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3-11-23 10:09
《(綜漫)該如何面對木遁使的求婚》作者:列缺流星【完結】
文案:
是這樣的。
在族兄腦子瓦特了想要大開殺戒那一夜,我被老爹爆發式開萬花筒送走。
弱小,可憐,無助,沒上過學,連寫輪眼都還沒開的我,面對一群虎視眈眈的,印著千手族紋的壯漢,迫於生計,只得夾緊尾巴做人。
「宇智波?什麼宇智波?」我眨著無辜的漆黑大眼睛。
於是我自認完美地混入一群千手中。
結果哪知道這個還有時效的,好不容易刷夠了好感,我又回來了。
行吧,那我又是宇智波了。
生活就此平平淡淡。
直到某一天,某個黑長直用他的千手大佛把我的世界暴力地錘開了一個洞。
「抱歉抱歉,我來找一個宇智波。」
這個所有人都眼熟無比的木遁使對著一群忍者笑得一臉憨厚,舉起了手中的尋人啟事。
那上面印的赫然就是我的臉。
不是,等下,阿這?
我直接被嚇出了寫輪眼。
此人向我真誠地:「你願意和我姓千手嗎?」
「……?!!」
我扛著老爹留給我的萬花筒連夜離開了這個世界。
————————
這是一個腦洞,cp已定,是年輕的一代目。
向您真誠演繹: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並不是
正文完結啦!正在持續產出番外ing
內容標簽: 死神 火影 綜漫 少年漫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普普通通的我 ▏ 配角:並不普通的哈希拉馬 ▏ 其它:想到了再加
一句話簡介:哈希拉馬的在逃宇智波(?)
立意:對所謂信仰的不懈追求,對一切人類的廣闊同情,還有跨越階級的,深厚的愛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6068445]原創網[/url]
[color=Red]ps.缺第158/159章[/color]
悠于 2023-11-23 10:10
第1章 關於普普通通的我
我叫桃,宇智波桃。
因為名字普通,風格還和族地裡別的女孩子精致漂亮的名字大相庭徑,一直以來都被同齡人排斥,過著獨來獨往的普通生活。
據我那無所不能的老爹說,我這個和宇智波完全不搭的名字是那位素未蒙面的媽媽起的,所以他和我還都很喜歡這個名字的。
MOMO這個稱呼叫起來方便又順口,被排斥就被排斥吧,反正我被排斥的原因又不只是這個。
面對老爹欲言又止的安慰,當時的我擺擺手,無所謂地窩回了自己的角落。
當同齡人在訓練場和小樹林進行手裡劍投擲的瘋狂內卷時,我在我爹的照顧下,度過了一個隨心所欲的快樂童年。
至於為什麼我可以在嚴苛的忍族豪門中可以不用訓練,原因嘛,當然是有的。
除了我爹特別寵我,由著我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在我自己身上。
早期的我也不是沒有訓練過,只不過在發現無論怎麼訓練都是一樣的結果後,老爹帶著我去族裡做了個檢查,結果發現我體內的肌肉和骨骼過於穩定,無法通過訓練破壞,自然也無法通過破壞再生長而變得更強大。
這種奇特到木葉建村以來也就只出了我這一例的惰性體質,不僅絕了我走體術的路,甚至,就連之後的查克拉提取和釋放的可能性一並給否決了。
在結果出來那之後,我爹沒有瞞著我,在詢問了當時我的意願後,就沒再堅持讓我訓練了。
無法修煉體術,無法提取查克拉,自然就不能成為一個光榮的忍者,不能成為忍者,在這些從小接受忍者教育的眼裡,就什麼用也沒有。
這才是我「不合群」的根本原因。
我的老爹,據說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代天才,只不過現在的他,也只是一個帶著體弱女兒的獨臂鰥夫而已。
老爹的手從我記事起就這樣了,據說是在上一場大戰中留下的,在那之後就退到了二線,很小的時候,我還聽人惋惜過他的才華,不過在最近幾年,已經沒有類似的聲音了。
至於老爹口中那位我素未謀面的親媽……
「你媽媽是仙女哦,」在我第一次問出口的時候,他捏著我的臉,這麼說道,「仙女當然是回天上啦。」
「哦,原來如此。」這樣看來,我那與眾不同的體質應該是媽媽遺傳的。
在身後一群不信的人的襯托下,點頭的我是那樣的鶴立雞群,以至於讓當時對我還抱有希望的長老大人徹底放棄了我。
——『這孩子腦子也不是很靈光啊。』
不住搖頭的老人嘆息著離開了。
「能搞定仙女,」而被蓋上了腦子不靈光這個戳的我,則是在圍觀的人散去後,對著老爹真誠地誇獎道:「老爹你真厲害。」
這下老爹連我的臉也不捏了,憐愛地摸了摸我的頭。
……我知道你也在心裡說我傻。
不過算了,你們都看不到的事情解釋起來也很費勁,不如就這樣吧。
任何會造成我目前生活變化的因素都不允許,哪怕這個因素是我自己。
於是我也默認了這件事。
從此以後,族裡再也沒有人說起過關於培養我的問題。
就是老爹一直對我無法去上學而耿耿於懷。
畢竟木葉唯一的學校就是忍者學校,而我這個注定無法忍者的人是辦不了入學的。
「桃桃啊,咱不羨慕哈,」又一次談起這個話題,他用僅剩的手臂拍了拍我的腦袋,拙劣地轉移話題:「晚上想吃什麼?」
「我不羨慕。」我木著臉把他的手扒拉下來,一摸腦袋,很好,雙馬尾又被他揪歪了。
對上我平靜的眼神,老爹心虛地笑笑,試圖嘴硬:「我這不是,看你的頭上沾了灰和草葉……」
哦,那是路過小樹林的時候躲手裡劍和豪火球躲的。
我拍了拍完好無損的醬油瓶,內心升起一抹驕傲,克制地把下巴上揚了一度:「今天回來的早,晚上吃肉。」
我看到我那肉食系的蹲家老爹眼睛迅速亮了,注意力立刻被轉移,殷勤地圍著我進了廚房,自然也就沒有追問這些灰的由來。
耶。
在指揮著這人笨手笨腳地洗完菜,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剁好肉之後,確定他的注意力完全轉移,我就毫不客氣地把他趕了出去。
黑眼圈這麼重,昨晚一定又趁著我睡覺接任務了,身上沒有戰鬥的氣息,也沒有血腥味,嗎,看樣子是沒有受傷,姑且有把我的話好好聽進去,那這次我就不揭發你了。
……沒辦法,再怎麼不放心他出任務,也要恰飯的嘛。
至於以後,等我再大一些,能完全控制時不時外泄的……靈壓,是叫靈壓吧?再完全消化掉腦海裡那一堆被我取名為「傳承記憶」的知識,再接過老爹手中的養家大任吧。
又不是當不了忍者就不能養活自己了。
我踩在小板凳上,發著呆翻著鍋,覺得日子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雖然拮據了一點,自閉了一點,不過好歹吃住不愁,現在又是和平年代,也不用擔心上戰場,我這樣的不當忍者頂多也是被輕視,沒什麼實質性傷害。
再說一句,這樣普普通通的日常我可以一直過下去。
——在噴射的血濺到我背後之前,我原本是這麼想的。
比我的腦子反應更快的是我的身體,我那奇怪的、從來沒向人透露過的奇怪本能捕捉到了向這邊靠近的兵戈之聲,以及殺氣、血氣……
「砰——」
我那腦子瓦特了的族兄,宇智波一族的天才,族長家的長子,名為宇智波鼬的別人家的孩子,提著一把刀劈開了掩著的大門。
溫熱的血一半從我的背上劃下,另一半落入了我還沒來得及裝盤的鍋裡,我的眼前被破門而入的老爹用手捂住,很快,亂七八糟的聲音衝撞入我的鼓膜,從來沒有接受過這麼多哀嚎和哭泣之聲的我大腦被刺得生疼。
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多出來那麼多的死靈——
「已經&……這個地步……」
雜亂的噪音中,我斷斷續續地聽到抱著我急劇後退的老爹說了這麼一句,「……我知道了。」
什麼你就知道了?
你們在說什麼?
我縮在他的懷裡,頭痛欲裂,卻不敢捂住耳朵,生怕錯過了關鍵的信息。
「抱歉,鼬,稍微耽擱你一分鐘。」就在我總算能好好地分隔開兩個世界聲音的時候,我聽到老爹說了這麼一句。
「老爹?」意識到他要對我說話,我動了動鼻子,把聲音放得很輕,「你受傷了嗎?」
「別怕,別怕。」這是老爹第一次對我的問題避而不答,我感覺到蓋在眼前的手慢慢地地移開,血月黯淡的光下,老爹的大臉湊得極近,幾乎堵死了我用余光觀察周圍的可能性,他彎起了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雙漆黑的眼睛染上了紅色,黑色的勾玉一閃而過:「我們桃桃這麼堅強,在哪裡都能活的很好。」
我沒有被他的誇獎迷惑,心裡的不安感越來越重,可沒等我繼續追問,就被他臉上的淌下的血淚嚇了一跳:「你咳咳咳咳咳——」
狂風驟起,我被突如其來的風灌了一嘴,頓時說不出話來。
……不對,今晚夜黑月高無風夜,哪裡的風?
我強忍著壓下喉嚨口湧上來的癢意,卻發現老爹的那張臉越來越遠——不,是我,被風暴包圍的我在往後退。
圍繞著我的風暴越來越暴虐,處於中心的我卻神奇的沒有受到傷害,只不過同樣的,我也被隨之擁抱而來的黑暗約束地無法動彈。
這個時候還沒搞清楚什麼事我就真的是笨蛋了,我簡直是怒火中燒:「老爹你這個混蛋——」
「啊哈哈哈哈,」站都站不穩,全身都在出血的人居然還在笑:「桃桃你再多玩一段時間,老爹我去追老婆啦!」
追老婆你就可以不要女兒嗎?
沒我帶路你找得到人嗎!
我滿腔的憤怒和憋悶說不出,只能惡狠狠地盯著他,直到黑色完全吞沒了我的視野,才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你給我等著,死亡從來都不是結束,這筆賬我記下了!
第2章 男上加男,滿頭大漢
我一開始以為,我那沒用的老爹的臨場爆發,頂多也就是把我往遠離木葉的地方扔,而按照他對我的疼愛程度,絕對不會選我不熟悉的環境,所以哪怕他再狠心,扔得再遠,估計也出不了國界線。
到時候只要我一落地,再尋著熟悉的靈魂波長追過去,就可以跳起來踹他的胸口……
把後續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本來是一點也不慌的。
直到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倒在一群斷了氣的忍者堆裡,環顧四周是熟悉又不那麼熟悉的森林和河流,再一定眼,凡是目之所及,都被四處游蕩的魂魄填滿時,我才稍微有點點慌張。
按照以往外出打醬油時聽到的消息,現在的火之國、不,現在的五大國,都處在和談發展期才對?這種規模的傷亡,和這樣數量的魂魄,已經到了無法騙自己是村頭械鬥的程度了……
老爹你的准頭有問題啊。
我悄悄屏息,捏了捏有點抖的指尖,努力把因為受到驚嚇而不穩定的靈壓往回憋。
冷靜冷靜,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就算害怕也不能表現出來,不、不就是死人麼,我死魂也見得多了,區、區……唔,不行,我好像有點高估自己,再勉強下去靈壓要暴動了。
得想點什麼轉移下注意力,老爹……對了,老爹!
我努力地放緩呼吸,將憋得有些久的一口氣慢慢吐出,吐到一半,突然僵住。
……老爹的,波長呢?
在這一刻,我想了很多,卻仿佛什麼也沒想,在確定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的存在痕跡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的瞬間,我的大腦嗡的一聲炸開,亂竄的靈力卻開始回籠,我無師自通地將它們一一收束,整個人反而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沒事的,別怕,桃桃。
就算是察覺不到老爹的靈魂波長,也有可能是他腿腳比較快,下地獄比較積極……
然而他不知道哪怕再積極,他最終去的是地下而不是媽媽在的天上,來接他的也不是漂亮的仙女姐姐,而是面目猙獰的鬼神。
希望到時候他不要跑太快,不然我還得多一個去地獄撈人的動作,哈哈。
不對,按照能力說,我大概率撈不動他,媽媽留給我的知識斷斷續續的,殘缺的厲害,不說別的,我到現在連自己是個什麼種族都沒搞清楚。
——那就讓他暫時先在下邊吹一吹三途川的風吧。
靠著這一份似乎並沒有什麼用的思緒梳理,我總算找回了對外界的感知力。
再說一次,給女兒添亂的老爹太沒用了!
伴隨著閃著小白點的視野慢慢恢復,我的五感也開始回歸,多年來培養出的本能讓我很好地控制了視線的落點,避免了和那群又打起來的魂魄對上視線,至於別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情的我一時間就坐在原地,謹慎地保持著出廠姿勢沒有動彈。
啊,剛剛匆匆一瞥,這些人的衣服好復古哦,像是族裡見過的老相冊裡的人一樣……唔,這麼一說,打起來的兩撥魂魄裡面,左邊那群衣服上團扇的標志,也,也……
……什麼啊,這不是完全騙不了自己嘛!
我憤怒地打了個嗝。
混蛋老爹你到底把我丟到哪裡了啊,嗚哇——
……
「丟到哪裡?不知道啊,」被這麼問的將死之人狡猾地笑了起來,「安全起見,只有連我都不知道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提著屠刀的宇智波鼬默然不語,而提出疑問的人則無趣地「切」了一聲——他自稱「阿飛」,帶著漩渦面具,在察覺到空間波動時好奇地趕過來,卻只看到最後閉合的空間通道。
三雙萬花筒在血月下對視,新誕生的、蘊含了恐怖力量的那一雙在一點一點地黯淡,在場的另外兩人誰都沒有察覺到隱藏在那之下,一閃而過的憂慮。
的確,情急之下開啟的萬花筒能力極其不穩定,他也的確不知道通道的落點在何處。只不過,作為眼睛的主人,再失控,在某些方面還是能做一些的。
就好比他在動用這份剛覺醒的力量之前,竭盡全力地壓上了一切,希望可以將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女兒,送到一個最適合她的地方。效果嘛,看他付出的代價,應該也是有的。
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只剩下——
這麼想著,這個曾經在天才輩出的宇智波中短暫登頂,又快速銷聲匿跡的男人出聲道:「鼬,最後拜托你一件事。」
「喂喂,我沒聽錯吧,」旁觀的阿飛浮誇地叫出聲,「你一個即將要死的人,居然向要殺你的人提要求?」
所剩時間不多,他理都沒理這個惡意的搭腔,徑自說了下去:「就當是作為我沒讓你最後動手的回報吧,畢竟……」
親自動手和間接傷害還是不一樣的,萬一桃桃還能回來,還能留給她一個收手的理由,如果可以,還是希望她不用承受這一份仇恨啊。
當然,對外自然不能這麼說,他的心思轉了轉,話到嘴邊,突然促狹地笑了:
「唔,畢竟,咳咳,我那個女兒可不簡單,我要是死在你手裡,她回來了絕對會和你不死不休……不對,是死了都不讓你安生,所以,幫我這個忙,怎麼樣?」
沒有理會另一個搗亂的阿飛的怪叫,他像是篤定了這位屠了一族的少年不會拒絕一樣,隨意地點了點自己的眼睛:「這個,就拜托你了。」
已經黯淡到只剩下一絲光的萬花筒緊緊地盯著血月下的少年,直到看到少年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他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這樣……就好……
桃桃啊……我的女兒,爸爸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願你往後的日子,永遠順遂,永遠健康,永遠快樂,以及……
咳,如果可以,還是不要那麼快地來找我了吧,畢竟,你要真和你媽一樣,爸爸我這魂體的胸口可能真遭不住你那一腳……
……
——決定了,等我回去,絕對要狠狠地踢老爹的屁股!萬一回不去了那就死了再踢!
是這樣的,在經歷了不可置信的否認期,氣急敗壞的焦慮期,我總算步入了相對平穩的妥協接收期——接受自己到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前的木葉,沒准以後還得在這裡生活這一事實。
於是就有了我以上的心理活動。
至於怎麼知道的……
忍者學校一年教材之木葉編年史第不知道多少章有大約這麼雲過:
在戰國時期,木葉還沒有建立的時候,宇智波一族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雙方宛如東風和西風,在一次一次的交鋒中就下了無法洗去的血海深仇,這不共戴天的仇恨,使得他們一旦在戰場上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橫空出世,他說服了當時的另一方族長,共同建立了木葉……
至於這個家族叫什麼,那個人是誰,中間發生了什麼……這個,你不能指望一個沒上學也沒認過字的人,只是聽那個大約上課也沒好好聽的一年級同族的吹噓,就能什麼都記住,是吧?
名字什麼的,拗口到不行,我一下子沒記住,也是正常的,是吧,是吧?
總之,確認了在哪裡以後,接下來,就是該怎麼做了。
我低頭仔細打量自己:身體還是那副身體,沒有在跨時空的穿梭中出什麼問題,衣服是我為了外出上街殺價,特意換上的沒有宇智波族徽的一身,再普通不過的棉質居家服,寬松舒適,後背、肩膀有一大灘的粘膩,應該是老爹的血……
想到這裡,我頓了頓,抹了一把眼睛。
手背和手心都是濕的,我放下手攤開,看到了一手的血。
這個也是老爹的。
我小小聲地吸了吸鼻子,有點難過。
嗚,憋、憋住!驕傲的宇智波不掉眼淚!
剛剛找老爹的靈魂波長的時候掃過一遍,這方圓不知道多少裡應該只剩下我這一個活口,而周圍那些打了第……應該是第三輪的兩波魂魄總算是分開了,看樣子陸續地接受了自己死去的事實,開始一一地離去。
大多數往兩個方向飄,應該是去見親人最後一面,也有不少在原地徘徊不去,居然也有往我這裡靠近的。
「這是誰家的孩子?」
有一個身材健碩,腦袋刺撓的大漢圍著我繞了一圈,聲音嗡嗡的,「白白嫩嫩的,不像是我們的崽啊。」
「這邊就兩撥人,不是咱的,就是那群老對頭的唄,」很快又上來一個臉上橫了一條疤的,也圍著我繞了一圈,撓了撓頭,「不太像啊?你看這娃娃也沒一肚子壞水的討厭樣,還挺乖。」
「謔,還有活口?」接著又插進來一條胳膊,「讓我瞅瞅!」
「什麼什麼,有熱鬧看?帶我一個!」
……又探過來一個腦袋。
好幾個胳膊比我大腿還粗的大漢圍上來,這下徹底把我堵了個嚴實。
後邊還有好多個似乎也在蠢蠢欲動。
從小到大,沒經歷過這場面的我,眼睛裡含著還沒來得及憋回去的兩泡淚,一整個呆住。
等等,你們,都誰啊?
你們不要過來啊——
第3章 關於我如何在包圍中艱難求生
經驗和理論表明,當某一單位面積的群體數量達到飽和的額度,其中的個體還不老實地拱來拱去的話,就非常容易造成可怕的踩踏事件。
比如現在。
「喂喂喂,後邊的別往前擠,沒空位了,別——」
經驗和理論再次表明,一般這種情況下喊出這句話基本沒什麼用,反而會加劇騷亂。
又比如現在。
位於最前方的壯漢臉上突然露出了驚恐地表情,接著,往我的方向猛地一個趔趄,「呃……」
我:「……」
他:「……」
我喀拉喀拉地轉過頭,看著搭在我肩膀上,並且搭實了的那只手,又喀拉喀拉地轉回來。
在突然變得死寂的環境中,我用極其緩慢的速度,眨了下眼:「……唔。」
我親愛的,遠在天國的媽媽啊,你好像沒告訴過我,我不止能看到魂魄,還能——碰到的啊?!
肩膀上手掌似是不信地拍了拍,又拍了拍,然後:「……啊勒?」
說時遲那時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後縮!但比我更快的是這位身經百戰、死了還衝在第一線的戰士,只見他變掌為鉗,在我肩膀移動的瞬間,直接牢牢地箍住了我的肩膀!
「啊呀,還以為臨死前中的幻術效果沒過,結果沒想到是真的啊,」他嘴巴一咧,露出一口寒光閃閃的牙,笑得一臉的淳樸,「這裡可不是什麼能玩的地方,你從哪裡跑來的,家裡人呢?」
……居然第一個問題不是問我為什麼會看得到靈魂嗎?
我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對上我試探的視線,他頓時就笑得更燦爛了。
受制於人,我努力繃住臉,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挑了一個最好回答的問題,言簡意賅:「媽媽在天上,爸爸下地獄了。」
「嗯?這個說話方式,」刺撓腦袋一愣,繼而換了個手,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腦袋,「剛剛有一瞬間明明覺得挺像的,結果現在感覺又不太像了……」
像誰?像什麼?
我精准地抓住了重點,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動動你的腦子,如果真是他們的崽,會讓我們圍著她?早和瘋子一樣殺過來了,」又一只手橫過來,硬生生將陷入沉思的人推搡到一邊,「邊去,別嚇著小姑娘。」
說完,一個帶著橫貫了全臉傷疤,周圍全是燙傷,幾乎看不出五官的腦袋懟到了我面前:「不怕啊,叔叔們都是好人。」
我保持著可貴的沉默,將視線默默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像是對這張臉很有自知之明,他很快接上:
「啊這個,你別看我這張臉比較嚇人,其實……」
他說著說著停了下來,不確定地又湊近了一些打量了我一眼,期間還扶了一把差點折了的脖子,這才驚奇道:「哇,你好像不怕我?」
我下意識地抬手幫他把歪了的腦袋對正,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
……能動能跳,會開玩笑會嚇人,有思想有感情的靈魂,能有什麼好怕的。
我只是害怕——或者說恐懼那些再也無法給出回應的,失去血色,皮膚濕冷,面部塌陷的屍體罷了。而死於任務的忍者,很多甚至沒有留下全屍,只能被稱為殘骸的遺骨上,猙獰和血腥,令人作嘔的血氣以及孤單死去的不甘……都是我恐懼的來源。
所以說,醜惡且猙獰的外表又如何呢,擁有它的是一具充滿了生機的靈魂啊。
不知道我是我的表情還是我的眼神透露了什麼,這位死相凄慘的靈魂突然大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如洪:「好哇!好!我喜歡!」
我被突然變大的聲音嚇了一跳,幾乎立刻縮回了手,往嗡嗡響的耳朵上揉。
於是他也被踹到了一邊。
我幾乎是木然地迎接第三位來賓的登場。
「真的能看到我們誒,」第三位來賓像是逗貓貓一樣的晃了晃脫節的手,繼而難掩好奇道,「你是神子嗎?」
總算有一個不是送命題的問題了,然而這個問題我答不上,在重復了張嘴又合上這個傻乎乎的動作後,我破罐破摔:「……那是什麼?」
「就是,」他也開始撓頭,「僧侶,神官,女性的話,更有可能的就是巫女……吧?」
只記住最後幾個詞的我:「mi、migo?」
好像更加聽不懂了。
「……不,不是migo,是miko……算了,」他一把捂住臉,扭過頭,「確定了,不是巫女。」
而我已經進入狀態,並不熟練地調整好姿勢等待第四位的到來了。
沒有第四位。
最開始被擠到一邊的那位奮力探進來一條胳膊,「拐那麼多彎做什麼,以往捅那群家伙的老巢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這麼扭捏,我來!」
這麼說著,圍著我的人……圍著我的魂紛紛讓出一條縫,我也總算看清了剛剛斷了我跑路的靈魂……他的胸口,有著不止一處的致命傷。
「嘿,」捕捉到我視線的落處,他大大方方地挺了挺胸,笑了,「我問你,小姑娘。」
我下意識地挺直背,帶上了老爹教我的家教,禮貌回:「請問。」
我隱約看到他似乎是皺了皺眉,但這個細微的變化很快就消失不見,就在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的時候,我聽到他在說:
「你是宇智波嗎?那個——」他手一揮,指向左邊那群靈魂離開的方向,沉聲,「與我千手有著世代血仇,並不共戴天之恨的宇智波?」
「千手?……宇智波?」
我沒有立刻回答,反而一點一點地重復這兩個姓氏。
——原來,另一個忍族叫「千手」啊。
氣氛在我的沉默中逐漸險惡,就當扎在我身上的視線越來越銳利之時,在無數道視線的鎖定中,我才抬起頭,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睜大了黑色的眼睛:「什麼宇智波?」
我坦然地與所有目光對視。
只有我自己知道,但凡這個問題沒有帶後面一句,我可能都不會像有現在這樣自然的回應。
偏偏問題帶了一個「有世代血仇並不共戴天之恨」的前綴。
而我,來自多年以後,由兩家結盟後的木葉。
或許這只中會再生齷齪,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過有「千手」這個家族,但是,「木葉」的成立,就是一個新的紀元,新的宇智波,還有他口中,新的「千手」。
當然,就算這個萬一也暴露了,我也有最後的退路。
因為就在不久前,屬於我的「宇智波」也沒有了。
我那腦子瓦特了的族兄,大概是把全族都給砍了吧。
——這筆賬我也暫且記下了,總之等我回去如果發現老爹也是掛在他手上,我就和他不死不休!
……不對,是死了也不讓他安生!
唔,扯遠了,總之,現在的我,是「全族被滅」、「無父無母」、「弱小可憐」、「大字不識」、「忍術不會」、「但是能看得到靈魂」、「但是膽小怕屍體」的桃·沒有姓·桃!
什麼宇智波?你是說那群頭也不回,看都不看我一眼的那一波?
桃桃我不認識哇——
「看,我就說她不是。」
……
「所以說,小姑娘你究竟哪來的?」徹底和緩下的環境下,這些靈魂也不聚著了,紛紛散開,看風景的看風景,閉目養神的閉目養神,我周圍就留下了幾個原先和我搭過話的幾個,問出來的問題也隨之了許多,「我們開打的時候,周邊的人應該都跑光了才是。」
原本他們態度強硬的時候我蒙蔽起來毫無壓力,現在同樣的問題,換了個友好又關切的語氣,我反而說不出什麼話了,憋了半天,就憋出來一句:「我睜開眼睛就在這裡了。」
「嗯……」我的這個回答和沒說一樣,問話的那位沉吟了一會,在我越發提起心的緊張中,爽朗地一拍手,「好,這不重要,反正我也死了!」
……就這?
之後的發展告訴我,的確就這。
短暫的試探過後,現場就進入了幾個魂哇啦哇啦想一出是一出的閑聊時間,我緊繃的心神也在愈發閑散的氛圍中松弛下來,疲憊感逐漸漫了上來。
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他們偶爾遞過來的話題,我將表情和姿態調到了在家一個人自閉的狀態。
「……為什麼沒有表情?因為這是省電模式,沒有不想理你們的意思。」
「媽媽在天上是什麼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媽媽是仙女。」
「我沒見過媽媽,不過總有一天能見到的,等我死了就可以了……唔,可能也不需要等我死?」
「爸爸?」我突然激動,「爸爸是笨蛋!大笨蛋!」
很快在七嘴八舌地安撫中,我憤憤不平地又坐了回去。
「忍術?你說像他們一樣呼啦——地噴火嗎?我不會。」
「不跑,跑不動,跑不遠,累。」
「長相?」我驕傲地抬起頭,「當然,我媽媽是仙女啊。」
「咦?不不不,我不是,只有媽媽是仙女,我的話,呃……可、可能更多的是——」
是什麼呢?
我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從一堆亂七八糟的傳承知識中,撿了一個詞:
「死……死神吧?」
第4章 節日特典(?)
死神?
話說出口,我頓時就是一呆。
不信一般地晃了晃腦袋,顯得很是茫然。
我遠在天國的,親愛的仙女媽媽啊,您都在我的記憶裡都塞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教材啊。
《真央靈術院六年教材總覽》?死神還要學習的嗎?
眼見的小姑娘說完一句話後突然陷入了沉思,仗著閱歷廣經驗足,不動聲色套話套得很開心的幾個千手有些心虛。
——她不會發現了吧?
——不不不,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是「死神」嗎?
從一團糾結中回過神的我看到的就是幾個不知為什麼突然就開始冒冷汗的靈魂們。
「……?」
在我越來越疑惑的注視下,這幾個男人推推搡搡,暗地裡就差大打出手,終於派出了一個代表:「你,咳,小姑娘,你說的死神……?」
「哦!」我覺得我懂了,原來擔心的是這個,「我說的死神和你們觀念裡的死神不一樣,放心,我不是來送你們下地獄的。」
生怕沒有說服力,我還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也不是擔心這個,」有人苦笑,「我們這些留下來的,要麼是孤家寡人,要麼就是親人早已先一步離開,無處可去,你要真能送走我們也挺好。」
我聞言環顧四周,發現的確,剩下來的都是能存活概率更大的壯年男性,倘若就連他們都已經死去,那……
我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老爹,情緒不可避免地有些低落,嘴唇動了動,小聲地吐出一個:「抱歉。」
戰爭啊,可真是討厭。
「又不是你的問題,」這些人情緒恢復的很快,當即哈哈地擺了擺手,「不過小姑娘,如果你不是來接我們的,那我們要怎麼辦?」
這個問題已經涉及到我一直掩蓋的另一面,我有些抗拒地皺起了眉,猶豫了一下,然後猛地發現,我好像,已經透露的差不多了?
——?!!!
我猛回頭,看向先前給我不斷地話題的幾個人,其力道之大就差把脖子給折了。
被發現的幾個壯漢摸著腦袋,看天看地,笑得一臉淳樸自然,還透著幾絲心虛。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還顯得特別不好意思:「對不住,職業習慣。」
我就說你們不會信的那麼快!
「……哼。」
我磨著牙轉回臉,皺著臉回憶了一下剛剛都透露了什麼,悄咪咪地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最致命的沒有透露,不然他們也不會這個態度。
既然都透露的差不多了,加上這群人給我的感官也不差,他們道歉的又那麼爽快,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已經死了,我可以放心。
於是我回憶著以前見到過的場面,組織了下語言,說:「你們屬於新死之人,會有一段時間的滯留現世的時間,等這段時間過去,應該會自己消失……普通人可能會成佛,忍者的話,應該是下地獄吧,我之前好像有見過頭上長角的鬼神引路,不過當時沒有仔細看,唔,反正我從小到大看到的,還沒有一個滯留於世無處可去的靈魂,地獄的工作還是很嚴密的,放心好啦。」
至於我的「死神」……我表情微妙。
感覺完全不是同一個力量體系的東西啊。
——老爹你到底是怎麼遇上的媽媽啊!在這些一看就很麻煩的阻礙下,你究竟是怎麼做到娶了媽媽還有了我的啊!
我一開始以為只是天上地下的差別,誰知道現在看,沒准還是隔了幾個世界的樣子?
我心中的崩潰無人知曉,這些停留在原地的千手們倒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看來我們只要等著就好了啊,真是一個好消息……啊呀,既然這樣的話,」反應快的已經聽明白了,比如托著下巴的這位,只見他沉思了一會,突然道,「我好像還剩下一間靠近族地的小房子,死了也沒人接管,干脆作為報酬給你好了。」
沒有預料到這個的我:「啊?」
「是哦,而且重要的東西也已經交給族裡了,至於別的也沒有可以托付的人,作為你給我們這個消息的報酬,還有先前的賠禮道歉,倒也可以,我想想,我好像在屋裡櫃門下倒數第二塊磚藏了點錢……」
「我就不一樣了,我出門前預感到這次回不來,直接把東西散干淨了,咳,不過很久以前在族裡的店鋪訂了幾件衣服,本來要留給我那出任務的臭小子的,結果……總之後來也沒有去取,我告訴你貨號,到時候報我名字直接去取。」
我越聽越坐立不安,奮力地壓下越說越激動的話題:「我不……」
只說了兩個字,肩膀又被大力地摟住拍了拍。
「啊呀小姑娘,別嫌棄,都不是什麼特別好的東西,你就當是我們幾個想要留下點痕跡的遺願吧,你收下,找個地方住下來,畢竟這年頭亂的,你一個小姑娘也不好過。」
我還想拒絕:「我……」
「脾氣怎麼這麼倔呢,和宇智波似的,」頭上又落下來一個手,「你這樣想,你看我們幾個孤零零的橫屍野外,看那些有家的回家,有老婆孩子的回去告別,就我們幾個飄著發呆,還得謝謝你能給我們解悶哇。」
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我堅定地:「不……」
「嘿,你別說還真像,我這非得和宇智波對著干的毛病都被激出來了,讓我來!」
背上被大力地拍了拍,「小姑娘,你應該暫時沒有想去的地方吧?不如跑一趟族裡給我們幾個人帶個話,記一下我們幾個的名字,帶個死訊?」
「對對,」這話一出就有附和,「按最近的態勢,等族裡能抽出人手,我們大概都已經爛了唔呃——誰?誰踹我?」
「我——怎麼地?誰讓你在人小孩面前說爛不爛的,沒發現她怕這個……呃,」保持伸腿的動作,搭腔的人訕訕地笑了,生硬地轉移話題:
「咳,總之,你就當這是讓你跑腿的報酬,這下總該點頭了吧?」
……我遲疑了。
就在我沒有回應的下一秒,他們立刻擊掌:「沒有拒絕,好,你答應了!」
等等——?
「行,到時候我們給你帶路,嘿,總算有個理由可以回去了。」
「不過小姑娘這個性格太好騙了啊,這樣不行,你要記住,忍者沒一個好東西,姑娘家家的出門在外,得照顧好自己。」
「說得對,哈哈哈,忍者沒一個好東西,對了,如果回去報死訊,咱得交換名字啊,說起來,小姑娘,你叫什麼來著?」
從來,從來沒有接受過這麼鬧騰環境的我聽著他們的哇啦哇啦,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突然,沒有預兆的,被一群魂魄包圍的唯一一個活人,像是突然做了一個決定,「唰」地站了起來,堅定地撥開包圍,精准地選了一個方向就往外走。
「等下,小姑娘,你去哪裡?你走錯方向了!」
我充耳不聞,越走越快,因為徘徊不去的恐懼,我生怕自己反悔,最後幾乎是用跑的。
「等——」沒有經過鍛煉的腿腳自然是跑不過這群忍者的,很快我就被追上了,為首的人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強硬地攔著我,只是圍著我轉圈:「我說你這小姑娘脾氣怎麼這麼拗,不答應就不答應吧,你別亂跑,而且千手在這邊——」
意識到不給他回復他是不會停了,我這才偏了偏頭,「沒有錯,我走的就是這個方向。」
後邊的人還在喋喋不休,試圖用碎碎念勸我回頭:「這個方向能有什麼,都是成堆的發臭的屍體,你一個小姑娘能做……」
他兀地消音了。
而我終於找到了我的目標,蹲了下來。
散落的黑發遮住了我的表情,我一點一點撥開泥土、碎布和鐵片,露出了下方,印著應該是千手族徽的,看不清面容的軀體。
「有的,能的。」
我平淡地接下他的話:
「這裡,給你們收屍。」
第5章 勇闖千手營地
在一個雙方同歸於盡的戰場上收斂遺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我的體力本身也不是很好,中間又經歷過巨變,神思不屬的情況下,更加為這件本就艱難的工作增添了阻力。
但我還是完成了。
靈魂和身體是有某種聯系的,雖然現在的我無法描述,但我還是可以靠著冥冥中的認知,將那些面目全非、肢體不全的軀體一點一點地、盡可能還原他本來的樣子,再就地掩埋。
……本來還想用更方便的火葬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很抗拒的樣子。
中途還出現過我被各種混雜的氣味熏得眼淚直掉,不得不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挖土……導致那些人高馬大的魂體一陣慌亂,唔,害得我不得不和他們比音量,解釋了好久。
總之過程是曲折的,結果是達成的。
等到最後一個坑睡入了長眠的人,混雜著血跡的紅黑色土壤一層一層地撒上,我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有些刻意的喧鬧散去後,孤曠的原野上只剩下風嗚嗚吹過的聲音,只有我能看到的靈魂們一一落在了各自的土壤上,無聲地向此世道別。
躺在我手心裡的最後一片樹葉慢悠悠地飄落。
落在了土壤中,與步入永眠的骨與血相伴。
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希望在另一個世界,也會有人善待我的家人。
……
「……失算了。」我眼神發虛,喃喃道。
「失算了,」我面前的魂體咬牙切齒,盯著我鼻孔出氣,「啊?」
「……啊,」我無辜地回望他,然後皺起鼻子,「啊啾。」
是的,我感冒了。
沒准還發燒了。
再重復一遍,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沒有經過忍者體能訓練,也沒經歷過大風大浪、大病大災,吃飽穿暖,爹疼爹愛的平均體質女性而已。
按照原本的預估,我應該是在找到一個落腳點,相對安全的環境才會出現應激和疲憊反撲——但誰讓我認識了這群,比較自來熟的千手呢。
所以在認路不需要自己,警戒也不需要,覓食也不需要,休息的時候還有睡前故事——哪怕這個故事是忍者版的,講的也不睡前,但我還是不自覺地就放松了。
於是我毫不意外地,在趕路的中途病倒了。
——糟了啊。
我一邊垂著發沉的腦袋,一邊想:這個時候,有感冒藥嗎?
