
她的錢只要夠花用就好。
五千億的數目實在太大。
她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十分茫然,感覺金錢變成一串讓人沒有概念的數字。
大多數的人驟然面對五千億都會十分茫然。
可這並不妨礙他們幻想自己成為五千億的繼承者。
錢多到讓人沒有概念是一回事。
錢到手要怎麼花又是一回事。
雖然很多人都深知幸運兒不會是自己,可萬一呢?萬一自己真的成為百萬裡挑一的幸運兒得到這五千億的遺產……
光是這麼想一想都能讓許多人躁動激昂起來。
「人類的錢對鎹鴉無用,」花太郎活動一下翅膀飛到明穗香的肩頭,輕輕啄啄她的頭發,道:「這個問題,明穗香問我沒有意義。」
它給不了明穗香想要的答案。
「……也是呢,」明穗香眉梢垂下,輕聲道:「這個問題還是要問我們人類自己。」
明穗香都找不到答案。
想要從一只鎹鴉口中得到答案,未免太過可笑。
她歪頭輕靠著膝蓋,漂亮的淺金色眼眸輕輕闔上只余下全身最為敏感的聽覺留意著周圍的聲音。
跑車的引擎聲正在逐漸靠近。
車輪快速轉動碾過地面,飛速駛過再一下剎住車。
刺耳的剎車聲過後,跑車一下退到他們家的院牆外。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慢慢睜開雙眼,眸光瀲灩一抬正好看見扒住圍牆探頭看進來的阿呆鳥。
「喲!」他大大咧咧一抬手道:「中也的女朋友醬,要和我們一起出去兜風嗎?」
明穗香輕輕眨一下眼,安靜看著他。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阿呆鳥有點苦惱,抓了抓耳朵:「這是忘記我了嗎?我們以前見過的,我是中也的朋友哦?」
他拖長聲音回頭抱怨一聲,道:「啊……都怪唯我獨尊小王子,之前說要鬧新家也不讓我們來鬧,看看!這才多久,中也的女朋友醬把我們忘得干干淨淨!」
「邀請人要認真一點,不要說不正經的話。」
公關官不輕不重說他一句,沿著圍牆走到大門口的位置,彎腰探頭笑容淺淺帶著魔性的魅力,道:「我們是中也的朋友,明穗香小姐還記得我們嗎?」
明穗香輕轉一下耳朵,視線落於雙手抱在腦後不情不願跟著公關官走到門口的阿呆鳥。
不需要同時留意兩個方向。
她輕輕應一聲道:「我記得你們。」
他們身上有少許中原中也的氣味。
應該是這兩天有過接觸。
不過余留的氣味很淡很淡,莫約只是簡單站著說過幾句話。
五千億的亂像不止影響到橫濱,中原中也所在的港口黑手黨,同樣不可避免受到影響。
他們大概和中也一起都有比較繁重的工作。
「你們想帶我出去嗎?」明穗香輕抖一下耳朵,沒有聽見第三個人的呼吸聲。
只有他們兩個。
旗會的其他人沒有出現。
「沒錯沒錯!」阿呆鳥連連點頭,笑嘻嘻道:「今晚的月亮超亮,不是很適合出去兜風嗎?」
公關官輕挽一下耳邊落下的碎發,瞥他一眼直起腰道:「直接說重點,你這樣彎彎繞繞地不說實話,明穗香小姐可不會跟我們走。」
「其實我們是想邀請明穗香小姐一起去晚宴的,」他輕眨一下眼睛,豎起食指落在唇邊,神秘微笑道:「一起去中也參加有五千億在的晚宴。」
明穗香有點意外,問道:「我可以去嗎?」
中原中也不想把她帶到危險的地方去。
即便晚宴肯定不會出現什麼真刀真槍的械鬥,可讓明穗香暴露在黑手黨的世界,讓其他人知道明穗香是他的戀人。
難保不會有人把主意打到明穗香身上。
他不想把她牽扯進黑手黨的世界。
明穗香也順著他的意思,不去過問黑手黨的世界都有什麼。
一如晚宴這般許多黑手黨會出現的地方,中原中也沒想過帶明穗香去,她也沒想過要中原中也帶她去。
「今夜的晚宴是假面宴會,明穗香小姐不用擔心會暴露身份,」公關官的話語仿若會蠱惑人心,微笑著不緊不慢道:「只要經過一點小小的偽裝,不會有人能認出我們。」
阿呆鳥一下抽出三張請柬,興致勃勃道:「晚宴的請柬已經弄到手,我們去看看五千億真人長什麼樣,再看看中也會不會偷吃!」
他是真的很好奇,傳聞中的五千億到底長什麼樣。
阿呆鳥原本想自己一個人去。
只是他一個人行動不管混入哪一個組織都不容易,而且他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被中原中也認出來。
要是中原中也真的認出他們,他和公關官身邊還有中也的親親女友!
他就算真的生氣也不會揭穿他們!
阿呆鳥十分得意自己想到的辦法。
聰明如他還沒出發,已經提前給自己想好後路。
「……要怎麼偽裝?」明穗香輕輕起身,鎹鴉花太郎拍拍翅膀,十分機智飛到屋頂沒有讓阿呆鳥他們發現它會說話。
「先去給頭發染一個顏色,」公關官打量著明穗香特殊的發色,視線在白發頂的貓耳朵停頓片刻,輕笑一聲道:「沒想到中也私下喜歡這個。」
貓耳娘。
平時看著正正經經的小孩也喜歡這些。
不過也不奇怪,貓耳娘的確很可愛。
明穗香的相貌更是公關官都覺得少見的憂郁系美人。
他早前提過幾次要是中原中也不想當黑手黨,可以跟他去國外出道演戲。
不過中原中也表情如同吃過苦瓜一樣拒絕了。
真是可惜。
下次再問問中也,他要不要和明穗香一起跟他去演戲。
公關官以他的人脈保證,絕對能讓他們上大銀幕。
「?」明穗香輕抖一下耳朵,看不明白公關官和阿呆鳥一下露出的笑容。
雖然臉長得不一樣,但他們的笑容微妙有某種相似的東西。
「先上車吧,」公關官收整一下心神,微笑道:「我們不止要偽裝一下自己還要換一身合適出席宴會的禮服。」
明穗香猶豫一下問道:「是現在出門買嗎?」
「不是買,」公關官眉目風流,輕笑一聲道:「我有認識的人,可以借到合適出席宴會的禮服。」
公關官其實並不缺禮服。
他作為演員時常要出席各種秀場和宴會,禮服基本是必不可少的戰袍。
只是阿呆鳥和明穗香需要換一套禮服。
「明穗香小姐想要染什麼顏色?」以阿呆鳥的飛車速度,他們很快到達公關官粉絲的店,店內已經提前清場,只余下幾個造型師在一旁候著。
公關官彎腰打量一列排出來的染發劑,介紹道:「這些都是一次性的染發劑,不管選什麼顏色都不會太傷頭發。」
明穗香似懂非懂點頭。
「不過在此之前,明穗香小姐的這個……」
公關官輕點腦側的位置,示意道:「還是要收起來的好,不然染發劑的顏色可能會弄上去。」
明穗香眉尖輕顰,輕輕應一聲道:「我知道了……」
早些時間,明穗香想著要控制好鬼化的程度,延長貓耳朵出現的時間。
但現在,為了順利偽裝進入晚宴,必須要想辦法立刻收起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我可以先去看衣服嗎?」
公關官問道:「需要幫忙?」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我想自己看看。」
她要想辦法收好鬼化的特征。
雖然不知道中原中也的朋友是如何想不該出現的貓耳朵,但他們沒有問明穗香也不打算主動解釋。
她慢慢走近一件件掛起的禮服,腳步輕轉避開造型師和阿呆鳥他們的視線可及範圍。
要在夜晚鬼之血最活躍之際,褪去深度鬼化的特征。
她慢慢深呼吸一次,放緩心跳和活動的聲音。
極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仿若生物收斂自身的攻擊性和威脅性,偽裝成無害的樣子。
現在的明穗香需要的不是可以警示他人的奇異鬼化特征。
她要弱化自己的存在,偽裝自身的氣息。
假裝明穗香是一個十分孱弱不具備攻擊能力的弱小存在。
心跳聲與活躍的鬼之血一同放緩放慢。
尖尖立在發頂的貓耳朵慢慢消失,轉化為人類少女的秀氣耳朵。
淺金色的貓兒眼輕閉一下,再次睜開鬼瞳恢復原本的無害,眼睫輕顫一下都透著楚楚動人的婉約之意。
余下的鬼之利爪,尖利的一端變得圓潤。
明穗香輕輕取下一套禮裙,邁步走向一個造型師,輕聲軟語:「可以幫我染一下頭發嗎?」
造型師十分熱情地點頭,道:「你想染什麼顏色?淺栗色看著很適合你,相當溫柔的顏色……或者你要是想在宴會上一鳴驚人,染個更亮眼的顏色也不錯……」
她一邊念念叨叨,一邊捧起明穗香的長發,感慨道:「其實這個顏色也很好看,直接做發型換禮服,同樣可以驚艷到很多人。」
造型師偷偷看一眼鏡子中的明穗香。
她垂眸安靜看著一列排開的染發劑,眼睫輕顫一下淺金色的貓兒眼抬眸看向造型師,輕聲問道:「我可以染黑色嗎?」
造型師心神恍惚一下,幾乎是想也不想點頭應道:「當然可以!」
誰能拒絕她的請求呢?
不管明穗香想要染什麼顏色的頭發,她都一定會是晚宴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造型師見過很多五官美麗的人。
但她們都沒有明穗香這樣的氣質,更沒有一雙仿若會說話楚楚動人,輕輕看上一眼就能讓人生出無限憐惜的漂亮眼眸。
她小心翼翼給明穗香柔順的長發染上黑色,眼看著美麗的白色漸變發慢慢轉變成黑色的柔亮發絲。
吹風筒吹干絲滑的長發。
造型師看著鏡中的明穗香恍惚一下,她原以為開始的發色已經是最適合明穗香的發色。
沒想到黑發的明穗香看著更加的……
憂郁婉約繾綣動人。
純黑的發絲與瑩白的肌膚相互一映襯竟是無比的合適,更顯明穗香的膚色白皙若雪。
她眉梢彎下,繾綣動人的眉眼綻開柔柔的笑意,輕聲道:「謝謝你,黑色很好看。」
沒想到,她也會有看見自己這麼像一個人類的一天。
黑色看似沒有其他的顏色鮮亮出彩。
可這是人類最令人深刻的一種顏色。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小貓咪親了你一口。
你咂摸一下嘴,貓條的味道有點腥。
委托人的小金毛可憐巴巴地看著你,乖乖蹲坐嗚嗚低鳴。
你表示愛莫能助,小貓咪不許你把貓條分出去。
你幫不了可憐的小金毛。
不過你可以聯系委托人來接他的小金毛,順道再帶一點吃的過來。
委托人一接到電話十分震驚。
沒想到早上的委托下午不到,你就找到走丟好幾天的狗狗。
委托人火速趕到,帶著小金毛的零食和玩具。
可憐巴巴又髒兮兮的小金毛一見到委托人,直接邁開爪子飛撲過去,不斷舔舔委托人,狂甩尾巴。
小貓咪並不羨慕小金毛的玩具。
她見你沒有把她的貓條分給小金毛,愉快地翹起尾巴。
小貓咪不在乎小金毛有多少玩具、有多少零食。
小貓咪只在乎你和貓條是不是她的。
別的狗狗與她無關。
第69章 不想告訴他的嫉妒
「請出示邀請函。」
阿呆鳥施施然遞出三張邀請函,握拳抵在唇邊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道:「不好意思,臨時收到通知是假面宴會,為了有一個合適的亮相,稍稍耽誤了點時間。」
守在宴會廳門前的安保仔細核對一眼邀請函,再抬頭看看三位到得最晚的客人。
一個染著綠色頭發,面具和服裝都是極為誇張的中世紀款式,仿若舞台劇上的人物穿著舞台劇的王子禮服參加宴會。
一個染的頭發顏色沒有這麼出挑,淺金色帶著幾縷不同顏色的挑染,面具是神秘優雅的蝙蝠半遮面,禮服看著倒是很正常的燕尾服。
最後一個……
安保對上面具後的淺金色眼眸,不由晃一下神。
很漂亮的眼睛。
她只是這麼安安靜靜看著人,等著他們檢查邀請函。
打扮和禮裙都是中規中矩的不出挑卻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會讓人覺得她一定是個很美麗的女孩。
安保有點奇怪自己的想法。
作為女伴被帶到這裡的女孩必然都是美麗的,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很好看的人。
他們的安保公司為很多大人物的晚宴守衛過現場的安全與秩序,長相出挑的人,他們也見過許多,應當是見慣不怪,不管什麼樣的美人都不會動搖他們的心神。
但不知道為什麼安保本該不帶半點私人情緒的工作態度,軟和下幾分道:「晚宴已經進入尾聲,你們到的有點晚了。」
「多謝提點,」公關官戴著優雅的蝙蝠面具,只遮擋住上半張臉,矜持地輕點頭,道:「我們所在的組織不是什麼有名的勢力,原也不指望可以與那位攀談幾句,只是想有一個好看一點的亮相,多少引起一點其他組織的注意,好讓我們依附一二。」
安保收起邀請函,道:「邀請函無誤,請進吧。」
守在大門前的安保走出兩人一左一右握住門扉的把手,慢慢推開宴會廳的大門展露內裡的假面盛宴。
公關官輕撫一下衣袖,低聲道:「走吧。」
阿呆鳥意思意思整了整衣襟,昂頭興致十足哼一聲。
明穗香抬手輕挽一下長發,烏黑的發絲穿過指間,她不由抿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只是面具遮覆住真容的情況下,沒有人能看見明穗香的笑。
假面宴會可以選擇佩戴半遮臉的面具,亦或是全遮臉的面具。
大多數的人都想給擁有五千億巨富的宴會主人留下一點印像,沒有選擇全遮臉的面具。
而是以半遮半露的半面具遮擋上半張臉,露出眼睛以下的臉部線條輪廓。
與他們相比,明穗香和阿呆鳥這樣戴整張面具嚴嚴實實把自己的臉遮住的人才是少數。
「哪裡哪裡?」一進入宴會廳,阿呆鳥不住張望道:「五千億在哪裡?」
公關官大致掃過一眼宴會廳的全貌,一下捕捉到晚宴的中心人物,輕抬下頜示意道:「是那個人吧?看著年紀不小,五十到……六十之間,肌肉不算發達,多半不擅長體術,但有沒有特殊的異能不好說。」
遠遠看過去被眾人圍繞在中間的宴會主人是個頭發半百的中年人,體態不算好看如同一個頭小身大的胖胖保齡球瓶。
行動間不見什麼鍛煉過的痕跡。
當然並不能排除是對方的有意偽裝。
「五千億就長這樣?」阿呆鳥有點失望,想摸摸下巴卻一下碰到面具,差點把面具碰歪,他忙不迭扶正面具,道:「五千億看過了!中也在哪?這裡這麼多漂亮的女孩子,他不會真的偷吃了吧?」
明穗香輕輕眨眼,安靜專注看向一個方向,輕聲道:「中也在那裡。」
她幾乎一下找到中原中也,沒有半點遲疑與猶豫。
哪怕宴會的賓客很多,氣味駁雜混合在一起。
可明穗香也不會因此錯過戀人熟悉的氣味。
她清晰聽見他的低沉聲音,穿透人群直直向著她的鼓膜傳遞而至。
「我看看!我看看!」阿呆鳥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立刻誇張道:「中也在偷吃!平時一副對女朋友忠貞不二的樣子,沒想到啊……沒想到,中也居然也會偷吃!」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失望,倒不如說是笑嘻嘻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公關官的手肘頂了他一下,示意他趕緊閉嘴。
中也的女朋友還在這裡。
人還是他們帶過來的。
要是讓中原中也知道他們把明穗香帶過來,鬧出什麼誤會……
那真的是作孽了。
「偷吃……?」明穗香輕眨一下眼,好奇問道:「偷吃是指什麼?」
她沒有聽見中原中也在偷偷吃東西。
阿呆鳥張口就來:「偷吃就是中也……嗚噗!好痛!你打我干什麼?」
「沒什麼,」公關官若無其事收回手,溫和下眉眼神情輕輕淺笑,道:「明穗香小姐,假面宴會的最後似乎是舞會環節,我們去找中也吧。」
只盼著中原中也爭氣一點。
雖然公關官可以肯定中原中也不會做對不起明穗香的事,但他和一個明顯不是尾崎干部的女性站在一起,多少有些引人誤會的意思。
希望他們過去的時候,中原中也不要說什麼惹人誤會的話。
「……真的不可以嗎?」他們走近過去,隱約可以聽見站在中原中也面前的少女正在和他說著什麼。
那是一個戴著半張蝴蝶面具都可以看出很可愛的女孩子,「我很可愛吧?你為什麼不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呢?」
她如此問道。
「我說過了,」中原中也反應冷淡道:「我不會和你跳舞。」
他轉身邁步想要走開,栗發的少女一下張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嬌蠻道:「不行!你今天必須要和我跳舞!」
中原中也冷聲道:「讓開。」
「我偏不讓!」她輕哼一聲,有點委屈道:「你難道看不出我長得很可愛嗎?為什麼跳一支舞都不願意呢?」
「我說過了,」中原中也面具後的眉頭快要打結,不耐煩道:「我的未婚妻在家等我回去,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和什麼人跳舞的。」
他是代表港口黑手黨出席宴會。
但本身主要打聽消息的任務並不落在他身上,港口黑手黨也無意在橫濱眾多勢力面前靠近「五千億」。
「有什麼關系嘛?」她嘟囔著道:「你在這裡和我跳舞,你的未婚妻又不會知道。」
中原中也冷淡道:「但是我知道。」
他會知道自己在宴會干過什麼。
就算明穗香不在這裡,他也不會和其他的女孩子跳舞。
與其他的女孩子摟摟抱抱親密跳舞,沾染上她們的香水味,回去傷明穗香的心……
中原中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你怎麼這麼死板?」少女嬌蠻地跺一下腳,道:「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和我跳一支舞,不然不准你離開這裡!」
她驕傲地揚起頭,得意道:「我和霍華德叔叔很熟哦?他說過要收我當養女,你們港口黑手黨也是想要那五千億的吧?」
來到這裡的人。
無一不是覬覦著五千億的巨額財富。
港口黑手黨肯定也不會理由。
「你要是不和我跳舞,我就去找霍華德叔叔說你們港口黑手黨的壞話!」她得意地看著中原中也,想著他這一次必定要屈服。
卻不想有著微卷赭發的少年眸光冰冷看著她,嗤笑一聲道:「隨你的便。」
他冷下臉,大步繞過愣住的少女。
別說她還不是霍華德的養女,就算她真的是霍華德的養女,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五千億繼承人。
他也不會和她跳什麼舞。
他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但黑手黨執行任務的手段不是只有一種,中原中也寧願再麻煩一點也不想和她牽扯上什麼關系,惹得明穗香傷心。
「中也。」
無比熟悉的溫柔輕聲,穿透宴會吵雜的人聲和舞會的音樂,直直抵達中原中也的心口。
他一下停住腳步,錯愕地轉頭看去。
黑發的少女婷婷裊裊,雙手輕輕交握捏著手指落在身前。
深海一般的波浪面具完全遮擋住明穗香的臉,唯獨余下一雙綺麗的淺金色眼眸,輕輕一下眨眼幾乎要眨入中原中也的心頭。
他不會認錯的。
那是他的明穗香。
哪怕發色不一樣,沒有尖尖的貓耳朵和鬼瞳。
中原中也也不會認錯自己的戀人。
「明……你怎麼來了?」他大步走向明穗香,想要喊出她的名字卻在聲音快到喉頭之際,咽下吞回不斷在唇齒間徘徊想要呼出心愛之人的名字。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烏亮柔順的黑發蹭過肩頭落下。
她好似帶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嫻靜氣息。
僅僅是看著她,周圍的一切喧囂和熱鬧都會如水洗一般褪去遠離。
「我想見中也,」明穗香眉梢輕彎,淺淺彎起的嘴角無人看見,輕輕柔柔的聲音如和風細雨輕撫過人的心間洗去煩躁與著急。
她輕輕捧住中原中也的手,柔柔軟聲問道:「不可以嗎?」
仿若小動物親昵信賴地露出柔軟的腹部。
明穗香的柔柔婉婉,輕聲示弱是中原中也無法拒絕的聲音。
他焦急出口帶著幾分生硬仿若質問的話語一下變軟,低低說道:「我……我也沒說不可以,只是你到這裡找我,萬一讓人看見了……」
明穗香的臉。
讓她的身份暴露人前,裡世界的危險會如巨浪席卷向明穗香。
他不想明穗香再因為他遇到危險。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阿呆鳥用力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笑嘻嘻道:「話說回來,中也剛剛很帥哦?男德典範!為心愛之人堅守貞操!」
他大大嘆一口氣,語氣失望道:「我差點以為中也偷吃,要被我們抓現場了。」
沒想到中原中也這麼有男德,女朋友不在身邊也不隨便跟別的女孩子跳舞。
「……誰會偷吃?」中原中也不爽地嗤一聲,道:「是你吧!偷偷把明……把她帶過來,明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群橫濱的本土勢力和一群非橫濱的本土勢力,虎視眈眈覬覦著「五千億」稍不注意,戰鬥就有可能爆發。
他居然把明穗香帶到這裡。
「不不不!不止我!」阿呆鳥笑嘻嘻地舉起雙手,道:「只有我一個人哪有可能把人漂漂亮亮帶過來呢?」
公關官輕撐一下額,嘆息一聲。
他就知道阿呆鳥很不靠譜,把他一起拉過來准沒有什麼好事。
這不一暴露立刻把他拖出來墊背。
「放心吧,」公關官輕掃過宴會廳內的眾人一眼,優雅從容道:「這裡所有人都戴著面具,雖說不至於摘下面具再見完全認不出人,但我們已經偽裝了。」
一些顯著的發色和眸色特征。
他們都經過偽裝,再加上假面晚宴的主題,基本不會有人故意在這裡挑事,摘下別人的面具。
頭腦不太好使的除外。
公關官瞥一眼幾乎是目瞪口呆看著中原中也一下變臉,態度與對待她不說截然相反也是一個天一個地,震驚不已的栗發少女。
「她……她有什麼好的?」回過神的栗發少女氣惱道:「一點臉都不敢露的醜八怪!有本事把面具摘下來!我不信她長得比我還可愛!」
公關官這回是真的確認了。
她的腦子是不太好使。
霍華德專門舉辦的假面宴會沒有他的發話,誰擅自摘下面具破壞宴會的規則都是在打他的臉。
她怎麼還敢叫人摘下面具,和她比一比誰長得更好看。
真要論相貌,公關官也是相當自信的人。
他承認美貌有時候也是一件武器,可以做到很多事。
但不是什麼事都可以靠著美貌去衡量去比較。
人心更不是可以普通的皮肉相貌鎖住。
「她不需要為什麼人摘下面具去證明什麼。」中原中也的鈷藍眼眸轉向她的一刻,瞬間變得冷淡如數千米以下的深海昏暗危險透著徹骨的冷意。
栗發少女一下僵住身體,仿若被大型野獸盯上的冰冷危機感如刺骨的冰寒針刺戳刺著她的皮膚。
她不敢再想中原中也和她跳什麼舞了。
她有種很強烈的預感。
要是她繼續糾纏下去,說他女朋友的壞話……
這個人真的會對她出手。
中原中也收回冰冷的視線,反手握住明穗香的手與她十指交扣,下意識想要喊她的名字:「明……」
熟悉的聲音湧上喉頭,急急剎住車。
不能在這裡喊明穗香的名字。
他抿一下唇,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誒誒?」阿呆鳥驚訝不已道:「這就要走了嗎?我們才到啊?好歹多玩一下吧?」
中原中也回頭瞪了他一眼,道:「誰管你啊!晚宴都快結束了,你想留多久都可以!」
他還是有點生氣阿呆鳥直接把明穗香帶來這裡。
雖然公關官說他們已經做過偽裝,可宴會途中難保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萬一明穗香真的暴露,難保不會有想要對付他的人,把主意打到明穗香身上。
「好耶!鋼琴人他們在哪?」阿呆鳥抬手搭在面具的額前,左顧右盼道:「尾崎干部和那個太宰不是也來了?」
除卻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其他出席的人都不是可以在人群一眼找到的發色。
四處都是穿著禮服戴著假面的男男女女,一眼看過去真不好分辨誰是誰。
「誰知道啊!」中原中也低哼一聲道:「剛剛有個女人邀請鋼琴人跳舞,他過去了……大姐頭在休息區,至於太宰……哼!我管他去死!」
混蛋太宰把這麼個麻煩女人弄過來。
他自己搭訕的人,轉頭溜走沒影了。
還差點讓明穗香誤會了他!
中原中也滿臉不爽,冷嗤一聲。
「尾崎小姐在休息區?」公關官有點驚訝,視線一掃找過去果真看見一個紅發的優雅女性戴著半張面具,從容鎮定坐在休息區的位置。
半點沒有要擠向人群找霍華德寒暄幾句留下一星半點印像的意思。
他凝眉奇怪道:「我們不用去嗎?」
其他組織的人都想盡辦法圍在霍華德身邊。
就算不是圍著霍華德,他們也在與其他人交際,互相寒暄相互打探一下對方。
「我們不用去,」中原中也看向霍華德所在的宴會中心,低聲道:「樹大招風,我們這一次的任務只是參加這次晚宴,不要拂了霍華德的面子。」
至於正處於鬥爭中心的五千億,誰第一個湊過去,絕對會被其他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公關官若有所思,隱約明白他的意思。
阿呆鳥還一臉茫然,連聲道:「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你們都不喜歡五千億的嗎?」
「五千億可以買多少機車、跑車、游艇……沒有人喜歡的嗎?」阿呆鳥喋喋不休,咋咋呼呼。
「不是沒有人喜歡,是喜歡這個太危險了,」公關官試圖解釋,想了想又覺得要解釋到阿呆鳥明白,太麻煩了。
干脆直接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拍了拍阿呆鳥的肩,示意他看向剛剛從舞池走出來的鋼琴人,道:「你不是要找鋼琴人嗎?他在那裡。」
「哦哦!還真的是他!」阿呆鳥興奮道:「我過去看看!」
中原中也稍松一口氣,湊到明穗香耳邊低聲道:「明穗香,我去找一下大姐頭說一下先回去的事。」
反正晚宴已經接近尾聲,港口黑手黨到這裡也不是想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不必專門留到最後再散場。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抬眸看向他:「中也,我們可以跳舞嗎?」
他愣了一下,道:「這裡嗎?」
「不可以嗎?」明穗香輕歪頭,中原中也看不見她的神情變化,只能見到戀人淺金色的眼眸盈盈柔軟看著他。
他的心頭慢慢發軟,應道:「當然可以。」
赭發藍眸的少年輕輕松開明穗香的手,後退一步彎下腰,伸出右手道:「可以邀請我可愛的未婚妻小姐跳一支舞嗎?」
寶石一般的鈷藍眼眸抬起看向她,恍若盈著明亮溫柔的光,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
「這是我的榮幸。」
明穗香彎下眉梢,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笑意,輕輕搭上中原中也的手。
他一定不知道。
她剛剛生出一點醜陋的嫉妒之心。
即便中原中也一直在堅定拒絕對方。
可她還是忍不住會生出嫉妒,討厭那個女孩子碰到中原中也的衣袖把氣味染上他。
她輕輕勾了勾中原中也的衣袖,拂去袖口沾染上的陌生香味,主動牽引著中原中也的手落在腰後。
她不喜歡中原中也身上有別的女孩子的氣味。
別的女孩子是如何與戀人相處,她並不知道。
但明穗香承認自己會有醜陋的嫉妒心。
她其實很小氣。
一點都不想中原中也和這個那個年輕漂亮比她更像人類的女孩子站在一起。
但她不會告訴中原中也。
因為女孩子嫉妒實在不太好看。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開門接到的第一單生意完美落幕。
委托人對你的印像很好,不住地向身邊的人宣傳你。
但委托人宣傳的是你非常擅長找狗。
委托人覺得你是一名找狗專家。
因為委托人的宣傳有方,他身邊的狗友也是這麼認為。
你因為擅長找狗,偵探社名聲大噪。
【你獲得找狗專家的稱號】
……
貓條和罐頭,感覺都有點腥。
喂完貓手上都會有味道。
第70章 雙重意義不速之客
「明穗香以前學過交誼舞嗎?」中原中也輕握住明穗香的手,牽引著她進入舞池,舒緩的慢節奏音樂下戴著假面的男男女女一同在宴會的中心翩翩起舞。
她小幅度地搖頭,輕輕靠向中原中也,眸光輕轉看向其他跳舞的男女,道:「沒有學過,不過我可以現在學。」
交誼舞看著不是很難。
現場學一學應該要不了多久。
現代的舞蹈與明穗香以前學過的舞蹈不同,不是女子一人獨自舞蹈,更不需要借助什麼工具拉扯觀賞者的視線和注意。
這是男子與女子之間共同的舞蹈。
「沒學過也不要緊,」中原中也輕捏一下明穗香的手指,勾起唇道:「我會帶明穗香一起跳的。」
親手教會自己的戀人跳交誼舞。
主動引導著她的動作和視線、注意,全部落在自己身上。
光是這麼想一想,滿足感都要充盈心間。
「嗯……」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學著其他人的動作搭住中原中也的上臂,心神微提留意著腳下的動作。
一進一退。
一退一進。
身體輕晃恍若轉圈一般在自己的一片小小天地安然跳舞,不受周圍人的影響。
明穗香學習交誼舞的速度很快。
哪怕眼睛不能看向腳下,敏銳的聽力也不會讓她踩到中原中也的腳。
他微微有點失落。
女朋友學習交誼舞的速度太快,幾乎沒給他留下多少指導的機會。
不過中原中也嘴上還是誇贊道:「明穗香學得很快,完全看不出來以前沒有學過。」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淺金色的貓兒眼專注看著中原中也,輕聲問道:「中也……以前是怎麼學交誼舞的?」
交誼舞不是一個人的舞蹈。
中原中也對於交誼舞不說爛熟於心,至少不會出錯。
他以前是不是也和別的女孩子摟著肩膀親昵地跳舞,慢慢學會交誼舞呢?
明穗香知道自己不應該去計較以前的事。
但女孩子的嫉妒心似乎是沒有道理的。
就算是中原中也認識她以前發生的事,她還是忍不住會感到嫉妒,生出不愉與沉悶的心情。
這樣嫉妒人的樣子真不好看。
明穗香不想讓中原中也知道這份醜陋的嫉妒心。
她只能裝作半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小心翼翼去試探詢問他的過去。
「我以前?」中原中也訝異一下,回想著自己剛進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失笑道:「我以前沒有明穗香這麼厲害,第一次跳交誼舞就能跳得很好。」
他當時並不情願學習交誼舞。
為什麼當一個黑手黨還要學什麼跳舞?他的工作不是把冒犯港口黑手黨的敵人全部擊潰嗎?
學交誼舞和宴會上的女人跳舞?
中原中也光是想一想都覺得麻煩。
跳什麼舞?戴著社交面具和黑手黨往來的合伙人,你一句我一句扯著沒有意義的廢話已經夠讓人頭痛。
還要他和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跳舞?簡直要命。
不過尾崎紅葉一定要他學。
學習交誼舞並不是為了讓中原中也在宴會上邀請女人跳舞,而是他需要有這個技能。
他可以不跳舞,但他必須要會。
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黑手黨,他要學習的東西有很多。
黑手黨不是僅僅靠著打飛敵人解決問題。
他們有更多擺在明面上的交易,不能單純以武力解決所有問題。
「我學交誼舞的時候,老師很頭疼啊……」
過去讓他無比頭疼的事,時隔一兩年再向女朋友提起,竟成為一件趣事。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他說我的手腳太僵硬了,一點都不柔軟,而且跳舞的時候表情也很難看,看著是會隨時把舞伴甩出去的人。」
明穗香輕聲問道:「表情很難看?」
她輕眨一下眼,認真打量中原中也的面具。
半遮面的深黑面具有藍色的線條勾勒著邊緣和眼眶的一圈,鼻梁的位置微微隆起貼合著少年挺起的鼻子,下半張臉沒有半點遮擋露出利落的線條和好看的唇形。
就算看不見中原中也的全臉。
只看眼睛和下半張臉都能看出少年的好相貌。
也難怪會有女孩子主動向他邀舞。
「中也的表情不難看,」明穗香注視著中原中也不自覺勾起的唇,面具之下的鈷藍眼眸仿若帶著深深的笑意。
她輕聲強調道:「很帥氣。」
「是嗎?」中原中也的語調上揚,帶著幾分愉悅和笑意,道:「看樣子我也不是一點天賦都沒有。」
教授他跳交誼舞的老師離開以前,還說什麼他要是不能把表情改改,肯定會把一起跳舞的女孩子嚇跑。
但明穗香說他很帥氣!
說明那家伙在胡扯。
他低低笑一聲,道:「明穗香是我的第一個舞伴,學了一兩年都沒有機會用上的技能還是多虧了明穗香才有展示的機會。」
她心頭微微一跳,有點發燙又有點茫然。
「我是……中也的第一個舞伴?」她輕聲問道:「以前沒有別的女孩子和中也跳過舞嗎?」
中原中也漫不經心應一聲,道:「沒有,學交誼舞又不是一定要舞伴,一開始都是單獨學動作和舞步。」
教中原中也交誼舞的舞蹈老師堅持要中原中也先把表情練好,不能把他手下的女孩子們嚇到了。
他也樂得輕松。
最後尾崎紅葉給出的一個月時間到了,中原中也還是沒學會假笑和目光柔情似水看向自己的舞伴。
舞蹈老師嘆息著離開,評價中原中也為一塊舞蹈頑石。
他是學會了交誼舞。
但他只學會了交誼舞的動作,沒有學會交誼舞的精髓。
舞蹈老師讓中原中也出去以後不要提他的名字,說是教過他這樣的頑石,敗壞他的名聲。
中原中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口干脆應下。
反正他只是應尾崎紅葉的要求學交誼舞,又不是真的要和什麼人跳舞。
如今時隔兩年,中原中也開始感激尾崎紅葉當初一定要他去學交誼舞。
要是當時的中原中也沒有學交誼舞。
現在的他就不能和明穗香一起跳舞,更別說作為引導者帶領著明穗香跳舞。
「音樂變了,」中原中也瞥一眼角落負責演奏的樂團,勾起的唇笑意加深幾分,道:「我們動作也要改變一下。」
原本的舒緩慢節奏音樂一轉變得輕快活潑,好似要催促著人加快步伐,跳起更加輕快活躍的舞蹈。
明穗香輕愣一下,中原中也落在她肩後的掌心稍換一下位置,仿若變得更加親近一般半摟著她,帶領著她適應變換的舞步。
與之前相似的步伐,速度卻要快上不少。
而且旋轉的次數也變多了。
明穗香在中原中也抬起的手下一圈圈地輕轉,揚起裙擺和烏黑的長發,淺金色的貓兒眼轉過一圈一圈,始終專注望向中原中也。
他也是一樣的。
明亮的鈷藍眼眸一分不錯,含著滿滿的笑意看向她。
明穗香面具之下的臉頰隱隱發燙,染黑的烏發間瑩白的耳朵泛起淺淺的紅。
中原中也輕摟一下明穗香的腰,緩住戀人轉動的腳步,低聲問道:「黑色是公關官幫你選的嗎?」
她輕輕搖頭,小聲回應:「我自己選的,不好看嗎?」
明穗香心下有點忐忑,道:「公關官先生說這是一次性的染發劑,要是不喜歡回去洗一兩次很快能洗掉。」
「很好看,」中原中也湊近她的耳邊,低聲笑道:「黑色也很適合你,回去不要這麼快洗掉,再多讓我看看吧。」
少年低低的聲音伴隨著呼出的熱氣撲落敏感的耳朵。
明穗香輕輕點頭應一聲,泛著淺粉的耳朵尖紅意加深幾分。
隨著音樂的漸快,他們的舞步也在加快。
直至——
一聲轟然的巨響把宴會廳的牆給打破了,破碎的牆面飛散出煙塵如大團大團的蘑菇噴灑出孢子朦朧遮蔽一眾賓客的視線。
中原中也停下舞步,直接摟著明穗香抱進懷裡,側一下頭看向滾滾煙塵的源頭。
他低嘖一聲道:「果真還是有這樣的家伙來了。」
趁著晚宴的尾聲,賓客的神經都放松下來,直接襲擊宴會廳的人。
「明穗香,你先去後面躲一躲,」中原中也輕撫一下她的長發,指尖順過柔滑的發絲落至耳朵尖,仿若捏明穗香的貓耳朵一樣順手輕捏她的耳廓,道:「我去把不速之客解決了。」
港口黑手黨不是對五千億完全沒有想法。
只是他們不打算和其他人一樣通過簡單的寒暄討好霍華德。
比起討好附庸霍華德的人。
肯定是保護他、救過他的人,更能令他印像深刻。
「五千億」首次出現在人前的晚宴,多半會有沒有收到邀請函的急性子選擇直接襲擊宴會廳綁架霍華德。
港口黑手黨沒有湊到霍華德身邊,等的是這樣的一個表現的時機。
「需要我幫忙嗎?」明穗香輕拉一下他的衣袖,面具後的淺金色眼眸鎖定獵物一般轉向煙霧後隱隱可見的幾個身形。
有火藥的味道。
但看不清人長什麼樣子,只能依據身形和活動的腳步判斷對方的身高和體重以及身上攜帶著什麼武器。
有沒有異能者不能肯定。
但他們身上帶著不少重火力武器是可以肯定的。
「不用,」中原中也輕哼著笑一聲,滿滿都是少年意氣風發的傲氣,道:「一群雜魚而已。」
他松開明穗香看著她提起裙擺,猶豫一下轉身邁步走向後方的休息區。
「好了……」
中原中也收回視線,壓著後頸掰一下脖子活動一下筋骨,扯出一抹與看向明穗香時全然不同的笑,道:「該去把鬧事的雜魚收拾收拾了。」
異能的紅光覆上少年的身體。
他微微俯身,右腳向後挪移半步,直接蹬地身體如箭矢一般飛射出去。
動作快得無人看見中原中也衝出去的速度。
他們只看見有一道紅光掠過眼前,一下移動到入侵者的上方,高高抬起腿狠狠向下砸去。
後方的休息區圍攏著不安湊過來的賓客。
霍華德邀請的客人,不是所有人都是黑手黨。
其中包含很多的富商和他們帶過來的女伴。
這些人都是沒有自保能力,沒想過晚宴會出現這種事。
他們不安地湊在一起小聲竊竊,時不時看向煙塵滾滾看不清戰況,只能看見轟轟不斷的戰鬥和開炮聲響。
「你不害怕嗎?」一個紅發挽起在腦後,穿著優雅得體不顯張揚的女人站在明穗香身側,面具下的紅唇勾起一抹弧度。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我不害怕。」
她輕轉一下頭,視線晚一步從煙塵中活躍的異能紅光移開,道:「你是……中也的大姐頭?」
她認得尾崎紅葉。
當時中原中也要帶她離開宴會,提到要向她請示一下再離開。
紅色的頭發如火焰,不過不同煉獄杏壽郎,而是微微加深的顏色。
沒有煉獄一族給人熱情火熱的感覺。
反而顯出幾分優雅從容。
「那小子是這麼向你提到我的嗎?」尾崎紅葉輕托著手肘,嘆一口氣道:「大姐頭什麼的真是平白把人叫老了……」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抬頭看向尾崎紅葉。
好高的女人。
超過一米七的身高,再加上一雙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高出明穗香二十公分不止。
她輕笑一聲與發色相似的赭紅眼眸垂落看向明穗香,問道:「和中也在一起高興嗎?」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語調柔柔輕緩道:「高興……只要是和中也在一起的時間都是高興的。」
只要看見中原中也就會覺得安心。
「是嗎……」
尾崎紅葉安靜下來。
她之前一直有聽聞明穗香的存在。
只是從未想過要去見一見她。
中原中也要選擇什麼樣的戀人。
這都是他的自由。
尾崎紅葉雖說以前經歷過一些事,不再相信男人的情誼與真心。
可是以前在手下呆過一段時間的小子戀愛了,她也不會多管閑事去棒打鴛鴦,說什麼不中聽的話。
只是明穗香不是裡世界的人。
她和中原中也的未來如何尚不可知。
江口柚葉見過她,說一個性格很溫柔的女孩子很適合中也。
不過身體似乎比較弱,需要好好養護照料。
「好孩子,」尾崎紅葉輕輕嘆息一聲,道:「要好好和中也在一起。」
身處黑暗的人,總是格外容易受到光的吸引。
明穗香不似太陽熱情外放,可她也有著如月華般溫柔內斂的光。
她是生活在光明之下的花。
中原中也作為采摘她的人,悄然把花帶到黑暗的世界。
他興許考慮過黑夜是否適合花的生存,可最終他還是選擇把花移栽到自己的世界,想要以自己的力量保護她。
「嗯,我們會好好在一起。」
明穗香朝她輕點一下頭,提起裙子向著解決襲擊者的中原中也小跑過去幾步。
鞋跟落地的聲音沒有經過掩飾。
「噠、噠、噠……」
她跑向中原中也。
與其他賓客一同躲在休息區的栗發少女不甘地咬了咬唇,拔出懷中的匕首,緊緊握著刀把一步一步挪移著靠過去。
雖然沒能和中原中也跳舞,但她還是碰到了他的衣袖。
符合異能的發動條件。
她抬起手臂瞄准跑向中原中也的明穗香,用力向著她的後心位置飛擲而去。
異能力發動。
以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力氣投擲出去的匕首速度不輸子彈,直直飛向明穗香。
以這個速度和這個路線,毫無疑問匕首會直接貫穿那女人的身體,再穿過中原中也的心口命中要害。
異能力只要發動了。
投擲出去的武器必然會命中她觸碰過的人。
她原本想殺的是港口黑手黨有名的操心師太宰治,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後面又被他溜了。
不過可以殺死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也算是完成任務。
栗發少女微微松一口氣。
活該。
誰讓中原中也當著那麼多人的臉拒絕她的邀請。
交誼舞的規矩就是男士不能拒絕女士的邀舞。
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她。
要不是中原中也一點面子都不給她,她也不會選擇他下手。
「叮!」幽幽顯出身形的女武士一下拔刀挑飛栗發少女的匕首,匕首改變去勢直直衝向天花板如切入豆腐輕巧刺入堅硬的板塊。
尾崎紅葉輕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小姑娘,糾纏不休不是什麼好習慣吧?」
如針刺一般的殺意從這個女人和幽靈一般的女武士處逼向她,森林尖銳駭得她的身體僵硬難以動彈。
好恐怖。
好恐怖……
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人?港口黑手黨不是只讓准干部的人過來嗎?有名的家伙不是只有操心師和重力使嗎?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
不等她想明白這件事。
肩膀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
「從後背偷襲沒什麼禮貌的小姐,」阿呆鳥笑嘻嘻壓住她的肩膀,低頭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待會和我們一起回去事務所吧?我們可是超級好客的好人家,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栗發少女心下一驚,不等她發動異能,後頸一痛意識逐漸模糊倒下。
阿呆鳥環住她的腰把人撈起,愉快說道:「五千億的晚宴真好玩!果然偷偷跟過來是正確的!」
「重點不是這個吧?」公關官扶額嘆息。
他抬眸看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
明穗香輕捧住中原中也的手,淺金色的貓兒眼凝望著他,問道:「中也有受傷嗎?」
她嗅到火藥的氣味,聽見火箭炮轟擊的聲音。
雖然沒有聞到中原中也的血液味道,但這也只是代表他沒有受到會流血的傷。
身上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不好說。
「我沒事,」中原中也收回看向休息區的視線,低聲道:「那點東西還傷不了我,連熱身都算不上。」
明穗香抬手輕碰碰中原中也的頸側,觸手溫暖微燙但沒有出汗。
看樣子剛剛的戰鬥對中原中也而言,的確是熱身都算不上的活動。
她稍稍松一口氣。
「啪、啪、啪,」三聲漫不經心的鼓掌落下,微涼帶著幾分似嘲似笑語調的聲音在他們不遠處的身後響起:「了不起、了不起……火箭炮也傷不了蛞蝓這樣黏糊糊的軟體動物。」
中原中也臉色微沉。
明穗香眼睫輕動一下看向不自覺捏起拳頭的戀人。
「不過也是……」
伴著腳步聲和懶洋洋的語調,來人輕笑一聲道:「想要殺死難纏的蛞蝓,只靠一兩個火箭炮可不夠。」
中原中也捏緊拳頭,鈷藍眼眸如刀子一般刮過去,咬牙低沉的聲音如滾出喉嚨:「太宰……」
狗嘴裡吐不出人話的死青花魚。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你記得自己的職業是偵探,而不是什麼找狗專家。
小貓咪因為你最近經常接找狗的委托。
開始以異樣的目光看待你。
小貓咪覺得你是想偷偷麻痹她,好往家裡領一只狗。
你真的是冤枉!
你養了小貓咪,就再也沒有想過要養狗。
但小貓咪覺得你一身狗味,說這話非常沒有說服力。
小貓咪開始躲著你。
為了贏回小貓咪的芳心,你決定去開拓一下別的業務。
【素行調查】【尋人尋物】【(劃掉)找狗(劃掉)找貓】
悠于 2023-11-17 10:13
第71章 難以抑制的嫉妒心
明穗香沒明白太宰治意有所指的一番話指的是什麼人。
但中原中也的身體一下緊繃,五指都捏握成拳的動作很明顯。
她輕聲問道:「中也認識的人嗎?」
「……我倒是寧願不認識這樣的家伙,」中原中也不爽地嗤一聲,接著道:「我是不知道你剛剛跑去什麼地方,但你帶過來的女人,自己處理好。」
要是那女人的匕首真的傷到明穗香。
他絕對不會放過她。
不管她是不是女人,敢對明穗香出手的家伙,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帶過來的女人?」太宰治歪一下頭,狀似無辜說道:「啊啊……你是說小栗醬嗎?她不是我的女人哦,她是中也的愛慕者,想要追求中也才一路跟過來的。」
黑發鳶眼的少年扯出一抹甜蜜帶著些許惡劣的笑意,道:「也就是說,這是中也背著女朋友招惹回來的情債。」
他暗沉沉仿若投不進光的鳶眸看向明穗香,似要透過深海一樣的面具直直看入她的心底。
這個人給明穗香的感覺很危險。
不是傳統意義上,遇到實力強大的鬼生出的緊張和興奮感,而是更近似一種森冷令人不適的感覺。
仿若他說的每一句都是別有用意。
不能單純只聽表面的意思。
「什……?!」中原中也面具下的眉頭皺緊,忙不迭看向明穗香解釋道:「我不認識那個女人,更沒有招惹過她,你別聽太宰這家伙亂說!」
他除了明穗香,從未招惹過別的女人,更沒有表現出什麼好感的意思。
他和太宰治那種只會口花花,到處惹女人傷心的家伙不一樣。
中原中也只喜歡明穗香。
他也只會喜歡明穗香。
「嗯,我相信中也。」
明穗香輕輕點頭,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中原中也松一口氣的模樣。
有面具的遮擋,明穗香不擔心她的神情被中原中也看見。
她知道中也不是這樣的人。
可即便明穗香很清楚地了解中原中也,聽見太宰治的話,她還是忍不住生出嫉妒之心。
中也說他不認識那個女孩子。
這樣的話,大概率只是他自己這麼認為。
中原中也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不好的習慣。
他不怎麼記人。
普通戰鬥過的敵人,或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他都不會刻意去記住對方。
記憶刷新的速度很快,幾乎不會把不重要的人往心上放。
但中原中也不記得對方,不代表別人不記得他。
那個女孩子說不定真的認識中原中也,與他接觸過、見過,在這個過程中對他生出好感喜歡上他。
如若不然,她也不會一直纏著中原中也想要和他一起跳舞。
她的戀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與別的女孩子有過一段相識的因緣,導致對方芳心暗許。
明知道這樣的想法不應該,中原中也更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可明穗香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妒忌之心,如毒液一樣滋滋腐蝕著心髒。
她這樣一定很難看。
好在有面具的存在,她臉上的一切表情中原中也都看不見。
他不會知道明穗香在嫉妒,更不會知道明穗香小氣又沒有道理的一面。
她依舊是中原中也心裡溫柔體貼的戀人。
只有明穗香自己知道,她嫉妒得厲害。
她想起中原中也袖口上的香水氣味,雖是不經意沾染上的味道,可香水的氣味不住停留在明穗香的嗅覺感官提醒著她……
中原中也有可能會被別的可愛女孩子搶走。
只要想到有這個可能,明穗香的心髒就不住溢出腐蝕性的毒液,滋滋啦啦好似在提醒著明穗香。
女孩子的嫉妒心有多麼醜惡。
「啊啊……真不知道黏糊糊的蛞蝓有什麼好喜歡,」太宰治拖長的語調疏懶地抱怨,光明正大說著中原中也的壞話,道:「每天都是一副陰沉又凶巴巴的樣子,一點都不知道體貼女孩子……」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比誰都要陰暗的陰暗男還好意思說別人嗎?」
「啊咧?」太宰治抬手放在耳邊,左右張望一臉驚奇道:「有誰在這裡說話嗎?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
他以恍然大悟的語氣道:「啊……是中也吧?因為太小了,只能用顯微鏡去找,一不小心就忽略了你。」
「你這家伙……」
中原中也捏緊拳頭,滿臉都是忍耐。
「很嫉妒吧?」太宰治經過明穗香的身側落下一句極輕極輕,不會讓中原中也聽見的話,輕笑一聲道:「中也和小栗醬是怎麼認識的,小栗醬又是怎麼喜歡上中也的……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你不知道的事吧?」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
她慢慢抬眸認真打量太宰治,半覆的面具遮擋住少年的上半張臉,似是為了區分港口黑手黨的人,以這個身份進入宴會的尾崎紅葉、中原中也、太宰治面上所戴的面具都是一樣的。
同樣的面具由太宰治戴起來,給人的感覺格外的不同。
那是一種神秘卻又危險的信號,與他的好相貌放在一同仿若散發著致命吸引力,引誘著女人去探究他的「毒物」。
有毒卻也極致地吸引人。
明穗香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是如何看待太宰治。
但她知道太宰治這類人很吸引女孩子。
吉原的花街每一年都有游女抽足,試圖和恩客一同逃離雀籠一般的吉原。
以前吉原也出現過這樣的男人。
游女們迷戀著這樣的男人,為了他冒著巨大的風險抽足,可似乎最後都得不到什麼好的下場。
很危險的男人。
雖說太宰治的血肉氣味與中原中也相似,大抵是年齡相仿的少年,可他看著要危險許多。
很像那種隨意掌控玩弄女人心的危險男人。
明穗香不喜歡他。
「中也或許是忘了,小栗醬肯定不會告訴你,他們的過往,」太宰治的身體微微靠向明穗香,仿若只是為了惹中原中也生氣有意靠近他的戀人,實則正在以很低很低的聲音,帶著十足的蠱惑意味道:「但明穗香醬要是來找我……我會告訴你哦。」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慢慢垂落下去。
中原中也眉頭緊皺,道:「喂……太宰,你這家伙和她說什麼了?」
他聽不見太宰治說了什麼。
但中原中也有眼睛,他清楚地看見太宰治的嘴動了動,明穗香突然看向他。
很顯然,他是偷偷和明穗香說了什麼。
明穗香的聽力極好,有著好似山貓一樣的敏銳聽覺,些微的聲音和動靜在她的耳朵裡都會格外的明顯。
因為面具的遮擋,中原中也看不見明穗香的神情變化。
可光是太宰治的動作已經足夠讓中原中也生出不好的預感。
這家伙不會是偷偷和明穗香詆毀他吧?
明穗香肯定不會信的。
死青花魚太小看他們之間的感情了!
「中也想知道嗎?」太宰治提前預判到中原中也的動作,腳步一退躲開他想要拽住他的動作,嘴角高高揚起:「真可惜,我不打算告訴腦袋空空的小矮子……這是我和明穗香醬的秘密!你就……想破你的腦袋去吧!」
他腳步一轉,邁著步子走向休息區的方向。
霍華德和尾崎紅葉等人都在休息區,剛剛的襲擊把大部分沒有自保能力的賓客都逼到角落的休息區域。
「明穗香,不管太宰那家伙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要信!」中原中也顧不得去逮住太宰治好好問清楚他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他緊張不已向著身側安靜的戀人,道:「他就是個滿口謊話的混蛋!嘴裡說的一句都沒有真的!」
明穗香慢慢眨一下眼,輕輕應一聲柔柔道:「嗯,我不會相信的。」
戀人乖巧溫馴的模樣,隱隱讓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氣。
但他還是覺得很不放心。
不知道太宰治那混蛋都說了什麼。
要是知道,他還能解釋一二,什麼都不知道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
「中也不用回去嗎?」明穗香彎下眉梢,輕聲問道:「他們好像都在等你。」
明知道中原中也看不見,明穗香還是習慣性偽裝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回頭看向撫掌朝中原中也走來的霍華德,與他一同躲在休息區,躲避危險的火箭炮的一眾賓客擁簇著他、附和著他一起贊嘆中原中也的勇敢與強大。
他皺眉應付著霍華德和一眾的賓客,談吐不算特別圓滑有禮,可也不驕不躁穩重自持沒有因為救過一次霍華德而傲慢得意什麼。
不知不覺,明穗香被擠出中原中也的身旁。
她靜靜看向中原中也,隨波逐流一般後退幾步,很快脫離人群的擁簇。
這是明穗香第一次看見中原中也正經時的工作態度,不是面對阿呆鳥他們的隨性,不是面對尾崎紅葉的尊重,更與對待她的溫柔小心不同。
這一刻的中原中也仿若一個真正成熟的大人,面對其他人明裡暗裡的打探都能好好應對,站在霍華德身旁得到他的賞識也不顯得驕傲得意。
明穗香被擠出他的身邊。
他有點著急頻頻看向人群外的明穗香,嘴上還要應付著霍華德和其他人。
雖然很想盡快甩開他們,但港口黑手黨也有任務。
中原中也不是專門負責打探消息和情報的人。
可當有一個機會擺在面前,他也不可能由著自己的心意,隨意甩霍華德的面子。
「我去外面等中也。」明穗香抬手比劃一下指向宴會廳外面,混雜在一起的人聲覆蓋住明穗香的聲音。
中原中也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但他看見明穗香的手勢,明白她是想去外面了。
他皺了皺眉,想讓明穗香去休息區。
休息區有尾崎紅葉和阿呆鳥他們,有他們在他也放心一點。
不過一想到太宰治也去了休息區……
他皺著眉,向明穗香輕輕點頭。
他應該放松一點。
明穗香不是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女孩子。
與其讓她去休息區,再聽太宰治說什麼渾話,倒不如讓明穗香去外面透透氣。
她輕提一下裙擺,轉身向著被火箭炮轟出的大洞走去。
跨過地上的碎石磚塊,拖曳著禮裙的裙擺走向宴會廳外面。
宴會廳外面有一個很漂亮的花園,那裡很安靜沒有其他人的打擾,可以讓明穗香平復一下不穩的心緒。
她的確是嫉妒了。
正如太宰治所言,沒有道理一樣在嫉妒另一個女孩子。
明知道中原中也不會和其他的女孩子有什麼關系進展,他不會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她還是忍不住嫉妒了。
或許這份嫉妒也是源於不安。
明穗香曾經在花街見過太多的男人,開始濃情蜜意,許下種種承諾表達思慕之情,可轉頭不到一年半年的時間,他們就會移情別戀。
喜歡上別的女孩子。
喜歡上其他的游女。
一年半年還是感情長的,感情短的男人,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能移情別戀。
有美麗的外貌和絕佳的身材又如何。
男人已經厭倦了一直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曾經迷戀的美麗外表都變得不再新鮮,仿若平平無奇的女人。
不是被拋棄的游女不再美麗、不再多才多藝,而是他們厭倦了。
原因就是這麼簡單。
再美麗的臉也會有厭倦的一天,新鮮的事物總是比熟悉的舊事物要更好、更吸引人。
明穗香並不意外有這樣的人存在。
她也不認為中原中也是這樣的人。
她相信現在的中原中也是深愛著她,想要和她好好在一起珍惜她、保護她。
可明穗香不知道未來的中原中也會不會改變。
中也未來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子嗎?以中原中也的責任心,他就算心動也不會背叛自己的家庭和戀人。
但這樣的愛情還會純粹嗎?
愛是患得患失。
愛是不安忐忑。
過去的明穗香不會心生嫉妒與恐懼,現在的明穗香因為擁有而害怕失去。
她昂頭看著天上的明月,輕聲說道:「好醜陋啊……」
因為尚未發生的事而心生忐忑嫉妒不已、因為她沒有參與的過去而不安恐懼……
這樣的她,真的好醜陋啊……
明穗香抬手輕觸面具,冰冷的面具遮擋住她所有的神情變化。
不會有人看見她醜陋的嫉妒。
更不會有人知道明穗香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心緒起伏不定。
她不想讓中原中也知道,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是這樣醜陋善妒的人。
男人鐘愛女人美麗的外表、鮮活的肉.體,可他們大多喜歡的只是美麗的皮囊,並不願意看見其下有如何醜陋嫉妒的心。
抱怨、啰嗦、嫉妒。
一切打擾他們興致的存在都會讓男人心生不喜和厭煩。
他們喜歡的只是女人美麗的外表,為什麼要聽她們的抱怨、要安撫她們的不安與嫉妒?