「感冒藥?什麼感冒藥?」被我問話的半透明魂體一臉的疑惑和理所當然,「這個不是睡一覺就好了麼?」
「您看我這樣是能睡一覺的事情嗎?好的,我了解了,既然藥物條件沒有,就只能考慮土方子,」我冷靜地將手從額頭上移開,目光在周圍游移,「當務之急,是找一塊不會撞死人的石頭……」
「找石頭做什麼?」
「撞頭,」我認真道,「偷偷趕在感冒沒察覺之前,把自己撞成笨蛋。」
因為笨蛋是不會感冒的。
說話的功夫,我已經認定了一塊石頭,脫離了行進的方向,往那邊走、走?
「請放我下來,」我盯著離地的雙腳,以及舉在我腋下的兩只手,「千手蒼介先生。」
「哇,感冒了之後性格變化好大,你是怎麼做到一板一眼還能這麼可愛的?」罪魁禍首完全沒有理會我的低氣壓,「不過,你什麼時候記住我的名字的?我應該和你接觸不多吧?」
「一開始,」肋下被叉著,本就通氣不是很順暢的我這下說話都一卡一卡的,「要報死訊,不能只有,名字,要記住人,特征,才可以。」
「……」
舉著我的這位年齡不大的千手突然沒了聲音,我半合著眼等了一會,也沒等到他的動作。
我蹬了蹬腿:「不對嗎?」
「很對。」一個更寬、更年長的手接過了我,變動了下位置,將我的腦袋靠在了冰涼的肩上,拍了拍我的後背,「你每個人都記下了?」
「當然,說到,做到,」魂體的溫度對正處於體溫急劇上升的額頭很是友好,我的神思短暫地清明了一瞬,很快被背上有節奏的拍撫掩下:「千手……大智先生?」
好像是那位散去全部身外物,只留下店鋪裡孩子衣服的那位?
怪不得哄睡覺的手法這麼熟練……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
等等,哄睡覺?
想像一樣現在的樣子,在別人眼裡,我應該飄在半空的狀態吧?
——絕對會被當成妖怪的!
不行,絕對不行!
「請放我——」猛地打了個激靈的我頓時奮力地試圖撲騰,「我自己可以……」
沒等我說話,就陸續有聲音在安撫我:
「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會讓你暴露啦,小孩子要睡覺才能恢復……」
——我才不是小孩子!
「安心吧,這一帶是千手的活動範圍,我們可熟了。」
——就是因為靠近了我才不安心啊!
「就是,閉著眼睛都能走。」
——可我不行啊!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完全沒有我插話的余地。
很快,我的耳朵也被捂住了。
我憤怒地拱了下腦袋:「誰——」
背後的手一下一下地拍著。
「你們——」
「好啦,睡吧,別怕,別怕。」
「……」
——別怕,別怕,桃桃。
被捂住的耳朵接收到的聲音很有限,我到後邊只能聽到,那一聲聲的「別怕」。
「太……過分了……」被靈魂包圍的生人小聲地咕噥著,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只有最靠近的那一位才聽到了那一句近乎囈語的:
「……爸爸。」
為首的靈魂嘆息了一聲,將沉睡的少女放下,對著已經跟隨許久的鬼神微微欠身。
這群長途跋涉的游魂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家的方向,隨後一個一個的相繼踏出,伴隨著一聲一聲的鈴聲,踏上了前往彼世的路。
……
「——我找千手,這裡是千手吧?」
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小屋子裡,周圍沒有吵吵嚷嚷的靈魂,只有隱隱未散的鈴鐺聲,以及一股……微妙的既像同行又不太像的波動,我就知道,那些送我來的千手已經被接走了。
其實拖得這麼久我才有些驚訝,按理說應該在我收完屍的時候就差不多了才是——畢竟當時我有感覺到大部分的靈魂心願已了,有一種蠢蠢欲動想要在他們腦門上戳一戳的衝動……
我一頓,回想起那種奇怪的感覺,還是難掩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手。
至於這種奇怪的想法究竟是感冒的後遺症還是力量的覺醒,大概要等到我的病完全好了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才知道了。
這一覺睡的,精神是補足了,身體方面卻沒什麼起色,不如說,現在不止腦袋重,鼻子也塞了起來。
很好,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咳嗽上了。
我十分有經驗地判斷出這個結論,接著立刻從床上滾了下來,往外邊最顯眼、最醒目、最有標志性的大門口衝。
——趁著還能說話趕緊把記掛著的事情做了!
於是就有了我帶著鼻音在一個大忍族門口,咳,叫門的畫面。
我在地獄的爸爸啊,你的女兒好像越過越糙了。
叫了一聲以後並沒有得到多大的關注,考慮到我現在一副再泥裡滾了三圈,衣服上血跡和草葉平分秋色,臉上都是污漬的難民模樣,我覺得對方警惕點倒也正常。
索性我也不需要有人回應,對上門口幾個人警覺的視線,我的目光偏了偏,落在了他們肩側,刻著族徽的鎧甲上。
確定了,這個樣式我見得已經快要比自家的族徽還要多,錯不了。
——那我開始了。
所有人的名字已經被我牢牢地記住,包括相貌的特征,身上的傷痕,甚至是下葬的位置也因此,我無需再構思順序,按照收斂屍身的順序,我就可以將他們最後存在於世的痕跡,一一道出。
「……大規模爆炸燒傷,面目不可辨,唯……身上多處劈裂傷……」
「……要害四處刀傷,其余……」
到後邊,我能感覺到停留地人越來越多,也能發現,其實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想我見過的他們一樣身形壯碩,也有營養不足以負荷運動量的精瘦、或者削弱體型的人在走動,可即便是這一類人,匆匆一眼掃過也依舊能看出這一族得天獨厚的身體優勢——而這點,從他們手中的各種長短兵也能看出來。
是和宇智波走截然相反路子的忍族。
「……名蒼介……雙手……」
我垂下眼,有這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只報死鳥。
「……千手大智,力竭,位於交戰中心東北角一百一十米……」
這就是最後一個了,我抿了抿干裂的嘴,鐵鏽味湧入口腔,我忍不住咳了一聲:「……受以上十一人所托,報死訊,望,勿再掛念。」
全部說完後,我也不看他們的反應,先是倒退著退了幾步,見沒有人阻攔,隨即轉身,按照來時的方向慢吞吞地返回。
不是不想快跑,我總覺得落在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奇怪了,畢竟就連我自己也覺得能說的這麼詳細的信息很奇怪,還一傳就是十一個,還都是孑然一身的人,再加上我中途睡過去,完全不知道那些好心的千手猛男究竟繞開了多少我理論上沒能力繞開的巡邏崗位……這一圈盤算下來,我全身都是疑點,就是不知道他們會往哪個方面想,但現在的我只希望……
又想起了剛落地時和那十一個猛男鬥智鬥勇,好懸捂住馬甲的我心累地嘆了口氣。
只希望不要被當作上門挑釁的敵對勢力就好了,比如說他們的死對頭,我的老祖宗,宇智波。
畢竟我自己也不知道,互為宿敵的他們,對各自的了解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而我的身上,又有著多少我不自知的屬於宇智波固有的特質。
「——請等一下。」
然後我果不其然地被叫住了。
因為一下子沒控制住,比我的反應更快的,是我的噴嚏:「啊啾……嗚。」
這一聲落下,我突然覺得落在身上的目光突然翻了個倍。
於是我只能痛苦地憋住了第二個噴嚏。
……所以說啊,為什麼我從剛來開始,就要和一堆千手打交道啊!
我難道不是宇智波嗎!
宇智波呢?!
第6章 我完美潛入啦!
一定是那被我稱之為前半生的十二年實在過於悠然自得,乃至隨心所欲,才導致巨變之後,原本眯著眼睛游手好閑的生活突然掉頭,猝不及防給我來了個原地劈叉,從此過上了我並不想要的驚心動魄、緊張刺激、翻車邊緣起飛,生死邊緣橫跳的日子。
沒辦法,雖然我並不畏懼死去,偶爾還覺得自己無論是哪個狀態都無所謂,但至少現在,我能夠站在這裡的條件,是老爹拼盡全力換來的……哪怕是為了這個,我也得聽他的話,要高興、健康地「多玩一段時間」。
……真是盡會給女兒添亂的沒用爸爸!
氣鼓鼓地例行完成了每日的思念老爹之後,我轉動機靈的小腦瓜開始處理正事。
正事:思考一個一直被忽略的嚴重問題。
——關於我一個宇智為什麼不在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本族,而是出現在是死敵的千手領地。
不僅出現了,名下還即將正式擁有一套房子,一點積蓄,還有幾件印著千手族徽的衣服。
不僅有著以上的物質條件,甚至……
「桃桃,生病了不要坐在外邊吹風,趕快進去。」路過的一個扣著鬥篷風帽的忍者看見坐在門口發呆的我,叮囑了一句,「今天的藥吃了嗎?」
「吃掉啦,」我下意識地應道,還舉起了手裡捧著的碗,「藥渣渣都喝掉了。」
——不僅物質上被曾經的死敵接納,我居然還和這裡的千手們建立起了友好、和諧、碰到了還能寒暄幾句的人際關系。
這裡的寒暄指的是他們路過看到了來幾句噓寒問暖,包括不限於吃了嗎,冷不冷,病好了沒一類的日常對話,而我負責點頭搖頭,最後在話題結束的時候補上一句禮貌性的:歡迎回來。
「回來啦?」走神讓我花了一段時間在腦子裡將這個聲音和一個名字對上號,「……大、大芥?」
「哎!」名字很千手的忍者情緒非常飽滿地應了一聲,然後揮了揮手,神采奕奕地走了。
「?」
這不是第一個給出這個反應的忍者,但每次來這麼一出,依舊阻止不了我頭上冒出的問號。
我是什麼常駐NPC嗎,為什麼最近這些人任務回來總喜歡路過我家和我說幾句?
然後轉念一想,其實我頭上的問號已經夠多了,並在住下的這段時間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也不差這麼一個,於是我很快地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一邊往擋風口縮了縮,順勢換了個姿勢托碗,繼續思索最初盤旋在腦子裡的問題。
所以說,從一個身份可疑的闖入者到就快要融入其中的「桃桃」,這其中究竟經歷了什麼呢?
我仔仔細細地將落地後的經歷一一復盤,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什麼也沒有,就仿佛和我突然轉折的生活軌跡一樣,它就是突然變成這樣的。
「怎會如此?」我喃喃地托著空碗喝了一口,不信地又復盤了一遍。
分明在我最開始,推開現在坐著的這間屋子的房門,當然也是我最初醒來的房門,跑到位於最中心的大門口時,我就差被他們用警惕又不善的目光扎成刺蝟了,怎麼在我一股腦報完死訊,心裡都打算好報酬也不要就地跑路的時候……
「請等一下。」預備逃跑的我被一個聲音叫住,「你是誰?」
「我、啊啾!」
因為各種原因而沒憋住打了個噴嚏,深感丟臉,沒臉見人的我在心裡用力地抱住了一點用也沒有的腦袋。
救救,要怎麼做才能拯救還沒開始就垮掉的氣勢。
然而事件還在繼續,人也還在耐心地等我的回話。
家庭教養出的禮貌讓我做不出背對提問人回話這種事,但轉過身之後,放空目光,再將焦距悄悄下移不接觸對方的視線,也並不是不可以。
於是我慢吞吞地呼吸,壓抑著鼻尖的癢意,再慢吞吞地轉回身,轉換的視野在一片色塊中短暫停留,接著變迅速下潛,落在了地上……的蘑、蘑菇上?
大道中央怎麼會有蘑菇?
我的眼睛也慢吞吞地眨了一下。
算了,蘑菇也可以。
「我是MOMO,就一個傳訊人。」我癱著臉——實際上是自覺丟臉到家而失去表情地盯著土裡冒出來的那一簇鮮嫩欲滴的蘑菇,語氣生硬且冷淡——當然也是同理而失去語言管理地反問:「請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本來是沒有了。」
說話的聲音寬厚而平和,然而不接受忍者的訓練不代表我什麼也不懂,這個氣息厚重又綿長,刻意放緩的話語在尾音處能甚至聽到與胸腔的輕微共鳴。
——這人絕對能打一百個我。
而且這個一百不是說一百個零一我就打得過他了,只是因為我的戰力判斷上限只有一百……
得出這個結論並不耗費多久,原本活蹦亂跳的心裡小人呆滯地放下了捧著腦袋的手。
並無比絕望地哽咽了一聲。
「嗯。」表面上,我端著冷酷而冷靜的表情點頭,示意自己在聽,又重復了一遍:「請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啊,其實也沒什麼,」仿佛是刻意加重的腳步聲和聲音一點一點地緩慢靠近,一個陰影投在了我和我的蘑菇上,「只是希望你配合,暫時先留一下。」
靠近了之後,就在我察覺到異樣的前一秒,來自這人身上一直被收斂地很好的,那平生罕見的蓬勃生命力徹底地、不帶一絲收斂地擴散開來。
任何一件事物突破了一個度都會變得可怕,就好比原本是治愈系的生命力,在這人的身上,因為太過濃郁,也太過靠近,我只能感受到即將被吞沒的侵略意味。
逃不了,也打不過。
無比清楚這點的我猛地閉上了眼睛。
只是視線被阻隔,聲音卻沒有,我聽到靠近的人抬起手的微弱的空氣流動聲,以及隨之而來的:「你好像受傷了,我剛好會一點治療,你……」
借著閉上眼睛的黑暗便利,正全神貫注地狂翻著教材緊急預習,不一會功夫已經默背到『真理與節制、不知罪夢之壁、僅立其上!破道之——』的我:「……啊?」
然後我就稀裡糊塗的,被這個帶著友好親切笑容的人帶著引進了門,交換了名字。
「這樣啊,你說這一切僅僅是等價交換,因為他們付出了報酬,你才跑這一趟的啊,」自稱是柱間的人——因為那身上湧動的生命力太過於濃郁而無法判斷年齡,眉眼看著似乎比我大了好幾歲,看行為和周圍人的反應感覺又像是這裡的話事人,總之這是還是目前我遇到的第一個無法根據靈魂的波長判斷年齡的人,他點了點頭,然後特別爽快而草率地一拍手,「好,不如你就在這裡住下吧!」
被綠瑩瑩的能量團包圍,治好了身上的擦傷跌傷和扭傷,卻沒治好感冒,依舊在發燒,腦袋都快變成漿糊的我:「欸?」
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已經轉過頭將一系列的事情安排好了:「大智叔的房子空了有些時間,到時候可能需要打掃一番,不過落腳是沒問題了,至於別的報酬,考慮到你不熟悉這裡的布局,到時候我帶你走一遍去領,以及房產的名字到時候可能還得跑一套族裡——」
旁邊有人提醒:「柱間大人,北邊的貴族送來了文書……」
「文書?文書交給扉間就好了,前陣子剛打完仗,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新任務,不看不看。」
「扉間大人三天前就已經外出前往南部的城鎮了,目前還沒收到返程的消息。」
「嗯?扉間不在,」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後,面色迅速灰敗下來,「……行吧,那拿來給我。」
我眼睜睜地看著前一秒還熱情洋溢的人下一秒頭上被陰雲籠罩,緊接著,頭上以一種雨後春筍破土而出的速度,迅速地冒出了一撮——蘑菇?
我的視線忍不住下移,落到了他腳邊的土壤上,那裡,同樣有一簇一簇的蘑菇在外泄的生命力催長下,探頭探腦。
作為黑氣散發的源頭,消沉的柱間依依不舍地站了起來,耙了耙腦袋,熟練地薅下一把蘑菇,頭轉向我的方向,「不好意思,我這邊會有點事,我請別人來帶你吧?」
「沒關系,」我將焦點移回到他的臉上,努力忽視那眼熟無比的蘑菇,搖了搖頭,組織語言,「……我想先回去休息。」
「休息,」他重復了一遍,目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然後拍了拍額頭,「對,你得先休息,還得吃藥。」
這人很快又扯出一個笑,咧嘴:「哈哈哈我們族裡很久沒有遇到過感冒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哈哈哈哈哈……」
好了,知道你們千手身強體壯,不會生病了。
我鼓了鼓臉頰,然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我不是忍者嘛,普通人當然會生病。」
「不,不是這個。」他擺擺手,沒有再解釋。
忍者不生病,是因為早在生病之前,困擾他們的就已經是更為嚴重的外傷和感染,別說是忍者了,普通人、哪怕是一般的貴族,也是不敢生病的,不止是因為藥材的珍貴,還有普遍低下的抵抗力,往往一場受涼就能帶走一個人的性命。
那麼,這個來歷未知,身上破綻和違和無法忽略少女,究竟又是為什麼,將這作為再平常不過的一件小事呢?
「哦……」我見他沒有再說什麼,也點了點頭。
「總之,先在這邊住下吧,別的事情之後再說。」
——總之,先把人留下。
「那麼,歡迎你來到千手,」千手柱間站在逆光的門口,笑得一臉的疏朗,眼裡的光是對新事物的好奇和期待。
「MOMO。」
——回憶結束。
好像更疑惑了。
茫然的我茫然地抓了抓頭發,覺得完全無法找到其中的緣由。
既然一切都是我在報完死訊之後才發生的改變……
難不成,在幾十年前的千手,報死鳥還是個吉祥物?
……
另一邊,有著「大芥」這一特別千手之名的千手忍者在熟悉的族地七拐八拐,拐進了一個矮門中。
「喲,居然沒遲到,」同伴的手搭上了他的肩,「來一杯?慶祝這次也活著回來了。」
大芥毫不客氣地坐下,給自己添了一杯,隨口抱怨:「輝夜那群家伙一個個的和瘋子一樣,差點就折在那了。」
「豁,這次對方請了輝夜啊。」
「不是輝夜就是宇智波,再不然就是別的那幾個,最近大名和貴族不都這麼干的?」
所謂忍者,不就是一把大名和貴族手裡的刀,一個好用的工具?而對抗一個工具的方法,自然是去找與它勢均力敵的另一個工具。
至於工具和工具的對碰中有沒有折損?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壞了就換一個,既然都是工具了,有誰會在意用壞了、用鈍了的工具呢?
看不清面容的忍者們低著頭,看著酒杯中搖曳昏黃的燈。
不知道是誰低低地說了一句:「回來了就好。」
「那是自然,」大芥哈哈笑著就著一盞落入杯中的燈將酒水一飲而盡,「……我去看過大智了。」
忍者接受的任務自然不能透露,但現在說的是他完成任務後的返程,同樣也是族裡交代下來的任務,自然沒有這個限制。
「位於交戰中心東北角一百一十米——分毫不差,而且,」他用著自己也分不清的復雜語氣說,「我在那裡發現了一塊刻著他名字的木塊,旁邊插著一束已經生根的樹枝。」
「……」
一時間,所有人竟失語。
他們作為忍者而生,也必定會身為忍者而死,沒什麼好遺憾和怨懟的,只不過戰鬥頻繁,總有幾次陷入瀕死之際,在掙扎求生時,走馬燈難免會帶到那天門口的喧嘩和寂靜。
一個連基本鍛煉都沒有的小姑娘,帶著高燒,居然能跨越不知道多少的距離,跌跌撞撞地走來,最後敢於站在一個忍宗、忍族的面前,為毫不相干的十一個人報訊,告死。
十一個人,十一個死訊。
那些死在戰場上的工具,在所有的痕跡碎裂在不知名的戰場上時,他們的名字居然還能被一一地記住,甚至還有巨細無遺的相貌、性格、特征、損壞的緣由,現在看來,竟然是在戰死之地被收斂、作為人而下葬,沒准還有挽歌?
大芥想起了剛剛路過的那一個充滿了人氣的小屋,據那女孩說,是作為她報死訊的報酬。
他搖頭嘆息,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大智啊大智,不愧是你。」
還是那麼狡猾。
遺物是存在的延續,而名字是存在的證明。
那些原本連存在痕跡都會被忘記的十一個人,只要那孩子還活著,還在活動,他們的痕跡就會一直延續下去。
在忍者性命輕賤的現在,能夠被「記得」,甚至能將存在的痕跡保留,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也因此,在戰鬥矛盾尖銳化的當下,排外的忍族各自封閉的當下,千手們接納了這個一身違和和疑點的來客,並把她當做了族裡的一個存在。
哪怕,那只是初步的接納。
第7章 友好和諧的鄰裡關系
在確認了無法回家之後,我就迅速調整心態,努力習慣新的環境。
新的環境……實話說適應起來還是挺容易的。
是這樣的,得益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我比較不在意周遭的環境變化,同樣也無所謂周圍人的眼光,時間久了,導致了我對人際交往中的基本往來一直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客觀存在的大形勢很容易推測,涉及到主觀人心的方面就比較苦手,基本聽人說話只能理解到字面的意思。
這不是一件好事,我當然知道。
甚至於這和警惕心沒什麼關系,無論基於什麼樣的理由,這種難以輕易糾正的特質很容易搞砸一段關系,同樣的,也容易被騙。
結合我那罕見又離譜的體質,我總有一種,為了抗拒「忍者」這個標簽落在頭上,我從內到外都在努力——這一荒誕聯想。
因為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從前住在宇智波族地的時候,我很少會主動表露自己的情緒,當然老爹除外,也幾乎不會參加什麼聯絡感情的活動,當然老爹也除外。
無法訓練成為忍者,造成了我與族裡的同齡人沒有共同語言,不主動的性格又讓這層游離的關系雪上加霜,小孩子的感情和態度是最不會遮掩的,也是最容易受影響的,導致族裡的同齡人和更小的孩子提起我,都是:
那個誰,當不了忍者的那個人,很弱的那個,哦她啊,哼看在你上不了學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訴你老師都講了什麼……一類的待遇。
至於在族外,也就是木葉村裡,我都是繃著一張臉上街的,加上宇智波的名聲比較……高傲外加不合群,而我又不擅長社交,所以彼此都是繞著走的……除此之外我倒是看到一個和我待遇差不多、或者說比我待遇更差的小孩,而且我大概也知道他的特殊,然而周圍的人盯得太緊,除非必要,我一般也很少有機會靠近他。
唔,不過時間久了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就在我幾乎快要習慣了孤獨,差一步就能培養出能自己和自己對話的能力的時候,世界翻了個身,千手,出現了。
這一群走著極致體術風格的究極大猩猩帶著爽朗而熱情的笑,露著一口寒光凌冽的白牙,並不那麼強硬,卻也不容拒絕地將我留在了這裡。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我事後復盤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的。
而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想走也走不掉了。
住著千手的房子,穿著千手的衣服,每天和千手抬頭不見低頭見,被動聊幾句天氣、飲食、溫飽和生活,記住了每一張和我說過話的臉,全身上下屬於千手的氣息都快要腌制入味了,現在這時候再跑去宇智波族地說,「你們好我是你們半個世紀之後的後代,我叫宇智波桃」,絕對會被手裡劍和豪火球伺候吧。
……這麼一說,桃這個名字也很千手。
以及不是很想承認的是,我可能也不是很願意挪窩。
我痛苦地捂住了臉。
事情變成這樣大家都有責任,我不否認這些人留我下來肯定抱有觀望,畢竟當時我來的時候狀態並不是很好,高燒加上心力交瘁,導致我根本分不出心去掩飾其中的異常。
往好一點猜測是我運氣好路過兩族的交戰地大難不死,心地善良的我遇上了剩下一口氣的千手們,並達成了交易——這是最好結果。
最不好的,就是我能夠與死魂靈交流的能力暴露,然後……
然後會發生什麼?
我思考的節奏一陣卡頓,下意識地給自己續上了一杯熱水。
如果還在木葉,按我這些年觀察下來族裡和村裡緊張的關系,還有族內暗潮湧動就差磨刀霍霍的背景,我一旦暴露,先不考慮老爹護不護得住我,一個不好,我的下場說不准就是某天突然暴斃的止水哥,以及我那腦子瓦特了的族兄一樣……唔,打住,再想下去今天的心情就要變差了。
我咕咚咕咚地灌下手裡的熱水,物理打斷了想要繼續往下的推演,偏高的溫度燙得食道一陣火辣,發散開的熱氣蒸騰得後背迅速冒出了熱汗,我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好消息是,我現在已經不在木葉了。
壞消息是,給我兜底的人也沒了。
摸魚劃水混日子是別想了,自閉也不允許,而且,往後的日子,我得靠自己判斷人心。
這些人和人閑聊中梳理的消息推測,木葉建村還看不到苗頭,宇智波和千手打生打死,已經到了有我沒你,有你沒我的水深火熱之境,只要想像一下哪天姓氏暴露的場景,我忍不住一陣窒息。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將我是宇智波這個秘密隱瞞到死了。
絕對!不能被發現!
哪怕我捂著的另一個力量體系暴露了這個都不能暴露!
堅定了這一想法後,我毅然決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刷拉——」
木門被一把拉開,被拒絕在門外的陽光如同傾瀉的碎金,爭先恐後地湧進了室內。
蹲在門口無聊到拿樹枝戳螞蟻的千手柱間聞聲抬起頭,還沒說話,咧嘴先笑:「准備好啦?」
我站在被陽光眷顧的門口,周圍是光束下紛飛起舞的粉塵顆粒,撲面而來的是這人毫不掩飾的,粗糙真實蓬勃的生命感。
「嗯。」我不自覺地也笑了起來,「麻煩你了。」
「就帶你跑一套登記處的小事,一點也不麻煩——跟我來。」
他隨手扔掉了手裡的樹枝站起來,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猶豫地看了看我。
我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原本能扎起雙馬尾的長發沾上了血污,結團打結完全梳不開,我猶豫再三還是剪掉了,現在的長度剛好過肩,今晨起來的時候好好地洗干淨也梳順了,現在服帖地搭在肩頭;衣服是前幾天領來的,因為不是量身定做,袖口和衣擺有些長,萬幸男孩子的衣服並不繁瑣,並不想破壞這件衣服的我避開了針線裁剪,只是出門的時候用衣帶把過長的袖口和衣擺扎起來在背後打了個結;鞋子穿的是自己的,趁著前段時間沒有出門,洗干淨曬干了——總之,一切看起來干練又整潔。
沒有看出問題的我又困惑地回視之。
被我眼神詢問的千手柱間慢了半拍似的拍了兩下沾上灰塵的手和袖口,然後表情變得明媚自信了起來,還點了點頭:「好,這樣就對了。」
我迅速地瞥了一眼他徹底變灰的衣袖,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前面的人渾然未覺,甚至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遠了,一邊走還一邊和路過的人打招呼。
「哎呀,柱間大人又溜出來啦,這次是什麼借口?」
「是啊是啊,重要的我早就搞定了,剩下的什麼時候看都一樣……借口?這次不是借口哦,次郎叔你這次沒有理由抓我回去啦哈哈哈哈哈——」
「嗯?」和他說話的忍者越過叉腰得意大笑的千手柱間,看到了走在後面的我,友善地點了點頭:「是要去登記大智的房子?快去吧,那邊已經在等你了。」
「……謝謝。」我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猶豫地掃了一眼他的身旁,一個半透明的,穿著和我身上衣小好幾碼的同款衣服的小孩正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注意到我的視線,小孩仰起臉,遲疑地和我對視,幾息過後,像是確認了我真的能看到他,立刻給了我一個相似度極高的友善笑容。
我……我在心裡嘆了口氣。
在宇智波,或者在木葉那樣沒有戰爭的時候還好,我一年也見不到幾個戰死的靈魂,可現在這樣,讓我怎麼忍得住啊。
走在前面的千手柱間已經完成了和這一片人打招呼,並宣揚自己這次是出來辦正事,絕對沒有乘機逃班的行為,然後得到了這群人的哄笑:「是是是,柱間大人說的對。」
間或夾雜著:「我尋思著以前不是做正事的時候您也照跑不誤啊?」
又以及:「不過最近休戰期也快來了,各方的文書的確突然多了起來。」
這個話題起了之後,不少人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休戰期終於要來了啊……」
休戰期?
我歪了歪頭。
跑遠了又竄回來的千手柱間解釋:「就是大名和貴族們差不多達到了目的,忍族也已經打到消耗戰,多方達成共識之後的結果,你之前遇到的那一場可以算是階段的最後一戰。」
應該也是傷亡最慘重的一戰吧。
我想起無一生還的戰場,總結:「總之,休戰期是好事。」
「對,」他語調似乎帶著刻意的輕快,「族裡趁著這段時間修整收尾,而早先戰鬥留下的物資足夠我們面對這一段時間的空檔。」
然後再面對下一個衝突……循環,重復,周而復始嗎?
我抿了抿嘴,有些生氣,但這份生氣是沒有緣由的,於是我很理智地選擇不接話了。
不想接話的我轉而看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的一大一小。
大的那位我之前沒見過,聽稱呼應該是叫做次郎,面色疲憊,胳膊、腿上還纏著繃帶,身上沾染著各種殘魂的波長——判斷應該是最近才回的族裡。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在他身邊的小孩。
——一個死於這場戰爭的,年幼的靈魂。
我低下頭,看著這個,明明已經知曉我可以看到他,卻仍舊沒有提出任何請求的孩子。
面容和他跟著的大人有七分相似,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豁口,胸口破了一大半,無法想像他死去的時候是多麼的痛苦,就好比哪怕親眼見到戰場,我也無法想像戰爭,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
我緊緊地抿著嘴,本應該邁步離開的腿和生了根一樣。
理智嚴厲地警告著我開始敗退的情感:不可以暴露自己的特殊,在沒有足夠能保護自己力量的時候,會很被動,也很危險。
接著,我聽到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好啊,不過出於禮貌,他給了我一個微笑,那我還他一個人微笑,不說話,也不表露什麼,總可以吧。
「可以的。」我低聲地說服自己。
「什麼可以?」千手柱間聞聲看來,「我們該走了,晚了登記處的人溜出去活動筋骨,運氣好他打贏了沒事,運氣不好就只能看到被打成豬頭昏迷的他了。」
……這就是千手嗎。
我一梗,被這麼一打岔倒是輕松了許多。
——算了,管他呢,就當是我的第一次嘗試好了。
「稍等一下,」我呼出一口氣,對他比了個抱歉的手勢,「我道個別。」
旁邊有人笑了:「這都要道別啊,桃桃真有禮貌。」
「當然要道別啦,」我認真地回道,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在存在著不知道多少人的日光下,坦坦蕩蕩地直視著那比我矮了一個頭的高度。
放松臉部,嘴角上揚,眉目舒展——一個同樣友善的,像征著初見、結識、告別的笑。
「你好,我是桃,那麼,再見。」
最後點了點頭,我轉身,跟上了前面引路的千手柱間。
最反應過來的是對面那位袖口圍著白布的忍者,他幾乎是立刻順著那個的視線找到了落點,看向自己的身側——空無一物。
在千手族內,有關於這個少女來歷的猜想眾說紛紜,他們甚至還開了個賭盤。
名為次郎的忍者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其中最離奇的——那個押注人寥寥,卻因為提出猜想的人身份特殊而被不少人關注的那個猜想。
或許今天過後,它又要多一份賭注了。
又或者是好幾份?
並不好賭的忍者盯著身側的空氣,這樣想著。
比那個少女矮了一個頭的高度……他抬起身側的手,試探地,生疏地放在了那個位置,露出了一個似哭非哭的表情。
第8章 桃桃ソ不安
登記的速度很快,我很幸運地在登記人溜走的半路逮住了他,並完成了住房名字的記錄。
……順便說一句,雖然我不識字,但自己的名字還是會寫的。
總之,最後順利地完成了記錄,我看著屬於我自己的名字寫在了一間房子的下方,生出了一種切實的安心感。
當然同時也把自己和千手綁的更死了,不過這些都已經成定論的事實我已經放棄掙扎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落地數日,基本生活和必要居所得到了初步的保障,我不用擔心居無定所地流浪了。
定下的成年目標——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屋,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提前達成,我捧著寫著我名字的卷軸,飛起的眉毛壓都壓不住。
「這麼開心,」登記處的人忍俊不禁,往我的手裡塞了一顆糖,然後轉頭看向靠著門發呆的千手柱間,活動了下手腕:「柱間大人,您出來是不是有段時間了?」
「欸,有嗎?」千手柱間疑惑地揉了揉額角,接著,在沐浴在愈發和善的目光下,他若無其事地將手按在了門上,「對了,桃桃的登記結束,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剛好我也想起來有點事——」
下一秒,掩著的大門被徒手拆開,此人以一種熟練的手法扛起了拆掉的大門,奪門而出。
滾滾的煙塵和室外的陽光一齊湧了進來,我轉頭看看慢了一步只抓到門框的負責人,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糖,本著一糖之恩,後退了一步貼到牆邊,認真道:「我認得回去的路,可以自己回去。」
「不用,」他摁下暴跳的青筋,頭痛地揉了揉額角,隨手熟練地按回門框:「讓他跑,一旦他擺出這個態度誰也追不上。」
「這樣,」我絞盡腦汁地安慰道:「沒關系,他扛著門板跑,為了方便後面把門板送回來,一定跑不遠。」
「你說的對,」他大約是接收到了我的安慰,表情和緩了下來,「丟了門和扛著大門繞族地跑圈,果然還是後者更丟臉。」
……重點是這個嗎?
我疑惑地歪歪頭,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跟不上,不過沒關系,問題不大,不影響交流。
於是我表情沉穩地點頭:「嗯。」
「不過那些文件的確沒什麼看的必要,」他攏了攏地上因為動作太大帶落的卷軸,「重要的部分扉間大人早就單獨理出來,走之前交給柱間大人了,至於剩下的……」
我繼續沉穩點頭:「嗯。」
又提到了這個名字……扉間?聽名字就是兄弟,這家人的父親起名字好有想法。
「……說起來,扉間大人出去也有段時間了吧,眼下休戰期將近,算著應該快回來了。」他搖了搖頭,從整理好的桌面上挑出一個遞到我面前,「來,你的。」
「嗯……」我點頭點到一半,「嗯?」
「生活物資,啊,忘了你不是忍者,」他拍了拍腦袋,從我的手中將卷軸抽回去,轉過身翻出一個包裹,翻手抬手後,一陣帶著殘影的手指變幻,隨後往卷軸上一摁——
一堆的東西落在了包裹裡。
「好了,你拿著這個。」他將包好的包裹推過來,頓了頓,又拉回去,挑挑揀揀出一堆的利器,又把一疊畫著符的紙放到一邊,再度包好,遞出,「這下對了,接著。」
我左手按下差點條件反射伸出去接的右手,轉而指著包裹上的千手族徽,問道:「這個,我也有嗎?」
「當然,哦,我又忘了你不是千手,是這樣的,」他解釋,「這是屬於那幾個人的份額,既然你給他們善了後,他們又沒有在世的親屬,那默認由家屬領的這個就交給你了。」
「是報酬的意思嗎,」我努力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可是,他們和我說的報酬不包括這個。」
「啊?什麼?」他被我問的也呆了,下意識回道:「那幾個人再能撐,也不可能把什麼都能交代清楚吧……欸?」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微微睜大,然後在我察覺到想要詢問的時候,迅速地恢復了原樣,一錘定音:「就這樣!就當是報酬吧,不要拘謹,嚴格來說你就住在我們族地的邊緣,以後就是鄰居啦。」
說完,不容拒絕地把一包裹的東西塞給了我。
「可……」
下一秒,我眼前一花,被塞了個滿懷的我連人帶包被端起來放在了門口。
「喲西,」始作俑者握拳,「工作完成,出門約架去!」
很快,這位我還不知道名字的典型千手忍者就跑沒影了。
而被扔下的我好懸才穩住了腳步,拿搖搖晃晃的大包裹沒法,只得用下巴抵在粗糙的布料上,靠著三角的穩固性總算固定住之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無論是什麼原因,回去之後,要加快靈壓的控制和學習了。
「……」
「…………」
「嗚……好沉QAQ。」
——現在回去就學!
……
「破道,縛道,回道,」我坐在院子裡,雙眼放空,「力量體系契合,學的時候也很順暢,除了受制於靈壓的量,排名靠後的那些還無法學習之外,原本猜測會遇到的困難和疑問一個都沒出現。」
這合理嗎?
「難不成,我學的只是真央教材裡的基礎?」我想到一個可能,「如果是基礎的話,方便上手就比較好理解了。」
這麼一想,受制於無法收斂控制的靈壓,沒有到手第一時間推完全教材的進度說不准還是拖後腿了?
並沒有參照的我嚴謹地給自己的表現評了個級,手指無意識地在地面上來回勾畫。
想要自我提升,直到擁有可以自保的力量,就得揚長避短。身體鍛煉和查克拉提取這條路已經證實了走不通,目前的我只剩下這一條路可走……而且靈壓,鬼道,唔,聽起來就是和體術截然不同的靈魂層次。
好,在找到更好的方向之前,就先學這個吧,至於定位,和體術相對的……法、法系?或者靈系?
至於方向……就專攻遠程非體術攻擊吧,避免一切近身的攻擊和控制,唔,這樣還要想辦法開發出一套能拉開距離的鬼道,不過這個肯定要很後邊了,現在先把基礎打好。
將未來的發展確立了一個最終目標後,我很快制定了初步的提升計劃。
光是理論掌握還不夠,無法鍛煉的身體限制了力量的發揮和應用,不能一被近身,就束手無策——我需要實踐。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地環視四周:完全屬於我的房子,周圍束起的矮牆,雖說是毗鄰千手族地,卻也遠離了其中心地段。只要控制好聲音,沒有查克拉波動的實踐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既然我學的是基礎入門教材,威力肯定高不到哪裡去,序章上說某種程度上鬼道的威力受釋放者靈壓的影響……
考慮到這層,我有些不放心:以防到時候什麼都沒放出來,還是加禱告詞完整吟唱吧。
……總之,先看看威力。
我忐忑不安地舉起了右手。
數字靠前的禱告詞很短,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句:「破道之四——」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一直潛伏在體內沉睡的靈壓如同被喚醒,紛紛往我舉起的右手湧去。
大腦轟鳴,我好似聽到了大江大河奔流的聲音,所有的力量彙集在指尖,接著——
一道明亮的白色雷蛇從手中咆哮而出。
「轟——!!!」
駐守在千手族地的忍者們被這一聲巨響引地抬頭,猛地望向煙塵升起的方向。
千手柱間丟下安裝到一半的門板,再次奪門而出。
第9章 親切友好的多方會談
我遠在天堂的,親愛的媽媽啊,你可愛又乖巧的女兒我——
……算了,我現在不想說話。
前一秒,我還是有地有房的富有桃桃,後一秒,天降白雷,劈沒了我的一半圍牆,連渣渣都沒剩下。
我眼前發黑、氣若游絲地看著坍塌了一半的廢墟,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撅過去了。
忽略掉對威力估計的小失誤,施術很成功,實踐之下,我大致掌握了靈力的流動和開關控制,就是副作用有點大。
不,我的意思是,破道沒有問題,靈壓也沒有問題,甚至於,經我手釋放出的白雷很善解人意地無視了後坐力這一致命問題,說明了以後的我不需要考慮身體無法承受力量釋放的壓力。
再說一遍,這一次的試驗很有用,唯一的副作用和以上統統無關。
有問題的是我自己。
靈壓認主,但是由靈壓造成的物理性破壞可是無差別攻擊。
說的就是被區區破道之四造成的氣壓流反彈到地上,卷了兩圈還撞上樹,還沒爬起來就又兜頭被揚起的灰塵埋了半截,現在進氣多出氣少,爬都爬不出來,將來能在真央教材典型反面例子競選有一戰之力的我本人。
哈哈哈,感覺現在也不用擔心暴露的問題了呢……畢竟能不能活下來也是個未知數,哈、哈哈哈……
「還有氣,」一雙手將我從掀起的土層中挖了出來,接著後背貼上一股熟悉的暖意,沾上了血、泥土的頭發黏在臉上,額角火辣辣的痛,有只手撫開遮擋視線的頭發,碰了碰我的臉頰:「能聽到我說話嗎?」、
腦袋嗡嗡地響,胸口的憋悶感猛地一松,我完全沒有聽進去他在講什麼,遵循著內心深處最迫切的想法,用力抓住在眼前晃的手:「我的、我的——」
——我的房子!
「房子沒事,塌的是牆。」被我拽住的手反過來用力握了握我的,接著,我被一件外衣籠了起來,兩只倔強伸出的手被塞回外套下,「別睜眼,你剛撞到腦袋容易暈,我提問,你聽,如果是就嗯一聲,不是就不吱聲,可以嗎?」
我立刻將睜了一半的眼睛閉上:「嗯。」
「好的,剛剛有人來過這裡嗎?」
「……唔。」我陷入沉思。
「沒有啊,」聲音也沉思,「也是,可能來了你也發現不了。」
這個我能回答:「嗯!」
「不用什麼都回答,」聲音有些哭笑不得,「好的,我知道了,剩下的我會看的。」
這句話說完,幾乎沒有什麼顛簸地,我就被放在了一個平面上,背部接觸的觸感有些熟悉,像是光滑的木制品。
我隔著布料摸了摸——觸感也很熟悉,就好像前不久還觸碰過類似的……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睜眼的時候,更多的聲音帶著風摩擦的聲音由遠及近。
「柱間大人——」有人自上而下落在了附近,氣都不帶喘地就接道:「附近一圈全部看過了,沒有忍者入侵的痕跡。」
「門口巡邏的守衛沒有發現異常。」第二個人補充:「以及,南河川對面沒有異動。」
「全部沒有異常?」聲音的主人——千手柱間抬高了音量,不過很快就降了回去:「行,我知道了,派一隊人先探查周邊路過的可疑人士,動作不要太大,同時立刻通知族裡,把今天的演習場地挪到附近,現在就去!」
「——是!」
一邊雷厲風行地敲定下一堆的事,他還一邊抽出空來往我的傷口處又放了個治愈忍術:「來兩個人帶她先去族裡醫療忍那,威力擴散的時候她離得最近,除了頭上應該還有別的地方受傷——不要搬運,直接扛下面的門板。」
「明白!」
在我還在消化大段的話語時,有一個人率先向我靠來。
「我來吧。」我聽到了有些的沙啞聲音,花了五秒鐘辨認出來人是誰。
「……次郎?」應該是這個名字吧?
「要叫次郎叔,」他糾正道,在我頭端站定,對另一個忍者說:「落地後你去向柱間大人復命,我留下守著。」
另一個寡言的忍者似乎是點了點頭:「可以,最近的醫療忍在族地門口備著,先去那邊。」
兩人順利地達成共識後,我感覺到了自己的騰空。
在關閉視覺的情況下,我第一次直面了戰時忍者的行動力——作為當事人甚至還沒理清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礙於大腦受損造成運轉速度的極度受限,我直到被按在病床上綁上繃帶,才將聽到的對話全部消化完。
……好像被當做純粹的受害者了。
我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坦白好,還是將錯就錯好。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惶惶然,守在門口的千手次郎開口了:「不用想多,那種程度的攻擊打在千手的邊界,足以被我們視為挑釁,更何況,你……」
他停頓了下,生硬地轉移話題:「你住著千手的房子,穿著千手的衣服,和我們往來密切,在外人眼裡,你就是千手,攻擊你就是在冒犯千手,入侵者理當付出代價。」
他這麼說,我反而更緊張了,甚至覺得很不自在,幾度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一時間憋得難受極了。
「聽說你前不久才剛痊愈?」不知道從哪裡聽說的,他向這邊走近,往我的手裡塞了一顆糖,安撫道:「放寬心,吃點甜的睡吧。」
我捏著在這裡得到的第二顆糖,深深地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被子裡。
「沒有。」我聽到自己微弱的嗚咽。
正站起身打算後退的忍者隔著被子拍了拍我,「別把腦袋蒙在被子裡,透不過氣還容易壓到傷口……什麼沒有。」
「我說,」我縮了縮,又拱了拱,將腦袋從另一邊探出,只露出一雙眼睛,鼻子往下的大半張臉還藏在被子裡,顯得聲音悶悶的:「沒有入侵者。」
沒有入侵者,造成這一切的自然只有在場唯一的受害者,也就是我——委婉得相當直白,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啊,這樣。」我看到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然後笑了,接著,他在我無比緊張的注視下,伸出手——並不熟練地將我抖散的被子掖好,然後才直起身,走回到一開始的位置,盤腿坐下,擺出了警戒守衛的姿勢。
「……你不信嗎?」
我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心想,不信就算了,反正我坦白過了,並不是隱瞞和欺騙,不信最好,皆大歡喜……
「不啊,」他的回答打斷了我的思緒,「我信。」
回答過於果斷干脆,又過於平靜,導致我一下子沒轉過來,發出了一聲:「欸?」
「不要小看了忍者啊,小姑娘,」這個前不久才在戰場上失孤的父親將自己隱藏在陰影裡,「總是太善良可不行……算了,就當是回報。」
他停頓了一下,改口:「聽好——這個世道,很多的東西不需要理由,戰鬥和爭奪、血與恨,或者別的什麼。」
「你說的或許是對的,不過可別說漏了,」我已經徹底將腦袋從被子裡鑽出來,皺著眉看著他,雙目對視之間,我難得地寸步不讓,先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認真糾正:「還有和平與接納,信任與愛。」
只有這個原則我絕不妥協,老爹好不容易才把我養成了現在的樣子,萬一接受了這個觀點,我不再是我了怎麼辦——我還想著能活到老爹出生,再嚇他一跳,絕對不可以變成自己不熟悉的樣子!
而且我也不覺得這次話療我會輸——因為他自己就是有力的佐證嘛!
果不其然,千手次郎被說得啞然,直接伸手抓了抓腦袋,嘟噥:「好吧好吧,不過這個似曾相識的說法……柱間大人什麼時候和她說過嗎?」
——好吧好吧。
我聽到了他妥協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得意,有一陣風從不知何時半開的門口吹進來,直接導致後半句沒有聽清,先是打了個哆嗦——得益於前段時間的感冒,很有經驗的我順利地憋住了一個噴嚏,隨後立刻攏起被子試圖將自己裹成球。
守衛在門口的千手次郎也察覺到了不應該出現的風,警覺地偏頭,在我和被子掙扎的時候,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嗯?」
我正低著頭忙活,就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應該是門沒關好,」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有些失真,「不管怎麼樣,你該休息了,至於別的事,柱間會處理好的。」
——處理好的,是指包括這個事情在內的所有嗎?
不過,如果是千手柱間的話,應該可以放心吧?這個……離譜又不完全離譜,說不靠譜又好像非常靠譜的人。
或許我錯了,但我覺得,可以根據笑聲去了解一個人。而我與千手柱間的相遇,他那從不掩飾情緒的笑聲的確讓我感到愉快,甚至是短暫地忘卻了背離故鄉和親人的惶恐,所以我可以大膽地下定論:
這是一個好人!
……吧?
不管,反正我已經提醒過,之後怎麼樣都可以理直氣壯……而且我拆的是自己家,除了錢包會痛一點,也沒有造成什麼惡劣影響,嗯,很好,就是這樣,我沒錯!
完成了自我說服的我滿意的點點頭,眼睛一閉,被子一裹,心安理得地睡了過去。
第10章 梅開二度
千手是一個很奇怪的忍族。
我生長的宇智波是一個信奉力量與權柄的大族,致力於從各個方向開發瞳力、創造忍具的一百種玩法。
過渡依賴血繼界限的宇智波族人大多氣血不足,陰屬性的查克拉侵蝕眼睛也侵蝕身體,這使得靈巧而華麗的身法在族內迅速發展,並得到了一致的好評和推廣,配合構築出的綺麗復雜幻術,使得宇智波向另一個方向發展地愈發堅定。
瞳術的又一個副作用就是偏執而極端化的感情,寫輪眼的勾玉越是增加,擁有者失去的就越多。
宇智波盛產天才,可宇智波的土壤似乎又留不住天才,絕世天才驚鴻一現迅速隕落,剩下的普通天才紛紛卷生卷死,忍術釋放都被他們精確到了毫秒……總之,包括但不限於以上的操作,自尊且敏感、孤獨又抱團的宇智波成功地把自己孤立在了只有自己的孤島。
千手不同。
這個號稱是宇智波勁敵,兼宿敵的忍族走的是和宇智波完全截然不同的方向。
以上任何一個可以形容宇智波的詞語都能在千手的身上找到相反詞。
從他們的傳承、武器、以及擅長的忍術看,千手一族執掌力量與長兵,擁有難以摧毀的健壯體魄和厚重寬廣的生命力,可怕的是,他們個個社交出眾,親和拉滿,和周邊鄰裡的關系日益穩進。
——鄰裡我快要堅持不住啦!
「那邊的小心點,別把屋檐踏碎……這己經是第三個掉在我頭上的瓦片了!」
「左邊左邊……哎哎哎,哪個土遁好手來一個土牆——」
「我剛剛抗過來大腿粗的樹干呢?誰?誰偷走了!」
「巡邏組的走開啊,放下你手中的鐵鍬,那是我的坑,否則咱倆訓練場見!」
「見就見,等我填完這個坑,看我不打個你奶……奶奶都認不出來。」
我捧著不知道誰塞在手裡的甜水,坐在不知道誰現做的小馬扎上,無比冷靜地喝了一口空氣。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呢。
一切都要從我一覺睡醒,就地痊愈開始說。
千手的醫療手段卓越,不同於上次讓他們束手無策,只能靠我自己多喝熱水多睡覺才痊愈的應激性感冒,隸屬於外傷的撞擊擠壓傷完美地契合了他們擅長的領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總之我一覺醒來,發現病痛全無,甚至要比原來更健康。
雖然不知道木葉的醫院是什麼醫療水平,但我推測,千手的能力絕對要比未來的木葉更高,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時間過去幾十年,技術反而倒退了。
……這個問題暫且擱置,推斷很可能和將來的木葉為何沒有一個千手有直接關聯,一時半會想不明白,以後如果能活到那時候再看吧。
言歸正傳,總之我痊愈了,是時候該關心一下被我拆了一半的房子了。
就以我這個體格修一天也砌不好一塊牆,於是我提出了要雇人修牆。
但千手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得知我要修繕房子之後,作為鄰居的千手們一個塞一個的積極,出人出力,還不求一分報酬,他們對此給出的理由是:
休戰期天天在族裡閑的不行,好不容易有點活,不讓倒貼就算了,報酬是必不可能收的,這活我接定了,必不可能讓別人搶去!
……就是這樣。
千手們過分的積極的參與,導致原本只需要修牆就搞定的工程,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房屋擴建,而我就是那個不用交付一分報酬的包工頭。
再說一次,你們千手真的好生奇怪啊!
更奇怪的是作為族長——我終於發現這個人是族長,作為族長的千手柱間居然還不反對,甚至還興致勃勃地試圖加入其中……
「桃桃桃桃——」頂著一頭草屑的千手柱間從壘起的土牆上冒出,並舉起了兩只手:「想要什麼顏色?綠色,還是紅色?」
綠,是生機盎然鮮翠欲滴的綠,那是不知道從哪裡薅下來的藤蔓,比我見過的任何一根有活力且……我默默感受到與眼前這人同源的生命力,覺得它的殺傷力沒准也挺可觀;至於紅,理所當然的是接下來砌牆用的磚,只是也不知為何,它的顏色是猶如烈火炙烤後留下的深紅。
綠色的藤蔓與深紅的磚塊,明明兩者色彩鮮艷而銳利,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別樣的美感,這讓我下意識想要拒絕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以前怎麼沒覺得這兩個顏色這麼好看呢。
一直住在深藍色宇智波族地的我這樣想著,腦袋隨著那雙手的移動左右轉動。
不得不說,在建築的方面,千手有著得天獨厚的審美。
一無是處的包工頭選擇向審美認輸:「可以都要嗎?」
「可以啊,」他眉毛一挑,然後兩只手往前一扔,「接著!」
我頓時瞳孔地震,手中的水差點潑出去:「縛道之——」
「——嘿咻。」前一秒還蹲在牆頭的千手柱間原地消失,下一秒屬於他的手從我的身側探出,扣著我握著茶杯的手自下而上,一滴不漏地接住晃出一半的水,接著往前一步,用同一只往前一探,正好接住了從天而降的板磚和藤蔓。
「好,接住了!」他自豪地誇獎:「不愧是我。」
我:「……」
千手柱間!
……
建築工程在熱情洋溢的工人和自暴自棄的包工頭的共同努力下,推進得如火如荼,而造成了工程開始的那一場驚天一炸,仿佛被一雙大手磨平,一點水花都沒有激起。
我不信沒有一個人發現不對,但就我並不高明的觀察下來,似乎這些人對我的態度和先前沒有太大的改變——真要說的話,反而更親近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
是時代的關系還是忍族的差異,亦或者兩者兼有?我永遠搞不清楚人心,不過,我好像慢慢地喜歡上了這裡。
心理防線的松動造成的變化很明顯,具體的表現之一就是,在長達數個來回的心理建設,以及不知道多少次的露出馬腳之後,我猶猶豫豫地叫住了第不知道多少次扛著不知道哪家門板路過的千手柱間。
和往常一樣,沉迷於副業的千手柱間完成了今日份的放風,掐准時間,想趕在族裡派人抓他回去務正業之前腳底抹油,接著他就被叫住了。
一般的原因是不能讓逃命的他留步的,但這次不論是提出要求的人,還是提出的要求都比較特殊,所以他放下了裝模作樣的門板。
「想讓我指點一下?」他低頭詢問想他提出這個要求的少女,「哪方面?」
「你最擅長的那方面。」少女面無表情,但微微顫抖的眼睫出賣了她無比緊張的內心,仔細看,會發現她的腳尖朝向是最容易逃跑的方向。
——考慮了很久,我決定還是不能因為顧慮就放棄追求進步。
我需要一個足以傍身、憑此安身立命的力量。
到目前為止還不知的那一次的破壞究竟是我的失控,還是它的威力本身就是這個程度,而且上次被周圍的破壞砸到真的太丟臉了,我痛定思痛,決定——
多放,多練!
肌肉力量無法增強,技巧總可以吧,被砸多了,總可以從之中找出安全的走位提前避開,哪怕不能提前避開,至少不要放一招就把自己結果了……
物理傷害,我的天敵。
那麼有什麼會比讓最擅長物理傷害的千手來指導這一方面更合適的嗎?
在聽我說完想法後,千手柱間的表情很意外,不過還是一口應下了。
過於爽快的態度讓我懷疑了一秒自己是不是掉入了什麼坑裡……應該不會吧。
反正我前前後後泄露的也不少了,這些人應該是可以……稍微相信一下的吧?
「沒有問題,不過我得先看一下你的能力,」他想了想,帶著我走了幾步,走到了相對空曠的場地,「就這裡吧。」
「這裡嗎?」我猶豫地看了眼不遠處的住房區……真的不會出現什麼百年千手毀於一旦的情況嗎?
「沒關系沒關系,」他自信地揣手,「我們打起來拆的東西多了去了,你不要有負擔。」
既然作為族長都這麼說了,我覺得我的錢包和小命穩了。
我沒見過千手柱間出手,或者說族裡的人我其實也沒見過他們正式出手,和無法估算自己能力一樣,我對忍者能達到的水平也一知半解……那麼,我該用哪個破道呢?
我用了三秒時間思考。
第一秒,我劃去了已經用過的破道之四,緊接著,出於更好調控和感受力量流向的考量,我依舊決定使用完整吟唱版的破道,而不是舍棄吟唱的削弱版。
第二秒,我在鬼道的等級中猶豫,是選擇和白雷一樣的低級破道,還是更大挑戰的中級?
幾番掙扎之後,最後內心的喜好占了上風。
說實話,雖然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但我饞族人放的豪火球好久了。
這次有人兜底,我稍微、放肆一點,應該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第三秒,我抬頭,直視千手柱間那雙自信的雙眼。
或許是為了確保安全,我的整個人都籠罩在他釋放出的氣場之下,然而,這個原本能讓我產生安心感的舉動,此刻,卻激起了我一直以來壓制的好勝心。
——這可是你說的,不要有負擔。
第四秒。
我抬起手,開始吟唱。
「君臨者啊!血肉的面具、萬像、振翅高飛、冠上人類之名的東西!焦熱與爭亂、隔海逆卷向南、舉步前行!破道之三十一——」
火焰、火團,火球,火海……赤紅色的火從這個一直存在感微弱的少女手中聚集,位於中心處的光越來越明亮,烈焰熊熊映照著她的眉眼,那雙一直以來流露著不安而警戒的眼睛,此刻如同火焰,肆意而囂張。
第11章 我願稱之為靈魂激流
這天,休戰期閑的蛋疼的忍族們或遲或晚地都接收到了自家暗探送回的消息:
——宇智波和千手又打起來啦!
「據說宇智波派了一個悍不畏死的忍者深入千手一族的腹地,在那裡放了個新開發的忍術……你問我忍術是什麼?都說了是新忍術了我怎麼知道!」
「哎,別不信啊,不少人都看到了,燒了半邊天的火光不能作偽吧,同一時間出現的還有獨屬於那位木遁使的樹海,火紅天空下的森森巨木,看到的人都說,那壓迫感,比之上一次戰場展現出來的更加強烈——多可怕,那個男人的實力還沒有達到頂峰,居然還處於上升期……」
旁邊有人聽著忍不住插了一嘴:「我怎麼聽說是一個小女孩放著玩結果玩脫了,得虧在場有他們族長在場兜著,才沒出現房屋失火?」
「放火的小姑娘?你說的這個兜底族長是那位戰場修羅還是忍界之神?」很快有人反駁,「上過幾次戰場了啊,就看這個火燒起來的範圍,最擅長玩火的宇智波不敢隨便有人認領,還小女孩……這年頭了居然還會天真到聽信千手放出的澄清。」
某種程度上掌握了真相的人一聽覺得也是,頓時就自我懷疑了起來,自覺丟臉地咬牙:「可惡的千手!」
旁邊的忍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那群卑鄙的千手唬的就是老哥你這種老實人,不過……嘿!真的要有這麼一個能放火的小姑娘,那就有意思了。」
「——不是說是消息是假的?」
「假的又不妨礙我幸災樂禍地猜猜,」說話的忍者唯恐天下不亂,儼然是一個樂子人:「聽描述這姑娘還是千手在養的,前不久的那一聲驚雷說不准也是她搞出來的,好了,這個火一放,板上釘釘的雷火屬性啊!看威力還不弱,這要不和宇智波搭點邊誰信啊!也不知道那群千手是個什麼反應,和他們一川之隔的宇智波又是個什麼反應。」
「……千手和宇智波是什麼反應我不知道,」有人幽幽地放下了酒杯,「我只知道,休戰期過後,我們又要面對一個勁敵。」
這句話的殺傷力巨大,一時間在場聚在一起悠閑喝酒侃大山的忍者們動作都頓了一頓。
「……」
「……」
幾秒過後,一個聲音勉強笑道:「哈、哈哈,不會吧,咱們不是在假設嘛,這個可能性本身就不成立,來來來,換個話題,喝酒喝酒。」
這話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說得對說得對。」
「走一個走一個。」
表面上這個話題就被一致揭過,只不過暗地裡人心湧動,各大忍族派出了多少喬裝的精英,就不得而知了。
對於以上將會發生的這些,作為親手引發且造成了這一系列後續的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事實上,當火焰在手中成型的時候,我居然產生了一種「理應如此」的感覺。
與第一次的嘗試一樣,這個在記錄中屬於真央學院最常用鬼道之一的「破道三十一·赤火炮」,原本應該是向前方發射一個火球,在我的手裡,卻從開始就偏離了軌道。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導致那一聲「破道之三十一」說出口時,我清楚地感覺到,在我身體的內部,有一道從以前開始一直套在身上的枷鎖,斷裂了。
如果說上一次的破道之四是靈壓趁著我不注意完成了偷渡,那麼這一次,就是在我的默許與縱容之下的撒歡。
火焰肆無忌憚地擴散,眼看就要變成一片火海。
——如果不是我有所預料且早有准備,竭力控制不怎麼聽話的靈壓將這些火焰壓縮再壓縮,等到這個傷不到我的火焰擴散到四周點燃房屋,那就是一場真實的我燒我自己。
貧窮、啊不是,聰明如我,自然是不會犯這等低級的錯誤。
不過我好像忘記了在場不止我一個人。
比我掌心火更快的,是木。
「——木遁。」
粗糙蓬勃的生命力注入土壤,帶著蠻荒之氣的古木從腳下破土而出,托起了我,也覆蓋住了岌岌可危的千手領地。
在被火光染紅的天空下,千手柱間的長發向後向上獵獵作響,他雙手交叩合十,身軀半蹲前傾,臉上是墨筆畫過的不知名圖騰。
「樹界降臨!」
幾乎是同時,我的掌心再也承載不住火焰的重量,帶著濃縮了數倍火焰、密度更高的火球脫手而出。
堪稱漫長的攻擊蓄力終於完成了:「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沒有什麼是比生命力更適合靈魂之火的燃料,讀作「赤火炮」,寫作「火焰激光」的某原真央學院最常用鬼道,在文盲本盲的我一通沒常識的操作下,正式宣告脫離刻板教材。
這一發威力浩大的靈魂激流幾乎是一沾染上蒼翠的巨木就攀附其上,赤紅之火憑空竄起三丈高,如同遇上了最上等的燃料,熱火澆油,熊熊燃燒,
但被火焰擁抱的千手柱間卻肉眼可見地興奮了。
無窮無盡的森林從腳下從周圍生長,樹木反過來主動擁抱了火焰,困住了火焰,不過,如果這麼簡單就被困住,那就不是排位三十一的鬼道了。
我半舉著仍未放下的手掌做了一個握緊的手勢。
「劈啪……劈啪……」
被困住的火球、或者說被濃縮擠壓的高密度氣體,在外力的包圍下,縮無可縮,在到達了某個臨界點後,突然:
「轟——!!!」
焰火飛濺!
借著火光,我看到了千手柱間難言驚訝的神色,不過很快,這份驚訝被轉換成了不加掩飾的攻擊欲.望。
簡稱:上頭。
這位木遁使的氣勢節節攀升,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帶著玩笑意味的逗弄,那麼現在,他認真了。
千手柱間的目光在空中搜尋了一圈後,精准地找到了在火海之後,樹海之上的我。
——或許,他其實並不需要特意尋找,因為,樹木和森林就是他。
那種被鎖定、被包圍的感覺又來了。
我隔著層層綠與紅與他對視,不知道哪裡來的膽氣和魄力,突然,勾起了一個——曾經的我從來不會露出的笑。
『來抓我啊。』
來玩一場躲貓貓,你抓住了我,就是你贏了,相反——如果我贏了,那你就要答應我提的要求,怎麼樣?
堂堂千手一族的族長,應該不會連一個沒受過鍛煉的柔弱女性都抓不到吧?
我想這個笑必定是帶著挑釁和激將的,不然他的眼睛不會突然亮到那個程度,也不會突然就放棄了雙手合十,轉而毫不猶豫地向這邊衝來。
浩渺無盡的查克拉支持著本該易燃易滅的樹木不斷再生,於是,看似毫發無損的蒼翠之木上,披上了一層不滅的紅色之火,原本是被致命天敵包圍的獵物,一轉局勢變成了露出獠牙的獵人。
盛開著火焰之花的樹葉圍繞著交鋒地的天空飛旋,他縱身而起,穿過從天而降的灰燼之雨,被火焰拱衛其中的少女則再一次抬起了手。
這次會是什麼呢?他想。
不管是什麼,是時候讓她明白,光是會放招式——可不行。
以及有些人,是不能隨便挑釁的。
千手柱間一手拍在與他同步突進的樹干上,靠著反作用力一撐一拐,沒入了層層疊疊的樹木之中,下一秒,他的身影從少女的身側出現,伸手——
兩人的距離無限縮進,千手柱間捕捉到了掩蓋在火焰燃燒之下,少女壓低到趨近於無的低語:「……這繩。」
——!
他訝異地看了一眼手腕上憑空出現的繩狀光索,不是束縛,更像是——
「同樣的招式再試一次對我沒用,柱間。」
話音未落,沒有給他斬斷光索的時間,束縛之繩驟然縮短,繩的另一頭,被抓捕的獵物順著繩索主動倒向他,伴隨著一聲不容忽視的「哢嚓」聲,少女顫抖的手覆蓋在了繩索之上。
「抓住了。」
憑借著千手柱間必定會有的照顧,或者說輕敵之心,全力以赴再加上一刻不停歇的演算布局,用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的方式,終於反客為主,是獵物抓到了獵人——我贏啦!
雖然我自己也覺得這個無理由的行為較真又幼稚,難為千手柱間還這麼配合……但是打都打了,有可能贏的誘惑下,難道讓我放棄嗎?
我幾乎是連猶豫都沒有地選擇了全力以赴——驕傲的宇智波從不放棄任何一個能踩在別人頭上的機會,哪怕是躲貓貓!
不過千手柱間這麼配合,應該理解了我的意思吧?
氣氛有些沉默,沉默到我還能聽到他心髒的躍動,以及有些近的呼吸聲。
忘了說——為了達成反殺的目的,我把自己做成了誘餌和炮彈,靠著縛道之二·這繩的能力,借著把整個人砸過去的時機,先他一步抓住了他。
拼的就是速度!
哪怕快一秒也是快!
「你看,我先抓住的你,」我有些驕傲地清了清嗓子,強調似乎還在發呆的千手柱間:「是我贏了。」
「……」
「……等等,你為什麼還不說話?」
「……」
「喂?」
「……」
「——你不會想要賴賬吧?」
千手柱間終於開口了,他只發出了一個音:「……啊。」
我突然覺得有些慌張:「不是,當時我給你做的口型,你不是也看到了,也很積極地衝過來——難道不是默認了通過躲貓貓定勝負的意思嗎?」
糟糕,難不成我誤會了?這可是我難得第一次積極主動找人玩游戲,居然第一次就慘遭失敗嗎……可惡的千手!
這時候,自損一千二的後遺症也出來了,最初的興奮冷卻後,本質上並不耐痛的我頓時淚花都冒了上來。
撞的時候沒想那麼多,這年頭千手都是銅皮鐵骨嗎,好硬——絕對撞骨裂了。
但是驕傲的桃桃絕不會在外人面前哭泣,於是我倔強地像憋住一個噴嚏一樣地憋住了淚花,並開始習慣性地放狠話掩飾:「如、如果你要賴賬的話,那我——」
一直在木頭人的千手柱間這時候總算開口說了一句完整的、順著我的話:「那你要怎樣?」
「那我……」我艱難地轉動腦筋,發現人在對方的地盤上,打也打不過,罵又不會罵,一時間居然卡住了!
我覺得委屈極了,一邊忍不住懷念已經步入地獄的,可以隨便欺負的老爹,一邊難過地松開了抓著他的手,轉而捂住了自己骨裂、脫臼、不堪一擊的身板,痛得極其小聲地哽咽:「那我好像也拿你沒有辦法。」
「……」
我好像聽到這個人做了個深呼吸,接著,那雙手懸在了我的傷口上方,一團令我已經無比熟悉的綠光亮起:「不會賴賬的,放心吧。」
我秒抬頭:「真的嗎!那你也不會追究我火燒千手營地的事情嗎!」
「不會,」他回答,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也沒燒到。」
很有道理,被說服了的我立刻更正:「那你也不會追究我放火燒你的事情嗎?」
「……不會。」
我立刻後退了三大步,退到了已經熄滅火焰的樹干邊緣,並警覺地捂住了錢包:「你為什麼要遲疑?」
「——沒有的事!」他立刻秒答,隨後無比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切換了他慣用的、用來逃班和躲避的笑:「有嗎?哈哈哈哈——」
你有。
我懷疑地盯著他,奈何看了好久,都沒有從那張臉上看出什麼問題,將信將疑地確認:「真的不會讓我賠錢嗎?也不會把我關起來?或者扔出去?或者賣掉嗎?」
「噗嗤——」這下他是真的笑出了聲,只不過很快就在我的怒目而視下消了音,擺手:「你在想些什麼啊,千手都很喜歡你,而且我不是說過,這種程度的破壞他們都已經習慣了……走吧,我們下去,才傷好沒多久又受傷,還得去找一下醫療忍者。」
我搭上他遞過來的手,撇嘴:「沒辦法嘛,誰讓我體質就是這樣,不然我也不會找你請教規避傷害的技巧了。」
「其實如果單論規避傷害,我並不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唔,不過你都找上門了……」
下墜的失重中,我聽到他這麼說,不由得點了點頭。
的確,從剛剛短暫的交鋒看,這個人的攻擊方式就是大開大合,一往無前,當然他的軀體強度也證明他有這個資本——畢竟是能臉接赤火炮的人。
為了防止好不容易抓到的陪練跑了,我很是難得地動用了一直以來都沒用過的誇誇:「可我認為你作為對手是最合適的欸,你看——你剛剛其實有很多個辦法可以打斷我,也能夠從一開始就抓住我吧?我如果能在你盡全力之下躲開,只要撐到放出鬼道,我就超有成就感的!」
「唔,」他穩穩落地,放下了我,沉吟:「這個力量叫做『鬼道』嗎?」
終於發現已經快要把老底都抖干淨的我:「……呃。」
「也不用這幅表情,我們又不會吃了你,」這人又笑了起來,「有空想說了再和我說吧,你要不要先——」
走在前面的千手柱間抬起的腳步突然停在了半空,後背變得無比的僵硬,整個人都透露出一股驚慌失措的氣息。
我不由地也停下腳步,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往他身後藏:「怎麼了?」
被我扒拉的千手柱間全身僵硬,每一根頭發絲都透露出「完蛋了」的意味,干巴巴道:「你、你回來啦……」
我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背後探出頭,看到了站在道路盡頭的一個人。
「是啊。」
來人白發紅瞳,面無表情,雙手抱於胸前,一腳踏在被破土而出的樹干頂到傾翻的圍牆廢墟,一腳踏在燃燒著余火的枯枝灰燼,氣息肅殺:
「那麼,能告訴我,你又做了什麼嗎?」
「——大哥?」
第12章 不必要的知識增加了
大哥?
我好奇地用露出來的一雙眼睛打量這位新解鎖的人物。
這位應該就是千手們說的,外出的「扉間大人」,千手柱間的弟弟,千手扉間?
和每天都在族裡竄,就差飛起來的哥哥不同,千手扉間雙手抱胸往地上一站,感覺就是那個用來吊住哥哥以防他飛出大氣層的秤砣——穩重,理智,並且不近人情。
打量地太專注,一不小心和那雙沒帶任何感情的紅色眼眸對上,我一個激靈縮了回去。
……是天敵!天敵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認定,但這人絕對不像我之前接觸過的千手那樣好說話好接近以及好相處……不,光是想到要和他滿臉笑容地聊天氣我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好可怕的畫面,快忘掉快忘掉!
我躲在千手柱間的後面猛烈晃頭,試圖一鍵清空某個能讓我做噩夢的畫面。
決定了,千手扉間,我單方面的一生之敵!
被當作超好用一牆的千手柱間表情從緊張切換到無奈,配合地轉了轉身位,好讓自己的影子更好的為其遮擋——然後就看見了對面自家弟弟越發上挑的眉毛。
千手柱間頓住:「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
「不論你剛剛在想什麼,我都要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扉間。」
千手扉間的眼睛微動,在少女縮著的角落轉了一圈,重點在那沒藏好翹出來的一撮黑色呆毛上停留了一會,還真的就沒有再揪著這個不放,反倒是下巴一抬,示意了一下周圍的狼藉:「行,那不如說一說這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宇智波攻打千手族地,千手族長欣然回擊了呢。」
——此處「宇智波」和「欣然」是重音。
原本還頗有氣勢的某千手族長瞬間萎了,期期艾艾地:「這個這個,那個,總之,就是說,說來話長……」
「沒關系,我剛好把手上事情忙完,休戰期很長,」千手扉間無比耐心地點了點頭,一臉「我看你要怎麼編」的表情,率先邁開腳步,「不過我想,今天這麼大一個動靜,我的好大哥,你一定早就想好了要怎麼應對的方案了,是吧?」
「方案?」千手柱間眼睛短暫地迷茫了一瞬,在自家弟弟愈發危險的注視下,總算接收到了信號似得,一秒靠譜:「這個不是問題,大致的經過不需要改動,如實說就行,反正信的人不足為懼,不信的人怎麼也不信隨便他們猜,總歸是休戰期,這些人無非想要個說法而已。」
這個乍一聽不靠譜的說法,細品之下居然還很有道理。千手扉間顯然已經習慣了自家大哥這個間歇靠譜的狀態,平靜地點頭:「可以,那就這麼吩咐下去了——所以你還站在那裡干什麼?」
悄摸摸豎起耳朵聽了全程的我被冷風刮到,這下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可惡,這人絕對在針對我!
「這就來。」
站在原地干笑的千手柱間背過手,精准地將我炸起來的頭毛壓下去,走之前還不忘把我的腦袋往回塞了塞。
我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我腹誹著,然後無比誠實地順著這個力道把自己往另一個偷摸長出來的樹干掩體藏了藏。
嗚,我還小,警惕比自己強的天敵並不可恥。
另一邊,兩個風格迥異的千手兄弟肩並著肩,說話聲漸去漸遠。
「那是誰?」
「啊呀,我還以為扉間你已經揭過這個話題了呢——有看出什麼嗎?」
「你讓我對著對著一撮頭發絲看?」
「哈哈哈哈哈,這還不是扉間你太凶了,怕嚇壞人小姑娘麼。」
「……呵。」
千手扉間,這個擁有卓越感知力的感知型忍者,哪怕不需要刻意,也已經能夠僅憑借空氣中的波動,就能精准探查到相隔幾個戰場之外的查克拉所屬,更何況眼下這個幾乎可以忽略的距離以及區區一個遮擋視線用的掩體……當然此刻,他也只是波瀾不驚地收攏著手,有一句沒一句地與自家大哥搭著話往議事廳走去。
而千手柱間,這個了解弟弟比了解自己更加透徹的長兄,此刻頂著弟弟時不時瞥過來的,似乎看透了,又似乎沒看透的眼神下,無比自然地扭頭:「對了,你留給我的那疊文件我有好好保存,保證沒有一絲一毫的問題!」
「?」千手扉間原本的表情瞬間破功:「別告訴我你一個沒看?」
「嗯?嗯……啊,我不記得了呢,哈哈哈——」
「……阿尼甲!」
……
「扉間大人回來了?太好了,可算有人能治得了柱間大人了。」替我治療包扎的忍者姐姐細心地給我的胳膊纏上上最後一圈繃帶,「好了,外傷沒有大礙,接下來就是又脫臼又骨裂的肩膀需要花時間養——絕對要好好養哦,不然以後習慣性脫臼有的你哭。」
她警告般地點了點我的眉心,成功地讓我驚恐地抱緊了自己的胳膊:「嗯嗯!我絕對會讓它好好休息,每天早睡早起,一天一鍋骨頭湯!」
「真乖,」她貼了貼我的臉頰,「見慣了不聽話的小混蛋和大混蛋,難得遇上這麼聽話的妹妹,你叫桃桃是嗎?」
我乖乖地仰起臉任貼:「姐姐好,我是桃桃噠。」
「你好呀桃桃,我是桃華,我們都是桃呢。」她笑眯眯地塞給我一把亮晶晶的糖果,「來,見面禮。」
「桃華?Touka?」我歪歪頭,總感覺自己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唔……」
能夠讓我感覺熟悉,應該是出現在木葉的教科書上或者族裡人提到過,可記憶只有一點似有似無的印像,說明這個名字的存在感並沒有那麼高,最多也是提了一句……不過我沒記得自己有接觸過醫療忍者方面的信息,要我說,按照族裡的實用主義,會更多關注的是和自身搭邊的,比如說幻術……
鑒於我的文盲屬性在千手也不是秘密,她可能理解錯了我的遲疑,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寫下四個字,「看,是這麼寫的。」
似乎有什麼靈感轉瞬即逝,我呆呆地轉了轉腦袋,注意力被地上的文字抓走,湊過去仔細看:「原來是這樣,第三個字的確和我的桃一樣耶……謝謝桃華姐姐!對了,大家都沒事嗎?」
「你是說你和柱間先生切磋時的交戰周圍吧,不用這麼小心。」她隨手將涼了的茶水潑掉,「你別看場地上一片狼藉,實際上大家都已經很有經驗了,更何況柱間大人還在呢,不過,打的漂亮!」
她這個平常的態度和不遮掩的誇獎讓我有些不自在,我視線下移,小小聲:「那是仗著他讓著我啦。」
並不是很清楚忍者的戰鬥力水平,但依據這些人司空見慣的態度,可能我放出的威力在他們之間也很常見吧……更何況所有人裡就我受傷了。
還是自己把自己撞骨折的。
果然,我好弱。
得出了這個結論的我這下頭都不好意思抬了,千手真是好人啊,這樣都能誇獎地真心實意。看來他們內部奉行的是鼓勵教育欸,我喜歡這個!