女人只要聽話就好了。
女人只要溫馴就好了。
明穗香不認同這樣的話。
可現在的她正在下意識表現出不會讓中原中也頭痛煩擾的樣子。
因為害怕被拋棄。
害怕從中原中也的臉上看見不耐煩的表情。
所以明知道是不正確的。
她還是下意識去這麼做了。
「很不安吧?」仿若出自靈魂深處的問話,叩擊著明穗香的心靈。
她回頭看去,太宰治一手捏著自己的面具在手指間把玩,俊秀出色的五官勾起甜蜜危險的笑意,如美麗的黑色曼陀羅美麗卻又危險。
他慢慢向明穗香走來。
皮鞋踩著草地發出輕微的聲響。
一步一步靠近她,俯身直直望向明穗香的眼睛,勾唇笑道:「明穗香醬很害怕吧?」
他仿若可以看透人心的魔鬼。
一雙鳶色的眼眸暗沉壓抑,透不進一絲絲的光。
「害怕中也會離開自己、害怕中也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子,」太宰治的聲音不若中原中也的低沉,而是更加的柔和貼近人心,恍若體貼安撫柔情四溢,輕聲說道:「太害怕太害怕、太嫉妒太嫉妒……可是一句都不敢告訴中也,因為明穗香醬在害怕啊……」
明穗香的眼睫輕動一下垂落避開他的視線。
他輕笑一聲道:「害怕中也會討厭自己,因為沒有緣由和不可能發生的事吃醋嫉妒,好像一個蠻不講理的女人,硬要他給出保證和解釋。」
她恍惚一下,仿若看見太宰治所描述的畫面。
滿是不安與嫉妒的明穗香表情十分難看,纏著中原中也想要得到一個解釋和安撫的話語。
可中原中也又能給出什麼解釋呢?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和小栗的見面,更不可能以此給出什麼解釋給明穗香。
他會慢慢因為明穗香的糾纏不休而厭倦不已,心生厭煩慢慢不再回應明穗香的不安。
中原中也是對明穗香很好。
但不得不承認,他並不是一個特別敏銳的人。
明穗香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不安與恐懼,擺出一副溫馴柔順的態度,他都會信以為真,完全看不出明穗香內心的糾結與忐忑。
她不想以這樣的事去打擾純粹率直的戀人。
中原中也已經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愛著明穗香悉心呵護著她、照料著她。
她還能有什麼不滿與不安呢?
那沒有道理,不符合常理啊。
「中也實在不算什麼細心的男人,」太宰治腳步輕轉,落座在明穗香身旁的椅子上,指尖捏著面具在一左一右地轉動,恍若閑話地說道:「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明穗香醬的想法。」
他輕托著臉,歪一下頭笑吟吟道:「不過我和中也不同,明穗香醬有什麼不安和恐懼都可以告訴我,我不會告訴中也……我會替明穗香醬保守秘密的。」
少年的言語和聲音恍若魔鬼的蠱惑。
鳶色的眼眸專注落在明穗香身上,坐在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會讓人感到冒犯,也不會有太過疏離的感覺。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接到一個新的委托。
委托人准備和未婚夫結婚,想給他做一個素行調查,看看未婚夫是不是表裡如一的人。
你感激涕零,終於不是找狗委托。
再接找狗的委托,小貓咪都要離家出走。
你一把帶上小巧的相機和小貓咪,順著委托人給出的未婚夫信息,找到他的公司不動聲色打探他的為人。
小貓咪窩在你的肩頭,團著四肢昂頭打一個哈欠。
附近沒有狗味,到處都是時尚白領的香水味。
小貓咪鼻子癢癢,接連打幾個噴嚏。
小貓咪認真地看你給委托人的未婚夫做素行調查。
突然生出一股想給你做素行調查的衝動。
不過小貓咪對你太了解了。
似乎不用做素行調查也可以。
小貓咪苦思冥想,覺得最需要給你做素行調查的地方是看你有沒有背著她偷偷養狗、喂狗。
小貓咪不允許有別的小貓小狗和她分享你。
第72章 混雜的妒火與怒火
「我不相信你。」
明穗香靜靜看著太宰治,輕聲道:「不管我如何嫉妒、如何不安,這都是我和中也之間的事,與你、與其他的人都沒有關系。」
輕輕柔柔的聲音如春風和煦,輕拂過耳朵潛入鼓膜遁入心髒。
太宰治的鳶色眼眸清楚地映出戴著深海面具的黑發少女,她有一雙很漂亮的淺金色眼眸如貓兒一般靈動可愛,心緒浮動之際眼睫會一顫一顫,昭示著不平穩的內心。
明穗香不算特別會掩飾自己的人。
至少在太宰治見過諸多狡猾的老狐狸中,明穗香算不得擅長掩飾自己的想法。
只是在他眼裡這樣明顯的心思變化,中原中也都無法發現。
他不知道明穗香內心的不安。
他也看不出明穗香的忐忑與恐懼。
「明穗香醬不相信我也沒關系,」太宰治並不著急,明穗香的內心敏感細膩,自然不會輕易相信第一次見面,而且明顯和中原中也關系不好的人。
他笑吟吟地說道:「我可以等到明穗香醬願意相信我……我和中也不一樣,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聽明穗香醬的煩心事。」
俊秀的少年輕托著臉,歪頭笑一下好似狡黠的貓。
他這樣明晃晃把自己的心思擺在台面上,坦然表露自己的體貼與好感,仿若明知道自己的危險,故意在明穗香面前卸下危險的一面,表露出自己無害可以信任接近的一面。
或許有的女孩子會覺得太宰治這樣的男性很吸引人。
她們總覺得自己可以征服這樣帶毒帶刺的危險男人。
看見他們主動靠近,明明知道是對方的有意誘惑,還會故意踏入陷阱。
以為兩人相處之間,露出的一絲絲破綻是對方的真情流露。
殊不知這也是他們的陷阱。
但明穗香不喜歡這樣的男人。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麼擅長玩弄人心與頂頂聰明的人。
不管向往他們的女孩子們一開始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走進他們設下的誘惑陷阱,最後的結果大抵都不會如她們所想的一般美好。
「你的名字是……太宰,」明穗香輕聲道:「太宰君,對嗎?我不知道你和中也有什麼過節,但我可以坦然地跟你說,我不打算信任你。」
太宰治的每一個行動都似有著特殊的含義。
他主動露出的破綻和誘惑陷阱的苗頭都昭示著其後的危險。
明穗香喜歡尋求危險與刺激,宣泄內心壓抑下的情感。
可她尋找的僅僅是來自惡鬼的危險與刺激,血肉受傷都掌控在自己可以自愈的程度,不會讓事態的發展超出自己的掌控。
但感情方面的刺激,她不會靠近也不打算去觸碰。
明穗香不喜歡背叛。
自然也不會去做這樣的事,讓中原中也不高興。
尤其這個人還是中原中也討厭的人。
「中也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喜歡你,」明穗香輕輕起身,烏黑的長發順著肩頭滑落,她抬手輕挽一下耳際落下的發絲,道:「你很聰明也很危險,我不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
明穗香與中原中也不一樣。
她的愛憎不會特別分明,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表現在明面上,只會暗暗藏在心底遠離對方。
「中也討厭什麼人,明穗香醬也要跟著討厭什麼人嗎?」太宰治沒有跟著一同起身,他托著臉歪靠著桌子,手指夾著面具一下一下輕敲石料的桌面,不緊不慢道:「明穗香醬的性格和中也的性格不一樣吧?你們的喜好不同,中也不喜歡的東西,你不一定會不喜歡,中也喜歡的東西,你不一定會喜歡……」
他注視著明穗香的淺金色眼眸,說著說著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啊……難不成,明穗香醬一直在中也面前壓抑著自己,遷就他的想法嗎?」
「這樣不會很辛苦嗎?」他宛若魔鬼蠱惑路過的旅人,說著勾出人心底從未認真細想過的事,逼迫著他們去細細思考,「在這段感情,明穗香醬一直在遷就迎合著中也,這樣的生活真的能長久維持下去嗎?」
太宰治的言語仿若有著魔力。
令人明知道他是偷換概念,以自己的假設推測他們的未來,可聽他說話的人還是會忍不住陷入他精心設下的陷阱。
明穗香會不會走入太宰治設在明面上的陷阱都無所謂。
只要她繼續聽他說話。
開始思考他話中的意思。
即是一步步踏入太宰治的陷阱。
他的每一句話都有著他的用意,便是明穗香對中原中也忠貞不二,不會輕易相信不懷好意的「壞男人」。
他說過的話也會在明穗香的心底烙下印記,等待某一天浮出皮肉表面,散發刺痛提醒明穗香,太宰治過去所說的一切都是有可能會出現的未來。
「……一直在遷就的人不是我,」明知道不應該和太宰治說話,無論是反駁的話亦或是應承的話,她都不應該說,可明穗香還是忍不住反駁他:「是中也一直遷就我、照顧我。」
倘若沒有中原中也的步步堅持,他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明穗香對於他們的感情與未來,瞻前顧後不敢盼望未來也不敢輕易做出改變。
但是中原中也不是猶豫畏縮的性格。
哪怕會害羞親昵的接觸,中原中也都是勇敢直率,再好不過的戀人。
明穗香喜歡中原中也的率直與純粹堅持。
正是因為有中原中也的堅持,他們才會一步步走到現在。
「我喜歡中也,」明穗香面具下的眉尖輕顰,輕柔和緩的聲音帶著幾分沉靜與堅定,道:「請太宰君不要說中也的壞話。」
太宰治興致盎然拖長聲音,道:「明穗香醬很相信中也啊?」
他輕撐一下桌面,從容起身腳步一轉輕巧靠近明穗香,俊秀的面容直逼向明穗香,輕快道:「中也也會這麼相信明穗香醬嗎?明穗香醬的信任真的沒有交付錯人嗎?」
「……我相信中也,」明穗香微微提高警惕,她猶豫一下後退半步與太宰治拉開距離,道:「中也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雖然知道辯論的時候,主動後退顯得底氣不足。
可太宰治靠得太近了。
近到明穗香都可以看見他臉上的肌膚紋理。
太宰治輕笑一聲,道:「是嗎?」
「太宰!!」花園的入口處,驟然爆發一道低沉蘊滿怒氣的高聲:「你這個混蛋在干什麼?」
中原中也快步走來,攥緊已久的拳頭毫不猶豫一拳擊向太宰治的臉。
他險之又險,側身避開一步可中原中也的拳頭還是以沉重的力度擦過太宰治的臉。
僅僅是擦過一下已經打破了太宰治的嘴角。
可見中原中也是半點力氣都沒有留下。
他原本一直克制著自己,不想在霍華德舉辦的晚宴鬧出什麼港口黑手黨內部不合的醜聞。
但中原中也最終還是沒有忍住。
他好不容易甩脫霍華德一群人,快步離開宴會廳想去找明穗香。
一走到花園的入口處,他就看見某個熟悉的可惡身影湊到明穗香面前,花枝招展如孔雀開屏摘下面具,上身逼近明穗香一副親昵到快要親上去的樣子。
這怎能不讓中原中也失去理智,妒火中燒。
明穗香是他的戀人。
只有他可以靠明穗香這麼近。
只有他可以親明穗香。
混蛋太宰算什麼東西,招惹過這麼多女人,還要招惹他的明穗香。
盡管中原中也不願意承認,但太宰治的確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男人。
一開始再討厭太宰治的女人都能在他的接觸下,化作柔情四溢的溫柔情人。
中原中也一見太宰治靠近明穗香,內心就會升起強烈的警惕感。
他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
他害怕明穗香會喜歡上太宰治。
哪怕中原中也知道,明穗香不是會輕易移情改意的人。
可他見過太多次了……
就算是有心慕之人的女人,只要太宰治有心,他就可以得到對方的心。
他就是有著這樣讓人討厭的魔性。
中原中也不希望明穗香與太宰治有所接觸。
不管是說話、見面亦或是別的什麼,他都不希望看見。
「……好痛啊中也,」太宰治輕蹭一下擦破出血的嘴角,鳶眸沉沉彎起一抹笑意,道:「這麼粗魯,以後和明穗香醬結婚,不會生氣上頭就家暴吧?」
中原中也怒目瞪他,道:「我才不會對明穗香動手!」
明穗香是他的愛人。
他怎麼可能對明穗香動手?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混蛋太宰是怎麼知道明穗香的名字?
中原中也心頭微緊,他們不會是交換姓名了吧?
「上來就打人的暴力狂,說這種話真沒有說服力……」
太宰治的衣領一下被臉色沉沉的中原中也拽住,扼住後面未說出口的話。
他面上不見半點懼色,挑釁一般道:「中也要在這裡打我嗎?當著明穗香醬的面,無緣無故打一個什麼都沒有做過的人?」
「混蛋……」
中原中也舉起的拳頭捏得死緊,骨節突起僵停在太宰治眼前。
他恨恨地放下手,用力一把甩開太宰治。
「明穗香,我們回去了。」
中原中也大步邁過去,扣住明穗香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走。
他面色陰沉得厲害。
哪怕面具沒摘,光是看著中原中也抿成一線壓下的嘴角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更別提,中原中也渾身都在散發著嚇人的低氣壓。
「中也……」
明穗香輕聲呼喚他。
中原中也恍若沒有聽見,掌心五指如枷鎖緊緊扣住明穗香的手腕。
他的步子邁得極大,拉拽著明穗香的手腕,迫使她不得不提起裙擺跟著小跑起來。
「中也,你在生氣嗎?」她輕聲問道。
如往日一般柔柔輕緩的聲音,莫名讓中原中也升起一股妒火。
他停下腳步,用力閉了閉眼,低聲道:「不管太宰那家伙和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信。」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分外乖巧。
「他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家伙,招惹過很多女人,」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要平復不穩的心緒:「追著太宰的女人都快從鶴見川排到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大門,所以……明穗香,不管他說了什麼,你都不要聽、不要信……」
中原中也從未害怕過什麼。
無論多麼強大的敵人、多麼危險的處境,他都不會心生恐懼和畏怯。
可當看見明穗香和太宰治站在一起……
他心頭莫名升起一股恐懼。
明穗香可能會被搶走。
她可能會喜歡上太宰。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讓他心慌不已,難以平靜穩定心緒對待他們站在一起的問題。
中原中也知道他應該再冷靜一點。
明穗香不會輕易被搶走。
她不是三心二意的女孩子。
可是……太宰以前接觸過的女人,很多都不是什麼三心二意的女性,她們有的有暗戀多年的男性、有的有自己的戀人……
但只要和太宰治接觸過一段時間,她們的心總會莫名地偏向他。
他是港口黑手黨有名的操心師。
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可以操縱人的木偶線,拉扯牽引著他們的思想順著太宰治想要的方向往下走。
中原中也並不懼怕太宰治的言語,更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可他害怕明穗香會相信。
他害怕明穗香會離開他,轉投太宰治的懷抱。
光是看見他們站在一起,仿若戀人一般親密無間。
太宰治只要伸手就可以摘下明穗香的面具,低頭去親吻她。
中原中也就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與妒忌。
明穗香是他的。
他絕對不會放手讓給任何人。
「中也?」明穗香抬手輕碰中原中也的臉,溫溫熱熱帶著些許深秋也不褪的暖意,凌厲的下頜線條與緊緊抿成一線的唇。
她輕捏住中原中也的面具,見他沒有反對慢慢摘下面具:「果然……」
少年的眉頭皺得快要打結,渾身散發著沉悶的低氣壓,看著心情相當不愉。
「中也不高興。」
明穗香近乎肯定地說道。
「……我沒有不高興,」中原中也的聲音壓得很低,悶悶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和太宰那家伙走得太近。」
他不想讓明穗香知道自己的妒忌和不安。
太難看了。
一個男人懷疑自己的戀人,妒忌和明穗香走得近的男性。
明明阿呆鳥和公關官出現在明穗香身邊,他都不會生出什麼不安與恐懼。
可那個人是太宰治……
正是因為真切地覺得,他的明穗香可能會被太宰治搶走。
中原中也的心緒才會這麼混亂。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剛剛是因為妒忌還是生氣才上去打的太宰治。
恐怕在明穗香看來,他這一拳打得也很沒有緣由。
他們只是站著說說話,什麼親密的舉動都沒有。
他莫名其妙上去打太宰治一拳,看著真的如太宰治所說,很像一個胡亂使用暴力的男人。
「明穗香……不要再和太宰說話了,」他環抱住明穗香的腰,低低埋頭靠在她的肩窩,道:「好不好?」
不要再和太宰治見面。
不要再和太宰治說話。
不管是什麼形式的接觸,他都不希望再有。
「好,」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拿著中原中也的面具,回抱擁住他:「我答應中也,不會再和太宰君接觸了。」
太宰治太危險了。
明穗香也不是很想再和他有所接觸。
她怕自己心底晦暗的想法都會被太宰治看穿,悉數告訴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環抱住明穗香的手臂緊了緊,他低低埋頭靠在戀人的肩頭,鼻尖可以輕易嗅聞到她的香味。
可他的心頭還是克制不住要彌漫出的妒忌。
太宰君……
他們開始認識的時候,明穗香對他的稱呼是中也先生。
他忍不住問道:「明穗香,太宰那家伙沒跟你說什麼吧?」
明穗香猶豫一下,道:「沒說什麼……」
太宰治說的話,全都是揭露她內心的陰暗面。
實在不好告訴中原中也。
「……沒說什麼就好,」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藍眸低垂慢慢松開明穗香,問道:「明穗香,我可以在這裡吻你嗎?」
她輕怔一下,道:「在這裡嗎?」
雖說四下無人經過,可這裡終究不是他們的家,而是霍華德舉辦宴會的地方。
要在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地方接吻。
明穗香有點緊張。
「嗯,可以嗎?」中原中也表現得相當克制。
哪怕他的眉頭不自覺皺起,神情也不似往日和明穗香在一起時,總是帶著幾分溫柔笑意。
可他還是很認真地征詢明穗香的意思。
她抬眸安靜看向戀人的鈷藍眼眸,不知是不是月光沒有照亮這一片的緣故。
中原中也的藍眸看著格外暗沉,仿若危險的深海深深注視著她。
明穗香遲疑片刻,抬手輕觸面具准備摘下。
「讓我來吧。」
中原中也低聲說道。
他抬手輕托著明穗香的面具下端,捏著另一頭繞過腦後的面具緞帶,扯住慢慢拉開綁緊的蝴蝶結。
木質的面具落下砸在草地。
他細細凝望著明穗香繾綣動人的眉眼,似煙似霧輕顰凝蹙的眉尖含著幾分為難與羞意,瑩白的耳朵尖泛著淺淺的粉,淺金色的貓兒眼輕垂眼睫顫動一下慢慢抬眸看向他。
他清楚地看見黑發的明穗香是什麼樣子。
很漂亮。
一如他看見明穗香染成黑發,戴著面具出現時的第一直覺。
黑色很適合明穗香。
只是相比較白發的靡麗雋秀,黑發的明穗香眉眼間的憂郁之色更勝,更顯脆弱惹人憐惜。
中原中也抿緊的唇不自覺勾起一點。
他輕輕吻上明穗香的唇,圈住戀人細軟的腰肢摟入懷中。
珍而重之,不忍她受到半點傷害。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小貓咪跳下你的肩頭,決定去找別的貓貓狗狗和烏鴉問問它們對你的印像如何。
做一個貓貓狗狗專用的素行調查。
小貓咪回到你的偵探社附近,尋找其他的貓咪狗子。
附近的家養動物、流浪動物表示見過你,但對你印像不太深,不過第一感覺不是壞人。
小貓咪喵喵再問,你有沒有偷偷喂過它們?
它們搖頭否認,表示你雖然看起來不是壞人,但也沒有喂路過貓貓狗狗的習慣。
小貓咪非常滿意。
你沒有偷偷拿她的貓條罐罐去喂別的貓貓狗狗。
你發現小貓咪跑丟了,著急得要死。
找了很久才發現小貓咪自己回了偵探社,埋頭哢哢吃著貓糧。
原來是肚子餓了。
小貓咪偷偷跑回偵探社找吃的。
你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第73章 吃醋嫉妒都可以的
中原中也深深迷戀著明穗香。
與單純的喜歡相比,迷戀這個詞似乎顯得不怎麼莊重,更沒有愛給人的感覺持久。
但他可以很肯定自己的迷戀是與強烈的愛意糅合在一起,永遠不會褪色的激情。
「明穗香……」
明穗香。
他一遍一遍深深念著戀人的名字,吻住明穗香柔軟的唇瓣,緊緊把她擁入懷中。
好喜歡好喜歡。
喜歡到想要立刻占有,可又不忍心她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
他妒忌太宰治。
妒忌與明穗香站在一起,看起來無比親密恍若情人的太宰治。
明知道這樣的妒忌沒有道理。
明知道明穗香不是會輕易背叛的人。
可他還是忍不住生出恐懼,害怕明穗香會離開他、害怕明穗香會喜歡上太宰。
他們剛剛到底一起說過什麼?
為什麼不可以告訴他?
如果真的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可以直接坦然告訴他?
中原中也妒忌得厲害。
卻又不想讓明穗香知道,她的男人是這麼小氣難以容人的家伙。
他只能索求明穗香的吻安撫內心的不安與惶恐,用力抱緊她確認明穗香還在自己的懷裡沒有被其他人搶走。
「唔……」
明穗香輕哼一聲,眼睫顫動顫動抬起淺金色的貓兒眼,水盈盈恍若要被吻到哭出來的樣子惹人憐惜卻也讓人更想繼續欺負她。
她拒絕一般想要推著中原中也的唇舌退出口腔,可柔軟的舌尖一碰上去立刻又被炙熱的吻纏繞上,根本無法得到喘息休憩的時間。
他們吻得太久了。
中原中也的身體熱燙得厲害,似是快要失控一般緊緊摟住她的腰,托住她的後頸,唇舌繚繞不放一一舔吻過敏感的地方,惹得明穗香的身體一陣輕顫,相較常人偏冷偏低的體溫也在跟著一起上升。
她後退兩步想讓中原中也冷靜一點。
然而中原中也恍若半點不覺明穗香的些許推拒,步步緊逼擁著她靠向牆壁,只以手臂環過明穗香的腰肢,掌心托住她的後頸,避免明穗香的身體直接貼上深秋冰冷的牆壁。
明穗香的體溫常年偏冷。
好不容易熱起來一些,直接靠著深秋時節冷冰冰的牆壁,後背可能會很冷。
哪怕中原中也的身心都投入深深炙熱的吻中無法分出心神去顧及其他,他也會下意識以保護的方式護著明穗香。
淺金色的貓兒眼水光盈盈看向中原中也,戀人的不安與深深的索求,似要從強勢的深吻中透出。
明穗香抵住中原中也肩膀的雙手,慢慢環過他的脖頸。
她不知道戀人在不安什麼。
但明穗香希望可以安撫中原中也的不安。
過分炙熱強烈的深吻讓明穗香懼怕他們會在這裡失控,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
可中原中也下意識的愛護動作慢慢撫平明穗香內心的些許不安。
哪怕中原中也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再渴望占有明穗香確認她的存在。
他也不會傷害明穗香。
他珍之重之放在心尖尖上愛護的戀人……
他怎麼可能舍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直到中原中也的吻慢慢離開,明穗香圈住他的脖頸,輕喘著靠在他的懷裡,小聲問道:「中也,好一點了嗎?」
他體貼可愛的戀人睜著水盈盈快要落下淚的漂亮眼眸,關切地看向他,眉尖因著羞澀輕蹙,滿臉都是羞紅的粉撲撲之意。
「……還差一點,」中原中也深深看向她,低聲道:「我還想要更多地確認明穗香的存在。」
確認他的戀人不會被別人搶走。
確認他想要珍惜愛護的女孩一直在他的懷裡。
「那……」
明穗香猶豫一下,活躍起體內的鬼之血。
人類少女的耳朵轉化為白色的山貓耳朵跳出黑發,蓬松修長的白色貓尾自尾椎冒出頂起禮服的裙擺。
她低一下頭帶著點忐忑,眼睫上揚抬起淺金色的貓兒眼輕瞅著中原中也,柔柔小聲說道:「摸一下這個,中也的心情會好一點嗎?」
他愣住一下看著戀人可憐可愛地把敏感的貓耳朵主動湊到面前,脖頸處突起的喉結上下滑動蹭過束在頸間的choker。
「不要在這裡鬼化。」中原中也一把抱起明穗香,異能紅光一閃而過,托著他們直接飛向二樓的一個房間,戴著手套的五指壓住露台的玻璃窗落地鎖。
重力干脆破壞落地鎖。
他抱著明穗香快速潛入房間,警惕地拉上房間與露台之間的窗簾防止有人看見明穗香的鬼化狀態。
她愣愣地看著中原中也,白色的貓耳抖了抖,雙手仍圈在他的脖頸,未曾料到中原中也的第一反應是帶著她避開可能會出現的生人視線。
少年炙熱的體溫似要透過衣服傳遞給她。
中原中也的手臂繞過明穗香的後背和腿彎,緊緊抱著她納入懷裡。
這原本不是一個多麼大不了的動作。
至少對於已經是戀人的他們而言,這樣的動作與擁抱沒有太大的差別。
但明穗香已經出現鬼化的特征,貓耳朵和貓尾巴都長了出來。
雖說因著禮服的長度,貓尾巴無法伸出裙擺,只能在裙下委委屈屈地壓下縮著。
可中原中也托住明穗香腿彎的動作,順勢也壓住她的尾巴夾在兩腿之間,毛茸茸的觸感蹭得她癢得厲害,臉頰都開始燙紅燙紅。
「中、中也……」
明穗香小聲叫著他,想讓中原中也把她放下。
至少不要一直壓著她的尾巴。
「嗯?」中原中也輕哼著應一聲,收回打量房間的視線,道:「這裡似乎被當成了儲物間,不會有人經過闖入,更不會有什麼攝像頭。」
在這裡,明穗香是安全的。
他稍松一口氣。
中原中也的夜視能力不是太好,昏暗的儲物間要是沒有透過窗簾照入的些許月光,他都看不清房間是什麼情況。
不過沒有人就好。
「嗯……中也可以先放下我嗎?」明穗香臉頰紅紅,扭捏著小聲道:「尾巴……壓著很難受……」
或許貓的尾巴和貓真的是有兩種想法。
明穗香越是想控制尾巴不要亂動,毛茸茸的貓尾巴越是容易翹起尾巴尖掃來掃去。
「啊、好……」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小心放下明穗香。
他其實沒明白自己壓到明穗香的尾巴什麼地方,只是看著戀人臉頰羞紅,昏暗的房間都要掩不住的淺粉紅潤之意。
中原中也的喉嚨莫名開始變得干燥。
他下意識吞咽一下,想要轉開視線,可眼睛總是忍不住看向明穗香。
好可愛。
明穗香這樣很可愛。
烏發垂落肩頭,難為情地低下頭卻把尖尖立起的貓耳朵毫無防備地朝向中原中也,雙手落在身前交扣捏著手指,頻頻側一下頭看向身後被貓尾巴頂起的裙擺。
明穗香穿的禮服不是什麼修身的長禮裙。
可原本剛好貼合身體尺寸的禮服生出一條貓尾巴頂在腰後臀部的位置,自然不會如開始一般合適。
她有點難受,頻頻回頭看向貓尾巴的位置。
明穗香想收回鬼化的尾巴,可她還記得中原中也心情不好,自己想要以鬼化的尾巴和耳朵哄一下他。
中原中也很喜歡明穗香的尾巴。
過往的三四個月,他時不時會摸摸捏捏明穗香的尾巴和耳朵。
不過因為捏多摸多,明穗香會露出很難為情的樣子。
他也不忍心繼續欺負她。
只是淺淺地摸兩下很快收回手。
直到今早,明穗香的尾巴完全消失。
遺憾不已的中原中也捏著明穗香的耳朵舍不得撒手,有意無意忽視明穗香難為情、欲言又止的可愛模樣,趁著貓耳朵也要消失之前把沒有摸夠尾巴的遺憾連帶一起討回。
「中也……如果是因為我和太宰君說話不高興……」
明穗香低著頭,抖了抖貓耳臉頰羞紅,提起一點裙擺讓靈活的貓尾巴探出來,輕輕落在中原中也手邊。
她抬眸有點難為情,道:「這樣摸一下,中也的心情會好點嗎?」
蓬松毛茸的尾巴在中原中也面前晃過一下尾巴尖。
細軟如絲絨的毛發輕掃過中原中也的手背,隔著手套的感覺不太分明。
但中原中也的內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他輕輕握住靈活又愛亂動的尾巴尖,鈷藍眼眸看向羞赧不已的戀人,低聲含著幾分笑意道:「有這個的話,我的心情會好很多。」
「是、是嗎……?」
明穗香不太明白中原中也為什麼會喜歡人類女孩子長著貓尾巴的樣子。
她更希望自己看起來和普通的人類沒什麼區別。
不過中原中也喜歡的話,就算很難為情,她還是會用尾巴去哄一下他。
明穗香圈住中原中也的脖頸,側身坐在他的懷裡,白色的貓尾一束攏在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間把玩,絲絲縷縷的癢意和難為情駐留在明穗香的神經。
她抖了抖耳朵,轉開視線不再看向尾巴被中原中也握在掌心的奇異顏色對比,聲音輕輕問道:「中也……為什麼不高興?」
中原中也的動作一下頓住。
他沉默著沒有出聲,呼出的炙熱氣息拂過敏感的貓耳朵。
明穗香癢得厲害。
她輕轉一下頭,躲開中原中也的呼吸,試圖調整一下坐姿。
環抱住她的手臂一下收緊把明穗香緊緊抱在懷裡,攥住尾巴的五指一下捏緊似是生怕明穗香會跑掉。
她差點驚叫一聲直接跳起。
不是因為疼痛,而是比強烈的癢意,更加奇怪的感覺。
「……如果我說,」中原中也的聲音很低,他埋頭靠在明穗香的頸窩,低聲說道:「我怕太宰會把你搶走……明穗香會覺得我是很沒用的男人嗎?」
她輕怔一下,尖尖立起的貓耳朵連著抖動兩下。
她是聽錯了嗎?
中也也會有害怕的事嗎?
那些她以為只有她會出現的小心思,嫉妒不安與忐忑……
中原中也也會有嗎?
「我不想明穗香和太宰再有接觸,」他悶悶低聲說道:「太宰……那家伙不是什麼好人,明穗香和他在一起會很難受的……」
他無論如何都不想明穗香被太宰搶走。
不、不對……
不止是太宰治。
明穗香是他的寶物。
他不會讓給任何人的寶物。
世界上還會有誰比中原中也更愛明穗香?倘若沒有,他為什麼要讓出自己的心愛之人。
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愛明穗香。
他也堅信自己可以給明穗香幸福。
其他的人……
憑什麼搶走他的明穗香。
他們會好好保護他的明穗香嗎?他們會好好照顧明穗香,愛惜她、珍惜她,不讓她難過傷心嗎?
中原中也不能肯定。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人是自己。
他一定不會辜負明穗香,不會讓她傷心難過。
其他的人……
不管是誰,他都不能放心。
「中也是笨蛋,」明穗香輕捧起中原中也的臉,屈指給他在額頭彈一下,問道:「痛嗎?」
他悶悶看一眼明穗香,低聲道:「沒什麼感覺。」
中原中也對一點小傷小痛不是特別敏感。
他要是敏感的話,當初也不會連掐自己兩下都覺得不痛,以為明穗香回家其實是一場夢。
明穗香有點無奈捧住他的臉,輕輕碰著吻了吻中原中也的唇,道:「這樣有感覺嗎?」
「……有一點,但不是很明顯。」
中原中也藏在赭發間的耳朵有點發紅,難得耍起無賴:「咳、再親一下會比較有……」感覺。
不等他吐出最後的字句。
明穗香的吻已經落在他的唇瓣。
裊娜清甜的淡香輕覆上他。
從中原中也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見明穗香顫動的眼睫,如輕盈脆弱的蝶翼一下一下緊張地輕輕的顫動。
久久難安的心神慢慢落定。
「這樣……」
明穗香慢慢睜開眼,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中原中也的模樣,聲音輕輕問道:「中也還會不安嗎?」
他低低應一聲,抱緊明穗香低聲道:「抱歉,明穗香我不是不相信你……」
他只是看見太宰治接近明穗香。
不由自主想起過去一個個為太宰治傷心落淚的女人。
曾經中原中也並不放在心上的畫面,沒想到會在他遇見心愛之人以後,成為他一個快要梗在心頭的芥蒂。
他不是沒有想過告訴那些女人,太宰治的真實為人。
只是她們的心都已經偏向太宰治,不管中原中也說什麼,她們都不會相信。
久而久之,中原中也再看見也不會多嘴去管什麼。
最多是看見太宰治閑閑散散的樣子,唾棄鄙夷一下他隨便招惹女人的態度。
可只要一想到明穗香的心會被太宰治搶走,他的心口就悶痛不已。
「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會害怕,」明穗香側身輕靠著中原中也,聲音很輕很輕道:「害怕中也被別的可愛女孩子搶走……」
好嫉妒好嫉妒卻一句話都不敢告訴中原中也。
心頭快要停止跳躍,悶悶抽緊發痛。
可她還是什麼都不敢告訴中原中也,害怕會招惹他的厭煩。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不一樣。
她不是什麼很誠實的人。
她無法以誠實坦然的態度面對中原中也。
哪怕他們已經是戀人,哪怕他們已經是很親密的關系,可有的話,明穗香還是無法輕易開口。
她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招來厭煩。
但中原中也不一樣。
他生氣就是生氣、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所有的一切情緒都會擺放在明面上,明穗香可以很輕易感知到他的情緒變化。
若是中原中也沒有袒露他的不安與忐忑,明穗香也不會把她嫉妒過一個中原中也不記得的女孩子的事告訴他。
「那個叫小栗的女孩子,中也不記得她了。」
明穗香眉梢垂下眼睫覆落,有點無奈又有點難為情道:「但我還是……不太高興,這是叫……吃醋吧?我太小氣了……」
實在不好意思把這樣的話告訴中原中也。
女孩子總是吃醋也不討人喜歡。
要是中原中也沒有提起太宰治,明穗香也不會提起她吃過一個女孩子的醋。
「……明穗香在為我吃醋嗎?」中原中也張了張嘴,有點錯愕。
他說不清自己在聽見明穗香說自己吃醋的時候,心頭一瞬間升起的是快樂亦或是興奮。
明穗香喜歡他。
她還會偷偷吃醋,不想告訴他。
若是明穗香不說,他都不會知道。
他可憐又可愛的戀人在提到自己吃醋的時候,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都會垂下來一些懨懨沒有精神,似是在為自己這樣的想法而羞愧。
可中原中也很快樂啊!
原來不止是他一個人這麼在乎自己的戀人,暗自困擾自己胡亂吃醋覺得很不大度。
「那個叫小栗的女人,我已經不記得了。」
中原中也認真看向明穗香,說道:「但明穗香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都可以告訴我。」
「我會想辦法去改,改到明穗香不會再不高興。」
他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雖然中原中也不知道明穗香嫉妒的由頭是什麼,但他能明白明穗香心底的不安與忐忑。
那是害怕失去深愛之人的不安。
「中也……不會覺得我很煩嗎?」明穗香拉住他,抬眸緊張地顫動兩下,支吾道:「總是沒有道理地吃醋,不想中也和其他的女孩子靠得太近。」
雖說中原中也的工作很少有接觸女性的機會,但總會有無法避免的時候。
江口柚葉是中原中也副官江口健太郎的妻子。
尾崎紅葉是中原中也的上司。
普通接觸的女性,明穗香並不會吃醋。
可中原中也總要參加一些宴會,宴會上難免會出現對中原中也感興趣的女孩子。
那些宴會,明穗香大多都無法跟過去。
她只能在中原中也回家以後,通過嗅聞確認中原中也身上有沒有沾染到陌生女性的氣味。
她不知道宴會上發生過什麼,只能通過嗅覺去想像中原中也沾染上氣味的理由。
可能是不經意間的接觸、可能是一個攙扶的動作……
但只要是明穗香不在時發生的事,她都會生出焦躁和不安。
這樣的戀人要是一直讓人哄,不是相當麻煩嗎?
「我和明穗香的心情是一樣的,」中原中也輕吻一下明穗香的耳朵尖,輕聲道:「所以明穗香不用害怕……」
他永遠都不會覺得明穗香麻煩。
更不會討厭明穗香為他吃醋。
要是明穗香不再為他吃醋,他可能還要頭痛是不是「七年之癢」到了,明穗香沒有這麼喜歡他了?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到一年。
「七年之癢」不會這麼快到吧?
他抱緊一點明穗香,相當有危機感道:「明穗香以後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吃醋也沒關系、生氣也沒關系……只要是明穗香的,我都會喜歡。」
他喜歡的是明穗香的一切。
不管好的壞的都是他喜歡的。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抱起小貓咪念念叨叨,下次不能再亂跑。
你很擔心,找了小貓咪很久。
小貓咪變成貓耳朵女孩子,坐在你的懷裡給你一個滿是貓糧味道的親親。
因為你以前總是抱怨著這樣的話,給小貓咪一個又一個親親。
所以小貓咪覺得你說這樣的話,是想要討親親了。
你有點無奈。
小貓咪養成親親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習慣。
但這要怪誰,只能怪你自己。
第74章 分離焦慮症的貓貓
大霧開始彌漫,如煙如輕紗悠悠蕩蕩向霍華德舉辦宴會的地方輕渡而來。
明穗香的貓耳輕轉一下,若有所覺看向露台:「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有東西過來了?」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順著她的視線方向往外看去,道:「是鬼嗎?」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明穗香這樣不確定的說法。
她小幅度搖頭,道:「不是鬼。」
明穗香沒有嗅到沾滿血腥味的鬼,更沒有聽見鬼行動的聲音。
她不確定過來的是什麼東西,只是隱隱有一種直覺。
那可能是什麼危險的東西。
「中也,我想出去看看。」明穗香輕撐一下中原中也的肩膀起身,小皮鞋的鞋跟落地如貓咪的肉墊安靜無聲,輕盈小心靠近露台,扶著欄杆往外探頭看去。
她輕眨一下淺金色的貓兒眼,疑惑道:「霧……?」
沒有異能者、沒有鬼。
非常奇怪,讓明穗香感到危險的存在是一片顏色詭異的大霧。
綠色的霧氣一層疊著一層撲過來,幾乎要把霍華德舉辦宴會的整棟別墅都籠罩其中。
「危險的是這個霧嗎?」中原中也落後明穗香一步走出來,鈷藍眼眸掃過迎著他們快速湧過來的霧氣。
他一手圈住明穗香的腰,帶著她升空脫離霧氣的籠罩範圍,從高處俯望下去,濃濃的大霧幾乎要把下方的建築物都變得模糊不清。
仿若身處兩個不同的空間。
他低嘖一聲,道:「這什麼東西?橫濱就算起霧也不會起這樣的霧。」
中原中也在橫濱生活十年都未曾見過這樣詭異的大霧。
「不是橫濱會出現的霧嗎?」明穗香有點茫然,她低頭轉動一下耳朵,凝神細聽遲疑道:「下面沒有聲音了。」
中原中也單手圈住明穗香的腰,抬手改換一下抱住明穗香的動作,疑惑道:「沒有聲音?」
她小幅度點一下頭,扶著中原中也的肩頭,探頭往下看去,道:「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宴會上的賓客交流聲、樂團演奏聲,甚至一切更細微的活動人聲都聽不見了。
好似一瞬間被大霧籠罩的地方變成一片無人之地,什麼聲音都無法傳出。
這樣的能力與明穗香的血鬼術很相似。
但她的血鬼術只是屏蔽聲音,無法做到憑空把人變沒。
下面消失的不僅是人類活動的聲音,他們的氣息也一同消失不見,無法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要知道擁有鬼之血的明穗香對人類的氣味是相當敏感的。
若是有人受傷,相隔數百米的距離,她都能嗅聞到傷者的血肉年齡和受傷情況。
「中也,我們要下去看看嗎?」
明穗香回頭看向他,輕聲道:「阿呆鳥先生,他們還在宴會廳。」
雖說宴會已經接近尾聲,可因著中原中也剛剛救人的舉動,港口黑手黨與霍華德搭上話,參加宴會的人暫時都沒有離開。
如今他們都陷入霧氣籠罩的範圍。
「……我下去看看,」中原中也皺了皺眉,道:「明穗香,你先去安全的地方。」
他不想帶著明穗香冒險。
大霧之下是什麼情況尚未可知,貿然把明穗香帶入霧氣的範圍,可能會讓明穗香的受傷。
她輕輕搭住中原中也的手,搖頭道:「請讓我也一起去。」
少年的眉頭下意識皺起,明穗香輕捧住他的臉,落下淺淺一吻眉梢彎下,道:「我有自保的能力,中也不用擔心我。」
中原中也只知道明穗香是鬼殺隊的柱,夜晚擁有強大的恢復力。
但他並沒有見過明穗香戰鬥時的樣子。
他的戀人實力一點也不弱,平時殺鬼也不是靠著以傷換傷對付惡鬼。
只是明穗香有一點小小的愛好沒有告訴中原中也。
若是這一次,他們可以並肩一起作戰,中原中也自然會發現明穗香並不是他想像中柔弱到必須要人貼身保護才不會受傷的戀人。
她眉梢盈盈彎下,輕聲道:「我想和中也在一起。」
中原中也定定看著她,嘆息一聲妥協道:「下去以後,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無論如何,中原中也都沒辦法拒絕明穗香的請求。
何況,她還是以這樣可愛的樣子說想要和他在一起。
中原中也完全想不到可以拒絕她的理由。
「嗯,」明穗香輕輕點頭,乖巧道:「我不會離開中也的。」
正如中原中也擔心明穗香,她也會擔心中原中也。
這場大霧的出現太過詭異。
下方的宴會廳雖說沒有什麼異能軍隊,可阿呆鳥他們都是有異能的人。
同為有異能力的人。
中原中也貿然下去,可能也會出事。
「准備好了嗎?」中原中也抱緊明穗香,輕覆在身體表面的異能紅光一暗消去,身體的重力方向改換,直直向下墜落衝入濃郁朦朧的大霧。
緊緊抱住明穗香的手臂倏然消失。
她的身體輕巧如靈貓翻轉落下,無聲落在別墅的房頂之上。
「中也……?」
明穗香有點疑惑,轉動貓耳四處都沒有聽見中原中也的聲音。
中原中也消失了。
與之相對的是,宴會廳內消失的人聲回來了。
「中也?」明穗香昂起頭,倉皇地左右看去都沒有看見中原中也的身影。
他消失了。
消失得徹徹底底。
明穗香熟悉的心跳聲、呼吸聲和腳步聲……
統統都不見了。
周圍只有一片彌漫的大霧和下方宴會廳傳出的喧鬧人聲。
她的戀人不見了。
「小偷……」
明穗香輕聲呢喃著慢慢站起身。
深秋的晚風吹起少女柔順披落在身後的烏發,奇異的變化自發尾開始褪去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恢復原本的色彩。
明穗香半垂的眼睫輕顫一下,慢慢抬起顯露淺金色的眼眸一抹如冷血動物的冰冷鬼瞳凝在眸中生著駭人的冰霜,聲音輕輕低低道:「有小偷偷走了中也……」
一個可惡至極,比惡鬼還要讓明穗香討厭的家伙。
偷走了她的中也。
容色冰冷的少女抬手落在肩頭的位置扯下禮服,血肉凝聚而成的綺麗和服代替禮服遮覆瑩白的肌膚。
明穗香垂眸慢慢吐出一口氣,緊扣在五指間的破碎禮服隨著風聲獵獵作響。
她一松手破碎的禮服布料立刻被晚風吹卷帶走。
生著貓耳和貓尾的和服少女,如子彈一般飛速衝出甚至速度比子彈還要快,恍若一道看不清晰的光影飛掠過人的眼前。
她的身體輕盈地高速跳躍,順著大霧感知到的中心位置追尋制造出這一場大霧的人。
「這裡……嗎?」
明穗香抬頭看向廢棄的商廈大樓,與鬼相似的冰冷思想占據意識的上風。
一面是殺掉制造出大霧的人,把她的中也搶回來。
一面是曾經立下不會輕易使用鬼之子的力量傷害普通人的誓言。
她輕輕一躍跳上大樓的空調外機,屈指成爪直接揮下,看似尖尖長長卻不及真正武器的鬼爪如撕裂紙片一般,把鋼筋水泥打造的堅硬牆壁一下抓破。
廢棄的商廈大樓對外的牆壁直接被切出一個洞口。
明穗香轉動一下耳朵,扶著牆壁往內部看去。
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人類的血肉氣味和活動的人聲。
只有落下一地的寶石。
但明穗香可以肯定,對方就在這裡沒有離開。
他與大霧相連的氣息,被憤怒至極直接深度鬼化的明穗香感知到一路追尋過來。
就算現在看不見人。
明穗香也可以肯定,他一定就在這裡。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眼睫半垂輕聲道:「異空間……」
一些鬼會有這樣的能力。
把獵鬼人和想要圈養的獵物都困在異空間,慢慢享用吞噬他們的血肉。
每一只鬼的血鬼術都有所不同。
哪怕同樣擁有異空間的力量,鬼與鬼之間的血鬼術也不會完全相同。
明穗香找不到異空間的入口。
只能在這裡守株待兔,等著那一個不知道是鬼還是異能者的家伙出現。
「真是讓人不愉快……」
明穗香半垂的眼睫輕顫一下,抬手以尖利的指甲從指腹一直劃到掌心的邊際,撕裂皮膚湧出鮮血滴向空蕩無人的廢棄大樓。
「啪嗒。」
血珠子成串落下濺起地面的塵土。
輕柔如情人曖昧低語的輕聲響起,「血鬼術·韶華之音。」
血液落下的聲音瞬間化作狂暴的力量,如狂猛的風暴席卷一整棟廢棄大樓。
華麗的珠寶被聲波擊碎的鋼筋砸下擊個粉碎。
高達十數層的大樓轟然倒塌。
明穗香輕靈地後躍,淺金色的眼眸靜靜凝望著破碎一地的碎石磚塊。
這一帶不是居民區。
入夜的時間已經將至晚上的十一點,附近不會再有行人出現。
明穗香的攻擊僅針對大霧的制造者,看能不能以此把他逼出異空間。
尖尖立在發頂的貓耳輕轉一下聽著大樓倒塌的聲音,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她突然輕笑一聲,眉目舒展柔柔輕緩道:「動了呀……」
看樣子外界的變化也不是對他的異空間毫無影響。
明穗香的血鬼術無法直接攻擊到對方。
但她可以一直追著對方的動向把他逼出異空間。
因為異空間的存在,明穗香無法直接攻擊到他,他也無法直接攻擊到明穗香。
他想要對付明穗香只能離開異空間。
「血鬼術,」淺金色的眼眸盈上幾分冰冷的笑意,細白的手指輕壓住唇,擠壓著傷口的血液溢出染紅唇瓣,不緊不慢輕吐出字:「惶惑之音。」
無形的聲波激蕩出去。
與濃重的大霧相碰,以觸手無形之物對觸手無狀之物,震蕩著擊退大霧削減霧氣的籠罩範圍。
詭異寂靜的霧色慢慢散去。
一個白發的青年陡然出現在無人的街角。
他的白發和西裝沾染上塵土,臉上帶著碎石劃過的傷痕,看著狼狽不已。
可澀澤龍彥並沒有在意自己的外形。
他只是以一種很奇妙的目光上下打量明穗香,自言自語:「你是異能者?不……你不是異能者,所有的異能者都會被納入大霧的範圍與自己的異能力戰鬥,但你確實擁有異能一樣的力量……」
倘若不是異能,澀澤龍彥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力量可以精准定位他的位置。
一路拆去他身處的建築,逼迫著他不斷移動,改換自己的位置。
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僅僅只是把異能者和普通人隔離在兩個不同的空間。
他們相互之間不會看見對方,更無法觸碰到對方。
可說是兩個不同的空間。
澀澤龍彥的異能力終究要架構在一個城市或一個地方,以普通人存在的世界作為主空間,以異能者存在的世界為副空間。
副空間發生的一切不會影響主空間的事物。
但主空間的主要載體、建築物發生改變,多少會波及影響到異能力隔離開的副空間。
一如明穗香無形的聲波攻擊。
一次接著一次,攆著澀澤龍彥逃離身處的建築,不得不解開自身的異能去對付她。
「我的力量如何與你無關,」明穗香眉梢彎下,淺金色的眼眸彎起盈出柔和的笑意,輕聲道:「最重要的是……」
她一下移動到澀澤龍彥身前,單手扣住他的脖頸往下砸入地面,砸得不住陷入思考的白發青年頭腦一陣發暈,絲絲的鮮血自腦後溢出染紅白發。
「中也在什麼地方?」
柔柔輕緩的聲音與明穗香凌厲快速的動作帶著截然相反的割裂感。
她眉眼柔柔彎下,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澀澤龍彥頭腦發暈的遲緩眨眼神情,輕聲慢語:「抱歉了,不能對你太禮貌。」
「我是想以溫柔一點的方式對待你的,」畢竟他不是食人的惡鬼,明穗香曾經也立過誓言不能輕易以鬼之子的力量傷害普通人,「但是沒辦法……」
明穗香輕嘆一聲,道:「你太高了,我只有這樣才能把你按住。」
澀澤龍彥要是長得再矮一點。
他就不用吃這份苦頭了。
「好了,」明穗香微微收緊五指,強大的力量死死壓住澀澤龍彥不讓他有分毫掙扎的機會,溫柔淺笑輕語:「現在請告訴我,你把中也藏到什麼地方吧。」
明明是看著不大的細軟手指和掌心卻能牢牢把他禁錮在地上動彈不動。
氣管傳來的壓迫感,迫使澀澤龍彥低低咳嗽兩聲。
明穗香稍松一點力度。
他側頭看向明穗香綺麗的淺金色眼眸,尖銳豎直的鬼瞳帶著森冷之意,可白發少女臉上的笑容卻溫柔至極,輕聲細語說話也是柔柔緩緩與行動完全不同的柔情之意。
澀澤龍彥啞聲問道:「你說的中也……他是異能者嗎?」
他不等明穗香的回答,轉頭挪移開視線看向夜空,道:「他是異能者的話,大概已經死了……你可以回去他消失的地方,找找他的屍體。」
他的異能撤去以前,已經有異能寶石進入龍彥之間。
這表明大霧之中,已經有異能者死在他的異能之下。
興許就是她提到的中也。
「不可能,」明穗香毫不猶豫反駁,道:「中也不會死!」
中也不會這麼容易死。
她不相信!
一定是這個小偷把她的中也藏起來了!
「沒有人不會死,」澀澤龍彥的語氣異常平靜,好似他的生命不是掌控在明穗香的手中,淡然道:「進入大霧中的異能者都會與自身的異能分離戰鬥、不死不休,他的異能越強大,分離出去的異能體就會傷得他越重。」
明穗香輕怔一下。
他似是察覺到明穗香異常沉默之下的意思,紅眸轉向她,道:「你的中也異能力很強吧?」
「強大的異能分離出去的異能體也會異常強大,異能體與異能者是天然的敵對方……」
澀澤龍彥平靜道:「你的中也已經死了。」
掐在他頸間的五指驟然收緊。
「……你是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嗎?」明穗香彎下眉眼偽裝出的笑意褪去,面無表情看著他,道:「你不會以為人的脖頸是什麼很堅硬的存在吧?只要我想,扭斷你的脖頸不過是一下的事,要試試嗎?」
明穗香被他激怒了。
明知道中原中也不會這麼輕易死去。
可她還是生氣了。
他在說什麼討厭的話詛咒中也。
中也才不會死!
他們約定好了。
要一直在一起、要一直陪著對方……
再過幾個月,他們會結婚登記婚姻,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夫妻。
她絕對不相信中也會死。
「你會殺了我,」澀澤龍彥近乎肯定道:「就算我想辦法逃入霧中,你也會追殺我到底。」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姑娘可以找到他在霧中的位置。
她明明不是異能者,更無法進入隔離異能者的異空間。
可她偏偏可以准確無誤找到他的位置,讓澀澤龍彥就算逃入異空間都沒辦法逃過她的追殺。
他恍若有點苦惱一般道:「我把中也的異能寶石還給你,可以嗎?」
反正進入龍彥之間的異能寶石不是他想要的寶石。
一樣的鮮紅顏色與其他的異能寶石沒有什麼不同。
「……為什麼要這麼做?」明穗香低低垂著頭,額發垂落遮擋住她憂郁繾綣的眉眼,落下的聲音很輕很輕。
澀澤龍彥理所當然回答:「我想要找一塊與所有異能寶石都不同的特殊存在。」
不是鮮紅的顏色。
不是看過千遍百遍都不見什麼變化的異能寶石。
而是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異能寶石。
「只是為了這個……?」
明穗香輕側一下頭,看向他道:「只是為了那一塊特殊的異能寶石,你肆意地濫用自己的力量,把其他的異能者變成一塊塊寶石?」
澀澤龍彥奇怪反問:「這個理由還不夠嗎?這是我追尋很久的目的,若是可以得到那一塊寶石,無論要我付出什麼都可以。」
明穗香靜靜看著他,道:「你是鬼。」
收緊扣壓在澀澤龍彥脖頸的五指微微用力,捏碎他的頸骨與氣管。
她慢慢起身,眼睫半垂看向澀澤龍彥,慢慢重復道:「你是鬼。」
因為一己私欲,肆意濫用力量傷害別人的家伙。
與鬼無異。
--------------------
作者有話要說:
澀澤龍彥的異能沒有太過詳細關於普通人的視角,這裡有一點私設。
第75章 灰頭土臉與髒兮兮
中原中也不會死。
明穗香不相信中原中也會這麼簡單死去。
可她一時間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中原中也。
白發的和服少女茫茫然回頭看向來時的路,側動貓耳去傾聽大霧散去以後的聲響。
遠處的居民區屬於活人的動靜與早前無異,多幾個異能者和少幾個異能者於橫濱的大環境,區別不是很大。
細微的聲音也不好分辨。
明穗香恍惚准備回去霍華德舉辦宴會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中原中也。
她剛邁出去一步,回頭看向安靜死去的澀澤龍彥。
精心編成發辮的白發散落一地沾染上血跡和塵土,蒼白疏冷的容貌死去也是冷冷淡淡的樣子。
「……還是找個地方,把你埋掉吧。」
他的身體不會如惡鬼一樣消失在風中。
異能者的死去與常人的死去無異。
一樣是失去心跳聲,身體變得冷冰冰不再具有溫度和思想。
「留在這裡,會嚇到別人的,」明穗香彎腰把澀澤龍彥抱起,手長腳長身高較明穗香高出一整個頭的白發青年被攔腰抱起,身體慢慢開始變得冰涼僵硬垂下手腳和一頭白發。
她輕靈地躍起,喃喃自語的聲音被風吹散:「殺百人千人者,以一條性命相抵死不足惜,但……」
人死如燈滅。
再以如何抱怨的聲音去訴說惡人犯下的罪行,死去的人也不會聽見。
明穗香在靠海的山崖給澀澤龍彥刨出一個埋身的土坑。
這裡有很多無名的死者,歪歪斜斜立起的墓碑沒有書寫名字與生卒。
明穗香也不打算給他寫。
她捧著土一把一把給澀澤龍彥埋上,慢慢看著面容冰冷的白發青年一點一點掩埋在塵土之下。
直到最後,她填平被挖開的土坑。
不甚熟練找到一塊木板給澀澤龍彥的墳包插上。
「我不會給你寫字,以後也不會有人祭奠你,」明穗香靜靜垂眸,看著隆起的墳包與木板,輕聲道:「你就在這裡長眠吧。」
不要再去傷害別人。
也不要再為了什麼執念去濫用異能力。
異能者有與鬼的血鬼術,極度相似的異能。
但他們不是鬼。
他們不需要靠食人為生。
他們本可以靠著異能去做一些更好的事。
就算不是為了別人,只是單純為了自己。
異能的使用也應該是為了更好的未來。
獵鬼人拼上性命與食人鬼廝殺,賭上自己以後的人生,抱著自己遲早會身死在某一只鬼的手下。
他們為的是什麼崇高的理想與受人敬仰的地位嗎?
不是的。
他們僅僅只是想不再有人遭遇他們一樣的痛苦,不再有家庭破碎,不再有人失去自己的父母親人。
僅此而已。
倘若澀澤龍彥告訴明穗香,他使用異能力是為了生存、是迫不得已……
她也不會這麼生氣。
但他僅僅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使用異能散播大霧分離一個又一個異能者與他們的異能廝殺,奪取他們的異能寶石。
這樣的人。
明穗香無法原諒。
更無法眼睜睜看著他繼續使用異能去剝奪旁人的性命。
「我要回去找中也……」徒手刨出一個土坑的白發少女,瑩潤白皙的臉頰帶著塵土和泥點子,白發與和服、貓耳、尾巴上盡是半黃半灰的塵土。
整個人看著很是狼狽。
明穗香不擅長做這樣的事。
她以前殺的盡是惡鬼,死後不會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更不需要給它們挖坑埋身。
頭一回埋人的明穗香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
但她卻渾然未覺,兀自跑回霍華德舉辦宴會的地方找中原中也。
白色沾上灰土的貓耳轉動傾聽,尋找中原中也的聲音。
越是靠近,熟悉的聲音越是清晰。
她心安舒展顰蹙的眉尖,飛速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跑去。
遠遠看見中原中也身旁圍著一群人。
他低頭蹲下身攥著一團布料,額發落下遮擋住神情。
「中也……?」
明穗香停住腳步,輕歪一下頭。
中原中也的身體一頓慢慢回過頭,鈷藍眼眸映出灰頭土臉如同一只小花貓的戀人。
染發劑的顏色不知何時褪去,恢復原本獨特奇異的發色。
尖尖立起的貓耳朵和蓬松修長的尾巴,如臉頰衣服一般沾染上泥土。
他起身扔開破碎的禮服布料,快速走向明穗香緊緊抱住她。
一聲不吭。
雙臂如鎖鏈死死纏繞匝住明穗香。
她茫然轉動一下貓耳,看看不遠處的阿呆鳥等人。
滿身狼狽一副經歷過激烈戰鬥的模樣。
尾崎紅葉和太宰治也在這裡。
不過他們看著要較阿呆鳥和公關官、鋼琴人好些,禮服基本完整,唯有尾崎紅葉的禮服下擺興許是為方便活動,直接撕開一大道口子。
「你沒事……」
中原中也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他埋頭靠在明穗香的肩頭,聲音仿若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一般。
「我沒事,」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擔憂問道:「中也有受傷嗎?」
大霧的能力是分離異能者的異能力。
中原中也的異能是重力。
要與自己使用起來,得心應手的異能力戰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一點,」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悶悶說道:「回去給我上藥吧。」
一貫不願意讓明穗香擔心的中原中也。
他居然坦然承認自己受傷的事。
白發少女貓兒似的眼睛微微睜圓,貓尾順應著擔憂的情緒落下輕蹭過中原中也的褲腿。
她緊張不已,問道:「中也傷得很重嗎?要去醫院嗎?是不是要叫救護車?」
倘若不是傷得很重,嘴硬一輩子的中原中也怎麼可能擺出示弱的模樣。
「中也,讓我、讓我……看一下,」明穗香伸手想去碰碰中原中也,可他抱住她的雙臂不肯放開一點。
明穗香心焦不已,道:「中也,我們去醫院吧!醫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這個時候,不要畏疾忌醫。
不要想著不讓她擔心,隱瞞自己的傷勢。
「比起中也,我覺得我們更需要醫生……」
阿呆鳥掛在鋼琴人的肩上,懶洋洋抬起手,頭一回顯得聲音有氣無力、無精打采的樣子,道:「累死了……差點被干掉了……」
異能者被自己的異能干掉了。
說出去都要笑死人。
但偏偏他們剛剛面對的就是這麼危急的場景。
要不是中原中也及時趕到,他們真的要被自己的異能干掉了。
尤其是公關官的異能力。
他的異能是很特殊的反擊類異能。
完全不能攻擊。
一旦攻擊公關官的異能體,他們擊打過去的攻擊與力量都會原樣不帶削弱地返還給他們。
最讓人頭痛的是……
異能體之間會相互合作。
公關官的異能體和阿呆鳥、鋼琴人的異能體合作了。
他們的外形與阿呆鳥等人幾乎一樣,只是身體不似血肉之軀,如同一整塊的寶石所造。
額頭的位置嵌著嫣紅的寶石。
寶石亮起一下即是驅動異能准備發動攻擊。
「太讓人傷心了,」阿呆鳥趴在鋼琴人的肩頭,假哭著說道:「我都不知道,我的異能對我有這麼大的怨念,非要干掉我不可。」
鋼琴人的禮服凌亂破碎,帶著大大小小由細韌鋼絲切割出來的傷痕,衣服下的皮膚都開始看見深深淺淺的血痕。
真的是稍不注意,手腳都要被自己的異能體切開。
他嘆一口氣,道:「是不是來自異能的怨念和報復先不說,這場大霧是異能者的能力所致嗎?若是不能解決藏在背後的人,我們下次還要和自己的異能力對上。」
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雖說戰鬥的過程中,他們已經知道擊碎異能體額頭的寶石,可以取回自己的異能。
可與自己的異能戰鬥,著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完全不能硬碰硬,只要靠著環境與周圍的事物取巧。
「在一個小姑娘面前抱怨,你們也不嫌丟人,」尾崎紅葉收回看向中原中也和明穗香的目光,心頭的沉重散去幾分,語調微揚帶著幾分特殊的腔調與韻味:「醫療組正在趕過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怎麼向首領彙報……」
容色艷麗的干部大人眸光輕轉,眼神仿若暗藏著鋒芒與美麗極致的危險,慢慢吐字:「霍華德被自己的異能殺死的事。」
擁有五千億的大富豪在尚未找到繼承人以前,先一步死去。
這五千億的財富將會變成無主之物,在橫濱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如實彙報不就好了。」
太宰治低低笑一聲,鳶眸沉沉仿若透不進光。
他已經可以想到,沒有立下遺囑、沒有找到繼承人的大富豪死去以後,留下的五千億會引起多少勢力的瘋狂搶奪。
這可是五千億的巨額財富。
就算是一頭平平無奇的豬得到五千億都能平地飛升,何況是一個黑手黨組織。
「死去的人是……霍華德先生?」
明穗香輕拍著中原中也的背,隱約有點不安道:「霍華德先生死去,橫濱會發生很不好的事嗎?」
她不太理解五千億的意義。
但前段時間的動亂,已經昭示著五千億是一筆多麼惹人眼紅的財富。
若是在明穗香生活的戰國年代,一個擁有巨額財富的領主去世且沒有穩定的繼承人,必然會引起各方勢力的爭鬥。
打仗和搶奪、掠殺……
統統都會發生。
「……明穗香,這段時間去找甘露寺或者煉獄吧。」
她輕愣一下,轉頭看向中原中也。
他緊緊抱住她的雙臂慢慢松開,五指收攏成拳,克制地垂落身側。
戀人的鈷藍眼眸深深看向明穗香,低聲道:「你不是說過煉獄和甘露寺那邊,快要忙不過來嗎?去幫幫他們吧。」
中原中也不想讓明穗香離開。
但他更擔心他的戀人會在即將到來的橫濱亂像去世。
大霧彌漫之際,他抱著明穗香主動跳入其中。
僅僅是一瞬間,又或者一瞬間都不到。
明穗香從他的懷裡消失了。
徹底消失不見。
他的雙臂仍停留在抱住明穗香的動作,可懷中已經空蕩蕩不見心愛的女孩。
中原中也著急得厲害卻也只以為是大霧中有什麼異能力把他和明穗香分開了。
他要快點找回明穗香。
不等他尋到傳出戰鬥聲響的地方,重力異能化作的異能體先一步襲擊了他。
中原中也分身乏術,只能引著重力異能體邊戰邊跑。
一路尋摸到阿呆鳥他們所在的宴會廳,順勢借著重力異能體把他們的異能體砸碎。
看見中原中也的異能體毫不猶豫把他們的異能體打碎了。
阿呆鳥捂住受傷的手臂,大聲地咋呼:「太冷酷太無情了!中也的異能體對我們一點感情都沒有!下手都沒有半點遲疑!」
「那是我的異能體,不是我!」中原中也反駁道。
他躲開重力異能體的攻擊,掃過宴會廳和上層的二樓都沒有看見明穗香的身影,皺眉問道:「你們有看見明穗香嗎?我和她走散了。」
中原中也的異能體幾乎完美復寫他使用異能的戰鬥方式。
昔日得心應手的異能,轉變為自己的敵人追著他一路攻擊,下手幾乎都是毫不留情衝著要害的方向去。
若不是中原中也熟悉自己的異能,大概知道重力會有什麼攻擊手段。
光是躲避重力的攻擊都要耗費大半的精力。
「甘露寺小姐不是異能者吧?」公關官拍撫兩下滾過地面沾染的塵土,舉槍想向中原中也的異能體射擊:「大霧只會把異能者隔離,甘露寺小姐應該不在這裡。」
以現在這種情形,不在這裡反倒是一件好事。
鋼琴人壓下公關官的手,低聲道:「不可以用槍,你忘記中也的異能是操控重力了?」
子彈一旦射出去,就會變成重力異能體攻擊他們的武器。
不能使用槍,不能近身作戰。
中原中也的異能是他們幾個中最強大的。
同時也是最不好對付的異能力。
「那去找太宰?」公關官提議道:「太宰的異能是無效化,只要讓他碰一下異能體,異能的作用應該就會消失。」
中原中也臉色相當難看,重重地嘖一聲。
一想到要去求太宰治的幫助,擺脫重力異能體的攻擊……
他頓時覺得嘴巴裡如同一口氣吃下十斤苦瓜。
恐怕一口氣吃下十斤的苦瓜都沒有求太宰治來得痛苦。
「讓我去求太宰,」中原中也咬緊牙關,不再躲避重力異能體的追擊,反身衝著它迎上去,「我寧願現在被自己的異能體干掉!」
驟然拔出的槍抵住重力異能體的額頭眉心。
在重力順著槍蔓延到身體之前,中原中也接連幾下扣動扳機。
衝出槍口的子彈抵住重力異能體的眉心寶石無法再前進一步。
一顆子彈疊著一顆子彈壓在槍的膛線。
最後疊著重重子彈無法完整射出的槍口直接炸膛,炸碎重力異能體的眉心寶石。
深紅色的重力異能體倒下。
異能回歸中原中也的身體。
他低頭看一眼手.槍炸膛燒毀手套,再在掌心皮肉留下的燒傷痕跡。
比預料中要嚴重一點。
但付出這樣的代價,能奪回重力異能也合算。
「哇!沒想到還可以這樣對付中也,」阿呆鳥大大咧咧走過來,壓住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威風八面的重力使有這樣的弱點,讓我們知道不好吧?」
中原中也抬一下肩膀,甩開他的手,無語道:「我是人,又不是真的異能體,剛才那種情況,我想躲開多的是辦法。」
只有異能體才會執拗與他正面對仗。
真正的中原中也,根本不會給敵人舉槍抵住他額頭的機會。
更不會讓對方有機會一下一下扣動扳機,促使子彈堵在槍管炸膛。
他已經不是十四五歲的小鬼。
與其和敵人磨磨蹭蹭,倒不如干淨利落把人解決了。
早一點結束工作才能早一點回家和明穗香在一起。
「霍華德……他居然也是異能者,」中原中也皺眉看向倒在地上的霍華德,低聲道:「而且還被干掉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霍華德沒死,五千億繼承人已經快把橫濱攪亂了。
如今他一死,沒有遺囑沒有正式定下五千億的繼承人,想也知道橫濱接下來,肯定會亂好一段時間。
「霧還沒有散,我去找那家伙。」
這場狩獵異能者的大霧,死去的異能者不是一個兩個。
霍華德死了。
想要傷害明穗香的小栗死了。
還有其他一些沒有在宴會暴露自身擁有異能的異能者也死去了。
盡給人添麻煩的混賬。
中原中也捏緊拳頭,大步邁出宴會廳。
濃郁的霧色之下,霍華德舉辦宴會的別墅安靜得仿若無人的鬼宅。
沒有人類活動的聲息,更沒有鳥類和蟲鳴的聲音。
若不是阿呆鳥他們還在身後說話,跟著一同行動。
中原中也都要以為別墅安靜得只剩下他一人。
大霧散去的時機與大霧出現的時機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不等中原中也抓住背後鬧事的異能者。
大霧已經先一步散去。
別墅的四周重新響起熱鬧的人聲。
可中原中也找不見明穗香,四處都看不見明穗香的身影。
別墅附近的守衛與宴會廳中的賓客都沒有看見明穗香。
他們驚恐不定,看著陡然出現的屍體大聲尖叫。
霍華德死去的消息。
根本瞞不住。
很快五千億的主人死去的消息會傳遍整個橫濱。
但中原中也已經沒空在意這些,他到處都找不到明穗香的身影。
最後只在一棵樹的枝頭找到明穗香的衣服布料。
中原中也的心神一瞬間陷入空白。
他一下子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想不到只能怔怔看著明穗香殘破的衣服布料。
直到身後傳來戀人熟悉的呼聲。
他回頭看去渾身髒兮兮仿若在土裡滾過一圈的明穗香,歪頭看向他。
沾染著塵土的小臉彎下眉梢,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笑意。
可憐又可愛。
他顧不得去思考明穗香為什麼換了一身衣服、染發劑的顏色為什麼掉了,衣服和頭臉看著都是髒兮兮的樣子。
中原中也空白快要陷入停滯的思緒,只滑過一個想法。
還好她沒事。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再次帶著小貓咪出門給委托人的未婚夫做素行調查。
不過這一次,小貓咪沒有回到貓貓的狀態。
你牽著她的手,帶著小貓咪以行動證明——
你不止是一個找狗專家!
你干別的偵探工作也很行!
但小貓咪其實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一個很行的偵探,只要你不是滿身狗味地回家,准備背著她偷偷養狗。
你是很厲害的偵探,或是水平很差只會打人的偵探。
小貓咪都不在乎。
……
中也的小白貓獨自去把魔王打倒,把自己弄成一只髒兮兮的小花貓回來找他了!
悠于 2023-11-17 10:13
第76章 離開中也會更難受
「中也?」明穗香輕捏一下中原中也的手指,抬眸看向不知為何安靜默不作聲的戀人。
她剛給中原中也燒傷的右手包扎好,輕喚他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明穗香疑惑問道:「中也在想什麼?」
「……沒什麼,」中原中也回過神,低聲問道:「明穗香在霧中真的沒有遇到危險嗎?」
她輕輕搖頭,月色之下瑩潤白皙的臉頰幾乎要泛出光,少許的塵土粘在明穗香的臉頰和額頭、鼻尖,看著灰頭土臉也不掩繾綣動人的眉眼。
「我真的沒有遇到危險,」明穗香輕捧起中原中也的手,習慣性想貼上臉頰,凝眉輕聲道:「倒是中也的手弄傷了。」
她一抬中原中也的手,眸光瞥見和服沾染上的塵土。
「……受傷的這幾天,我會照顧中也的,」明穗香若無其事放下中原中也的手,仿若剛剛自己並沒有想過貼一下中原中也的手心,感受一下他的溫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務必開口。」
剛剛刨坑的土似乎濺了自己一身。
她也沒有清理一下直接跑回來找中也。
好羞人。
現在的她不會是灰頭土臉,很狼狽的樣子吧?
為什麼中也不提醒她一句?他剛剛一直發呆,是不是正在想要如何委婉地提醒她?
明穗香的臉頰微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她只記得給中原中也包扎傷口,要先把雙手清洗干淨卻忘記了自己刨坑的動作比較大,泥土可能都揚起來,濺到身上各處。
這裡也沒有一面鏡子好讓她看看自己髒成什麼樣。
「明穗香……」
中原中也抬手輕碰一下明穗香的臉,繃帶的粗糙質感貼上柔嫩帶著少許泥土的肌膚輕蹭而過,低聲慢慢道:「去東京吧……或是群馬也好,暫時離開橫濱。」
這裡很快會變得對明穗香很危險。
就算明穗香這一次沒有在霧中受傷,之後還會有更多的爭鬥發生。
與食人鬼無關,僅僅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的鬥爭。
這不是明穗香想要看見的事。
她更不是能對人類下手的性格。
暫時離開橫濱……
對明穗香是一件好事。
「中也不是說橫濱快要亂了嗎?」明穗香輕眨一下眼,淺金色的眼眸正中凝著豎直冰冷的鬼瞳,看似森冷實則看向中原中也的目光格外柔和純粹。
她輕捧住中原中也撫摸落在頰邊的手,歪頭靠一下道:「我不會走的,中也還在這裡,而且橫濱要亂了,食人鬼肯定也會變多,我是鬼殺隊的柱,鎮守關東地區人民的安全是我的職責。」
於情於理,明穗香都不應該離開。
白發的貓耳少女輕枕中原中也的手心,眼睫如小扇子輕顫一下抬起淺金色的眼眸安靜看向他。
他的戀人溫馴又柔軟。
不會防備普通人和異能者,更不會把日輪刀的刀刃指向他們。
她不適合留在這裡。
「……橫濱的鬼,我會解決,」中原中也的眉頭緊皺,鈷藍眼眸微斂垂下,收回觸碰明穗香的手,低聲道:「你去找煉獄和甘露寺,不要留在橫濱。」
他想語氣強硬一點趕走明穗香。
可中原中也根本沒辦法以凶惡的語氣對明穗香說話。
他看見她便心生憐惜、心頭發軟,只想著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
如何狠心一臉凶惡地趕走她。
「……我不要,」如平常一貫輕柔溫婉的聲音輕而堅定拒絕了中原中也,這是明穗香第一次如此堅定直接拒絕他的安排。
他怔住一下側頭看向明穗香,鈷藍眼眸映出她繾綣憂郁的眉眼輕顰,淺金色的眸中盈出水光,倔強委屈又可憐可愛。
「我不要離開橫濱,也不要離開中也,」她搖搖頭,眼睫輕顫一下靠近他,泫然欲泣道:「我哪裡都不去,中也不要趕我走……」
水盈盈帶著熱意的淚珠順著眨動的眼睫落下,砸在中原中也的手上。
明明一點都不痛。
眼淚更不可能有什麼攻擊力。
可中原中也纏繞著繃帶的右手仿若被明穗香的眼淚燙傷,手指痙攣地抽動一下不自覺伸手觸碰她的臉,抹去潤濕臉頰的淚痕。
「我不是說過嗎……」
他的聲音低低帶著十分的無奈與憐惜,道:「不要每次都想著用眼淚解決我,我不是每次都會妥協的。」
哪怕中原中也看見明穗香落淚,心頭不由開始抽痛。
他還是堅持道:「離開橫濱吧。」
「中也……不要我了嗎?」明穗香的眼睫慢慢落下,覆住水盈盈的淺金色眼眸。
半垂的眼睫之下瑩潤成珠的淚水,順著重力的召喚落下。
沒有再落在中原中也的手上,而是直直墜落土地,滲入其中洇出一個一個圓形的水點子。
不要哭啊……
不是說過眼淚不會一直對他管用的嗎……
中原中也的心髒抽動著收緊,傳出陣陣酸澀的苦痛。
苦澀的滋味快要湧上喉頭。
他緊緊抿著唇,咽下所有想要哄明穗香的聲音,沉默片刻道:「等橫濱的事了了,我會去接你回來的。」
她安靜無聲地落淚,眼睫低低垂下,輕聲道:「除非中也親口說不要我了……否則,我是不會離開橫濱的……」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
他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要他親口說出不要明穗香的話……
根本做不到。
他光是想一下都覺得心口悶痛難忍,難以接受失去明穗香的日子。
「笨蛋……」
他長長嘆出一口氣,拉著明穗香抱進懷裡,低聲道:「留在橫濱,你會很難受的。」
橫濱接下來的亂像,肯定不會如之前的小打小鬧。
他不希望明穗香因此受傷,更不希望明穗香被卷入其中。
就算明穗香有鬼之子的體質加持,受到的傷害都會快速痊愈恢復。
可受傷時的疼痛,半點都不會減輕。
他不想明穗香再受傷,不想明穗香再痛了。
中原中也想要保護明穗香。
但他沒有做到……
他讓分離異能力的異能者把他和明穗香分開了。
若是明穗香真的在這段時間出什麼事……
中原中也無法原諒自己。
橫濱以外的地方,雖然也有鬼,但至少不會頻繁有異能者出現,更不會頻頻爆發異能者之間的鬥爭。
而且和煉獄杏壽郎、甘露寺蜜璃他們在一起,明穗香行動時的安全性也會提高很多。
就算分離異能的異能者再出現,明穗香也不會和煉獄杏壽郎他們分開。
「……中也不明白嗎?」明穗香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五指用力到尖利的指甲都刺破禮服,淺淺扎入中原中也的胸膛。
她昂起臉,眉尖顰蹙水盈盈的光在淺金色的眼眸裡打轉,眼睫顫動著沒有落下,淚水也跟著一起懸在眼眶覆上一層水朦朦之意。
明穗香不再故意讓眼淚落下,而是難過地看向中原中也,輕聲道:「要我和中也分開,我會更難受。」
她的確不喜歡看見人類的爭鬥。
更不明白權勢和錢財,為什麼能讓這麼多人受到欲望的支配去傷害同為人類的同胞。
但要明穗香為此逃避橫濱,離開中原中也身邊。
她會更加難受。
「就算死,」她慢慢垂落眼睫翕動一下,眨落最後充盈眼眶打轉的淚水,聲音輕而堅定道:「我也希望是死在中也身邊,而不是死在中也看不見的地方。」
陽光無法殺死明穗香。
日輪刀可以砍傷她卻沒辦法殺死她。
以前所有的弱點也在死過一次以後得到克服,白天不再懼怕受到傷害。
明穗香唯一可以想到自己的死,是與鬼舞辻無慘一同死去。
但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
鬼舞辻無慘,或是別的什麼十二鬼月吞噬她。
徹底把她的血肉吞食入腹,抹滅她的意識,不剩下一絲半點的存在。
倘若明穗香真的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她會連見中原中也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不管生活在橫濱的日子是平靜亦或是混亂,明穗香都是抱著極為珍惜的態度與中原中也度過每一天。
「不要說這樣的話……」
中原中也用力抱緊明穗香,幾個月前與魏爾倫戰鬥斷裂的肋骨似要舊傷復發生出陣陣的悶痛與難以呼吸的感覺。
只要一想到明穗香可能會死去,可能會永遠離開他,閉上眼睛再也無法睜開回應他。
心口劇烈的疼痛幾乎要把中原中也的靈魂劈開兩半。
「明穗香絕對不會死的……」
他要保護明穗香。
必須要好好保護明穗香。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驕傲肆意的少年緊緊抱住心愛的女孩,聲音低啞得仿若喘息著從喉嚨擠出。
明穗香生著悶氣,不想出聲。
可她還是擔心中原中也受傷的右手,忍不住問道:「中也的手,會痛嗎?」
聽說是手.槍炸膛造成的傷害。
若是中原中也的異能沒有被分離,他根本不需要用到手.槍,更不用擔心槍管被子彈堵住炸膛帶來的傷害。
「……很痛,」中原中也用力閉了閉眼睛,啞聲說道:「拜托明穗香留在橫濱,幫一幫沒用的我。」
他不想失去明穗香。
更不想讓其他人保護他的明穗香。
下一次。
制造大霧分開異能者和普通人的異能者再出現,他會親手殺了他。
免除一切可能把他帶離明穗香身邊的危險。
「很痛嗎?」明穗香眉尖顰蹙,緊張道:「我看一看,是不是傷口出血了?」
明明可以輕易讓自己落淚,以眼淚逼著中原中也妥協就範的少女卻無法看透他生澀扮演著疼痛的模樣。
她緊張不已,小心捧著中原中也的右手慢慢拆開繃帶檢查傷口。
直面槍管炸膛把掌心和五指的皮肉都炸出燒傷的痕跡。
看著血肉模糊相當可怖的傷口經過簡單的處理上藥,傷口的樣子並沒有比剛剛燒傷的時候要好多少。
「呼……」
她輕輕吹一下受傷的掌心,小心抬眸看向中原中也,問道:「吹一吹會好一點嗎?」
她記得小時候受傷,母親就是幫她處理過傷口以後,低頭輕輕吹一吹受傷的位置。
哪怕傷口的血一直都止不住。
哪怕白天沒有出門的父親看她滴下的血,快要流出飢餓的涎水。
小小的明穗香得到安慰以後,竟覺得傷口都變得不怎麼痛,流出涎水看著肚子很餓的奇怪父親也變得不再可怕。
「……還是有一點痛,」中原中也不太擅長說這種謊,他無法直視明穗香關切擔憂的淺金色眼眸,視線微微轉開一點,低聲道:「再吹一下可能會好點。」
明穗香認真地應一聲,低頭吹出涼涼的氣息撫過血肉模糊的傷口。
直到中原中也耳根泛紅,掌心的癢意快要蔓延到心口,克制著啞聲道:「好了……」
明穗香這才停下吹拂傷口緩解疼痛的動作,小心再上一次藥,重新把中原中也的手掌以干淨的繃帶包扎好。
「霍華德死了,我和大姐頭他們要回一趟事務所,」中原中也定定看著明穗香,慢慢沉下心堅定自己的想法,道:「明穗香和我一起回事務所吧。」
她有點驚訝,道:「我也一起去嗎?」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我們一起回去事務所,不過明穗香可能要在辦公室等我一下。」
身懷五千億的大富豪死去。
橫濱的局勢很快會發生改變。
他不放心明穗香一個人回家。
此前的中原中也不希望明穗香與黑手黨有太多的接觸,生怕暴露她的存在和外貌。
但現在的中原中也改變想法了。
他要把明穗香帶在身邊。
雖說無法做到寸步不離,但他會盡量把明穗香帶到自己伸手可以觸及的地方。
「我去中也的事務所,不會打擾中也嗎?」明穗香尚不知道中原中也的想法。
她只知道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在什麼地方。
但明穗香從未進過中原中也的事務所。
不管是偷偷潛入,亦或是光明正大和中原中也一起走進去。
「沒關系,」中原中也搖搖頭,牽起明穗香的手上車,道:「我的辦公室不涉及什麼機密,港口黑手黨最特殊的地方是干部的辦公室和首領的辦公室,其他的地方……」
他的聲音停頓一下道:「還好,不算什麼。」
明穗香應該不會跑去審訊室,或是隔離室之類的地方。
港口黑手黨地面以上的建築,最關鍵的地方的確是首領和干部活動的地方。
其他都不算什麼機密。
不過話雖如此,若是沒有准干部以上的成員帶領著進入事務所,一切的外來者都會被直接視作挑釁港口黑手黨的敵人。
明穗香似懂非懂地點頭,道:「我會乖乖呆在中也的辦公室。」
她有點好奇地看向窗外的風景。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看著明穗香全無所覺半點沒有懷疑他的信任模樣,心頭湧出一股歉意。
可哪怕感到愧疚,中原中也也不會改變主意。
他不是想困住明穗香。
只是這一段時間,他會和明穗香一直在一起。
橫濱的局勢不會一直亂下去。
就算其他的勢力希望如此,他們的首領也不會眼看著橫濱一直受到鬥爭的影響變得越來越差。
等橫濱的局勢穩定下來,明穗香想去什麼地方,他都會陪著她去。
只是這一段時間而已。
中原中也深呼吸一次,不自覺捏緊拳頭。
「中也……」
戀人微涼的手指輕搭上他的手。
他恍惚回過神,抬眸對上明穗香擔憂的視線,若無其事道:「怎麼了?」
「中也忘記自己手上有傷了?」明穗香輕輕打開他握緊的拳頭,輕輕柔柔的聲音抱怨也顯得格外溫柔動聽:「傷口不是很痛嗎?要多注意一點啊……一直擠壓傷口,痊愈的速度也會變慢的……」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抱歉,不小心忘記了。」
手上的燒傷根本不值得中原中也在意。
只是明穗香會擔心,他也想明穗香留在身邊才會說那樣的話。
「忘記了是什麼話呀?」明穗香輕顰的眉心展開些許,無奈笑道:「受傷的地方不要忘記啊……」
明穗香不太明白一般人受傷是什麼樣的感受。
她受傷只會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晚上受傷傷口痛過一下快速痊愈,不留半點痕跡和疼痛。
一種是白天受傷傷口不會很大,但會持續出血,時間一長的確很容易麻木忘記。
因而,她也不覺得中原中也不小心忘記自己受傷是什麼奇怪的事。
「我記性不太好,明穗香幫我記住吧。」
中原中也握上明穗香的手,五指穿過她的指縫相扣,低頭輕吻一下戀人的指節:「拜托了,未婚妻。」
赭發藍眼的少年恍若這一刻成熟起來,不會再因為戀人之間的親昵而臉紅羞赧。
極其自然的態度讓明穗香忍不住抖動兩下貓耳,臉頰莫名有點發燙。
她抬手貼了貼臉頰,淺金色的貓兒眼輕眨輕眨,不明白戀人之間無比熟悉的親昵動作,為什麼會一下讓她覺得臉頰發燙。
她和中原中也在一起已經有三四個月。
牽手、擁抱和親吻都是極其熟悉的舉動。
只是普通親一下手,不應該會有這種反應。
「明穗香?」中原中也側頭看向她,空閑下的左手抽出車內的紙巾小心給她擦著臉上不小心沾染的塵土。
雪白的紙巾擦過幾下臉,變成髒兮兮的灰黃色。
有泥土的黃色也有灰塵的灰色。
明穗香臉色微變。
原本只是一點泛著粉的臉頰慢慢開始染上更深的霞紅。
她難為情地小聲道:「中也,我臉上很髒嗎?」
她只能看見和服和頭發沾染著少許的塵土,沒有看見臉上是什麼模樣。
「一點都不髒,」中原中也睜眼說瞎話,抬手輕撫明穗香柔嫩的臉,指尖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輕觸,慢慢說道:「明穗香是最好看的。」
不管什麼時候,明穗香都是最好看的。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成功幫助委托人驗證未婚夫的品行是否適合結婚,得到委托人的感激。
以及一份邀請你和小貓咪去參加他們婚禮的邀請函。
小貓咪有點好奇,什麼是結婚。
在貓貓的世界,沒有結婚這種東西。
你給小貓咪解釋了什麼是結婚。
即是永遠在一起,不會分開。
小貓咪也想和你結婚,永遠在一起。
你震驚了,沒想到被小貓咪求婚了。
第77章 疲憊的身體與按摩
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樓,放眼整個橫濱都是相當顯眼的建築物。
不熟悉橫濱的人,第一次到這裡莫約會以為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是橫濱的標志物景點。
「到了,」中原中也先一步下車,抬手擋在車門頂部的位置,眉眼低垂道:「明穗香,來……抓住我的手。」
她輕抬一下頭,柔嫩肌膚沾上的塵土已經被中原中也擦拭干淨,繾綣動人的眉眼輕輕一抬迎上中原中也的視線,生著尖長指甲的細白手指輕輕落在中原中也的手心。
深色的西裝禮服外套披在發頂遮擋住非人的白色貓耳,長長披落輕罩住和服少女纖細的身形。
這麼看過去,明穗香仿若戴著黑色棉帽子的「新娘」。
只是與婚禮上白無垢所配的白色棉帽子不同,黑色的棉帽子不會有什麼「驅邪避凶」的美好寓意。
真要說的話,黑色棉帽子代表的可能正是需要避開的「邪」與「凶」。
「中也?」明穗香輕歪一下頭,不知道中原中也為什麼突然愣神了。
中原中也回過神,道:「我們進去吧。」
他沒有解釋自己剛剛在想什麼。
只是珍而重之輕輕握住明穗香的手,帶著她進入通體漆黑的黑手黨事務所大樓。
靠著大樓外牆所建的電梯大半面都是透明的防彈玻璃牆,電梯一路上升可以親眼看見橫濱的景致一點一點在眼前向外蔓延。
站的位置越高,看的風景越遠。
明穗香微微睜大眼睛,驚奇不已看向玻璃牆外的風景。
接近深夜的橫濱,居民區的燈光已經暗下,但仍有徹夜經營的店鋪開著燈光,從高處看去恍若一點持久亮起的螢火燭光。
「這裡白天的風景會更好一點,」中原中也注視著明穗香的神情,開口道:「白天我們可以再來看一下。」
她眉梢盈盈彎下,輕輕應一聲:「白天會看得特別清楚嗎?」
明穗香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小心思。
白天從這裡看橫濱的景致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要留在事務所的大樓。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戀人純粹柔和的淺金色眼眸,只能微微轉開視線,低聲應道:「嗯……很清楚,天亮的時候,太陽從東邊升起,光會一路從這一頭照到另一頭驅散所有的黑暗。」
明穗香喜歡白天的陽光。
雖然她不太有感覺,但她的確有著小貓一樣喜歡曬太陽追逐陽光,看著天空一點點亮起,照亮整片地區的愛好。
他們一起生活三四個月。
哪怕中原中也再忙,很多時候都不能一直陪著明穗香,但戀人有的一點小習慣,他都會知道得清清楚楚。
「真好……」
她眉梢彎彎,繾綣靡麗的眉眼盈著柔和的笑意,溫馴而柔美動人。
淺金色的貓兒眼因著深度鬼化,豎直的鬼瞳一直都沒有恢復原狀。
可受到明穗香注視的人卻不會感到冰冷。
當她柔柔彎起笑意,仿若世界都會一瞬間被點亮。
「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中原中也牽著明穗香進入他的辦公室,簡單掃過一眼房間內不帶什麼個人用品的簡陋布置,皺一下眉道:「我讓人送點東西上來,明穗香先在這裡等我一下。」
以往看慣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地方,因著戀人的到來,莫名覺得有點過分簡陋,實在不是適合招待人的地方。
「不用了……」
明穗香輕輕拉住他,搖頭道:「中也不是還有事嗎?不用想著照顧我,你快去工作吧。」
她乖巧又溫馴道:「我會在這裡等中也回來的。」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道:「只是吩咐一句的事,不會耗費多少時間。」
明穗香越是懂事,他越是愧疚。
倘若只是把她困在身邊,什麼東西都不能給她。
中原中也會更加難受。
「我去外面叫人,」他慢慢松開手,轉身出門道:「一會會有人送東西過來。」
中原中也出去了。
明穗香輕拽一下披在頭上的外套,不需要仔細去嗅聞屬於中原中也的味道都會湧入她的鼻尖。
只是外套因為落在她的身上,少許殘留的溫暖熱意慢慢開始褪去。
沒有中原中也的體溫。
她轉頭打量中原中也的辦公室,沒有太多屬於中原中也的痕跡,看著與他們住過的公寓很相似。
當初,明穗香第一次進入中原中也在公寓的住所也是同樣的感覺。
沒有太多屬於中原中也的痕跡。
但處處都是中原中也的味道。
身處戀人經常活動的地方,仿若身心都在中原中也的氣息包裹之下,明穗香會覺得格外地安心。
「這裡……」屬於中也的氣息最重。
明穗香輕觸中原中也辦公用的椅子,小心靠著坐上去攏著披在身上的外套,她縮起腿歪靠著窩進寬大的辦公椅,小聲哈欠有點犯困。
今晚的消耗有點大。
明穗香畢竟不是真正的鬼,靠吞噬人類的血肉補充體力和營養。
她恢復精力的手段與一般的人類無異都是靠著進食和睡眠補充體力。
消耗一大會容易犯困。
深度鬼化活躍體內的鬼之血比明穗香想像中要更耗費體力。
她有點困倦了。
中原中也不在身邊,但她的身周都是熟悉的氣味。
哪怕不是明穗香熟悉的環境,她也很快放松下來。
「叩叩。」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沒有吵醒明穗香。
換過一身干淨整潔衣服的中原中也抱著一堆零食和幾本書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第一眼就是縮著身子歪靠在辦公椅睡著的可愛戀人。
他愣怔一下,身後傳出黑手黨的低聲:「中也先生?」
他回過神,抬手制止道:「麻煩你們了,東西在這裡放下吧。」
一同抱著書和零食箱的黑手黨一句沒有多問,干脆放下東西轉身離開。
重力異能與中原中也一同把零食和書運進房間,擺放在辦公桌和沙發旁的小幾,如同塵埃輕輕無聲地落下。
他靜靜站在原地,看著明穗香片刻。
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去觸碰驚醒她。
轉身出門輕輕落下門鎖。
「嗯?」她似有所覺一般眼睫輕顫幾下慢慢睜開眼,迷迷糊糊掃過房間:「中也回來了?」
沒有中原中也的身影。
但有中原中也的氣味。
明穗香掩唇小小哈欠一聲,伸手拿過帶著中原中也氣息的零食抱在懷裡,團縮起身體,眼睫顫動幾下慢慢閉上。
她很困了。
但嗅到比較新鮮的中原中也氣息,幾乎是下意識把東西取過來抱在懷裡。
心神逐漸安定,意識慢慢開始下沉陷入黑甜的夢鄉。
這一夜,橫濱的裡世界幾乎掀起軒然大波。
霍華德死去的消息。
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不該知道的人也快知道了。
五千億的巨額財富爭奪戰,正式在橫濱這座港口城市揭開帷幕。
之前的一切與之後的事相比,都不過是小打小鬧根本算不得什麼。
港口黑手黨緊急啟動的方案是暫時收縮勢力,不參與五千億的鬥爭。
以森鷗外的最優解,一開始投入鬥爭的組織很快會成為其他人的墊腳石,消耗過多且容易成為異能特務科的眼中釘肉中刺受到官方組織的忌憚。
等事態開始疲軟,所有企圖爭奪五千億的組織都消耗過一輪,港口黑手黨再入場也不算晚。
但等待合適的時機來臨以前,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做。
一些必要的准備手段還是需要用上。
中原中也不可避免地開始忙了起來。
不分晝夜時常要出去執行任務,外出的任務一多,需要寫的任務報告也都積累下來,堆在辦公室的桌子等著空閑下來,再去處理這部分的工作。
「中也,休息一會再寫吧?」明穗香有點擔憂,道:「昨晚都沒有好好休息,現在又要開始工作,身體會撐不住的。」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寫完這部分我會去休息的。」
他筆下不停,視線專注落在手下的任務報告。
辦公桌的一旁還堆著不下十份的任務報告等著中原中也去寫。
明穗香眉心輕顰,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聲音輕而堅定:「中也要休息了!」
現在再不休息,中原中也很快又會有新的工作。
他白天黑夜都要執行任務,偶爾還要抽時間陪明穗香出門殺鬼,自己的私人時間不剩半點,休息的時間也壓縮到極致。
明穗香真的要看不下去了。
她想要中原中也多一點休息的時間。
港口黑手黨的工作是不少,可也不會壓榨著人休息的時間都不夠。
中原中也忙成這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肯放明穗香單獨行動。
她出門殺鬼的時候,中原中也總有理由跟著她一起出門。
一路追尋著鬼的氣息,找到正准備對人類下手的鬼,不等明穗香出手,中原中也會先一步衝過去把鬼碾壓在地,再讓明穗香斬殺惡鬼。
雖然很高興中原中也的體貼與關心,但他這樣不僅自己沒有一個好好休息的時間,明穗香也沒有獨自狩獵鬼的機會。
幾次出門,他們都是速戰速決解決惡鬼。
可盡管如此,從追蹤惡鬼到救下人質,再斬殺惡鬼處理傷者的事宜,少說也要一兩個小時,遇上麻煩的情況,牽扯到大量的橫濱市民,兩三個小時也是常有的事。
就算有隱和其他的鬼殺隊員幫助,明穗香作為柱也要留下指揮現場的情況,不能立刻離開。
而這一段時間,中原中也會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他的休息時間受到直接的影響,砍去好幾個小時。
明穗香不是沒有想過勸說中原中也先回家休息,但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不管她說什麼都不願意離開。
遇上明穗香以眼淚示弱,他會直接靠在她身上低聲呢喃著好累。
她實在是拿中原中也沒辦法。
可饒是如此,中原中也也不會耽誤港口黑手黨的工作。
他壓縮的是自己的休息時間陪明穗香出門,時間一長難免會看起來格外地疲憊。
「……這幾份已經耽誤一周了,」中原中也垂眸看著明穗香握住他的手,細白柔軟的手指覆住他握筆的手,迫使他不得不停下工作:「我寫完讓江口送去給首領,等會我們就回家休息。」
明穗香安靜瞅著他,輕輕道:「中也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結果上次寫完任務報告以後,不等中原中也和明穗香回家休息,再次有新的任務落在他的頭上。
她可以體諒中原中也外出的任務不能耽誤,必須要立刻完成。
可任務報告這一類的文書工作並不是要在一時一刻之內完成,中原中也完全可以先休息,等精神恢復好再繼續做。
「中也現在不休息,下次再有鬼出現的時候,我不帶你出門了。」
明穗香的威脅很是幼稚。
她把不帶中原中也出門殺鬼,說得仿若不帶中原中也出門郊游。
但最幼稚的威脅卻也是對中原中也最有用的威脅。
在明穗香提到不會讓鎹鴉花太郎給他「通風報信」以後,中原中也無奈放下筆,道:「只是休息一會能有什麼用?先把工作完成再休息不是更好嗎?」
明穗香收起他的鋼筆,淺金色的貓兒眼輕瞥他一眼,道:「先把工作完成再休息是很好,但中也的工作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耽誤這一會休息,等會可能又要出門了。」
他不得不承認明穗香說的可能是對的。
中原中也低低嘆一口氣,道:「這一點時間也不方便回家休息,我在沙發簡單躺一下吧。」
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輕應一聲道:「休息一會也是好的。」
她走到長沙發的一側坐下,輕歪一下頭道:「中也在我這裡休息吧。」
「……好,」他猶豫一下慢慢在沙發躺下,枕著明穗香的大腿,身旁繚繞的都是戀人淺淡清甜的氣息。
微涼的手指輕覆上他的眼睛,遮擋住窗外的光線。
中原中也雙手交疊落在腹部,莫名有點不自在道:「明穗香不休息一下嗎?」
「我休息的時間可比中也要多,」明穗香輕輕柔柔的聲音帶著幾分軟和的抱怨,道:「中也工作的時候,不讓我一起去,我出門殺鬼的時候,你倒是一定要跟著。」
一點都不公平。
中原中也總是要外出,明穗香卻要留在他選定安全的範圍。
他不在的時候,她只能看看書或是通過鎹鴉打探一下外面的情況,若是有鬼出現要立刻通知她。
鎹鴉花太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中原中也送的炒松仁收買了。
每次有鬼出現,它通知她不夠,還要轉過去找中原中也一程。
鬧得明穗香想偷偷出門把惡鬼解決再回家都不行。
「抱歉……」
中原中也低低說道。
明穗香眼睫低垂,安靜感受著掌心下中原中也不自覺皺起的眉頭,輕聲道:「中也是笨蛋。」
她抬起一側手拉下中原中也送給她的發帶,輕輕覆上他的眼睛。
微涼細嫩的手指收回。
他忍不住抬手握住明穗香的手,道:「別走。」
不要離開他。
明穗香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這裡陪陪他就好。
「……我不是要走,」微涼的手指輕輕落在中原中也的腦側,小心細致給他按著穴位以規律打圈的方式按揉,「只是新學了一點按摩放松的手法,想給中也試一下。」
明穗香輕聲說道:「中也最近太累了,睡也沒有睡好,我聽說這樣按一下可以放松精神,改善睡眠質量。」
具體是不是真的,明穗香也不知道。
不過江口柚葉推薦的按摩手法,總不會對中原中也有害。
溫柔的力度落在中原中也的腦側與前額,眼前覆著明穗香綁過的發帶,輕輕柔柔的嗓音與淺淡清甜的香氣仿若一個溫柔的結界籠罩住中原中也的精神與意識。
他慢慢開始生出幾分困意。
疲倦的精神提醒他早該休息,而不是仗著年輕身體好,不管不顧地熬夜工作。
中原中也枕著明穗香的腿。
縱使身下的沙發不是什麼舒服的床鋪,可戀人的按摩和溫柔輕聲如同催人入眠的魔咒。
一點一點帶著他的意識下沉。
中原中也的呼吸慢慢開始變得平穩。
他睡著了。
但明穗香沒有停下動作,而是繼續輕輕按著他的腦側與額前的穴位,小心給他放松精神。
「明穗香……」
中原中也呢喃著開口。
她以為中原中也醒了,輕輕應一聲:「嗯?」
「不要離開我……」
明穗香的動作輕頓一下,中原中也的呼吸規律,眉心微微皺起,似有解不開的煩心事。
她輕聲應道:「我不會離開中也的。」
哪怕知道中原中也是有意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明穗香也沒有想過要反抗什麼。
因為五千億和諸多黑手黨升起的鬥爭已經讓中原中也疲憊不已,她再以這個向中原中也爭辯尋求獨立自由的時間,他余下不多的休息時間會被再次壓縮。
而且……
明穗香也不放心中原中也一個人。
她在中也身邊還可以強迫他去休息一下。
要是她不在中原中也身邊,他加班工作起來,肯定更不會顧忌自己的身體。
「多相信我一點啊……」
明穗香落下輕輕軟軟的聲音,小聲道:「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中也的。」
她不會輕易死去留下中原中也一個人。
現在比起明穗香的安危,顯然是中原中也的身體情況更讓人著急。
橫濱的亂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聽聞最近有一股麻煩的外國勢力到了橫濱。
他們的頭領有相當不好惹的棘手異能,可以預判對手的下一步行動和攻擊。
希望中也不要和他們對上。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和小貓咪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飼主和小貓咪的關系。
你們已經親親過很多次了!
你要對小貓咪負責!
而且,你也確實很喜歡小貓咪。
你想和小貓咪結婚。
你開始偷偷准備戒指、偷偷准備婚紗和禮服,再偷偷准備結婚的一應事宜……
小貓咪每天曬曬太陽,吃吃罐罐和貓條。
似乎完全把求婚的事忘記了。
第78章 塗抹你的專屬顏色
很安靜很綿長的一次休息。
疲憊的精神得到極大的緩解。
中原中也慢慢睜開眼,覆在眼前遮擋光線的發帶已經不知所蹤。
他的意識尚有點模糊,看見大片綺麗的和服圖紋,眼睛只是遲緩地眨動一下慢慢坐起身。
輕搭在他肩頭胸前的長發順著他的動作滑落。
他的身體比意識行動更快,直接抬手挽住落下的發。
一秒、兩秒……
中原中也的意識慢慢回籠。
眼前的一切如同撥開迷霧,思緒變得清明徹底看清指間的長發是什麼顏色。
這是明穗香的顏色。
他可愛的戀人長發落在他身上。
慢慢回籠的意識讓中原中也想起,睡前發生的事。
他枕著明穗香的腿、眼前覆著明穗香的發帶,腦側享受的輕柔按摩也是來自明穗香。
清淺緩慢的呼吸聲在身側規律地響起。
若不是辦公室足夠安靜,他都無法聽見明穗香的呼吸聲。
他側頭看向倚靠著沙發休息的戀人,手肘支著沙發的軟扶手,腦袋歪靠過去,柔順絲滑的長發遮擋住部分面容。
可這依舊不掩明穗香的容色。
濃密纖長的眼睫落下斜斜投出一片黛影,淺金色的眼眸無法看見,只余細細如煙如霧的輕眉和挺翹秀氣的鼻子以及……
柔軟的唇。
中原中也的視線不自覺久久停留在明穗香的唇。
淡淡的天然唇色很適合明穗香。
但他之前見過一次明穗香塗抹口紅。
很漂亮。
雖然江口柚葉給明穗香塗的口紅顏色不是特別合適她,可難得化妝的明穗香在中原中也的眼裡依舊很漂亮。
無論什麼樣都很好看。
他忍不住偷偷去買了一支口紅。
沒有提前收集資料,更不知道什麼顏色適合明穗香。
他是在任務結束以後,路過商場看見外面巨大的廣告牌,想起江口柚葉給明穗香化妝一事。
鬼使神差走進商場的化妝專櫃給明穗香挑選一支口紅買下。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顏色適不適合明穗香。
僅僅是一時衝動買下的口紅,好幾次想送出都找不到機會。
若是口紅的顏色不適合明穗香,她會不會不高興?
他想給明穗香送點什麼禮物,彌補他一直把明穗香留在事務所。
可明穗香是不是真的喜歡化妝、是不是真的需要這一支口紅……
他都不知道。
中原中也取出揣在口袋許久的口紅,垂眸久久注視。
「還是下一次……」
「不是給我的嗎?」明穗香的輕聲打斷中原中也的低語。
他愣怔一下握緊口紅試圖藏入手心攥緊五指,不讓明穗香看見他拿著什麼東西。
淺金色的貓兒眼安安靜靜看向他。
明穗香的眼睫輕揚一下眸光柔柔落在中原中也攥緊的手心,再一抬看向他微微錯開的視線,壓著沙發軟扶手的手肘輕撐一下離開,靠近中原中也湊到他的面前。
她眉梢彎下,輕聲問道:「口紅不是給我的嗎?」
「……嗯,」他遲疑著應一聲,慢慢攤開手心露出黑管的口紅,道:「是買給你的,只是不知道適不適合你。」
他不太好意思提到自己是因為看見江口柚葉給明穗香試口紅顏色,出任務之際偷偷跑到商場專櫃買下的口紅。
據說是很有名的口紅牌子。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適不適合……試一下就知道了,」明穗香盈盈彎下眉梢,輕快道:「中也幫我塗吧。」
他有點緊張,低低應一聲。
攤開的五指再次收攏捏住口紅的下端,打開蓋子一點一點旋出朱紅的管狀膏體。
口紅本身似乎帶著什麼淡淡的香味。
但中原中也已經無暇去思考太多。
他輕托起明穗香的下頜,口紅慢慢落在柔軟的唇瓣壓下抹出朱色,「我先……輕一點塗……」
賣化妝品的櫃員提過一句,口紅薄塗和厚塗呈現的效果會很不同。
不同的塗抹手法。
一定程度會影響口紅描摹出的唇形是否漂亮合適。
他聽不太懂各種的口紅塗抹手法。
只記得有薄塗、厚塗和疊塗……聽著讓人頭腦發脹的話。
但有一句話,中原中也記得比較清楚。
口紅最早出現的時期,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當時的人無法把口紅制造成完美的管狀方便塗抹。
但古人也有古人的智慧,她們會把剛剛塗抹過口紅的唇,再以指腹抹過一遍把顏色暈得更加完美,同時也可以祛除多余的油脂。
就算第一遍沒有塗好。
他還有可以補救的機會。
「……」飽滿的朱色抹上少女柔軟的唇,覆去原本淺淡的唇色,變得明艷動人。
中原中也捏著口紅,定定看著明穗香不敢再動。
她輕眨一下眼,問道:「好了嗎?」
中原中也的辦公室沒有鏡子。
明穗香只能透過中原中也的眼睛看見自己的模樣。
寶石一樣的鈷藍眼眸顏色偏深,不能很好反映出明穗香的唇色。
她有點好奇,問道:「中也,好看嗎?」
「嗯,很好看……」
中原中也低沉應一聲,指間夾著口紅慢慢把朱紅的膏體旋回管內,重力異能操縱著蓋子輕輕扣上:「不過還差一點。」
「嗯?」她疑惑地輕應一聲,眼睫眨動看向中原中也口紅都收起的動作不明白還差什麼。
他的左手猶托著明穗香的臉,拇指的指腹輕蹭抹過朱色的柔軟唇瓣,低聲道:「明穗香可以幫我把手套脫了嗎?」
原本顏色淺淡的唇瓣似乎都要因為塗抹過艷麗的顏色,變成飽滿成熟亟待采擷的果實。
中原中也落在唇上的力度不重。
可他的動作莫名帶出一股旖旎曖昧。
明穗香雙手撐著沙發,細白的手指尖端是鬼一樣的尖利指甲。
她抬眸看向中原中也,眼睫顫動一下輕輕側頭咬住他的拇指手套,慢慢扯著脫下。
皮質的手套潤濕一點沾上口紅的朱色。
明穗香咬住中原中也的手套,輕輕松口任由墨色的手套徑直落下,砸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沙發縫隙。
「這樣嗎?」她的唇瓣輕動,抹在唇上的朱色因著剛剛的動作脫落一點。
中原中也輕捧起明穗香的臉,指腹不輕不重壓住她的唇瓣,慢慢把艷麗的朱色抹勻。
一點一點細致擦著軟嫩的唇瓣。
熱燙的手溫揉過唇瓣,似要把口紅和明穗香的唇一同融化。
「明穗香喜歡這個顏色嗎?」他低聲問道。
深邃的鈷藍眼眸久久停駐在明穗香的唇,眼看自己的手指一遍一遍抹過朱色的唇,最後明穗香的唇瓣顏色紅潤不顯過分莊重,與繾綣靡麗的眉眼放在一起恰到好處交相輝映,美得要深深嵌入中原中也的記憶與心頭。
「中也喜歡嗎?」
明穗香的唇一動直接碰到中原中也的指腹,仿若主動親吻上他的手指。
「我很喜歡,」他不自覺勾起唇,道:「這個顏色很適合明穗香。」
由他一手打造出的顏色。
與口紅本身的顏色相比,淺淡許多似乎只是淺淺點綴一下卻紅潤明艷得異常吸引中原中也的視線。
或許也會很吸引別的男人。
不過明穗香是他的。
他的戀人所有可愛的一面都是屬於他的。
「中也喜歡的顏色,」明穗香輕捧住中原中也的手取下,湊近他主動親吻一下他的唇,輕聲軟語笑道:「一定是很好看的顏色。」
淡淡的口紅顏色染上中原中也的唇。
她愉悅地彎下眉梢,盈起柔柔美麗的笑意。
像是給中也蓋下一個章。
她開始有點體會到塗口紅的樂趣。
「……這個送給明穗香,」桀驁張揚的少年眉目舒展帶著幾分溫柔之意,攥在手心的口紅染上幾分屬於他的溫度,輕輕放入明穗香的手心。
黑管的口紅與瑩白的膚色放在一起,更顯少女的膚色勝雪。
他低頭輕吻一下她的指節,慢慢道:「下次明穗香還想塗這個顏色,可以叫我幫忙。」
印在中原中也唇上的顏色,沾著一點紅落在明穗香的指節。
他輕愣一下,不自覺笑了。
「我記住了,」明穗香收攏手指輕攥住口紅,輕笑一聲道:「下次我還想塗這個顏色,不管中也在干什麼都要停下優先幫我塗上口紅。」
中原中也無奈失笑,道:「我答應的不是這個吧?」
怎麼一下開始得寸進尺?