「太謙虛了可不好哦,小姑娘,」低著頭的臉被捧起,靠著這些天養回來的臉頰肉被捏住,千手桃華不滿道:「我可是真心實意地在誇你,快說謝謝桃華姐姐誇獎。」
臉質在人手裡的我:「謝謝桃華姐姐誇獎?」
「這才對,」頭毛被呼啦了一下,這個帥氣的大姐姐轉而捏起自己的下巴:「只是這樣一來,這又打雷又放火的……嗯?雷火屬性?」
我迷茫地重復:「雷火屬性?」
「雷火……雷火,噫。」
千手桃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表情微妙地摸了摸手臂,接著用一種令我感到惡寒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察覺到不對勁,但經歷過千手扉間的眼神洗禮已經進化了的我鎮定地:「怎麼了?」
「沒什麼,」她很快地恢復成了一開始的模樣,抓了抓垂在腦後的馬尾,對著從剛剛一直安安靜靜的我解釋:「不好意思,剛剛想到我們的死對頭也差不多是雷火屬性,有點走神,不過你的力量體系一看就和查克拉不搭邊嘛……居然會往那方面想,前段時間幻術放太多還有副作用的麼?」
我眨眼:「宇智波?」
「哎對,看來你也聽說了,」說到這個,她表情切換到嚴肅,雙手鄭重地搭在我的肩上,叮囑道:「聽著桃桃,你別看那群宇智波長得眉清目秀,其實專門騙像你這樣單純的小千手,雖說現在是休戰期不會打起來,但你萬一遇到了,聽我的,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轉頭就跑!記住了嗎?」
我欲言又止:「那個……」
「不要怕,你穿著千手的衣服,雖然身高差了點,長得也……可愛了點,而且身板脆得稍微用力一捏骨頭就會碎掉……咳!不是,總之那些都不重要,就憑你這一身腌制入味的千手氣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們的崽——哦你還和柱間大人打了一架,正好還裹著柱間大人查克拉,沒事!柱間大人的查克拉夠霸道,那些一時半會不會消掉的,放心,絕對沒人敢動你!」
我試圖打斷:「我……」
「別慫,拿出你用火球砸柱間大人臉的氣魄來!萬一的萬一有不要臉的欺負你,盡管用你的招式打回去……不過記得要跑遠點放,放完就跑!打不過也不要怕,報我們柱間大人的名字……扉間大人?扉間大人就算了,記住千萬不要報扉間大人的名字!」
三番五次下來,成功地忘記了一開始的疑惑的我暈暈乎乎地只知道點頭:「哦……哦,好的……」
「嗯,好孩子。對了,你剛剛要說什麼來著?」
「……我不記得了。」
「……」
「……」
「算了,忘記了就是不重要,我們想起來再說。」
「好哦好哦。」
第13章 一般技能赤火炮
我發現自從千手扉間回來之後,千手柱間在千手族地外圍刷新的頻率就大大降低了。
據知情人士透露,這位少年族長大人已經連續加班三天三夜了。
為此,嚴格遵守醫囑早睡早起,偶爾還賴一會床的我肅然起敬:不愧是有澎湃生命力的人,熬起夜來就是不一樣,就算是尋常人聞風喪膽的加班地獄應付起來也是游刃有余呢!
不如說,現在這個狀態才是一個大族族長的現狀,原先那個一天能拆三次門的千手柱間更像是沒有人拴著的狗勾……
咳。
不過我總有一種感覺,依照千手柱間表現出來的外放性子,應該不會真就這麼乖地處理不想做的事情,這麼安靜感覺要搞大事。
……就算是這樣,跟我應該也沒有太大的關系。
我揉了揉臉,拉回不小心又跑遠的思緒,轉而集中注意力在攤開的卷軸上。
——空白卷軸。
自從上次那一場二度拆家,鬼道就在千手過了明路,我也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試驗教科書上的內容了。
然後我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依照我沒接受過多少教育的生詞庫,我是怎麼能夠認出包括鬼道大全在內的真央靈術院的六年教材的?
難不成,還真是我隨口提到的——那個一聽就離譜的傳承記憶?
為了驗證這一猜想,我還特地問鄰居要了卷軸和墨筆試圖臨摹……當然,結果是一點也不意外的提筆忘字。
這就有意思了。
我來了興趣,又額外嘗試了別的方法,得出的結論無一不如是。
反倒是在試驗的途中,有了另一個奇怪的發現——關於我實際釋放出的鬼道和教材基本上無法對應的問題。
具體比如第一次的白雷和第二次的赤火炮,這兩個的離譜程度都已經可以改名叫雷帝降臨和靈魂激流了。
又比如除開我第一選擇的「鬼」,斬拳走鬼中另外三個教材僅僅只是流於紙上,基本上依照我現在的身體狀態是別想學成了。
以上種種,疑點重重,饒是我快要把頭都想禿了,也沒想通給我留下這些的媽媽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又難不成,媽媽和我一樣,是鬼道偏科?」我大膽猜測,又很快自我推翻:「也不對,光看熟練度就不像,這些天鬼道用下來的生疏感和隱約的力量不兼容感做不得假……嘶,所以日常疑惑——老爹到底怎麼搞到的媽媽?」
令桃費解。
「啊——算了不想了。」我煩躁地扔了筆,把卷軸推到一邊:「現在想這個也沒用,有時間瞎猜不如琢磨下怎麼提高靈壓的使用效率。」
千手柱間看起來短時間抽不出空,我又不能一直留在原地等著他空下來回頭看我……目前來看,靈魂這條路在這個世界還沒有人走過,我作為唯一的那個孤行者,重要的方向選擇和前行必須要靠自己,至於其余的,遇到的一切都只是添綴。
這條路的盡頭通向未知,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但我希望那裡是家——有爸爸和媽媽的家。
大方向從來變過,剩下的就是根據環境的改變靈活變動其中的小目標——好比說現在,我完全可以更改計劃,將一些訓練可以獨立完成的訓練提前。
比如迫在眉睫的——關於怎樣更好地控制靈壓。
一次兩次還好,要是每次放出來的破道都是一大片,消耗是一方面……雖然這個我目前還沒發現,不過,力量這種東西,如果不聽話,或者說威力不受控制的話,始終是一個隱患。
以白雷為例,我需要做到大能天罰降臨,小能湖裡抓魚……唔,就單純的舉個例子,沒別的意思。
我若無其事地擦了擦嘴角。
總之,既然已經更正且確立初步的小目標,並細節化到近階段的課題了,我也沒有耽擱的意思,直接利落起身,推開門就往千手的演武場方向跑。
——感謝上次和千手柱間的二度拆家,雖然原因不明,但自那以後,千手內部的演武場突然就對我不設防了。
「桃桃今天怎麼往外跑啦?」路過的千手紛紛和我打招呼,「難得見你主動出門。」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能大致分清楚這些人問話中,是單純的找話題閑聊還是真的希望聽到答案,這會看問的人眯著眼睛對著太陽漫不經心的模樣,我保持著剛來時認真回答問題的真誠表情,沒好意思說是躲千手扉間躲的,閉著眼睛胡說八道:「就,出來曬曬太陽……」
「是該曬曬太陽,」聽到我回答的另一個千手無比順口地接上,「多曬太陽能長高。」
原本眼神躲躲閃閃的我嘎嘣一聲扭過頭,對著發出聲音的人怒目而視。
被我瞪著的人一點也沒有被威脅到,反而笑哈哈地拍了拍胸,甚至變本加厲地伸出手隔空比劃了一下我的身高……
我無能狂怒。
該千手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
「……哈!!」表達完憤怒的我無比絕情地扭頭繞過了他。
繞遠路也不走你前面的路,哼!
我敢說,就短時間內就從一開始的自閉沉默變成了現在的一點就炸,這群千手絕對功不可沒!
賭氣繞路的結果就是我跑到了另一個地方。
一個……同樣也是訓練的場地,但裡面的人,不是每天叫囂著「有本事演武場見」「見就見誰怕誰」的成年千手,相反,是一群仿佛在泥洗了三天澡的小小千手們。
「噫惹。」我趴在灌木的邊緣瞅著打成一團的泥球,發出了沒見識的感嘆:「嘶————」
千手對下一代的教育方式好神奇哦。
我努力地將這些看不出臉的小孩和族裡見過的,經歷過精致教育,細胳膊細腿,白白嫩嫩,鼓著圓鼓鼓的包子臉還學他哥擺冷酷臉的某個小孩劃上等號——慘遭失敗。
雖然,理論上看,很明顯這些小千手是在泥潭裡練習查克拉的控制,同時還要提防周圍人的偷襲和干擾,這樣的訓練效果顯著又管用——就是比較廢水廢衣服還廢家長。
不對,考慮到千手的特殊性,以及排除了千手扉間後,千手這個族群的性格,說不准這就是家長默認的呢。
看著群小千手比我矮不到哪裡去的個頭,想必身體也很結實,到時候往哪個活水裡一扎,以上我的顧慮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問題。
唔,千手獨特的放養中帶著關愛的開放式教育啊……
看起來這個就是千手族內用來鍛煉查克拉控制的方法了。
前不久還發言過喜歡千手愛的教育的我默默往後挪了半步。
就,如果是玩泥巴的話,我覺得我還是不可以的。
我退半步的動作那麼認真,又那麼小心,然而還是被幾個耳尖的小孩發現了。
「咦——」為首的小孩看過來的眼睛明顯亮了,「是前幾天發光的姐姐!」
話音剛落,在場三三兩兩抱成一團摔跤的小千手齊刷刷轉過了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我,仿佛下一步就要來個熱情的抱抱了。
「……」
冷汗緩緩淌了下來,我保持著半蹲起身的動作,心裡已經在哀嚎救命了。
——你們千手真的好生奇怪啊!
人多勢眾,本著打不過就加入的原則,我此時應該……對不起滾泥巴我真的不行!
哪怕是貼合了我訓練控制靈壓的本意也不行!
強烈的求生欲在此刻爆發,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舉起了手——
教科書上有言,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真央畢業生集體就職單位最常用的鬼道之一,大可當作移動炮台,小可用來夜間照明。
也就是說,只要我調節威力,它就是個發光的球。
沒事!我可以!你們不是想看發光嗎,我給你們看十個!
眼看著已經有人用我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往這邊衝來,連等待禱告詞念完的時間都不夠,我直接禿嚕嘴:「君臨者啊!來不及解釋了總之——出來吧赤火炮!」
鼻尖已經能嗅到泥土的濕潤之氣,大腦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我啪嗒一聲,打了個響指。
衝在最前方的小千手余光中瞥到了一顆無比眼熟的小火球,渾身一震,連帶著下一步邁出的腳查克拉瞬間加倍,接著——
一個明顯剎車失誤的,沾滿了泥的滾地葫蘆咕嚕嚕地從我腳邊過了過去。
而我,看著這一顆,飄飄忽忽,可可愛愛,強度只夠用照明的小火球,腦子也啪嗒一下,短路了。
第14章 靈感的天才
鬼道真是一個寶藏,你不去嘗試,永遠不知道自己能玩出個什麼鬼來。
我眼睛圍繞著在泥地裡滾了三滾又飛快爬起來的小孩身上轉了一圈,沒有發現明顯的受傷。
小孩倒像是摔習慣了,減速臉剎打滾手撐地,爬起來的速度堪稱行雲流水,一看就熟練地過分,在我這個旁觀者還在發愣的時候,已經噠噠噠地湊了過來。
「哇——」這位跑得最快的小千手眼睛裡冒著好奇的星星,嘴巴一張露出了缺口的門牙,卻很乖巧地站在不會甩到我泥點的距離上伸長了脖子看。
後面一群也連滾帶滑地圍了上來:「哇——」
探頭探腦,探頭探腦。
這一群明顯好動的小千手安靜了沒一會,就發展成你拐我一下胳膊,我薅你一下腦袋,沒一會就滾到一邊打起來,結果甩起的泥漿仿佛長了眼睛一樣完美地控制在了一小片範圍,空缺的位置被後面的人補上,我一轉頭看到的全是閃著光蠢蠢欲動的眼睛……導致我在覺得被這群小孩照顧了的同時,脊背也在警覺地發涼。
……不過話說回來,姓千手的都這麼捧場的嘛?
視線轉向哪裡都能得到積極而精神的眼神回應,我反而不適應極了,一圈下來唯一讓我松口氣的是,至少現場還有一個小火球可以讓無處安放的視線躲藏一下。
這波啊,這波屬於我救我自己。
我碾了碾微微發熱的指尖,回憶剛剛施放時的靈壓走向。
情急之下的禿嚕嘴沒有多大參考性,考慮到在嚴肅的對戰中,作為喊出這種話究竟會不會讓我社會性死亡也是一方面原因,總之,我大可忽略吟唱詞的作用性,轉而追溯在那一瞬間靈壓的流動和調用……
看不見的混沌中,有幾個通道被關閉,意識順著前一次留下的微弱印記,引導著從來沒有受過約束的靈壓順著唯一的小徑淌過,靈光所經之處,一條通達的電路徹底亮起,肩臂,肘窩,腕側,掌心——
如果就此為止,這個濃縮的火球會從彙集火焰的掌心釋放,而不是響指點火。
所以,還剩下最後一次的壓縮,交給了雙指。
「啪嗒。」
指腹叩擊甲面,第二個更為穩定的火球自半空點燃,與它的前輩並列而立。
我的眼睛也亮了。
鬼道好有趣,摩多摩多!
「……所以這就是你開著十個小火球一路橫穿千手族地的起因和經過?」千手桃華扶額,「你……一路上居然沒有人阻止你?」
「有的吧,」我歪頭作回憶狀:「只不過絕大多數人都是一臉殺氣地提刀踹門,也只不過他們在看清是我之後,就沒說什麼了。」
「真的嗎?」千手桃華一臉的不放心,追問:「真的沒有?」
「嗯。」我肯定點頭:「什麼也沒有說。」
用比出門的速度更快地後退扔刀背手切笑臉,結果往往因為面部肌肉痙攣,導致表情管理失常——應該不算在這個範圍,同樣的迅速反手把刀砸向後一步衝出來的人,痛擊我的隊友這個——應該也不算。
畢竟他們的確什麼也沒對我說,也沒阻止我嘛。
我無比肯定地再次點了點頭。
「不應該啊,」千手桃華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不過很快,她視線一轉,面目向猙獰轉換,「桃桃就算了,常識幾乎等於沒有也不怪她,你們——小崽子們三天不打了是吧?」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我的身後,這群同樣跟著我橫穿了一整個千手族地的小蘿蔔頭,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看來找你是對的,」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陳懇過,「『從來沒見過這個所以也好想看別人的反應』——他們這麼說著就一個一個地跟著我過來了,甩都甩不掉,想著你可能會有辦法,最後我就帶著他們過來找你了,這些人就交給你了桃華姐姐!」
說完,我生怕她再追問細節,用超出了我以往最大的交往範圍,主動抓起她的手晃了兩下,接著扭頭逃也似的跑了。
「跑的還挺快。」被晃著手臂撒嬌的人無奈搖頭,「說得好像依著他們特地繞遠路走一大圈的人不是你一樣……說的就是你們!給我站住!一個個的,蹬鼻子上臉用得很熟練啊?」
為首的小千手腳都踏出一半了,被刀子一樣的眼神刮到,直接僵在原地,只得苦著臉轉回來,熟練地閉眼一撲抱大腿:「嗚哇————」
「臭小子我就知道又是你!別以為我沒發現你在偷偷擦泥巴,給我老老實實下水洗干淨啊!」
暴躁的怒吼隔了好幾堵牆都清晰可聞,某被迫為前段時間瀟灑逃班的自己善後的千手柱間忍不住視線就往外邊飄。
好想出去,想曬太陽,想看看族裡的新鮮事,和隨便誰打上一架……啊,為什麼還有這麼多要批改簽字的文件……
「怪誰?」桌子面前同樣堆了一疊卷軸的千手扉間打出一個苦無,冷酷地關上窗戶,順便還把插銷給焊死了,「快寫,這些都是三天內要答復的。」
「對大名的問好和祝賀……這個月第三封,給某位貴族的邀請回絕……這個對方本來就是沒有邀請的意思吧,哦還有這個,休戰期忍族之間的例行問候,」千手柱間錘了下桌,「這些——」
「大哥。」千手扉間加重了音。
「我又沒說不寫,」千手柱間扒拉了下頭發,又翻開一個卷軸,細看能發現他面前卷軸減少的速度並不慢,甚至很多看一眼就能落筆,只不過當事人的心思一點也沒有想更多地用上在上面的意思:「可是扉間,我們不能一直都這樣。」
室內有一段時間的安靜。
千手扉間不說話,他聽到卷軸的翻開折疊聲,墨筆劃過的聲音,接著他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當然,我一向是會幫你的,大哥。」
……
因為窘迫和羞赧,埋頭前行的我沒有注意路邊的景物變化,等我帶著十個探照燈一樣明顯的小火球,被一條河流阻斷了腳步時,我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哎呀。」細細打量河岸邊的樹木長勢,以及河流的走向,我將它們與記憶裡相差不遠的景色對上了號,「南賀川?」
跑到這裡來了啊。
從前為了避開在小樹林鍛煉的同族,我出行基本都是貼著邊緣走,而且對付學藝不精的小宇智波吹出來的各種奇形怪狀的火球,一條流動的活水總是最優選,特別是對早期只想每天吃喝睡順便養爹的我來說再方便不過,這也就導致了——我見到了南賀川就和回家了一樣親切。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放松了下來。
不過,仔細想想,這個地方還挺適合我練習的欸,不論是照明版的赤火球,亦或者是我還沒嘗試過的白雷,都挺適合。
視線隨著一晃而過的一尾魚游移,我不由地就開始計劃白雷炸魚的可實施性。
只不過,仿佛回到了老家和真的回到老家還是不一樣的,至少在老家我不需要擔心安全問題,在這裡,我還需要評估一下自身的安全性。
這些天來,經過千手們零零散散的科普,我也算搞明白了休戰期的意思。血仇不會因為一個脆弱的規定撫平,暗地裡的摩擦在所難免,只是在此基礎上,至少忍族之間的衝突在這段時間都會有所收斂,一些戰力比較弱的族人外出也不會特意擔心被狙殺。
比如現在混在千手群中乍一看,已經不會有違和感的我。
……也不知道這件事情該驕傲還是該心虛。
大環境的基本安全,再加上我本人截止到目前所展現出來堪稱兩極分化的戰鬥力——特指毀滅級的破壞力對照幾乎沒有的防御力,當然現在還可以加上正在飛速進步的控制力,只要不是遇上殺心特別重的敵對方,我在別人反應過來前放一到三個鬼道沒有問題……至於放完之後,無非就兩個局面,要麼就是我搞定了對面,要麼就是對面反應過來搞定了我。
考慮到或許會發生占據了另一半概率的第二種可能,我還需要確保出事後能撐到救兵到來。按照我的腳程和疲憊感推測,我現在還能站著喘氣就能說明此地距離千手族地不遠,就依照我每次開打都拆一片地的聲勢,我覺得穩了。
哼哼,無須憂慮,此為萬全之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片絕佳的訓練地沒有人,但是從今天開始,這片地、這條河就由桃桃我承包啦!
承包了一片魚塘啊不是,一條河流的我心情無比愉悅,難得地童心大起,撈起一塊扁平的石頭,眯著眼睛,學著以前在族地看到某個裝酷小孩的姿勢擺好,煞有其事地起手——我扔!
這塊邊緣薄而平,完美適用於打水漂的石塊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完美的弧線,完美地——
「噗通。」
濺起了老大一水花。
第15章 桃與魚與樹
「噗通。」
石塊落水的聲音想不忽略都難,我抹了把臉上濺到的水花,自我安慰這很正常——按照並不存在的臂力和只在認認臉方面起作用的眼力順推,能打出水漂才是意外。
就是這個一個水漂都起不來,稍微有些離譜……
我沉痛地放棄了再來一個的打算。
唯一讓我欣慰的是,老大一個水花兜頭下來,我背後顫顫巍巍的十個小火球頑強地還維持著存在,我擰了擰發尾的水,回頭去掏背後的火……我火球呢!
「在找這個?」頭頂上傳來陌生人的詢問,我無奈極了。
在安逸環境下培養出的蹩腳警覺性完全不足以應對這個戰亂四起的年代,隨便一個忍者的隱藏都能完美地繞開我的五感,至少我剛剛巡視的一圈下來什麼也沒發現。
看來以後要考慮把自身周圍用靈壓全副武裝,如果能自動防御甚至是自動反彈就更完美了……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我凝神,後退一步,又一步,再抬頭,看到——
逆光,什麼也看不清。
我倔強地睜著眼睛定了一秒,借著人影手裡捏著的微弱火苗,順利地對上黑黢黢一雙眼,以及出鞘狀態,閃著一截寒光的刀身。
「哪家的孩子跑出來了?」這人低聲自語,目光迅速在我袖口上一掃而過,意外道:「不對,千手?」
未明朗的局勢下,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的確是宇智波,可現在的我無法暴露這個事實,我自然也不是千手,然而我身上的衣服和據說腌制入味的查克拉就是最有利的反駁。
感覺對方來者不善,我謹慎地、小小步地又後退了一步,腳後跟貼到了水位線的邊緣。
果然,第二句話結束,頭頂上的人聲音顯而易見地沉了下來,帶著絕對的敵意:「這個時候來這裡,你們千手又要干什麼?來找誰?」
說罷,完全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黑影帶著寒光一閃,視野的原處已經沒有了這個人的影子!
我毫不猶豫地往下一倒,一頭扎入水下:「咕嚕咕嚕!」
白雷!
比石塊更大更高的水浪激起,攜帶著無形的電流和炸裂的霹靂,向四面八方散去。
初起步做不到將靈壓開發到遍布體表,也做不到自動防御,可這不代表我就對此束手無策。
宇智波向來善於揚長避短,眼下正好有現成的增幅器,一整條我見之親切如回到老家的南賀川就是最大的依仗。
要知道,水能導電,鐵器——自然也可以。
只是我預料到了對方的輕敵,卻想不到自己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忍者並不會因為威力未知的威脅停下攻擊,尤其是拔刀這麼干脆的忍者。
被水壓擠得影影綽綽的水下,一道明亮至極的白練自上而下,距離我不遠處的水草、石塊順著白線分離,斷面光滑而干脆。
只是這一刀是劈下來了,人也被電了個全。
我咕嚕咕嚕地冒著水泡堅定地下沉,四周被攪碎的水草扶搖而上,而上空被擾亂的視野中,先有一振縈繞著電光的武士刀墜下,隨後,被麻痹得全身僵直的人也砸了下來。
「噗通!」
哈哈,這個水花比我的還大。
我嘲笑地想,本著公平公正原則,劃掉了心裡剛剛記下的仇。
一報還一報,這個梁子清了。
……不過對方似乎不這麼想。
「喂,我說,」對方的身體素質顯然比我高出不止一個層級,就這還能靠著一口氣浮在水面上,不過目測也僅此而已了,看他開口連吃好幾個浪花還沒躲開即可推測,這已經是他目前能夠動用力量的極限,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都這樣了還要花力氣喊話:「我這刀劈偏了,你是不是也該把水裡的電收一收?」
我:「咕嚕咕嚕。」
不好意思,學藝不精,白雷一經放出就不收我控制了,不信你看我家至今還沒修好的半邊牆。
「你挺沉得住氣啊……我不信你看不出這不過是個試探,身為千手不會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吧?你想在打算在休戰期挑起事端?」
我:「咕嚕!咕嚕咕嚕!」
——亂說!顛倒是非!
哇,這人居然倒打一耙,明明是他先動的手!我屬於合理防衛!
我憤怒地踢了踢腳,毫無意外地讓自己又下沉了好幾截。
這個時期的南賀川水量要比我遇到的那條更急更大,導致幾個來回的功夫,從水底到岸邊的直線距離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勢頭迅速拉大,渦流也帶著我以不可阻擋的勢頭向深處彙聚。
「……行,你可以,」比氣體更為優勢的液體聲傳導,讓我順利聽到了水面上方這人暗暗咬牙的聲音,「這一次算我略遜一籌——這樣可以了吧?你總該……嗯?」
令人欣慰,他終於發現從剛剛開始我就在穩定下沉且隨波逐流,這會就差沉底了。
「等等,你不會——」
水面上一朵泛著金光的水花散開,水下波光粼粼的亮藍色天空中,一尾黑色的大魚以一種僵硬而不協調的姿勢向下俯衝,幾個變換之後,身形越來越靈活,速度越來越快,借著湍急水流的推力,幾乎立刻就將直線距離拉短一半。
嘴邊早先湧出的大團氣泡此時已經趨向於無的微弱小氣泡,我眨了眨沉重的眼睛:「咕嚕……咕嚕……」
沒……想到吧,我其實……完全……不會游泳……噠!
「————」
缺氧到暗下的視野中,幾乎近在咫尺的大魚那雙黑黢黢的眼睛變成了更明亮的紅色。
三勾玉……是寫輪眼。
果然,是宇智波啊。
而且這位毋庸置疑,屬於那種,就算是扔在一群宇智波扎堆的族裡,也同樣可以排的上號,並值得樹立某種典型的標准宇智波性格呢。
感謝休戰期,至少他不會見死不救。
我用保留到現在的最後一絲力氣,向上方伸出了手——
「——抓住了!」
伴隨著聲音失真的一聲大喝,熟悉的巨木自水下衝出,一顆泛著瑩瑩綠光的石頭自我的掌心落入。
新生的渦流自下而上,強勢衝開了上方不知名的宇智波。另一邊,耗盡力量的我被樹干精准地托住後背,側枝枝葉抽長,柔嫩的枝丫環繞住口鼻,腰上藤蔓伸展纏繞而上,葉片無聲地覆蓋上不安的眼瞼,一切准備就緒後,我驟然察覺到渾身一輕!
「嘩啦——!」
巨木帶著他的女孩破水而出。
第16章 直球慘遭滑鐵盧
「咳、咳咳……」
枝丫的防護很到位,我沒有被湍急的水流嗆到,只是缺氧太久,憋氣加上水壓使胸腔受壓嚴重,導致一出水,彌漫在咽喉的血腥氣和大口灌入的空氣讓我不可抑制地開始咳嗽:「哈希……」
「是我。」托在後背的樹干換成了千手柱間的手,一下一下地拍著,「先別說話,點頭搖頭就行——有嗆到水嗎?」
我立刻搖了搖頭,並拉了拉他,指了指水下。
此時,還未平靜的水面又是一陣強烈的湧動,一尾黑色的人影乘著白練一躍而出,落在了河流的另一側。
「千手。」不住滴著水的黑發下,那雙先前短暫地帶過溫度的眼睛徹底冷了下來,「柱間。」
「宇智波泉奈。」擋在我面前的千手柱間沉聲回道,「現在是休戰期。」
「咄咄逼人,把木遁遍布水下的那個人是你吧。」名為泉奈的宇智波一手按在不知何時找回的武士刀上,冷笑:「卑鄙的千手。」
兩人隔著一條南賀川對峙,我總算喘勻了氣,又拉了拉千手柱間的袖子:「回去嗎?」
不知為何僵持的氣氛被我打破,千手柱間低頭,詢問地看著我:「嗯?」
「難得可以出來曬太陽,你要一直站在這裡嗎?」聲帶似乎也收到了損傷,我說話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而且,這邊的事我已經解決啦。」
我豎起一個手指,飛快地指了指對面,接著又豎起一根,兩指並攏放在額邊,肅穆道:「是這樣的,族長大人,我向你保證是對面動的手,我為了自保,以及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記仇,就稍微……嗯,努力……也不是,總之,我回敬了一下,總之這次的梁子在我的努力下,以對面的認輸為結尾,我覺得很棒。」
說完,我點了點頭。
我是真的覺得這個事情結束了。
說實話無緣無故被刀劈,在我看來其實挺惡劣的,心裡也難以釋懷。不過想想,這可能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只是常態,野外看到敵對的人,不爽添點堵,有點摩擦很正常。只不過我比較脆弱,承受不住一個小小的摩擦……而已。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擺正了自己的定位,從未抱有希望有誰能替我討回公道。
畢竟能無理由護著我的老爹又不在。
於是作為堅強自立自強的桃桃,我自己就把公道搞定啦!
至於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的事情經過……可以省略。
反正結果是好的嘛!
不過千手柱間會來救我這點,我還是意外的……想到這,我晃了晃拉著他袖口的手:「嗯……那個,嗯,就是……所以,嗯,今天天氣挺好的,我出來的時候桃華姐姐正在教訓玩泥巴的小千手,演武場今天有兩場一對一,唔,我家那邊開始砌牆了,然、然後……」
真心實意的感激偏偏最是燙嘴,從沒嘗試過表達感激的我東扯西扯,好幾次話都到嘴邊了就是說不出口。偏偏這人就這麼耐著性子等著我說完,都不帶接話的,導致最後我萬分痛苦地扭曲了臉:「……你到底走不走嘛!」
「咳,」可能是收到我的傳染,千手柱間也咳嗽了一聲,「好好,走。」
得到回應的我松了口氣:「好哦。」
算了,口頭表達不適合我,還是記在心裡以後想辦法報答吧,唔,這麼說來,我還得搞一個和記仇本本相對應的感謝本本……
調頭往回走的時候,千手柱間冷不丁說道:「對了,桃桃,我想有必要更正你一個錯誤的認知。」
心裡再盤算感謝本本運行規則的我:「嗯嗯?」
「關於休戰期,」千手柱間接著說了下去,「事實上沒有你想像中那麼重要,因為它存在的本身,也不過是忍族們在一場持續的大規模戰爭中不堪重負,從而產生了心照不宣的間歇期罷了。」
「間歇?」我小聲地復述了一遍,有些迷茫:「這個我知道,忍族們趁此機會修養戰鬥帶來的創傷,這期間一般不會發生明顯的衝突鬥爭……理解並沒有問題啊?」
「是這樣,說的再明白些,」為了照顧我,千手柱間放慢了腳步,現在為了方便我理解,他也學著我現在說話的樣子放慢了語速:
「對千手、宇智波這樣的大族而言,休戰期,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約束力。」
「欸?」我聽明白了,可又更加不明白了,「可是……」
之前在水下,由於憋氣缺氧的感覺太痛苦,導致我對當時的印像尤為深刻,我十分清晰地記得,那個叫做泉奈的宇智波最後要做的舉動——分明是要來撈我。
如果休戰期真的一點約束力也沒有,他本該見死不救才對?
「還沒聽明白嗎,」千手柱間嘆了口氣,按上我濕漉漉的腦袋,「我想說的是,剛才我可以幫你打回來。」
「打……回來?」
在這一刻,我有一種,南賀川的水是不是有一半灌進了我的腦袋,導致我現在晃晃頭,都是水下混沌厚重的蒙耳感。
好的,這個我覺得我可以理解了,按照這些人喜歡話裡帶隱晦意思,並委婉表達的習慣,聯系上下文,就是千手不懼開戰的意思吧……
不過,千手柱間應該不是一個喜歡主動挑起戰爭的人啊?雖然我不會看人,但在我遇到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的靈魂波長明明沾染血腥卻不帶戾氣,溫和而包容……能有那樣蓬勃朝氣的生命力的人,不像是會有這種想法的人啊?
果然是腦子進水了吧。
不對,也有可能是又感冒了。
「哦……」完全把自己繞進去的我吸了吸真的有點不適的鼻子,懵懵地問,「所以,我其實不應該,這麼激進地給自己討回公道,這樣對我,對宇智波,對千手都不好?」
理解成我的舉動會引發戰爭,所以不能這麼干,因為無論我無了,還是對面無了,都容易造成一方無視休戰期開戰的局面——這個邏輯順下來很通暢,沒問題!
「桃桃你……最後一句話你直接聽字面意思就可以……算了,」千手柱間在我更加發懵的視線下捂住了額頭,然後嘆了口氣:「我們先回去吧,先去找醫療忍者,然後去演武場——你不是想讓我指導麼,這就開始了。」
話音剛落,在腦子裡晃蕩的水憑空蒸發,我的世界一片豁然開朗,頭也不暈了聽力也不蒙了,甚至整個人都精神加倍:「真的嗎——!」
第17章 破土的芽
大抵每個宇智波都逃脫不了追求力量的宿命,曾經我以為我是例外,現在我意識到並非如此。
我下意識地摸上還沾染著濕氣的脖子——就在剛剛,它險些被一振刀斬斷。
想要自由掌控自己生死的心是那麼強烈,強烈蓋過了直面死亡的毛骨悚然。使得我在刀光乍現時大腦清澈如明台。
白雷——舍棄浩大的聲勢,轉而擴充一切可及的範圍。水的掩護讓電流交織更為得心應手,也更加悄無聲息。
屏息——人一時半會憋不死,但嗆水絕對會讓這個速度超級加倍,
下沉——本來就不會游泳,與其徒勞掙扎不如保存體力,再絕望,不到最後一刻也絕對相信會有轉機。
以及最後,最最最重要的——用盡全力地挑釁!
沒錯,水下倔強的「咕嚕咕嚕」不僅是我快憋不住氣的窮迫,還有連頭發絲都在使勁的挑釁和嘲笑噠!
讓你一言不合就砍我!我不痛快了你也別想好過,我或許不一定會活,但你絕對能吃大虧。
我做好了一切的准備,也有了最壞的打算,甚至已經替未來的自己提前先把仇給報了,而作為攻擊方的宇智波泉奈瞄准的也的確是我外露的脖頸。
然而。
當殺意無限迫近,死亡的面紗掀起的微風輕撫臉龐時,我聽到了無聲的刀嘯,一秒——甚至更短,我短暫地與這振凶兵共鳴。
——這又是什麼?我的本能究竟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來不及思考這些,因為這一刀真的太快了。
那個叫做泉奈的宇智波從出鞘到拔刀沒有絲毫的猶豫,在白練的威能之下,本應當不會被斬斷的水流被遏斷,雷光和電流的加持甚至讓他的攻勢更為凶殘,而它的目標,正是沉入水下的我。
一個勢在必得,一個避無可避。
一振兵器會不會思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共鳴的那一刻,這個未知的本能悄然地運作了。
共鳴本該是相互的,於是刀便偏離了應有的方向。
而對此,宇智波泉奈似乎認為是自己做出的選擇。
……如果他沒有騙我的話。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回頭看去——在南賀川的另一頭,握著武士刀的忍者還沒有離開,他的身形隱藏在斑駁的樹蔭下,目光似乎落在了我的身上,又似乎沒有。
我下移視線,落在了那振刀上。
現在找不到和剛剛類似的感覺了……是偶然嗎?
位於腦海裡,從剛剛開始就在一心二用,快速查找的六年教材已經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我沒有找到仍和與目前情況相近的能力。
這些顯然沒被寫入教科書的能力新則新矣,卻完全是待開發的狀態,沒有樣本量就意味著沒有前輩幫後輩把改踩的坑都踩了,對現在的我來說,未知才更可怕,可怕到——
——我必然會忍不住好奇心去探求。
「怎麼了,」走在前面帶路的千手柱間停下腳步,詢問般地轉過頭,「改變主意了?」
「才沒有。」我回過神,揉了揉眼睛,追上他,有骨氣極了:「不用你打,我自己的場子會自己找回。」
依靠別人的強大遲早會離我而去,只有「桃桃」才會專一而永恆地愛著「桃桃」,也只有「我」才是陪伴自己走到最後的存在。
而且……別人代打哪有自己親自下場報復來的解氣!