「不可以嗎?」明穗香輕歪一下頭,道:「這不是中也送給我的禮物嗎?」
他送的禮物是口紅。
不是稀奇古怪的承諾。
中原中也如此想著,嘴上卻問:「未婚妻小姐想在什麼時候,使用自己的禮物呢?」
「唔……」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思考道:「我希望是在未婚夫先生休息以前,最好是幫我塗過口紅,未婚夫先生就要休息了。」
他心頭發軟,忍俊不禁道:「口紅不是在睡前塗的吧?這個有化學物質,睡前要卸掉的。」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輕快道:「沒關系,只是未婚夫先生休息,不是我休息。」
以塗抹口紅作為他們之間的專屬約定。
下次中原中也再不顧自己的身體,日夜工作勞碌,她就可以用這個約定讓中原中也去休息。
「好吧……塗過口紅要休息的是我,不是未婚妻小姐,」中原中也輕勾住明穗香的腰向後倒去,肆意飛揚的眉眼輕挑一下,道:「不過未婚妻小姐可以陪可憐的我休息一下嗎?」
身體直接陷入柔軟的沙發。
他仰面看向明穗香,勾起唇道:「我最近太累了,需要未婚妻小姐陪一下我,補充一點能量。」
日夜不停的工作占據中原中也的大部分時間。
他余下不多的時間都想和明穗香在一起。
就算要壓縮休息的時間,只要能和明穗香在一起,工作和殺鬼似乎都變得不再是什麼讓人疲憊的事。
最近的橫濱正處於混亂之際,肉.體的疲憊不可避免,但只要明穗香一直陪著他,中原中也的精神就不會覺得疲憊。
什麼工作都不會壓垮他的精神。
「未婚妻小姐很高興,」明穗香的眉梢柔柔彎下,無奈輕嘆一聲道:「我以為中也一點都不會累,總不想著休息。」
這段時間中原中也有多忙碌。
她全都看在眼裡。
她不想給中原中也添麻煩,更不想在他最疲憊的時候,用旁的瑣事打擾他休息。
不過就算明穗香的行動軌跡一直都是「家」與「港口黑手黨」、「中原中也身邊」,她也不是完全沒有獲知外界信息的渠道。
鎹鴉花太郎作為明穗香的搭檔一直盤旋在橫濱的上空,負責收集各項重要的情報。
這份情報不止會有她知道,鬼殺隊的主公產屋敷耀哉也知道。
雖說橫濱最近出現的惡鬼實力都不算強,可黑手黨之間的鬥爭已經影響到橫濱市民的生活。
鎮守其他地區的柱,不方便隨意調動。
可鬼殺隊的後勤人員與劍士都是可以調度過來的。
負責善後的隱與負責治療包扎的蝶屋成員,有他們的存在,不幸被黑手黨鬥爭波及到的橫濱市民都可以得到及時的治療。
至於同行的鬼殺隊劍士則是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全。
橫濱的鬼都不需要他們操心。
明穗香和鎹鴉花太郎會找出所有渾水摸魚的食人鬼,將它們盡數斬殺干淨。
若是中原中也沒有這麼緊張明穗香,她可能更多的時間都會在外面活動。
「趁著白天外面不會太亂,中也應當多休息一下,」明穗香側頭看向窗外,冬日的陽光不太刺眼,不能回家休息,在辦公室的沙發暫且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她柔柔的輕聲隱隱含著幾分擔憂,道:「又有外來的組織出現在橫濱。」
中原中也輕摟著她,閉目低聲道:「畢竟是五千億……有新的外來組織出現也不奇怪。」
這一筆巨額財富,所有組織都覬覦不已。
哪怕是異能特務科背後的內務省都會心動,只是好面子的議員們不好在明面上出手。
等橫濱大大小小的組織打得差不多,他們估計就會出手了。
「中也聽說過MIMIC嗎?」明穗香輕枕著他的胸膛,遲疑著輕聲道:「他們似乎不是為了錢過來的……」
中原中也意識有點困倦,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迷糊輕哼著應一聲:「哦……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名?」
非橫濱本土勢力的組織硬插一腳,不是為利就是為名。
總有一樣吸引他們過來的東西。
「不是的……花太郎說他們在國外是很有名的組織,以前是軍方的人,因為不打仗了才組成現在的組織四處游蕩,」明穗香被中原中也困倦的聲音帶著升起幾分睡意,眼睫輕顫幾下,慢慢道:「他們似乎是想……尋找霧……」
「霧?」
快要睡著的中原中也一下想起數十天前的大霧,皺眉道:「他們要找什麼霧?」
「MIMIC想找分離異能者和異能的大霧!」鎹鴉花太郎拍拍翅膀從窗口飛入,爪趾落在桌上走動幾步,道:「但是那家伙已經被明穗香干掉了!他們應該是找不到什麼霧了!」
「嗯?」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摟著明穗香坐起身,回頭看看桌上的鎹鴉花太郎,再看看懷裡睡意朦朧的戀人,錯愕道:「操縱大霧的家伙,已經死了嗎?」
鎹鴉花太郎歪一下頭,奇怪道:「你老婆殺的誰,你自己不知道?」
中原中也一時陷入茫然。
他看看懷裡如同小貓一樣柔弱可愛的戀人,有點恍惚問道:「所以那家伙那麼久沒出現,不是因為走了……」
而是明穗香先一步把對方解決了。
中原中也懷中睡意朦朧的白發少女輕扯住他的衣服,小聲哈欠露出一點尖尖的鬼牙,含混輕聲軟軟道:「對不起,中也……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
她總覺得中原中也記性不太好。
基本不會記無關緊要的人。
但明穗香其實也有這樣的小毛病。
只是與中原中也不同,明穗香不太會忘記見過的人和氣味。
她會忘記的是一些已經解決的事。
因為過去獨自出門殺鬼,不會與錦姬彙報什麼的習慣,明穗香解決澀澤龍彥以後也沒想起要告訴中原中也一聲。
她只想著霧氣不再出現。
澀澤龍彥在其他人心裡是死是活都是一樣的。
全然不知道中原中也格外在意澀澤龍彥的異能,擔憂著他會再次出現分開他和明穗香。
中原中也恍恍惚惚抱著懷裡香香軟軟的戀人。
明穗香輕側一下頭,看向鎹鴉花太郎,轉回剛剛的話題道:「MIMIC要是找不到霧,他們會離開嗎?」
「不會吧?」鎹鴉花太郎回答:「其他烏鴉說他們要找能殺死他們的人,橫濱很多異能者,他們應該會留下一段時間。」
明穗香愣了一下,疑惑道:「要找能殺死他們的人?」
什麼樣的人會主動去找有能力殺死自己的人?
MIMIC不為錢、不為名,僅僅是想找到能殺死他們的人。
一路追著「霧」的消息來到橫濱。
「沒錯!MIMIC的人都是一群怪人!」鎹鴉花太郎奇怪道:「他們整個組織的人都是這麼想的,不過因為實力不錯,他們已經在橫濱搶到一塊落腳點。」
搶到一塊落腳點……
明穗香輕輕嘆一口氣,明明是戰國年代的幾百年後,為什麼還會出現戰國年代一樣的行事風格?
靠打仗搶掠地盤,占據為王。
「MIMIC的人都是從歐洲過來的,那邊距離橫濱太遠了,很少有從那麼遠的地方飛過來的鳥類,」鎹鴉花太郎極其自然地從抽屜找出中原中也買的炒松仁,一顆一顆啄著說道:「我打聽不到太多關於他們的情報。」
中原中也皺眉道:「從歐洲過來的?」
歐洲是異能的發源地。
真要論異能者的數量,絕對是歐洲更多。
橫濱的異能者是多,可與歐洲一比不過是九牛一毛中的一毛。
完全不夠他們看,更不被歐洲的異能者放在眼裡。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什麼都准備好了。
思考要怎麼和小貓咪提到結婚的事。
要准備一點驚喜嗎?比如把戒指藏進小貓咪的罐罐裡?
但你又害怕小貓咪會把戒指一起吞了。
你思考再三,假裝不經意地提到你們結婚的事宜都准備好了。
問小貓咪什麼時候和你結婚?
小貓咪窩在你懷裡,玩平板抓小魚。
她疑惑地回頭,奇怪你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你一臉震驚!小貓咪居然以為你們已經結婚了!
第79章 再次出現的異能者
橫濱又有異能者死在自己的異能之下。
沒有人發現大霧的蹤跡,更無人知曉冷冰冰的屍體是何時出現在路面,仿若只是一個很平常的清晨,准備出門上班的橫濱市民走出家門沒兩步,一眼看見有人死在自己的家門口,且死狀異常凄慘和奇特。
不是尋常人可以使用的武器,更不是普通人使用武器以後會造成的致命傷。
經過橫濱的市警再轉軍警調查,死者生前是一名凶惡的異能者,實力不俗且行事風格相當詭異殘忍,操控的武器和異能都與一把巨大的金剪刀相關,凡是被他盯上的人無不被剪去四肢和頭顱。
其中包括他殘忍殺害過的無辜市民和軍警。
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被殺死。
更不知道他的死狀為什麼和他以前殺過的人相差無幾。
就連一旁刺入地面的金剪都與他曾經的殺人現場一般無二,只是這一次死去的對像是操控金剪的人,而不是別的什麼無辜市民和軍警。
惡劣的殺人事件比橫濱市民見慣麻木的黑手黨鬥爭更讓他們恐懼,報紙、電視、電台甚至是廣播都在提到這件事。
軍警想壓都壓不下消息。
迫於民眾的輿論,他們把案件轉給武裝偵探社,委托他們調查出以異能者的異能殺死對方的凶手。
「……被自己的成名武器和殺人方式所殺的異能者,」明穗香關掉收音機,托著臉眼睫半垂,輕聲道:「凶手是故意的嗎?」
鎹鴉花太郎歪一下頭,道:「十成十是故意的,這是模仿作案吧?模仿者殺到真正的殺人犯頭上。」
也是活該。
死去的異能者是軍警通緝許久都沒能抓到的犯人。
聽聞軍警都快派出最強的部隊——獵犬去對付他們,沒想到這個人會先一步被殺死。
「是模仿作案嗎……?」
明穗香眉尖輕顰,仍有一點想不通。
死去的異能者身體各處的致命傷都是巨大的金剪所致,鋒利的剪刀剪去死者的四肢和頭顱,若真的是模仿者所為,現場應當有戰鬥過的痕跡和兩把不同的金剪留下的痕跡。
就算是使用同樣的武器,不同的身高、不同的力氣和使用習慣都會留下不同的痕跡。
警方的鑒識員不可能查不到這一點。
偏偏電台播報的新聞,只字未提「模仿犯」似是更傾向異能者「自殺」。
可自殺者再怎麼使用自己的武器也不可能親手剪下自己的四肢和頭顱,若有旁人相助更是說不清其中的道理。
最近的橫濱亂像頻出。
橫濱市民的神經都快被黑手黨之間的爭鬥與五千億的巨額財富,磨得疲憊不堪,麻木與壓抑的情緒日漸在橫濱這座港口城市發酵。
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金剪殺人事件出現以後,出現觸底反彈,橫濱市民強烈要求軍警盡快破獲案件找到凶手。
可模仿犯殺人的案件似乎一天一天都在出現。
金剪殺人以後是鋼筋殺人、氣化殺人與泥沼殺人……
最後一個被泥沼所殺的異能者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
明穗香並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港口黑手黨上下似乎因為這件事開始有點躁動。
就連中原中也也……
明穗香暗暗嘆一口氣,抬眸看向安靜背著手站在房間一角的織田作之助。
這是中原中也從港口黑手黨調來保護她的人。
專門負責保護白天的明穗香。
白天的明穗香不進入深度鬼化,身體與常人無異甚至更差,受一點傷就會流血不止。
中原中也實在不放心明穗香白天一個人出門行動。
即便他的戀人已經向他證實過自己的實力,但這也只是晚上的明穗香。
白天的太陽依舊會對明穗香有一定的削弱和影響。
中原中也在港口的工作抽不開身,但橫濱最近的亂像慢慢開始出現在白天,鬼殺隊的成員不得不白天也出門救助意外被波及到的傷者。
明穗香作為鎮守關東地區的柱。
不可能白天黑夜,全然放手不管鬼殺隊的事宜。
經過萬般艱難的抉擇,中原中也從港口黑手黨的下級千挑萬選找出織田作之助這一個實力不錯,性格也算平穩的成員擔任明穗香白天的護衛。
「織田先生,我想去便利店買點東西。」
「好。」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應下,不帶半點的好奇和遲疑。
與之前守衛在中原中也辦公室外的黑手黨相比,織田作之助不會問明穗香要去便利店買什麼東西,更不會提出讓明穗香留在事務所,他們會找人把東西買回來一類的話。
他只會平平無奇地應下。
不問為什麼,更不會試圖阻止明穗香出門。
因為他的任務只是保護白天的明穗香,而不是阻止她外出。
他也不會有其他黑手黨的顧慮。
思考萬一沒有保護好明穗香,不僅無法得到准干部的賞識還要招致中原中也的怒火,倒不如讓明穗香留在安全的事務所,他們替她出門跑一趟腿。
他只是簡單且直接充當著一個護衛和保鏢的工作。
明穗香沒有提到的話,他一句不會多問,更不會去多余好奇什麼。
「明穗香,我想要新出的奶油炒松仁,」鎹鴉花太郎拍拍翅膀飛到明穗香的肩頭,道:「你的小情人最近太忙了,總是忘記給我帶新口味的炒松仁。」
它昂頭無視其他黑手黨的微妙視線,自顧自地說道:「蜂蜜口味的也不錯,真難選擇啊……」
明穗香輕撫一下順滑的鴉羽,輕聲哄道:「奶油口味和蜂蜜口味都會買的。」
走出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大樓。
溫暖的暖氣一下被冬日的寒風吹散,鎹鴉花太郎禁不住打一個寒顫。
「好冷、好冷……」
它縮著脖子埋頭躲進翅膀,悶悶道:「外面太冷了,等到便利店明穗香再叫我。」
她輕輕應一聲,低頭呼出一口不算溫暖的氣暖和一下冰冷的手。
明穗香忘記帶中原中也買的圍巾和手套。
她習慣有他在身邊,只要出門中原中也就會幫她戴上圍巾和毛線手套。
生怕她有一點著涼的地方。
「織田先生了解異能者嗎?」明穗香側頭看向織田作之助,紅棕色發的青年似是一點都沒有受到冬日的寒冷影響,離開事務所的暖氣與否都是一樣的表情。
他沉吟片刻,道:「我應該算有一點了解吧。」
畢竟他自己也是一個異能者。
但真要說什麼特別了解似乎也說不上,只是知道一些基本的事。
「異能者的異能……會出現重復嗎?」明穗香有點遲疑,道:「即是異能一樣的異能者……」
路邊的電視播報著最近引起廣泛關注的異能殺人事件,有瘋狂的異能者所為也有瘋狂過後的異能者被殺的新聞。
橫濱的街頭相較過去變得清冷許多。
偶有行人經過也是匆匆而過,不帶半點停留更不會有什麼呆在咖啡廳喝咖啡的閑情逸致。
附近的店幾乎不見客人,處處都是門庭寥落。
「橫濱的異能者不算多,擁有相同異能的異能者比較少見,但歐洲應該會有不少。」織田作之助中肯地評價。
異能者的異能力不是獨一無二。
與橫濱相比,歐洲的土地更加廣袤,更是異能者的發源地。
雖說什麼樣的異能都有,但重復的異能肯定也不會少。
「是嗎……」
明穗香眉尖輕顰,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算是什麼心情。
她以為死去的異能者也會有什麼手段復活,再次出現以大霧攪動橫濱的局勢,分離異能者和異能,令他們互相廝殺。
操控大霧分離異能者和異能力的白發青年是她殺死的第一個人類。
她也不知道是聽見他其實沒死的消息好一點,亦或是有別的相同異能的異能者出現作亂好一點。
「你很在意嗎?」織田作之助問道。
明穗香輕愣一下,遲疑著點頭。
「早前也有出現過這樣的事,」她眉尖輕顰,含著幾分憂慮道:「異能者被自己的異能殺死……有一個人擁有分離異能者和異能力的異能,不過……那個人應該是死了……」
她親自動的手。
雖說不是用日輪刀砍下對方的頭顱,可普通人的頸骨和氣管破裂,已經足以瞬間致死。
哪怕有短暫的閉氣沒有立刻死亡,頸骨斷裂的後遺症也支撐不住對方的生命多久。
何況……
澀澤龍彥的屍體還是明穗香埋的。
她很肯定自己埋人的時候,對方已經死了。
「分離異能者異能的異能力,」織田作之助沉吟片刻,以相當平靜的語氣感慨道:「遇到這種異能被殺,似乎也是無可避免的事。」
他的異能力天衣無縫要是被剝離出去,成為敵人攻擊他的手段……
想想的確是很棘手的事。
織田作之助如此想著,面上卻不見多少的表情變化。
「……織田先生是異能者嗎?」明穗香有點無奈,不知道為什麼織田作之助聽見這樣的話,完全沒有懷疑,更沒有生出什麼不安。
一副與他關系不大的樣子。
「啊……我是,」織田作之助波瀾不驚應一聲,道:「我的異能可以讓我看見幾秒以後會發生的未來。」
准確一點是提前預警來自未來的危險。
雖然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這幾秒已經足夠織田作之助作出應對。
明穗香有點意外,道:「織田先生的異能,這樣告訴我……沒關系嗎?」
異能不都是異能者的秘密嗎?
直接告訴一個不熟悉的人,真的好嗎?
「有什麼關系嗎?」織田作之助有點茫然地反問,道:「甘露寺小姐知道我的異能,要對我做什麼嗎?」
普通的試探攻擊,他都會看見並躲開。
延時性的毒藥,對他倒是有作用。
但明穗香不可能當著他的面下毒,更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接觸毒物的渠道。
只是普通知道織田作之助的異能,若不是真心想要對付他,精心設計什麼陷阱。
他基本都不會中招。
平時也不會避諱把異能告訴別人。
「……織田先生是保護我的人,我不會對織田先生做什麼,」明穗香眉梢彎下,有點無奈笑道:「只是我以為異能者的異能都是不能告訴別人。」
正如鬼不會主動透露自己的血鬼術。
鬼殺隊的劍士也不會向外人介紹自己的劍招特點。
倒是沒想到異能者不太在意自己的異能是否會被人知道。
「畢竟是……自己的底牌?」明穗香進入溫暖的便利店,取下一份最新的橫濱日報,肩頭的鎹鴉花太郎感受到便利店的暖氣,立刻拍拍翅膀嫻熟地飛去貨架,尋找自己喜歡的炒松仁。
織田作之助落後明穗香一步進入便利店,以平淡的語氣恍然道:「啊……天衣無縫是我的底牌……」
他點一下頭,道:「是這樣沒錯。」
明穗香無奈笑一下,再挑揀出幾份刊登異能殺人案件的報紙,抱進懷裡道:「織田先生不怎麼使用自己的異能嗎?」
「唔……也不是,天衣無縫出現的概率還算高,」他話音落下,直接壓著明穗香的頭低下躲開店外胡亂射擊打破玻璃的自動步.槍。
玻璃碎裂的聲音和店員的尖叫聲、子彈噠噠噠射擊的聲音混合在一起。
他單膝蹲在地上,情緒極為穩定道:「就比如現在。」
不管是當殺手亦或是黑手黨,織田作之助發動異能的幾率都不算低。
只是走進便利店,莫名其妙遇上槍擊事件的情況還是比較少見。
以前的橫濱就算亂也是夜晚亂。
白天基本不會發生什麼槍擊事件,更不會有人帶著自動步.槍襲擊便利店。
「現在白天也有這種危險,」明穗香的後腦被織田作之助單手扣著壓下,跟著他一起躲在報紙刊物的閱覽區,膝蓋單膝落地撞得隱隱有點發痛。
不過幸而有棉毛裙的緩衝且沒有直接跪在玻璃上,膝蓋最多是有點淤青沒有出血。
她稍稍抬一下頭,凝眉問道:「外面的人都是黑手黨嗎?」
明穗香只知道最近的鬥爭愈演愈烈,事態開始升級。
但她沒有想到便利店外都會出現鬥爭的人。
互相開槍攻擊對方,不顧周圍是否有別的人。
更不顧是否會傷到便利店的財物。
「可能是黑手黨也可能是一些別的什麼人,」織田作之助留意著店外的動靜,謹慎回答:「畢竟槍不是什麼難到手的武器。」
一些有錢人身邊的保鏢都會配槍。
除去黑手黨、殺手、賞金獵人和別的從事裡世界行業的人都有可能攜帶槍支。
只是白天監控之下,光明正大帶著自動步.槍和別人火拼的……還是比較少見。
織田作之助看一眼明穗香,想到小姑娘可能會害怕,遂安撫道:「別擔心,這裡有監控,便利店的警報也響了,軍警很快會過來的。」
雖然一個黑手黨等著軍警救人有點奇怪,但織田作之助的任務不是和外面的人戰鬥,只是保護明穗香。
他的一切行動都是優先明穗香的安全,而不是逞個人英雄,扔下准干部的未婚妻跑外面去把人都打倒。
「……那就好,」明穗香輕輕應一聲,轉頭看向身側的貨架尋找鎹鴉花太郎的身影,淺金色的貓兒眼掃過幾眼,最後在一個貨架後看見一個探出的漆黑鳥頭。
她稍稍松一口氣,道:「花太郎,可以幫我看一下店內有人受傷嗎?若是有人不幸被流彈擊中,還請通知蝶屋的孩子們。」
白天的明穗香對血腥味不是很敏感。
光憑嗅聞很難辨清店內一共有多少客人,又有多少人受傷。
「其他人沒事,」鎹鴉花太郎不敢直接飛起來,它收攏著翅膀蹦蹦跳跳靠近明穗香,張了張鳥喙道:「有事的是你,你沒發現自己受傷了嗎?」
明穗香輕怔一下看著鎹鴉花太郎移動到腿邊,抬起一下翅膀道:「這裡……明穗香都出血了。」
瑩白纖細的小腿斜向劃開一道血口子。
地面落著一塊帶血的玻璃碎片。
不出意外是織田作之助帶著明穗香躲避流彈時,被子彈擊碎的玻璃碎裂落下劃過明穗香的小腿,劃拉出的一道傷口。
刺目的鮮紅湧出傷口順著小腿流溢而出。
點點滴滴落在地面。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因為不太痛,她都沒發現自己被落下的玻璃碎片劃傷。
她拽著棉毛裙往下拉了拉,遮擋住傷口,道:「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不用擔心。」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她白天會出血不止。
只要等晚上就好。
玻璃碎片劃過小腿的傷也不是特別嚴重,以現在的血液流速,雖說無法避免失血過多,但也不會因此死去。
知道這一點以後,明穗香很少再在意白天不能輕易受傷的事。
「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也要止血。」織田作之助低頭看一眼明穗香的小腿,取出手帕繞過一圈,不等他綁好蝴蝶結,受到壓迫的傷口持續溢出鮮血,直接染紅他的手帕。
他定定看著好一會,抬頭問道:「你受傷是不是很難止血?」
之前中原中也讓他保護好明穗香,只道千萬不能讓她受傷卻並沒有告訴他理由。
織田作之助以為是准干部很在意自己的未婚妻,不想她受到半點傷害。
但如果是凝血功能障礙……
一旦受傷傷口很難止血,所以才千萬不能受傷……
「抱歉,沒有提前告訴你。」
明穗香眉尖輕蹙,不好意思地點頭。
她也沒有想到幾個月沒有受傷,只是白天離開事務所出門一趟,居然運氣這麼不好,遇到持槍火拼的人。
這也算是意外被波及到了。
「……」織田作之助皺一下眉,平淡的神色帶出幾分肅正,起身快步走向售賣毛巾的貨架。
期間飛射向他的子彈都被他一一躲過。
他快速帶著好幾條毛巾,回到明穗香身邊,道:「就算是凝血功能障礙也不是完全不能止血,我們先處理一下傷口。」
他折疊幾下毛巾壓上明穗香的傷口,藍眸專注觀察著毛巾染紅之下的傷口出血情況。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認真告訴小貓咪什麼是結婚。
結婚需要戒指、需要婚禮、需要證婚人……
小貓咪覺得結婚好麻煩。
小貓咪親你一口。
這不算結婚嗎?
你要怎麼和小貓咪解釋?結婚是結婚,親親是親親。
結婚以後,你和小貓咪是名義上的夫妻。
但親親是夫妻可以做的事。
多少有點不一樣。
小貓咪覺得結婚麻煩。
但你還是很想和小貓咪結婚,有一個完整的結婚儀式。
你決定弄一個小貓咪一定會喜歡的結婚典禮。
這樣小貓咪就不會再覺得結婚麻煩。
第80章 大霧彌漫緊急逼近
在橫濱的軍警到來以前,便利店外的槍聲先一步停歇。
織田作之助把毛巾裁成一段一段連接式的布條,暫時充當繃帶給明穗香的小腿綁上,懷裡抱著好幾條染血的毛巾,低聲道:「能站起來嗎?」
明穗香的出血情況比他所想的要嚴重。
不像是普通的凝血功能障礙。
一道不算深也不算特別長的傷口持續性出血,不管怎麼壓迫,流動的血液都會順著破裂的血管和表皮湧出身體。
這樣的情況,要去醫院接受治療。
「我沒問題。」明穗香小幅度點頭,扶著一旁的報紙刊物貨架起身,受傷出血的一側腿微微點地,慢慢落下踩實地面,肌肉改變的著力狀態,促使傷口的血液流動更快,血色一重一重染紅充當繃帶的毛巾。
織田作之助觀察一會,神色不變起身道:「便利店附近有一間診所,我們等會過去處理一下。」
普通的壓迫止血,無法讓明穗香的傷口停止出血。
雖說傷口看著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恐怖,但明穗香的出血量只這一會已經趕得上跑一趟獻血中心獻出300cc的血。
再由著傷口繼續出血,明穗香很快會陷入失血過多的危險。
「好……」
明穗香輕點一下頭。
便利店的自動感應門向兩側劃開。
剛剛的槍戰似乎沒有破壞大門的感應器,雖說門上已經多出好幾個彈孔,玻璃看著也碎裂好幾塊。
可便利店的大門仍在□□地運行。
「噠、噠……」
門外的人抬腿走進剛剛遭到槍擊不久的便利店,徑直邁向冰藏櫃取出其中的啤酒。
一罐一罐放入懷裡。
店內的客人愣愣看著他,心有余悸互相攙扶著起身,不知道他是什麼來路,更不敢輕易在這時候出聲。
「這些啤酒……」
他不急不緩一罐一罐放下啤酒,抬眸看向抱頭蹲地的收銀員,道:「再拿一條香煙。」
收銀員扶著收銀台,腿軟得厲害,顫聲問道:「請、請問是要什麼牌子的香煙?」
他看見這個男人身上帶著槍。
剛剛在外面抱著槍胡亂射擊的家伙就是他一槍一個干掉的。
但收銀員提不起什麼笑容。
他害怕得厲害。
這個男人明顯不是軍警,身上卻帶著槍。
出手不帶半點猶豫,仿若門外拿著槍胡亂射擊的家伙只是擋了他的道,直接被一槍打死。
他不是為了什麼救人或是正義。
似乎僅僅只是覺得門外的人擋住他進入便利店。
就算是橫濱的軍警出手也不會半點猶豫和遲疑喊話都沒有,直接開槍把人打死。
這個男人比門外的瘋子更讓他感到害怕。
「……你們國家什麼香煙口感重一點?」銀白色發的男人看著並不蒼老,只眼角的地方有一些細紋,可他的頭發卻仿若老人一樣全都白了。
他笑了一下道:「我以前在軍隊待過,喜歡味道重一點的香煙。」
收銀員不住顫抖的手緩和一點,他愣了一下道:「您以前是在軍隊待過嗎?所以……所以剛剛才會出手那麼利落是嗎?」
他發現自己似乎誤會了面對的男人。
他可能真的只是因為在軍隊待過,所以面對「敵人」出手不帶半點留情。
「也可以這麼說,」男人笑了笑,道:「可以給我推薦一款香煙嗎?我和我的手下是第一次到日本這個國家,不太熟悉日本香煙的口感。」
收銀員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沒問題……」
他轉身從貨架取出一條完整的香煙,畢恭畢敬道:「這個牌子的香煙,很多客人都反映口感比較重吸不習慣,不過如果是客人的話……應該是合適的。」
「謝謝。」他取出錢夾,正要付錢。
織田作之助托著明穗香的手肘讓她借力走到收銀台,放上幾條染血的毛巾,語調平平道:「不好意思,剛剛情況特殊,我們不問自取先用了店裡的東西。」
「啊……沒事沒事!」收銀員連連擺手,聲音有點發虛道:「是受傷很嚴重嗎?需要叫救護車嗎?」
好多血。
他頭好暈。
「不用了,附近有診所,我們可以自己過去。」織田作之助沾著血的左手把錢遞過去,刺目的血色染上紙幣看著相當嚇人。
收銀員抖著手給他找錢,道:「承惠一千円,給您找零兩百五十円。」
他把小小的零錢遞過去的時候,看看織田作之助神色平靜不見波瀾,再看看受傷的明穗香臉色微白卻也是安安靜靜不見半點慌張著急的樣子。
只有他一個人好慌好慌。
不住顫抖的手冒出汗,捏不住小小的幾枚硬幣。
硬幣脫手而出。
銀白發的男人彎一下腰抬手接住,他抬頭看向織田作之助和明穗香快速掠過一絲意外之色,道:「你們的找零。」
「謝謝。」織田作之助接過零錢,簡單放入口袋。
他作為明穗香的人型支撐架,攙扶著她走出便利店。
鎹鴉花太郎落在明穗香的肩頭,回頭看向店裡的銀白發男人。
「麻煩織田先生幫我付錢,」明穗香抬頭看向織田作之助,輕聲道:「買毛巾的錢,等回到事務所我會還給你的。」
織田作之助平平淡淡地應一聲,道:「中原干部說甘露寺小姐出門的花銷,他會負責報銷。」
所以明穗香不給也沒關系。
不過錢從明穗香這裡出,他可以少寫一張報銷單。
「明穗香,剛剛那個男人,你有留意嗎?」鎹鴉花太郎展開一下翅膀,不再似開始出門時的怕冷。
她輕輕應一聲,問道:「便利店外持槍的暴徒是他殺死的嗎?」
「是他,」紀德似是注意到鎹鴉的視線,花太郎回過頭道:「那個男人是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
明穗香若有所思,道:「那個想要尋找霧的組織?」
MIMIC來到橫濱的時間應該不短了。
最近頻頻發生的異能殺人案件,他們應當也知道。
電視、報紙、電台……
所有可以獲取信息的地方都在提到這件事。
「他們沒有找到嗎?」明穗香的眼睫輕動一下,慢慢抬起淺金色的眼眸瀲灩透出幾分通透,輕聲慢語:「如果殺死異能者的異能是和那個人一樣的異能……霧的蹤跡,應該並不難尋找。」
鎹鴉花太郎回應道:「霧的異能要是沒有大範圍使用,異能者與異能者之間是沒有感應的。」
畢竟橫濱的面積也不算小。
若是對方有意控制霧的範圍,哪怕MIMIC同在橫濱也不會輕易發現。
「明穗香希望他被霧殺死嗎?」鎹鴉花太郎道:「我以為你會希望更多人可以活下來。」
她輕輕搖頭,道:「除了鬼舞辻無慘,我沒有特別希望什麼人死去,只是花太郎提過他們想要尋找霧……」
明穗香想知道如今操縱霧,分離異能者和異能力的人在什麼地方。
她堅信死去的人不會復活。
可死去的異能的確再一次出現在橫濱。
這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短期來看,對方殺死的異能者都是軍警通緝逃亡到橫濱的凶惡異能者,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接下來會對什麼人下手。
若是他也要對中原中也出手……
明穗香不殺他也會把他交給軍警處理。
「最近天氣冷,很多烏鴉都飛走了,」鎹鴉花太郎動了動鳥喙,道:「現在再找它們也得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鎹鴉再想利用橫濱本土的烏鴉打探消息,只能等到明年的開春。
它的情報源大大壓縮。
「你們說的霧……」
織田作之助一直默默聽著他們說話,直到看見遠處的事物都被朦朧的霧氣繚繞遮擋,這才開口道:「是指前面那個嗎?」
明穗香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她眉尖顰蹙,看得不太清晰道:「織田先生,我不知道前面的霧是不是我提到的霧,但我想我們最好繞一下路。」
織田作之助平靜道:「但是診所在那邊。」
他是中原中也安排給明穗香的護衛。
要是因為他的保護不當,讓明穗香失血過多陷入危險……
這聽著不太好。
織田作之助成為黑手黨以前,做過一些別的工作。
郵遞員、服務員、洗碗工……
確實都做得不太好。
但他當保鏢的時候,他會是一個稱職的保鏢。
至少他被辭退的時候,不是因為保護不當讓委托人死了,而是因為委托人的丈夫看他不順眼,強行要把他辭退了。
「……沒關系,」明穗香抬手輕碰一下毛線帽,道:「我已經做好准備了。」
她原本並不想白天活躍體內的鬼之血。
即便鬼之子的體質不會讓她懼怕陽光,可陽光終歸是對她有所壓制。
白天進入深度鬼化的狀態,體力消耗會加劇。
身體更加容易飢餓、犯困。
但若是大霧出現……
白天感知遲鈍、體質孱弱的明穗香與織田作之助分開,她很容易死在不知道什麼地方竄出的流彈。
要是死過一次,再由身體被動出現深度鬼化的特征。
明穗香的體力會消耗更大。
體力消耗越多,飢餓感與疲憊感越強,鬼的意識越容易占據上風。
這對明穗香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們先避開霧,」明穗香的淺金色眼眸凝出一抹鬼瞳,唇瓣輕動間隱約可見尖利的鬼牙,山貓樣的白色貓耳有帽子的遮擋,尾巴選擇性地不激發出來。
控制著鬼之血的活躍程度在一定的可控範圍。
「織田先生,霧過來了。」
明穗香清晰地看見,霧氣以有生命一樣的姿態,快速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逼近。
她拉一下織田作之助,快速回身道:「走!」
霧氣如波濤撲湧而來。
織田作之助跟在明穗香身後,跑動的速度並不慢,但與靈活如貓的白發少女相比,他的確不能這麼自如在屋頂和沿路的樹木枝頭輕松跳躍。
至少橫濱市區種植的綠化樹木支撐不住他的體重。
「我們開車是不是會好一點?」明明是威脅生命分離異能的詭異霧氣逼近,織田作之助的面上卻不見多少慌張,只是思考道:「霧蔓延的速度比我的腳程要快,以這樣的速度跑下去,我還是會被追上。」
他沒有提到明穗香是因為織田作之助看得出明穗香仍有余力加速。
若不是為了等他,明穗香可以跑得更快。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會一瞬間發生這樣的變化,但只要把瞳孔和牙齒的改變,當做是異能的特殊作用似乎就不用去思考了。
異能就是很沒有道理的東西。
有天衣無縫這樣的異能在,其他的異能改變一下瞳孔,速度加快也是非常好理解的事。
「……織田先生,手給我!」
明穗香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地面的織田作之助。
他不是鬼,更不是習慣呼吸法的劍士。
就算可以做到屋頂、圍牆各處靈活跑動跳躍,速度終歸是不如平地無障礙的跑動。
霧氣蔓延的速度很快,仿若看准目標要把人吞噬一般。
明穗香握住織田作之助的手,徑直一拉把他的身體提起,抗在肩頭蹬地加速疾衝出去。
「……」織田作之助茫然。
被女孩子抗在肩頭跑動的姿勢不太舒服。
但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明穗香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
他一個成年人,體重少說也有上百斤。
她輕輕松松拉著他整個人懸空飛起再落在肩膀,整個動作要多大的臂力才能流暢地進行。
他沒記錯的話……
可以操縱重力的是中原中也,而不是他的未婚妻甘露寺明穗香。
她剛剛提起他的一下力氣大到他以為自己是沒有重力。
織田作之助低頭看向明穗香,問道:「甘露寺小姐,真的需要我的保護嗎?」
他很認真在問這個問題。
「我的體質比較奇怪,白天會比較弱,」明穗香回答的聲音輕輕柔柔,有條不紊道:「中也擔心我出門會受傷,才會拜托織田先生保護我。」
「哦……我明白了。」
織田作之助回答的聲音平平淡淡,不帶半點懷疑。
似是只要明穗香給出一個答案,他就會相信她。
明穗香回眸看一眼遠遠被甩開停駐在原地的霧氣,她放下織田作之助,輕聲好奇道:「織田先生相信我的話嗎?」
他點一下頭,道:「嗯,你有特別的體質,不是嗎?」
他平靜地接受明穗香給出的答案。
甚至沒有打算再追問什麼。
不得不說,他這樣的態度讓明穗香隱隱松一口氣。
她眉梢彎下,輕聲道:「謝謝。」
謝謝織田作之助直接相信她的話。
謝謝他什麼都不打算問的態度。
「?」織田作之助平靜的面容透過眸光顯出幾分茫然,他安靜看著明穗香一會,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不是在港口黑手黨。
而是在別的地方。
明穗香褪去深度鬼化,猶豫一下道:「有過一次……」
幾個月前,她剛到橫濱的時候,悄悄去過一次入夜以後的港口。
為了不讓中原中也發現她的身份,她潛入港口黑手黨的倉庫,意外被織田作之助撞見。
她以為織田作之助已經忘記了。
前幾日,中原中也帶著織田作之助回辦公室,她恍惚一下以為中原中也是猜到幾個月前闖入港口的人是她。
他准備帶著織田作之助跟她對質。
幸而,中原中也一開口說的不是幾個月前的事。
而是安排織田作之助保護白天的明穗香。
他不能時時陪在明穗香身邊,夜晚的明穗香有自保的力量,白天的明穗香不進入深度鬼化,體質甚至不若常人。
織田作之助是他試過身手,特意找來保護白天的明穗香。
僅限中原中也不得空閑的這一段時間。
他會額外給織田作之助開一份工資,讓他保護白天的明穗香。
「哦,」織田作之助點點頭,得到答案也不想著追問是什麼時候見過明穗香,只回頭看向被大霧籠罩的區域,問道:「要回去事務所嗎?」
大霧把他們剛剛活動的區域,全部籠罩其中。
他們要是想回事務所,必須要繞一大段遠路。
但明穗香的腿上還有出血不止的傷。
他低頭看一眼棉毛裙下隱隱露出一點的血色毛巾,沉靜不見多少變化的表情微動,眉頭皺起一點。
「暫時不回去。」
明穗香抬眸看向遠處的大霧,凝眉道:「我想等霧氣散去再回去看一看。」
看看這個新出現的異能者是否與之前的異能者一樣。
總不會,她埋過的死人還能復活。
織田作之助思考片刻,道:「橫濱中央醫院……應該可以看見霧,要過去看一看嗎?」
去橫濱中央醫院,既可以處理傷口也可以看見大霧的情況。
「謝謝,但是不用了……」
明穗香有點意外,凝起的眉心稍松,道:「傷口已經好了。」
她彎腰撩起一點裙子試圖解開織田作之助綁好的毛巾,可手指摸索幾下都沒能把緊緊綁住的毛巾解開。
她有點無奈,抬起頭道:「傷口真的已經好了……」
活躍體內的鬼之細胞會增強明穗香的恢復力。
她本想著解開毛巾,可無奈織田作之助的結勒太緊了。
當然也可能是褪去鬼化的明穗香恢復普通女孩子都不如的力量,扣不開織田作之助綁的毛巾。
「哦……」
織田作之助應一聲,沒說信與不信。
他轉頭看向大霧的邊際,有一個人慢慢走出來了。
銀白色發略顯幾分不符合年齡滄桑的男人獨自走在橫濱的街頭,懷裡抱著幾罐啤酒邊走邊喝。
方才在便利店買下的一整條香煙不知為何只剩一盒。
他低頭咬著香煙屁股,從懷裡取出一個火柴盒擦燃一根火柴點燃香煙,再抬頭直接注意到站在屋頂處的織田作之助和明穗香。
雖然距離有點遠,但站在屋頂的兩人一鴉也是相當顯眼。
悠于 2023-11-17 10:13
第81章 早該亡去的舊靈魂
紀德抬一下手示意,不急不緩順著通達的大路走到他們的下方,開口道:「要一起喝一杯嗎?」
雖說身處同一座城市,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接連遇到兩次也算是一種緣分。
織田作之助側頭看向明穗香,問道:「要下去嗎?」
大霧彌漫,他是唯一一個安然無恙從其中走出來的人。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並沒有異能。
「……先下去看看,」明穗香眉尖輕顰,輕聲道:「MIMIC要找霧,他們的首領應當是有異能力的人。」
異能者和非異能者,安然無恙走出霧氣彌漫的範圍,不是同一個概念。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應一聲,問道:「甘露寺小姐希望怎麼下去?」
她輕愣一下,想起自己的鬼化狀態已經褪去。
身體恢復到平常的孱弱無力。
這樣的狀態下是絕無可能,不借助工具和別人的幫助獨自從屋頂下去。
「讓織田先下去,」鎹鴉花太郎說道:「明穗香再跳下去不就好了。」
要是讓中原中也知道,明穗香因為褪去鬼化狀態,下不去屋頂要靠著織田作之助抱下去……
他一定會暗暗生悶氣。
氣自己不能陪在明穗香身邊,不止明穗香的安危要交給旁人保護,就連明穗香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也不在她的身邊。
鎹鴉花太郎比明穗香更清楚地了解,中原中也在要不要另找旁人保護明穗香這件事上糾結了多久。
他總想把明穗香留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
可他又不願明穗香不高興。
看見明穗香為自己妥協,中原中也糾結猶豫好幾天,最後還是選擇尊重明穗香的想法,讓她白天離開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
當然,中原中也會為明穗香找到可以保護白天的她出門的人。
他找來找去,找到織田作之助頭上。
選中織田作之助的原因,不僅是因為他實力不俗,更多的原因是……
他不會看見明穗香的笑容愣住出神。
出於一點男人的私心,中原中也並不希望未婚妻身邊留著可能會對她有好感的男人。
倘若只是普通的好感還好,但若是男女之情的好感,中原中也沒辦法接受。
他始終認為自己當初和明穗香在一起是因為他陪伴明穗香的時間足夠多,若是換成其他人,明穗香說不定也會喜歡上對方。
中原中也並不覺得自己是特別的。
明穗香是很好的女孩子,換做其他人先認識她,他們也會溫柔對待她。
同樣的相遇方式與同樣的相處方式……
明穗香也有喜歡上別人的可能。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中原中也就會很有危機感。
他的危機感不僅體現在對明穗香的保護欲和獨占欲,更多在想要把明穗香長長久久留在自己身邊。
哪怕他已經知道明穗香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他還是不想放開她。
可中原中也有私心,但他也有自己的責任。
明穗香是他的愛人。
港口黑手黨的人是他的同伴。
他不可能只顧及其中一邊,而置另一邊於不顧。
手下的很多兄弟都是因為中原中也的義氣和強大跟隨他,旗會認識的家伙是朋友也是同伴。
五千億的鬥爭不僅是向橫濱席卷,更是向著港口黑手黨和這裡的每一個組織。
不管有心還是無心,最終所有人都很難逃過這一個巨大的旋渦。
「要是織田抱著明穗香下去,」鎹鴉花太郎在明穗香耳邊,嘎嘎嘀咕:「你的小情人一定會吃醋的!絕對!我保證!」
她輕眨一下眼,道:「那就麻煩織田先生先下去,接應一下我。」
織田作之助波瀾不驚一點頭,仿若沒有聽見鎹鴉花太郎的話。
他輕松幾步跳下屋頂,走到一個合適接住明穗香的位置,抬頭道:「我准備好了。」
明穗香看准位置,邁出幾步跳下去。
織田作之助抬手穩穩接住人,半步都沒有後退,小心放下明穗香。
「safe.」鎹鴉花太郎抬一下翅膀,道:「織田,你安全了。」
明穗香輕顰的眉尖稍松,忍俊不禁道:「花太郎,中也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鎹鴉小小的圓眼睛看向明穗香,暗暗搖頭。
它的搭檔不懂男人心。
一個不能經常陪在戀人身邊的男人是很沒有安全感,時時刻刻都在擔心戀人可能會喜歡上別的陪伴她的人。
中原中也的內心沒有看起來那麼大度。
至少在感情方面,他是絕對沒有想過讓步。
「謝謝,織田先生。」
明穗香輕聲道謝,淺金色的貓兒眼轉向一旁看著他們,已經自顧自打開一罐啤酒的紀德,道:「請問,你是剛剛從霧裡走出來的嗎?」
紀德神色微動,提起嘴角笑了笑道:「是啊……你知道霧裡有什麼嗎?」
倘若不是知道這場大霧會帶來什麼的人。
看見橫濱大霧彌漫,只會當做普通的自然現像,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我知道一點,」明穗香輕點一下頭,眉尖顰蹙帶著點困擾道:「但據我所知,上一個有能力制造這樣一場大霧的人已經死去了。」
她親手埋葬的人。
不可能死而復生再出現。
「哦?」紀德挑一下眉,平靜的面容帶出幾分興致。
他們走到一處廢棄的公園,紀德隨意找著一個位置坐下,撿出一罐啤酒拋向明穗香道:「說說吧……看看那家伙制造的大霧和我見過的大霧是不是一樣的霧。」
明穗香捧住啤酒,有點猶豫。
她是劍士,基本不會碰酒一類的東西,以免麻木自身的意識與神經。
雖說明穗香的體內有一部分鬼之血,少許喝一點酒不會影響什麼。
但她已經習慣不去碰這些東西。
「這個可以給我嗎?」織田作之助平平無奇的話語,直接給明穗香解了圍。
她稍松一口氣,把啤酒遞給他。
紀德看他們一眼,沒說什麼。
「謝謝。」織田作之助打開啤酒喝過一口,倚靠著秋千架目光散漫不帶什麼目的性平平看向紀德。
帶薪喝酒。
代老板喝酒。
哪一個都好,冬日在室外喝冰啤酒是真的冷。
但也是真的提神。
「我所知道可以制造大霧的異能者,已經在數十天前死去,」明穗香側頭看向遠處彌漫的霧氣,輕聲道:「以霧氣隔絕普通人和異能者,霧中會出現異能者被分離出體內的異能力,二者相互廝殺,直到其中一方死去。」
紀德喝盡最後一口啤酒,燃盡的香煙被他捏著懟向鋁制的啤酒罐碾滅,聲音帶著幾分疲憊與漫不經心道:「那就是一樣的……我在霧裡遇到的也是自己的異能力。」
本以為大霧分離出體內的異能力可以殺了他。
結果還是不行。
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我們找這場大霧找了很久,」紀德再次打開一罐啤酒,仰頭喝一口道:「也有同伴死在霧裡。」
但他還是沒有死。
他的異能體使用的異能是他無比熟悉的能力——
具有預見未來會發生什麼的特性。
異能體運用異能的手法很純熟,如他預見每一個敵人的攻擊一般,它預見他的每一個攻擊。
可是與活生生有思想的人相比。
異能體的行動還是太過單純。
它有著一切紀德的習慣和戰鬥經驗、異能力,唯獨不具備人類的獨立思考能力。
滿心殺意。
只想著殺死他。
這樣很好,但只是單純想著殺死他是無法殺死他這樣的亡魂。
「……節哀。」織田作之助思考半晌,憋出一句。
紀德詫異地看他一眼,輕嗤一聲笑道:「不需要什麼節哀,他們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束,怎麼會是悲傷的事?」
「我們一直在尋找可以殺死我們的人,」紀德的聲音平淡如同敘事一般,道:「生在戰場、死在戰場……都是我們所希望的事。」
無法死去的人才是可悲的人。
他不願意如同一個懦夫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真正的安德烈·紀德早已經死在數年前的戰鬥,如今活著的家伙不過是一抹沒用的亡魂。
「你們為什麼希望死在戰場?」
明穗香有點不解,問道:「以前是軍人,好不容易從戰場活下來退役,不是一件好事嗎?」
這應當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她不太明白MIMIC的成員為什麼要去尋找可以殺死他們的人。
「好事?」紀德面上的笑容一下變淡,低嗤一聲道:「打勝仗光榮從戰場退役的軍人,活著離開當然是一件好事……」
但他們不是。
他們不是光榮退役離開屬於自己的戰場。
「我們被拼命守護的國家和人民拋棄了,」紀德的神情格外地平靜,好似已然接受這個現實,可他面上不符合年齡的眼紋與疲憊,早已出賣他的精神狀態:「以叛國的名義被永遠逐出自己的國家。」
或許他們早該死在當年最後的一場戰役。
而不是拼死帶著手下不多的士兵堅持陣地,最後被自己的國家和人民所拋棄。
「……」
織田作之助握著啤酒罐,藍眸平靜無言看向紀德。
誰也無法透過他波瀾不驚的神情看穿他內心的想法。
明穗香慢慢眨一下眼,輕聲問道:「現在只剩下你了?」
紀德動作一頓,抬手把喝到一半的啤酒往腳下的土地倒。
「安德烈·紀德,你要是連死都不怕,」鎹鴉花太郎停在明穗香的肩頭,道:「你要試試加入鬼殺隊嗎?鬼舞辻無慘和他制造的十二鬼月很強,說不准你哪天就死在鬼的手下。」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
對付惡鬼也不會有半分的遲疑和畏懼。
雖說紀德這樣的人很少見,但鬼殺隊也不是沒有全然失去生的希望,一心想要求死加入討伐惡鬼隊列的劍士。
「鬼舞辻無慘?」紀德的眸光平靜帶著幾分疲憊,看向鎹鴉道:「他有多強?他制造的十二鬼月又是什麼?」
明穗香輕愣一下,有點訝異鎹鴉花太郎的提議。
不過她還是順勢解釋道:「鬼舞辻無慘是活過千年的鬼之始祖,他的血可以把人類改造成食人鬼,不懼怕受傷、體力遠超常人,只懼怕陽光的怪物。」
「十二鬼月是鬼舞辻無慘手下最強的十二只食人鬼,分為上弦六鬼和下弦六鬼,每一只鬼都有不輸異能者的強大血鬼術,它們受傷可以瞬間痊愈,除卻日輪刀和太陽沒有別的存在可以殺死他們。」
紀德平靜的神情慢慢開始改變,道:「鬼舞辻無慘活了上千年,一直沒有出現能殺死他的人?」
明穗香猶豫一下,輕點頭道:「沒有……他太強了,使用日輪刀的劍士光是對付十二鬼月都已然勉力,想要斬殺鬼舞辻無慘,恐怕要出盡鬼殺隊所有劍士的力量。」
不過饒是如此,明穗香也不認為鬼舞辻無慘是這麼容易被殺死的存在。
他輕易不會出現在人前。
手下制造的食人鬼無法說出關於他的情報,更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似乎是只有得到鬼舞辻無慘的召見,它們才能見到改變它們一生的鬼之始祖。
「……與鐘塔侍從相比,鬼舞辻無慘和十二鬼月強一點,還是鐘塔侍從強一點?」紀德放下啤酒,問道:「換一句話說,食人鬼強一點還是超越者強一點?」
明穗香輕怔一下,遲疑道:「這個……」
她不了解鐘塔侍從是什麼人,更不清楚超越者的實力如何。
「鐘塔侍從是英國的異能官方組織,位同異能特務科,但地位在英國應該更高。」織田作之助簡單解釋道:「超越者是最高等級的異能者稱謂,全世界不會超過百人。」
這也算是異能者中的常識。
只不過明穗香不是異能者,她對這一類的事不太清楚。
鎹鴉花太郎拍打一下翅膀,歪頭道:「歐洲是異能力的發源地,有能力成為鐘塔侍從的異能者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不過就算是鐘塔侍從也不會所有人都是超越者。」
「超越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作為衡量一個國家實力的標准,不過日本在異能方面的發展比較落後,本身又是大戰的戰敗國一直都要看優勝國的臉色行事,超越者的存在還是相當重要的。」
什麼鐘塔侍從、什麼超越者……
以前從未聽聞過的名詞一下塞進明穗香的腦子。
她有點懵,低頭思考片刻,道:「我覺得……可能還是無慘厲害一點。」
「哦?」紀德提起幾分興趣,問道:「你是沒有聽明白鐘塔侍從的地位,還是沒有理解超越者的實力?亦或者說……你全都聽明白了,還是覺得鬼舞辻無慘更強?」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我沒有見過超越者,不確定超越者的實力如何,但我知道鬼舞辻無慘是多麼可怕的存在……」
「他不懼怕日輪刀、不懼怕紫藤花,唯一的弱點是太陽,脖頸不是他的弱點,哪怕身中數千萬刀,只要不被陽光照射,他就不會死去。」
白發少女的淺金色貓兒眼,抬眸認真看向他們,道:「據你們所知,世界上愈合能力最強的生物是什麼?它受傷以後自我修復痊愈的時間是多久?」
織田作之助思考片刻,道:「壁虎?壁虎可以斷尾逃生。」
「壁虎長新尾巴要兩三個月,」鎹鴉花太郎說道:「蚯蚓吧?蚯蚓斷開了,十天能把身體長回來。」
紀德沉默片刻,道:「海蛞蝓……海蛞蝓自切的頸部傷口,一天可以長好,就算整個身體都沒了,只剩下一個頭,只要二十天的時間就能重新長出一個新的身體。」
他曾經遇過一個擁有類似異能的異能者。
遇到危險的時候,會假裝自裁割斷自己的氣管。
但他並不會死去,他的身體會在之後的一天時間內長好脖頸的切口,哪怕四肢被斬斷也會慢慢長出新的四肢。
而且這個人並不懼怕陽光。
不是他們提到的食人鬼。
「海蛞蝓……」
明穗香眼睫半垂,輕聲道:「海蛞蝓自愈頸部的傷口要一天的時間,你們知道最普通沒有血鬼術的鬼,需要多久嗎?」
織田作之助和紀德都沒有見過食人鬼。
但既然明穗香這麼問,食人鬼的自愈速度必然是比海蛞蝓要強。
織田作之助沉吟片刻,道:「半天?」
「不對!最普通沒有血鬼術的鬼,十分鐘之內已經可以看見它們的身體有明顯的恢復征兆,只要不是日輪刀和太陽,不管用什麼武器都不會傷到它們的根本,它們的身體會一直一直恢復,與人類相比,鬼的體力要強太多了。」
鎹鴉花太郎道:「如果是十二鬼月的鬼,自愈的速度會更快,下弦鬼是肉眼可以觀察的速度,上弦鬼在一瞬間之內自愈都不成問題。」
而鬼舞辻無慘只會比它們更強。
「你要是真的想找死,」鎹鴉花太郎歪頭道:「加入鬼殺隊就好了,多撞上幾次鬼,你很快會死的啦!」
畢竟與人類相比,鬼的身體真的有太大的優勢。
它們的身體不會老去,更不會因為年齡的增大而出現身體機能的削弱。
「……我無意加入別的組織,」紀德慢慢站起身,低聲道:「你們是有異能的人……你們的異能是什麼?」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我沒有異能力。」
織田作之助彎腰放下啤酒罐,直起身側身擋在明穗香身前,道:「我似乎沒有一定要告訴你的理由。」
紀德笑了一聲。
他抬眸看向織田作之助和明穗香的身後,道:「沒關系,我很快會知道你們的異能是什麼。」
霧氣悄然無聲而至,把廢棄公園內的異能者和非異能者分割到兩個不同的空間。
織田作之助和紀德都被卷入其中。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小貓咪不喜歡外人也不喜歡別的貓貓狗狗。
正常的婚禮要請別人。
不過這是你和小貓咪之間的婚禮,有沒有別人都無所謂。
你租下一間教堂一周的使用時間。
每天晚上偷偷出門布置你和小貓咪的婚禮現場。
你每晚趁著小貓咪睡著再出門的動靜驚醒小貓咪。
小貓咪十分警覺,偷偷跟著你出門。
發現你每天都要跑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搗鼓搗鼓。
雖然小貓咪對教堂很陌生,但因為你每天都會過去,教堂裡充滿小貓咪熟悉的氣味。
你發現小貓咪偷偷來找你了。
你有點不好意思,原本是想給小貓咪一個驚喜,沒想到被她提前發現了。
你抱起小貓咪,告訴你心愛的小貓貓。
這裡是你們未來要結婚的地方。
小貓咪抬頭親了親你,變成貓耳朵女孩子。
現在就結婚吧!
第82章 心焦不已的遠方人
霧氣籠罩廢棄的公園。
這裡只余下明穗香和鎹鴉花太郎。
紀德在便利店買的啤酒和香煙散落一地,他與織田作之助一同被卷入霧氣的異能世界。
「他們消失了,」明穗香眉尖顰蹙,看向織田作之助消失前所在的位置,道:「織田先生和紀德都是異能者,他們被卷入霧中的世界。」
霧氣的蔓延悄無聲息。
他們都沒有發現霧氣是何時過來。
紀德興許是看見了。
但他並不懼怕大霧,更不擔心與自己的異能分離,受到異能的攻擊。
鎹鴉花太郎歪一下頭,道:「織田的異能要是分離出來,不好對付吧?」
預見未來幾秒的敵人攻擊。
這樣的異能用在自己身上可以保命,但要是成為「敵人」的異能不可謂不棘手。
他們也不可能直接離開,或是在這裡干等。
分開異能者和非異能者的霧氣雖說是處於特殊的獨立空間,但織田作之助在霧氣的世界移動,霧氣散去以後,他也會轉移到其他的地方。
他們在這裡干等,不一定能等到人。
可要離開也不知道往什麼方向走。
「織田先生的異能是預見……」
明穗香顰著眉,淺金色的貓兒眼凝出一抹鬼瞳,再次激活體內的鬼之血,利用鬼之細胞強化身體。
她輕嗅一下風中的氣味,廢棄的公園確實殘留著織田作之助和紀德的氣息。
可他們有沒有在霧中的世界離開廢棄公園,去往別的地方卻是嗅不出來。
霧氣隔絕開的獨立異能空間,不止把他們的人和正常世界分開,活動的氣息也沒有留下。
明穗香垂落的手不經意碰到一下口袋。
「對了,手機!」她取出手機,撥打織田作之助的號碼:「說不定這樣可以聯系到織田先生……」
彌漫的霧氣似乎影響到附近的電波。
手機上方的信號標,只有慘淡的一格。
勉強撥打出去的號碼也是無人接聽的忙音。
「打不通……是在戰鬥嗎?」明穗香凝眉思索片刻,轉頭看向鎹鴉問道:「花太郎知道紀德的異能是什麼嗎?」
「嘎?」鎹鴉花太郎懵一下,抬爪僵住鳥類的爪趾空抓兩下,道:「我、我不知道啊……紀德也不是會自言自語說出自己異能是什麼的人……不過,我聽說他遇見什麼樣的敵人和異能攻擊都不會怕,更不會被擊中。」
「異能者、非異能者……不管什麼人都不能從他手裡討到好,他的手下到橫濱以後是死了不少,只是紀德一次都沒有受過傷,更沒有陷入過危險。」
仿若一切盡在掌控。
鎹鴉花太郎猜測道:「可能是閃避一類的能力?但他攻擊的命中率也很高,橫濱不少有名的異能者都被他一槍崩了腦門。」
被五千億吸引主動投入鬥爭的異能者有橫濱本土的、也有非橫濱外來的,各種各樣的異能者再加上冬日天寒,烏鴉都飛到暖和的地方去過冬,鎹鴉花太郎實在得不到太多有關MIMIC的情報。
它只依稀聽過他很厲害,沒有十分顯眼的異能力,但一手雙槍的本事十分了得。
不少異能者都栽在他的槍下。
「大霧分離出的異能力殺不死他……」
明穗香輕抿著唇,眼睫半垂落下,道:「他可以利用霧氣尋找異能者。」
只要是能一同進入霧中的世界,對方必然是異能者。
他想與異能者戰鬥,亦或是異能者的異能體戰鬥。
「紀德是想這樣尋找可以殺死他的異能者嗎?」
鎹鴉花太郎歪一下鳥頭,道:「但織田不會殺他的吧?他不是想當什麼小說家,不肯殺人所以一直都是下級成員嗎?」
異能者的各方面都優於普通人。
只要織田作之助有心升遷,他想要擺脫下級成員的名號,不過是幾個任務的事。
但他不願意。
他的異能可以幫助他看見敵人的每一道攻擊。
可他不願意靠著這份能力成為一個「優秀的黑手黨」。
「……織田先生不願意動手,但他的異能力不會有這樣的顧慮,」明穗香轉頭嗅聞著霧氣濕漉漉的味道,找到一個濕潤氣息較輕的方向,輕盈跳起向著選定的方向跑去,「被分離出體內的異能力唯有殺死宿主一個想法,其余阻礙它的人也會遭到它的攻擊。」
紀德或許會被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殺死。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
即是,織田作之助被自己的異能殺死,或是被取回異能的紀德殺死。
「明穗香?」鎹鴉花太郎拍拍翅膀飛著追上明穗香,問道:「你要去哪?」
他們不是要留在廢棄公園等織田作之助打敗自己的異能力嗎?
擅自離開廢棄公園,等下霧氣散去織田作之助會找不到他們。
「我要去找可以打電話的地方,」明穗香輕輕柔柔的聲音帶著幾分急促,道:「霧氣對電波有隔絕的作用,我要聯系中也和葵。」
她不是異能者,待在原地除了干等沒有別的辦法。
白天的明穗香刺激鬼之細胞變得活躍,增強體質自保沒有問題。
可要想如夜晚一樣嗅到大霧異能者所在的位置卻是有點困難。
她嗅聞到附近的氣味都帶著濕漉漉的水汽,再混合著別的味道,根本無法找到制造大霧的異能者。
「聯系蝶屋的神崎,我可以理解,」鎹鴉花太郎奇怪道:「但聯系中原是要干什麼?」
中原中也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執行任務。
這時候去聯系他,沒有太大的作用。
明穗香快速撥出神崎葵的號碼,解釋道:「中也曾經進入過霧中,他或許能看出這次的霧和上一次我們遇到的霧有什麼不同。」
而且她也想知道中原中也的安全。
若是中原中也再一次進入霧中的世界,等於他和重力異能會再一次被分開。
「葵,蝶屋如今有人可以出動嗎?」
電話一接通,明穗香快速把她這邊的情況說與神崎葵。
不知道織田作之助會不會離開廢棄公園。
但她們會先趕過去,路途若是遇見有需要救治的人也會一並收治。
掛斷與神崎葵的通話。
明穗香直接按出設定好的快捷鍵撥號,幾乎不用多看一眼直接撥出中原中也的號碼。
「嘟……嘟……」
等待音的每一聲都讓明穗香格外心焦。
她頻頻看向廢棄公園的方向,陰陰沉沉的迷霧籠罩之下廢棄公園內的老舊娛樂設施都變得模糊不清。
「哢、明穗香?」熟悉的聲音模模糊糊從手機的聽筒傳出。
中原中也的聲音似要因為不穩定的信號變得扭曲,「你找我……什麼事?是不是……出事……」
明穗香長長出一口氣,道:「中也,你在的地方可以看見霧氣嗎?」
「什……?」中原中也聽不清明穗香的聲音,眉頭下意識皺起道:「什麼霧?我聽不清……」
他抽空看一眼手機,屏幕上方的信號標顯示他這裡的信號是滿格。
他的信號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只能是明穗香所在的地方。
「明穗香,你在哪?」中原中也的心微微懸起,低聲快速道:「織田是不是在你身邊?讓他看看附近有什麼東西。」
明穗香不太懂如何描述身邊的事物。
每次走到一個新的地方,她只認路不知道要如何告訴別人。
織田作之助倒是個認路的。
有他在明穗香身邊,中原中也聯系明穗香想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也容易許多。
「織田……不在,他在……霧中……」
斷斷續續的聲音通過聽筒傳出。
中原中也聽得眉頭緊皺都聽不清明穗香的話語,只聽見寥寥幾個字句:「織田不在?他去哪了?」
織田作之助不是陪在明穗香身邊嗎?
怎麼人不見了?
「……」不遠處,百無聊賴蹲在地上用槍指著敵人眉心比劃比劃的太宰治側頭看過來一眼。
他若有所思看向中原中也,起身隨手把槍拋向身後。
落後他幾步的黑手黨忙上前接住太宰治扔出的槍。
「聽不懂人話的小矮子請把手機讓給聽得懂的人來,」太宰治伸長手,直接取走中原中也的手機,貼靠在耳邊道:「喂喂?是明穗香醬嗎?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喂、太宰!你干什麼?」
中原中也怒目瞪他。
太宰治邁開腿,避開中原中也搶手機的動作,聲音異常穩定道:「我聽得見哦!明穗香醬的聲音,我聽得清清楚楚……沒辦法,中也那樣腦子小的小矮子聽不見高處的聲音,明穗香醬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哦!」
他笑容滿臉,連連點頭應聲:「嗯嗯……織田作不小心被卷入霧中和自己的異能分開了?」
中原中也停住要搶回手機的手。
他皺眉疑惑,明穗香那邊不是信號不好嗎?太宰那家伙怎麼聽得見?
「MIMIC?」太宰治笑眯眯點頭,道:「聽說過、聽說過……有著和我一樣遠大志願,想要尋求死亡安寧的組織,我有聽說過哦!」
MIMIC最近在橫濱動靜不小。
情報稍微靈通一點的組織都知道他們。
只是太宰治對他們興趣不是很大,沒有專門去了解他們。
五千億的鬥爭已經給他帶來不少的工作。
依照太宰治平時的習慣,他可能會去打探一下MIMIC的來歷和組織裡的成員。
但最近的港口黑手黨實在算不上空閑。
連太宰治這樣慣會偷懶的人也不得不被逮回來工作。
他對MIMIC的了解,只限於他們是來自國外的組織,組織內部的成員以前都是軍人,內部等級制度分明與黑手黨類似。
首領安德烈·紀德有很特別的異能。
據太宰治的推測,莫約是與織田作之助相似的異能。
更多的事,他暫時沒有時間去了解。
「MIMIC的紀德和織田作一起進了霧……?」
電話另一頭的斷斷續續聲音猶在繼續。
太宰治的臉色頓時一變,笑眯眯的神情一轉冷淡,直接把手機扔回給中原中也。
他快步離開任務現場,走著走著步速加快變成跑。
MIMIC的紀德不是第一次進入霧。
他此前有過幾次和手下找到霧一起進入其中的記錄。
但安德烈·紀德沒有死。
他想要尋找的死亡安寧,霧並不能給他。
「喂?太宰……可惡!別亂扔我的手機,」中原中也接住手機,連忙道:「明穗香,你能聽見嗎?」
「你待在原地不要動,我很快會去找你。」
織田作之助不在明穗香身邊。
明穗香是獨自一人出現在橫濱的街頭。
外面有多少的黑手黨、殺手和人販子暫且不提,光是外面的流彈,每天都能給二三十人送進醫院。
明穗香要是中了彈……
心焦不已的中原中也操縱重力徑直飛上高空,從高處俯望有霧出現的地方。
哪怕是陽光正好的白天,有霧出現的地方和沒有霧的地方都是不一樣的。
但中原中也是異能者。
他要是直接下去肯定會和明穗香錯過。
「可惡!再往下靠近就要進入霧的範圍……」
以異能者的身份進入霧籠罩的區域,他更是不用想著找到明穗香。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
鎹鴉特有的粗嘎嗓音從遠處向中原中也飛來。
「花太郎?!」他焦急的神色一轉驚喜,紅光盈裹的身體飛速衝向鎹鴉,單手扣住差點錯身飛過的鎹鴉花太郎,問道:「明穗香在哪?」
「放、放手……」
鎹鴉被中原中也一手扣住脖子,仿佛捉著雞一樣扣在手裡。
它不斷撲騰翅膀,扭動身體:「太冒犯了!小子!」
中原中也一松開手,鎹鴉花太郎用力咳嗽幾下,喘平氣息:「差點被你小子掐死,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花太郎,明穗香在哪?」
他顧不得太多,滿心都是獨自一人呆著的明穗香。
鎹鴉花太郎憋著一口氣,哼一聲道:「跟我過來!」
一點都不懂得尊重鎹鴉的年輕人!
漆黑烏亮的鎹鴉展翅飛翔,直直向著明穗香所在的廢棄公園回去。
聯系過神崎葵和中原中也,明穗香再次回到織田作之助進入霧中的廢棄公園。
她不知道大霧何時會散。
但織田作之助若是沒有出事,他大抵是會回到廢棄公園。
「紀德的異能……」到底是什麼?
明穗香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香煙盒。
十幾二十根的細長香煙塞滿一個小盒子,濃濃的煙草氣味掩蓋去大部分的氣味。
明穗香只能嗅到少許手.槍的硝煙氣味沾染在煙盒上。
紀德的武器是槍。
他的異能可能是與槍相關,也可能是鎹鴉花太郎所說的閃避類的異能。
公關官的反擊異能,同樣可以做到應對敵人的攻擊不受傷。
但這些……
全都不能解釋紀德走出大霧,不一會就發現她和織田作之助的原因。
一定還有什麼別的理由。
可以讓紀德快速發現他們……
明穗香輕怔一下,幾步跑跳回到紀德當時看見他們的位置。
「看不見……」
她愣怔一下,邁出兩步道:「這裡……至少要走到這裡,他才能看見我們……」
紀德不是靠眼睛看見他們。
他當時的位置,正好處於一個視角盲點。
她和織田作之助站的屋頂,隔壁有一棟更高且屋檐修得更加靠外的房子。
紀德不可能一走出大霧,很快發現他們的蹤跡。
「預見類的異能……」
明穗香愣愣,輕聲喃喃:「紀德的異能和織田先生的一樣!」
她猛然回頭看向廢棄公園的方向。
白發的少女速度快若殘影,一下衝掠過去回到廢棄公園。
「兩個異能相似的異能體一起出現,」明穗香眉心顰蹙,憂心不已:「織田先生能應付過來嗎?」
她不是異能者,無法進入異能者眼中的獨立空間。
再如何著急也只能等待霧氣散去。
「明穗香!」熟悉的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嗅到無比安心與熟悉的氣息。
「中也?」明穗香若有所覺,左右看去都沒有看見中原中也。
四處都是霧氣籠罩的地方。
雖不會變成只有異能者和異能力的戰場,但廢棄的公園的確也不會有什麼行人經過。
她抬頭看向上方。
微微亮著紅光的身影隔著重重的霧氣,大聲呼喊她的名字。
「中也,我在這裡!」
明穗香輕跳上滑梯的最高點,向上方伸出手。
淺金色的貓兒眼凝著一抹鬼瞳,大片大片都是清透淺色的虹膜顏色,映出一個小小亮著紅光的身影。
她看不清中原中也的模樣。
但她知道上面的人就是中原中也。
仿若一點紅色螢火在高空轉來轉去的中原中也一下停住動作,低頭看向站在滑梯最高點的模糊身影。
他毫不猶豫,直接俯衝下去。
驟然提速的重力異能恍若一個燃燒的隕石直直向下墜落,他握住戀人高舉的手輕輕一拉把她拉入懷中,再改變方向飛離霧氣的籠罩範圍。
「呼……」
中原中也差點冒出汗。
興許是進入霧氣的時間太短,大霧沒來得及分割他和重力異能。
他也沒有重蹈覆轍和明穗香分開。
「沒事吧?」少年緊緊抱住自己的戀人,低聲問道:「織田那家伙是不小心進去了嗎?」
明穗香輕點一下頭,顰蹙的眉心稍松,再低頭看向下方的廢棄公園,道:「我沒事,只是織田先生被卷入霧中了……」
而且紀德的異能很可能和織田作之助一樣。
「嘖、那家伙不是已經死了嗎?」中原中也圈住明穗香,再往高處飛一點避開霧氣,皺眉道:「分離異能力的異能是什麼爛大街的異能嗎?怎麼和蝗蟲一樣一個接著一個跳出來。」
橫濱也不是什麼人傑地靈,盛產異能者的地方。
怎麼一個個都在往這裡扎堆?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小貓咪想現在結婚。
你慌了一下,你還有東西沒准備好,現在結婚太倉促了。
但小貓咪不管這麼多,小貓咪就想現在結婚。
婚紗和戒指都在家裡也沒關系。
有結婚的地方、有你,這裡就是小貓咪看來最合適結婚的地方。
第83章 抽煙的人禁止親親
迷霧籠罩著橫濱的鶴見區一路跨過港北直至都築,神崎葵帶領的蝶屋成員和部分隱、鬼殺隊劍士向著明穗香給出的位置行進,沿途遇見十數個不幸被流彈擊中的橫濱市民。
「你們幾個留下,」神崎葵指揮道:「其他人和我一起去明穗香小姐處。」
幾個身穿白衣,發間別著蝴蝶發飾的蝶屋成員應聲,放下隨身背負的醫療箱,就地開始為受傷的民眾治療。
負責保護蝶屋成員的鬼殺隊劍士抽出幾人留下陪同。
神崎葵帶著人繼續行進。
一個黑發鳶眸身穿西裝,臉頰和手臂各處露出的地方綁著繃帶的少年匆匆與他們擦肩而過。
她停下腳步,回頭道:「前面很危險,你最好不要過去了。」
步履匆匆的太宰治抬眸看她們一眼,腳步半點不帶停留,徑直向著迷霧彌漫的深處而去。
「葵小姐,需要找人去攔下他嗎?」
身後的蝶屋成員輕聲詢問。
神崎葵皺眉,回轉視線道:「不用了,我們走。」
不聽勸告的人,她們沒必要多費心力去勸。
他要是真的受傷了。
前面留下的蝶屋成員也會為他包扎傷口。
「神崎葵!神崎葵!」鎹鴉花太郎高高飛在半空,盤旋兩圈吸引她們的注意力,聲音粗噶卻穿透力十足:「蝶屋暫駐橫濱分部的成員和鬼殺隊的劍士!」
神崎葵抬頭看去,擲下聲道:「是明穗香小姐的鎹鴉……我們跟上去!」
身後的眾人齊齊應聲。
鎹鴉一路飛在她們視線的可及範圍,領著人繞過大路小路及至一個路口的位置。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並肩站在一起。
她輕抬一下手,接住鎹鴉花太郎道:「辛苦了。」
淺金色的貓兒眼如瀲灩著溫柔的光,看向神崎葵等人,輕輕柔柔道:「麻煩你們跑一趟了。」
「不麻煩,配合柱的工作是我等的任務。」神崎葵的神色稍緩,清麗的臉龐帶著超出年齡的嚴肅之色。
明穗香眉梢盈盈彎下,道:「話雖如此,但還是辛苦你們在休息的時間出門。」
她回頭看向迷霧籠罩的廢棄公園,輕聲道:「這場大霧會隔絕異能者和非異能者,大霧散去以前,我們都不知道進入霧中的人是否能活下來,只能盡量先做下一些准備。」
神崎葵應聲道:「我等明白。」
她側頭看向身後的蝶屋成員,道:「你們先過去把東西布置好,霧氣一散立刻准備搶救傷者。」
神崎葵側身讓其他的人先通過,待他們轉進廢棄公園開始忙碌起來。
她收回視線,低聲道:「明穗香小姐的傷需要處理嗎?」
「前段時間,忍小姐研制出針對明穗香小姐白天受傷難以凝血的針劑,」神崎葵打開斜挎的沉重藥箱,內部有一個格子專門放置這種針劑,「因為保存相對麻煩,這次行動我只帶了三支。」
明穗香輕愣一下,失笑道:「謝謝……不過這次暫時不用了,傷已經好了。」
「我明白了,」神崎葵什麼都不多問,徑直合上藥箱道:「明穗香小姐有需要隨時可以吩咐我等。」
利落颯爽的少女邁著大步走進迷霧籠罩的廢棄公園,與其他人一同准備起來。
「……明穗香受傷了嗎?」中原中也皺一下眉,扶住明穗香的肩膀上下打量,這才發現戀人棉毛裙下隱隱有深褐色的血跡。
他蹲下身撩起一點明穗香的裙子,清楚地看見綁在小腿上的毛巾已經被血液染得看不出本色。
他抿著唇,低聲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是覺得傷口已經好了,沒必要說這些事讓中也擔心,」明穗香輕搭住中原中也的肩膀,彎腰提著裙子坐下伸出小腿,輕聲慢語:「不過中也要是不信,可以親自拆開看一看……」
交叉撕開形成一長條的毛巾充當繃帶的作用,卻比繃帶要更不好解開。
毛糙的表面浸潤過血,再綁在一起形成相當緊實的結。
怕是只能用剪刀直接剪開。
「……這個結是織田綁的?」中原中也低頭咬住手套的指端扯松,拉扯著拽下手套,再去解綁在明穗香小腿的毛巾。
赭發藍眼的少年低頭垂眸,視線專注落在染血毛巾綁成的一個小結。
他的手指滑脫幾下都解不開織田作之助綁的結。
中原中也咬住手套,緊緊盯著發褐發深的毛巾結,不快地低低嘖一聲。
「要不還是等回家再看吧?」明穗香低頭壓著膝蓋,絲絲縷縷的長發滑落耳際。
她抬手挽起長發,輕聲道:「這裡視線也不是很好。」
冬日的太陽下山早。
但天色尚未完全變得昏暗,附近的路燈都沒有打開。
他們這一帶的路受到迷霧的影響,視線範圍內的事物都不是很清晰,稍遠一點的地方直接看去幾乎要被迷霧完全遮覆。
雖說她和中原中也並沒有身處迷霧之中,但也是距離大霧很近的入口位置,光線同樣有受到影響。
「……幫我拿著,」中原中也取下叼住的手套遞給明穗香,托起她的小腿,低聲道:「你都不覺得不舒服嗎?織田為了壓住傷口的血,毛巾特意綁緊了不少。」
現在明穗香的傷口好了。
更應該快點取下代替繃帶的毛巾,以免長時間壓迫著腿部的血管和神經。
「誒?」她輕愣一下,柔軟的小腿肚被中原中也熱燙的掌心隔著毛巾托住拉向他的方向。
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少年低頭咬住毛巾結的動作。
耳邊是鎹鴉花太郎大呼沒眼看,拍拍翅膀飛走的聲音。
明穗香輕撐著地面穩住身體,臉頰和耳廓不由自主泛上淺淺的緋紅。
她慌亂一下側頭看向廢棄公園的方向,蝶屋的成員在光線不足的廢棄公園架起簡易的光源。
明亮而柔和。
照亮廢棄公園的同時,顯得其余的地方光線更加不足。
他們……應該沒有留意這邊吧?
明穗香的心跳聲有點快。
她分不清是因為中原中也關切卻又曖昧親昵的舉動,亦或是憂心神崎葵他們看見生出什麼誤會。
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悄然加快,體表的肌膚隱隱要升溫發燙。
「解開了……」
中原中也松開牙關,拽住扯松的結解開一圈一圈取下毛巾。
瑩白的小腿有一圈圈毛巾勒纏住的痕跡。
明穗香悄悄收緊手指,側頭錯開視線,輕柔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明顯的顫意道:「這、這樣就好了……」
不需要再做什麼處理。
她的傷口已經好了。
「什麼好,」中原中也低嘖一聲,捏握住明穗香的小腿不放,低聲道:「這不全是被勒出來的痕跡嗎?」
誠然,再過一陣入夜以後,明穗香小腿處的勒痕都會消失。
但中原中也看著就是不太愉快。
旁人給明穗香的保護,終歸是不如他的保護。
如果是他……
絕對不會讓明穗香受傷。
他不是想責怪織田作之助。
能夠預見未來幾秒的危險,天衣無縫已經算是很適合保護人的異能。
只是中原中也的重力異能會把一切襲向明穗香的攻擊全部擋下,密不透風把她保護起來。
這是旁人所做不到的事。
「……一會不見就弄成這樣,」中原中也低頭吻上勒紅的細嫩肌膚,含混低聲道:「受傷也不想著告訴我……」
柔軟的唇瓣和吻輕輕落下。
仿若野生動物互相舔舐著伴侶,愛憐不已輕吻著舔去受過創傷留下痕跡的地方。
明穗香抬手緊緊捂住唇,圓潤下垂的淺金色眼眸快要泛出水光,羞恥不已側過頭看也不敢看中原中也。
她的聲音很輕很小帶著幾分顫意,「中也……不也是一樣……」
受傷的時候,完全不想著告訴她。
要不是她察覺到,中原中也都不會主動告訴她。
「我已經改過了,」中原中也動作一頓,道:「但明穗香的習慣還沒有改過來。」
不知道是他們天性相似,不希望身邊的人擔心。
亦或是本能地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受傷的警惕心。
哪怕是伴侶、哪怕是朋友,他們都不會主動告知自己受傷的事。
不願露出一點的怯意。
生存在野外的野獸,倘若讓別人知道自己受傷,將會迎來危險。
中原中也不懼怕來自明穗香的危險。
但他不太想把自己「弱」的一面讓明穗香看見。
他希望自己在明穗香心中一直都是強大可以保護她的戀人。
「……什麼改過,」明穗香忍著羞意,眸光回轉看向他:「中也不是也有瞞著我的事?」
中原中也抬眸看向明穗香,鈷藍的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之下恍若凶猛的野獸緊緊盯住心儀不已的獵物,高度專注挪不開一下眼睛。
他低聲道:「我有什麼瞞著你的事?」
他最近都沒有受傷。
雖然工作很多,經常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敵人,但他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中原中也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受傷。
自然不會有什麼受傷瞞著明穗香的「劣跡」。
「最近的中也時不時會有發苦的奇怪味道,我之前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取出口袋裡屬於紀德的香煙,攤開手給中原中也看:「但現在……我知道了,中也在吸這個叫香煙的東西?」
若不是紀德的香煙。
明穗香都不知道中原中也身上冒出的陌生發苦味道從何而來。
留守在港口大樓的黑手黨不會在工作的時間抽煙,明穗香身邊也沒有抽煙的人。
她無從得知發苦的味道是煙草燃燒留下的余味。
直到今天遇到紀德,活躍鬼之細胞強化體質以後,明穗香撿起他留下的香煙。
她這才明白這段時間中原中也身上時不時會出現的苦澀味道是什麼。
明穗香沒在中原中也的衣服口袋見過香煙這樣的東西。
他結束工作,回來見她的時候,肯定已經祛過一次味道。
但晚上的明穗香嗅覺遠超常人。
就算中原中也已經嗅不到自己身上有煙草的味道,明穗香仍舊可以聞到奇怪的發苦氣味。
她打開煙盒,軟聲質問:「香煙到底是什麼?上面寫著吸煙有害健康,中也是不是碰不好的東西了?」
中原中也一下沉默。
他沒想到明穗香指的是這件事。
他最近確實是有抽一點煙。
但一般只在工作的時候,回家或是回事務所都會把煙味祛除一遍再把余下的香煙扔掉。
不讓明穗香發現端倪。
不成想,明穗香還是知道了。
「……只是抽一點不會影響健康,」中原中也心虛地避開明穗香的眼睛,低聲道:「最近工作比較多,壓力大的時候,我會抽一點緩解精神,但沒有上癮不會影響什麼。」
明穗香輕聲重復道:「抽一點不會影響健康?」
他慢慢點一下頭應一聲,心下不住開始發虛。
他也沒有說謊。
只是偶爾抽幾根,不影響什麼。
他也不是經常抽,只是有時候看見早上打過招呼的黑手黨,晚上是以屍體的形式抬回事務所,不斷失去一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同伴,心下煩躁會抽上幾根。
「中也幫我點一根吧。」
中原中也一下愣住,他抬頭看向明穗香。
眉眼繾綣溫柔的戀人,輕抿著唇垂眸取出一根香煙,道:「不是不影響健康可以緩解壓力的好東西嗎?」
她抬眸看向他,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中原中也愣住的神情。
「不……」
他支吾一下,道:「也不是這麼說……」
「那是怎麼說?」明穗香指間夾著香煙,煙草的味道讓她眉尖隱隱顰蹙,道:「中也可以抽,我不可以抽?緩解壓力的好東西,中也可以用,我不可以用?」
中原中也一下噎住。
他轉開視線,聲音低低道:「不是……只是點煙要打火機,我身上沒帶打火機,要不還是……」
「中也沒有打火機,」明穗香探手從他的外衣內側口袋取出一盒火柴,道:「但是有火柴盒?」
中原中也一時無言。
他的確是沒用打火機,而是用的酒館送的火柴盒。
他以前也沒有抽煙的習慣,只是這一段時間壓力比較大才開始試著抽。
港口黑手黨的工作。
或熟悉或陌生的同伴死去。
以及……無法常常和明穗香待在一起,不得不把她交給別人去保護,憂心著她可能會喜歡上別人的煩心事,種種壓在一起讓中原中也煩悶不已。
這才開始向冷血要了一支煙,抽著緩解一下沉甸甸積壓在心頭的壓力。
除去第一支煙是中原中也向冷血要的。
後面他再想抽都是讓江口幫忙捎帶一盒。
畢竟日本的法律規定,不滿二十歲是無法在正規的場所買到煙。
他也沒想過拿著匕首或槍,指著便利店的店員,逼他把香煙賣給他。
那樣還是有點太難看了。
只是他沒有料到明穗香會提到這件事。
她一直沒有問香煙的事。
中原中也只當是自己祛味做得好,沒讓明穗香發現他偷偷抽煙的事。
開始懸起的心慢慢放下,中原中也抽煙的頻率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增加。
從最開始的一天一兩支慢慢到一天五六支,煩得厲害的時候,就算不抽煙也會點著放在一旁。
他以為可以瞞過明穗香的事。
一朝事發,她還要學著他抽煙。
中原中也一時麻爪了。
「請吧,」明穗香把火柴盒和火柴放入中原中也的手心,指間夾著香煙低頭含住濾嘴,輕柔的聲音帶著幾分含糊:「這個火柴盒,中也一定很熟悉,不需要再研究要怎麼用。」
他低頭默默看著火柴盒。
滿心都是……
人果然不能做心虛的事。
比如背著未婚妻偷偷抽煙,被發現還要嘴硬抽一點不會影響健康。
現在報應來了。
他暗暗嘆一口氣,打開火柴盒折下一根火柴擦過底部的紅磷,跳躍的微小火光在火柴頭燃燒。
中原中也抬手攏著火,鈷藍眼眸看向含住香煙湊到眼前的白發少女。
火光照亮明穗香的臉。
他看著戀人眉眼低垂,憂郁繾綣之意縈繞不散,指間夾的香煙點燃升出幽幽輕淺的煙霧模糊朦朧眼眉。
中原中也的心跳該死得快。
與平時乖巧溫馴的明穗香不同。
她指間夾的香煙,莫名讓人覺出幾分慵懶與嫵媚。
中原中也不是覺得明穗香抽煙是件好事。
他只是覺得……
這樣的明穗香也很好看、很讓他心動。
「咳咳……」
煙草的味道嗆得明穗香捂住唇,小聲悶咳。
她的手指夾著香煙挪到一旁,不住地悶悶咳嗽,身體一顫一顫咳得厲害。
「沒事吧?」中原中也擁住明穗香,取走她指間的香煙,無奈道:「香煙的味道比較重,不是什麼人都抽得習慣。」
她捂著唇悶悶咳嗽,抬起冒出淚花的淺金色貓兒眼瞅向中原中也。
明穗香咳得厲害什麼都說不出。
但她漂亮的眼睛一直瞅著中原中也,眼淚也被嗆得不住落下。
可憐又可愛。
明明不會抽煙,卻要裝出很純熟的樣子讓他點煙。
他低頭輕吻一下明穗香的眼睛,含住她含過的濾嘴吸入一口氣。
「……咳,」中原中也忍不住悶咳一聲,道:「這個味道好重……」
比他平時抽的煙味要重不少。
他半是郁悶半是哭笑不得,道:「就算要買煙,第一次也不要試味道這麼重的啊……女孩子抽薄荷爆珠會舒服一點,這個味道太重了。」
中原中也抬手捻滅煙頭的火星子。
「咳咳、中也果然是經常抽,」明穗香眼睫一眨撲簌簌落下煙嗆出的眼淚,輕輕小聲道:「你連什麼口味適合女孩子都知道。」
中原中也一時心虛,低頭親一下明穗香道:「只是偶爾、偶爾……」
她抬手捂住中原中也的嘴,眉尖顰蹙道:「抽煙的時候,不准親。」
煙草的味道太重了。
她不喜歡。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一周偵探RPG小劇場:
你和小貓咪結婚了。
你現在還有點回不過神,不過小貓咪什麼變化都沒有。
小貓咪覺得你們早就在一起了。
結婚只是滿足你想要的結婚儀式,你們已經算是正式的夫妻。
你准備好的婚紗和戒指都是回家以後,小貓咪再穿上婚紗、戴上戒指……
雖然小貓咪覺得很麻煩,但滿足一下人類丈夫的心願也是妻子的責任。
小貓咪配合著你換上婚紗、戴好戒指,一起用手機拍了最簡單的婚紗照。
即是兩個人湊到鏡頭前,簡單拍一張照片。
你把這張照片設置成待機畫面。
回到港口以後也絲毫不避諱讓下屬看見照片。
有誰會想到你的新婚妻子就是你帶到港口的小貓咪。
你的貓耳朵新娘子只有你可以看見。
第84章 相悖的想法與異能
夜晚來襲,上方的路燈閃爍幾下亮起光。
明穗香的體質轉入夜晚的優良狀態,五感以飛一般的速度提升,原本只是覺得有點苦澀難聞的煙草味在嗅覺增強以後,頓時覺得嗆鼻不已。
她捂住唇悶悶咳嗽。
明明只是含住濾嘴吸過一下,燃燒的濃郁煙草味直衝鼻腔和大腦,衝得明穗香眼淚和咳嗽都要停不下。
好生可憐。
她抬起淺金色的貓兒眼瞅一眼中原中也似怨似惱,扭過頭道:「中也身上好臭,不准抱我了。」
其實不止中原中也,明穗香身上同樣也有煙草的味道。
她嗆得厲害,連帶這個味道也開始不喜。
不喜歡中原中也身上的煙草味,更不喜歡自己身上的煙草味。
好似嗅覺都要受到煙草味的影響變得遲鈍。
香煙這個東西,遠比酒精更容易麻木明穗香的嗅覺。
她咳嗽完以後,又覺得鼻子犯癢不住小聲打噴嚏。
「很難受嗎?」中原中也沒有放開明穗香,只是圈住她把手帕給她遞過去,無奈道:「明明不喜歡煙草的味道,為什麼非要抽上一口?」
沒有靈敏嗅覺的時候,尚且不喜歡的味道。
入夜以後嗅聞到不是會更難受嗎?
他就是猜到明穗香不喜歡煙草的味道,每回抽過都會大費周章祛除一遍味道,等煙味散一散再回去明穗香身邊。
「……你說為什麼?」明穗香接過手帕捂住口鼻,郁悶看他一眼,輕輕柔婉的聲線因著捂住鼻子變得悶悶發軟,聽著綿綿柔柔很是可愛。
中原中也不自覺笑了。
但他很快在明穗香幽怨的輕瞅視線下收回笑容,摸了摸口袋掏出口香糖,道:「吃嗎?這個可以祛一下味道。」
她垂眸看一眼,薄荷口味的無糖口香糖。
「管用嗎?」明穗香有點猶豫,道:「薄荷味會不會很辣?」
她不怎麼能吃辣。
相對刺激的味道,她都吃不習慣。
「有一點?」中原中也拆開一塊口香糖塞嘴裡,扶著明穗香起身,含混道:「不過口香糖算是最快能祛味的東西。」
與什麼口氣清新劑和漱口水相比,口香糖不到掌心的大小揣在口袋裡也相當方便。
這還是冷血告訴中原中也的事。
殺手要掩藏身份行動,身上帶著祛不掉的味道會比較麻煩。
「……我試一下吧。」
煙草的味道和薄荷的味道。
明穗香也說不清,哪一個味道更讓她受不了。
中原中也拆出一塊口香糖,手指捏著碰一碰明穗香的手。
她眼眶泛著一圈惹人憐愛的紅意,不太情願挪開手和手帕,張嘴輕輕咬住口香糖。
柔軟的唇瓣碰到中原中也的手指。
她抬眸帶著幾分淺淺的惱意,咬了咬他的手指。
不太痛。
反而讓中原中也心癢得厲害。
他動了動手指,壓下明穗香的唇,尖尖的鬼牙若隱若現探出唇瓣。
「?」明穗香眉尖為難地輕顰,疑惑地看他一眼。
中原中也若無其事收回手指,道:「沒什麼,我只是看一下明穗香有沒有蛀牙。」
「會有嗎?」她有點遲疑,道:「以鬼的恢復力不會有蛀牙吧?」
明穗香不太確定。
但蛀牙不就是生病。
不管白天的她生什麼病,晚上的她都會自動痊愈。
蛀牙是一種爛牙齒的病。
她不會有吧?
「沒有,」中原中也彎腰撿起地上的染血毛巾和香煙盒,牽起明穗香的手走向不遠處的公用垃圾桶把東西都扔進去,道:「明穗香的牙齒很健康。」
小尖牙也很可愛。
「是嗎?」明穗香半信半疑。
她昂頭嗅嗅空氣中的味道,縈繞不散的煙草氣息讓她無法嗅到異能迷霧與迷霧主人連接的氣息。
煙草味對明穗香的嗅覺干擾太嚴重了。
雖然她最強的感官不是嗅覺,可失去嗅覺這一辨認信息的渠道,明穗香多少顯得有點茫然。
她左右聽著附近的聲音,遲疑道:「霧是不是要散了?」
「暫時看不見霧有要散的趨勢,」中原中也皺一下眉,回頭看向廢棄公園的方向,道:「那邊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明穗香眼睫輕動一下,若有所覺抬眸看向廢棄公園的方向,道:「霧沒有散,但我似乎聽見織田先生和紀德的聲音。」
不止織田作之助和紀德的聲音,同時還有蝶屋的成員開始忙碌起來的聲音。
鬼殺隊的劍士提高警惕,防備著夜晚可能出現的食人鬼。
明穗香拉住中原中也走回去幾步,腳步停在迷霧的入口,遲疑道:「我聽見聲音了……」
可是霧沒有散。
「聽見聲音就過去吧。」
中原中也握住明穗香的手,直接邁步走進迷霧。
一步、兩步、三步……
大霧沒有分開他們。
他挑一下眉,意外道:「看樣子這次是真的。」
真正的霧天與異能者制造的大霧混在一起。
他們一時沒有察覺,屬於異能者的迷霧已經悄無聲息褪去。
被卷入隔絕空間的織田作之助和安德烈·紀德都回來了。
只是不知道人是死是活。
中原中也牽著明穗香回到廢棄公園,忙碌的蝶屋少女正指揮著其他人行動,手下不帶停歇處理織田作之助的傷口。
「看樣子是傷得不輕。」
中原中也如此評價道。
天衣無縫化作的異能體,想要對付的確不容易。
倘若紀德的異能與明穗香猜測的一樣是預見未來的能力,他和織田作之助的異能被一起分離出來,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人沒死,」織田作之助面不改色,道:「還算幸運。」
他和紀德的異能力一樣。
兩個異能體的攻擊碰撞在一起,仿若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光是氣浪都能把他和紀德衝出去。
迷霧吞噬他和紀德以後,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是在躲避異能體的攻擊。
非常不容易。
若不是「天衣無縫」和「窄門」不知為何碰撞在一起,他也不得喘息的時間等到迷霧散去。
紀德的消耗比他還要大。
他不久前進入過霧中的世界一次,再次進去異能再度被分離出身體,要重新戰鬥取回自己的異能力。
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更別提,他們的異能不知為何突然碰到一起。
紀德的行動莫名收到牽制,無法取回自己的異能。
他們一路避著異能體的攻擊,繞過附近一大圈再繞回原地,游擊戰一般東躲西藏,幾乎很難在同一個地方長時間停留超過三分鐘。
三分鐘的移動時間還是紀德的異能體拖住「天衣無縫」給他們爭取下的。
興許是受到紀德的想法影響,他的異能體同樣執著可以打敗自己的人。
一發現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同為預見未來的異能,紀德的異能體轉頭衝著他的異能體開槍,不帶半點猶豫。
「葵,織田先生的傷勢如何?」明穗香看向織田作之助纏過一圈圈繃帶的手臂,問道:「很嚴重嗎?大概需要修養多久?」
神崎葵給最後一處傷口綁上繃帶,道:「他的運氣還算好,沒有子彈留在體內,不需要開刀取子彈。」
即便他們已經准備好,搭出一個簡易手術台。
可廢棄的公園終歸不是手術室,做不到無菌環境,貿然取出子彈很危險。
「要說嚴重,那邊的人更嚴重一點,」神崎葵抬頭看向不遠處正在接受蝶屋治療的紀德,他的上身已經脫去衣服纏上一圈圈的繃帶,臉頰、手臂都不乏紗布的痕跡,「肋骨有開裂的情況,腰腹中彈雖說沒有傷到重要的髒器,但子彈還留在體內,等下要帶回去蝶屋開刀取子彈。」
明穗香有點意外,道:「他中彈了?」
按說紀德的異能與織田作之助的異能一樣,他此前更是有不少對付自己異能體的經驗,總不至於傷勢會嚴重這麼多。
「紀德的異能和我的異能打起來,」織田作之助以一種平平淡淡的語調,說著紀德的壯舉:「他主動迎著它們上去被兩個異能體一起追著殺。」
明穗香輕愣一下,側頭看向紀德所在的方向:「啊……」
該說紀德悍不畏死,亦或是他太過耿直。
兩個預見異能一起戰鬥,他還要衝上去招惹它們。
這真的是自找麻煩給自己的生存增加難度。
「……織田,你的異能和我的異能一樣,我們再戰鬥一次吧。」
紀德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從兩個預見異能的追殺中活下來。
他只是直勾勾地看向織田作之助道:「你一定是可以給我永恆安眠的人。」
「抱歉,我不打算殺人了。」
織田作之助平淡地拒絕他,道:「我想要補完一本小說,殺人的家伙是沒有資格拿起筆的。」
他以前是一名殺手。
奉行殺手組織的命令殺過很多人。
只要是織田作之助出手的任務,幾乎是無往不利。
但後來的他,不想再殺人了。
殺人無法給他帶來什麼,他想要試一試與過去不同的人生。
「織田,只有你是可以殺死我的人。」
紀德的聲音帶上幾分熱切。
他仿若渴望死亡已久的人,道:「我們的異能都是可以預見未來,避開危險的能力,兩種相悖的異能撞在一起,異能的特異點就會出現。」
兩個預見異能者是無法預見對方的攻擊作出應對的舉動。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一定程度是可以抵消他的異能。
不……更正一下說法是,他們的異能碰撞在一起,他們雙方都無法再通過預見看見什麼。
這是紀德在霧中的隔絕世界發現的事。
倘若這個世界有什麼人能殺死他。
這個人一定是織田作之助。
「很抱歉,我拒絕。」織田作之助表情不變,道:「我們不僅異能相悖,想法也是相悖的。」
他要是殺了紀德,等於打破自己堅持好幾年的事。
他還沒有補上那個殺手的故事。
他還不是有資格寫下故事的人。
織田作之助不會殺紀德。
「啊!好煩好煩!」鎹鴉花太郎大聲嘎道:「都說你這麼想死去殺鬼就好了,食人鬼凶惡至極稍有不慎就會死在鬼的手下!你想找死不要麻煩別人去做一點好事啊!一只食人鬼的存在可以破壞幾十上百個家庭,使得無數的孩子失去親人父母!你有能力又想找死,為什麼不去殺鬼?」
明穗香看一眼織田作之助,眸光輕轉落在紀德身上,道:「你要是不想加入鬼殺隊,可以自由在外面獵殺鬼,殺鬼的子彈,我們會提供給你。」
加不加入鬼殺隊並不重要。
只要多一個人殺鬼,這就是一件好事。
「還有你!」鎹鴉花太郎一轉頭看向織田作之助,嘎嘎輸出:「不是窮得叮當響都不肯殺人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加入鬼殺隊去殺鬼?你殺的每一只鬼都是在救人,不是只救一人兩人,而是拯救數十上百的生命!」
織田作之助認為自己沒有資格下筆寫小說。
歸根結底,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過去做下的錯事沒有贖罪以前不配續寫那個故事。
他以前是殺人。
後面從事各種各樣的工作都不合適,再次回到裡世界成為一名不殺人的黑手黨。
可即便如此,不殺人的黑手黨就算好人了嗎?
他在五千億的鬥爭中領養幾個失去父母親人的孩子。
以他身為黑手黨下級成員的工資,想要好好照顧幾個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
「鬼殺隊的工資很高!殺一只鬼有這個數!」鎹鴉花太郎抬了抬翅膀,驕傲道:「比你可憐的工資要高多了!」
中原中也側頭看向明穗香,無語道:「你的烏鴉是在當著我的面挖港口黑手黨的牆角嗎?慫恿織田叛逃?」
她漂亮的眉眼盈盈彎下,與中原中也相握的手輕動一下撓了撓他的手背。
「……算了,」他定定看著明穗香一會,耳根有點發紅,轉開視線道:「我就當沒有聽見吧。」
中原中也承認他改口的速度是有一點快。
但明穗香的請求,他沒辦法拒絕。
就算明穗香沒有直接說出口,可這樣的小動作怎麼不能算美人計!
喜歡的女孩子對自己使一點小手段叫美人計!叫情侶之間的情趣!
反正織田留在港口黑手黨也是一個不殺人的下級成員,無法給組織創造多少收益。
他要是願意去鬼殺隊,以殺鬼換取養活幾個孩子的工資。
那也是他的選擇。
「……食人鬼是怎麼樣的存在?」織田作之助冷靜問道:「你說的這個數,又是多少?」
鎹鴉的翅膀和人類的手指不一樣。
它只是抬一下翅膀,他實在看不懂鎹鴉花太郎想表達的數字。
「食人鬼,顧名思義就是吃人的怪物,」鎹鴉花太郎揮揮翅膀,道:「過來一個人給他解釋一下我們鬼殺隊的工資構成。」
村田看看左右沒有動的劍士,撓了撓頭上前一步道:「鬼殺隊的劍士以十天干為等級劃分,不同的等級每個月可以拿到的工資都是不一樣的,每殺死一只鬼也會有額外的津貼。」
「比方說我是庚級的劍士,我每個月可以拿到這麼多,」他湊到織田作之助面前小聲說出一個數,再道:「殺死十二鬼月的下弦鬼是……這個數、殺死一只非十二鬼月的異能鬼是……這麼多,若殺的是沒有異能剛轉化不久的鬼,津貼自然也不會這麼高,只有這麼多……」
織田作之助微微睜大眼睛。
這似乎是明穗香和中原中也第一次見他露出平靜和淡定以外的神情。
他沉吟片刻,問道:「殺最低級的鬼也有這麼多嗎?」
鬼殺隊的工資好高。
不僅比港口黑手黨的下級成員要高,比他以前當殺手的時候還要高。
雖然織田作之助以前當殺手的時候也不是賺很多,他殺人賺的錢,要被黑心中介抽走五六成去。
但與港口黑手黨最低等的下級成員相比,殺手的工作還是要自由一點且工資高上一點。
「有的,」村田鄭重點頭,道:「你要是很厲害的話,加入鬼殺隊至少不用過得緊巴巴的。」
織田作之助訝異的神色很快消失。
他問道:「你們也是因為鬼殺隊的工資很高才加入嗎?」
「我們……我們是想殺死鬼舞辻無慘才加入鬼殺隊,」村田的聲音一下變低,神色間似乎有點尷尬道:「我知道自己不是很厲害,成為劍士兩年也只是一個庚,但是……我多殺一只鬼,能多救一個人也是好的……」
神崎葵輕聲道:「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
「鬼殺隊的工資是很高,但與鬼拼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稍有不慎就會失去性命,」明穗香回頭看向一個個年輕的鬼殺隊劍士,輕聲道:「加入鬼殺隊的人,大多都是因為鬼失去親人的孤兒。」
他們因為鬼的殘害失去親人,得到鬼殺隊的主公產屋敷耀哉的扶助加入鬼滅學院學習劍術與醫術、毒術,尋找一技之長成為可以報答鬼殺隊的人。
「主公大人只是希望我們可以沒有後顧之憂殺鬼,才會許以高薪,」明穗香的眉尖不自覺輕顰,似是難過地笑一下道:「鬼與人類的鬥爭已經持續千年,還是沒有人能殺死鬼舞辻無慘……我們能做的只有盡量更多地殺鬼,不讓無辜的人再因為鬼而失去自己的親人。」
她輕抿一下唇,道:「倘若真的是要死在戰場,至少我們是死在保護他人的路上。」
紀德的神色微動。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剛開始投軍入伍的時候。
他和一眾以後會成為他手下的軍士一同宣誓守衛他們的國家、守衛他們的人民……
最初的時候,紀德是抱著保衛國家和人民的想法從軍。
他所在的歐洲是異能力的發源地。
異能者的數量可謂是橫濱的數倍之多。
想要投軍也要有足夠的實力與堅定效忠國家的人。
他們都是經過篩選才有資格成為軍人。
紀德亦是如此。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被守衛的國家和人民拋棄的痛苦。
對於過去想要守衛保護什麼的心情卻已經開始淡忘。
直到這一刻才想起來。
「你們一直在說的食人鬼在什麼地方?」紀德提起唇笑一下,道:「讓我看一看啊……食人的惡鬼到底長什麼模樣。」
「你想要什麼模樣都有!」
鎹鴉花太郎飛快道:「你可別想著直接去找,殺死鬼要用專用的武器,你的武器是槍,要用特制的子彈才能殺死鬼!不然你就是送上門的小菜,鬼可喜歡吃異能者了!」
它飛快嗆了紀德一頓,才歪頭道:「安德烈·紀德,你准備加入鬼殺隊了?」
「我沒有效忠其他人的想法,」紀德揮開蝶屋的女孩子要攙扶他的動作,站起身不顧及腰腹的傷口隱隱滲出血色,笑一下道:「我只是想看一下所謂有異能的鬼有什麼特別之處。」
第85章 獵殺鬼的示範工作
安德烈·紀德不打算加入鬼殺隊。
他沒有放棄與織田作之助決戰的想法,更不是想當什麼救人的一方。
只是稍微對鬼殺隊提到的鬼有點興趣,打算去看一看擁有異能的鬼是怎麼樣的存在。
他的傷勢稍好一點,幾乎是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離開蝶屋,帶著他余下不多活著的手下前往東京。
MIMIC的聲息從此消失在橫濱。
他們沒有與鬼殺隊聯系,更沒有索要什麼特制子彈。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繼續尋找可以殺死自己的異能者,亦或是去尋找鎹鴉花太郎口中的鬼。
「一群腦子不肯轉彎的老陳貨!」鎹鴉花太郎提到這件事還是氣鼓鼓,抬起翅膀扇動扇動,嘎嘎道:「殺鬼不肯,非要和人鬥才樂意!別讓我再看見他們!下次再讓我看見紀德,我肯定會叨住他的耳朵罵他一頓!」
它一扭頭殺氣騰騰看向織田作之助,道:「織田,你為什麼不加入鬼殺隊?」
雙手背在身後的織田作之助表情平平,低低唔一聲道:「這邊還有沒結束的工作,等我完成這邊的動作,我會好好考慮的。」
從一個組織跳槽到另一個組織,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織田作之助如今的工作是港口黑手黨的下級成員。
雖然只是下級成員,但黑手黨的工作沒有辭職和跳槽一說,只有殉職和叛逃。
離開港口黑手黨意為叛逃。
他多少要考慮一下叛逃的後果,以及加入鬼殺隊是否能得到鎹鴉花太郎和村田口中的福利待遇。
退役殺手織田作之助在成為黑手黨以前,經歷過太多黑心老板和糟糕工作。
大多數的工作都是在入行以前吹得天花亂墜,實際並沒有這麼多的福利,而且很多時候都要受到壓榨。
聽聞鬼殺隊的劍士都要會什麼呼吸法。
織田作之助只有天衣無縫。
他對自己去到新組織能不能混好,還是存在一些疑慮。
港口黑手黨的下級成員於他的確不算什麼很好的工作。
但他什麼都不會,精通的事只有殺人。
決心不再殺人的織田作之助連唯一的優勢都失去了。
離開港口黑手黨,他也不會得到更好的工作。
倒不如在這裡繼續做下去。
至於鎹鴉花太郎提到的鬼殺隊劍士殺鬼可以獲得高額的薪酬……
他心動過一下。
只是與心動相比,他對鬼殺隊的業務和劍士要對付的食人鬼都不了解。
他不確定自己是適合殺鬼的人。
「你居然還要好好考慮,」鎹鴉花太郎扭頭噶一聲,不高興道:「給你一條光明大道都不知道走!窮得叮當響的下級成員就抱著你可憐的工資去養孩子和自己吧!」
它氣哼哼地從窗戶飛出去。
織田作之助默然無言。
明穗香眉梢微彎,無奈輕聲道:「織田先生不用在意,選擇你喜歡的道路便可。」
有一點鎹鴉花太郎說錯了。
成為鬼殺隊的劍士與鬼廝殺不是什麼光明大道。
每年都有數十上百的劍士死在食人鬼之手。
織田作之助有所顧慮,不願加入鬼殺隊也無可非議。
他收養的幾個孩子,全靠他一人出錢照顧。
若是織田作之助死去,那幾個孩子將會再次落入無人可依的境地。
「甘露寺,你也是鬼殺隊的劍士嗎?」織田作之助看向明穗香手邊的日輪刀,黝黑的刀鞘和貓爪樣的刀鄂看著不是很搭調。
有點過分可愛和兒戲。
她眉梢彎彎,輕輕應一聲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白天需要織田作之助保護的人。
夜晚會化身鬼殺隊的劍士外出殺鬼。
「唔……還好,」織田作之助想到明穗香一下拎起他杠在肩上跑得飛快的動作,心下生不出多少訝異之情,只問道:「鬼殺隊的劍士以十天干劃分等級,你的等級是什麼?」
明穗香輕歪一下頭,看向窗外的天色,沒有直接回答織田作之助的問題,「織田先生,要和我一起出去見見真正的鬼嗎?」
時已至入夜。
正好中原中也今晚有額外的工作,要晚一點回事務所帶她回家。
織田作之助又被鎹鴉花太郎留下念叨念叨沒有立刻下班離開。
倒是可以帶他去見識一下鬼是什麼模樣。
「啊……」
織田作之助面色不改,點頭道:「好,我需要准備什麼嗎?」
「織田先生不需要准備什麼,」明穗香握住手邊的日輪刀,起身道:「只要好好看著鬼的模樣……」
這樣就行了。
織田作之助沒有見過食人鬼。
不管他的異能有多大的優勢,沒有對付過鬼的人都不可能想像到它們是怎麼樣的存在。
明穗香與織田作之助相伴離開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大樓。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昂頭看向天空:「好久沒有自己一人出來殺鬼了。」
最近的好一段時間都是中原中也與她一同出門,殺鬼幾乎輪不到明穗香出手。
她的戀人會以雷霆之擊,擊潰食人鬼的一切攻擊把鬼干脆踩在腳下讓她補上最後一刀。
明穗香的小愛好已經許久沒有施展的空間。
她不願在戀人面前暴露自身惡劣的一面,只好順應中原中也的好意,安靜抱著日輪刀等他把食人鬼打敗。
可這樣的殺鬼,實在沒什麼意思。
她還是更喜歡自己動手。
「哢嚓……哢嚓……」
細微的咀嚼聲從不遠處的暗巷傳出。
明穗香抬手輕挽一下長發,瑩白的耳朵把周遭的一切聲音盡數收入耳中。
她輕聲問道:「織田先生,知道鬼殺隊的劍士一般是怎麼尋找鬼的嗎?」
織田作之助沉吟片刻,道:「我想不到。」
他不是鬼殺隊的人。
不知道要如何從偌大的城市找到潛藏其中的食人鬼。
織田作之助在橫濱生活好幾年都沒有見過食人的惡鬼,可見它們非常善於躲藏,不是輕易可以找出的存在。
「每一個劍士都會有一只鎹鴉作為搭檔,」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道:「我的搭檔是花太郎,它會為我指引鬼所在的地方。」
若是平常,即便沒有鎹鴉的存在,明穗香也可以找到食人鬼的蹤跡。
可最近的橫濱實在太亂,四處都是槍聲和硝煙、塵土、鮮血的味道。
重重的味道疊加在一起,她很難嗅聞到惡鬼身上的氣息。
鎹鴉的作用在這一刻變得空前的重要。
蓋因鎹鴉花太郎不是單純依靠嗅覺去尋找惡鬼。
它們的視力和聽力會更加的優越,鎹鴉之間互相交流情報,大概定位出惡鬼的位置並不困難。
余下的就是要靠鬼殺隊的劍士去對付它。
「晚上好,」明穗香站在暗巷入口,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搭在刀柄,輕聲笑道:「我打擾你用餐了嗎?」
這裡到處都是死人。
死去的黑手黨與橫濱市民的身體七零八落倒在地上。
惡鬼隨意挑選自己中意的獵物拖入暗巷飽餐一頓。
雖說吃死去的人,口感不如活人。
但橫濱有柱鎮守,實力未至十二鬼月的鬼不敢在柱的眼皮底下放肆。
離開橫濱又舍不得,只好在死人堆勉強選出幾個合胃口的肉塊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可再深的忌憚都抵不住食人鬼嗅到稀血時的亢奮。
「呵呵……」
生著狼頭狼爪的食人鬼咬住一塊人類的肢體慢慢回過頭,蒼白的人手快要堵不住它口中不住流下的涎水。
它沙啞地開口:「稀血……」
明穗香輕點一下頭,眉梢彎下道:「是稀血哦……你要來吃我嗎?」
身高幾近三米的狼鬼挪動後肢緩緩轉過身,七八只猩紅的眼睛落於頭部仿若定位一般四處轉動尋找明穗香的位置。
它一腳踩在殘缺失去手腳的人體,眼睛都不帶低頭看一下腳下被踩癟向下陷入的屍體肉塊。
「稀血……吃……」
濃烈的香味刺激狼鬼的食欲。
它直接甩開緊緊抓在手裡的蒼白手臂,徑直向明穗香撲過去。
她輕身避開,柔柔的語調不高不低恰到好處可以讓織田作之助聽見:「鬼以人的血肉為食,吃的人越多,力量越強大……沒有血鬼術的鬼一般可以判定它們吃過的人不足三十人,吃過三十人以上的鬼,基本都會有類似異能的血鬼術。」
狼鬼追逐著明穗香的步伐。
一爪接著一爪揮向她。
稀血的香味勾動狼鬼的食欲。
它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吃過鮮活的人類。
新鮮的血肉和一口咬下去可以噴湧出血柱的人類慘叫……
光是想一想都刺激得狼鬼的涎水不住分泌淌下。
明明織田作之助在他的不遠處,可嗅覺和心神都被明穗香吸引住的狼鬼一眼都沒有看過去,一心一意追逐著明穗香跑動。
「……」
織田作之助的視線掃過地上的屍體。
面目模糊失去血色,缺少支撐身體的手和腳,只余下一副殘缺的軀干。
他不是沒有見過屍體。
織田作之助以前的工作是職業殺手。
現在的工作是黑手黨組織的下級成員,時不時要去處理死去的家伙。
他見過的屍體,可能比橫濱的絕大多數人都要多。
可剛剛的一幕依舊讓他的心神有些震撼。
死去的人不得安寧。
屍體遭到食人鬼的踐踏,保護軀干的肋骨被直接踩斷,腹腔的內髒和血肉被狼鬼踩得一片稀爛。
仿若一塊爛掉發臭要被直接扔在地上遭人踐踏的肉塊。
食人鬼是由鬼舞辻無慘的血轉化而來。
這一點,鎹鴉早前已經告訴過他。
食人鬼有著與人類相似的外表,但它們不具有人類的情感,吞噬人類的血肉也不會生出半點的不忍。
人類在它們眼中與雞鴨牛羊無異。
或許地位還要更低一些。
畢竟不會有人踐踏一塊掉在地上的「牛肉」。
「織田先生要動手試一試嗎?」白發的少女如靈動的貓,身體高高躍起輕盈後翻,語調柔柔似是半點不察食人鬼的危險,語帶笑意道:「有我在,織田先生不管怎麼攻擊,鬼都不會轉移目標。」
算是給織田作之助練手玩一下。
仿若狩獵經驗豐富的大貓帶著小貓出門狩獵,找到獵物也不著急對付,而是留給小貓試一試手。
織田作之助沒有專門對付食人鬼的子彈。
他開出去的槍,可以讓鬼受傷卻不能殺死鬼。
材質與日輪刀不同,鬼受傷也會很快恢復,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稀血……稀血……」
狼鬼一心追逐著明穗香,完全分不出注意給織田作之助。
至於明穗香所說的話,它更是沒空去思考理解。
深深收到稀血吸引,一心只想吃掉明穗香的狼鬼,完全屏蔽外界的聲音,抓耳撓腮腳步不停,滿心都是吃掉一個稀血,實力大漲成為十二鬼月。
「……」
織田作之助拔出槍,抬手指向食人鬼。
他幾乎沒有瞄准的動作,毫不猶豫開出三槍。
一槍命中狼鬼的後心、一槍擦過狼鬼的脖頸、一槍直入轉身的狼鬼眉心。
三槍都是直指要害的位置。
織田作之助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槍。
自從他下定決心不再殺人,槍口再沒有瞄准過別人的要害。
他不會吝嗇對敵人開槍。
可他的槍口也不會瞄准致命的部位。
這是織田作之助時隔多年的獵殺行為。
然而直指人類要害位置的三槍並沒有傷到狼鬼,它的肌肉自動排出子彈,受傷的部分快速愈合,幾乎不留下半點痕跡。
狼鬼甚至沒有停下追逐明穗香的腳步,分出眼神看一眼織田作之助。
不是日輪刀的傷害。
不致命。
狼鬼准備吃掉明穗香,再去對付織田作之助。
等它吃掉這個稀血,實力大增再想對付什麼人都容易不過。
「鬼的恢復力很強,普通的武器可以給它們造成傷害卻不能殺死它們,」明穗香握住日輪刀輕推一下刀鄂,右手以極致且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拔出日輪刀,道:「只有由猩猩緋砂鐵和猩猩緋礦石鍛造的武器才可以傷到鬼。」
她輕輕吸入一口氣,道:「貓之呼吸……」
氣體仿若化作有形的氣流,流入身體各處的細胞和神經、肌肉,瞬間發力爆出強大的力量。
織田作之助恍若聽見雷鳴和山貓高鳴的嘶叫,眼前穿著白色落櫻羽織的少女霎時消失不見,凌厲的刀光自各個方向劈出狠辣帶著山貓嘶鳴的攻擊切割過鬼的身體。
那不是肉眼可以看清的速度。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耳朵被雷鳴與山貓嘶叫出的聲音所籠罩,視線與聽覺心神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緊緊拉扯在明穗香劈出的刀光。
「壹之型·時貓落雷,」明穗香再出現在織田作之助的視線以內,她的位置已經轉移到巷外的路燈頂端。
她抬手輕甩一下日輪刀沾染上的血跡,月色下格外柔和繾綣的眉眼舒展出愜意與放松的神情,輕聲呢喃:「好開心啊……」
僵立在原地的狼鬼似回不過神,不明白自己看中的稀血為什麼會一下消失不見。
它聽見明穗香的聲音,轉身抬一下狼爪……
身體瞬間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狼鬼沒明白自己是什麼時候被獵鬼人的日輪刀砍中。
它憤怒地大聲嘶吼,發出狼一樣的叫聲。
可即便如此,狼鬼還是沒有死去。
因為明穗香沒有砍斷它的脖頸,她的攻擊落在狼鬼身體的每一處,偏偏沒有傷及它的脖頸。
手腳斷裂沒關系。
鬼的自愈力可以恢復。
腦袋碎了一半沒關系。
鬼的力量可以自愈。
只要脖頸沒有被砍斷,狼鬼就不會真正死去。
它會大聲憤怒地嘶吼,口齒不清叫囂著等它的身體恢復,一定會吃掉明穗香。
她輕歪一下頭,柔順的白發滑落肩頭,乖巧又無辜道:「只要不砍斷脖頸,鬼就會一直恢復。」
「鬼的生命力大概要比世界上生命最頑強的生物更加強悍,」明穗香眉梢彎彎,軟聲柔柔輕語道:「就算只有一只鬼好好省著玩,同樣可以度過一個愉快的晚上。」
「不、不愧是柱……」
織田作之助側頭看向不知何時趕到的村田,他臉色微白,腿都快要打顫。
不是因為食人的狼鬼,而是比狼鬼更加可怕的明穗香。
之前的鬼一直都是中原中也動手打個半死再由明穗香補上最後一刀。
他們都沒有見過明穗香真正動手。
有不懂事的劍士認為明穗香成為柱是因為中原中也在幫她,不然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沒有半點聲息一下成為鬼殺隊的柱。
而且是得到產屋敷耀哉的特許,獨立存在的第十位柱。
即便前面已有九位柱也不影響明穗香的地位。
但村田沒有想太多,柱距離他是太過遙遠的位置。
大人物的想法和行事如何都不是他們能干預的。
就算明穗香真的是靠著中原中也成為鬼殺隊的柱也是得到主公大人和其他九柱的認可。
他們這等甲級都不是的小劍士,無權閑話什麼。
不過當村田真正看見明穗香動手的畫面,他寧願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
明明長著一張相當可愛的臉。
可行事風格和戀柱、蟲柱,完全不同!