「唔,果然……」千手柱間收斂笑意,上上下下打量著我,表情古怪,想要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果然什麼?」我叉腰。
「果然。」他收回了讓我有些不安的視線,臉上又掛上了慣有的笑,還撓頭了撓頭:「果然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乖巧。」
「……」不安如同冒出來一樣悄無聲息地又縮了回去,我連自己都沒發現地悄悄松了口氣,然後叉腰叉得更上了:「我從來沒說自己很乖巧,相反,我超叛逆的!」
「看出來了。」千手柱間一臉贊同,並豎起大拇指,露出整齊地一口白牙燦爛道:「所以,你准備好去找醫療忍者迎接你本月的第三次治療了嗎?」
「……」啊這。
我眼前一黑,回憶起又酸又苦還澀,味道能刺激到大腦斷片的內服、又涼又痛還發癢,味道與上一個不遑多讓的外敷,又以及那痛到控制不住嗚嗚哭的正骨……
「是這樣的。」我默默地往另一條路挪了一步,仰起臉認真道,「我覺得你給我做指導不會手下留情,到時候還要跑一趟,我覺得跑兩趟不如跑一趟,勤儉持家的桃桃我絕不浪費有效醫療資源。」
千手柱間瞬間明白了我的盤算,差點給氣笑了:「好啊,我不會手下留情,到時候可別哭。」
短暫逃過一劫的我對此嗤之以鼻,昂首闊步:「哼,不可能!」
……
千手柱間說不留情就真的沒有留情,完全沒有照顧我是病號或者初學者的心思,上來就是強打斷,我幾乎連放出鬼道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按倒在地——還是被扣著雙手反剪在地,背上還頂著膝蓋的那種。
「哐——!」
還發出了老大一聲。
這回我的眼前是真的發黑了,我忍著嗡鳴作響的耳朵,心想完了,我本就貧瘠的胸這下大概真的沒救了……
「還有空走神。」上方傳來了千手柱間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看樣子這種程度已經不夠了——那來,掙脫我試試。」
他加重了力道。
我的額角滲出了冷汗,疼痛讓我不受控制地痙攣,上方的人卻沒有一絲心軟,手中的力道逐步加重,我聽到了腕骨不堪受負發出的悲鳴。
牙齦分明都我咬出了血腥味,我卻對這一切不能再滿意了。
——就該是這樣。
足夠的冷酷,足夠的不留情面,這才是我今後會遇到的敵人。
力量與近身是我的短板,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在上面死磕。
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在千手柱間這類天克我的類型中奪取一瞬的時機,從毫無還手,到能以微弱的有效反擊逃脫,拉開距離,規避傷害,以小換大,創造一切有利於自己的環境與機會——搶奪承載防守反擊的瞬間。
這是千手柱間想要教會我的,也是我現在竭盡全力在開辟的路。
一個純粹的,脆皮高攻遠程。
當然,現在的我,目標還在——該如何從這個凶獸的爪子下逃脫。
可惡,這個人的手勁好大,身上所有的發力點全部被封死了啊!
雖然我知道他的本意是讓我放棄肉.體的對抗,轉而嘗試靈壓的刺激——但是這個力道是不是真的太大了點?
我在心裡痛到抽噎,第一百三十六次向他手臂的肌肉發起電刺激。
「哢嚓。」
我的手臂被卸了下來。
「嗚。」我一個沒忍住,抖了一下,立刻回過神過來把聲音吞了回去。
還搭載我肩膀上的手一頓,接著又是一聲「喀嚓」,脫臼的肩膀被接了回去。
斯——
雙重暴擊,我直接痛到失明,這下先前憋住的淚花也泛了出來。
「先到這裡。」那只干脆卸過我胳膊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這裡受傷最少。
「不行。」我努力地翻了個面,視野還沒恢復,我只能靠著睜大眼睛來接受更多的光:「我還沒喊停。」
「我再來一次你就該暈過去了。」千手柱間毫不動搖,「是誰說開始指導就全權交給我,沒有異議的?」
是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抿起嘴,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發聲的方向。
「經驗這種東西需要積累,刻意追求速成效果反而不好,你已經進步很快了,桃桃。」
——但還是連你的防都破不了。
我繼續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
千手柱間大概也很頭疼,「或者,我給你去拉一個千手,你試試就——」
「不要。」我伸手拉住這個人的衣角,想了想,又換了個位置,摸索著,悉悉索索地移動到了袖口,重復,「我不要。」
臨陣換師是大忌,而且依照我到現在都沒有學出所以然的學習能力,再讓我適應一個陌生的戰鬥模式和習慣,我大概也不用考慮有所成了。
「脾氣怎麼這麼倔,這個不聽勸的性格簡直和……」千手柱間頭疼地抱怨,倒沒甩開我的手……實際上,我的手根本沒有用力,只要他輕微地一掙就能拂開。
不過,和……什麼?
我眨了眨眼。
這會,黑蒙的視野開始恢復,連汗都沒出的千手柱間正盯著我看。
他很快注意到了我緩慢聚焦的瞳孔,同樣眨了幾下眼睛。
我:「?」
「——和石頭一樣。」他敲了敲我的額頭,大聲:「聽到了嗎,石頭!比木頭更硬的石頭。」
我:「哦。」
問題得到解答,繼續盯。
「……所以今天我們兩必須有一個認輸是吧。」
他揉了揉額角,妥協了,索性挨著我盤腿坐了下來,「我先說吧……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你對疼痛的耐受要比常人更低——搖什麼頭,都快把嘴巴咬破了還嘴硬……好好好,我繼續說這個……作為剛接觸戰鬥的人,你的應變思維靈活,全局觀也很好,但就是下不了殺手,對吧?你知道這兩項是戰場上的大忌嗎?」
「知道。」
我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沉默了一會,見他沒有要再說的意思,才慢慢地,生疏、不適應地吐露一直隱藏的真實:
「我,本來也……不是忍者,對戰爭、無意義的爭鬥、無休止、無下限的報復喜歡不起來,我現在所努力的……」
我這一次的停頓有些久,久到好幾次都想要放棄,卻在旁邊人沒有催促的等待下,斷斷續續地接了上去:
「我只是,想要回家,回到那個……在某一個普通的晚上,我坐在爸爸的肩膀上,他負責看路和掏錢,不掏錢的時候,那一只手就負責扶著我……我手裡拿著三色糖和小丸子,揪著小氣球,吃著從風之國來的西瓜,西瓜尖我吃,剩下的給爸爸。火之國的風很溫暖也很濕潤,我穿小短袖還不怕蚊子咬,偶爾和路過的高齡老爺爺打招呼,然後在夜色最濃的時候,和街上的人停下來,看天上炸開的煙花。」
那天我記得醉煙花的老爹難得地拉著我說了很多媽媽的事情,當天族裡的好多人也都出來一起看煙花,大家的臉上還是輕松帶著笑,族裡一直存在感很強的小酷孩偷吃哥哥的三色丸子結果把牙齒甜掉……
我的眼睛突然被蓋住了。
「嗯,聽起來是很棒的家。」千手柱間說,「桃桃。」
「嗯?」
「剛剛那個招式,再來一次。」
「那不是沒用嗎?」
「從來沒有無用的招式——你要找准發力點,別看我用手按著你,實際上,人體的肌肉是連著的,就好比出拳,實際上需要腳尖到腰腹,再到肩膀手臂,最後才是出拳,像這裡,」他抓著我的手,按到他肋後側的一個位置,「這裡是一個薄弱點。」
我本能地記住了這個位置。
「要記住,並不是所有人的弱點都在同一個地方。每個人的發力方式都會有所偏差,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他的防守薄弱點、或者是發力點進行突破,只要有一息的停頓,你——」
我接道:「就是我的場合了。」
「很好。」他點頭,從剛剛開始,這個人就收斂起了一直掛在嘴邊的笑意,當他沉下眉眼,沒有了笑容刻意的柔化,使得這個人——千手柱間,如同假寐的雄獅睜開了眼睛。
「哐當!」起手速度落後一步的我眼前一花,幾乎沒看清他的移動軌跡,就被再次毫不留情地按倒。
只是這次,我終於找到了著力點。
禁錮著我的手臂微不可察的一滯。
——機會!
右手背出現靈力護盾,同時,一道繩狀光索纏繞起上,另一端連接著上空的屋檐。
縛道之八·斥,縛道之二·這繩,以及——
繩子拉扯著強化防護過的肩膀帶動著整個身體向上拋出,在最高點的短暫停滯回落時,我舉起了另一只手:
「君臨者啊!血肉的面具、萬像、振翅高飛、冠上人類之名的東西!真理與節制、不知罪夢之壁、僅立其上!」
四散爆裂的蒼藍色焰火自半空墜落,我勾起了嘴角。
「——破道之三十三·蒼火墜!」
一株綠芽破土而出,我與靈火燃於樹海。
第18章 破道,六十三
實戰和挨打是最有效的進步手段,我在千手柱間的手下開始了日復一日的特訓之旅。包括但不限於如何有效地避免被打斷,被連擊,被壓制,以及完成以上三項後如何正確而省力地逃命,到最終在逃命的過程完成防御反擊。
完成以上三步其實並不難,難的是千手柱間這人總是能給我整出點新花樣,每次我適應了他的節奏,他就開始刷新我對他上限的認知……
不,認真的,這個人真的有上限嗎?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呢,」被我這麼問及的千手柱間摸著後腦勺傻笑,「不過單單論查克拉量的話,感覺還在上升期欸。」
我……我默默地咽下了羨慕嫉妒的淚水。
「你的天賦不在這裡,不要強求,」他安慰我道,「我們現在在做的,不就是讓你具備不需要思考就能形成身體反射的肌肉記憶嗎?天賦不夠,就經驗來湊——不是我自誇,我見過的忍者套路還算多的,一個一個讓你習慣,以後遇到的都大差不差啦。」
說是這麼說……
我牙疼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千手柱間,千手族長,每個忍者都像你這樣嗎?我是說,你的防御未免也——太硬了些吧?而且我根本打不到你啊……甚至別說打到了,我光是在你的追擊下保全自己就要耗盡全部心力了啊!
任誰每次對練都是始終如一的開頭,重復地被打斷,被封內,被壓制,心裡的陰影都不會小吧?
對此,千手柱間面帶鼓勵:「加油哦,桃桃,就差一點了。」
然後繼續踩著我的體力極限碾著我打。
一點也沒有手軟!
我爸爸都沒這麼打過我!
在此人說到做到,絕不放水地高節奏、高強度、高壓力的進攻下,無數次抱頭鼠竄的我在某一次痛到實在憋不住眼淚的時候,無師自通了真央靈術院教材的另一大塊內容——傳說中的「斬拳走鬼」中的「走」,學術名稱為「瞬步」。
通俗版講就是如何更高效地逃命。
就是有時候移動速度快了,身體強度跟不上,常常會刮到自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只是察覺到這一點的千手柱間針對我針對地更狠了,導致我不得不針對他的刻意針對,總結出了一套最節能、最快速的瞬步方案。
大概的宗旨是:能偏頭就不轉頭,能蹲下絕不跳起,能轉身絕不邁步,能一切通過改變體位躲避的傷害絕不移動半步,能移動半步的絕不多移動一步,直到避不可避,才動用最關鍵的瞬步——這一套方案變幻莫測,在保證了閃避率提高的同時,還給自己創造了更多防守反擊的機會。
到此,三部曲第二步已經差不多完成了。
我也因此,終於能硬頂著他的追擊,有百分之一二的成功率邁入最後一關,然後就絕望地發現——
我根本破不了這個人的防。
分明每一次都清晰地感覺到了自身的進步,卻又每一次都在對戰中折戟,我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名為千手柱間的這個人究竟有多可怕。
這真的是幾十年前的世界嗎?差距大到我已經開始質疑這是不是兩個不同世界了啊!
不說倒退了不知道多少的醫療水平,光是千手柱間一個人,就拉高了全忍者界的戰鬥力吧?
都這樣了忍者界還天天打架沒有統一,千手柱間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樣級別的敵人啊!
這麼久下來,千手柱間的防御沒破多少,我自己先破防了。
「嗚、嗚哇——」我終於還是破了自己不哭鼻子的誓言,心態大崩:「根本打不過嘛——」
「好啦好啦。」千手柱間蹲在坐在地上的我旁邊,「要不然我收收力?」
我猛抬頭,憤怒:「不行!」
當初當初話要不收手打的人可是我,而且我都死磕這麼久了,要是突然放棄顯得我豈不是很吃虧。當然最最重要的是,選對手當然要最強的那個!
「可是,」他欲言又止地抓了抓頭,似乎在組織語言,最後憋出一句,「你怎麼不對著上次告訴你的弱點打?」
我更憤怒了:「你在看不起我嗎!誰會逮著人的弱點戳啊,又不是生死決戰!」
他:「我不介意啊,對我又不會有太大的傷害。」
「我介意,」我抬頭——覺得這樣氣勢太弱了,遂站了起來——發現視線高度沒有足夠的壓迫力,「……你蹲下點。」
蹲著也和一堵牆一樣的忍者又撓了撓頭,乖巧地又往下蹲了蹲,明目張膽地衡量了下兩人的身高差,想了想,盤腿坐下,還弓了弓腰。
成功達成了我想要的高度差,卻一點也不高興,甚至覺得被冒犯了的我:磨牙。
不爽,千手都是吃什麼長的。
「聽好了,」我一腳踏在隆起的土堆上,一手叉腰:「我宇……咳,我桃桃就要堂堂正正地打敗你,才不要走捷徑,你就好好地捂住你的弱點,迎接我正大光明的進攻吧!」
「這樣,」千手柱間笑了:「那你會很辛苦哦。」
「的確超辛苦的!但是那又怎麼樣嘛,半途而廢也太丟人了,而且你看我這麼多天下來,」我氣勢高昂,自覺說的他抬不起頭,頓時十分驕傲,「有退縮過,後悔過嗎?我就是抱怨一下……還不許可愛的女孩子撒撒氣嘛?」
「好哦,」低著頭的千手柱間忍俊不禁,「那你休息好了我就繼續了?」
我:「……」
三十七度的身體是怎樣說出冷冰冰的話的?
「不……這個,我覺得,稍微、我再稍微坐一下嘛。」
「好哦好哦,噗嗤。」
「?」我頓時警覺,「你剛剛是不是笑了?你在嘲笑我嗎?」
「沒有。」
「你有,我聽到了。」
「好吧,我有。」
「你看——」
「——可愛。」
我控訴的話到了嘴邊一下子卡住:「就,就算你這麼說了,也擺脫不了你已經在我的記仇本裡的份量哦?」
「……還有這個東西嗎?」
「……!不,你聽錯了!」
「好吧,是我聽錯了。」
我默默地盯著改口十分順暢的某人。
「怎麼了嗎?」他無比自然地回視,「休息好啦?」
覺得已經超綱了的我認真地思索了一遍對話內容,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好了。」
「很好,那繼續。」
話音落下,帶著未散笑意的千手柱間毫無征兆地暴起,一手將我欲抬未抬的手腕扣住,一手輕描淡寫地打在我的痛域不耐區,迫使我放棄吟唱的同時,輕而易舉地打散了我的平衡。
「下盤不穩,耐痛差。」他點評,「又被我發現兩個弱點。」
全身的弱點差不多被打了個遍的我破罐破摔:「那只是暫時——暫時的!」
等我開發出靈壓外放,我的防御力就起來了!
到時候普通級別的攻擊……不,既然現在的對手是千手柱間,不如就以防御住這個人的普通攻擊為基准,形態的話……防御力比較高又比較好模擬的,果然就是骨骼吧,或者構建一個具有物理防御力的能量巨人,我藏在核心也行。
核心的話,心髒……不行,心髒太普遍了,而且很容易被攻擊,這樣的話,不如就定在頭部吧……那就額頭,最高點,視野好。
哇,這個好耶。
越想越覺得可行性大的我迅速地構建出了一系列框架。
到時候我就只要作為裡面的炮台,偶爾還可以開巨人玩,把這個加入未來三年內的必要項目好了。
興致勃勃地定下了目標,我頓時就更有動力了:「再來!」
現在挨的打,都是為了以後很好地打回來,加油啊桃桃!
……
連續挨打了一個季節,已經在心裡默默記了滿滿一本記仇本的我懷揣著無人可知的期待,極其有目的性地著手緊急研究——如何更快更無聲地釋放鬼道。
分心的結果當然又是回道最初的起點,我又開始了被連線無縫禁言的日子。
最後,在某天又被無縫挨打了幾輪後,被物理禁言的我怒上心頭,對著這人的臉砸了一個無吟唱版的雷吼炮。
破道排名,六十三,雷吼炮。
——讓你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電光比聲音更快,當白光乍現時,千手柱間比我的反應更快,他忽地停下了追擊的腳步,收斂得一絲不漏的查克拉霎那間炸開,一半將我在內的範圍盡數包裹,另一半則沉入地下——
於是因此,平地起風,落葉和塵土自他的腳下旋轉升起,在浩瀚無際的粗糙、蓬勃、生機的中心,執掌生命與力量的木遁使雙手合十。
那是一個大規模的樹界降臨,完完整整地覆蓋了這片土地,遮擋了外界一切窺探的眼睛。
與此同時,爆破的雷鳴與電閃橫貫東西,整片天空因此被照亮,休戰期的天空之下,有無數雙眼睛驚疑不定地望向層層樹海掩蓋的方向。
雷電與樹的交相輝映,似乎在向這個世界預告著什麼。
而被徹底保護起來的我,則失語於這一份天地絕景。
雷吼炮一出,原本一直被我刻意壓制的進度瞬間往上猛竄,鬼道的修習直接完成了三個大跳,在那個雷電照亮的漆黑長夜,我向這個沒有真央同級的世界宣告正式步入高級鬼道梯隊,也徹底無師自通了教科書上屬於天才的無吟唱版鬼道。
而與那天亮如白晝的夜晚一同刻印入我腦海的,是千手柱間那雙比亮白色電芒更為透亮的,幾乎能刺破黑暗的雙眼。
他似乎在高興著什麼,又似乎在悵然什麼,而那雙讓我印像最深刻的眼睛,似乎在那一刻做了什麼了不得的決定。
但最後,他只是笑著和我說:「干得漂亮,桃。」
獵獵飛舞的黑色長發與沉默未出口的話,在那一瞬間,我似乎望入了他的眼底。
——試著來追趕上我吧。
千手柱間似乎在顧慮著什麼,這個一直以來堅定,直率,永遠充滿希望的忍者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現出了他的另一面。
彼時的我還看不出更深的問題,只是對他難得的不確定,我給出了肯定,以及一定的回答。
我大聲地,極其罕見而坦率地回應了他:
「——當然!」
長夜無光,唯有雷電與他眼中燃起的火焰,將黑夜照亮,如白晝,如熾日。
第19章 強者敗於斷糖
我最近有點煩惱。
當然,和打不穿防御的千手柱間沒有多大關系,雖說這個的確也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擾,但它給予我的動力也是同樣的——畢竟對手越難啃,才越是證明的我努力是有意義的。
我煩惱的是另一個千手,說的再明白些,是千手柱間的弟弟,那位我一直繞著道走的千手扉間。
「所以你覺得最近扉間大人一直在盯著你?」千手桃華耐心地檢查完我身上所有的傷口,熟練地往我手上放了顆糖:「什麼樣的眼神?」
「很凶,」我表情嚴肅,甚至到了如臨大敵的地步,連手心裡的糖都沒心思吃:「我覺得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桃桃你真的很抗拒扉間大人啊,」千手桃華忍俊不禁,從我的手心裡拿起糖,剖開糖紙,塞進我嘴裡,「張嘴。」
「啊——」我聽話地張嘴含住,含含糊糊道,「桃華姐姐……唔唔,我是認真的!」
「嗯嗯,」她一臉『我聽著呢』的表情,眼帶笑意托著腮看著我,「那這樣,他凶你,你就凶回去,就用你前段時間叉腰抬頭罵柱間大人的眼神,保證他就不凶你了。」
「……不行!」我想像了那一副畫面,立刻大力搖頭,「不一樣。」
千手柱間可以隨便罵,都把我打成這樣了,我偶爾的撒撒氣可謂是理直氣壯,而且他會特別配合地蹲下來方便我不用一直很累地仰著頭……雖然每次他這麼做我會更生氣就是了。但是!那是在我和千手柱間已經熟悉起來之後,我才敢這麼干的!
而且千手柱間特別好說話,特別是我幾次照著他臉放過大技能之後就更好說話了,脾氣也好,也不會隨便生氣,除了有時候會裝傻不聽人話之外沒有別的缺點,偶爾我被惹毛了也可以當場打回去,這個時候他總是特別配合地用臉接技能……啊,扯遠了。
可千手扉間不一樣啊!我要是瞪他……不,到目前為止我只要遠遠地看到白毛都是小跑繞遠路躲開,除了第一次見面根本沒有靠近過五百米內的距離,這讓我怎麼發揮?
作為一名隱姓不埋名的宇智波,文明守禮家教優秀的桃桃我必然是做不出對陌生人主動交惡的行為……躲不算。
……以及上述行為絕對不是我慫!
以前我的行為和想法貫徹落實得很徹底,我充分做到了在我視野可及的範圍內,有千手扉間沒我,有我沒千手扉間的地步,然而最近,這個局面被打破了。
包括今天不小心余光瞥到的那次,這已經是這星期的第三起了!
「那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旁邊傳來千手桃華適時的詢問。
「我想想,」我掰著手指逆推:「我最早發現的時候,應該是前段時間被柱間攆著滿族跑的時候,在地裡打滾的最後一圈余光瞥到的,接著我就總能發現……」
我突然意識到了不對,慢慢抬頭:「……好像不對。」
「怎麼了,哪裡不對?」
「我記得,你說過『扉間大人的隱匿和他的感知能力一樣卓絕』,對吧。」我咯嘣一聲咬碎了在嘴裡的糖,覺得牙開始疼了:「依照我在對戰時候全部撲在上面的注意力,我為什麼還能注意到這個?」
千手桃華眨眼:「因為你進步了?」
「……」我抬起一半的屁股遲疑地坐了回去,將信將疑,「是嗎?」
「是哦,桃桃的進步很大,大家都有目共睹,」她笑眯眯地幫我揉了揉腮幫,「看最近族裡翻新的頻率就知道了。」
「這、這樣啊,」我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有些不好意思,「我造成的破壞很嚴重嗎?」
「還好還好啦,我們都習慣了,正好活動筋骨,閑著也是閑著,還能住上新裝修的房子。」千手桃華的臉上沒有絲毫勉強,只是眉頭卻慢慢皺起,在我緊張的回視下,有些不確定地:「好像是蛀牙?」
「……」我歪頭,「啊?」
「別動,」她手一開一合,我還沒怎麼掙扎就掰開了我的嘴巴,湊近,「來個光。」
我條件反射地打了個響指。
「啪嗒。」
一簇小火球從指尖冒出,圓潤而顫巍地跳了跳。
「好,就在這裡,不動。」她就著光打量了幾秒,「果然。」
話題跳的太快,還沒反應過來的我:「……啊?」
「桃桃。」千手桃華的表情從來沒有這麼嚴肅過,「是蛀牙。」
我一呆。
不應該啊,我又不是多麼嗜糖如命的人,吃的也不是……很多?
我隔空摸了摸隨身帶著的袋子,那裡放著今天遇到的人往我手裡塞的各種各樣的糖果,至於前些時間的?別人的心意不可辜負,當然是珍藏著好好品嘗完啦!
再加上……從開始訓練之後,挨打受傷的情況急劇上升,我怕痛的毛病一直沒有得到改正,反而經過這段時間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可我又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停下目前的進度。
這個時候,先前屯下來的糖就派上了用場。
甜是能產生幸福感的。
……而且,天底下的糖都是一個味道。這些包裝樸實的,其實甜味並不多的糖片,和以前老爹在煙火大會上給我燙的小糖人,捏的糖球,也,差不多吧。
痛到無法忍受的時候就含一顆,靠著承載著記憶的味道,多多少少也有了能繼續下去的理由。
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對甜份有了依賴吧。
我發著呆,用舌頭抵了抵發酸的腮幫。
「我就知道,絕對不能相信……相信你對甜份的自制力,」作為我一直以來的醫療負責人,千手桃華嘆了口氣,「看來在你乳牙脫落之前,必須要強制你戒糖了。」
戒什麼?什麼糖?
接收到關鍵詞的我還沒回神,腦海中警戒已經率先調到了最高模式,危機感促使我肌肉記憶發動,毫不猶豫地蹦了起來往外瞬步——
情急之下,我似乎用更短的時間開出了比往常更遠的距離,且沒有受到以往必然會有的傷害,只是當下容不得我細細回憶、慢慢復盤,眼見的這次誤打誤撞突圍出了一個人組成的包圍圈,正好落在緊緊閉著的房門之外。
好機會,借此機會先……
我衣領一緊,視野頓時拔高,雙腳被動凌空。
「就知道你意外性強,還好我留了一手在門外。」伴隨著門被打開,門內的「千手桃華們」散作煙霧,剩下唯一的一個本體活動關節走出,一手接過我,一手摸向我的口袋,精准地撈出了一個袋子,「沒收。」
不是,等下——
眼睜睜地看著生活必需品離我而去,我眼前一黑,一把抓住她還沒收回的手,據理力爭:「至、至少留下一半……不行?那四分之一?等等!再不然剩下一顆舔一舔也好嘛,不要全部……桃華姐姐QAQ——」
「聽不見。」她冷酷無情地別過臉,提溜著我的後領往外一扔,「治好了傷就出去,你該慶幸這顆牙齒是乳牙,過段時間掉了還會再長。」
慢了一步,反身一撲撞在門上,發出哐嘰一聲,緩慢下滑的我:「嗚……」
被疼痛刺激的濕意還沒在眼底浮上,我的脊背就熟練地一陣發涼:天敵迫近,還是前所未有的近——絕對打破了安全距離五百米的範圍。
只是這次,我無視了本能中越來越強烈的示警,垂著頭靠在了門邊。
……這才多久,對糖分的心理依賴居然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
截斷糖分帶來的打擊居然能抵抗天敵帶來的威脅,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最後,我只是小聲地嘆了口氣。
桃華姐姐應該也察覺到了,只是體貼地給我留了空間沒有說出來,不然單單只是一個齲齒的早期,以她一直以來展現出的風格沒有必要做的這麼絕。
理智告訴我,趁著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在這個時機將這份心理漏洞補足才是正解,可是——
我捂住眼睛,用掌心一點一點抹掉擴散開的濕潤。
爸爸,長大好難啊。
我聽到了腳步聲在不距離遠處停下的聲音。
「……我注意到了短距離傳送的空間波動。」
有些生硬的措辭從來人的口中吐出,來的人一反先前的隱於暗處,將身形全部暴露在我能看到的視野中。
只是此次的正式現身似乎並非出於他自身的想法,說的話也並非符合他一只展現出來對我的提防。
真要說的話,原先隱藏在暗處謹慎而戒備地觀察分析,再偶爾故意露出行蹤被我發現,使我處於自我懷疑和草木皆兵之中,才是他的作風。
而現在這樣,從出現,到開口的作為,就像是有人耳提命面要這麼做一樣……
那麼,目的呢?
我從來沒有覺得思路像現在這樣清晰,因為方才的經歷,我的感情波動被壓制到了最低,沮喪讓我對一切提不起興趣,相對應的,理性的思考在此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是。」我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回答他,「你應該見過幾次,技能名叫『瞬步』。」
「哦。」他盯著我,慢慢地點了點頭,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視線往一邊偏移,看著不遠處的樹,「……」
他陷入了無話可說的沉默。
我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向那一株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的樹。
「……」
「……」
「……」
風吹在樹葉上,發出簌簌的聲響,聊勝於無地讓現場的沉默不至於那麼尷尬。
從沉默開始就覺得尷尬的我轉回了視線,看向柱子一樣杵在我必經之路的人,總感覺他比我更加想要扭頭就走。
——所以你倒是走啊!
最後,是一直以來的教育讓我做不出一直晾著人的舉動。
看在這次他的態度還算友好的份上,今天連續遭受致命打擊,警惕不起來的我就暫時把你從單方面的畢生之敵的名單中拖出來好了。
經過醫療忍術和藥物處理的傷口開始泛上疼痛,還伴隨著難耐的癢意,我放輕了呼吸,覺得尚且還在忍受範圍內,遂……也開始沒話找話:「空間波動,是什麼?」
話題已經遞給你了,希望你能明白我們倆目前的相性,遵從你內心深處的想法,努力把話題引到結束告別的方向,當然,不按社交必要流程走,直接回一句「什麼也不是,再見」就更好了。
事實上,作為只見過兩次面——我指的是正式見面,正常社交距離的雙目對視的那種,指望只見過兩次面的兩個人,其中一個還單方面將另一個視為天敵——妄想做到心有靈犀是不可能的。
「……空間波動,」
千手扉間宛如找到了自己的領域,話突然多了起來,
「通過在起點和終點建立坐標,依靠空間能力直接省略多余路程,將不同平面距離上的兩個點利用空間位置的縮短、折疊,達成短時間內的位移。」
「嗯……你說的可能是瞬步的下一形態,」
我毫無障礙地聽懂了:
「瞬步只是一個快速瞬間移動身體的技能,是所有死……所有移動的基礎,只是個人的靈魂不同,就和刀法一樣,由基礎衍伸出自己的風格,瞬步也會在日後逐漸被融入個人自己的創造,最後徹底變為屬於自己的步伐。」
千手扉間皺了皺眉,若有所思。而我經過他這麼一提醒,原本被限制的思維一瞬間通透了。
媽媽留給我的教科書對於斬拳走鬼的知識只是基礎,對於後續的應用和開發的拓展寥寥無幾,導致我在掌握了瞬步之後一度受困於課本的框架,一度讓我的進度困頓不前。
我甚至隱隱摸到了頭緒,順著他的構建繼續補充:「與其說是空間轉移,實際上並非一瞬間到達,或者在旁人看來是一瞬間,實際上作為施術者,只是通過特殊途徑縮短了原本的距離,就像你說的,把二維平面的兩點彎曲折疊,走看不見的三維通道,極大程度所短時間……」
現在輪到我皺眉了:「但是這個會很依賴坐標和計算。」
對面的千手扉間不知何時將目光又定在了我的身上,那種被審視的感覺又來了,不過這會靈感迸發的我能完全無視這份相比於最初碰面削弱了不止一倍的視線了。
覺得大有可為的我繼續分析:「好處是相比於依賴釋術者身體力量的普通移動瞬步,這個會更加注重腦力和微操,不會受到距離和身體力量的限制,用的好了,不僅對力量的消耗小,且出其不意……唔,是全新的未開拓的領域呢。」
就是涉及到計算,可能需要數學方面的大量運算,這個靠著我偷偷旁聽同族小孩放課後的作業交流整合到的知識儲備就不夠用了,至於目前的世界,戰亂年代找系統的教科書更指望不上……所以自學,又是自學。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繼牙痛之後,頭也開始痛了。
往好處想,至少數學應用不需要認字,也比閱讀理解和體術訓練簡單多了。
而且,這條路如果能走到頭,但凡只要給我一個媒介,我或許能開通回家的路。
干了!
我立刻將這個也列入了未來三年的必行項……不,三年太短了,相比於靈壓外放已經有了基本的框架,這個光是打基礎就需要一段時間,更別說在無人區開辟開辟出一條康莊坦途,其中的艱難探索和未知失敗帶來的副作用也不會小……時間加到五年吧。
將未來五年安排的明明白白,找到事情做的我壓力倍增,身體上的疼痛反而因此減輕了不少,我暗暗地松了口氣,看向從剛剛一直在沉默的千手扉間。
「你——」我頓住。
千手扉間的眼神……不知何時變了。
他那雙一直以來沒有隱藏過懷疑、敵意和偏見的眼睛,如同湧起了紅色的海浪,驚濤般拍起,將海面上所有的一切都卷入海底。
我此刻再定睛看去,千手扉間只是千手扉間,雖然偶爾還是會有一點點對我的帶著敵意的懷疑,但相比於之前,更像是一種不可避免的習慣。排除這個,此刻的他,不過是一個稍微嚴肅、嚴謹、且自律性強,也稍微不那麼普通的千手而已。
千手扉間偏頭看向了從剛剛開始就靜默不止的樹木,
「……你是對的。」
「我當然是對的。」
我沒有再改變視線的落點,只是直視著他,哪怕身高的差距讓我不得不仰視,也絲毫不損我內心的驕傲,甚至於——高昂著頭,才會讓我覺得,自己從來不會被任何事物所打敗。
——也不會被困頓於多艱辛的阻礙。
看在在場的千手眼裡,這個一看就是被幸福澆灌成長至今的少女,哪怕驟然失去了一切,被困於硝煙與鮮血中不得出,卻依舊沒有被衝刷掉那一身——與此世格格不入的眼神。
永遠在期盼,永遠滿懷希望。
仿佛是為了維持頭上無形的皇冠不被跌落一般,狼狽的、一身是傷的她高高地昂起頭,眼中有星光。
「我可是驕傲的桃!」
第20章 沒見過這麼奇怪的請求
排除掉性格上的毛病,某種程度上來說,千手扉間還是好相處的。
……我居然說那個千手扉間好相處,我是不是飄了。
無比認真地反省了自身一分鐘,我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只要把交流的距離停留在學術討論,只談數據不談別的,也就無所謂相處好壞。
畢竟數據絕對客觀且必定會有對錯,這個時候哪怕我拍著桌子和他說話,也必然不會被記仇……這麼一想突然覺得舒服了。
知識,就是力量!
千手族內最難啃的石頭就這樣被我用劍走偏鋒的方式攻克下,在某天,我在無窮盡的忙碌計算中回過神,突然發現,我已經完成了千手族內場地和人的暢通無阻。
如果這把這個比作一場游戲攻略的話,這個時候就能跳出「區域敵對清零」的成就了吧。
我摸了摸內裡已經缺了個窟窿的腮幫,深沉端起桌子上的熱水一飲而盡。
感謝自然資源豐饒而富裕的火之國,全面禁糖的我還有泉水可以選擇。
別問,問就是水也是甜的。
事實上我的心態其實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麼搖搖欲墜了,保留著這個習慣,無非是……好吧,我攤牌,我只是喜歡甜的而已。
這種前不久才露出苗頭的愛好讓我一度在鹹口的千手族裡格格不入……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引起太大的懷疑。
「小孩子愛吃甜的,多大點事。」by某不願透露姓名的千手一。
「哈哈哈,口味不同好啊,這樣就不會出現搶著吃同一份食物咯。」by路過附和的千手二。
「哈哈哈哈桃桃聽說你蛀牙了哈哈哈哈……哎喲痛!誰踢我?」這是被捂嘴拖走的千手三。
千手們的態度太友好了,反而讓做好了最壞准備的我更加擔憂起了以後。
——萬一哪天我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宇智波的身份,絕對會死的很難看吧?
而且,我沒有受過專業的忍者訓練,完全無法保證自己不會說漏嘴……我甚至懷疑已經有好幾次不知不覺就帶出了以前在族裡的習慣,該說謝謝運氣好沒有人發現嗎?
我一時間憂慮極了。
擺在面前的路只有兩條,要麼,將自己的身份瞞到死,要麼,就從根源解決問題。
前者不說可行性的問題存疑,我個人本身……也並不是一個遮遮掩掩的人。
無論如何,老爹就是一個宇智波,要我否認宇智波,就是在否認老爹的存在——我不能接受。
所以擺在我面前的只剩下一條路。
根源性的解決其實也有兩個方法,其一是無限增加自己的分量,來保證在暴露的那天,這份相處而來的感情能夠壓過千手對宇智波的仇恨……我仔細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並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把該計劃從可行性中剔除。
我又沒有做到什麼拯救千手一族的大事,憑什麼讓自己的地位凌駕在兩族的世仇之上啊,微薄的愛與憐惜嗎?
單薄的愛在血海深仇面前不值一提。
我揉了揉臉,轉而考慮起最後一個選擇。
與前幾項不同,這個選項是我站在幾十年後,基於未來看向過去的立場提出的,放在現在基本就是無稽之談。
——化敵,結盟。
只要兩族之間的矛盾不再存在,我的身份也無所謂暴露,是個一勞永逸,沒有後患的選擇。
也最難實施。
難就難在,我根本不知道從何做起,也不知道,做出這一決定的人……究竟現在有沒有出世。
所以說,干出這番不可能之事的強人究竟是誰啊!當初我為什麼不好好記住那個名字!
讓一個沒上過學,僅有的知識都是選擇性地道聽途說的人回憶本就零散又模糊的記憶,也太過於勉強了吧?
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我當初就應該哭著也要去上學,然後第一天就把木葉編年史一字不落地全部背下來!
認認真真地分析了一圈,費力整理出的頭緒又被一一被斃掉,我痛苦極了。
真是好一個無效思考啊,我真的能活著長大嗎?
要知道現在展露出的還只是嗜甜這一個無傷大雅的特質,往後萬一隨著長大,我再展現出別的……特別宇智波的特質怎麼辦?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可族裡的宇智波放在外邊真的很好認,每一個宇智波一看就是宇智波,還是那種不用擔心會認錯的那種——不不不,不要妄下定論,聰明人要考慮環境變量和不確定因素,比如說——
考慮到他們都是一直在宇智波族裡,從出生到生長都很少離開自給自足的封閉環境,彼此交流接觸最多的就是同族,全身上下都被腌制入味了……可我不一樣,我現在待的地方可是千手啊!要腌也是千手的味道更濃。
這麼一說,上次遇到的那個宇智波泉奈不也沒認出我……吧?
聯系到他當時最開始明顯的友好態度,我又有些不確定了。
不行,這樣還是沒有安全感。
我站起來繞著房間走了兩圈,平復無故紊亂的呼吸和心跳,做了一個決定。
事到如今,不能坐以待斃,在沒有出現轉機之前,先試著……改變一下自己吧。
和老爹一起生活帶出的習慣不好改,可能我自己都在不自覺地模仿老爹的生活方式保護自己……但現在不行了,我可能,需要更多的把自己往媽媽那一邊靠。
做不到徹底改變,那就努力增加干擾項!
……
「刀?」千手柱間聽著我的要求,表情奇怪,「還特地指定是武士刀,怎麼突然想起來要接觸這個?」
「我想起來一些媽媽的事情,」我仰頭看著他,「爸爸之前提到過,媽媽是刀不離身的。」
「仙女,用的是刀?」千手柱間的表情更加奇怪了,顯然他還記得我之前提到過的,媽媽是仙女的事情。
「怎麼啦,誰規定仙女就不能佩刀,」我不滿,「仙女還能用絲帶砸人呢!」
「……呃。」千手柱間將跑道嘴邊的『那不是流星錘嗎』生生吞下,並明智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據我所知,千手族內用武士刀的不多,用得好的就更少了,隔壁的宇智波倒是有不少,你是想要什麼程度的接觸?」
「不知道。」我誠實地搖了搖頭,想了想,猶猶豫豫道:「我只是覺得,我也應該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刀……可問題是每當想到這裡,我又有一種抗拒感,覺得它們都不會是我的刀……我一邊覺得這樣的我不完整,一邊又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我語無倫次地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給繞了進去,只得停下來,眼巴巴地瞅著沉思的千手柱間。
「嗯……有點復雜,」千手柱間索性就地盤腿坐下,雙手擱在膝蓋上,去繁就簡道:「不過也不難理解,總之你現在只是想要旁觀、接觸、學習、感受一下,對麼?」
「對!」我眼睛亮晶晶,「可以嗎?」
「可以啊。」他一口答應,「不過你可以嗎?」
「我為什麼不可以?」注意到他的目光落點,我一頓,惱羞成怒:「我蛀牙掉了——已經沒了!你們沒有理由再拘著我了!」
我已經偷偷打聽過了,千手族內根本沒有「蛀牙假」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當初信了這人正直而嚴肅的話的我簡直就是一個笨蛋!
「因為是針對你最近才開立的啊……理由?要什麼理由?」千手柱間理直氣壯,「我說的,我就是理由。」
「我牙齒出問題又不會影響我跑,也不會影響我打你——」
「——可是你會念詠唱詞咬到舌頭欸。」
「……我現在不需要念那個了,我可以瞬發!」
「哦?那我換個說法——可是你罵我的時候會咬到舌頭欸。」
「就、就算這樣那又怎樣啦?」
「當然會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他一本正經,「會影響到我發揮的。」
「影響到——嗯?這麼說的話的確……」我被這句話一堵,頓時覺得他說的好生有道理,畢竟如果影響發揮,無法全力以赴的話,的確還不如不打……不對,為什麼我咬到舌頭會影響他發揮啊?!
覺得自己又被饒進去的我頓時回神:「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們明明在說刀的事情。」
「嗯嗯,那我們說回刀,」千手柱間配合極了,當然如果忽略掉他明顯帶著笑的聲音就更好了,「按照你的性格一定是想要最好的吧?同樣是全力以赴?」
「當然!」我斬釘截鐵,「只有最好的,不帶收斂的進攻才最為真實,我正是需要這份真實來填補空缺的猜想。」
「既然這樣,」千手柱間笑意更甚,「那多余的選擇就可以排除了。不過,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什麼?」我皺眉,覺得說話吞吞吐吐的不像是他的風格,突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千手柱間側開身,做出了一個拱手的姿勢,「在千手、不,哪怕算上宇智波,要論刀術,這位的刀可以說是無人出其右,應該很符合你的要求?」
「?」我順著他側開的方向看去,遠遠地,連這人手裡拎著的刀都還沒看清,就先注意到了那一頭白毛。「……」
「扉間,」千手柱間憋著笑的聲音響起,「桃桃說要想見識一下你的刀法。」
——等等?
第21章 細節決定成敗
算算時間,我在千手呆的時間不短,到現在大約能拼湊出一個典型千手應有的樣子。
比如特別高、巨能吃、體力怪物、熱情好動、精力旺盛……等等不斷增加的形容詞,以及,在其中,有一條:任何時候面對族人的邀戰,絕不推脫。
絕不推脫:指當場就打。
所以當千手柱間喊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全千手唯一的一個發色——那一頭我絕對不會錯認的白毛——千手扉間十分千手地停下了原本的步伐,調轉方向往這邊靠近:
「——是麼?」
千手柱間這個時候反而不說話了,他側過身,將最後選擇的權力交給了我。
我忍住嘆氣的衝動,伸手扒拉開了擋路的他。
真是的,這還用選嗎,雖然我並不是一個千手,但宇智波——
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便做好了一切准備的我揚聲應道:「正是如此。」
——宇智波不畏懼任何挑戰。
「可以,」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看到千手扉間的嘴角向上勾了勾:「那就現在吧。」
……
你直面過疾風嗎?
直面過由殺氣凝聚而成的凍土霜冷嗎?
我有。
千手柱間在我應戰的時候就大笑著退到了高處,心情看起來非常好,留下整一片廣場空曠而寂靜,只有面無表情的我,面無表情的千手扉間,以及他手裡的刀。
確切點說,當此地徹底安靜下來後,我率先注意到的,其實是那一振刀。
看刀識人,上次遇見宇智波泉奈時為生死攸關之際,我全身心只在顧著活下來,等到回過神來,回憶裡只剩下從海天降下的一道白練,斷層斷水一線天。
而這一次,我在條件允許、或者還有在場對手的默許下,得以充分打量這一類冷兵器時代最常用的武器。
武士刀。
在我閱讀過的教科書裡某一處,他們也被稱作,淺打。
不同於宇智波泉奈那一振干淨明亮的斷水流,千手扉間的刀沒有刀鞘,刀面似乎塗了什麼防反光的材料,當它靜默不動時,黯淡無形的鋒刃是它蟄伏的外衣,詭譎狡詐是他封鑄的內力……但以刀背的厚度與刀柄的分量看,這把刀揮出時,握刀人必定是果敢而迅猛的,才能駕馭這一振矛盾而孤傲的刀。
我深深、深深地吸氣,再緩緩、緩緩地將胸腔內的氣息排盡。
經歷過時間不短的挨打躲避,我積累了相當一部分有用的起手經驗,也培養了成熟的肌肉記憶——比如此時,對方一看速度就比我快,經驗也更豐富,甚至明顯看來,還不吝於使用手段,屬於那種最難打、最不願意對上的那類人。
千手柱間沒有說錯,眼前的人的確是卓越的刀客。
只不過……刀,如果是刀的話——
我心裡有了一個隱隱的,不成熟的猜想。
真央靈術院的教材中對於「斬魄刀」的介紹曾經寥寥提過幾句,不多,但卻將它的來歷解釋的明明白白。
真央的學生畢業後大多會進入護庭十三番,成為一名「死神」,隊士們在入隊時將會正式授予的無名斬魄刀,即為「淺打」,往後的日子裡,這一振純白的武士刀將會跟隨所有者一同戰鬥,在漫長的經歷中,被所有者寫入屬於自己的精神、信念,從而成為唯一的斬魄刀。
如果,媽媽是來自那個世界,或許也是一名死神的話,作為她後代的我,是不是也會擁有著一份能力?
雖然教科書上說只能聽到屬於自己斬魄刀的聲音,這和我的經歷略有出入。
不過和宇智波泉奈的那一場遭遇戰,我既然能在生死一線之間被激發本能,和對手的刀產生共鳴,將自己轉為刀的視角,這個本身就已經脫離了明面上真央教材的記錄……這麼一想媽媽好像也沒有留下對於自己來歷的明確解釋,擺明了讓我自己去猜。
總、總不會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物種吧?我姑且可以相信一下老爹的口味,應該,也沒有那麼重?
腦子裡在一瞬間冒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假設,把自己嚇得不清的我果斷放棄聯想。
算了算了,都已經決定要往媽媽的那邊能量體系上一條道走到黑,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用,走下去有一天總會知道答案。
這會,還是先嘗試一下我那不成熟的猜想吧。
比如說,將自己作為「人」的思維無限下沉,這個不難,相當於放空大腦,至於視線的落點,我本能地落在了那一把刀上。
接下來,該怎麼……
嗡————
伴隨著幾乎透響靈魂的金戈交擊聲,下一瞬,視野突兀地一分為二!
明的一面,是千手扉間還沒抬起的刀尖,天空中飄下的綠色葉片才只旋轉了四分之一圈;暗的一面,空氣的流向,肌肉的紋理,以及站在被氣機鎖定的最中心,溢散著靈光的,那個黑發黑眼的我。
——正是共鳴。
上次遇到宇智波泉奈時意外出現的共鳴,在我刻意的引導下,再一次出現了。
高處觀戰的千手柱間游刃有余的笑意驀地消失,目光如電地落在了雙眼流溢著靈光的少女身上。
完全脫離於掌控之外的未知變故讓早有准備的木遁使都有一瞬間的意外,他掃了一眼似乎未察覺到不對的弟弟,不假思索地屈膝半蹲,一手搭在樹干上,蓄力,卻謹慎地暫時著保持按兵不動。
下方的戰鬥甚至還沒開始。
此刻的我感覺很奇妙,本體的意識沒有被壓制,我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視角的分割,不只是視角,甚至連自我認知——
我能夠隱約意識到,此刻的我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振「刀」,只要我願意深入,便能——
我的思維猛地一滯。
不對,鏈接的共鳴突然斷開了一瞬!
我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視線已然恢復成正常的模樣,而原處已經沒有了千手扉間的身影!
——出其不意,先手制勝?
我當機立斷,掀起靈壓倒灌,自上而下鋪散而開,地毯的搜尋沒有一絲晦澀——這邊空間已經沒有了這個人的存在。
來不及訝異,我立刻想到了前不久我們爭論過的空間折疊理論上——怎麼會這麼快?他是什麼行動力和腦力合並的怪物——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假如千手扉間真的開創出了空間折疊,那麼其中的耗時必然會銳減,這人的速度本就快到恐怖,現在有了空間的加成,來去無蹤,他的身形變得更加詭譎難辨……但我就不信他能一次就成功!
外在軀殼聽不到的破空聲和刀鋒的銳意迫近,靈魂中再次傳來死亡吹拂過脖頸的涼意,我憑借著被毒打出的本能,往側邊就地一滾,完畢後頭也不回地對著周身的空氣就是一打無吟唱的低階縛道。
賭的就是你的不熟練!
坐標打下了嗎?公式簡化了嗎?解析確定沒有一絲一毫的誤差嗎?構架其上的空間……你穩固住了嗎?
趁著這個術式尚未成型,我借著似有似無,時斷時續的共鳴,逮著由刀劃破空間留下的痕跡,對著其中的細節就是一陣挑刺,攔截、破壞、圍堵,前不久拍著桌子和他爭論的內容被我一一從實戰中回敬。
低階的縛道不要靈壓也不耗心神,嘴皮子都不需要動,我完全可以全身心地顧著自己,這些無傷大雅的小障礙就能隨著我一瞬間心念的變動去到它該有的位置。
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吧,千手扉間——這些你原本不會放在眼裡的微弱反擊,將會成為你新技能將會成為阻擋你通往成功道路上的高牆和壁壘!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我腦中有一個詞語一閃而過,覺得說的有道理極了。
我不一定打得過你,但我們一旦對上,就算我挨打也要傾盡全力給你添堵。
第三個斥打在某個位置的時候空氣明顯扭曲了一瞬,接著,一點暗芒接著一道人影從中破出,釘在我的側前方。
剛爬起來的我立刻又原地退了五尺遠。
哇,好恐怖的氣場,這人不會惱羞成怒了吧?
令人費解的是千手扉間一擊不成就收了手,我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下一步動作,做足了被回頭殺的准備轉過頭看去。
只見他一手將沒入地面一半的刀徒手拔起,側頭看著我正若有所思:「剛剛那個,是什麼?」
我一頓,對上這人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紅色眼睛,一邊放松了表情力圖不那麼僵硬,一邊學著他的樣子歪頭:「……攔截坐標?」
與刀共鳴這個經歷說出來太離譜,給人一種自己是異端的感覺,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在心裡下意識地抗拒這個回答——是比透露自己是宇智波這個事實還要抗拒的地步。
總之,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發現了多少,先把話題往他的實驗方向引。
面對洞察力點滿戰時忍者,對隱藏自己的心理活動沒有自信的我十分干脆地將自己的想法也往剛剛那一場半成品的空間移動上靠。
關於我是怎麼想的……唔……
我開始認真回憶當時一瞬間的想法。
剛剛場上不見了這個人的影子我就有所猜測,抱著賭一把的心思把最有可能的折疊點打了個遍,沒想到真就被我炸出來了。
只是不得不再次感慨一下,這個人行動力和研究裡未免也太強了吧?我記得昨天才和他拍桌子辯論空間坐標設立的一百種可行與不可行,結果我還在理論推演的階段,這人就已經開始做實驗了?
而且還是拿我做陪練的對像!
不過想到光是坐標的表現形式就能和他掰扯個三百條細節,如果讓我直面實驗半成品,說不准還真能發現什麼……呃,這麼一說我可能還真是那個最佳對像。
我後知後覺地想:所以說這人難得一次在族裡拎著刀,打的就是來試驗新技能的想法,沒准還正在想辦法堵人,結果除開討論和學習,其他時間從不出現在他面前,躲人都躲出心得的我,就這麼……撞上來了……
我猛地皺起了臉,原本只是意思意思的回憶,想不到得出了一個意外結論,這會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虧了。
「嗯。」千手扉間似乎對我的回答並不滿意,非常明顯的就是他又皺起的眉頭,盯著我看了好久,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看穿了的時候,他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地轉而檢查自己手中的刀,「……誤差麼?」
深知自己不善言辭,多說多錯的我保持著沉默,並默默地又退了十尺。
介於我之前躲他躲得過於明目張膽,這個時候做這個必然不會被懷疑,我覺得以這個人的自知之明應該也能明白我對他的抗拒……這麼想著,我理直氣壯地又往後退了二十尺。
光顧著前方的我沒注意到上空投下了一片陰影:「再退一步你就要摔了哦,桃桃。」
從剛剛開始就警惕拉滿的我聽到令我無比熟悉的,刻入DNA的聲音,無數次被偷襲的深刻教訓,以及殘酷毒打磨練的肌肉記憶,讓我給表現出了滿分的不過腦子的條件反射。
只見我貓腰縮手上防護,翻滾掉頭放雷火,一頓連招熟練到心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沒經歷過上百次的鍛打完全整不出這一份連貫性。
「滋啦——」
平平無奇的白雷榮登本輪的MVP,達成了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的命中。
第22章 來自未來的叩問
直到頭上傳來過電聲,我遲鈍了許久的意識才跟上已經完成了一套輸出的身體:「啊……是柱間啊。」
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一時順手。
躲過了火卻難得被炸了一頭雷的千手柱間蹲在樹上,扒拉一下蓬松炸起的頭,也無比習慣地點評:「威力好像弱了點。」
「……」我沉默了一秒。
沒有一點征兆地,長久以來一直被壓在心底的喪氣完成了氣勢洶洶的反撲,我險些維持不住對外的保護色。
但我還是勉強維持住了。
我徑直往旁邊站了站,方便自己仰頭不那麼累,語氣有些衝:「你覺得我不敢打你嗎?千手柱間。」
「……」千手柱間也沉默了一會,接著,他伸手抹了把臉,「抱歉,各種意義上的。」
本以為他會一如既往的打哈哈,沒想到得到了鄭重道歉的我措手不及。
「我們以前,沒有接觸過像你這樣的,」千手柱間帶著一陣風落在了我的身側,順勢地坐下,依靠在粗壯的樹干上,表情看起來在很努力地找一個形容詞,「……你這樣的人。」
——顯然,他失敗了。
我用來維持自己友好無害的表情漸漸消失,沒有接話,只是僵硬地抿住了嘴。
我知道這有些突然,甚至前一秒,我還在得益於給千手扉間添堵,但是,很多時候,崩潰只是一瞬間,也只需要一根壓下來的稻草。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在千手的地盤,擺出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吧。就是不知道,我現在冷著眉眼,不發一言的樣子,像不像他們的死敵,宇智波?
我一時間覺得有些疲憊,突然不知道自己這樣堅持的意義是什麼。
一直想要回去的那個家,老爹不在了,媽媽其實就沒有存在過,房子已經毀了,宇智波被滅族,回去了能做什麼呢?在千手這麼努力地活下來,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好,努力忽視這是陌生的世界,去經歷那麼多從前沒有吃過的苦,又是為什麼呢?
我是宇智波桃。姓宇智波,來自從小依靠著的如同支柱一般的父親,名桃,來自素未謀面卻給予了殷切祝福的母親。
我是被愛著的小孩,但是現在,我被拋棄了。
孤零零地留在這個連時間都是錯誤的世界,於是我也將支撐著我長大的骨架——宇智波卸了下來。
一直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這個事情,並不能讓事情就此消失,反而會在某一天,得到一個超級加倍的反噬。
現在,反噬毫無征兆地來了。
我想,要麼干脆就這麼結束,去找老爹好了。
千手柱間看著突然冷下臉,全身散發出拒絕的氣場的少女,難得地說不出話了。
怎麼辦,她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他嘗試地,將詢問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弟弟。
正在擦拭著武士刀的千手扉間接收到了自家大哥求救的目光,挑眉,了然,冷笑,接著,給了他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頭也不回地走了。
「……」
千手柱間麻爪了。
「那個,桃桃?你吃……」
「不吃。」
千手柱間掏糖掏到一半的動作頓在半空。
「要麼,今天我們去……」
「不去。」
依舊是連話都沒不給他說完的機會就拒絕,千手柱間連吃兩個釘子,意識到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他看了看明明生著氣還在保持禮貌地一問一答的少女,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完成了這一步,他看到對面的表情明顯好了一點。
於是他又往後退了幾步。
一直退到了一個確保她能看到身影、也能聽到聲音,卻不會被影響到的距離,他才停了下來。
「桃桃。」千手柱間撿起了前面說到一半的話題,「千手重體術,擅土遁,也大多養成了粗放不拘小節的性格,族裡的孩子多為放養,放任他們自由地摔打能讓他們更好地成為一個戰士。」
他看到少女的頭上翹起的一縷頭發動了動。
「我……我比較不一樣,我的查克拉量天生就比尋常人高出一截,木遁也是某一次在戰鬥中突然覺醒,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木遁帶來的生命力會反過來促進我的成長,這是一條最適合我自己的道路,所以我走的才會這樣順暢,而你……」
千手柱間斟酌著用詞,「你的力量體系,偏神秘,運用方面我教不了你什麼,但我能幫你的短板變得更加堅硬,這也是我們目前在做的……只不過,我可能,對你的要求,不知不覺就比對我自己來了。」
這句話是在解釋他之前的評語。
千手柱間摸了摸鼻子,難得地覺得很不好意思,為了掩蓋這個,他像是要把一直以來積攢的誇獎全部說出似得,不斷地將他一直以來看在眼裡的變化誇贊了個遍:
「桃桃的進步很快,頭腦也很靈活,意志力在千手之中也是少有的堅定,你唯一欠缺的就是成長的時間和經驗的積累,至於心性,可以在往後的日子慢慢磨練,這個急不來,而且我也並不覺得再往後,忍者必須需要面對戰爭和死亡,這樣不就顯得我太沒用了嘛……扯遠了,所以在我看來,桃桃是一名優秀的學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努力又刻苦,我等著將來或許某一天,你能夠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到和我一樣比肩的高度。」
「……不是這個原因。」一動不動生悶氣的少女總算是給了他一點回應,「和你沒有關系。」
「或許吧,」千手柱間反而笑了:「不過在我看來,分明就是我一句話惹得你生氣了,我當然要負責把你哄好——不然不就顯得我在欺負小姑娘了嘛。」
「沒有,」小姑娘還在一本正經地強調,「也沒有欺負,也沒有生你的氣,是我自己提的要求。」
「我知道,可我的確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千手柱間也一本正經地強調,「我們的標准是和普通人的標准是分開的,但我不能不告訴你一般的標准是怎麼樣的,而且就目前來看,你已經到了一個瓶頸,需要松一松,控制一下你的條件發射,不然以後你出去了容易把別人地給掀了,到時候人家找上門來找我要賠償怎麼辦?」
「……為什麼是找你要賠償?」
「——什麼?」千手柱間大驚失色,「你難道不是我們的人嗎?你出去闖禍了當然是我給你兜著啊!」
「你在偷換概念,」對面愣了一下,居然沒有被繞進去,指責道,「還模糊主體。」
「又沒關系。」被指責的千手柱間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別看我很好說話,但實際上,整個千手都聽我的——我覺得是就是。」
「……你是什麼暴君嗎?」
「哇,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欸,」千手柱間臉皮厚地不行,還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說不准還真是?」
「……」對面又不吭聲了。
不過這一次,千手柱間沒有了之前的緊張,他甚至還能問:「你現在不生氣了嗎?」
「還有一點,」對面再次強調,「這次和你真的沒有關系。」
「這樣啊……」千手柱間權當沒聽到後半句話,思索了一下,突然說道,「那我可以過去了嗎?」
「……不行。」
「好的,那我不動,」千手柱間立刻換了個說法,「你可以過來嗎?由你來決定我們之間的距離——接下來的話,我覺得有必要看著你的眼睛說。」
什麼話?
我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
千手柱間剛剛的話誤打誤撞地讓我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這是一件很讓我意外的事情,畢竟我自己的脾氣我自己知道,一般情況下還能拿親近的人撒撒氣……雖然用老爹的話描述是撒嬌,可一旦真生氣了就喜歡一個人悶著,往往老爹都哄不好只能靠我自己緩過來……當然很可能和老爹永遠沒有找到我生氣的點也有關系。
所以,這個人究竟是怎麼精准的從我一堆的雷區中間,找到幾個無傷大雅,但居然能起效果的點的?
直覺系?
沒想明白,但聽起來,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很重要。
……很重要啊。
千手柱間耐心地等了一會,聽到了腳步聲輕輕摩擦枯枝草葉的聲音。
窸窸窣窣地,像是什麼警惕的小動物,漸漸地,一個人從一團的樹影鑽到了另一團的樹影下,最後在距離他五步的距離站定,保持了一個不需要特別仰頭就能溝通的距離,問道:
「什麼事?」
「竟然比我想像中的距離要短。」千手柱間說著說著,笑了起來,笑意柔和了臉上的鋒芒,他低聲道:「沒什麼大事,只是突然想起來這句話好像一直沒說過,希望你不要嫌棄它來得遲了。」
「?」
「我是想說——桃桃,你別怕。」
——你別怕。
我霍地後退了一步,看向千手柱間的方向,距離不遠,我能清楚地看入他的眼底。
沒有逼迫,沒有追問,沒有探究,仿佛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安撫。
但,有可能嗎?
我自認為,身上有意無意露出的破綻已經夠多了。
「你看,我就說要靠近了看著你的眼睛才能說。」千手柱間無奈地攤了攤手。
我聽到他更加放緩了,放輕了聲音的話:「雖然我覺得我這麼說也沒什麼立場,不過我看你一直沒有休息過,不說手受傷,光是生病就已經好幾次了,偶爾也注意一下自己怎麼樣?聽你之前的說法,你應該是生活在一個,很好,很好的家吧?」
我謹慎地,再度後退了一步:「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千手柱間沒有貿然拉近距離,只是繼續說道:「這片地方的確挺亂的,你會害怕也很正常,不過,它一定不會一直都這樣,你再等一等,看一看,它會變好的——可能距離你的家鄉還有些距離,但它一定會改變,也必須會被改變。」
千手柱間說得篤定,仿佛他正是如此堅信的。
而此刻的我,先前所有零散的,聽過的話在此刻串起:
【聽起來是很棒的家。】
【我也並不覺得再往後,忍者必須需要面對戰爭和死亡,那樣不顯得我太沒用了嘛?】
【它一定會改變,也必須會被改變。】
一個猜測突然浮上心頭。
這個猜測過於重大,以至於讓我的心都劇烈跳動起來,先前乘虛而入的負面情緒因此被這接二連三的變化影響,再次不甘不願地退了回去,靜待下一次的反撲。
只是這時候的我渾然未知,還沉浸在——或許能夠見證歷史,改變世界的震蕩中。
「千手——柱間。」我一字一頓地將這個發音在唇齒間過了一遍。
「我在。」遠處,影影綽綽的樹影中的人這麼回復我。
「在……在這個世代,」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在這個世代,將會出現一個人。」
「他將會聯合當時與他敵對的最強大的家族之一,在戰亂的土地上,開辟出一個足夠安全、能給予孩童庇護、不用去前線搏命的土壤。」
我努力模糊其中的用語,替代掉指向性極強的詞語,可依舊掩蓋不了聽到這話的千手柱間驟然紊亂的氣息。
「……那裡會出現房屋,家庭,學校,商業街,直到逐漸彙集各地不願再戰鬥的家族……在那以後,二代,三代,四代的人都在此定居,長大、接受教育、訓練、變強,選擇自己成為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
遮天蔽日的樹冠投下成片的樹蔭,點點的光斑從葉片的縫隙灑落,落在了千手柱間的眼睛裡,變成了細碎的鎏金。
我扣住了手,望入那一片承載著光與影,樹與我的眼底,問道:
「那個人,會是你嗎?」
第23章 決心與改變
我好像一時衝動了。
就在剛剛,我蓋了一座迷宮,用笨拙的隱喻,明顯的迂回,繁復到無用的添綴,甚至還偷偷替代了其中我不喜歡的苦果,潤色成了更美好更明亮的虛妄存在。
那座即興撘築的迷宮裡填滿了我期望的過去和他夢想的將來。
只是在那座迷宮中,千手柱間究竟信了多少,又發現了多少呢?
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復多次地回想起自己說出口的話,以及當時千手柱間看我的眼神,遲鈍地產生了後怕。
雖然到最後,他也沒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說說的啊,」當時的千手柱間似乎做了一個深呼吸,聲音有些干澀,「我可是會當真的。」
而我是怎麼回答的呢?
我努力回想。
「當然不是隨便說的——只有你。」
似乎只要這個人一旦出現了弱勢,我就會不自覺地展露進攻性,我給出了一個坦然的、執拗的回視,回答也很坦率:「反正這些話除了你,也不會有別人會聽吧?」
是的,就我淺薄的觀察力分析下來,能有這麼一個改革想法的,目前也就千手柱間一個。
……姑且把千手扉間算半個好了,而且還必須要有千手柱間在場時的特定前提才能算。
就這樣,也還只是一個半。
我原本以為原來世界的宇智波面對的已經是無解的困獸之局了,想不到這個世界更為嚴重,整一個忍者世界似乎都被一雙黑暗的手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以局外人和未來視翻看過去的記錄,光是巧合到頻繁的衝突,再對比忍者們習以為常、互相內耗的存在形勢,我都會產生一種……這個族群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亡的驚嘆。
如果教科書沒有被篡改和人為誇大的話,能夠在這樣沒救了的局勢下硬生生開創出一片淨土的人,完全可以誇一句逆天改命……啊,雖然到我的時代,似乎遺留問題以及新增衝突也不少,這個我暫時不是很想提,略過不表。
千手柱間哪怕不是那個走到最後的人,也一定是推動這一切開始的一員。只是這樣一來,就又產生了新的問題——按照千手柱間恐怖到摸不到底的生命力,分明可以活到打破常人的壽命界限,為什麼到我的年代,我沒有看到這個人存在的痕跡?
甚至連偌大一個千手的存在都沒了。
不過也無所謂,這些都是我的過去,他的未來。一個已成定局,一個還可改變,所以也並不是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聽到我這句話的千手柱間,表情反而更……更讓我看不透了。
他分明沒有在我面前掩飾他的情緒起伏變化,連一貫會掛在臉上用來衝淡過於強勢氣場的笑容都掩去了。
遺憾的是,我對人心的解讀遠不如對局勢的認知和分析,導致我努力感知了半天,就分析出了一個……高興?
似乎高興的千手柱間眼中也的確出現了笑,只是這個笑近似眼淚。
「不的。」他這麼回道,「其實還有一個人,一定會聽。」
誰?
當時的我也是這麼追問道:「是誰?」
那一場對話的最後,千手柱間的聲音低到幾乎要被席卷而起的風帶起,而留在我的記憶裡的,只剩下自下而上向天空席卷而去的葉風,以及消散在空中的一個破碎的名字:
「——宇智波斑。」
……
宇智波斑。
我神游著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從桌底下撈出一疊畫滿了各種圖畫的紙張,對這上面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的圖畫,若有所思。
我聽過這個名字。
不只是某次偶然在族中聽到過的只言片語——那位被宇智波放棄的族長。
在很多年前,一個混亂紅色的夜晚,空氣中的靈魂突然劇增,木葉的上空都是生人和死靈的哭泣聲的時候,他們的口中除了喊的各自親人的名字,最多的就是「妖狐」,以及「宇智波斑」。
那時的老爹還處於終日不見人影的積極上工狀態,周圍的族人在爭執中慌忙後撤,而一直以來不聲不響的我似乎被遺忘了一般留在了原地,一直到一道藍色的、不,或者是紅色的?記憶似乎有些模糊,總之似乎有一顆球砸中了的當時待著的屋子,在劇烈的震動中,我……
因為陷入回憶,我翻看紙張的動作漸緩。
我的記憶一向很好,只是每次涉及到關於當初的記憶,我幾乎完全無法回憶起分毫,這次當然也不例……咦?
——等等!
我放下手稿,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留在記憶裡的,仿佛停留在昨日的——溫暖的,帶著冷冽花香的懷抱,明亮的火光,就算是被小心地捂住耳朵後也無法阻擋的劇烈爆炸聲,還有拂過臉頰的……柔軟的絲帶。
以前的回憶,有這麼詳細嗎?
憑空多出一段記憶的我驚呆了,忍不住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希冀於能再敲出什麼東西來。
這種感覺,就和憑空多出來的真央教材大全一樣地突兀,所以——是你吧!媽媽!
我下意識地咬住了因用力過度而敲紅的指骨:我的親娘,您這藏得也太嚴實了吧,要不是我這次深挖記憶,完全不知道您有出現過啊!
我說為什麼第二天我醒過來看到老爹是那一副表情。
不過,在那之後沒多久,我就記得老爹就不常出任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中的原因在……
我轉而開始用沒受傷的手開始揉發紅的額角。
總之,排除掉無關的記憶,宇智波斑的名字的確是在我的記憶中出現且存在的。
至於為什麼,我記憶中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口中的宇智波斑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人,大概是中間出了什麼無可挽回的變數吧。
我又想起了千手柱間眼中閃爍的光——他似乎是孤獨的,但他本可以擁有不止一個同行者。
在扭曲與混亂中誕生的世界樹,深入土壤,明顯帶著把地面翻過來的意圖的深根,以及不斷向天探去,足以遮天蔽日的樹冠。
以及樹冠下,那雙明顯被我一句話點亮的眼睛。
我突兀而堅定地做了出一個決定。
我想到我該做什麼了!
既然都來到這個時代,我也的確看不慣這個世界,那不如就做點以前想做而沒做的吧。
比如說,去見一見,這個我意義上的祖先,曾經的夢想家,未來的……一無所有之人。
地點就定在南賀川,既然上次能撞到一只宇智波泉奈,應該也能蹲到一只宇智波斑。
我今年十二歲,忍者學校十二歲畢業,雖然我連學校的大門都沒踏進過,不過如果非要找個明面上的理由的話,不如就把這次行動當作忍者學校還沒入學的編外生特殊畢業考試好了……不不不,考慮到千手柱間指導得盡心盡力還沒收我分文,就把這個當做回禮也行。
嗯嗯,決定了,如果這次行動失敗了就用考試做理由,如果成功了就是一個禮物。
接下來,我有足夠長的時間,去慢慢地等候一場相遇。
在這混沌的時代,我將作為未來者,握有通往其實並不是那麼正解的,唯一的鑰匙。
我的存在並不是為了告訴他們答案是什麼,而是要讓他們知道:答案,是存在的。
「啪嗒。」
我的手指微動,一簇火苗自手中燃起。
與其詛咒黑暗,不如化身光源。
這個世界壞透了——不對。
應該說,我將見證你改變它,我將幫助你改變它,即便你對此一無所知。
——即便,那不過是微弱的燭火。
第24章 實踐出真知
話已經放出去了,說歸說,但要問怎麼做……
我有想過蹲人好比釣魚,耐心和時間缺一不可,但——這個耗時是否過於漫長了?
並不是我沒有耐心,不如說我早就做好了長久作戰的打算,我甚至都把有關靈力外放的研究試驗地點直接挪到了南賀川。結果,實驗數據——我是指寫滿了只有我能看懂的數字合圖案的手稿越疊越厚,宇智波的毛都不見一根。
我合理懷疑對面其實出現過,但我沒發現。
那能怎麼辦呢,越過南賀川去對面宇智波的大本營,我是不敢的,只能隔著一條河,努力搞點研究這樣子。
以我多年的觀察,作為宇智波不能不對新力量感興趣,我就不信,等我的靈壓外骨骼進行到實驗階段,勾不出一只宇智波!
日子就在我每天的埋頭苦算,抬頭挨打中度過,偶爾還會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千手扉間堵住被動當他的試驗對像,因為過於規律且毫無波瀾,導致我不知不覺,就在千手度過了第一個新年。
休戰期的新年並沒有大辦,但我還是受到了不少的祝福。
新年過後的又一個春天,我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你們休戰期這麼久的嗎?」覺得不對勁的我在某天遇上千手柱間的時候問出了口。「我怎麼感覺時間快要一年了。」
「咦,桃桃來千手要滿一年啦?」千手柱間重點偏移,並伸出手比了比我的身高,感慨:「時間過得好快。」
一年的時間並沒有長個子的我:「……我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哎嘿,」一年的時間內快速地摸清了我的底線的千手柱間一點也不慌,甚至眉飛色舞,「正常的休戰期當然不會有這麼久,桃桃怎麼發現的?」
「很明顯,」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差不多每天都會被他這麼逗一下,基本產生了免疫力,這會已經能做到無視他的皮,精准的找到他話語中的重點,「它叫休戰期,又不是休戰年……你做了什麼。」
「只是小小地嘗試了一下,有運氣的成分在,」千手柱間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很小的距離,「無法一下子做到最終的大目標,怎麼說,做個短期的小目標還是可以的。」
我再一次對姓千手的行動力表示嘆服。
只是此時,對千手柱間那堪稱慘絕人寰的賭運不知情的我,完全不知道,這個我並不知曉具體經過的,含部分有賭運成分的嘗試的成功,對千手柱間本人、或者說在千手內部的知情人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我說,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千手在酒館裡灌下了一杯酒。「柱間大人居然賭贏了?!」
「不是,這怎麼就第二次了?」旁邊的人臉上也帶著還沒消去的恍惚,「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在場的千手壓低了聲音,「你忘啦,桃桃剛來的時候,我們下注的那個賭盤。」
「被扉間大人掀了的那個?」有不知情者追問,「不是說還沒有出結果嗎?」
「唔,真要說的話的確是中途就被取締了……算了,那就當這次是第一次好了。」
「?」忍者敏銳的嗅覺讓旁邊的人發現了不對,「都是自己人你在遮掩什麼。」
「哈哈哈,並不是我不說,只是兩位大人都下令了,這種事情,還是到此為止的好,」知情者晃了晃酒杯,「我覺得很有道理,反正柱間大人的賭運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少這麼一個也沒差。」
旁人嚷嚷著不厚道,倒也沒再追問,另起了一個話題,「休戰期延長,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做什麼啊,」提到這個,忍者的眼中亮起了微弱的光:「以前還沒想過這個問題,這可得好好想想……」
……
想什麼想,我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按部就班是沒有前途的!
看看那兩個千手吧:千手扉間——就沒有一次好好地等實驗數據推演完,每次都是算了個開頭就開始著手試驗,仗著自己微操技術過關,感知能力出眾,以及身體素質破格,一天開十次大課題不帶停的;再看千手柱間——這個人索性就沒透露具體經過,只是在知曉答案存在之後就悶不啃聲地搞了個大事,而且是完全沒有透題情況下的自我摸索,問題是還真就被他搞出了成果……
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我再不鋌而走險做出點成績,我就要被這兩人甩下啦!
我怒而把手裡算到一半的紙張一扔,決定也開始搞實驗。
做理論死路一條,我不干啦!