她居然在享受殺鬼!
多麼可怕!任明穗香長著一副多麼惹人憐惜的花容月貌,村田都生不出半點欣賞的想法……
在村田的心裡,明穗香的可怕程度已經和風柱不死川實彌不相上下。
「柱是什麼?」
村田想也不想地回答:「柱是鬼殺隊最強的十名劍士,柱的地位在十天干等級之上是我們普通劍士的上司!不可以違抗柱的命令!不可以打斷柱說話!不可以公然忤逆柱!」
飛快甩出口的話仿若燙嘴一般。
完全沒有走過村田的腦子。
他話說完,突然愣住一下。
剛剛的聲音好像不是織田作之助的聲音。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清晨,頭頂有什麼癢癢的東西在一動一動。
小貓咪伸手在你的頭頂搗鼓搗鼓。
不知道她在鬧什麼,他覺得癢得厲害睡都睡不好。
你睜開眼,握住小貓咪的手不讓她鬧。
但小貓咪沒有松開你。
她好奇看著你,奇怪你突然長出的貓耳朵和尾巴。
小貓咪握住你的尾巴遞給你看。
你一臉震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長出尾巴!
而且!這尾巴拽一下還會痛!
不過小貓咪很高興,她覺得你變得和她一樣了。
悠于 2023-11-17 10:14
第86章 暗自生悶氣的中也
中原中也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震驚?愕然?亦或是迷茫?
可能都有。
太宰治不知所蹤,導致他的任務全部落到他的頭上。
中原中也不得不加班完成任務,無法及時回去事務所接明穗香。
雖說已經提前和明穗香打過招呼,可平時這個時間,他們已經洗完澡准備回床鋪休息,早早歇下等著第二天天未亮起床前往事務所。
今晚的任務不算危險,只是相當麻煩。
他已經耽誤不少時間。
中原中也心下有點著急,准備直接飛回港口黑手黨。
飛至半路,他遠遠看見鎹鴉花太郎盤旋在半空,久久沒有降落。
「嘖、又有鬼嗎?」中原中也低嘖一聲,轉身向著鎹鴉花太郎的方向飛去。
他不會認錯烏鴉。
寒冬凜月的夜晚時間,不顧天氣的寒冷展翅高飛盤旋不定的烏鴉只有鬼殺隊的鎹鴉。
其他的烏鴉多半已經離開橫濱。
即便尚有沒有離開的烏鴉,它們也不會蠢到冬夜外出無事可做一般在半空盤旋不定。
只有發現鬼的鎹鴉花太郎才會這麼做。
「先去把鬼解決了,再去接明穗香,」中原中也低聲自語道:「這樣明穗香晚上不用出門再多跑一趟。」
明穗香的體質偏涼。
夏季都很難捂暖的體溫,更別提是冬季。
他不想明穗香半夜出門再把自己弄得冷冰冰,手腳冰涼如同剛從冷窖走出,不好好泡一番澡,身體都無法緩和起來。
「這附近……」太安靜了。
安靜到中原中也都覺得不對勁,暗暗提高警惕。
異能紅光輕覆住他的身體。
乘著風與重力向鎹鴉所在的方向飛去,及至一個地方打鬥的聲音如潮水一下向中原中也的鼓膜湧來。
好似他剛剛經過什麼特殊的分界線,專門用於屏蔽內部的聲音流向外界。
「……」中原中也回頭看一眼身後,迅捷如雷霆閃掠而過的刀光晃過他的眼睛,只一會很快消失不見。
他聽見雷鳴聲。
轟轟炸響。
他聽見憤怒的山貓向天嘶吼。
凄厲絕耳。
他看見自己親手送去修補的白色落櫻羽織如潔白的貓咪背毛,裹覆住戀人的肩膀、腰背和臀後。
一閃而過快速移動如爆發的雷霆出現在食人鬼的各個方向,以肉眼難以看見的速度快速劈砍出數刀。
刀光很快。
纖細的身影揮舞著日輪刀的動作宛若白貓高舉尾巴勾起尾巴尖,若有似無輕掃一下勾過他的褲腿,輕輕一下觸動勾扯住他的心尖和注意。
很漂亮。
同時也是很利落的攻擊。
中原中也難以想像,明穗香纖細柔軟的手臂可以揮出力量如此強大的斬擊。
但最後輕盈落在燈柱頂端的白發少女徹底證實中原中也沒有看錯人。
他看見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戀人眉梢彎彎,笑靨如花甩手輕揮一下日輪刀,收刀入鞘的動作都相當優雅從容。
中原中也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壓住帽子,低頭降落在織田作之助身後,正好聽見村田說的話。
「柱是什麼?」他如此問道。
村田幾乎是條件反射站直身體,滔滔不絕把自己知道的話都說出口。
中原中也以前對於鬼殺隊的柱,沒有太過明晰的認知。
他只知道柱的地位僅次於鬼殺隊的主公。
明穗香有貓柱之稱。
更多的事,他卻是沒有想到要去多了解了解。
直到今天。
直到這一刻。
中原中也意外發現明穗香其實很強。
她的斬擊很漂亮。
她面對鬼的姿態從容自如。
明穗香可能並不需要他的保護。
中原中也的心底莫名湧出一股失落。
「中、中原先生!」村田條件反射回答來自背後的聲音,直接甩出爛熟於心的話語,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提問的人不是織田作之助。
他回頭一看身著黑西裝的赭發少年抬手壓住帽子,微微低著頭讓人無法看見他的神情。
村田頓時一個激靈。
「中原先生,剛剛、剛剛那是……貓柱大人在對付鬼,我們不是故意不上去幫忙的……」
鬼殺隊派遣到橫濱的成員都知道。
中原中也對他的戀人明穗香有著相當強烈的保護欲和危機感,似是生怕明穗香會死在某只惡鬼手下,幾乎不會給她留下與鬼戰鬥的機會。
他以自身的重力異能把一切襲向明穗香的攻擊盡數擋下。
看見明穗香獨自出門,他會不自覺地皺眉,仿若明穗香是什麼嬌弱的菟絲子風一吹就會散去。
但在鬼殺隊的劍士眼裡,明穗香是柱,柱的實力肯定要比他們強上許多。
每每看見中原中也皺眉,村田都會不自覺繃緊神經。
貓柱大人很強。
貓柱大人的未婚夫也很強。
只是中原中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明穗香需要人保護。
他不是村田的上司。
他不會明面指揮村田去保護明穗香。
但赭發藍眼的少年會在看見明穗香身邊只有他們幾人而皺眉不已。
一副以他們的實力不足以保護他的戀人的即視感。
可柱的力量比他們要強大。
要強大很多很多。
真要什麼人去保護什麼人也是柱保護他們,以他們的實力談何去保護柱。
村田有滿腹想說的話。
可他看見中原中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恨不得拉起嘴巴的拉鏈當一只沒有嘴的鴨子。
「我知道,」中原中也抬手制止村田的解釋,他抬頭看向路燈上方的纖細身影,低聲問道:「明穗香,不下來嗎?」
不算高的聲音。
但他知道明穗香可以聽見。
「……嗯,」明穗香眼睫顫動一下,輕輕應一聲道:「中也……什麼時候來的?」
她就像一只綁上緞帶的乖巧貓咪,戴著他送的發夾和緞帶,輕盈優雅跳落路燈頂端。
中原中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抬手接住他的白貓。
柔軟輕盈帶著中原中也所喜愛的味道,輕輕落入他的懷抱。
他習慣性收緊手臂圈住明穗香,問道:「沒事吧?」
話一出口,他再次想到明穗香揮出的驚艷劍技。
以她切鬼的利落手段,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受傷的機會。
中原中也慢慢松開手。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抬手拉住他的衣服,小幅度搖頭道:「我沒事……」
淺金色的貓兒眼猶豫抬起看向他,凝在眼眸中的豎直鬼瞳尚未恢復到原本的姿態。
久未親自動手殺鬼的明穗香太興奮了。
她沒有注意到中原中也的到來,更無法一下恢復豎直的鬼瞳脫離興奮狀態。
「中也……」
她猶豫一下,再次問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中原中也心情有點復雜,低聲道:「剛剛。」
他握住明穗香輕拉住衣服的手不輕不重地扯下。
她一下怔住,眼睫顫動著慢慢落下。
「鬼快死了,交給你們可以吧?」中原中也反手握住明穗香的手,牽著她走向織田作之助和村田,道:「只差一刀,隨便你們誰上去補一刀。」
村田愣愣問道:「中原先生和貓柱大人不動手嗎?」
除卻鬼殺隊的柱,十天干的劍士都是以殺鬼獲得額外的津貼。
他們什麼力都沒有出,直接補上一刀相當於莫名其妙平地撿到一筆巨款。
「最後一刀的事,你都不行嗎?」中原中也皺起眉頭,回頭看一眼血肉蠕動正在艱難地恢復的狼鬼,道:「快去,別磨磨蹭蹭!鬼要恢復了!」
低沉磁性的聲音帶著警告一下讓村田立正身體,提高聲音應道:「是!」
直到中原中也牽著明穗香與他們錯身而過,走出去好一段距離。
村田沒忍住回頭問:「中原先生,請問你這是……」
「還用問嗎?」中原中也停住腳步,帶著幾分不耐煩彈舌道:「當然是回家睡覺。」
廢話憑多。
尋常這個時間,他和明穗香早已回到家。
村田一下懵住。
中原中也懶得管他是什麼反應,徑直牽著明穗香往回家的方向走。
「……中也不打算問我什麼嗎?」
明穗香聲音輕輕,眼睫輕顫一下抬起看向他。
問一問她剛剛在干什麼。
明明可以一下擊殺惡鬼,為什麼要折磨戲謔一樣故意不去砍惡鬼的要害,反而等著鬼的身體恢復。
她的本性不如中原中也所想的溫馴體貼。
深深埋藏起的一面暫時瞞過中原中也也會有暴露的時候。
明穗香的本性如此。
哪怕她深愛中原中也,願意暫時掩藏下惡劣的一面,終究還是會有暴露的時候。
只是她暴露的時機太過突然。
讓明穗香措手不及。
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中原中也。
「我是要問你一點什麼。」
中原中也停下腳步,松開攥住明穗香的手。
她的手指輕握一下,掌心裡什麼都沒有剩下。
暫時停留在指間、手心的溫暖很快被風吹走。
明穗香無言安靜低下頭。
羊絨的觸感貼上臉頰。
她輕怔一下,抬眸看向中原中也。
赭發藍眼的少年皺著眉頭,攏著柔軟的圍巾繞過明穗香的頸間細致掖好,暖洋洋的圍巾擋住脖頸和下半張臉,只余下一雙漂亮的淺金色貓兒眼。
她慢慢眨一下眼。
「發什麼愣?」中原中也摘下手套,溫暖的手掌貼一下明穗香冷冰冰的臉蛋,一轉輕捏住她的耳朵捂在掌心搓熱,語氣不太好道:「為什麼不帶圍巾和帽子出門?」
他給明穗香准備的毛織帽子和圍巾、手套……
她一樣都沒有戴。
出門殺鬼什麼都沒帶。
臉和手指關節都快被凍紅了。
「……我忘記了,」她小聲回答,道:「中也不生氣嗎?」
與中原中也想像中不一樣的明穗香。
本性並不溫柔。
面對食人鬼還有相當惡劣的一面。
他一直以來保護的人……並不真的如他所想……
「我當然生氣!」中原中也眉頭緊皺,雙手捧著明穗香的手夾在掌心,低頭呼出一口熱氣道:「明穗香也不是小孩子了,出門要多穿一點衣服,戴上圍巾和帽子、手套……」
她的手冷得要命。
手指關節都被凍出淺淺的紅色。
可縱是如此,明穗香還是帶著日輪刀出門殺鬼。
什麼保暖防護都沒有給自己做……
圍巾不戴!帽子不戴!手套不戴!
她真以為什麼地方都有港口黑手黨的暖氣!可以由著她只穿一點出門!
「我……」
明穗香有點茫然。
她不知道中原中也為什麼沒有問鬼的事和劍技……
與什麼圍巾、帽子相比,她掩瞞自己惡劣的性子不是更重要嗎?
為什麼中也不問這件事?
她不明白……
「嘖、算了,」中原中也緊緊抱住明穗香,不願再磨磨蹭蹭牽著她走回家,干脆操縱異能飛起,向著他們家所在的方向飛過去,道:「我們直接回家!」
說這麼多,不如直接帶著明穗香回去泡澡。
等泡澡把身體暖和起來,他再計較她出門不戴圍巾和帽子的事。
耳朵凍得都要發紅。
她居然還一點感覺都沒有!這個笨蛋!
「中也……」
中原中也緊緊抱住她,脫去手套的右手壓著她的腦袋入懷,擋去一路吹來的冷風。
她輕聲問道:「回家以後,我們要干什麼?」
「當然是泡澡!」中原中也冷酷無情地哼一聲道:「檢討的事,等泡完澡再說!」
這一次絕對不能輕拿輕放。
不能再因為明穗香掉眼淚心軟妥協。
原則性的問題,中原中也一定要好好和她說道說道。
冬季出門要戴圍巾、帽子和手套,不能讓自己冷到了。
這麼重要的事,明穗香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中原中也眉頭都要打結。
他緊緊抿著唇,暗自生氣。
氣太宰治失蹤,剩下一堆任務扔給他加班處理。
氣敵對組織事多,大冬天的晚上不能好好歇在家享受一下被爐,非要出門搞事。
氣他要出門加班,不能准時回到明穗香身邊提醒她戴上圍巾和帽子再出門。
好氣!
他不在明穗香身邊,她就不知道照顧自己。
異能紅光盈裹住他們的身體。
在飄著小雪的冬夜仿若一抹微微亮起的柔和星光。
中原中也抱著明穗香一路衝回家,氣勢洶洶地掏鑰匙開門踢掉皮鞋,大步邁進客廳打開被爐的電源把冷冰冰的戀人塞進去。
「待在這裡!」
他板著臉,握住明穗香的腳踝給她脫去皮靴,硬邦邦道:「我沒有叫你不准出被爐!」
她躺在慢慢升溫的被爐中間,柔順的長發散落一地。
「中也要去哪?」明穗香抬一下頭,淺金色的貓兒眼抬起看向他甚是可憐。
中原中也差點繃不住嚴肅的表情。
他狠下心扭過頭,聲音是相當的冷硬:「去浴室放泡澡水!」
他邁著大步回去玄關,放下明穗香帶兔絨的皮靴,再轉去浴室放水。
氤氳的熱氣升騰,模糊浴室的鏡面。
中原中也彎腰觸碰一下水溫,緊緊皺起的眉頭松開一點道:「入浴劑……明穗香喜歡味道淡一點的入浴劑……」
「茉莉花的味道淡一點?」他伸手剛要去拿,動作一下頓住,道:「不行!不能再由著她的性子,比起茉莉花,生姜的入浴劑更能暖身!」
明穗香不太喜歡生姜的味道。
雖說生姜的入浴劑泡過以後,身體會保持相當一段時間暖烘烘的溫度。
但明穗香覺得生姜的味道太刺激。
晚上的她嗅覺格外靈敏,偏偏泡澡也是晚上才會泡。
她試過一次生姜味的入浴劑,再不肯用這個。
中原中也本身體熱,若不是陪著明穗香,他也不會特意去用生姜味的入浴劑。
前段時間,他們一直都是用的花香型和果香型的入浴劑,沒有勉強明穗香用生姜味的入浴劑。
這次一定要給她長點教訓。
好叫她知道下雪日出門不戴帽子和圍巾的後果。
中原中也堅定下神情,打開生姜味的入浴劑傾灑入浴缸。
清澈的熱水慢慢變成姜黃色。
他探手伸進水裡攪動一下讓入浴劑融化得更加徹底。
「……是不是放多了?」中原中也嗅一下空氣中微不可聞的生姜味,喃喃自語:「她要是真的不喜歡怎麼辦?」
他要抱著明穗香泡澡嗎?
不太合適吧?
中原中也一時陷入糾結。
「中也?中也……」
弱弱的輕呼好似長時間見不到人的小貓。
明穗香抬頭看向走廊的方向,淺金色的貓兒眼轉都不轉一下。
她已經不冷了。
中原中也的懷抱很溫暖。
被爐也很溫暖。
她想離開被爐,但明穗香還記得中原中也說過的話。
她在空氣中嗅到熟悉的生姜入浴劑的味道。
明穗香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雖說生姜味的入浴劑泡完澡,睡覺都是暖烘烘的。
但生姜味太重了。
她眉尖輕顰,長發蜿蜒散落在被爐的被子和榻榻米上。
「熱水放好了,」中原中也邁步走回來,彎腰把明穗香從被爐抱出來,道:「快去泡澡暖一下身體。」
她雙手扶住中原中也的肩膀,目光想要停留在他的臉上,可生姜的刺激味道越來越近,她禁不住頻頻看去,道:「中也用的是生姜嗎?」
中原中也板著臉,應一聲道:「對!生姜!」
「……不喜歡生姜,可不可以不要生姜?」明穗香環住他的脖頸,輕聲軟語道:「我已經不冷了,不用生姜的入浴劑也可以……」
其他的入浴劑都好說。
生姜實在是明穗香不太能接受的味道。
「不行!」中原中也直接駁回。
他握住明穗香的手貼在臉邊試一下溫度,皺眉道:「一離開被爐,手立刻開始冷了,這算什麼不冷?」
明明還是很冷。
現在不泡生姜的入浴劑,等睡覺的時候,明穗香的手腳肯定又是冷冰冰的。
他不是嫌棄明穗香的手腳湊過來太冷。
但她身體冷得厲害,睡也睡不好。
「……親一下可不可以不要生姜,」明穗香聲音輕輕,柔軟的唇瓣輕碰一下中原中也的唇,眉梢柔柔彎下道:「我和中也一起洗就不冷了,換掉生姜吧?」
中原中也努力板起的臉,差點繃不住道:「什、什麼一起洗……」
--------------------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季我沒看,我其實第四季也就看了幾集,第四季給我一種很貧窮的感覺,第五季……看到別人的截圖,吸血鬼芥芥醜醜,不敢想吸血鬼中也。
這本不確定有多少章,但九月應該是完結不了。
第87章 洗頭搓泡泡一條龍
升騰的熱氣氤氳模糊浴室的鏡子。
中原中也垂眉斂目,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一副不管聽沒聽到聲音都不會抬頭的樣子。
「好熱……」
明穗香眉尖顰蹙,瑩白柔嫩的肌膚浸泡在姜黃的水下泛出紅潤健康的色澤。
她歪頭輕靠在浴缸的邊沿,枕著手臂張嘴小口呼氣,盡量不讓生姜的刺激味道進入嗅覺的範圍。
加入生姜入浴劑的熱水仿若自帶恆溫加熱功能,長時間泡著澡不僅沒有覺出水溫變涼,反倒身體慢慢開始變熱。
好似生姜中的辛辣都要深入肌膚和血肉,點燃身體裡的血液驅散寒意。
「中也,不熱嗎?」明穗香枕著手臂歪一下頭,看向身後的中原中也,輕柔的聲音氤氳上水汽都變得柔和綿軟許多,聽得中原中也的耳朵發紅發麻。
比起什麼生姜入浴劑和熱水,點燃他的羞恥和體溫的存在,明顯是這裡的另一人。
要不是擔心明穗香偷偷拔塞子放水,換成別的入浴劑,他也不會和她一同進入浴室。
他和明穗香以前都是分開泡澡。
沒有湊到一起的時候。
明穗香體質偏涼,早一點泡澡而後再輪到他。
平時洗澡也是分開洗。
只有睡覺的時候,他們會進同一個床鋪休息。
中原中也原本預計,搬入新家以後,他和明穗香要分房間分床休息的事,幾乎沒有經歷過兩天。
他的戀人晚上睡不著會偷偷抱住枕頭敲他的門。
可憐又可愛地問他可不可以一起休息。
只有她一個人。
她會害怕。
當時的明穗香真的好可愛,穿著貓咪睡衣披散著一頭長發,雙手緊緊抱住枕頭,眼睫如蝶翼顫動兩下抬眸忐忑看向他。
現在回想一下當時的明穗香或許有故意裝可憐的成份,但不得不說中原中也的確吃這一套。
而且他也想和明穗香一起休息。
搬家以前,他們都是睡在一起,驟然分開不僅明穗香不習慣,中原中也同樣很不習慣。
他雙手抱頭看著陌生的天花板許久,閉上眼睛也無法入睡。
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他並非是不困,只是思緒都落在隔壁房間的戀人。
心神快要被思念完全占據。
無法安心入睡休息。
直到房門被輕輕敲響,他幾乎是一下坐起身,迫不及待去開門道:「明穗香,睡不著嗎?」
雙手抱住枕頭,柔嫩的臉頰輕靠上去的戀人小幅度地點頭,聲音輕輕問道:「我是不是打擾中也了?」
「不!沒有……咳、我剛好在想點事,還沒睡著。」
中原中也有點心虛。
他哪有想什麼事,只是明穗香不在身邊單純睡不著。
好不容易,明穗香從鬼殺隊的產屋敷宅回來。
他們卻不能一起睡。
中原中也滿腦子都是明穗香,胡思亂想根本無法入睡。
「我可以進去坐一下嗎?」明穗香輕眨一下眼,輕聲軟語道:「不會打擾中也太久的。」
他不介意!
他一點都不介意!
中原中也差點脫口而出。
好在他的理智及時壓住衝動,沒有讓中原中也說出什麼孟浪不矜持的話。
「咳、進來吧……」
中原中也側身讓出一步,道:「房間沒有什麼坐的地方,直接坐被子上吧。」
他搬家搬得匆忙。
房子的家具沒有買齊,房間也沒有怎麼布置。
四處都是他的個人用品,凌亂暫時擺放在趁手的地方。
中原中也有點不好意思,抬腿悄悄把東西往一旁踢了踢。
明穗香抱著枕頭,小心側身在他的床鋪坐下。
白色的貓尾自衣服下延伸出來,彎過一個弧度輕落在被子上不自覺愜意地放松一拍一拍尾巴尖。
他看過去一眼,有點心癢。
不過中原中也還記得自己白天做過什麼。
他強迫自己轉開視線,低咳一聲問道:「明穗香,你口渴嗎?」
「有一點,」她輕輕點頭,有點不好意思道:「不過喝水要去一樓還是不麻煩了。」
他們的房間在二樓。
廚房在一樓,半夜想要喝水要走到一樓去接水。
這是中原中也之前沒有考慮到的問題。
他皺一下眉,道:「沒什麼麻煩的,渴著也休息不好。」
「冰箱裡有牛奶,」中原中也起身道:「睡前喝一點熱牛奶比較好休息。」
她輕愣一下,抬頭看著中原中也快步走出房間。
少年踩著拖鞋下樓梯的聲音相當清晰傳入明穗香的貓耳朵。
她猶豫一會放下枕頭,跟上中原中也的步伐。
亦步亦趨墜在他的身後,如一只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好繞著人腳邊四處亂轉的小貓。
「不用跟著我,」他回頭看一眼明穗香,失笑道:「在這裡坐著等一會很快可以喝了。」
熱一個牛奶不費什麼時間。
中原中也取出冰箱裡的牛奶倒入鍋中,打開中小火慢慢加熱。
他不是什麼喜歡喝牛奶的人。
只是聽聞多喝牛奶有助長高,這才不時買一點放在冰箱。
正好明穗香睡不著,可以給熱一點牛奶喝過晚上休息也會好一點。
「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明穗香輕聲問道。
她輕輕扶住餐桌的邊沿,淺金色的貓兒眼安靜擔憂看向中原中也,道:「只是看著火候,我也可以的。」
她在擔心中原中也肋骨的傷。
白天他的動作似乎有點影響肋骨的傷,晚飯的時間,胸口一直悶悶發痛。
明穗香怕影響到他休息,主動提出分房休息。
等他肋骨的傷痊愈以後,他們再回到一個房間休息。
好不容易等到明穗香回家。
他卻要因為肋骨的傷,不能和心愛的女孩子一起休息。
中原中也暗暗嘆息一聲,道:「那拜托明穗香了。」
他拉開椅子坐下,雙手放在膝頭的位置看著明穗香的背影。
白色的尾巴和睡衣的貓尾巴一同垂落。
稍微有點不同的是明穗香的尾巴,尾巴尖會不自覺翹起一點輕晃一下似是害怕自己會落在地上弄髒尾巴。
她認認真真守著煮牛奶的鍋。
牛奶的香味和中原中也的氣息,不住傳入明穗香的嗅覺系統。
擔憂提起的心神慢慢得以放松。
「差不多可以關火了,」中原中也指點道:「牛奶不用完全煮沸,太燙還要放涼才能喝。」
明穗香有一點貓舌,不習慣吃太燙的食物。
但中原中也也不放心她吃冷食。
冷冰冰的食物下胃,無法得到滿足不說。
胃部也會變得冰冰涼涼的。
「好……」
明穗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把熱牛奶分作兩半,分別倒入她和中原中也的杯子。
「不用倒給我,」中原中也開口道:「這是給明穗香熱的牛奶,明穗香喝就好。」
他沒什麼睡前喝牛奶的習慣。
冰箱裡的牛奶多半是泡澡以後,他會喝上一杯驅散一下熱氣。
但其他的時間並不怎麼喝。
「中也不是睡不著嗎?」明穗香捧著他的杯子遞過來,道:「喝一點會好睡一些。」
他一時訥訥還以為自己當時的話把明穗香騙過去了。
結果並沒有。
他的戀人很清楚他不是因為什麼想事情。
只是單純地睡不著。
「……喝過牛奶快點回去睡吧。」中原中也端起杯子喝一大口,溫熱的牛奶滑過口腔食道再流入胃部,余下醇厚的牛奶味道在嘴裡。
他的嘴邊沾著一點奶漬。
中原中也舔了舔嘴巴,正好碰到明穗香伸過來的手指。
他愣一下飛快轉開視線,磕絆道:「抱、抱歉……」
「有什麼好道歉的?」明穗香低頭輕吻一下他的唇,盈盈軟語:「這樣我也有了。」
她眉梢彎彎,山貓樣的耳朵輕抖一下不同往日的繾綣柔美,更多出幾分靈動可愛。
噗通、噗通。
中原中也的心髒又在胡亂加速。
他抬手壓住心口的位置,耳根有點發紅。
他好想親親他的戀人。
好好抱抱她,嗅聞一下她身上的香味。
可這樣的舉動未免太不矜持克制。
明穗香擔心他的傷,主動提出分房休息。
他作為一個可靠的成熟男人,應該表現出足夠理智不會讓人擔心的樣子。
至少不能讓明穗香再擔心。
「中也……」
明穗香輕輕地抱住他,柔軟的臉頰貼住他的臉,輕聲道:「對不起,我還是想和中也一起休息。」
她顧忌著中原中也的傷,主動提出分房休息。
可當他們真正分開兩個房間,明穗香卻發現自己同樣無法好好休息。
她會擔心中原中也晚上睡姿不好,影響肋骨的愈合,也會想念中原中也的懷抱和氣息,回到他的身邊。
「好!」中原中也幾乎是想也不想立刻應下。
隨即,他反應過來自己回應得太快,顯得很不冷靜成熟。
他低咳一聲,矜持幾分道:「我是說……明穗香不用擔心,我的肋骨沒這麼容易錯位。」
明穗香眉梢盈盈彎下,輕輕柔和應一聲。
他的戀人無一處不是中原中也所喜愛的。
表面溫馴柔和,內裡有著堅韌與不屈的一面。
偶爾會有一點嬌氣卻也只是在挑揀食物和入浴劑方面。
平時的明穗香真的很乖。
乖巧到中原中也看見她忐忑不安的樣子,不忍出言責問一句。
明穗香有一點他不知道的小愛好。
他其實不是很在意。
相反中原中也很高興明穗香的力量很強。
她越強越能保護好自己與鬼戰鬥時不落下風。
只要明穗香不是故意讓自己受傷去攻擊食人鬼,她私底下的小愛好,中原中也都不打算干預。
他雖然不太能理解明穗香的小愛好。
但中原中也知道如何尊重他的戀人。
「呼……」
他慢慢呼出一口氣。
浴室的水汽氤氳他的眉眼,柔和修飾幾分眼眉間的桀驁與張揚。
一旁趴在浴缸邊的戀人已經快被生姜入浴劑和熱氣蒸泡得蔫蔫暈倒在浴室。
「明穗香?」
中原中也輕碰她的臉頰。
她輕輕應一聲,眼睫顫動一下抬起看向他。
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水汽與朦朧的熱意,顯得有點迷迷糊糊。
「出去透透氣,」他圈住明穗香的腰,小心翼翼抱著她出浴缸,道:「洗一下頭發。」
她綿軟無力地應一聲,靠在中原中也懷裡打不起精神。
「明穗香?」他低喚一聲,只得到戀人很輕很輕的一聲輕哼示意自己並沒有暈過去。
他無奈笑一下,取下蓮蓬頭調整到合適的水溫一點一點打濕柔順的長發。
中原中也的臉頰和耳根、脖頸發紅的程度不輸明穗香。
只是與懨懨打不起精神的戀人相比,他的精神頭要好太多了。
中原中也泡過澡,仿若變得更加精神。
他輕攏著明穗香的長發抹上洗發露搓出豐盈的泡沫,認認真真給她梳順長發,視線專注落在戀人的臉頰和長發。
盡量不去看其他的地方,更不去碰其他的地方。
「等一下,換我幫中也洗吧?」
離開熱熱燙燙的生姜池水,昏昏沉沉的感覺慢慢褪去。
明穗香輕側一下頭,道:「我還沒有幫中也洗過頭發。」
「我可以自己洗,」中原中也勾唇笑一下,故意道:「我沒有把自己泡得快暈過去,簡單洗個頭還是可以做到的。」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柔和的聲線再帶上幾分軟意,道:「我想等中也一起出去。」
誰知道中原中也這麼能忍。
平時已經是中原中也的體溫更高,誰成想他的耐熱能力也很強。
熱騰騰的生姜泡澡水走過一遭。
中原中也還是精神奕奕。
「下次不舒服,可以自己先出去,不用等我……」
他剛回一句,恍然想起平時他們不會一起泡澡,更沒有什麼互相洗頭的機會。
明穗香要是覺得水溫太熱。
她可以泡到自己覺得合適的時間,及時離開一池的熱水。
中原中也低咳一聲,下意識垂下視線。
他的視線一低,瑩白泛著微紅的肌膚一下撞入眼球。
戀人纖秾合度的身體沒有半點防備和遮掩。
他急忙轉開視線,渾身都燥熱得厲害。
這種環境下,他都分不清自己是因為浴室的熱氣亦或是明穗香的身體而感到臉紅燥熱、心跳加速。
「中也?」明穗香回頭看向他。
淺金色的貓兒眼對上胡亂瞟開的鈷藍眼眸。
中原中也的臉很紅。
他悶悶應一聲,故作鎮定道:「什、什麼?」
「中也不要我幫忙洗頭發,需要我幫你搓一下背嗎?」明穗香輕眨一下眼,通透的淺金色眼眸完全沒有想歪到別的地方。
莫名讓中原中也生出幾分羞愧。
胡思亂想什麼!
他暗暗罵自己一句,別亂有不該有的反應。
別在明穗香面前丟臉。
「……隨便搓一下就好了,」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應一聲道:「不用怎麼認真。」
他是想拒絕的。
只是一想到機會難得,錯過可能不會再有。
中原中也對戀人的渴求還是壓過他想維持一個成熟沉重的形像。
「好……」
明穗香剛應一聲,溫熱的水兜頭淋下打斷她的聲音。
只比泡澡水涼一點的溫水衝走長發的泡沫流入下水口。
她小聲嘟囔一句。
「什麼?」中原中也沒有聽清她的話。
浴室的水聲太吵了,好似有著天然的回聲把明穗香的聲音完全蓋過去。
「唔……沒什麼,」明穗香抬手擰一下濕透的長發,起身取下中原中也的搓澡巾,道:「我給中也搓背。」
中原中也關水的動作一頓,頗不自在道:「嗯……」
他以前不是沒有和別人一起搓過背。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久到中原中也還是一個小鬼,沒有加入港口黑手黨。
他和組織裡的其他小鬼一同去共用的澡堂洗澡。
曾經試過互相搓一下背。
只這一次,後面他們再去公共澡堂,中原中也都沒有和其他的小鬼湊到一起。
「這樣可以嗎?」明穗香不太熟練,握住毛巾的動作與其說是搓背,倒不如說是擦背讓中原中也癢得厲害。
他含混著應一聲,道:「力氣大一點也沒關系。」
明穗香謹慎應一聲,道:「中也要是痛,記得喊我。」
她也是第一次給人搓背不知道用多大的力氣才好。
沾濕擰干的毛巾落在中原中也的背部一下一下慢慢推動,重點落在中原中也僵硬的肌肉用力搓搓,推開祛除他身上的乏累。
原本還可以通過中原中也的皮膚顏色,判斷她用的力氣有沒有太大。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泡澡太久。
中原中也後背的皮膚很紅。
紅得明穗香不知道要如何下手,生怕一個用力給他把皮搓破。
其實不止後背,中原中也整個人都很紅。
他的皮膚紅得快要勝過卷曲落在肩頭的赭發,耳根的顏色更是與燙熟的蝦子螃蟹無異。
明穗香有點擔心,問道:「中也很熱嗎?」
他們要不要把排氣扇打開,散一下浴室內的熱氣。
「我不熱!」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不用管我,明穗香正常弄……咳、正常搓背就行!」
她懷揣著幾分擔憂,輕輕應一聲動作還是小心幾分。
中原中也一貫愛逞強。
就算真的有什麼不舒服也很少主動告訴她。
她是真的擔心中原中也會暈倒在浴室。
雖說以明穗香晚上的力氣不是不能把中原中也抱出浴室,只是能好好走出去,沒必要硬忍著忍到暈過去。
中原中也繃緊後背,咬牙忍耐來自背後的甜蜜折磨。
又癢又折磨。
毛巾輕輕落在背後的力度,癢得中原中也快要繃不住直接跳起。
強烈的癢意似要滲透皮膚,直達中原中也的心尖如一根逗貓的羽毛一下一下輕掃而過。
他的心神和意志都被高高吊起。
完全無法放松。
「好了……」
明穗香輕輕軟軟的一聲讓中原中也繃緊的肌肉狀態慢慢放下。
但緊接著她的話讓中原中也差點直接跳起。
「我幫中也搓泡泡吧。」
中原中也選的沐浴露味道是明穗香喜歡的味道,搓出來的泡泡特別多。
她很喜歡。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你長出橘色的貓耳朵和尾巴。
這問題很嚴肅。
你實在想不起自己做過什麼,導致長出這樣的貓耳朵和尾巴。
小貓咪黏糊糊蹭著你,扒拉扒拉你的貓尾巴比平時都要親熱。
你很高興小貓咪的親熱,但不希望是因為奇怪的耳朵和尾巴。
小貓咪不明白你在苦惱什麼。
你平時很喜歡她的耳朵和尾巴,為什麼自己長耳朵和尾巴,又不喜歡了?
你無言以對。
第88章 質疑首領理解首領
直到換上睡衣,走出浴室。
中原中也真真切切地松一口氣。
他剛剛一直把毛巾蓋在腿上,不敢挪開一點生怕明穗香看出什麼。
好在直到最後,明穗香都沒有察覺什麼。
實在羞於啟齒。
他的戀人心思單純什麼都沒有想。
但中原中也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
他光是看見明穗香仰起沾著水珠的臉龐,通透的淺金色貓兒眼輕輕瞅著他。
心髒已經快要超負荷跳動。
渾身燥熱的溫度根本無法褪去。
與浴室的窒悶環境和泡澡水的溫度都無關。
中原中也熱得渾身冒汗,沐浴露綿密的泡沫都要打不住。
他想出聲制止明穗香,可僵硬的身體和堵在嗓子眼的聲音一樣。
一個動也不動。
一個說也不說。
唯有一雙鈷藍眼眸映出戀人可愛的模樣,渾身濕漉漉泛著淺淺的粉色,漂亮的眉眼輕顰一下不自覺流露出疑惑和困擾的神情。
他的心頭軟得厲害卻又覺得很不好意思。
羞恥與難以言說的歡喜混合在一起。
中原中也的心情復雜得厲害。
「呼……」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打開冰箱取出冰牛奶,自語道:「反正也只有這一次。」
他不是經常和明穗香一起泡澡。
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事也只有這一次。
以後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什麼只有一次?」明穗香的頭上搭著一條毛巾,她抬手慢吞吞給自己擦頭發,踩著貓貓頭的拖鞋走到中原中也身旁,嗅聞一下牛奶的味道。
她漂亮的眉頭下意識一凝,道:「生姜?」
「嗯?什麼生姜?」中原中也愣一下,低頭看向剛打開准備倒進杯裡的牛奶,紙盒的包裝與普通的牛奶沒什麼區別。
只在右下角標注「全新口味」「熱辣辣生姜牛奶」。
他忍俊不禁道:「這真是……」巧了。
「中也專門買的新口味嗎?」明穗香挨住他的手臂,眼睫輕顫一下抬眸看向他,很可憐柔弱問道:「我可不可以不喝……?」
她不喜歡生姜。
更不喜歡什麼熱辣辣的生姜牛奶。
明穗香喜歡的是普通的甜牛奶。
普通的才是最好的。
她一點都不喜歡牛奶商人胡亂開發的奇怪新口味。
中原中也買牛奶的時候,不會特別注意是不是什麼奇怪的口味。
他什麼都喝得下去。
但明穗香會介意,不是甜甜的牛奶,她都不喜歡。
「明穗香不想喝嗎?」中原中也原本沒打算讓明穗香喝這個,剛從冰箱拿出來的牛奶太冷了。
不適合她。
可看見明穗香這樣可愛的表情,他忍不住生出想要欺負一下她的心情。
他挑一下眉,故意道:「但生姜味的牛奶很適合明穗香,喝過剛好可以暖一下身子。」
「我已經暖過了,」明穗香連連搖頭,抱住中原中也的手貼住臉頰,道:「不信中也可以摸摸……」
圓潤下垂的淺金色眼睛散發著可憐光波,輕輕瞅著中原中也,輕聲軟語:「臉是燙燙的對吧?」
她已經泡過生姜味的入浴劑。
不可以再用生姜味的牛奶懲罰她了。
「唔……臉是熱熱的,但是……」
中原中也沉吟片刻。
明穗香微微睜圓眼睛,扣握住中原中也右手手腕的雙手拉下,道:「其他地方也是熱的!」
他的掌心手指觸碰到明穗香柔嫩的臉頰肌膚、微微發燙帶著小水珠的頸側肌膚,再往下是鎖骨和……
「咳!」中原中也忙收回手,側目轉開視線,含混道:「我、我知道了……」
他知道明穗香的身體徹底暖起來了。
不用再帶著他往下摸了。
「中也知道了?」明穗香猶有幾分擔憂,道:「那生姜牛奶……?」
「不會讓你喝的,」中原中也匆匆給自己灌一口冰牛奶,沁涼的冰爽牛奶滑過食道,散去些許身體的燥熱。
但很快,生姜的味道上來。
一股輕微的灼燒熱度自胃部燃燒,慢慢順著生姜牛奶流經過的食管和口腔生出熱意。
他的右手握住冷冰冰的杯子,可掌心和手指卻似發燙一般熱得厲害。
他暗暗咕噥一聲道:「肯定是生姜的作用。」
不然他身上也不會燙得這麼厲害。
「嗯?」剛泡過生姜入浴劑的明穗香對「生姜」二字相當敏感。
她環抱住中原中也的腰,靠向他道:「什麼生姜?」
「……不用這麼警惕,這個本來就沒有打算給你喝,」中原中也喝完最後一口冰牛奶,握著杯子反手倒轉示意道:「剛剛是騙你的。」
他難以描述此刻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明穗香很討厭生姜。
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可即便如此討厭,她在看見他准備倒生姜牛奶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回避一下暫時避開自己不喜歡的氣味。
而是緊緊抱住他,依賴地靠向他。
或許明穗香的回避,即是躲進中原中也的懷裡。
即便她不喜歡的東西是中原中也帶來的,可她還是會本能地靠向他。
正如明穗香相信中原中也絕對不會傷害她一樣。
他的心髒重重跳躍。
一聲一聲響得厲害。
吵吵鬧鬧卻又因為他的戀人而異常柔軟。
「我這樣逗你,」中原中也洗干淨杯底的奶漬,側頭看向仍抱住他不放的明穗香,道:「明穗香不應該生氣一下嗎?」
他抬手親昵的掐一下明穗香的臉,力度很輕與輕夾住明穗香的臉頰,感受一下柔嫩的肌膚與指腹相觸無甚不同。
「唔……我要生氣嗎?」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疑惑地看向中原中也。
她沒有喝到生姜牛奶。
中也只是開一個玩笑,她也要生氣嗎?
可她連生姜入浴劑的泡澡水都堅持泡了很久。
真要生氣也該是因為那個,而不是一口都沒有喝上的生姜牛奶。
況且……
明穗香知道中原中也是為她好。
哪怕她真的很不喜歡生姜的味道,她也不會生中原中也的氣。
明穗香不會對真心為她好的人生氣。
但中原中也……
赭發半濕的少年眉目飛揚帶著深深的笑意,鈷藍的眼眸泛著明亮動人的光彩,笑著道:「對!明穗香應該生氣,生氣一下讓我看看吧!」
好奇怪的要求。
明穗香不太懂中原中也此刻的想法。
但她還是按照中原中也的意思「生氣」了。
白發的少女剛剛泡過澡,身上猶帶著濕漉漉的水汽,淺金色的貓兒眼直直看向中原中也,軟語輕聲抱怨:「中也最壞了……明知道我不喜歡生姜,還要騙我!」
中原中也的嘴角不自覺勾起。
耳邊是戀人撒嬌一般的軟語輕言抱怨,懷裡抱著香香軟軟的戀人,滿心都是舒坦與開懷。
就算被罵兩句也很開心。
他開始有點明白首領了。
不是明白首領為什麼喜歡幼女,而是覺得喜歡的女孩子罵人也似撒嬌。
很可愛。
明穗香平時很少有什麼特別明顯外露的撒嬌舉動。
更不會經常和他生氣,說一些重話。
她要是真的生氣。
眼淚珠子會不停地落下。
那種情況下的中原中也滿心都是憐惜與愛意,只想著快點哄好明穗香,根本想不到別的什麼。
但撒嬌一樣抱怨的明穗香很可愛。
她會緊緊抱住他,輕聲軟語說一些抱怨的不高興話。
埋怨他欺負人。
中原中也聽著生不出半點的愧疚和心虛,只覺得偶爾被明穗香「罵」兩句也挺開心的。
「……中也為什麼要笑?」明穗香陷入深深的茫然,道:「我……我不是在罵你嗎?」
他為什麼這麼開心?
想不明白。
明穗香真的想不明白。
「咳……抱歉,我不應該笑的。」
中原中也努力壓下笑意,擺出認真檢討的樣子道:「我會好好反省的,明穗香再多說我兩句也沒關系。」
她疑惑地輕應一聲,靠著中原中也,試探道:「中也以後不可以欺負人了?我不喜歡生姜,你不可以逼我吃?用也不會用哦?」
中原中也一路點頭,直到最後才醒過神道:「生姜可以不吃,但生姜入浴劑還是要用的!」
防止明穗香再像今天這樣,出門不戴帽子和圍巾。
「……欺負人,」她不自覺凝起眉尖,憂郁繾綣的漂亮小臉滿是委屈與不高興,道:「不是說好會好好反省的嗎?」
只反省,但不改是嗎?
這比中原中也用生姜牛奶嚇唬明穗香,更讓她郁悶。
「我有好好反省,」中原中也摸一下她的長發,單手從身後的立櫃取出吹風筒,接上電源給她吹頭發,不緊不慢道:「但明穗香有好好反省嗎?」
她迷茫地看向中原中也。
他加重一下語氣,強調道:「出門不給自己好好保暖的後果……你忘記了?辦公室不是放了很多明穗香的圍巾和帽子嗎?為什麼一樣都不戴?」
他早上帶明穗香出門去事務所,可是有盯著她好好把圍巾和帽子、手套戴上。
誰知道他出去執行任務,明穗香會自行離開事務所還什麼都沒有戴。
「……我反省,」明穗香弱弱輕聲道:「我會認真反省的……」
只要不讓她再用生姜的入浴劑。
她會好好反省的。
「我們約定一下,」中原中也捧起明穗香的長發,吹風筒的出風口對准長發吹拂,吹走濕潤的氣息和水珠,「明穗香不再讓自己冷到,我不會再逼你用生姜的入浴劑。」
她的眼睫輕顫一下,輕聲問道:「不讓自己冷到……?」
這算是一個什麼衡量標准?
明穗香有點迷糊。
她的體溫原本就受到體質的限制,很難到達常人所有的溫度。
中原中也要她不讓自己冷到……
其實大多數的時候,明穗香都不會覺得太冷。
她的身體可能是冷的。
但明穗香本身的感知不會特別明顯。
她只有在面對中原中也和太陽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一點對溫暖的渴望。
其余的時間,明穗香已經習慣自己的體溫上不去。
但中原中也顯然不這麼認為。
他覺得明穗香的日常保暖還有很多工作可以做。
只要把保暖做到位,明穗香的體表溫度多少能上去一些。
「我們定一個標准,」中原中也沉吟道:「當我摸明穗香的手時不覺得冷,這就算明穗香有乖乖穿衣服沒讓自己冷到!」
明穗香張了張嘴,道:「不可能的……」
中原中也的體溫天然高於她。
她的體溫要到多少才能讓中原中也摸著不覺得冷。
「中也太壞了,」明穗香顰眉抱怨,道:「這根本做不到。」
中原中也騙人!
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約定。
等於她還是要泡生姜入浴劑,無法擺脫討厭的生姜。
「明穗香試都不試就說做不到嗎?」中原中也關掉吹風筒,摸摸明穗香柔軟帶著幾分暖意的長發,笑吟吟道:「泡生姜入浴劑的目的是為了讓明穗香的身體暖和起來,要是明穗香的身體本來就暖和,不就可以泡自己喜歡的入浴劑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可明穗香覺得自己很難讓中原中也覺得自己的體溫不冷。
她郁悶地抬手摸摸中原中也的臉,問道:「冷嗎?」
「唔……」
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貼在臉頰,仔細感受道:「有一點冷啊!」
明穗香差點被他氣哭了,「中也欺負人!我剛剛才泡過生姜,不可能冷的!」
要是剛剛泡過生姜入浴劑的明穗香都是冷的。
從港口事務所走回家的明穗香毫無疑問也是冷冰冰要泡生姜入浴劑的人。
漂亮的淺金色貓兒眼盈出水色的光,眉尖顰蹙還要努力睜圓眼睛抿唇瞪著他。
哎呀……
這算是欺負過頭了?
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彎腰抱住她,哄道:「我開玩笑的!剛剛泡過生姜的明穗香不冷,一點都不冷!」
他低頭貼一下明穗香的臉頰,故意道:「暖烘烘的……一點都不冷,不用再泡生姜。」
明穗香抿緊唇,負氣扭過頭道:「太過分了!」
她真的以為中原中也要再拉她回去泡生姜入浴劑。
「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她如此重復悶悶抱怨幾句,道:「說好不會欺負人了,你都點頭了……」
她的聲音慢慢輕下去。
想要負氣不理中原中也,但更想的卻是抱住他抱怨指責他不受承諾的行為。
扭過身子側坐在椅子上的明穗香伸出手抱住中原中也的腰,埋頭靠在他的胸前,輕輕低聲說道:「你不要這麼壞呀……」
明知道她不喜歡生姜。
明知道她的體溫不可以比他的高。
非要約定做不到的事。
「……對不起,以後都不欺負你了,」中原中也輕撫一下明穗香的長發,低頭輕輕落下一吻道:「我保證,以後再欺負明穗香,明穗香可以讓我去做最討厭的事。」
雖然委屈抱怨的戀人很可愛,但他還是更喜歡明穗香高興的樣子。
她眉梢彎下柔柔輕笑的神情是值得中原中也一輩子好好珍視的寶物。
既然是寶物,就不應該讓她不高興。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
她安靜抱住中原中也的腰,半晌問道:「中也最討厭的事是什麼?」
中原中也有討厭的事嗎?
明穗香一時陷入迷茫。
她的戀人與她不一樣,他坦率豁達似乎沒有什麼討厭的事。
脾氣直來直往,生氣也是當場報復回去,幾乎不會留到第二天。
明穗香一時間真的想不到中原中也有什麼討厭的事。
「我討厭的事……」
中原中也猶豫一下,低咳一聲還是決定把自己不高興別人提起的事,拿出來換回明穗香的好心情,道:「咳、我……不太喜歡,咳咳、就是那個……身高……」
中原中也的身高是他的心口一大痛點。
他的發育似乎比較緩慢。
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比他要高。
平時沒有人提到還好,要是有人提到他的身高,中原中也難免……
他的脾氣會被一下點炸。
敵人的話,直接踩進地裡。
同組織的人,不能隨便攻擊就找一個借口拎出去練一練。
總歸是要發泄一下胸中的郁氣。
「身高?」明穗香慢慢眨一下眼,遲疑道:「可是……中也不是已經長高了嗎?」
她抬眸看向中原中也的頭頂,柔聲慢語:「與我們最開始相遇的時候相比,中也不是已經長高兩公分了嗎?」
她和中原中也之間的身高相差不太遠。
最開始高一點的人是明穗香,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原中也似乎要比她高了。
明穗香已經有兩年沒有長高。
她的身高估計不會再變,倒是中原中也似乎還能長一下。
「我長高了兩公分嗎?」中原中也的表情一亮,有點止不住興奮和雀躍道:「最近一直在忙,我都沒空給自己量一下身高,沒想到長高兩公分了!」
港口黑手黨的體檢是一年一次。
平時有空的時候,中原中也會給自己量一下身高。
不過與明穗香同居以後,他沒在公寓和家裡再量過身高。
作為一個男人比未婚妻還要矮上一點,中原中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但他也不能對此說什麼。
畢竟身高是天生的,說再多都沒有用。
他也不可能讓明穗香再矮一點,只能自己想辦法長高一點。
看樣子最近的飲食還是有起一點作用。
「中也……很高興嗎?」明穗香有點疑惑,道:「嗯……是長高兩公分,中也的腳步聲和體重都有點變了。」
她不太明白中原中也在高興什麼。
只是長高兩公分是很值得開心的事嗎?
「咳……我也不是特別高興,只是有一點!」中原中也抱住明穗香,握住她的腰輕托著她舉起一下,笑容幾乎壓都壓不下去,道:「我知道的,我肯定還能長高!早有預料的事!」
他還在發育期長高是理所當然的事!
明穗香愣愣地被舉高,低頭看向中原中也,柔順的長發滑過肩頭落到中原中也眼前。
他抬起頭,親一下明穗香的唇。
帶著生姜牛奶的味道。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長出奇怪耳朵和尾巴的你不方便出門。
你請假在家,提前休年假。
小貓咪熱情地邀請你開罐罐一起吃。
你表示不要小貓咪的罐罐和貓條。
但你還是給小貓咪開了一個罐罐。
不知道為什麼,平時對貓咪罐罐一點都不感興趣的你覺得貓罐罐變得好香。
你咽了幾次口水,小貓咪大方與你分享罐罐。
你可能真的快變成貓了。
你居然覺得貓咪罐罐很好吃。
第89章 只有彼此可以相擁
中原中也有一樣東西想給明穗香。
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好的時機,苦於不知何時出手。
早在數十天以前,他已經想好要如何送給明穗香。
若不是因為陡然出現的大霧,打亂中原中也的計劃,他也不會找不到送禮物給明穗香的時機。
「這個……」
中原中也拉開抽屜,苦惱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送給明穗香?」
實木書桌的帶鎖抽屜,內部空蕩蕩只有一個小小的紅絲絨盒子占據一個位置。
這是中原中也想送給明穗香的求婚戒指。
幾個月以前,他向明穗香提出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什麼都沒有准備,僅僅憑著一腔衝動表明自己的心意與想法。
幸而得到戀人的點頭。
明穗香沒有嫌棄他什麼都沒准備,直接求婚求交往太過魯莽。
可中原中也心底一直記著這件事。
他想給明穗香補上一次正式的求婚,有鮮花、有求婚戒指與誓言的正經求婚儀式。
別的女孩子會有的求婚與戒指,他都想給他的明穗香。
只是五千億宴會以後,港口黑手黨上下都開始變得忙碌,頻繁的任務與工作文書讓中原中也抽不出時間准備一個正式的求婚儀式。
雖說求婚用的戒指,他是已經從珠寶店取到,可沒有一個合適的時機,他也不知道如何把戒指送給明穗香。
總不能隨隨便便把戒指遞給明穗香說:「這是求婚的戒指。」
一點儀式感都沒有。
他當初表白的時機已經很不好。
什麼都沒有准備。
補上求婚戒指的時候,他還要什麼都沒有准備,直接把戒指遞給明穗香嗎?