雄心張志的我直奔南賀川,降臨一年的時間已經把這裡摸成自家後花園的我熟門熟路,繞到一個最方便下水的位置,給自己的腰上纏了一圈繩子,一頭扎入了水中。
靈壓外放需要的是抵御外界的物理傷害,沒有什麼比無孔不入的水更加合適作為這個遮擋物,我將自己置身於漂泊無依的水下,本就不會水的我面對周圍的水壓與水源,就是一個完美的實驗環境。
接下來,我只需要做到,如何將靈壓合理且穩定地附著在體表,隔開這些水,並構建出一具骨架,阻擋無處不在的水壓……現階段,就先定在這個目標吧。
我閉上眼睛,任憑逐漸增加的水壓擠壓著我肺部為數不多的空氣,窒息的危機能讓我更加有緊迫感,以及……雖然我不知曉原因,但每一次在死亡線上徘徊時,我發現自己總能短暫地變強不少——有時候是奇奇怪怪的本能,有時候是不知藏匿於何處的知識,還有時候,是未曾謀面的親人的保護。
這段時間下來,我隱約能察覺到,自己的這一具身體是保護,也是限制。我的力量源於靈魂,假如我死去,或者能以靈魂之體出現,現在桎梏於我的一切都會消失吧……只是我不會選擇這一條捷徑罷了。
就好比一把劍與它的劍鞘,劍鞘雖然笨重,但不能沒有。
好,現在先嘗試將靈壓貼合體表蔓延拉扯開,直到鋪滿全身……
細小的泡泡從我的口中一點一點溢出,頻率越來越慢,泡泡也越來越少,伴隨著壓力的一點一點減少,這一步的嘗試幾乎沒有阻礙地完成了。
感謝前期的理論准備,哼,我和某些失敗率高到離譜,現在還時不時會出現偏差值的某個人可不一樣!
我在心裡將自己和某個實驗狂魔比了比,頓時覺得自己贏了。
很好,一階段完成,接下來嘗試二階段,流動靈壓轉為靈衣,也成外放靈壓的固化。
二階段同樣進展順利,我興致勃勃地在水下睜開了眼睛,再也不用擔心水的刺激以後,我甚至有閑情逸致開始觀賞水下的世界,哇,那個鵝卵石,那個水草,還有天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以及那個黑色的大魚……等等?黑色的大魚?!
「嘩啦——!」
上空的水面破開,在我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的後領一緊,被人往上一拋,視線隨即發生了改變。體表的附著物猝不及防地由水變換成了空氣,還沒徹底掌握靈壓外放的我一時沒控制住被覆靈衣的流動,眼看著就要面臨失敗的局面!
剛剛升起的好勝心不容許這個情況發生,說時遲那時快,我急中生智——其實是我下意識的就把崩散成粒子的靈壓驅趕擠壓,盡數彙集到左手,直接跳過了第一個大階段,完成了原計劃之外的——部分軀體巨大化。
只是,這一次的變化終究還是受了點外力的影響,導致我的這次靈壓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對方查克拉的顏色,也就是——
包裹的水流被看不見的氣流隔開,破水而出的少女睜開了與宇智波如出一轍的黑色眼睛,套在身上印著千手族徽的白綠色常服被氣流鼓動著蕩開,露出了她過分纖細的胳膊,以及……
從那只明顯沒有任何鍛煉痕跡的胳膊上升騰而起的——燃燒著藍色火焰的骨骼巨手。
「你是誰?」
少女和宇智波幾乎是同時問出了聲。
第25章 只因我天性叛逆
「千手?」
「宇智波?」
我和他又是幾乎同時出聲。
這是一個幾乎不需要答案的問句。
我的視線落在了這個人印著團扇袖章的外套上,他的視線自然也落在我……嗯?
發覺到他實現落點不對的我順著看過去,看到了左臂上包裹著的藍色骨骼。
在看這個?
我眨了眨眼。
這麼說來,我能夠完成實驗的跨階跳還多虧了這個人的橫插一手……他不會是以為我要被淹死了吧?
當時從岸邊看,漸漸消失的氣泡和遲遲沒有上浮的人的確容易產生這樣的判斷,就是沒想到這個全身上下圍繞著凶煞的血腥之氣的宇智波居然做出了和上次宇智波泉奈相同的事……這麼一說,這人的眉眼和宇智波泉奈也有些相似之處。
兄弟?
面容要更年長些,氣場也更沉穩,年齡似乎和千手柱間相當,也就是說,是哥哥?
我默默地轉回頭,選擇先試探地:「謝謝?」
不論是否有拉我一把的心,我的確是受到這人的幫助,看在他沒有和上次那位見面就砍的份上,於情於理這一聲感謝是要給的。
就是頭發好炸哦。
而且好凶。
……這個凶指的是,圍繞在這個人身上的怨氣和煞氣是我見過所有人之最。
一般來說,能造成這個結果的,要麼是這個人心狠手辣手上性命無數,要麼就是他敢作敢當不怕報復,而後者,無論他自己是否有這種想法,一般都會背負上亡者的怨恨,算是屬於非廣義上的聖人。
這些,實際上千手柱間也有,只不過他陽屬性的生命力正好能壓制,導致視覺上看並不明顯。而宇智波本身的查克拉就屬陰,這就讓本就看著沒多少溫度的人更是雪上加霜,以至於他只是那麼平常地站在這裡,我的內心就萌生了「這是一個狠人」的肅然起敬。
不過在戰國時代能夠活下來的忍者也沒什麼善茬就是了。
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的宇智波目光總算從我的靈壓外骨骼上移開,落在了我衣領上的千手族徽上,再一次重復:「千手?」
這兩個讀音被他念得意味深長。
我覺得心裡有些毛毛的,面上反倒是不甘示弱:「宇智波泉奈的哥哥?」
「嗯,這個說法倒是新奇,」年長的宇智波挑眉,沒有否認,「一年前千手從戰場上撿回來一個會神道之術的女孩,應該就是你了吧。」
從戰場撿回來?神道?
我歪了歪頭,慢半拍地意識到,這可能是千手對外的解釋,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問題。
「姑且算是吧。」我含含糊糊地帶過這個話題,大致明確了他不那麼激進的態度後,我轉而對著手上收不回去的外覆靈衣傷腦筋。
混入了別人的力量之後,這個手就和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樣,防御力和主觀能動性看來是增強了,但服從性似乎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好。
從一年的挨打中誕生的某種戰鬥直覺告訴我,這樣回族裡會出大事。
想到千手扉間那越來越詭異的身法,以及越發凌厲迅猛的刀,我打了個冷戰。
所以,該怎麼收回去呢?
我用右手戳了戳藍色的堅甲,決定先試試看保守派的原路返回。
唔……我記得,當時是把體表的所有靈壓都壓在了左手,現在原路返回的話,就將左手的骨骼再次打散成粒子,然後像流水一樣,覆蓋回全身。
我有些為難地看了眼杵在原地打量我的宇智波——繞在我腰上的繩子一端還捏在他的手裡,看他的樣子,明顯沒有松開的打算。
看樣子再入一次水是不可能了。
我深吸了口氣。
沒關系,不就是難度加倍嘛,聰明的桃桃不畏懼任何挑戰,我可以!
看在宇智波的眼裡,就是頭發還滴著水的少女飛快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就將手覆蓋在了與他查克拉色彩相同的堅甲上。
也因為沾染上了他的查克拉,他能無比清楚地知曉這其中的改變:原本不可視的堅甲被控制著從內部崩解,散成粒子懸浮其上,接著如同流水淌過,磕磕絆絆地將少女完全包裹,最後,形成了散發著「氣」的類查克拉外衣。
或者說——須佐能乎。
他的瞳孔微縮,眸色沉沉地看著明顯一無所知的少女憑借著本能與放出了宇智波瞳術最高形態無比接近的技能,哪怕那不過是一個雛形。
不,事實上,就這麼一會時間,她已經摸到第二形態的門檻了。
可以確認的是,放眼整個忍者界,現階段能放出須佐能乎的只有他自己和弟弟泉奈,而僅有的幾場涉及到須佐能乎的戰鬥中,未曾有這個少女在場。
也就是說,目前的一切,全都是靠她自己摸索——就這個創造力和領悟力,哪怕是放在宇智波,也少有能與之比肩……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能僅憑借摸索,會出現幾乎和他本人的須佐能乎無限接近的鎧甲嗎?
「呼——」終於完成了最困難的一部分,我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接著就看到了對面宇智波明顯泛著紅光的眼睛:「!」
我無比熟練地給側身翻滾找掩體,並不完美地藏到了石頭的後面——並不完美的原因是,繩子太短,被拉住了。
我盯著繃直的繩子,開始思考怎樣才能自然果斷又不會波及到自身地搞斷這個。
繩的另一頭,年長的宇智波被這個充滿了千手、或者准確點說,充滿了千手柱間風格的體術弄得眉心直跳。
——這一看就是十足的適合宇智波風格的苗子,看看千手都把她帶成什麼樣了!
眼看著對面的少女已經開始物色合適的入水位置,他有些暴躁地開口了:「你的雷和火呢?藏著過年嗎?」
「咦?」我偷偷挪動的腳尖一頓,下意識地掐滅了手裡捏到一半的雙蓮蒼火墜。
被發現了?
他的表情更加頭痛了:「我還沒詐你就停了?你的戰鬥意識呢?」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個人,是在指導我?
憑借著豐富的被指導經驗,我雖然滿腦子的問號,卻還是下意識地給出回答:「因為感覺您好像並沒有認真的打算?」
所以我也意思意思地躲一躲,配合一下您?
……等等,我為什麼要用敬語。
「發現我沒認真你就不抱警惕了?」宇智波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堪稱嚴厲,「你敢保證你的感覺是准確的?且不說臨時變卦的可能性,一個忍者引以為傲的偽裝就這麼能被你輕松看破?」
被罵的一無是處的我反而眼睛發亮:「您說的很有道理!是我欠缺考慮了——果然還是要先下手為強,把對方打到不能自理再講道理比較准確對嗎?」
的確是這麼一個想法,但沒想到還沒說出口就被完美解讀的宇智波:「……我並沒有這麼說。」
「嗯嗯,」我點頭表示理解,這下河也不跳了,直接蹭蹭往前一步:「比如遇上比自己強的敵人就先跑了再說,但不能一昧地逃竄,一定要在保證自己脫身的前提下給對方造成反擊,也就是用盡手上能用的一切手段給他添堵!」
哇,我還以為能這麼想的自己是異類,想不到今天遇上了有同樣見解的人——
別看他在否認,但那口是心非的既視感我可太熟悉了,這不就是我自己的模樣嘛!
果然我的判斷是對的,既然這樣就繼續先前靈光一閃的對策,按照我自己在此刻會產生的想法……不行,考慮到他比我年長、經歷會更加豐富的前提,要在自己的思路上再加三重補丁,也就是說,在這種情況下,我會被什麼放下戒心,無需全部,只需要一點點……
「您看,」我無比自然地抬起了手,就像是自然地想要拂去滑落在下頜的水。「就好比……」
機會轉瞬即逝,對面並非察覺不到,但我只需抓住他皺眉的一瞬間——
「破道之八十八!飛龍擊賊震天雷炮!」
——就好比這樣!
來,你要的雷。
按照我自己的思維順推,面對這個人我拿出了自己百分之一百二的實力。這是一個以我目前的掌控力釋放有些勉強的鬼道,等級之高,又是倉促釋放,以至於我不得不開口出聲將破道名念出,即便是這樣,雷電光束還沒脫手我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反斥力。
雷的軌道從起始就偏離了方向,巨大的雷光擦著束手而立的宇智波而過,衝進了南賀川,一時間水浪擊天,雷光反而被遮掩,只不過,我的目的也已經達成。
比穿破空氣更加沉重的後坐力從河川傳來,我在那一瞬間將尚未收回的靈衣盡數堆疊在了釋放的右臂上,成功地抵消了衝擊力,避免了又一次骨裂、甚至骨折的危機,與此同時,一道再小不過的瞬發白雷混在雷光之中,在某個角度分離開,精准地打在了再度繃直的繩索上。
繩索崩裂的一瞬間,早就調准好了方向的我便如同搭在拉滿弓上的箭矢,向千手族地的方向投射而去。
「先走一步!」
無限向上拔高的視野中,森林、河流與對立的兩族盡收眼底,我精准的定位到了河流邊的那個宇智波,大笑著揮了揮手:「泉奈的哥哥,不知名字的宇智波,我們下次再會!」
別以為我沒看出來,那個眼神,和以前族裡長老還沒徹底放棄我的時候,想要抓我去訓練的眼神一模一樣。最多他的目光裡少了估量和輕視,帶了點溫度和糾結,但總體結果沒有本質上的變化。
這個時候不跑,我就白挨打了一年——感謝下手不留情的千手柱間,也感謝神出鬼沒的千手扉間,當然,他未必不能追上來,但我篤定他不會。
因為我自認為我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插手我的成長。
可以接受指導,卻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對前進的方向指手畫腳,即便我選擇的道路是錯的,那也要我自己撞破腦袋再回頭。
至於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我一直在等的宇智波斑?
下次碰面的時候再問吧。
一定會有下次的,在南賀川。
我是如此地篤定。
……
「斑哥,發生什麼事了?」循著雷光和風聲趕過來的宇智波泉奈匆匆趕到,一時間被自家哥哥全身濕透的樣子嚇了一跳,「斑哥?」
「沒什麼,走吧。」宇智波——或者說宇智波斑將停留在天空的視線收了回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泉奈。」
總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的宇智波泉奈跟著也看了一眼天上,接著又看了眼泛著電光的南賀川,下意識地按上了幻痛的胳膊:「這個電……」
「雷與火。」宇智波斑隨意地踏上了銀白色的河流,蘊含雷與電的河川自他腳下奔流而過,他的身上出現了更為凝實的查克拉外覆骨骼,深藍色,與剛剛黑發黑眼的少女身上燃燒著的同為一源:「族裡有遺失在外的宇智波嗎?」
「……」宇智波泉奈沉默了一下,不由地回頭看了還殘留著某個存在痕跡的河對岸一眼,「我上次的時候已經去族裡調查過了,並沒有。」
「能讓你一刀劈歪的人也不多見,」宇智波斑笑著瞥了他一眼,「看來我們倆想的一樣。」
這兩兄弟之間顯然不需要多加贅述就互相明了對方的想法,宇智波泉奈的眉目間泛上了冷意:「怎麼就被千手撿去了。」
「沒有經過忍者的訓練,資質兩極分化,眉眼還很天真。」宇智波斑評價,「千手並沒有想把她培養成對付我們的武器的意思。」
「看她也不像能上戰場的樣子,千手再不狠下心,等戰時會毀了她……」宇智波泉奈皺著眉,換了個話題,「說到這個,千手柱間又做了什麼,休戰期延長了?」
宇智波斑像是想到了什麼,腳步微滯,只是很快便恢復了原樣,與他並肩而行的弟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發現他的走神,還在自言自語:「……不過是表面功夫,這連紙面文書都沒有的契約對我們並沒有多大的約束力,族裡的長老最近似乎在商量著什麼……斑哥?」
「對方明顯意圖不明,不要輕舉妄動,何況休戰期延長對我們並非不利。」宇智波斑腳下一轉,明顯加快了腳步往另一個方向走:「我去和他們聊聊。」
宇智波泉奈眼睛不易察覺地一亮,也加快了腳步,「我去拿鐮刀和團扇。」
宇智波斑目送著明顯等著這句話的弟弟越過他,幾個跳躍沒了人影,捏了捏眉心:「那些人最近又怎麼惹到他了?」
「對了斑哥,」剛剛消失的弟弟突然從某個屋檐上探出一個頭,「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辦?」
原本以為這件事過去了的宇智波斑:「……她叫什麼名字?」
「探查到的消息稱,那人自稱『桃』,沒有姓氏,不只是刻意隱瞞還是本就沒有,千手似乎也沒有想把姓氏就在她頭上的意思。」
「名字像是個千手。」
「是吧,明明我剛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全身上下宇智波的味道藏都藏不住……哦,只不過最近看,千手的味道就要把她滲透了。」宇智波泉奈說到這裡,做了個明顯不爽的表情。
「不,」宇智波斑想起臨別時,蒼穹之下,雷雲之上那個挑釁而張狂的笑,以及從那雙眼睛中展露出的,毫不遮掩的鋒芒,否認道:「也未必。」
至少,外在再怎麼被影響,某些深入骨髓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屬於宇智波的驕傲與偏執,是外人無法理解,也絕對無法模仿的存在,就好比,對任何一個宇智波而言,只要這一身的血液不停下流動,對力量的渴求,便永遠不會停止。
而一個明顯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在戰不停歇的當下,又該如何抗拒這種本能?
「再看看吧,」像征著不詳、邪惡與力量的猩紅之眼鎖定了南賀川的另一頭,「還會再見面的。」
第26章 獨一無二的你
我用親身經歷在此一次證明了一個理論。
那就是,在空氣中的高速移動,是會產生熱與火,光與電的。
只是我有想過要化身光源照亮黑暗,倒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實現。
原本讓我苦惱不已的,沾染著藍色查克拉的靈壓外衣在與空氣的摩擦中被消耗到趨近於無,最後在我落地時,作為緩衝完成了它應有的使命。
我艱難地將自己埋了半截的身子從地上的坑裡拔了出來。
這次難得地身上沒有什麼骨折挫傷,只不過先前勉強放出的高階鬼道終究還是給身體留下來隱患……我感覺自己要裂開了。
物理、不,靈魂方面的裂開。
「下次放技能還是悠著點吧……咳咳。」我無處不在的撕裂感讓我忍不住嘶了一口氣,深刻反省:「量力而行,下次一定。」
「桃桃回來啦,」守在門口的千手大叔衝著我揮手,擠眉弄眼,「今天進門的方式別具一格哦。」
「嗯,今天嘗試了新的技能,」我站起來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先是快速且若無其事地探腳把坑填上,接著試探地走了幾步,見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也沒有叫住我的舉措,悄悄松了口氣。
太好了,看來那個宇智波的查克拉是真的已經被消磨干淨了。
趕緊回去把這次的實驗經過寫出來,整理總結下經驗和不足,下次爭取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
「啊對了,桃桃。」門口的千手大叔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了我,「柱間大人好像在找你。」
「找我?」我花了三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緩緩放松剛剛一瞬間僵硬的背,轉過身,「現在,在哪?」
「呃,可能不需要你去找他了,」千手大叔指了指我的頭上,「他已經來了。」
我於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仰頭——方向正好在正上方,仰頭過度差點沒摔一跤。
「……柱間?」靠著並不靈活但經驗豐富的肌肉反射連退幾步站穩的我看向背光蹲坐了不知道多久的人,「你找我?」
千手柱間伸出去的手自然地收了回去,從樹上一躍而下:「怎麼看起來呆呆的?」
「應該是用腦過度,最近算的東西有點多,」我嚴肅道,「剛剛還去南賀川游了一圈,沒准腦子還進了點水。」
「你學會游泳了?」千手柱間走在前頭,放慢了腳步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聊著,「看起來這麼高興。」
「其實沒有學會,不過我找到了不需要游泳也能下水的辦法了……以後等我完全成型了給你看,」我朝著門口的大叔揮了揮手,跟著他往裡走,「等成型了我就不怕你啦,到時候站著隨便你打!」
「豁,」千手柱間十分配合,「這麼自信?」
「當然,我可是一開始就把目標定到能超越你的地步,」我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轉而叮囑他:「你可要努力地、大步往前走,絕對不要回頭。」
「……唔,」千手柱間就好像沒聽過這話似得,愣的時間有點久,好一會才見他撓了撓頭,「那,我努力?」
「態度要更堅決一些啊,」我還是有些不滿,「我可是都把現成的答案告訴你了,要不是我連理由都沒有地堅信你可以做出更好的,我連解題經過都可以……呃。」
糟糕,好像不小心說漏嘴了。
我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惴惴不安極了。
「態度要堅決一些,然後呢,」千手柱間轉回了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剛剛在想事情。」
「沒、沒關系,」我心虛地眨了眨眼,放下提起到嗓子眼的心,再也不敢亂說了:「我是說,你盡管放心地往前,我曾經聽說過一個詞語,大致的意思是:願意與你並肩而行的人,只要目標相同,終究會與你走到同一條路上。」
所以你必然、也絕對不會是孤身一人……當然,這個不能明著說,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哪怕當做一個蒼白的祝福也行。
「聽起來真棒,」千手柱間聞言,爽朗地笑了:「那我的確要加快腳步了,如果我連對著答案寫過程都不會,那也太遜了。」
「嗯嗯,」欣慰地點頭之後,我忽然沉默了一秒,「……嗯?」
在我的沉默中,千手柱間憋著笑的聲音響起:「怎麼樣,這樣的態度夠堅決了嗎?」
我再沉默:「…………」
「桃桃?」
下一秒,我暴起,逮著他的頭發就往下拽:「什麼啊!你這不是什麼都聽到了嗎!」
「疼疼疼,松手松手,頭發、頭發要掉了——」
「騙人!你的頭發比地上的雜草還要難拔,看我心虛很好玩是不是!」
「嘶——」千手柱間超級誇張地捂住了腦袋,一邊脆弱地痛呼,一邊展現了極其強大的腰腹能力,側著往我的方向彎出了大半個幅度:「——對不起我錯了因為看你特別不想我知道我就順勢選擇性失聰了沒堅持住真的很抱歉!」
「重點是這個嗎!」全部重量都快要吊上去的我:「你……」
我「你」了半天,還是沒有勇氣問下去,最後忿忿地放開了手,轉過臉,硬梆梆道:「你來找我什麼事?」
「啊那個,差點忘了,」千手柱間配合著我轉移了話題,不知道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總之面上的表情是一派單純的恍然:「其實也沒什麼事。」
但不得不說,他的這個態度讓緊張到窒息的我喘了口氣,想掉頭就跑的心思也沒有那麼強烈了,「沒什麼事是什麼事?」
「你確定要我說嗎?」千手柱間指了指我拉過他頭發的雙手,「這裡,沾上了東西沒洗干淨哦。」
沾上了東西……什麼東西?
我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先前附著在上面的藍色查克拉,下意識地要縮回手……沒縮成。
「別怕,又不會吃了你,」千手柱間保持著一只手扣著我手腕的動作,輕巧地把我的雙手舉了起來,解釋:「為了以防你一不小心跑掉。」
的確想掉頭就跑的我:「……」
結果這人什麼也沒問,用很小的力道輕輕地帶了帶我:「走吧,帶你去把痕跡消掉,還好扉間今天出了趟門,不然就麻煩了。」
「……哦,」我默默地將冒出一半的刺縮回了去,小小聲地問道,「很明顯嗎?」
「當然不,只不過我對這個比較熟悉,扉間的話,嗯……你可以理解為他對宇智波一向比較敏銳。」
「是、是這樣嗎?」
「你這麼一問,仔細想想好像其實也不是那麼敏銳?」
「……是嘛?」
「當然,我又不會騙你,別那麼緊張。來,我松手了,你把手臂抬起來,平舉……嗯?你受傷了?」原本柔和地貼上手臂的綠色的光瞬間一變,變成強橫地自上而下兜頭罩下,千手柱間的表情嚴肅,「怎麼回事?」
「不知道,」隱約察覺到深處受損的裂縫似乎在這純粹的生命力衝刷下緩慢地開始了修復,想不到居然有用的我呆呆地:「以前沒有過……」
光暈中,千手柱間打量著我,嘆了口氣:「真是不讓人省心,那你打回來了嗎?」
「當然——我不僅全身而退,還讓對方吃了個大虧哦!」
「順便還放了狠話?」
「對對……就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下次再問好了。」
「——你不知道他是誰?」
「是啊,對方又沒說,也不知道蹲了那麼久遇到的是不是那一個……呃。」
「嗯?剛剛風有點大,你說了什麼嗎?」
「……千手柱間!」同樣的招式你以為再用一次能對我起效嗎!
「嗯,我在?」千手柱間無辜且疑惑地眨眼,用實際行動向我表示,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一點也不想承認真的起效了的我沉默了好久,想說的話在口中輾轉了多次,才緩緩地問出:「你說的那個宇智波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斑啊……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千手柱間收起了裝傻的表情,反過來問我,「那你覺得,你遇到的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呢?」
「我又不會看人心,」我悶悶地堵回去,原本想像以往一樣跳過話題,只是一抬頭,看到他難得耐心地在等著我的答案,我又有些遲疑了。
就……反正他可能也猜的差不多了,也難得地沒有追問,那我稍微可以放松一點,也沒關系吧?
畢竟,一直以來一個人憋著一個秘密,也怪不舒服的。
「……先說好,以下僅僅是我個人的瞎猜,算不得數,你就隨便聽聽,」在開口前,我打足了補丁,確認看到千手柱間點頭聽進去後,我才繼續說了下去:「那個人……很矛盾。我無法看穿掩藏在復雜衣著裡的千種偽裝,也辨不明隱藏在層層人面之下的意圖與真實,人心本難測,何況它復雜且善變,而我又最不擅測人心。但是,我是說但是……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感覺,你當他是第六感也行。」
我不放心地又給自己疊了一層甲。
「嗯。」千手柱間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我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確定沒有看到別的……曾經我小時候在族裡看到過的眼神後,才接著說道:「他周身圍繞著的靈光,與你相似,卻又有不同,我想著,這樣背負了仇恨、悲傷、怨念以及一切負面情緒的聚合體,卻仍舊挺直腰板站立著,像是為了什麼目標而明確活著往前走的人,無非就是兩種。」
「要麼,他是會給整個世界帶來滅頂之災,將地獄帶到人間的、惡貫滿盈的『鬼』,要麼……」
我垂下眸,想起了那個紅光漫天的夜晚,「要麼,就是一個背負著苦難,不被所有人理解,卻依舊想要救世的『神』。」
阿修羅還是帝釋天,一步地獄一步天堂。
那個人如果真的是宇智波斑,未來的確會變得非常、極其、十萬分地難搞。
「真是直指靈魂的評價,」千手柱間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帶著嘆息的意味,「這也是答案嗎?」
「答案?」我頓時抬起了頭,言辭反駁:「當然不是!」
我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領往下扯,有些生氣:「聽好了,我從以前開始說的一切,都不是絕對的唯一,那些只是一種可能,一種選擇——」
哪怕我的世界或許就是它的未來,哪怕它實際上也並不是那麼的好,但也並非那麼壞,哪怕那個宇智波斑或許確確實實踏上了與現在截然相反的道路……但那也只是我的過去,他的——還沒有發生的、說不定並不會發生的未來而已!
我把自己從封閉的小房子挖出來,化被動為主動,冒著被發現、被打為異類的風險,做出以前的我絕對連想不會去想的事,可不是要看這個人得出一個「唯命運論」的想法的!
「你不要搞錯了,」生怕把這人帶歪了的我手下用力,腳尖都踮起來了,恨不得在他的耳邊喊話:「我的存在只是告訴你,答案是存在的,但是真實的答案會變成什麼樣,在它出現前誰也不知道,什麼都有可能,所謂宿命——那不過是懶惰者的自欺欺人,你最好別是那個被宿命論捆綁的笨蛋——」
要不然我冒著被砍的風險,去接觸宇智波又是為了什麼啊?
被我拉扯的千手柱間順著我的力道彎著腰,低著頭,堪稱安靜地聽我把話說完,只是從頭到尾保持著凝視著我的姿態,那雙眼睛裡什麼都沒有,又似乎什麼都有。
罵爽了,回過神發現已經把底抖得差不多的我:「……」
不、不妙,方才這人帶給我的安全感太強,一不小心就拿平時在家對老爹的態度對他了。
不妙不妙不妙……
背後瘋狂冒冷汗的時候,肩膀上搭上了一雙手,不見它怎麼用力,我就發現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就找到了支撐點。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還墊著腳。
「你……」千手柱間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就像是剛回過神,發散的光漸漸地彙聚到了他的眼底,接著,那雙眼睛也一點一點地彎起,於是,從那其中冒出的復雜情緒也被妥善而小心地掩蓋在了裡面。
「我……?」不明緣由地,我突然產生了一種被大型動物盯上的顫栗感。
「……你說得對,」千手柱間似是沒有注意到我微微發顫的指尖,他一字一頓地,仿佛要將接下來的話刻印在心裡似的,「我明白了。」
並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麼的我也學著他的樣子,慢慢地眨了下眼。
然後,我的手指微松,以一種不驚擾大型野獸的姿態,緩緩退後,試圖從已經完全被這個人的氣勢統治的中心區域脫離。
——太可怕了,剛剛那一瞬間,我感覺這人是真的要吃了我。
光今天一天的功夫,我這心情起起落落快要趕上之前加起來的總合了。
再重復一遍,太可怕了。
這個人——千手柱間,我究竟是什麼時候把他的定位放到快要和老爹比肩了……不行,降掉降掉,太危險了!
我麻溜地將這個人移除自己的安全心理範圍,想想,覺得還是不放心。遂又將挪出去的某個存在連推帶搡地踢出門去,隨後關門落鎖,還不忘牢牢焊死。
一套只有自己知道的操作下來,將警戒拉到了最高級的我總算滿意了。
宇智波孤身在外要保護好自己,萬一哪天被哪個千手抓走關小黑屋,沒日沒夜地默寫解題過程,不寫出來沒飯吃的那種……哭都沒地方哭去。
要不然,我還是加快與宇智波的接觸,至少,多一條後路多一種選擇,自家的老祖宗怎麼也不會……不對,聯想到後世死絕了的宇智波一族,感覺祖宗也不是很能靠得住啊。
不妙啊,這麼一來我要面對的不就是雙倍的危機嗎?
光顧著為自己無亮的前路默哀的我並沒有發現,千手柱間在我意圖後退時就無比配合地收回了原本搭在我肩上的手,因為姿態過於自然,選的時機剛剛好,導致撤退的路上一路暢通無阻的我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只是自方才起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一直沒有移開。
……這種被鎖定的感覺不減反增又是怎麼回事?
「MOMO。」
不知不覺後退到一整個後背貼上樹干,這會已經腦內給自己列求生計劃的我一個激靈:「嗯?」
圍繞在千手柱間周身的氣勢似乎得到了什麼改變,又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謝謝你。」
——千手柱間打出了直球!
萬幸,早就未雨綢繆地把躲避球技能點到十級的我此刻一點也不帶慌的。
「不用,都說了我就隨口一說,反正這種胡言亂語只有你會聽。」我沉穩地點了點頭,內心毫無波瀾……並把焊了一遍的心之壁又加壘了一層。
愚蠢的千手啊,我已經失誤了一次,休想讓我再失誤第二次!
這世界上,不,是千千萬萬個世界裡,能讓我全身心放松警惕的,只有老爹……素未謀面的媽媽算半個……算了,也算一個吧。
總之我要把這句話刻在心之壁上,每天循環三次!
以後你休想從我的嘴裡再撬出什麼話!
回去的路上,我無比堅定地一腳一個坑,走出了千手扉間提刀抓逃班的千手柱間的氣勢。
「對了,桃桃,」走到岔路口臨分別時,千手柱間似乎是考慮了很久,才斟酌著開口,「還有個問題。」
我頓時就又是極其謹慎地、用盡全力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小半步:「你問。」
「我其實很想緩一緩再找你,只是,我難免也有迫切想知道的答案,算是私心……你要是困擾不回答也行,」千手柱間難得地一字一句地斟酌道:
「我想知道的。有關於……與那位宇智波類似又不同的我——在你的眼中,又是怎麼看我的?」
「……嗯?」這個問題讓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圍繞在他周身的靈光。
生命與死亡的交織,比之那位宇智波也毫不遜色的煞氣,但與此同時,無處不在的、我無數次用同樣的詞彙描述過的:粗糙、真實、蓬勃的,像大地一樣遼闊的生命感——
擁有它的必然是一個比之那位宇智波更加矛盾的人,因為那一股生生不息的生命感,仿佛是從扭曲與混亂中產生的人性,堅韌卻柔軟,剛毅而勇敢,悲慘且溫暖。
我皺起了眉。
如果是剛見面,我會直白地說他是一個好人。
如果是今日之前,我可能會詳細地向他分析他身上和那位宇智波相似而又有所不同的矛盾點。
但現在是現在,不是初遇,也不是過去。
「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是。」
我閉上了這雙能映照出靈魂的眼睛,給了他一個不是回答的回答:
「你只是千手柱間。」
「不,Hashirama,我更正,」覺得這樣還是不夠嚴謹,我趕在他出聲前,強調:
「沒有『Senju』,只有『Hashirama』。」
——在我的眼裡,你是那個,獨立於歷史、教科書框架的那個人。
你將要做的事情,和你姓什麼,過去有什麼經歷,現在擁有什麼樣的力量無關。
往後,無論未來是更好或者更差,你只是你自己。
——當然,以上這些,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所以明面上,我也只是給出了一個無賴的回答,並且在話說完後,一點也沒有再看這人的反應,轉過身,就像是後面有洪水猛獸,頭也不回地跑了。
第27章 第三年的見異思遷
在那之後又過去了一個新年。
時間撫平一切,以至於我不僅從過度警戒的狀態脫離,還在時不時出點小狀況的身體中琢磨出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所以我說,其實尋常死神也不會有傳承記憶這麼離譜的東西吧。
媽媽究竟是通過什麼媒介才做到讓我一步一步接近她的世界的?
比如說……名字?
我這個據說是她深思熟慮想出來給予我祝福的「桃」,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我將現有的與「桃」相關的知識和傳說從頭翻到尾,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猜測到這裡戛然而止,我將畫滿了各種桃子和桃花的手稿壓到了最底層。
達咩,謎語人達咩,就算是媽媽也達咩。
我抽出了另一張紙。
紙上面寫著細密復雜的計算公式,沒有一個多余的注釋,文字也沒有,這通篇由數字組合的公式頁起承轉合嚴謹而流暢,一看就不是我記錄的風格。
當然,那是某天我從千手扉間那裡薅來的。
這人不列公式則已,一列就是標准到能開創教科書的水平,其理論之深入淺出,剛入學的小智障也能看懂……應該能看懂吧?畢竟我這個沒上學的人都能一眼看到最後。
至於為什麼這個一向以實踐為重的人會寫理論……當然是因為他的試驗成果已經接近圓滿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人居然對我隨意翻看他的實驗記錄無動於衷,連加密都不做一個,這麼大方?
我又想起了當時我晃著這張紙不情不願地認輸,並問他能不能復刻一張帶走的時候,千手扉間那張意外的臉。
「你要這個?」
「當然,雖說最終的成功並不適用於我,但早期的公式是通用的,更別說在你省略了的不必要的部分後,留下精煉又好懂,就是你怎麼連加密都不做一個的?萬一被人盜走了研究成果……你那是什麼表情?
「……沒什麼,」千手扉間默默地移開了視線,「你想要就拿去吧。」
「哦。」居然真的那麼大方,我反而有些不放心了,一邊將紙抽走,一邊提醒:「我是不會說謝謝的!」
真要說,作為陪練兢兢業業挑刺的我也有一半的功勞——我現在一看到這人提刀就已經養成條件反射了,區區拿點你的公式怎麼了!
……就是這樣,總之最後,我把他所有的計算公式都復刻了一份。
不過話又說回來,最終的成果他反而沒有在我身上試驗過,是打算當作底牌麼?
我若有所思地將公式紙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
其實哪怕他不放出來,根據這個記錄我也能大致猜出來是什麼樣的,這個沒什麼奇怪的,和最初我做出的設想差不多,可怕的是這個方式被千手扉間這個人掌握了,結合他的刀,以及他本人的性格,那才是真正恐怖的來源。
哼,玩戰術的心都髒!
並不想承認自己玩不過的我哼了一聲,把這張紙也塞了回去。
暫時挖不出自身的來歷,這會又不是很能靜下心分析空間躍遷,那麼剩下的也就只有一個選擇。
——去南賀川找打。
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我就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我是有預感和那位宇智波的相遇不止一次,但我沒有預料到,他會出現地那麼勤。
以至於在那之後,只要我下水做實驗,這人總是能冷不丁地出現,接著精准地像甩一條魚一樣提著我甩到岸上,然後就著其中的錯誤把我從頭罵到腳。
……不是,你一個沒見過靈壓和死神的宇智波,為什麼看起來比我會更熟悉這個靈壓外放、骨骼構架的運用啊?
我十分不解,可無法否認他每一次都罵到了點子上,而且再也沒有出現第一次想要強行掰正我的意圖,所以……被罵就被罵吧。
反正罵完之後這人就和出現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就好像真的只是路過,隨手把沒有放對位置的石頭撿起來扔回去一樣。
以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每次他出現正好是在我實驗的中轉點,次次都能精准地污染我的靈壓,導致我都還沒見過屬於我自己的靈壓外骨骼長什麼樣,甚至有一段時間一度以為自己的顏色就是藍色……嘖。
要不是我在中途掌握了能分解靈壓的方法,指不定哪天我就帶著他的查克拉殘留大搖大擺進千手族地,然後十有八九就能直面千手扉間的最終研究成果之飛雷神斬——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字。
再重復又一遍,你們玩戰術的心都髒。
我不爽地將手裡越來越厚的一疊紙全部塞回原位。
靈壓外放似乎是到了一個瓶頸,這其中不知道是否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關竅沒打通,那個宇智波像是知道什麼的樣子,擺明了態度等著我去問,以為我會乖乖地往坑裡跳嗎?