這樣太敷衍了。
別說明穗香能不能接受。
中原中也第一個不能接受自己這麼干。
「剩下不到一百天的時間了,」中原中也皺著眉,取出抽屜的戒指盒揣進口袋,道:「總不能等到登記的時候,戒指還沒有送出去。」
這是求婚的戒指,不是結婚戒指。
中原中也准備的結婚戒指還在法國有名的珠寶商處制作,再過一兩個月工期結束,結婚戒指會直接寄送回國。
求婚戒指要在他們登記婚姻之前送出,結婚戒指是在婚禮上互相交換的對戒。
這個問題很嚴肅,不能隨意混淆。
更不能輕忽任何一邊。
他還想把結婚紀念日和求婚紀念日、交往紀念日,當作每年必過的重要節日。
求婚戒指可不能一直攥在手裡送不出去。
「晚上找一個時機准備上花和晚餐,」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道:「再把這個送給明穗香!」
求婚戒指!
今天一定要送出去!
雖說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但沒把求婚紀念日和情人節混淆在一起也好。
他和明穗香結婚以後,可以當作不同的紀念日度過。
就這麼決定了!
中原中也貼身放好求婚戒指,取下衣帽架的帽子壓在赭發頂,打開房門大步邁出去。
「中也換好衣服了?」明穗香正在梳妝鏡前,攏著長發慢慢梳理,道:「稍等一下,我還要一會。」
窗外的天光未亮。
他們已經准備出發去港口黑手黨。
黑手黨的工作大多集中在黑夜,偶有白天的工作也不會是什麼械鬥與槍彈火拼。
中原中也和明穗香回家的時間不算早,但也不是最晚的一批。
夜晚的工作要有人負責,白天的工作也要有人負責。
人不是能二十四小時運轉的機器。
適時的休息是必不可少。
中原中也的休息時間多半從入夜以後的三四個小時開始及至天光未亮,月亮下沉快要消失,太陽尚未出現的時刻。
若是下班以後沒有同明穗香一起出門殺鬼,他的休息時間正常是足夠的。
可以悠閑散步回家,不慌不忙泡澡,再吃點宵夜墊墊肚子去睡覺。
但要是算上殺鬼的時間,多少顯得有點緊張。
「沒事,你可以慢慢弄。」
他看見戀人嫻靜坐在梳妝鏡前,歪頭梳理著長發,莫名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時機。
可以把求婚戒指送給明穗香。
中原中也下意識碰了碰口袋。
「啪嗒。」
明穗香放下梳子,桃木的梳子和梳妝鏡的桌面發出一聲輕微的碰撞聲在安靜無聲的室內顯得存在感十足,直接打斷中原中也的想法。
他垂下手,暗暗否定自己剛剛的想法。
時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但鮮花沒有、燭光晚餐沒有,直接把求婚戒指送出去和他表白的時候有什麼不同。
太敷衍了。
不夠完美。
他要找一個更合適的時機送出戒指。
一個正式的求婚儀式,好的時機和好的氛圍缺一不可。
他普普通通把戒指送出去和准備好燭光晚餐、鮮花再把戒指送出去,帶給明穗香的感受肯定也是不同的。
「中也?」明穗香抬手輕晃一下,中原中也的眼珠子轉都沒有轉一下。
她半是疑惑半是好笑,道:「中也在想什麼?」
她都走到中原中也面前,他還是一無所覺盯著梳妝台的方向。
一副心神思緒都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的樣子。
「……沒什麼,」中原中也回過神,含混道:「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在意。」
明穗香輕輕眨一下眼,安靜看著他:「工作上的事?」
她想了想,問道:「是太宰君失蹤的事嗎?」
太宰治從港口黑手黨人間蒸發半個月。
港口黑手黨上下有不少的議論聲,有的人懷疑他是死了、有的人認為他是叛逃離開組織……
總之,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
中原中也的工作也有受到太宰治的影響。
同為干部的有力競爭者,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是相當受到組織上下成員矚目的人。
以對組織作出的功績和貢獻而言,似乎是太宰治更有望早中原中也一步成為干部。
「?!」
中原中也的表情一下變得相當不好看,堅決否認道:「不是!我想的事和太宰沒有一円的關系!他最好永遠不要再出現!看不見他的日子,世界都清靜了!」
管他是叛逃還是真的自殺成功。
他要是離開港口黑手黨,中原中也都要放炮三天三夜去慶祝。
「中也對太宰君扔下工作消失,」明穗香眉梢彎下,抬手掩唇半遮擋住嘴角快要忍不住流露出的笑意,輕聲軟語:「有很大的怨言呀?」
「……」
中原中也抬手壓一下帽子。
他又在明穗香面前露出不成熟的一面。
但任誰接到不屬於自己的任務,工作量莫名加重,每天都要抽時間去處理某個混蛋留下的工作,心情都不可能好,更不可能大度。
想想都讓人生氣。
中原中也沒忍住哼一聲,粗聲粗氣道:「他最好是真的叛逃了!」
港口黑手黨沒有辭職一說。
太宰治叛逃離開,必然會遭到組織上下的通緝。
屆時,中原中也再對太宰治動手都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拿下叛徒!投入大牢!再好好笑話他的狼狽!
「對了……有一件事,我之前就想問了。」
他猶豫一下扶著帽子抬起一點露出明亮的鈷藍眼眸,仿若不經意地問道:「明穗香為什麼叫太宰……太宰君?」
這樣的稱呼不算特別的親昵。
但與中原中也最初直接得到「先生」的尊稱相比,似乎要親近一點。
他不是懷疑明穗香對太宰治有什麼好感。
只是他想不明白明穗香和太宰治見面不過一下,即便交換過名字也不過是禮貌所致,根本談不上有什麼時間聯絡感情。
怎麼一上來就是比「先生」更親近的「君」?
中原中也有點酸溜溜。
但他不會把心裡的小計較告訴明穗香。
因為這樣顯得很小家子氣,一點都不男人。
胡亂吃飛醋的男人很不大度,看著一點都不成熟。
「為什麼叫太宰君……?」
明穗香迷惑道:「太宰君……不是比我要小嗎?他應該是比中也要小一點吧?」
雖說與中原中也相比,太宰治的血肉味道沒有特別明顯的年輕感。
但太宰治的年齡比她要小一些。
她是能嗅出來的。
稱呼比自己年齡更小的少年以君為稱呼再合適不過。
她總不能面對一個年齡比自己要小的少年,尊稱他一聲「太宰先生」。
太宰治一沒有救過她,二不是她的上級。
明穗香左思右想都沒有尊稱他的理由。
「啊?」中原中也愣一下,歡快的意識比大腦的想法更快一步到達嘴角,喜不自禁道:「只是因為太宰年齡更小?」
對了!
對了對了!
太宰治比他小兩個月!
原來如此!他明白了!
與什麼親近不親近沒有關系,只是明穗香把太宰治當成弟弟一樣的人物,所以才會以「太宰君」相稱。
太宰治只是一個弟弟!
「?」明穗香迷茫地看向中原中也,不明白他在高興什麼。
一副嘴角都快翹上天的樣子。
不過仔細想一想,明穗香似乎又能明白中原中也的想法。
她輕輕握住中原中也的手,道:「我和中也的相識是因為中也救了我,哪怕中也的年紀比我要小一點,我也覺得稱呼要更加尊重。」
明穗香的想法十分簡單。
當時的她要仰賴中原中也留在伊麗莎白號。
他不只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她接觸一個陌生世界的最初一步。
要是沒有中原中也,明穗香能不能在大海活下來都說不准。
更別提,她要如何一步步接觸這個距離戰國年代有數百年時間的未來世界。
「尊重……」
中原中也眨一下眼,稍斂笑意帶著點忐忑和緊張問道:「明穗香覺得我是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嗎?」
成熟穩重且值得依靠。
他一直很介意自己的年紀比明穗香要小一點。
哪怕只是一歲半歲不是很遙遠的差距,他也擔心明穗香覺得他不夠成熟。
以前的中原中也聽見茶水間的女事務員提到希望未來的男友是年紀大點,更加成熟穩重且經濟穩定有包容心的男性,根本不以為意半點不放在心上。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什麼人在一起。
更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什麼樣的女孩子生出傾慕之情,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十五歲的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
一心想的是成為干部,得到過去蘭堂所收集的情報。
什麼情情愛愛與他半點不相干。
直到他認識明穗香……
中原中也的想法開始發生轉變。
他想和明穗香在一起。
他想他的未來有明穗香。
他不是要放棄追逐干部的位置,只是他希望他未來的人生有明穗香陪在身邊一同前進。
不離不棄。
永不分離。
「中也不是一直都很值得依靠嗎?」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輕捏一下他的手指,柔和的語調帶著幾分輕快道:「不只是我,中也的朋友、中也的同伴……不都覺得中也是很值得依靠的人嗎?」
他們都是受到中原中也吸引慢慢靠向他的人。
一個人是否值得依靠,與他的年齡無關。
只與他的心智、行動各方面有關。
中原中也就是這樣。
明明比明穗香要小上一些卻莫名讓她想要依賴的戀人。
「……那,明穗香願意嫁給我嗎?」
中原中也鬼使神差問道。
話一出口,他已然覺得打破自己的計劃。
沒有提前准備好的鮮花和燭光晚餐。
只有昏昏沉沉的夜幕與黯淡的星光。
他的准備可謂是相當的不充分。
可事已至此……
中原中也咬一下牙,鈷藍眼眸直直看向微微愣住的明穗香,右手落入口袋取出一個紅絲絨的戒指盒。
他慢慢單膝跪下,打開戒指盒:「這是我想送給明穗香的求婚戒指……」
上一次的求婚,他什麼都沒有送。
或者更加嚴格一點說,上一次中原中也的表白求交往,根本不算什麼正式的求婚。
一沒有鮮花。
二沒有戒指。
三沒有誓言和承諾。
不能算是真正的求婚。
他不能因為明穗香覺得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省下必要的步驟。
求婚也是婚姻中很重要的一步。
他抬頭看向他的戀人,低聲帶著幾分忐忑問道:「明穗香,你願意收下這枚戒指嗎?」
明明已經是男女朋友。
明穗香也說過他們是未婚夫妻。
可真正求婚的時候,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會擔心出現什麼意外,讓明穗香生出顧慮或猶豫拒絕他的求婚。
「求婚戒指……」
明穗香的眼睫輕垂,眸光輕柔落在中原中也的臉龐,再轉向他舉起的求婚戒指。
紅色的絲絨小盒子,大小不到中原中也的一個巴掌。
一枚精致的鑽石戒指在昏暗的夜色下,依舊閃耀著動人的光芒。
鑽石的表面有很多的切面。
一枚大的鑽石外圍繞著一圈個頭小小的鑽石,銀色的戒托如爪鉤一樣扣住大鑽石牢牢固定在正中的位置。
她小心取下戒指,眼睫輕顫一下看向中原中也,輕聲問道:「這是我和中也結婚要戴的戒指嗎?」
明穗香對於現代的婚禮了解不太多。
她只知道現代的男女和她過去的時代不同。
他們的婚禮會有戒指,男女雙方互相交換戒指,宣誓對戀人的真心與情誼。
「啊……不是,這是求婚戒指,」中原中也抬頭看向明穗香,解釋道:「我們的結婚戒指還在法國,要再過一兩個月才能做好。」
他只在港口黑手黨名下的珠寶店訂做求婚戒指。
他們結婚要戴上一輩子的戒指,他左右思慮還是委托法國的珠寶商為他們設計一對可以終身佩戴,合適他們的婚戒。
「求婚的戒指和結婚的戒指不一樣嗎?」
明穗香彎下腰,輕挽一下耳邊柔順落下的長發。
淺金色的貓兒眼盈著柔柔的笑意看向中原中也,輕聲問道:「接受這個就是我要和中也結婚了嗎?」
「……嗯,明穗香要是接受我的戒指,四月二十九日我們可以直接去簽婚姻屆。」出於某種私心,中原中也先回答的是明穗香的後一個問題。
他的耳根有點發紅,可恍若寶石一般美麗的鈷藍眼眸卻異常的明亮好似載著滿滿的星光,專注不移看向明穗香,道:「結婚戒指是我們要戴一輩子的婚戒,求婚戒指是我對明穗香的……心意。」
愛意證明。
可以這麼說。
只是中原中也不太擅長說情話,太過肉麻和難以開口的話,他都有點羞於啟齒。
「求婚戒指是中也對我的心意……」
明穗香輕聲重復,細白若無骨的手輕握住中原中也的手。
她把求婚戒指放入中原中也的手心,輕聲問道:「中也可以幫我戴上嗎?我不知道戒指要戴在什麼地方。」
明穗香答應了。
中原中也的心頭不住炸開一聲一聲花火的爆響。
他的嘴角壓都壓不住,自動上翹高高揚起:「好!」
他輕輕握住明穗香的手,捏著求婚戒指慢慢套入明穗香的手指根部。
剛好合適,分毫不差。
他偷偷量過明穗香的手指,再去訂做的戒指恰到好處,不會顯得太大也不會窄小到無法戴到手指根部。
「我愛你。」
中原中也低低的聲音恍若要被風吹走。
他低頭輕吻一下明穗香的指節,柔軟溫暖的唇瓣輕碰一下微涼的手指。
那正是他給明穗香戴上求婚戒指的手指。
「四月二十九日,我和中也會成為夫妻。」
明穗香輕笑一聲,道:「我記住了。」
不松不緊套入手指的戒指,存在少許的圈束感。
仿若套入野獸脖頸的項圈,不松不緊想要掙脫只需要輕輕後退一步。
可明穗香作為被中原中也套緊的「野獸」,她甘願停留在他面前與他相依相偎。
他們是互相依靠的野獸也是互相守護的戀人。
沒有別的家人。
只有彼此可以相擁。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你和小貓咪共分罐罐。
小貓咪無憂無慮,你卻要考慮一點奇怪的貓耳朵和尾巴去不掉,以後要怎麼工作。
你苦惱許久。
小貓咪提出你們可以一起做貓,再去外面找別的人類養。
你先是反駁,再是警覺。
小貓咪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想法。
她是不是覺得你不夠好,時刻准備好要去外面找新的飼養員。
不行!你可是要養家的男人!
怎麼可以帶著小貓咪一起出去流浪討食!
要是以後有了小小貓怎麼辦!
第90章 叛逃離開與上位者
遮罩橫濱再久的陰影也會有消退的一天。
五千億的鬥爭與彌漫多日的迷霧一同結束,為五千億而來的大大小小組織幾乎沒有一個算是贏家。
唯有港口黑手黨,可謂是爭得一兩分的利,沒有太大的損傷。
「聽聞織田先生這段時間開始嘗試獵殺惡鬼,」明穗香抬眸看向織田作之助,輕聲問道:「你是已經決定好了?」
離開港口黑手黨,加入鬼殺隊。
與他們一同討伐鬼舞辻無慘。
「嗯,鬼殺隊的工資比港口黑手黨要高一些,」織田作之助平靜地點頭,以看不出苦惱之色的苦惱語氣道:「最近的開銷變多了,換一份工資高一點的工作可以給孩子們多一點生活費。」
他最近收養幾個孩子。
原本剛好夠用的工資,多出幾個半大的孩子顯得有點捉襟見肘。
若是沒有別的路子,織田作之助自然不會離開港口黑手黨。
但有鬼殺隊的高工資吸引,織田作之助難免會有幾分心動。
他慎重思考一段時間,趁著不需要保護明穗香的時間去試著狩獵鬼。
正如明穗香和鎹鴉花太郎所言,有異能的鬼與異能者無異,它們與異能者相比,甚至體力和恢復力都要強上許多。
鬼殺隊殺鬼的工作遠比港口黑手黨下級成員的工作要危險。
可謂是一分力一分錢。
高風險的工作有高回報。
織田作之助不會別的事,他最擅長的是殺人。
但自從決定要寫小說,填補完小說中缺少的幾頁故事,他已經不再殺人。
食人鬼不是人類。
它們有的或許有和人類相似的外表,可它們的內在與精神,已然完全區別於人類。
更不會把人類當作它們的同胞。
肆意傷害他人的性命,破壞無辜者的家庭。
它們把人類看作獵物,流著涎水亟待拆吃入腹。
只要不把它們當做人類,只當是什麼披著人類外皮的野獸開槍擊倒,織田作之助的內心不會有半點的負擔。
他以前沒有想過自己殺人的手段,可以成為救人的能力。
當織田作之助殺死一只惡鬼,得到抱著孩子的母親不止流淚的感謝,他的內心莫名開始浮現出另一種情感。
說不清是感動亦或是感慨。
但原來……
他能做的不僅僅是殺人。
他還可以救人,可以得到被救贖者的感謝。
如果說一開始的織田作之助是衝著鬼殺隊的高工資而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想法慢慢開始改變。
不再單純是為了錢。
得到他人的感謝比收獲怨恨的眼神,更讓人的心神得到放松。
他曾經所有的一切、所會的一切,不是僅可以用在裡世界的黑暗面。
「殺手」的能力還有別的用途。
明穗香眉梢彎下,無奈笑一下道:「畢竟是更加危險的工作,總要有多一點的保障才能讓人安心。」
要是殺鬼這樣危險的工作都得不到什麼好的保障。
鬼殺隊要如何才能吸引更多的人與他們一同討伐惡鬼。
主公大人以重金吸引討伐惡鬼的同伴,不需要他們為身外事煩擾,只要一心對付惡鬼即可。
劍士如此、蝶屋如此、隱亦是如此。
「織田先生准備什麼時候離開?」明穗香側身輕坐窗前,半開的窗戶透入陣陣的涼風,吹拂起她的長發。
她抬手挽一下長發,左手的中指戴著一枚閃耀著鑽石光芒的戒指,昭示著明穗香已然訂婚。
左手的中指與左手的無名指,俱是有著特殊的含義。
中指是訂婚。
無名指是結婚。
港口黑手黨的人精不少。
哪怕中原中也和明穗香什麼都沒有說,他們看見明穗香手上的戒指也能明白發生什麼事。
不到幾天的時間,中原中也向明穗香求婚的消息,已經傳遍港口黑手黨上下。
算是人盡皆知的好事。
不過依照某一個有內部消息的黑手黨透露,中原中也訂做戒指已經有一段時間,只是一直沒有送出去,直到最近才找到合適的機會送出戒指。
正好那一天還是五千億鬥爭落下帷幕的一天。
作為明面上沒有太過參與鬥爭的港口黑手黨,在事態平息以後,力壓一眾的黑手黨組織,成為橫濱裡世界最大最強盛的黑手黨。
不久以後,有人把這一段充滿血腥與硝煙味的黑暗時期稱為「龍頭抗爭」。
仿若有一個漁人以五千億作餌吊起橫濱眾多的黑手黨組織投入鬥爭,他們拼死拼活地爭搶,最後竟不如一個開始「不為所動」「不打算對五千億」出手的港口黑手黨。
許多規模不大的小型黑手黨組織,就此破碎遭到其他的勢力吞並。
曾經規模與港口黑手黨相當,或是有一競爭力的黑手黨組織也在「龍頭抗爭」中元氣大傷,黯然地離開橫濱這塊土地。
余下港口黑手黨成為最大的贏家。
「三天以後,」織田作之助沒打算隱瞞什麼,說道:「離開黑手黨,要是繼續在橫濱殺鬼會有點麻煩。」
黑手黨沒有辭職一說。
何況,他還有好幾個孩子要照顧。
繼續留在橫濱,弊大於利。
他干脆接受鎹鴉花太郎的提議,搬去關東地區以外的地方。
「說得也是……」
明穗香眉梢彎下,輕聲道:「那我就提前祝織田先生一帆風順、武運亨通。」
離開橫濱去往別的地方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和未來。
織田作之助不是一個合格優秀的黑手黨。
但他可以是一個優秀的獵鬼人。
曾經追逐織田作之助的紀德和MIMIC余下的部分成員,鎹鴉花太郎提到有鳥在東京看見他們。
他們在關東地區活躍。
織田作之助去關東以外的地方正好可以避開他們。
「謝謝。」織田作之助神色平平點頭,轉身離開中原中也的辦公室。
深棕色的實木門扉打開,再慢慢合上。
織田作之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們眼前。
中原中也停下筆,抬頭看一眼語氣微妙復雜道:「織田這家伙……叛逃還要過來跟我們說一聲?」
織田作之助到底有沒有把他當港口黑手黨的人?
他可是准干部,看見叛徒和臥底從不手軟的准干部!
一個叛逃預備役,居然大搖大擺走到他的辦公室和明穗香告別,說自己准備離開橫濱和港口黑手黨。
一點都沒有想過避諱什麼。
「因為相信中也?」明穗香歪頭輕笑一聲,軟語輕聲道:「相信中也不會出賣他,不會把他抓起來。」
中原中也低低嗤一聲,道:「他哪裡來的自信?」
他這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不知道織田作之助的事。
這人倒是一點都不知道避諱。
「因為中也很好啊,」明穗香輕輕靠近他,從背後抱住中原中也,慢慢輕語:「而且黑手黨也不會太在意下級成員的叛逃吧?」
中原中也側一下頭,無奈道:「怎麼可能不在乎……就算是下級成員叛逃也是在打港口黑手黨的臉,只是織田的異能不錯,他叛逃的話,組織想抓他要廢不少力氣。」
太過耗費人力和財力,多半通緝一段時間不會再管了。
織田只要不再出現在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組織也不會專門抽人去追擊他。
一個有異能的下級成員,說出去也不太好聽。
「是嗎?」明穗香不太懂他們黑手黨。
她如同一只沒有骨頭的柔軟貓咪擠在中原中也和辦公椅之間,環抱住他的脖頸,輕靠向他,若有所思道:「聽聞織田先生和太宰君是好友,遇到這種情況,黑手黨的首領會讓他去追捕織田先生嗎?」
柔順的長發落在中原中也的肩頭和身前。
他習以為常也不去專門撥開明穗香的頭發,道:「誰知道呢……」
反正不叫他去。
他也不會多管閑事。
但首領的命令要是真的找上他,他也不會違背首領的意思。
織田作之助能不能逃掉,只看首領是要派出什麼人去追捕他。
普通的黑手黨成員,以他的能力躲過不成問題。
但組織的異能者不都是武鬥派,還有不少不擅長戰鬥,專門負責收集情報的異能者。
「不過話說回來,織田和太宰居然是朋友嗎?」
中原中也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驚訝太宰治居然有朋友,亦或是驚訝織田作之助居然可以和太宰治做朋友。
他不敢置信道:「青花魚那樣糟糕的性格也會有朋友嗎?」
「太宰君的朋友好像是不太多,」明穗香回憶一下道:「只有織田先生和情報組的阪口先生。」
中原中也二度驚訝。
太宰治不止有朋友。
他還有兩個朋友!
「……明穗香是怎麼知道的?」中原中也一下警惕起來,回頭道:「那個混蛋告訴你的?他這段時間甩手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干,把工作都扔給我……」
最後還要偷偷跑來找他的未婚妻?!
中原中也想一想都覺得不能接受。
他被迫勞心勞力,混蛋太宰跑來勾搭他的未婚妻。
「太宰君沒有來找我,」明穗香有點好笑,圈住他的脖頸,低頭輕蹭一下中原中也卷曲的赭發,眉眼盈著淺淺的笑意,道:「我是自己聽見的。」
他愣一下,道:「自己聽見的?」
明穗香輕點頭,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抬起輕碰一下她的耳朵,語笑盈盈道:「用這裡,光明正大聽回來的消息。」
好歹她也在港口黑手黨呆了快三個月。
總不可能還是一無所察什麼都不知道。
「你出門了嗎?」中原中也有點意外,輕捏一下她的耳垂和耳廓一圈道:「還是只在房間就可以聽見很遠的聲音?」
明穗香輕輕搖頭,道:「不用出門,只要是晚上都可以聽見很遠的聲音。」
食人鬼的五感本就斐然。
明穗香體內的鬼之血更是賦予她近似山貓一樣的能力,聽見數千米以外的聲音都不在話下。
「平時會很吵嗎?」中原中也雙手捂住明穗香的耳朵,試探道:「這樣可以聽見嗎?」
她輕點頭,道:「可以。」
不僅可以聽見,而且相當清楚。
他低低嘖一聲,皺眉道:「平時會難受嗎?要不我們等下去買一副降噪耳機?」
先不說有沒有作用。
明穗香的聽覺太過敏銳,不是什麼好事。
這樣太影響她的日常生活。
「不用了。」
明穗香喜歡中原中也關心她。
她側坐在椅子扶手,貼靠著中原中也的後背,溫溫軟軟道:「我平時也不是什麼聲音都聽,中也在的時候,我都會回避外面的聲音。」
以免錯過中原中也的話。
只有在中原中也外出的時候,她才會閑著無事聽一下港口黑手黨一個個身高體壯穿著黑西裝戴墨鏡,一副威嚴不可靠近的黑手黨們都在說什麼。
與嚴肅頗具威懾力的外表不同。
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大多都挺八卦的。
之前她戴著戒指出現在事務所,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組織上下已經有半數的人知道中原中也向她求婚。
求婚戒指都戴上了。
可謂是相當的有好奇心。
「中也在這裡,我就不會聽外面的聲音了。」明穗香抬手輕碰一下耳廓,道:「中也的聲音才是最重要的。」
血鬼術會幫明穗香攔下一切無用的聲音。
讓室內只余下她和中原中也活動的聲響。
明穗香很享受只有她和中原中也的時間。
縱然中原中也的精力多半都要落在對付工作,可只要看著他,明穗香的內心都會格外地放松與沉靜。
「好吧……」
中原中也無奈道:「要是難受,記得跟我說。」
他側轉過身抱住明穗香,戀人柔軟輕盈的身軀落入他的懷裡,帶著柔和清甜的沁人香氣。
他埋頭靠在明穗香的頸肩,長長呼出一口氣。
累了。
充能一下。
龍頭抗爭好不容易過去,結果工作並沒有減少多少。
消失半個月的太宰治回到事務所,沒有良心大發撿起他的工作,而是開始整日捧著他那本紅白封面的書看個不停。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中原中也逮不住他,桌上的任務文書又都是要緊的工作,只能自己先處理一部分再想辦法去逮太宰治把屬於他的工作全給塞回去。
「中也累了?」明穗香摸摸他的頭發,輕聲軟語:「要休息一下嗎?」
中原中也的工作很多。
龍頭抗爭的結束並不意味著工作的結束。
前段時間,中原中也的工作都集中在外部,主要以外出活動手腳、熱身戰鬥的方式完成任務。
但龍頭抗爭結束以後,堆積的任務報告和文書占據中原中也的桌子。
滿滿當當甚至騰不出空間放新的任務書。
中原中也頭痛得要命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處理。
全都是歷史遺留問題。
有的任務,他已經不記得是怎麼完成,只能編一些大同小異的話寫上去。
什麼武力碾壓、殲滅敵對組織、收繳裝備若干……
他幾乎是想到什麼寫什麼。
可即便如此,龍頭抗爭堆積下來的任務書依舊很多。
中原中也握著鋼筆寫到手指都僵硬了。
他圈在明穗香腰後的右手,張握幾下仍是覺得關節僵硬發麻。
「很難受嗎?」她回頭看一眼,道:「是不是抓一點別的什麼東西會舒服一點?」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還好……只是筆拿久了有點手酸,活動一下就好。」
一生倔強的中原中也。
寫字寫到手指發酸僵硬都要裝作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這樣活動一下可以嗎?」明穗香捧著他的手拉到唇邊,輕咬住手套的指端扯松慢慢拽下。
她叼著手套衝他彎下眉梢,捧住中原中也的手貼在臉頰。
通透漂亮的淺金色貓兒眼安靜卻又帶著幾分靈動看向他。
握筆太久,手指發酸。
可以摸摸她的臉。
「……可以摸一下那個嗎?」中原中也的掌心手指觸碰到的都是明穗香柔嫩細膩的肌膚,輕輕揉捏一下滿手的柔滑與涼意。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
她思考一下,兩只毛茸茸的尖尖耳朵跳出白發,精神十足抖動兩下。
中也想要的大概是這個吧。
白色的貓尾繞到身前輕搭住中原中也的手臂勾起尾巴尖拍一下。
「咳……我只摸一下放松一下手指,」中原中也的雙手捏上明穗香的貓耳朵,食指和拇指指腹夾著薄薄帶著溫度的白色貓耳搓了搓,矜持克制道:「很快會回去工作。」
勞逸結合。
勞逸結合。
人不能一直工作,累了要適當找一些事放松一下。
嘴上說著只摸一下的中原中也捏捏耳朵再擼擼尾巴,樂不思蜀差點忘記自己不久前說過的話。
明穗香咬住他的手套,眉梢無奈彎下。
他到底是有多喜歡這個?平時在家喜歡摸,工作的時候還是想摸。
明穗香實在不明白中原中也的樂趣。
不過他要是覺得摸一下耳朵和尾巴可以放松很多。
明穗香也會依著他的意思。
……
正沉浸在與戀人單獨相處的時間,身心都得到放松的中原中也不知道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大樓頂層。
與他幾乎是一前一後進入黑手黨的太宰治,單手捧著一本紅白封面書寫著端正漢字的無字書慢慢翻動。
深沉的鳶眸久久注視著空白的無字書,仿若通過沒有文字的白紙看見什麼。
他低聲呢喃:「鬼舞辻……」
鬼舞辻。
食人鬼。
只有他可以看見的一個個平行世界,有的與他們所在的世界極為相似,有的與他們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
但無論如何,有一個人都無法活下去。
他眼睫慢慢垂落,長長吐出一口氣:「還想看一看你寫的小說……」
想要好好活著卻死去的人與想要死去卻偏偏活著的人……
到底是哪一個更可憐?
--------------------
作者有話要說:
補完!
悠于 2023-11-17 10:14
第91章 婚姻屆與生日蛋糕
四月二十九日。
中原中也的十八歲生日,同時也是他和明穗香簽署婚姻屆,變更法律身份關系的一天。
親眼看見時鐘的分針走動最後一下,長短不同的指針重合在一起。
中原中也的心慢慢落定下來。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轉頭看向擺放在桌面的空白婚姻屆,道:「明穗香,十二點了……」
現在的他已經是有資格迎娶深愛女性的男人。
「生日快樂,」明穗香眉梢柔柔彎下,輕聲道:「親愛的。」
他的耳根微微發紅。
「……我不是想說這個,」他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扒拉一下頭發緩解一下局促緊張的情緒,低聲道:「我要說的是……」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握住明穗香的手,鄭重道:「我已經十八歲了,等天一亮我們就可以去登記結婚。」
屆時,他和明穗香就會成為真正的夫妻。
不再是男女朋友和未婚夫妻,這樣不穩定隨時可以分開的關系。
明穗香失笑道:「我知道。」
她轉眸看向放在餐桌上的婚姻屆,淺金色的貓兒眼含著笑意,語調柔柔道:「中也不是一回家就取出這個嗎?」
早已准備好的空白婚姻屆和他們兩個人的印章。
只等簽上他們的名字,再蓋上印章交給市民會館的工作人員。
中原中也和明穗香就會成為法律所認可的夫妻。
她的名字前也會換上所愛之人的姓氏。
中原明穗香。
這樣的名字。
明穗香的眉眼柔柔彎下,繾綣動人的眉眼盈著柔情萬分的靡麗眷人情誼。
通透的淺金色眼眸映出戀人稍顯緊張與期盼的神色。
他們都在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真不可思議。
她和中原中也從認識到交往,幾乎沒有經歷過多少挫折和誤會。
至少明穗香是這樣覺得的。
沒有爭吵與厭煩。
一切都是順順當當,所有她當初害怕在中原中也面上看見的神色都沒有出現。
少年的愛戀仿若永不褪色的照片。
中原中也對她的愛意,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淡,反而逐漸變得更加濃烈深刻。
現在的明穗香已經不會再害怕。
她所有的擔憂都在中原中也日復一日的溫柔包容之下得到治愈。
「這裡寫下我的名字,」明穗香握住早已准備好的簽字筆,一筆一劃無比鄭重簽下自己的名字,輕聲笑道:「再蓋上屬於我的印章……」
刻印著「甘露寺明穗香」全名的實印慢慢落下蓋在名字的一旁。
與日常使用只有姓氏的印章不同,實印只有在非常重要的時刻才會取出使用。
簽署明穗香和中原中也的婚姻屆。
這就是非常重要的時刻。
「輪到中也了。」
明穗香輕壓住婚姻屆推向微微愣住的中原中也,他似是沒有料到明穗香的行動會這麼干脆,簽名蓋章的速度比他還要快。
「嗯……到我了,」中原中也接過明穗香遞過來的簽字筆,緊張地再次深呼吸一個來回。
他定了定神沉靜下神情,落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刻畫著「中原中也」四個漢字的印章帶著少年的期盼慢慢落於紙上。
「終於……」
他久久注視著婚姻屆上的兩個名字,桀驁張揚的眉眼如點著繁星滿是笑意,道:「明穗香,我們要結婚了。」
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八個月的時間在中原中也有記憶的十數年生命並不算漫長。
可這八個月是他等了盼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盼到的一天。
中原中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這麼期待自己的生日到來。
不是為什麼生日蛋糕。
而是為成為一個男人迎娶自己心愛的人。
「中也,別忘記還有蛋糕。」明穗香從冰箱取出造型獨特的帽子蛋糕,以巧克力色為主基調,蛋糕的造型神似中原中也的帽子,帽檐靠著兩個小人。
隱約可以辨認出中原中也和明穗香的特征。
這是中原中也指定的蛋糕小人。
雖然不能立刻和明穗香舉辦婚禮,吃上結婚蛋糕。
但「結婚蛋糕」的小人,可以提前體驗一下。
明穗香端著蛋糕小心放在餐桌,輕聲疑惑道:「十八歲……是要插十八根蠟燭?」
根據一歲插一根蠟燭的現代規矩。
中原中也的十八歲生日蛋糕要有十八根蠟燭。
「有沒有十八根都無所謂,」中原中也忙不迭轉移他們的婚姻屆,以免婚姻屆這麼神聖重要的東西沾上蛋糕的奶油,「重要的是蛋糕的口感。」
若不是明穗香提到生日蛋糕,他都不會想著提前買這東西。
不過有一個生日蛋糕也好,明穗香喜歡吃蛋糕。
他專門在明穗香喜歡的蛋糕店訂做的蛋糕是明穗香喜歡的巧克力味,兩個翻糖小人是中原中也拜托店長,額外加錢做的裝飾。
因著他們以前打敗過店裡的食人鬼,店長很痛快地答應了。
「蠟燭的數量也很重要,」明穗香捏著蠟燭小心插在不會影響蛋糕整體造型的位置,軟語輕聲道:「這裡的每一根蠟燭都代表中也的一歲,減少幾根蠟燭就不是完整的十八歲了。」
「好吧……」
他也不想自己不是完整的十八歲。
赭發藍眼的少年側頭看向安靜垂眸,注意力都落在如何安置蠟燭的明穗香,鈷藍眼眸映出戀人專注可愛的神情,半垂的眼睫不時眨眼輕顫一下。
「十八根,」明穗香放下剩余的蠟燭,調整一下蛋糕的朝向把中原中也專門要求的兩個小人朝向他們所在的位置,略帶滿意道:「中也點火吧。」
她沒有打火機和火柴盒。
點燃蠟燭的工作還是要交給中原中也。
「中也要許什麼生日願望?」明穗香側頭看向握著打火機,單手撐著餐桌俯身點燃一根一根蠟燭的戀人。
「願望?」中原中也漫不經心應一聲道:「那都是小鬼才會做的事,我已經不是小鬼了。」
雙手合十向著蠟燭許願,祈求願望實現的事……
太幼稚了。
不適合中原中也。
何況,他也沒有什麼信仰,更沒有什麼祈求別人的習慣。
中原中也要有什麼願望,自己會想辦法實現。
不會對著一個蛋糕傻兮兮的許願。
「十八歲的生日不是只有一次嗎?」明穗香關掉飯廳的燈光,借著蠟燭柔柔的微光靠近中原中也,道:「許一個願望吧?我想知道中也有什麼願望。」
昏黃柔和的燭光照亮白發少女靡麗的眉眼。
她抬手輕挽著耳邊的長發,淺金色的貓兒眼映著蠟燭跳躍的火光,眼睫輕顫一下抬起看向他。
柔柔彎下的笑意仿若小顆的隕石落向中原中也的心頭,砸出一個一個讓他心頭發軟的小坑,生不出半點的疼意。
滿心都是無法拒絕明穗香的念頭。
他抬手抓了抓赭發,學著明穗香的動作俯身低頭看向插著蠟燭的生日蛋糕。
卷曲的赭發搭在肩頭,鈷藍眼眸看似專注看向蛋糕。
實則眼角的余光都落在明穗香身上。
「中也?」她輕歪一下頭。
他回過神,含糊地應一聲:「我好像沒有什麼願望……」
至少他沒有什麼願望是要向蛋糕許下的。
「明穗香有什麼願望嗎?」中原中也直起腰,認真道:「你生日的時候,沒有買蛋糕沒有許願,這次我的願望給明穗香許吧。」
明穗香的生日在十一月十日。
她生日的時候,橫濱正好亂起來,市區內的蛋糕店全都關門不再營業。
他想給明穗香買一個蛋糕都找不到地方。
橫濱以外的地方不是沒有。
只是那一天中原中也下班太晚,等他們開車去到東京已經是晚上十點以後,不會有蛋糕店營業到這麼晚。
雖說後面也補上一個蛋糕給明穗香。
但不是在生日當天吃的蛋糕,多少有點不一樣。
而且明穗香也沒有點蠟燭許什麼願望。
「誒……我的願望嗎?」明穗香輕歪一下頭,思考道:「許願是要默念的嗎?」
中原中也無所謂地應一聲,道:「一般是要默念,不過……向生日蛋糕許願,不就是讓身邊的人幫忙實現嗎?」
說出口和默念都差不多。
「直接說吧。」
他勾起唇,道:「明穗香的願望,我會實現的。」
中原中也是明穗香的丈夫。
但他也可以在生日當天充當一下明穗香的「神明」,替她實現心中的願望。
「好……」
明穗香雙手合十,眼睫輕覆闔上:「我希望今後的每一年都可以和中也一起過生日,長長久久、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她的願望只有這一個。
其他的事都是明穗香會自己想辦法完成的事。
唯有這一個願望,缺少中原中也不可能實現。
「……明穗香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中原中也的眉眼柔和幾分,輕輕擁住明穗香落下一吻在她的發間,低聲道:「長長久久、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溫柔的吻落在柔順的長發。
慢慢吻至戀人的額際、眉梢和眼角,溫熱的唇瓣觸碰到似胎記的傷痕。
他輕捧住明穗香的臉,極盡溫柔地親吻舔舐殘余下傷痕的位置。
這是明穗香無法祛除的傷痕。
但一點都不難看,反倒讓中原中也的胸中生出無限的憐惜。
「要抱我嗎?」
中原中也輕怔一下。
她的眼睫微微顫動,聲音很輕很輕道:「中也要在這裡抱我嗎?」
淺金色的貓兒眼不自覺生出豎直的鬼瞳。
中原中也怔住的神情慢慢轉為無奈愛憐的笑意。
他的明穗香內心並不如表面的從容平靜。
她也在期待著這一天。
不管明穗香的表情掩飾得有多好,她的鬼瞳和鬼牙是最難以掩飾的情緒表達器。
「咳……我們還是先把蠟燭吹了吧。」
中原中也輕吻一下明穗香的唇,耳根發紅發燙道:「抱、抱什麼的……還是等吃完蛋糕以後吧。」
不能浪費食物。
先吃蛋糕、先吃蛋糕。
他帶著滿滿的不舍松開明穗香,俯身低頭和她一起把點燃的十八根蠟燭一同吹滅。
關掉燈的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中原中也眨一下眼,道:「我去開燈……」
他剛邁出去一步,衣服傳來拉扯的力度。
「明穗香?」中原中也的夜視能力不算特別優秀,沒有燈光沒有月光的情況下,他眯著眼只能看見明穗香的身體輪廓。
她欺身上前捧住中原中也的臉。
柔軟的唇瓣直接貼上他的唇,濕潤的舌尖探入他的唇縫勾纏住他的舌頭。
「唔……」
他悶悶哼一聲,下意識後退一步。
明穗香緊跟上前靠著他,溫柔而纏綿親吻著他。
如同他們過去的每一次親吻,纏綿熱烈不願放開對方。
只是這一次不是中原中也所主導,而是明穗香主動吻去、主動以吻勾纏住中原中也的呼吸和心神。
被迫靠向牆壁的少年抬起手,擁住自己的戀人。
以至深、至愛的纏綿情意回應明穗香。
回應他的妻子。
回應他的愛人。
「嗯……」
他滿心都是憐惜與愛意,回吻的深度卻如攻城略地,占據明穗香的所有呼吸與心神注意。
她開始小聲地輕哼,呼出的氣息慢慢開始升溫。
「唔……中、中也……」
心跳的聲音響亮如雷鼓。
明穗香分不清這是中原中也的心跳聲還是她的心跳聲。
一聲一聲的鼓動敲擊著她的心髒和血液。
一貫受到鬼之血影響的身體都開始變得溫暖,趨近中原中也的溫度。
這樣躁動、緊張的心情……
到底是源自什麼呢?
明明他們已經接吻過很多次、擁抱過很多次,成為戀人的八個月時間,除卻最親密的一步什麼都做過。
為什麼還會生出這樣奇怪的心情?
明穗香有點恍惚。
直到中原中也反向侵略的唇舌主動回退,不再緊緊纏住她的呼吸。
她茫然一下,輕聲喘息:「中也……?」
「巧克力蛋糕再放一會要融化了,」中原中也平復一下呼吸,熱燙的手臂環住明穗香纖細柔軟的腰肢,隔著薄薄的衣物似要把他的體溫也傳遞過來。
他的聲音低低帶著幾分克制和沙啞,道:「不要著急,在這裡……對你不好,我們先去吃蛋糕,好嗎?」
最後的問句仿若輕哼出的鼻音帶著無名的性感。
「……嗯,」她輕輕應一聲,後退一步正要退出中原中也的環抱,不松不緊圈在腰間的手臂卻沒有立刻放開,「中也……?」
中原中也嘴上說著等吃完蛋糕。
可大腦的潛意識反應卻不會騙人。
他明明是想松開明穗香,讓她去把燈打開。
身體卻沒有第一時間按照中原中也的想法行動,環過戀人腰間的手臂恨不能緊緊圈住她,直接把她嵌入自己的懷抱。
永不分離。
永遠在一起。
他的妻子多麼可愛。
就連許願也是想著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這是當然的。
中原中也絕對不會放開明穗香的手。
她是他最愛的女人也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沒有明穗香,中原中也的往後余生都會變得寂寥無趣。
「去吧……」
他慢慢松開手。
中原中也不想嚇到明穗香。
他們的第一次應該是在更加恰當的場合,有充足的准備。
而不是在這種……
既沒有柔軟舒適的床鋪又沒有防止明穗香受傷的工具的地方。
第一次需要的東西。
他早已經准備好了。
雖然羞於啟齒,但為防突發情況……
他已經買好藏在書房的抽屜。
明穗香平日不怎麼單獨進他的書房。
唯有他進書房工作的時候,她會跟著一起呆在書房。
但明穗香沒有亂翻東西的習慣。
不然中原中也的求婚戒指也不可能一藏幾個月。
第一次買這樣的東西,中原中也也不知道什麼尺寸合適自己。
同一個牌子,他各個尺寸都買了一盒。
要是明穗香發現了。
中原中也真的要羞恥到遁地。
「啪。」室內的燈光一下打開。
明穗香站在燈的開關前,淺金色的貓兒眼看向中原中也,疑惑出聲:「中也的臉……?」
心神快要飄到書房的中原中也回過神,略顯心虛道:「我的臉?」
「這裡紅紅的,」明穗香回到中原中也身邊,抬手輕碰一下他紅透的臉頰和脖頸,有點奇怪道:「是因為剛剛的親吻嗎?」
皮膚都是熱熱燙燙的溫度。
他們在一起也有八個月。
接吻和擁抱都是常有的事。
中原中也已經很久沒有因為接吻害羞到臉頰和脖頸的皮膚都變紅了。
只是普通的接吻,他的氣息可能會有點喘。
但已經不怎麼會臉紅了。
「咳咳……可能是天氣熱了,」中原中也緊急轉移話題,道:「我們快切蛋糕吧。」
他一下不敢看向明穗香靡麗動人的五官,視線匆匆轉開落在生日蛋糕,手快腳快取走熄滅的蠟燭,再把兩個不打算吃的翻糖小人放去一旁。
鈷藍眼眸飛快抬起看一眼明穗香。
中原中也低咳一聲,握住她的手一起握緊切蛋糕的刀,精准落下第一刀切出一塊帶著明穗香喜歡的巧克力塊的蛋糕給她。
帽子造型的生日蛋糕,不一會被切得看不出原型。
明穗香輕抿一口蛋糕,眉梢彎彎道:「好吃。」
她喜歡甜甜的味道。
「好吃就好,」見成功轉開明穗香的注意力,中原中也稍松一口氣,道:「一塊夠嗎?」
明穗香輕點一下頭。
絲絲縷縷的涼風從過道吹進他們所在的飯廳。
她輕側一下頭,耳邊落下的發絲被風吹到沾上蛋糕和奶油。
「唔……」
明穗香輕顰一下眉尖,放下蛋糕時不經意又讓奶油蹭到手上。
她抬手探出舌尖輕舔一下沾在掌側的奶油。
中原中也臉頰剛要消退的溫度再次上升。
他匆匆轉開視線,暗暗譴責自己。
住腦!不要再想之前看過的學習資料!
向那些家伙借的學習資料只是不想讓明穗香受傷才要來看的!
不是讓他看見明穗香,滿腦子胡思亂想的!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小小貓?
小貓咪有點好奇,低頭貼在你的肚子上認真聽了聽。
沒有小小貓。
小貓咪可以肯定。
你直接羞惱!
你當然不會有小小貓!
小貓咪震驚!
難道是她會有小小貓嗎?
第92章 秘密的軍方研究所
「噠、噠、噠……」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明穗香若有所覺,回頭看向飯廳與走廊相接的敞開門洞。
沒有開燈的地方,黑幽幽的一片看著不甚分明清晰。
「明穗香?」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看去,奇怪問道:「你在看什麼?」
她安靜聽一會屋外的聲音,激活體內的鬼之血,山貓樣的尖尖耳朵彈出立在白發之上,柔順的白色貓尾落下左右輕晃一下。
明穗香放下蛋糕,輕聲道:「有沒被邀請的客人要上門了。」
尚算熟悉的腳步聲。
雖說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但明穗香記人的能力不錯。
她還記得這樣腳步聲的主人。
「誰?」中原中也皺一下眉,不愉道:「半夜十二點找到我的住所,他是真不怕自被我一拳打飛?」
黑手黨之間的事。
不在黑手黨工作的時間解決,偏要等他下班回到家以後再找上門。
若是平時也就算了。
但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日,中原中也正式到達十八歲的一天。
他和明穗香都等待已久的日子。
不識趣的人找上門,中原中也很難給出什麼好臉色。
「……可能有一點難,」明穗香上前兩步,扶住門洞的門框,淺金色的貓兒眼直直看向玄關處的大門。
她輕聲道:「這是魏爾倫的腳步聲。」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不愉的神色慢慢褪去,轉為嚴肅道:「確定是魏爾倫嗎?」
與他同樣擁有重力異能的歐洲異能者。
實力不容小覷。
不過魏爾倫不是已經被異能特務科帶走了嗎?
他是什麼時候,擺脫異能特務科的控制?
「嗯,我記得他的腳步聲。」
畢竟是殺過一次明穗香的人,她想要忘記也不太可能。
她眉尖顰蹙,側轉一下貓耳認真傾聽魏爾倫的腳步聲。
越靠越近。
最後停在他們的家門前,抬手按下門鈴。
「叮咚……叮咚……」
半夜的門鈴聲,聽著有點滲人。
中原中也皺眉道:「我出去看看。」
他直接邁出步子,大步走到玄關打開大門——
魏爾倫正站在門口。
他抬起手似乎正要再按一次門鈴,看見大門一下打開從容微笑道:「好久不見,我的弟弟。」
「誰是你的弟弟,」中原中也低嘖一聲,不爽道:「別亂給我攀關系。」
他和魏爾倫沒有半點的血緣關系。
就算同樣擁有重力異能,有過在實驗室被改造的經驗,他也不想承認魏爾倫是他的兄長。
誰家的兄長會上來,直接奔著殺死他身邊所有熟悉的人而去。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都不過是無聊的人類寫下的一串字符。」魏爾倫輕笑一聲,半垂的視線一抬看向中原中也身後的明穗香,白發的少女如同貓咪一樣輕盈無聲靠近,安靜站在中原中也身後一步。
淺金色的貓兒眼如亮著光,幽幽沉靜看向他。
不帶什麼敵意與憤怒。
仿若全然拋棄當初被他殺死的經歷。
她只以一個陌生人的眼光看待他,半點不受憤怒的情緒影響控制。
「你要帶走中也嗎?」明穗香的聲音溫溫柔柔如和煦的清風,道:「帶他離開橫濱去國外的地方。」
表面溫柔嫻靜的白發少女快要亮出爪子。
她垂落身側的雙手,隱隱可以窺見一點寒芒與亮光。
「我沒有放棄要帶中也離開的念頭,」魏爾倫看著明穗香的眉尖不自覺顰蹙,站立的姿勢改變少許,隨時都會向他攻擊的樣子。
他笑了一下,道:「但在這之前,我想帶中也去一個地方。」
中原中也雙手環胸,語氣不太好道:「我什麼地方都不會跟你去。」
若不是怕把房子打壞了。
他看見魏爾倫的第一眼就要動手。
根本不會給魏爾倫機會說什麼廢話。
「那個地方……你一定會去的,」魏爾倫的笑容一下變得有點詭異,低語的聲音如同吟唱一般道:「畢竟那裡是中也誕生的地方。」
中原中也怔住一下,道:「什麼意思?」
他心頭莫名開始加快跳躍的速度。
與明穗香相處時的臉紅心跳加速不同,這更近似於一種莫名的悸動,似對魏爾倫口中提到的地方隱隱有所反應。
「研究荒霸吐的軍方實驗室,」魏爾倫微笑著問道:「要來嗎?」
中原中也下意識動了動腿。
可很快,他拽回自己被魏爾倫牽著跑的心神,回頭看向明穗香。
他的愛人。
他的妻子。
中原中也最重要的家人。
他的過去與他的現在、未來,孰輕孰重……
中原中也不必多加考慮。
他握住明穗香的手,收斂外露的情緒,道:「我不會跟你走的。」
若是他要探尋的過去,要扔下明穗香一個人。
他寧肯站在原地,拋開過去只看向未來的方向。
「你可以帶上她一起,」魏爾倫不緊不慢道:「甘露寺明穗香,她是中也的未婚妻不是嗎?她有權知道你的過去。」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向他。
不信魏爾倫有這麼好心。
上一次見面,他還要殺死明穗香,強行把他帶離橫濱。
這一次怎麼可能這麼寬容大度。
「不用懷疑我,」魏爾倫率先轉身邁出步子,似是半點不怕中原中也不會跟上來,道:「軍方的異能研究所是真的,這是我在異能特務科打探到的消息。」
雖說異能特務科已經想辦法控制他。
但與魏爾倫曾經見過的手段相比,異能特務科的人還是要差一點。
他之所以沒有立刻逃離異能特務科,為的正是打探關於軍方異能研究所的事。
魏爾倫不是蘭波。
他沒有因為十多年前的爆炸而遺忘一切。
他清楚地記得,曾經和蘭波一同闖入的軍方異能研究所。
那個地方如今已經不復存在。
可研究「荒霸吐」的研究員不可能毫無准備。
他們早有應對「荒霸吐」失控的方案。
研究所內的機器和實驗體,就算不能立刻轉移也能轉移走部分。
這一部分已經足夠他們繼續展開研究。
不過……
似乎是因為制造第二個「荒霸吐」的實驗進展不佳,日本的軍方異能研究所最近開始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魏爾倫厭惡地皺了皺眉。
那樣的生物,他絕不會把它們當做同類。
「你一早就能逃出異能特務科?只是為了打探消息才沒有離開?」
中原中也緊緊皺著眉頭。
他遲疑一下,最終還是選擇跟上魏爾倫的步伐。
他要去看看魏爾倫口中提到的軍方異能研究所到底是什麼。
那些東西……
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已經被暴走失控的「荒霸吐」毀得干干淨淨。
為什麼還會有剩下?
他們還在橫濱嗎?還是要去到別的地方?
中原中也的心情一時十分復雜。
不知道算幸運,亦或是不幸。
明天的中原中也不用上班。
但他原本是特意空出這一天准備和明穗香去登記結婚。
而不是半夜跟著奇奇怪怪自稱是他兄長的男人一同去找什麼軍方的異能研究所。
「中也?」明穗香抬手輕碰一下他的臉,憂心道:「很緊張嗎?」
中原中也的眉頭一直緊鎖,面上的神色變換幾番都不算好看。
他低低應一聲,道:「不是緊張……」
比起緊張,顯然是另外一種情緒更加占據他的思緒上風。
復雜難以言表的亂糟糟想法盤桓在心頭。
他的身世與過去。
這一切都會在這一次揭開得到一個答案嗎?
「我不知道怎麼說,」中原中也握緊明穗香的手,低聲道:「但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這個消息。」
有關軍方異能研究所裡的一切。
有關荒霸吐與他的過去。
明穗香的眸光柔柔看向他,輕聲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中也身邊的。」
「……謝謝。」中原中也緊皺的眉頭松開一點,長長呼出一口氣。
不管他的身份是否真實的人類。
他都不再是一個人。
他還有明穗香。
他可愛的妻子。
只要有明穗香在,中原中也的未來都是看得見的坦途光明。
其他的事,其實也不是這麼重要。
「要是今天的事情比較多,我們可以先不去市民會館,」明穗香善解人意,道:「中也的事比較重要。」
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登記婚姻不急在一天半天,晚幾天也沒有關系。
「不行!市民會館還是要去的!」
中原中也的表情一下嚴肅起來,道:「去市民會館登記婚姻也是很重要的事!」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耽誤結婚。
結婚也是人生大事。
他和明穗香的婚姻大事,不比其他亂七八糟的麻煩事要緊?
中原中也絕不讓步!
四月二十九日結婚!他勢在必行!
「好吧……」
明穗香有點無奈彎下眉梢,道:「那我們早點把這邊的事處理好,趕在市民會館關門以前辦理好結婚的手續。」
他們的婚姻屆和印章都在家裡。
要趕在市民會館下班以前登記婚姻,他們還要回家取一趟婚姻屆和印章。
即便婚姻屆可以在市民會館重新領取一份新的填寫。
但刻下她和中原中也全名的實印不是隨便能換的。
他們還是要回家取一趟東西。
算算時間,他們只余下十幾個小時。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落在魏爾倫身後一段路,沒有跟他走得太近。
他們一路離開橫濱市區,順著山路上行進入長滿茂盛大樹的深山。
一棵棵高狀的樹木。
枝葉繁茂幾乎要把上方的夜空遮蔽,月光都無法穿透茂密的枝葉照亮他們的前路。
不過魏爾倫沒有受到影響。
他的步履不停,更不帶半點遲疑和減速。
中原中也瞪著他的背影半晌,沒忍住問道:「我們到底還要走多久?」
再走下去,他們都要離開橫濱跑到別的地方。
要是軍方的異能研究所有很麻煩的家伙,少不得又要耽誤上一些時間。
市民會館的閉館時間是下午五點。
他們還要預留排隊和辦理手續的時間。
要是耽誤太久,豈不是不能在四月二十九日領到結婚證。
「這麼快就不耐煩了?」魏爾倫回頭看他一眼,笑道:「耐心不行,可當不好一流的殺手。」
中原中也嗤一聲道:「誰要去當什麼殺手。」
他是黑手黨。
不是單純執行殺人工作的殺手。
兩者之間可謂是有很大的不同。
他永遠不會成為魏爾倫一樣的人。
中原中也有他的羈絆與港灣,牽制著他的行動與想法。
他不會隨意拋下一切,不管不顧去和魏爾倫離開橫濱、離開他所愛的人。
「很快要到了。」
魏爾倫的腳下一點地面,重力異能減輕他的體重。
身體如輕盈的葉子飛上山頭的某一處。
中原中也抬頭看一眼,低嘖一聲道:「可以使用異能就早一點用啊。」
白白耽誤他這麼多時間。
今天晚上的所有時間。
原本都是他和明穗香獨處的時間。
要是魏爾倫沒有出現,這個時間他們已經吃完蛋糕,回到二樓休息。
根本沒有現在這樣的事。
「明穗香,我們也走。」
他圈住明穗香的腰,異能的紅光覆蓋他們的身體表面,輕輕松松飛起追上魏爾倫。
從高處往下看去,這只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深山。
怎麼看都看不出這裡藏有什麼軍方的異能研究所。
「這裡有一個入口,」魏爾倫單手扶著粗壯的樹干,回頭看向他們道:「從這裡我們可以直接進到研究所內部。」
中原中也垂眸看著不大的入口,問道:「我們這是偷偷潛入還是直接打進去?」
「動靜太大的話,重要的研究員可能會逃跑。」
魏爾倫從容不迫,輕笑一聲道:「我們的目的是找到當年負責荒霸吐的研究員,其他的事都要放在稍後去考慮。」
意思是他們只能偷偷潛入。
中原中也忍不住皺一下眉頭,低嘖一聲道:「明穗香,你在中間,我負責墊後。」
軍方的研究所不可能什麼防御手段都沒有。
明穗香走在中間。
前有魏爾倫,後有他。
不管中途出現什麼機關,他們都可以先應對一輪。
「還是我負責墊後吧?」
明穗香眉尖顰蹙,輕聲道:「我的自愈力比中也要好,受傷也能很快恢復。」
夜晚是明穗香的優勢時間。
不管發生什麼,她都有快速應對的辦法。
要是中原中也受傷,少說也要十幾二十天才能好全。
而且……
明穗香抬眸看向魏爾倫。
這個人想帶走的是中也。
要是中也發生什麼意外,他一定也不願意。
「我勸你還是聽他的話比較好。」
出乎明穗香的意料,魏爾倫的想法也是讓她留在中間更安全的位置。
她輕愣一下,不明白為什麼。
金發藍眸的青年神色冷淡幾分,瞥一眼研究所的入口,言簡意賅:「裡面可能會有針對你的東西,不想中招最好是和中也走近一點。」
軍方研究所正在研究那樣的東西。
他們不可能沒有半點應對的手段。
「……針對我的東西?」明穗香一下怔住,低喃道:「他們在研究對付鬼的武器?」
明穗香的身體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她不受鬼舞辻無慘的控制,不懼怕白天的陽光卻會在太陽的照耀下慢慢變弱。
鬼都懼怕太陽。
但魏爾倫是知道她不怕太陽的。
數個月前,他把她帶出公寓的時間正是太陽尚未落山的白天。
太陽的照耀不會讓明穗香死去。
她一時間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對她造成威脅。
「你覺得他們是在研究對付鬼的武器?」魏爾倫嘲諷地笑一聲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
他沒有再說下去。
冰藍色的眼睛冷淡地挪移開。
明穗香愣愣看著他彎腰鑽入不大的入口,心下莫名生出幾分不安,道:「不是在研究對付鬼的武器……」
卻又有可能針對她的東西。
他們不會是想要控制鬼吧?
這是不可能的吧?
鬼舞辻無慘對手下惡鬼的控制是絕對的。
他不會容忍鬼有一絲半毫背叛他的可能。
食人鬼只要在人類的面前提到一下他的名字,留存在鬼體內的鬼之血都會毫不留情抹殺掉鬼。
他怎麼可能容忍有旁人指染他手下的力量……
除非……
明穗香心下一驚,不敢再往下深想。
「明穗香?」中原中也皺眉看向她,道:「你很冷嗎?」
四月底接近五月的時間,已經不算初春,天氣都暖和起來。
可明穗香的手心卻一下冷得厲害,仿若血液都停止流動。
「不……我沒什麼……」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搖搖頭。
她不確定的事,不好告訴中原中也讓他一起擔心。
只有真正進研究所探聽過一番才能確定魏爾倫說的話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的……
這可能是魏爾倫不介意她一起跟著來的理由。
「你這叫沒什麼嗎?」中原中也撩起她的額發,頭靠著頭貼過去試探一下,皺一下眉道:「冷冰冰的……」
明穗香的體溫與常人不同。
不能簡單以常人的溫度衡量。
但不管怎麼說,她的額頭都冒出濕冷的汗。
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
「……我真的沒事,」明穗香小幅度搖搖頭,道:「晚上的我是不會這麼容易倒下的。」
她牽起中原中也的手走到研究所的入口位置,道:「魏爾倫已經進去了,我們也進去吧。」
只有真正看過裡面有什麼。
她才能落定下心。
今夜鎹鴉花太郎不在身邊,怕是發現什麼也不能立刻告訴主公大人。
明穗香暗暗嘆一口氣,彎腰低頭鑽進不大的入口。
魏爾倫找到潛入研究所的入口不大,通道更是慢慢開始變得窄小。
「這裡是通風口吧?」中原中也忍不住出聲,低低的聲音經過管道的回響,聽著比正常的音量還要大一點。
明穗香抖動兩下貓耳,仔細留意下方的聲音。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你支吾一下,不知道要如何說與小貓咪。
雖然安全措施都有做,但你要提前計劃好你和小貓咪的未來。
要計劃好可能會有小小貓的到來。
小貓咪趴在你的腿上,尾巴勾住你的尾巴。
她想好了。
小小貓就小小貓吧。
大不了帶你和小小貓一起出去討飯。
你有點無語。
你真的不會讓小貓咪淪落到要去外面討飯。
只是長出奇怪的耳朵和尾巴需要適應一下。
要是年假結束,耳朵和尾巴都沒有消失。
你還是會正常上班養家。
第93章 出乎意料的實驗體
通風管道的路彎彎繞繞,拐得人摸不清方向。
但明穗香可以聽著附近的聲音辨別方向,勉強知道他們是在往下移動。
軍方的異能研究所建在地下。
難怪中原中也打探多年都得不到什麼消息。
若不是魏爾倫從異能特務科得到情報,他們也不會知道軍方的研究所沒有徹底毀滅,而是在橫濱的某一座山頭地下再次建立起新的研究所。
「明穗香,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中原中也壓低聲音問道。
他不確定自己的聲音在下方的研究所聽來,是否響亮明顯惹人注意,只把聲音壓得低低仿若氣音。
幸而不管他的聲音多小,明穗香都會聽見。
「……只有腳步聲,」明穗香眉尖顰蹙,輕聲道:「研究所的隔音做得很好,遠一點的地方,聲音都比較模糊。」
研究所的內部很少交流的話語聲。
她目前只聽見兩種相對明顯的聲音。
一種是守衛巡邏的腳步聲。
一種是研究員抱著資料,快步行走帶著幾分急促的聲音。
除此之外,余下都是一些比較奇怪的聲音,明穗香暫時聽不出那些是什麼。
只覺得有點像罐裝飲料裡的氣泡升起的聲音。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道:「中也,有點奇怪……」
「嗯?」中原中也抬一下頭,看不見明穗香的神情,疑惑道:「什麼奇怪?」
研究所內部的通風管道太過狹窄。
雖說容納他們幾人行進不成問題,可想要肩並著肩看見明穗香的眉眼神情卻是做不到。
「魏爾倫比我們先進研究所,但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趕上他。」
他們的確在入口的位置耽誤一些時間。
但只這一點的時間,不會這麼難追上魏爾倫。
明穗香抖動一下貓耳轉動方向,隱約聽見通風管道有動靜的另一端距離他們已然很遠。
魏爾倫完全沒有在通風管道等他們的意思。
若不是明穗香可以聽見他的些微動靜,遇見分岔的管道口,他們已然走散到不同的地方。
「那家伙根本不想等我們吧。」
中原中也低嘖一聲,道:「我們先在這裡看看,找到特別的東西再下去。」
貿然離開通風管道,他們不好掩藏身份和行蹤。
倒不如先四處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雖然中原中也明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他對魏爾倫的話還是有點在意。
研究所的內部可能會有針對明穗香的武器。
什麼樣的武器才算是針對明穗香?
日輪刀?陽光?亦或是紫藤花?
明穗香不懼怕被日輪刀砍傷,陽光對明穗香有一點壓制但談不上傷害,至於紫藤花……
明穗香不太喜歡紫藤花的味道。
她嗅到容易打噴嚏,不過也不算什麼大的傷害作用。
認真算一算,可能克制鬼的東西都對明穗香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魏爾倫到底為什麼會說那番話?
中原中也想不明白。
但他不會以明穗香的安全去換取荒霸吐的情報。
比起他的身世和過去,明穗香的安全更重要。
「嗯……前面有不同的風聲,」明穗香凝神聽著下方的聲音,道:「應該可以看見一點研究所內部的東西。」
漫無目的地在通風管道四處活動,終究不是一個辦法。
他們總歸是要離開狹窄的管道,好好看看下方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明穗香先中原中也一步經過半開鎖死的四方鐵網,從鐵網的縫隙有光和風聲透入通風管道。
「這裡……」
中原中也只看一眼,眉頭皺起忍不住出聲道:「似乎正好是什麼實驗室。」
爬在前頭的明穗香以相當靈活柔軟的動作,調轉一個方向和中原中也一同靠近半開的通風口。
「有很多機器的聲音,」明穗香轉動一下貓耳,顰眉聲音輕輕道:「還有罐頭一樣的水聲。」
中原中也一下愣住。
他抬手揉一下眼睛都沒有看明白,明穗香剛剛是怎麼調轉方向的。
靈活柔軟到不可思議的身體好似液體在狹窄的通風管道都能自如地轉換方向。
他聽過貓是液體的說法。
但真正看見還是第一回。
中原中也幾乎愣住。
他好幾秒才回過神,拽回自己跑遠的腦子,道:「啊……大概是實驗室一樣的地方,要下去嗎?」
從他的角度看不清實驗室的全貌。
不知道這個房間有沒有研究員或是守衛。
「下面的房間沒有人,守衛都在門外,」明穗香沉吟片刻,有點奇怪道:「但有一道奇怪的呼吸聲。」
中原中也眨一下眼問道:「奇怪的呼吸聲?」
她輕點一下頭,遲疑道:「像是在……水裡的呼吸聲?」
明穗香不太確定。
她很少整個人浸入水中去聽什麼聲音。
但一般而言,應該是沒有什麼人能在水下呼吸。
「水裡的呼吸聲……」
中原中也的眉頭一下皺起,他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可能。
水下的確不是可以正常呼吸的地方。
但若是浸泡在營養液之內……
這些年,他也不是沒有闖過人體實驗的研究所。
以活人為實驗體的研究員不僅會把他們綁上實驗台,更會放入灌滿營養液的容器保存對方的身體。
明穗香所描述的聲音。
有一點像中原中也以前闖入人體實驗的研究所看見的畫面。
「中也?」
輕輕柔柔的聲音喚回他跑遠的思緒。
微涼的指尖落在他的眉心,以指腹壓著越皺越緊的眉頭輕輕揉動。
明穗香聲音輕輕,很是擔憂看著他,道:「不舒服嗎?」
「……不,只是想到一些讓人太不愉快的事。」
讓人討厭的回憶浮出大腦的表層,再次提前中原中也,他的過去可能亦是如此。
不過與過去只有一個人的中原中也不同。
現在的他有明穗香。
中原中也長長呼出一口氣,皺緊的眉頭慢慢松開道:「現在沒事了……」
他一抬眸對上明穗香淺金色的貓兒眼,昏暗光線不明的通風管道內,少女的漂亮金眸如真正的貓眼亮起幽幽的光。
下方透入通風口的少許光線照亮明穗香的臉。
他忍俊不禁,伸手給明穗香擦一下臉,道:「臉上到處都是灰。」
像一只可愛的小花貓。
「嗯?」明穗香有點疑惑,抬手蹭一下自己的臉,落在通風管道不知道多少年的灰沾到她的臉頰,再轉移到手背的位置。
灰撲撲的一團。
很明顯的髒。
她漂亮的眉頭輕顰一下,聲音輕輕地咕噥道:「這裡太髒了。」
不知道多久沒有人打理的地方。
他們鑽一下蹭得身上到處都是灰。
「沒事,明穗香還是很漂亮。」
他輕蹭著抹去明穗香臉上的灰,桀驁張揚的眉眼異常柔和,低聲道:「給你擦掉了。」
少年低沉磁性的嗓音經過通風管道的回響,莫名多出幾分性感與撩人。
她的臉頰隱隱有點發燙,尖尖立起的貓耳敏感地抖動兩下。
明穗香眼睫輕顫一下,視線垂落避開中原中也溫柔的鈷藍眼眸,輕聲問道:「我們要下去嗎?」
這個房間沒有人。
想要收集什麼情報,探查軍方研究所的實驗,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只是在這裡下去,他們必然會和魏爾倫錯開。
他們都不熟悉軍方的異能研究所,不知道研究所的內部有什麼。
貿然行動可能會生什麼事。
中原中也沉吟片刻,道:「我們下去。」
魏爾倫說這裡是研究荒霸吐的軍方研究所,不管下面的實驗體是什麼,他們下去看一看情況,多少能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他伸手觸碰通風口鎖死的鐵網,正要使用重力異能。
明穗香握住他的手,輕輕搖頭道:「我來吧。」
中原中也愣住一下,鈷藍眼眸映出白發的少女活動細白的手指,指尖的利甲如鋒利的刀刃無聲而快速切割鐵網。
輕輕松松不帶半點聲響,卸下通風口的鐵網。
不等中原中也阻止,明穗香先一步從通風口跳出去。
他有點無奈,搖搖頭道:「別跑這麼快。」
他知道明穗香是想先下去給他探探路,可研究所的內部有針對她的東西,她跑這麼快,他也擔心她會受傷。
「明穗香?」中原中也從通風口跳出去,簡單打量一眼面前的巨大器械。
看不懂這都是什麼東西。
但地面鋪著各種的線路,有粗有細散落一地。
大多都不是日常家居電器會用到的規模。
這些東西應該很費電。
若是沒有政府幫忙遮掩,用電量這麼大的研究所不可能沒有人發現。
「中也……」
明穗香輕輕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回頭看去,刺目的光線幾乎要把眼睛晃出一片紫光,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這什麼東西?」他眯著眼睛躲開刺目的光線,從牆上拿起兩副護目鏡,一個給自己戴上一個遞給明穗香。
不同一般的護目鏡。
研究所的護目鏡似乎格外的笨重,中原中也摸索一下才戴好轉頭看向剛剛晃得他眼花的地方。
七八台特制的紫外強光燈對准房間內最大的設備,光線集中在高大容器表面的玻璃材質,照射得內部一片刺目的光亮。
亮得人看不清裡面是什麼東西。
光是容器表面折射出的光線,已經逼得人無法直視。
更別提容器內部的實驗體會遭受怎樣的強光壓制。
「這什麼啊?」即便戴上護目鏡,中原中也還是看不清容器的內部有什麼。
他皺一下眉頭,看向明穗香。
白發生著尖尖貓耳的少女愣愣看著巨大的容器。
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明穗香就沒怎麼出過聲。
她淺金色的眼眸正中鬼瞳縮成一抹小小的細線,暴露大片大片通透瑰麗的淺金色澤。
「明穗香?」中原中也走向她,皺眉道:「就這麼看著眼睛不難受嗎?」
她垂手拿著中原中也遞給她的護目鏡。
反應相當遲鈍,怔怔挪動視線看向他。
他無奈嘆一口氣,接過明穗香手裡的護目鏡給她戴上,雙手繞過明穗香的腦後扣上繁瑣的安全扣,收回手之際不經意碰到一個側面的按鈕。
「咦?」護目鏡下的張揚眉宇輕挑一下。
中原中也抬手碰一下自己戴的護目鏡,側面同樣有著一個按鈕,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他思考一下看向反應有點異常的明穗香,眉頭皺了皺,徑直按下護目鏡側面的按鈕。
昏暗的鏡片微微一亮,大量的數據流快速滑過眼前再消失。
護目鏡內部的程序啟動。
中原中也視野的色調一下發生改變,他再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巨大容器,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能看清裡面的東西。
從實驗室的頂部一直固定到地面的巨大容器,下方是一個按鈕繁多,光是看著都讓人覺得頗為頭痛的操控台。
容器的內部不是常見的實驗室綠色溶液。
而是刺目刺目的鮮紅。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護目鏡本身的緣故,才會讓容器內部的液體看起來是血一樣的顏色。
但這些都不是讓中原中也真正感到驚訝的地方。
巨大的容器內部灌滿血一樣的液體,僅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漂浮在其中。
他昂頭望去,皺眉自語:「一個小鬼……?」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護目鏡下的淺金色貓兒眼看向他,聲音很輕很輕道:「不是……小鬼,她是……梨花醬……」
她的聲音似乎格外的艱澀。
很輕很輕且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梨花醬?」中原中也的腦子轉了一圈沒有想起這人是誰。
明穗香一步靠近他,輕輕握住他的手,低頭靠向中原中也的肩膀,道:「我們……以前在診所見過的……梨花醬,中也還記得嗎?」
幾個月前的遙遠記憶。
經過明穗香的提醒浮出中原中也的記憶表層。
他恍惚一下,想起數個月前他和明穗香還沒有交往的時候。
有一個小鬼替他向明穗香表明心意。
中原中也和明穗香交往的第一天也正是那一天。
他的眉頭一下皺緊,道:「這是怎麼回事?小鬼怎麼會變成這裡的實驗體?」
明穗香輕輕搖頭,拽住他的衣服似懼怕一樣往他懷裡躲了躲,避開無比強烈隱隱讓她生出忌憚與威脅感的紫光燈。
「這裡的光讓明穗香不舒服嗎?」
中原中也側一下身護住明穗香,側頭看向強光所照的巨大容器,低聲道:「很難受嗎?等我一下,我把這裡的燈破壞了。」
這裡的燈或許有什麼克制明穗香的作用。
難怪她一進入實驗室,安靜得厲害幾乎不怎麼出聲。
「不、不要……」
明穗香慌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裡的紫光燈讓她很不舒服。
光是看上一眼心神都仿若被攝住一般。
身體不由自主僵在原地。
聲音都變得異常的艱澀和輕微,仿若張嘴活動舌頭發聲都變成一件困難的事。
可比這裡的紫光燈,更讓明穗香生出無名慌亂的是……
容器內的小梨花。
她沉睡在巨大的容器內部沒有配置呼吸機,大量的不明溶液將她淹沒。
胸腔內的心髒沒有半點的起伏跳動。
僅有容器底部不時注入的空氣攪動內部的溶液。
小梨花的身體隨著溶液的活動,輕飄飄浮在水中。
仿若失去所有的意識和生機。
「啪!啪啪!啪!」
中原中也的重力異能順著地面蔓延出去。
集中照耀在巨大容器表面的紫光燈一盞一盞炸開,先是表面的玻璃再是內部散發出紫光的光管。
無一例外全部干脆炸開。
中原中也沒有聽見明穗香阻止的聲音。
她以為她說出口的話語,聲音小得仿若蚊蚋。
「好一點了嗎?」中原中也攬住明穗香的肩膀,低聲道:「沒有這個燈還會難受嗎?」
明穗香自身或許沒有察覺。
但中原中也抱著她,他能感受到明穗香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恐懼著什麼的樣子。
最能體現明穗香心情的白色貓耳和尾巴直接炸開毛發。
貓咪耳朵低低折下,尾巴也是壓得很低。
一貫靈動翹起的尾巴尖都無法再上翹,而是僵硬不已地輕顫。
正如魏爾倫所言,這裡有克制明穗香的東西。
中原中也心下微微一沉。
他抬頭看向巨大的容器內,直接受到七八個紫光燈照射的小梨花。
明穗香所忌憚懼怕的紫光燈。
小梨花不知道已然承受多久。
現在的她還能算是人類嗎?
「……」
小梨花的口中吐出一連串的泡泡,平靜安寧的小臉慢慢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的身體掙扎著抽動兩下。
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不明白這算怎麼回事。
他原本以為會發生的事沒有出現。
小梨花沒有露出鬼的一面。
她孱弱無力的掙扎仿若隨時都要溺死在水裡。
「心跳聲……」
明穗香慢慢抬頭看過去,神色有點怔怔道:「梨花醬……有心跳聲了……」
剛剛的小梨花沒有半點的心聲起伏。
自中原中也把紫光燈打破,小梨花的心跳聲才慢慢開始復蘇。
一下一下鼓動與常人無異。
「她不是鬼嗎?」中原中也皺著眉,沉靜的鈷藍眼眸映出小梨花痛苦掙扎,動靜逐漸變小捂住口鼻的雙手慢慢垂落。
她仿若要失去意識,身體輕飄飄開始上浮。
明穗香拉住他的衣服,有點緊張道:「中也……」
他低低嘖一聲,踏出一步重力異能再次蔓延出去,強行碾壓著質量比最厚實的防彈玻璃還要堅固的容器外壁。
一道一道的裂痕如蛛網蔓延遍布容器的外壁。
直到一聲不堪負重的碎裂聲炸開。
玻璃直接被容器內部的溶液衝破,碎片飛散而出,溶液順著破裂的出口瘋狂湧出浸泡實驗室內的復雜機器。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整個實驗室被一閃一閃的紅光所籠罩。
中原中也護住明穗香,異能的紅光微微亮起,不懼一切飛散而來的碎片。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家裡的罐罐被你和小貓咪一起炫完了。
再不出去買罐罐,你和小貓咪都要沒有飯吃了。
你鄭重其事,戴上帽子遮住貓耳朵。
褲子要穿寬松的尾巴好塞進裡面。
一切准備就緒。
你和小貓咪要一起出門買罐罐了!
第94章 封塵已久的身世謎
深紅的溶液伴隨著濃郁的血腥氣向他們迎面撲來。
巨大的容器破碎,小梨花的身體摔落容器底部。
小小的女孩蜷縮著身體低低咳嗽。
明穗香猶豫一下,慢慢松開中原中也。
她一步一步小心靠近蜷縮身體的小梨花,低低折下的貓耳失去紫光燈的威脅,靈活地彈起尖尖立在發頂,不自覺壓低的尾巴尖恢復少許的活力。
實驗室的上方不斷閃爍刺目的紅光和吵鬧的警報聲。
但這些與剛剛給明穗香頗為威脅感的紫光燈相比都不算什麼。
門外同樣有警報的聲音響起。
實驗室的大門直接鎖死,堵住敵人可能逃脫出去的機會。
紛雜的腳步聲向著實驗室的門口彙聚。
門外的守衛正在聚集,等著研究所有話語權的研究員出現打開實驗室的大門,他們再一舉衝出去。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明穗香輕碰一下小梨花的手臂,溫溫熱熱與她是不一樣的溫暖。
她隱隱松一口氣,脫下薄薄的外套蓋住小梨花裸露的皮膚。
「咳咳……」
小梨花的眼睫顫動兩下慢慢睜開眼,虛弱地看向明穗香道:「姐姐……還有討厭的哥哥……」
中原中也不爽地彈舌道:「那是面對剛剛救過你的恩人該說的話嗎?」
要是沒有他們出現,小梨花還在容器裡當罐頭泡著接受紫光燈的照射。
七八個強力紫光燈彙聚在容器的表面,刺目的光線看上一眼都讓人覺得眼睛酸痛,快要掉下生理性的淚水。
不敢想像小梨花呆在實驗室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梨花醬,還好嗎?」明穗香輕輕抱起她,虛弱的小女孩身體格外得輕,軟綿綿靠在她的肩頭,眼睫無力地半垂。
但她剛剛看見了。
小梨花的眼睛很正常。
沒有出現鬼化的特征。
實驗室內的強烈紫光燈繞是明穗香都有點承受不住,護目鏡下的淺金色貓兒眼浮現出鬼瞳的特征,久久無法褪去。
小梨花輕輕應一聲,帶著孩童溫溫熱熱的暖意,靠在明穗香的頸間,問道:「姐姐和哥哥是來救我的嗎?」
她的聲音虛弱至極。
全然不似在實驗中得到什麼強化的鬼。
心跳聲、呼吸聲甚至是體溫都與常人無異。
明穗香眉尖輕顰,應聲道:「嗯……我和中也哥哥是來救小梨花的。」
不管小梨花是如何成為軍方研究所的實驗體。
她都不該繼續待在這裡。
「魏爾倫讓我們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實驗室內的警報聲吵得厲害,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嘖聲道:「但這種情況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看一眼立刻離開。」
小梨花也算是他和明穗香之間的小媒人。
若是沒有小梨花,中原中也不知道何時才會戳破窗戶紙向明穗香表白。
總不能放著她在這裡不管。
明穗香輕攏一下小梨花身上的外套,輕聲道:「中也,我們要衝出去嗎?」
趁著實驗室外的守衛,尚未集結完成。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去,要逃出軍方的研究所不成什麼問題。
只是這樣的話,軍方研究所的秘密以及中原中也的身世之謎,將會無法得到解答。
這裡的研究員若是再警覺一些,發現有闖入者,很快會開始著手安排運走實驗體和這裡的資料。
剩下一切帶不走的東西,不是銷毀就是遺棄。
「比起衝出去,有更好的辦法等著我們吧?」
中原中也驕傲地揚眉,嘴角高高挑起道:「直接從這裡打出去,抓住研究所的老大把事情都逼問清楚。」
最簡單直接的辦法。
雖說魏爾倫讓他們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但事已至此,他們出手還能幫魏爾倫吸引一下火力和研究所眾人的注意。
他想要打探什麼,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時機把情報都弄到手。
「……說得也是。」明穗香輕呼出一口氣,抱著小梨花走向牆邊取下白大褂一件遞給中原中也,一件留給自己快速穿上。
血鬼術的力量無形震蕩出去。
以聲波化作的攻擊擊碎實驗室內的警報器,閃爍不斷的紅光和刺耳的警報聲一下消失。
中原中也頗為別扭給自己套上白大褂,道:「現在還要掩飾身份嗎?」
他以為一副護目鏡已經夠了。
實驗室專門用於觀察實驗體的護目鏡,大得誇張幾乎把他和明穗香的五官都遮住了。
「中也不是還要回到港口黑手黨嗎?」明穗香快速道:「這是軍方的異能研究所,要是他們把我們的臉都記錄下來,當做通緝犯刊登出去……」
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不過好在,這個實驗室似乎是因為紫外燈的光線太過刺眼,沒有裝設監控攝像頭。
他們進入實驗室快十分鐘都沒有引起警報。
想必這個房間,多半是沒有人在監控。
「嘖、軍方的研究所……」
軍方的研究所背後有政府和內務省的支撐,異能特務科都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和明穗香的身份要是當真被發現了。
怕是真的有不小的麻煩。
明穗香抖動一下貓耳,聽著門外越來越重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她護目鏡後的淺金色眼睛一下鎖定實驗室的大門,落下輕輕的聲音道:「血鬼術·惶惑之音。」
無形的聲波如海浪直直衝向實驗室的大門。
巨大的衝擊力以不輸重力的強大威力一下撞飛沉重的金屬大門,徑直把抱著槍的守衛衝飛出去。
一時間哀嚎不絕。
中原中也的身體直接彈射出去,揮拳踢腿的攻擊速度,快得眼花繚亂應接不暇,擊倒一個個守衛仿若一道耀眼奪目的紅色流光。
明穗香抱著小梨花,輕靈如風跟上中原中也的步伐。
他們一路擊倒不斷趕來的守衛和研究員,闖入一個個的實驗室,清晰地看見十數個同樣被困在容器和紫光燈照射範圍內的實驗體。
只是與小梨花相比,其他人的外貌特征已然發生很明顯的變化。
他們的面部和身體表面出現鬼一樣的紋路,雙手的指甲變得異常尖利,唇下探出誇張可怖的獠牙。
這樣的實驗體已經不能算是人類。
他們身上的氣息與鬼無異。
「喂、你們這裡的老大在哪?」中原中也拎起一個研究員的衣領,逼問道:「帶我去見那家伙!」
就算看不見中原中也面上的表情。
研究員也能聽出話語中的威脅之意。
他的身體抖得厲害,道:「我、我們的老大……不在、不在這裡……」
誠然,中原中也很恐怖。
但研究所權利至高的那個人才是最恐怖的人。
他不敢輕易說出那個人的消息。
「哦?」中原中也的語氣微微吊高,嗤笑一聲道:「不在這裡啊?」
研究員連連點頭。
「你說……我要是把那邊的燈打破,」中原中也拎著研究員晃了晃,不緊不慢道:「再把你扔過去,會發生什麼事?」
研究員的臉色一下煞白。
他當然不會沒有腦子去問中原中也要打破的燈是什麼燈。
這裡只有一種燈可以對鬼造成威脅。
若是沒有特制的強效紫光燈克制鬼的行動,研究所裡的人都會被吃掉。
研究員不想被吃掉。
他不住顫聲道:「我、我們的老大在……」
不等他把話說完。
一絲血線乍然從他的脖頸出現,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
直接濺了中原中也一頭一臉。
他面無表情看著失去聲息,頭顱滾落地面的研究員,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道:「藏頭露尾的家伙,給我滾出來!」
明穗香尖尖立在發頂的貓耳轉動一下,輕聲提醒道:「小心一點,那邊的是鬼。」
鬼的氣息與血腥氣混雜在一起。
明穗香的嗅覺有點不太好使。
研究所的研究員似乎是用鮮血融合著別的什麼東西浸泡實驗體。
小梨花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明穗香抱著她,嗅覺都變得遲鈍幾分。
「啊……我知道了,」中原中也垂落的手捏緊成拳,低沉的嗓音含著幾分壓抑與憤怒,道:「我會把那家伙徹底碾碎的。」
研究所的內部有鬼大搖大擺地出沒。
不知道是研究員變成鬼,亦或是他們與食人鬼有所合作。
弄出這樣的鬧劇。
「你們闖入研究所,為的是什麼?」走廊的盡頭拐角轉出一個研究員和一只外貌形似山羊的食人鬼。
研究員的面上不帶半點鬼的特征。
他的氣息和心跳聲、呼吸聲都與常人無異。
毫無疑問。
他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但他身旁站著的家伙是鬼。
兩條直立站起的腿猶如山羊的後腿,彎曲帶著山羊蹄子的腿部特征。
頭頂生長著山羊的角與橫向詭異的瞳孔。
簡直就是半羊半人的怪物。
「想要錢?還是想要實驗資料?」研究員N雙手插兜看向戴著護目鏡的少年少女,從容鎮定的面上掠過一絲的詫異,道:「你們還是孩子嗎?」
雖說看不清他們的真面目,但看著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著實不太像成年人。
「誰要那種破東西!混蛋!」中原中也眉頭一皺,異能紅光覆於身體表面,腳下的皮鞋用力一蹬地,身體如子彈彈射飛出化作一道疾速的殘影,狠狠揮拳擊向研究員N道:「要是把我當作小鬼,你就大錯特錯了!」
中原中也今年十八歲!
他已經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砰!」狠狠揮出去的拳頭沒有擊中研究員N。
反倒是被他身旁的山羊鬼抬手接下。
中原中也的速度很快。
但山羊的動態視力很強,得到肖似山羊特征強化的鬼,同樣具有這樣的優勢。
尚且保存人類的手掌形態帶著山羊蹄子一樣厚厚的角質層,接下中原中也的拳頭也毫不費力。
「村上,這兩個孩子就交給你對付了。」
研究員N的雙手插入白大褂,微笑著道:「務必要把我們重要的實驗體搶回來,不能讓他們把實驗體和資料帶出研究所。」
名為村上的山羊鬼橫跨一步站在中原中也面前,將近兩個中原中也的身高差一下把他襯得異常嬌小。
它的聲音沉沉如暮靄應下一聲道:「我知道了。」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緊緊盯著山羊鬼,道:「沒有數字……但它的氣味不在上弦之下……」
最重要的是,山羊鬼服從研究員N的命令。
鬼舞辻無慘手下的鬼是絕對不會聽人類的指揮。
它們看不起壽命短暫的人類。
自認鬼是比人類更為高貴的存在。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服從它們眼中「食物」的指揮。
「姐姐……哥哥是不是要危險了?」小梨花抱緊她的脖頸,埋頭顫聲道:「我好害怕……我不想再被抓回去了……」
明穗香回過神,道:「不用擔心,那只鬼……還不是中也哥哥的對手。」
雖說服從研究員N的鬼實力已至上弦。
可最多也不過是上弦之陸,無法對中原中也造成什麼威脅。
她心神稍定,足下輕盈一轉如靈巧的山貓穿過中原中也和山羊鬼的戰場,直接扣住研究員N的脖頸,手指微微收攏道:「這個研究所到底在研究什麼?」
明穗香原以為這裡是研究荒霸吐的軍方研究所。
可他們一路走來,看見的都是轉化為鬼的人類。
這裡的實驗體到底是軍方研究所抓回來的鬼,亦或是他們親手制造的鬼?
「你們不是都看見了嗎?」研究員N看一眼中原中也和山羊鬼的戰鬥,開始尚能接下中原中也攻擊的山羊鬼,不一會被身高矮小它許多的少年踢飛出去。
皮鞋碾壓著山羊鬼的腦袋一寸一寸把它踩入研究所的金屬地面。
重力異能壓制之下山羊鬼拼命想要掙扎都無法反抗中原中也的力量。
研究員N的眼睛微微發亮,道:「你是操控重力的中原中也?」
他幾乎是一下認出中原中也的異能,再通過異能認出他的身份。
「你是誰?」中原中也轉頭看向他。
他倒是沒有太過意外,研究員N認出他的身份。
畢竟是軍方研究所的人。
怎麼可能不知道橫濱有什麼出名的異能者。
裡世界以外的人不知道中原中也,不代表軍方和裡世界的人認不出他的異能。
但只要中原中也和明穗香的面目沒有被具體拍到。
軍方研究所就沒有證據證明闖入實驗室的人是他們。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研究員N似是半點不在意明穗香掐住他的手,膚色微微漲紅還在笑著說道:「也對……你清醒以後就沒有見過我。」
「中也君,我是你的父親。」
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如是說到。
明穗香輕愣一下回頭看向中原中也,手指不自覺松開幾分力度。
赭發的少年懵一下,隨即大怒道:「放你的狗屁!」
「咳咳……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我都是賦予你生命的父親,」研究員N捂住喉嚨悶悶低咳,他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聲音帶著幾分沙啞道:「我是十一年前負責制造荒霸吐的研究員,把異能化作可以控制的武器,使得你擁有近乎無限的異能力。」
重力異能的根本是兩種相悖的異能碰撞在一起引發的空間扭曲,仿若重力帶著對周遭近乎無限的恐怖吸引力。
利用中原中也的意識欺瞞「荒霸吐」的人。
正是研究員N。
「……所以呢?」中原中也滿是怒色的面容很快冷下來,道:「你研究荒霸吐不成,開始新的研究了?」
明穗香安靜靠近他。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中原中也的手指。
聲音和表情都冷下來的中原中也,可謂是很生氣了。
中原中也的敵人總認為,他一臉怒容就是生氣的表現。
其實也沒有錯。
但中原中也的內心真正被憤怒填滿的時候,他的表面看著反倒不如平時生氣的樣子。
而是冷冷淡淡,氣息和聲音都帶著幾分壓抑冷下。
眉頭打結一樣鎖起。
他反手握住明穗香的手,深呼吸一次冷靜幾分道:「有關荒霸吐的資料,這個研究所還有多少?」
他的耐心不是很多。
制造鬼的研究員N要是再磨磨蹭蹭,轉移話題說不到重點。
他不介意對他用上刑訊的手段。
「呵呵呵……」
研究員N發出一陣低笑聲道:「我一直沒有放棄研究荒霸吐……你知道嗎?這個研究所裡還有一個荒霸吐的實驗體……」
中原中也握住明穗香的手猛然收緊。
「他是你的原型,中原中也。」
研究員N踉蹌著站起身,無視被重力直接碾壓在地的山羊鬼。
一步一步向著研究所深處的一個實驗室走去。
「中也?」明穗香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中原中也緊緊抿著唇,道:「我沒事。」
他沒事。
不是早有預料,自己不是人類嗎?
如今不過是得到一個切實的回答。
他緊皺的眉頭松開一點,長長呼出一口氣看向抱住明穗香不放的小梨花,直接把纏人的小鬼拎過來,道:「能自己走,不要一直賴著明穗香。」
現在的他已經與過去不同。
就算中原中也不是真正的人類又如何。
他有明穗香。
他們是一樣的。
一樣都是這個世界的異類。
與真正的人類格格不入卻又互相依靠汲取溫暖的同類。
只要有明穗香在。
中原中也得到什麼樣的消息都不會受到影響。
「我頭好痛,」小梨花弱弱說道:「走不動……」
他低低嘖一聲,代替明穗香抱住小梨花。
不過不是讓她舒舒服服坐在臂彎,而是像夾著一個大型娃娃一樣帶著她。
小梨花掙扎一下,滿是幽怨抬頭看向中原中也,道:「我想要姐姐抱,不想要壞蛋哥哥。」
中原中也嗤一聲道:「有人帶著你走就不錯了。」
「小梨花,中也哥哥很厲害,」明穗香輕摸一下小梨花的腦袋,安撫她道:「有中也哥哥保護你,我也比較安心。」
這個研究所有針對她的紫外燈光。
若是明穗香被這個燈光集中照射到……
她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小梨花雖說是實驗體,但她身上沒有鬼的氣味。
她應該是還沒有變成鬼。
有中原中也保護小梨花,她也比較安心。
「哼哼……」
小梨花不情不願地哼哼。
中原中也無視小梨花的哼哼唧唧,握緊明穗香的手,低聲道:「不止是保護她,還有你……我也會好好保護的。」
他最重要的愛人。
中原中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好……」
明穗香眉梢彎下,進入研究所以後不自覺繃緊的神經放松幾分,輕聲道:「那我們就拜托中也哥哥保護了。」
淺金色的貓兒眼隔著護目鏡盈出幾分笑意。
中原中也的耳根隱隱發紅。
他低低咳一聲,應下明穗香的話。
第95章 與他一模一樣的人
有研究員N的主動帶路,軍方研究所的守衛和其他研究員看見他們也不敢動手,面面相覷猶豫著退下,目送研究員N帶著「入侵者」一路向著研究所深層的實驗室而去。
「這裡就是研究所重建以後,存放荒霸吐原型的地方。」
研究員N打開封塵數月的實驗室。
自從開始研究鬼的細胞,荒霸吐的實驗已經暫時擱置下來。
十一年前,「荒霸吐」被盜。
特異點的龐大力量徹底爆發釋放,直接炸出一個擂缽街。
軍方研究所的部分成員因為事先早有准備,得以僥幸逃生,帶著「荒霸吐」的原型創建如今的研究所。
可失去「荒霸吐」的研究所,苦心研究多年,再也沒有制造出一個新的「荒霸吐」供他們控制驅使。
企圖創造一個特異點、異能超越者,實現國家武力層面的反超計劃失敗。
研究員N不甘心。
他不願意就這麼放棄,試圖尋找一條別的出路。
也正是這時候,鬼舞辻無慘找到他。
鬼之始祖希望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獲得不懼陽光且沒有後患的方法,變成不老不死的完美生物。
研究員N得到他的血液和細胞,開始研究鬼這樣的生物。
相比遲遲不得進展的「荒霸吐」實驗,研究鬼的速度,可謂是快多了。
鬼舞辻無慘渴望變成不再懼怕陽光的完美生物。
研究員N和背後扶持他的政府議員、高官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們想要創造出一支不輸歐洲的超強異能軍團,不懼受傷和疼痛,體力遠超尋常的異能者,忠心耿耿且悍不畏死。
日本是當年大戰的戰敗國。
他們在國際上的地位一直處於歐美國家之下,政府的議員想要改變現狀,不管是以什麼手段都可以。
「——掌紋驗證通過、虹膜驗證通過。」
笨重的金屬大門慢慢向兩側打開。
不等研究員N告訴中原中也,另一個荒霸吐的實驗體在什麼地方。
他已經先一步看見正前方的巨大容器,如小梨花當時的情況一樣,與中原中也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瘦削少年浸泡在不明的溶液內部。
青黑色的溶液把容器透明的玻璃外壁,襯得仿若不透光的黑色玻璃。
若不是有研究所內部專用的護目鏡,中原中也都不一定能看見少年的模樣。
「他是……我的原型?」中原中也的聲音帶著幾分艱澀。
他不自覺上前幾步,走近困住少年的巨大容器。
明明是與他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但浸泡在溶液中的少年卻莫名給人以他是一個孩子的感覺。
他比中原中也要瘦削很多。
沒有幾處健康的肌肉。
整個人看著相當瘦小。
中原中也一直覺得明穗香已經是偏瘦的體型,四肢都是修長纖細,不帶多少肌肉的樣子。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看見「自己」比明穗香更為虛弱的樣子。
「出生在山陰一帶,擁有自體矛盾型異能的少年,」研究員N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即是荒霸吐的原型——」
「也是你的原型,中原中也。」
他不自覺松開牽住明穗香的右手,觸碰容器的外壁,聲音很低道:「他一直都呆在研究所嗎?」
沒有離開過不見天日的研究所一天。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十一年前?亦或是更久更遠的時候。
中原中也有記憶的初始是十一年前,七歲的他沒有半點有關自身的記憶,漫無目的行走在「荒霸吐」肆虐過的土地。
蘭波和魏爾倫把他帶出軍方研究所的時間是十一年前。
那麼……
「他」被困在研究所的時間,可能遠遠超過十一年。
「放他出來,」中原中也側頭看向研究員N,護目鏡後的鈷藍眼眸冰冷如霜,道:「不管他是什麼人……他都不應該再待在這裡。」
他是「中原中也」也好,是「荒霸吐」也好。
不管他是什麼人,他都不該再作為實驗體呆在困住他的意識和身體十數年的軍方研究所。
「你確定嗎?」
研究員N詭異一笑,道:「放他出來,可能會很危險。」
中原中也抬頭看向容器內的少年,鈷藍眼眸定定看著他好一會,沉聲道:「有什麼危險,我都會替他一力承擔。」
他是要如十一年前的「荒霸吐」暴走,亦或是不受控制地肆意傷人。
中原中也都會接下他的怨恨與攻擊。
「中也……」
明穗香的聲音很輕,淺金色的貓兒眼擔憂地看向他,問道:「要直接放他出來嗎?」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
她猶豫一下抬眸看向容器內的少年,道:「他的心跳聲很弱,呼吸聲也……快要消失了……」
直接把他放出來。
真的好嗎?
「我覺得也是,不要放出來比較好,」小梨花被中原中也夾在臂彎間,抬一下頭道:「放出來要危險的人,不一定是我們,可能是他。」
中原中也的眉頭緊皺,憤怒的心情冷卻幾分。
他開口問道:「直接排出這些水,他會怎麼樣?」
「可能不會太好,」研究員N站在操控台一旁,側身微笑著按下幾個按鈕,不緊不慢道:「畢竟是這麼多年,賴以生存的營養液。」
中原中也臉色一變。
不等他回應研究員N的話,容器內的青黑色溶液慢慢排出,少年的面容清晰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特制的樹脂外衣罩著他的身體。
銀白色的鐐銬鎖住少年的雙腳,固定他的身體所在位置。
隨著維持生命的溶液慢慢排出,少年的面上不可控制露出痛苦之色。
他掙扎著咳喘,瘦弱的胸膛劇烈地起伏。
一下一下胸前的肋骨形狀都要看得清清楚楚。
「混蛋!」中原中也一下拽住研究員N的衣領,怒道:「你干什麼?」
研究員N絲毫不懼道:「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他常年不見天日顯得格外蒼白的臉,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重見天日獲得自由的一刻也是他死亡的一刻。」
「把那些東西給我灌回去!」中原中也沉聲怒道:「不然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他沒想到被困在研究所多年的少年已經無法離開維持生命的營養液。
一旦排空賴以生存的營養液,等待少年的未來只有死亡。
「他的器官已經開始衰竭了,」研究員N側頭看過去,笑著道:「把營養液灌回去,他也難逃一死。」
中原中也緊緊咬著牙關,道:「混蛋!」
他一把甩開研究員N,轉頭看向痛苦咳喘的少年,失去維系生命的營養液,少年的身體直接倒在容器底部。
與他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帶著不同中原中也的軟弱柔和之色。
他的眼神格外安靜似是悲傷似是釋然,蒼白的唇瓣一張一合說著什麼。
「可惡!這東西要怎麼操作?」中原中也面對復雜的操控台,無從下手額頭快要冒出汗,回頭問道:「明穗香,他剛剛按過什麼?」
就算只是一會也好,多少拖延一點時間。
把營養液灌回去,延續他的生命。
「啊?我記得是……這幾個……」
明穗香反應有點遲鈍地回過神,指向研究員N按過的幾個按鈕。
不知道為什麼。
她突然覺得很不安。
仿佛有什麼很不好的事快要發生。
可具體是什麼不好的事,明穗香卻無從得知。
她倉皇地轉動貓耳,仔細分辨周圍的氣味和聲音。
濃郁的血腥味,嚴重干擾明穗香的嗅覺。
沾染在小梨花身上、衣服上的血色溶液,不知是如何調配出來,遠比一般的鮮血味道還要濃烈。
實驗室內的機器持續運作,細微的聲響不斷挑動明穗香的神經,拉扯著她的注意,分出心神去留意一些無關緊要的聲音。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被動。
心神都難以安定。
仿若研究所的內部藏著一個可以掌控她的心神和注意的恐怖存在。
明穗香的潛意識不斷提醒她危險。
但她卻找不出危險的源頭。
「喀喇——」
不知道中原中也按到什麼,容器的玻璃外壁慢慢收起,鎖住少年的腳銬解開。
「咳咳咳……」
他無法遏制地咳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身體痛苦到極點不住地顫抖抽搐。
「喂!」中原中也扯下礙事的護目鏡,直接跳上去扶起少年,道:「堅持住!別這麼容易死掉了,你不是才要離開這裡嗎?」
與他這個已經在外面生活許多年的人相比。
一直被困在軍方研究所的人,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即將迎來的卻是死亡。
開什麼玩笑!
「中也哥哥,希望他活下來嗎?」
不知小梨花是怎麼爬上來的。
她雙手背在身後,歪頭看向中原中也。
明穗香的薄外套裹住她的身體。
原本淺色的布料被血色的溶液染出大片大片的血色,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
即便沒有明穗香的嗅覺靈敏,他也能嗅到小梨花身上濃濃的血腥氣。
可這時候的中原中也已經顧不得這麼多。
他甚至沒空去思考,小梨花一個短手短腳的小豆丁是怎麼爬上操控台再跨進容器的內部。
「你說什麼廢話?」中原中也看都沒空看她一眼,毫不猶豫道:「我當然想他活下來!」
哪怕他的存在意味著中原中也不是真正的人類。
他只是被創造出來的「荒霸吐」容器。
但那又怎麼樣?
他知道自己是誰!
他是中原中也!他有深愛的妻子、有不正經的五個好友,更有港口黑手黨的同伴!
不管他是誰,這些都是不會改變的事。
「只要成為我們的同類,」小梨花甜甜一笑,小手輕撫過少年的額頭,道:「他就能活下來。」
中原中也皺眉,沒明白她的意思:「什麼?」
不等他想明白小梨花話中的意思。
實驗室的白熾燈光一下轉為濃郁的紫外燈光,輻射照向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
除去他們所在的容器內部,其他地方無一幸免。
自然明穗香所在的位置也無法避免。
她的身體一下僵住,微微折下不安的貓耳動也無法動彈一下。
明穗香的意識很清晰。
可她就是無法動彈,更無法發出聲音。
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中原中也錯愕的神情,他一下站起身似乎喊出一句什麼話。
但明穗香已經聽不見了。
她想告訴中原中也。
不用管她!快逃!
離開小梨花身邊!越遠越好!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一直給予她不安與威脅感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小梨花所在的實驗室有七八個特制的紫外燈照射向她的容器。
再加上容器本身的折射與聚光,小梨花承受的紫外燈光遠遠不止七八個紫外燈的威力。
其他的實驗室最多不過三四個的紫外燈。
這幾乎是最明顯的破綻和提示。
只是當時的她和中原中也受到研究所的守衛追捕,根本無心去多加關注其他的實驗體如何。
軍方研究所的紫外燈對鬼有克制的作用。
但卻不會致死。
它只會促使鬼的身體無限趨近沉睡,心跳與呼吸都會停止。
一如明穗香開始在實驗室見到的小梨花。
沒有心跳聲,只有相當微弱趨近於無的呼吸聲。
明穗香不是真正的鬼。
若是尋常的狀態下,紫外燈光對她的克制作用不會這麼強。
可現在的明穗香是已經激發體內的鬼之血,生著山貓一樣的耳朵和尾巴,眼睛如同冷血動物的豎瞳。
深度鬼化的明穗香身體無限趨同鬼。
軍方研究所的紫外燈光,幾乎是死死壓制住她的身體。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慢慢變緩。
但明穗香心頭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小梨花是鬼。
而且不是一般的鬼。
她可以完全掩蓋自身的氣息,瞞過明穗香的嗅覺。
或許也有浸泡過小梨花的血腥溶液的氣味緣故。
但無論如何,小梨花的存在很危險。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明穗香!」
她眼睜睜看著中原中也無比著急地站起身,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危險。
小梨花的頭發如豪豬的針刺,瞬間暴漲十數倍,直接刺入中原中也的後頸和失去意識不住顫抖的實驗體少年的眉心。
鬼之血源源不斷注入中原中也和少年的身體。
他們的氣息開始發生改變。
明穗香終於明白了。
軍方研究所把小梨花變成「鬼舞辻無慘」。
他們制造出一個鬼之始祖。
一個可以無限把人類轉化為食人鬼,強大無匹且力量不輸鬼舞辻無慘的「鬼之始祖」。
明穗香的身體冷得厲害。
她動了動唇,努力調動體內快要陷入沉睡的鬼之細胞,驅使血鬼術。
惶惑之音。
削弱數倍的聲波攻擊以震蕩的方式,擊向實驗室上方的紫外燈光。
與此同時,中原中也攥住小梨花的頭發,重力異能蔓延到她的身體,毫不猶豫把她彈飛出去。
小小的身體一下撞破容器,向後倒飛撞破一面一面的牆。
小梨花雙手環胸,不滿道:「真沒禮貌!我可是在救人啊!」
天真的孩童無法理解把人類轉變為食人鬼是何等的惡行。
她只知道她想要更多的同類。
研究所裡的實驗體是她的同類。
研究所外的食人鬼是她的同類。
明穗香是她的同類。
小梨花喜歡的人類似乎只有中原中也不是鬼。
只要把他變成鬼。
他們就能和以前一樣好好相處。
哪怕知道小梨花的真實身份,他也不會如研究員一般以畏懼驚恐的眼神看待她。
雖然中原中也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但小梨花其實挺喜歡他的。
他應該算是一個好人。
而且明穗香是鬼,她是鬼。
要是只有中原中也不是鬼,他豈不是太寂寞了。
小梨花正是以這樣天真的想法,把陷入生死之際的實驗體少年連同中原中也一起注入鬼之血,改造他們的身體。
「可惡……」
身體裡的血液和器官都有如被火焰燃燒一般。
燙得中原中也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踉蹌一步身體不受控制地發軟,單膝重重跪落實驗室的容器底部。
與體內的灼燒感相比,膝蓋處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中原中也勉力抬頭看向明穗香,僵住身體的白發貓耳少女無法在強烈的紫外燈光下移動。
護目鏡遮擋住她的大半張臉。
光這麼看去,根本無法看清明穗香的臉。
他扯了扯嘴角,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麼愚蠢的錯誤。
他和明穗香戴的護目鏡幾乎把他們的面部特征都遮擋住,可小梨花卻能一眼認出七八個月前見過的人。
根本不合理。
這麼明顯的破綻,他卻沒有發現。
「啪、啪啪、啪!」實驗室上方的紫外燈光一盞一盞破碎,遍布四周的紫光黯淡幾分。
中原中也低低喘息,汗水不住順著額頭與鬢角、下頜滴落。
粗重的呼吸聲宛若拉動的風箱,光是喘息落在鼓膜都有如雷鳴。
他極力想要看清明穗香的模樣。
可眼前的事物卻不時暗下仿若接收不良,時不時黑屏的破爛電視。
「明穗香……」
視野徹底陷入昏暗以前,他看見的是明穗香的身體軟下跌倒在地。
他想要去扶住她。
抱一抱她。
可強烈的灼燒感,幾乎要燒化中原中也的身體和大腦。
強行以鬼之血灌入體內,轉化為食人鬼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
相比較普通人。
異能者的身體可以承受更多的血液。
越是強大的異能者注入的鬼之血越多,變成鬼以後的實力越強。
但與此同時,異能者轉化為鬼,消耗的體力也是非異能者的數倍。
中原中也的胃部已經傳出灼燒感和飢餓感。
他的視野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濃烈得過分的香味,縈繞著他的嗅覺。
不斷不斷提醒中原中也,他的附近有稀血。
只要吃下稀血,他的飢餓感和灼燒感都會得到緩解。
「呼……呼……」
他張著嘴,尖利的鬼牙探出唇下,必須要不斷吞咽才能止住快要流出的涎水。
「中也……?」勉力以血鬼術擊破部分紫光燈的明穗香無力跌倒在地上,鬼化的山貓特征盡數消失,心跳的速度極慢極慢。
強制的紫光燈照射過身體,猶有克制的威力殘余。
明穗香低低喘息一聲,撐起身體挪向中原中也所在的位置。
短短的一段路因為有紫光燈的照射而變得無比漫長。
微弱下許多的紫光輻照著身體。
明穗香光是挪動到操控台的位置下,靠著冰冷的機器已經耗費不少的體力。
她抬頭看向中原中也,聲音很輕很輕如呼出的氣音:「中也……」
單膝跪地的赭發少年深深低著頭,無人可以看見他的神情。
但少年粗重的喘息聲,她和研究員N都聽得一清二楚。
「中原中也正在和體內的鬼之血作鬥爭,」研究員N慢慢走過來,道:「他是很強大的異能者,變成鬼以後的力量怕是不輸鬼舞辻無慘。」
他雙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笑一下道:「自體矛盾型異能者和鬼之細胞的結合,不知道會不會生出比鬼王更恐怖的存在。」
「……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
明穗香眉尖顰蹙,看向研究員N道:「鬼是不應存在於此時的怪物,鬼殺隊的劍士拼死殺鬼,為的是有一天可以殺死鬼舞辻無慘。」
奈何這個人……
這個研究所裡的人卻主動人為制造出第二個「鬼舞辻無慘」……
開什麼玩笑!
他們把人的性命當成什麼了?
他們把人的情感當成什麼了?
明穗香緊緊咬住下唇,握緊拳頭指甲刺入掌心。
絲絲的鮮血滲出唇瓣和手心。
微弱的痛感刺激明穗香的神經和意識,未免耗費太多體力抵御紫光燈的身體會在這裡徹底睡下。
「我們是想要創造第二個鬼舞辻無慘,」研究員N毫不避諱道:「但我們創造的鬼王是可控的,通過鬼王血液轉化的鬼也會服從我們的命令。」
他以贊賞的目光看向容器內仿若雙生兄弟的兩個赭發少年,道:「包括中原中也和另一個實驗體。」
原本的實驗體已經沒有用處了。
離開營養液就會失去的生命,就算有自體矛盾型異能也不能成為國家的武器。
可如今的情況發生改變。
「荒霸吐」的實驗體被「鬼王」的實驗體轉化為鬼。
他們將會成為不死不滅的存在。
哪怕念出釋放「荒霸吐」的控制咒語,釋放「荒霸吐」的力量也不用擔心他們會因此死去。
他們擁有鬼的生命力。
無窮無盡的體力與不會徹底毀壞的身體和意志。
他們會成為這個國家最好的武器。
「中也君,很痛苦吧?」研究員N昂頭看向容器內的中原中也,道:「你的異能很強大,所以轉化為鬼的過程也會格外地漫長和痛苦。」
他低下頭,低低地喘息。
沒有回應研究員N。
不過研究員N絲毫都不在意,接著說道:「但不要緊……只要你念出一句控制的咒語,你所經歷的痛苦和折磨,全都會化作虛無。」
他微笑著道:「汝、陰郁而污濁之寬容,勿復擾吾安眠。」
主動釋放「荒霸吐」的力量。
把中原中也頑強的人格帶給異能的束縛作用祛除。
他們將會成為這個國家最強大的武器。
「汝……陰郁而污濁……」
「汝、陰郁而污濁……」
相似的聲音低低重疊在一起。
強烈的飢餓感與轉化為鬼的過程耗去他們的體力,意識都開始變得模糊。
莫名想要順著那道聲音去回應他。
「中也!」明穗香的聲音一下拔高,她極少有如尖叫一樣出聲,輕輕柔柔的嗓音提高幾分透出過往沒有惶恐。
中原中也意識恍惚一下。
明穗香……
他的明穗香……
她在害怕嗎?她遇到危險了嗎?
中原中也低低垂下的頭慢慢抬起,尖利的鬼瞳下鈷藍的眼眸化作一抹更獨特的藍,清晰地映出靠在下方的白發少女。
絲絲鮮血的味道傳入他的嗅覺。
他忍不住深呼吸一下。
強烈的飢餓感與灼燒感,燒去中原中也僅剩不多的意志,只余下一個念頭。
好餓。
--------------------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小貓咪喜歡魚肉的罐罐。
你覺得牛排更好吃。
牛肉的罐罐應該也會好吃。
商場的貓糧罐罐正在打折。
同一個口味的罐罐,一箱十二個一起買可以打八八折。
你決定搬一箱牛肉罐罐和魚肉罐罐回家。
今天的預算還有一部分沒有花完,你決定……?
【存起來】
【再買一箱不同口味的罐罐】
【買新的貓玩具】
……
卡卡,今晚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