……
「你不會嗎?」千手柱間收回了抵在我眉心的手,「這次又是用什麼方法跑回來的?」
「當然不會,我又不是勾勾手就跑的狗狗,」我晃了晃還有些發暈的腦袋,得意道:「這次是縛道噠!」
「能想到把自己從蹦床上彈到高處,再用繩子吊著甩過來,」千手柱間眼神從我勒出痕跡的手腕掃過,「你最近真是越來越……」
「靈活!」我搶在他之前說道,「畢竟對面攔截我的手段也越來越明目張膽了嘛。」
休戰期的第三年,別的我不敢說,但要論逃跑的一百種方法,我幾乎可以說是爐火純青,身經百戰,果然實戰就是提升自我的最好幫手。
被我用話堵了個正著的千手柱間無言地看了我一眼,放棄了繼續這個話題,拉起了我的手。
「做什麼?」我疑惑地看著他帶著我的手指擺出一個……類似於結印的手勢。
「給你上點保險。」千手柱間全神貫注地凹著我的手指,隨口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沒准到它消失都不會觸發。」
似乎聽起來沒什麼不利的方面,我聞言放松了手指隨他擺弄:「是千手族裡的求救信號嗎?可是我不會用查克拉,這個也能放?」
據我所知,像是千手這一類的大族,或多或少都有固定的類似求救、或者說請求支援的結印,目的是讓在附近的同族施加以救援,或者及時撤退。宇智波應該也有,只不過這種針對戰國時期各大忍族對立時的產物,到了我那個時候,基本上已經是只存在在活下來的老人們的只言片語中,很少有人再用過了。
「那個也可以有,」千手柱間抬眼,笑道,「想學?我教你。」
「……算了吧,」我想了想,拒絕道,「我學了也沒用。」
「這個不需要查克拉,」千手柱間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麼,「我改進了一個,你用自己的力量也能放。」
「咦,這個還能改進?」我來了興趣,「那我放出來是一樣的效果嗎?」
「差不多,只是會比較顯眼,畢竟只有你一個人會這麼放,」千手柱間見我沒有拒絕,便將動作一個一個拆解開,方便我記憶,「而且是我自己改進的,看在一些族人眼裡會和通用的有些出入……你別隨便放。」
「唔,好復雜。」我皺起了眉,「手指真的不會打架嗎……而且我不會還沒放出來,就被嘎掉吧?」
「瞎說什麼,」額頭被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這已經是考慮到你的情況作出的最簡化了,來了千手這麼久了,和千手有關的結印你總不會連一個都不學吧?」
「唔……嗯,」我慢慢地點了點頭,隱約從他這句話中感覺到了什麼令人不安的氣息,沒有再反對:「那你慢一點,我再看一遍。」
「那好,看仔細了,首先,你要把手勢擺對,接著,注入最具辨識度的查克拉,當然在你這裡就是你的力量,接著,嘗試呼喚——」
「呼喚,要喊出名字嗎?」
「這個隨意吧?」說到這個,千手柱間的表情也有些不確定:「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喊出來的效果會更好?」
你指的條件允許,是對面的敵人腦子一致進水,不僅放任我用長達一分鐘的時間手指打架把復雜的印結完,還會貼心地給我遞上一個揚聲器的那種允許嗎?
「真的嗎,」被自己的設想的一幕搞到面容扭曲,我不由地暴躁地發出了靈魂質問:「也就是說,以後我無論在哪裡大喊,『哈西拉麻救命啊』,你就會『咻』地一聲出現?」
「呃,這個,說實話,對現在的我還有些難度……」
「那我不喊,」我立刻找到了反駁的理由:「你都做不到,更別說別人,以後萬一我這麼喊了卻沒有援軍,豈不是很丟臉。」
「這、這個,」千手柱間似乎被我這句話打擊到了,陷入了久違的種蘑菇狀態,「說、說的也是……」
「快起來,你不要教到一半就自顧自地消沉啊,給我教完再喪!」
「哇,桃桃好嚴格——」
「少廢話,你還教不教?」
「嘶……」
「你那是什麼表情,明明要我學的人是你吧?不過你為什麼突然想起來教我這個?」
「嗯?也沒什麼,就突然想起來,學一學總沒壞事。」
「?」我奇怪地看了千手柱間一眼,越發覺得他心裡藏著事,只是也明白,這個時候只要他不願意說,誰也不能從他嘴裡撬出一個字,遂放棄:「行吧。」
說起來,休戰期……也已經到了第三個年頭了吧?
不知道千手柱間在這其中出了多少力,作為在亂世中被他的樹蔭遮蔽的我,以及千手一族,的的確確在這個據說有史以來最漫長的休戰期中,感受到了難得的寧靜。
我都已經習慣了與宇智波截然不同的氛圍。兩年的休養生息,族裡的孩子也多了不少,一些以前只是低著頭匆匆而過的人,如今也能停下來面帶笑意,輕松地聊上幾句閑話,
當初剛剛落地看到的斷肢殘骸,硝煙鮮血,漫天游蕩的亡靈與麻木的臉,仿佛都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
……
這天,我和往常一樣,套了件方便活動的外衣,抓了一把用以緩解疼痛的糖就往外跑。
路過大門的時候,我也和往常一樣地,和門口的千手打了聲招呼:「日安——咦?大芥,今天是你值班呀?」
差不多有個半個月沒有見過這人的身影了,今天在門口看到他還有些意外,是剛任務完成回來?
不過按照族裡的習慣,他不應該先休息個幾天嗎?
心裡剛轉過這個念頭,從另一側就傳來了一個千手小哥的聲音:「桃桃……今天是我值班,大芥出任務還沒回來呢。」
——?
我愕然地止住腳步,轉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穿著馬甲的千手小哥一臉難以排解的困惑,卻還是對著我露出了元氣滿滿的笑,並比了個拇指:「桃桃今天也是出去晨練嘛,路上注意安全,最近外邊有些浮躁,發現不對記得及時回來……桃桃?」
我顧不得回應,心髒在這一瞬間劇烈跳動,不祥的預感達到了頂峰,我猛地回頭——
我原先打招呼的人影還保持著先前的姿勢,慣常披著的鬥篷沾染著暗紅色的血跡,就連他一向喜歡扣著的風帽此刻也破破爛爛的,露出了一直以來隱藏在風帽下的,帶著爽朗、熱情笑容的臉。
「看來真的在和我說話啊,真是嚇到我了哈哈哈……」他笑著笑著就停了下來,眼睛難得地帶著抱歉,「啊,是不是有點嚇到你了?我現在這樣好像是挺嚇人的,本來想著回來看看……」
我的視線一點一點地下移,在他的胸口,一個斷裂的,巨大的骨刺穿透了他的心髒處,周圍的皮肉猙獰地外翻,凝固的血液附著在上面,將最殘酷的事實暴露在了陽光下。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身上,散發著亡靈才會有的,微微的熒光。
「你在看這個?」那個曾經在我初入千手時,最早一批關心過我的感冒,每次路過都會和我打招呼的人注意到我的視線,低著頭指了指橫斷胸口的骨刺,自豪地笑了:「別看我這樣,實際上,我才是那個贏了的人哦……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兩個渾身是傷的忍者護著一份染了血的卷軸越過大門,血腥的風撕裂了和平的假像,尖銳的戰報響徹陽光照耀下的每一個角落:
「輝夜撕毀合約,大芥戰死——」
我手中抓握著的糖果掉落在地,晶瑩的糖粒彈起落下,沾染上灰塵,又被倉亂的步伐碾碎。
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幾乎毫無征兆地——
休戰期,結束了。
第28章 智者無畏雙開
在寸草不生的窪地上壘起一座高塔,往往需要施工者日積月累的鑽研與堪錯,然而,與建築時的艱辛不同,若是想推翻它,無論是誰,都只需要從地基輕輕地一撬——
這座耗時三年的高塔便會在一群人的歡呼中,轟然倒塌。
歸根究底,因為這座塔樓的地基就是爛的。
理智告訴我,這一場沒有萬全之備的試驗能夠持續到第三年,已經是難能可貴,然而,當我再次看到那些昨日還帶著安逸臉龐的人,幾乎瞬息換上了麻木、冷酷、習以為常的所謂「戰備狀態」時,我還是感覺到了一陣濃濃的悲哀。
和平似乎只是短暫地來了那麼一下,又匆匆抽身而去。
眼下驟然緊張的局勢自然不適合出門去南賀川,而另一邊,即便我有一堆的疑問與迫切,也無法否認,此時的千手柱間作為族長,正是所有消息的彙集重心,我一個外人也不方便貿然插手。
更何況,眼下,有一個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你不走麼,」大芥在我的旁邊蹲了下來,又扣上了他那破破爛爛的鬥篷,撐著下巴看著地面上和天空中的人來人往,「不抓緊時間把要做的事情做了,很快這裡就要亂起來了。」
「……不走了。」我轉過頭看了一眼驚疑不定地頻頻望向這邊的千手小哥,對著他笑了笑,又轉了回來,對著只有我看到的亡靈,低聲又喚了一遍他的名字:「大芥。」
「嗯?」
「你有什麼想見的人,或者還沒做完的事情麼?」
「……哇?」他一下子把鬥篷先掀開,露出有些驚訝的眼睛,「桃桃?」
我沒有管他的驚訝,重復了一遍:「有嗎?」
他似乎花了一段時間消化我這句話的意思,然後露出了一個很……開心的笑:「也不用你特意跑一趟,該說的話我都又讓隊友幫忙帶到,這次回來,也不過是想看看千手。」
「所以,」他抬起相對干淨的那只手,在我沒有抗拒的回視中,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別露出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啊。」
「……我沒有。」我繃著臉,沒有拍開他的手,「你的身體呢?」
「埋了,」他攤手,「當時對面追得緊,要快點把情報傳回來,隊友就地把我埋了,而且為了防止對面搞花樣,骨灰也揚了呢哈哈哈哈——」
我的注意力頓時就從心裡無法排解的沉悶轉移到了額頭上一跳一跳的青筋上:「是嗎,那是不是還要我誇誇你?」
「呃,也不用?」他十分熟練地撓了撓頭,「怎麼了嗎?」
他的態度過於理所當然,導致我心裡一肚子的話和火氣頓時就憋在了半空,不上不下地很是難受。
該說什麼?
為什麼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驚訝的樣子?
為什麼你一點也沒有遺憾?
為什麼,你就沒有對戰爭、哪怕一絲一毫的厭惡?
宛如引頸受戮的獵物,對自己的命運沒有一絲一毫的質疑……這就是大環境之下的忍者現狀嗎?
千手柱間將要面對的,原來不止外部的阻撓,甚至還包括了來自內部的,看不見的困難……
「雖然不知道你想到了什麼,不過我覺得有必要申明一下,」來自大芥的冷不丁的聲音拉回了即將淹溺的我:「柱間大人的想法我們無法理解,但整個千手無疑都會是他堅實的擁躉。」
敏銳察覺到接下來他的話重要性的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你想表達什麼?」
「也沒什麼,」他笑了笑,「桃桃是能理解柱間大人的想法的吧?」
我眨了眨眼,沒有接話。
「可我們不一樣,忍者是服從命令的群體,作為其中佼佼者的千手自然也是……千手出了一個歷代以來最強者的柱間大人,我們堅信他能帶領我們找到新的出路,他往前走,我們只需要跟上……畢竟強者從不缺追隨者,至於想法?現在不懂,以後有時間,總能慢慢明白的,」他很是得意地擠眉弄眼,一時間顯得那張臉十分滑稽:「笨蛋的生存之道。」
總覺得這個方式有點問題,但一時間又挑不出問題的我:「唔。」
「雖說我死的挺突然的,但應該也算完成了柱間大人的囑托了吧,」大芥壓低了聲音嘀嘀咕咕,「這是可以說的嗎?這應該是可以說的吧?算了我死都死了柱間大人也管不到我……」
我:「哈?」
「咳,我是說,」大芥用力地咳嗽了一聲,「這次的動亂並非沒有挽回余地,你看明面上,整個忍族都已經放棄了休戰,做好了隨時開戰的准備,實際上,這次的衝突其實只有輝夜一族而已……大概是哪個大名貴族又懂了什麼心思吧。」
對政治並不是特別敏感的我努力理解他的話:「所以?」
「沒什麼所以,」大芥拍了拍我,「想不通就別想了,這上面亂著呢,目前暫時也就摻和進來了一族,看柱間大人和扉間大人怎麼處理吧,這麼想想,難得對面的宇智波這次居然沒有插一腳……」
是沒有插一腳,但也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
要對付千手,必然要找他們的宿敵宇智波——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連我這個外來者也都了然於心的道理。
那,他口中的可以挽回,是趕在宇智波插手之前,和他們結盟嗎?
「對了,桃桃。」
正在心裡上演著可行性一二三推演的我被一只狗狗祟祟的手拉了拉:「從剛剛開始,有個問題就困擾我好久了。」
「?」
「就是,」名為大芥的亡靈似乎在死後徹底放飛了自我,「所以說,你是巫女,還是神官?」
「……」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個猜測的我冷酷無情地拍開了他的手,「都不是。」
「哎?」
「千手大芥。」我往側邊挪了一步,徹底站在了蹲在地上的亡靈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將他之前對我的提醒原話奉還:「你確定沒有任何想做的事了嗎?等下就會有鬼神來接你離開,到時候就真的來不及了。」
「真的有鬼神啊,」這人十分沒有緊張感地咧了咧嘴,「那我是要下地獄嗎?」
「或許,」我低垂著眼看著他,猶豫了一會,才生硬道:「你如果擔心時間不夠的話,我姑且可以幫你攔一會,但是我不保證能攔多久……」
「這樣,」千手大芥重點完全放在另一方面,恍然:「原來桃桃是更高級別的,呃,鬼神?」
短短幾個對話,已經完全沒有了悲傷情緒的我深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對啊,信不信我還是能給你心窩子來上一刀的死神?」
「如果是桃桃的話,」這人還真的認真地思考了一會:「也不是不可以。」
我:「……我在認真和你商量。」
他:「我也是在很認真地回答桃桃啊。」
我默默地盯著他。
他也抬頭毫不遮掩地回視之。
——那雙眼睛中並沒有任何開玩笑意味。
「你……」我覺得自己已經看不懂這個大大咧咧的千手了。
「抱歉,是我態度不夠明確。」千手大芥抬手制止了我的拒絕,先是理了理衣冠,隨後正了正色,從蹲坐切換成了更為正式的跪坐:「其實就這麼死去,解決未盡的遺憾入地獄,被人緬懷、銘記……似乎也不錯,只不過我這個人和大智還是不太一樣,我比較貪玩,在還有一條路擺在面前的時候,就無法不去想要嘗試另一條全新的冒險之路。」
他用手攮了攮胸口的骨刺,嘿嘿地笑了:「與其去地獄和都已經看膩了的面孔會和,不如去新的地方闖一闖——我是這樣想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桃桃你應該是能把我送到另一個地獄去的,對吧?」
而聽完他一番話的我內心只有一個想法:永遠不要小看戰時的忍者的觀察力。
哦,還有心機。
至少我無法確定這個人是一開始就這麼打算的,還是在遇到我和我交談中臨時做的決定,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讓我對自己菜有了新的認識。
感覺如果作為敵人的話,我絕對會在短短幾句話之內把自己的老底透光,然後被嘎掉。
這麼想來,族裡的那些千手們,面對我的時候應該是真的有收斂很多……就算是大芥,也是涉及到「必須這麼做」的時候,才展露出了他的攻擊性。
……這個時候就不要想作為他口中「千手最強」的千手柱間究竟隱藏了多少了。
我拉回思緒,看到還在耐心地等我回復的千手大芥,有些頭禿:「你猜的其實也沒錯,只是,並非是我故意拒絕,可現在的我的確還不會這項技能。」
將靈魂送往該去的地方,又稱「魂葬」。
暫且不說世界不同,這項技能能不能展開,就算展開了,通道能不能維持,就算能維持,作為被魂葬的對像,究竟要徒步行走多長距離才能到達目的地等一系列問題。
單說這項技能,魂葬,屬於真央畢業生入職護庭十三番之後才能接觸的技能了,媽媽給我的教材大全並沒有……好的,這裡又涉及到——就算教材沒有,我也不明原因地能知道這個的問題……總之,忽略掉以上種種困難和條件,最直白的說:
魂葬,實際操作為用斬魄刀的刀柄印上靈魂的額頭。
而我沒有斬魄刀。
甚至從開始自學到現在,就沒有聽到過屬於我自己的「刀」的聲音。
千手大芥聽我說完解釋後,表情有些遺憾,卻也沒有特別沮喪,豁達得就好像之前執著不願就此休息的人不是他一樣:「既然這樣,那我就去會會大智他們也行。」
他這麼看得開,我反而不能接受了。
「不行,我都打定主意幫你解決遺憾了,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就不信破解不了其中的原理。」
我一把扯住了他的兜帽往後拖:「反正你這個遺憾未了,鬼神不會這麼快來找你——你不准釋然知道嗎!」
「啊?可是——」
「沒有可是!人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夢想,你給我收拾干淨自己等著!」
原本真的沒有多在意的千手大芥看著比他本人還要上心的少女怒氣衝衝地往回走,徘徊在心中隱隱的不甘徹底散去,心情徹底松快下來後,他也的確沒忍住笑出了聲:
「噗嗤,行,那我等著。」
……
休戰期猝然宣告結束的第一天,局勢未明,人心浮動。
在千手柱間被各種事務壓得無暇顧及時,我沒有再遮掩自己的異常,接受了休戰期中死去的千手亡靈的委托。
戰爭要來了,但或許也不會這麼快來。
甚至,它還是可以被制止的狀態。
宇智波的沒有入局讓一切都有了可逆轉的機會,而目前的我要做的,只有等待,並在等待的同時,確保自己不會被時代的洪流拋下。
在時機未來之前磨練出更好的自己,總有一天,今天磨出的鋒銳,能夠恰好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派上用場。
某一間小屋的書桌下,本就摞了厚厚一疊的白紙又多了一頁。
該如何快速破解魂葬的原理——理論的分析在短時間內無法得出有效結論,我在深思熟慮之後選擇了雙開。
至於雙開的第二個課題……考慮到斬魄刀都是從淺打中變成屬於個人風格的刀,我可能也需要考慮去找一把屬於自己的「淺打」了。
至於能不能揮得動——這個到時候再說吧。
第29章 貓的好奇
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時間的不夠用。
太快了,無論是衝突爆發的速度,還是千手——忍者應對的速度。
光是我返回家中,將千手扉間的公式紙重新拿出來推演的功夫,已經有三波輕裝簡包的小隊從我的窗前匆匆掠過。
路上警戒的人突然多了起來,樹蔭沉沉地壓下,整一個忍者大族的機能在一個族人生命的催動下,不容拒絕地運轉了起來。
「桃桃,不要亂跑。」
和千手大芥的告誡一致,警戒的人路過看到我時,都會留下這麼一句話。同樣受到這句告誡的,還有族裡那些不足六歲的孩童們。
我將冰涼蒼白的指尖摁在沾上墨污的草稿上,用力咬住了牙。
曾經在我眼裡不可怕、也並非結束的死亡,也第一次在戰爭的渲染下,披上了猙獰、殘酷的黑紗。
「幸好你不是千手,也不是忍者,」已經不是人的千手大芥說話再沒了為忍者時的顧忌,蹲在我的窗口往外望,「不需要上戰場。」
「……哪有什麼幸好,」我沉默了一會,反問他「敵人的刀劈過來的時候,我還能看著不成?」
「哈哈哈,也是啊,」這個死於戰爭前夜的忍者哈哈地笑了,「這就是戰爭。」
無情,且一視同仁。
在這樣的壓力下,我將看了半天也沒看進去一個字的公式紙收了起來。
沒有必要,千手扉間的研究每一步的更正我都有參與,上面每一次的演算我都了然於心,我和他之間的差距,只是理論和實踐的差距。
仔細想想,上一次的靈壓外放,外骨骼的構架也是在量變積累之後的某個點卡住,就仿佛遇到了瓶頸一般。起初我以為是理論掌握的不夠,現在想想,可能問題就是出現在我自己身上。
……我本身,有什麼問題嗎?
或者說,現在的我,還缺少了什麼呢?
不明白這點,我就無法在這一紙面的公式中,找到能契合我特質的切入點。
一切的推進,或許都會停滯不前。
……
當天晚上,輾轉難眠的我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夜安,小小姐。」
漆黑的夜色下,有一只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生物輕巧地從我的窗台落下,「冒昧叨擾。」
我硬生生將目光從它背後晃著的兩條尾巴上移開,對上那一雙野獸的豎瞳,巨大的荒謬感甚至蓋過了本應該產生的驚悚感,導致我一個稱呼出口:「貓又?」
禮貌而矜持的黑貓在一瞬間背弓了起來,瞳孔幾乎豎成一條直線:「小小姐認識我?」
「傳說中,尾巴分叉成兩條,可以口吐人言的貓妖,」我有些疑惑於它無緣無故的敵意,並禮尚往來地戒備了起來:「……不是貓又嗎?」
被我一臉「這不是常識嗎」的表情弄得明顯愣了一會的貓妖:「是麼?」
原本也很篤定的我一下子也不確定了:「不、不是嗎?」
大眼瞪小眼了一會,雙方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不確定。
這邊默默地將它的話品了一遍的我:「你叫做貓又?」
「不,」這位原本態度只是疏離冷淡的貓妖似乎對自己被認成別的個體有些不滿,「請稱呼我為又旅。」
完全不知道交換名字的意義的我十分自然地點了點頭,接著……開始瘋狂翻找關於「貓又」的常識記憶。
記憶中並沒有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傳聞,也就是說關於這塊的知識來自媽媽那邊……真央靈術院的教材涉獵甚廣,連這種民間傳聞都有收錄,導致當初為了圖方便一股腦全背下來的我不得不在需要的時候返回去復習。
傳說中的貓妖,死神的使者,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該不會是發現我扣了一個靈魂興師問罪來了吧?
「在身份不明的異族面前發呆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貓又出聲打斷了我的深思。
「啊,」我回過神,下意識地對這個過分守禮的貓用上了敬語:「抱歉。」
當然,我沒有說的是,在這個屬於我的臥室裡,實際上布下了不止一層的觸發式縛道疊鬼道,全都是這幾年我學習研究、自語自樂的成果。
既然沒有被觸發,那就說明來者至少沒有明面上的惡意。
而且隔壁就是戒嚴了不止一倍的千手族地,不是我自誇,這個時候我大喊一聲,說不定會來一車磨刀霍霍的忍者來試刀。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接收到我疑問的貓垂下了腦袋,頭上大而尖的耳朵微微抖動:「我為死亡而來。」
……
「也就是說,幾年前你在游歷的途中聽說了有人可以看到死去的靈魂,本著好奇一路找過來,結果在路上打了一架又睡了一覺給跟丟了,結果最近又聞到了味道,就順著找過來……看看?」
我面無表情地總結它的自訴,手中捏著的火球掐也不是,扔也不是。
天知道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糟糕索命的來了,緊接著立刻自我否認,第二反應是完蛋了私扣靈魂的事情暴露了,都已經做好和這個世界本土死神搶人的准備了,結果就這?
自稱是又旅的貓又自從交換了名字,又從我的態度中讀出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後,接下來就是純粹的貓貓式的試探和好奇。
「你真的能看見死亡嗎?」
距離縮短之後,露出全貌的貓有著一綠一黃的異色瞳,全身被覆黑色的皮毛,上面附著燃燒著不滅的藍色火焰,冷色調的火不僅將整只貓籠罩地更為陰冷,也更加有攻擊性。
不過我對此適應良好——畢竟與死亡搭邊的多少都是這種感覺,唯一不同的是這位的力量體系似乎很入鄉隨俗地導入了查克拉,導致這位的波長在我看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查克拉能量體……唔,作為純粹生命力提取物的查克拉還會有意識嗎?
「我不清楚你口中的死亡具體指代什麼,」我十分謹慎地措辭,「如果你指的是死去的靈魂,那我的回答是『是的』。」
「別緊張,小小姐,」黑色的二尾貓咧了咧嘴,露出一口不同尋常的雙面鋸齒:「貓總有過剩的好奇心,而那些好奇心往往沒有任何緣由。」
奇異地從這句話中品出了其中意思的我居然真的被安撫住了:「你也能看到嗎?」
「這要看怎麼定義了,」它將我的原話拋還回來:「我可以嗅到死亡,也能辨別異常,卻無法做到和你一樣的直視。」
「死亡……」我向這位,傳說中與死亡常伴的存在問出了一直困擾於心的問題:「死亡是什麼?」
「死亡是不可侵犯的領域。」貓的豎瞳在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小小姐,您不應該問我,我與您所知的傳說並不同。」
「又旅,」大概是第一次和非人的存在談論非人的問題,我的精神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昂奮,以至於我聽到這句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可我自睜眼,便與死亡共舞。」
尋常人避之不及的死亡,在我的眼中只是另一種存在的延續,是長眠之後新的旅途,這一雙不同尋常的眼睛,讓我的生死觀從一開始便偏離了正常的軌道。
「是嗎,」貓的前爪抬起,在我的眼中,藍色的靈光自漆黑的室內愈發躁動:「您是想要掌控死亡?」
「當然不。」我一口否認,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伸出手去按住了那只抬起的爪子,「我只是無法理解,既然死是那麼沉重的事,為什麼這片土地上的人,還是那麼熱衷於將它擴散。」
原本忙著倉促收回彈出的指甲的貓被這個問句問得明顯停頓了一下,指甲在人類少女的手上滑出長長的血痕。
人類少女動作頓時也一僵。
「……抱歉。」沒想到她這麼不禁打,心裡難得有些愧疚的貓干巴巴道。
異常活躍的精神在火辣的疼痛上有所平息,我縮回了手,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剛剛有點不太正常,你當胡言亂語聽聽好了。」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意外見血後整段垮掉。
原本只是來看珍稀動物,打算看一眼就走的又旅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您為什麼會這麼想。」
「沒有誰會喜歡戰爭和死亡吧,」我探出上半身從床底下撈出醫療物資箱,「但沒有親歷過戰爭和死亡的苦,一切的說法都是空談,所以我們還是聊回原來的話題吧——」
其實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的又旅:「不……」
「——聊聊關於我其實也有能送死靈下地獄的能力這件事。」
「您說。」
……
總之,我用一個晚上通宵的代價,成功地拉了一個好奇心過剩,閑得沒事做的某個能量體入伙。
以至於嚇了第二天來找門的千手大芥一大跳。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被我用各種新鮮事稀奇事留下的又旅。
『你還說自己不是想掌控死亡!』
貓的眼睛這麼說道。
「當然不是啦,」我攤手,「在我看來死亡與生命等同,它們的存在必須是令人敬畏的。而我,也只是有幸能夠介入死亡的領域的普通人而已。」
我抬起被自己包成粽子的手,在空中用靈壓描畫出一個門的形狀。
「在生與死的夾縫,為生者送別,為死者引路,我與他們素不相識,但我將作為他們此前旅途終結、往後新征程開端的唯一見證、陪伴者。」
只是在那之前,要和這個世界的鬼神,稍微搶一下人,而已啦。
「這樣可以嗎?」我轉頭問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沒有。」貓圍著門轉了一圈,「只是一個門形狀的能量集合,並沒有特別的異常。」
「哦……」並沒有寄希望一次成功,但還是有些沮喪的我:「果然啊……」
「但是,」貓一臉平靜地將後半句話接著說完,「你的身上出現了明顯的異常。」
我猛回頭。
——嗯?!
第30章 今天的桃是謎語桃
我當然知道卡著瓶頸遲遲不得寸進一定有我自身的原因,只是當局者迷,任我分析了一遍又一遍,我依舊不如旁觀者看得更直觀。
當然,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看出問題來。
「因為非常明顯。」又旅異色的瞳孔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看,「你不是人吧。」
——典型的屬於非人類的毫不拐彎式交流。
在千手大芥還一臉「這是我可以聽的嗎」的表情向窗外張望猶豫時,我毫不遲疑地一點頭:「我不是完全的人類生命體。」
大芥……大芥默默地找了個角落蹲下了。
並機靈地豎起了耳朵。
「我是混血,爸爸是人類,媽媽……」我在「仙女」,「死神」的用詞中糾結了一會,最後選了一個籠統的:「……媽媽不是人。」
「這麼說你的特質來自於母系,」又旅的尾巴從一邊甩到了另一邊:「只是這份特質顯然無法與你的軀體兼容。」
察覺到它有想要仔細剖析的想法,我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勢。
「很淺顯的道理——生與死無法共存,」在我的注視下,又旅並沒有藏著掖著,「至少我無法理解你為什麼可以出生,甚至可以活到這麼大。」
有某種猜測浮上心頭,相符的條件一則一則地亮起,短短幾個思考的來回,這個猜測基本已經完成了自我的初步認證,甚至連可行性證據都列好了。
「可事實上,」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湧起的多余情緒,至少在此刻,我不允許自己被主觀的情緒侵擾,盡力做到客觀地參與討論,「我的生長軌跡中並沒有出現特別異常。」
「——你所知的正常是什麼,」黑色的,擁有者分叉尾巴,以意識支配能量體的,代表著異常的貓反問我,「異常又是什麼?」
「……」一針見血。
貓的性格都是這樣嗎?
我的正常或許不是正常,我眼中的異常也並非異常……我在宇智波長大的過程中,努力偽裝的,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上與「尋常」本身格格不入。
這麼一想,我現在能不再過度緊張,甚至矯枉過正,直面自己的異常本身……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麼呢?
戰亂包容一切?
再深想下去,發現依舊無法應答這個問題的我艱難地將話題轉開,「你……發現了什麼異常?」
「割裂,崩毀,增長,重復循環,」又旅堪稱耐心地等我思考完畢,在我問出問題後,似乎是做了一個表情,進而補充道:「在你正常的外表下,在你使用那股力量的時候,生與死兩側的力量從沒停止碰撞,截止到目前還算是勢均力敵,應該是有第三方的存在維系這這份平衡,只不過——你都不痛的麼?」
痛?
我下意識地用手捂上兜裡一直帶著的糖果袋。
……痛啊,當然痛。
但那不是使用超出身體負荷的力量,而造成的傷害麼?
「——就好比過度運動後的肌肉拉傷?」
我將求證的目光轉向角落裡的大芥,論體能訓練,千手在這方面是專精。
千手大芥對上我的眼神,緩緩地搖了搖頭。
「……這樣啊,」我並不是特別困難地接受了一直以來的錯誤,甚至有些輕松地笑了笑,「沒關系,找到症結所在就好。」
「就這樣?」又旅不解極了,「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
「說什麼?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我自己做下的選擇,自學能達到這樣——有成果但伴隨著副作用,萬幸的是副作用並不致命——這樣的程度已經很不錯了,我又不是什麼天才。」
我十分看得開,說是盲目樂觀也好,是沒有依據的信任也好,我始終認為事情沒有壞到最差的地步。
從剛開始鍛煉後我就多少有些察覺了,畢竟……哪有疼痛是真的可以靠著糖果的甜味抑制的呢?
與其說是甜,不如說,我是靠著承載其上的,與帶著甜味糖果的回憶在抵抗這一份源源不斷的痛苦。
唯心到我都做不到欺騙自己「這很正常」的地步。
無視已經察覺到的異常,在這條沒有引路人的道路上踩著碎玻璃摸黑一路向前,只不過是因為,回憶,信任,與愛而已。
按照老爹這些年展現出來對我的態度,以及這段時間我接觸到媽媽留下來的信息看,他們倆必定留了不止一個後手——
我的骨與肉來自宇智波,我的靈與氣傳承自未知的死地,既然我的出生是打破了某種不可能,那麼我的成長,過去,現在,未來,也必定是如此。
「對了。」我突然想起之前的一個擱置的猜測,「又旅,你能分辨出我的名字與這之間的聯系嗎?」
「不要把我當狗,」貓有些不滿地抱怨道,卻還是站起來圍著我繞了一圈,「……桃?」
「是?」
在這一聲呼喚與回應中,靜下心特意去感受差異的我終於在屏息了五個呼吸後,捕捉到了些微的牽引力。
帶著兩彎弦月的黑鳳蝶抖動雙翅,灑下一片藍色的熒光,有很多模糊不清的黑色身影在熒光之側匆匆而過,畫面似乎只是隔著一層水霧,有仿佛距離層層壁壘,看不清也聽不得。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略過了一重又一重的人影,幾乎是本能、亦或者是靈魂上的聯系,我的視線裡出現了一振再普通不過的斬魄刀。
『……就叫……MOMO吧。』
『那不是……和……一樣……』
『沒事,為了……保護……不介意……』
「……依靠……維系存在……」
我幾乎立刻認出了其中的一個聲線:「老爹?」
那麼另外一個就是:「……媽媽?」
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鏡面碎裂的聲音傳來,一股熟悉的香味隨之靠近,我仿佛被某個存在輕輕地擁抱,接著,比剛才模糊的對話要更加清晰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
「現在還不是過來的時候哦,回去吧,桃桃。」
伴隨著這句話,額頭被輕輕一扣,遠處的黑色鳳蝶輾轉起飛,雙翅的弦月幾乎要蓋過天上的滿月——而它也的確蓋過了月色。
視野隨之暗下。
「——桃桃!」
千手大芥焦急的大臉懟到了我的面前,在他的腳邊,是俯趴著,豎起耳朵一動不動的又旅。
還沒適應光線切換的我忍不住伸手蓋住了眼睛:「唔……」
「可算是回神了,」千手大芥將胸口掏到一半對著黑貓的骨刺又塞了回去,「怎麼樣?」
「光有點亮,我緩一緩,」我感受到手心的濡濕,默默地加大了手蓋著的力道,理所應當地也並沒有發現一靈一貓的暗潮湧動,「……大芥。」
和黑貓無聲對峙的千手忍者清新而爽朗地回道:「在呢,是要我幫你把這只貓砍了嗎?」
「……不是這個,並不是又旅的問題,」我一邊等眼睛的酸澀過去,一邊拋下一個大雷:「我可能找到可以送你去另一個地獄的方法了。」
「——什麼?」
比當事人更快的,是一只縱身躍起的黑貓。
……
「也就是說,」又旅的爪子都要被它舔禿了,「你通過附著在名字上的幾乎可以忽略的聯系,追尋到了你出生時候,父母留下的對話,然後還同時搭了某個用來通訊的媒介的方便,看到了某個世界的一面?」
「嗯嗯,總結下來就是這樣。」我嚴肅地點了點頭,「最後的經歷暫時無法確認是留下的影像,還是實時對話,暫時就不予討論。」
「這或許不是重點?」一直以來秉持禮貌、神秘、矜持的黑貓又用上了全套的敬語,只是體態似乎有那麼一絲扭曲,「您是怎麼從這些零碎、陳舊、只言片語、一片模糊中得出『送靈』之法的?」
「順便吧?」我眨眨眼,微微後仰躲過了過於活躍的藍色火焰,「那只蝴蝶應該是他們聯絡和領路的媒介,我初步記下了它在空間中的移動規律和落點坐標,至於方式——」
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最後那一下,那個看不見的存在似乎特意放慢了速度,以至於我將其中的運轉和流程全部背了下來,原本以為的……魂葬非需要斬魄刀不可,似乎在這一次的意外中,有了新的實施方式。
只不過,淺打還是要找一把的,就是原因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個了……再怎麼樣刀的構造必須要熟悉,維修保養的手法也要開始學起來以防萬一了……不過也不是特別著急,可以延後,先把手頭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那個聲音……沒有否認我的稱呼,應該是媽媽吧。
而且,在黑鳳蝶起飛的時候,我似乎一閃而過地看清了「她」的樣子。
——果然,是仙女呢。
我有些開心地勾起了嘴角。
第31章 金石鳴擊之聲
「我沒有想到才一夜過去,你就把問題解決了。」千手大芥神色復雜,「你的大腦構造是按扉間大人的長嗎?」
「你在什麼恐怖的話,」我驚恐地看了他一眼,「而且主要出力的是又旅,解決方法我是當著你們的面找到的。」
「我是在表達驚訝,同時在誇你……算了,」千手大芥捂住臉,「整個千手都知道你一如既往不忘初心地排斥扉間大人。」
「那是因為他先起的頭,」我瞪他,「你做好決定了沒?」
「這個……」說到這個,他開始訕笑,「真的不用做什麼准備嗎?」
「我已經做好准備了,主要是你,」我放下舉了了半天的手,「你應該知道這一趟是單程票,去了以後就回不來了吧?」
見他真的有在考慮,我繼續說:「而且那邊的力量體系也不一樣,可能也不見得有多安定,我只能確保把你送過去,卻無法確定落點和時間……啊,沒准路上還要走個一年半載。」
「還真是不遺余力地勸我放棄啊,桃桃,」大芥笑笑,「這些都無所謂,我本來就想去冒險,死的那麼突然還挺不甘心的。當忍者的時候不能好好玩,死了還不准我想干嘛就干嘛麼?」
我有點被說服了:「唔……」
「而且,我可是千手,」他特別自豪地一別拇指,「區區趕路不在話下!」
「你不後悔就好了,」我默默地轉頭,避開他過分耀眼的白牙,「現在就走?」
「可以啊,」他無所謂道,「一直待下去萬一遇上你的同行還得打一場,以你現在的狀態應對起來夠嗆。」
「砍不了人不代表我砍不了靈,」我氣急敗壞,「你給我等一等,把課補完再走,兩眼一抹黑地就去新世界你是想落地就死嗎!」
……
自從上次硬生生把看起來比我還迫不及待的人勸住後,連帶著同樣很好奇的又旅,我不得不緊急花了兩天時間,整合已知信息,頭痛地將這些內容一股腦灌輸到他的認知裡。
世界觀什麼的肯定是要碎的,但做不到循循善誘的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畢竟現在還處在戰前的試探階段,瞬息萬變的局勢讓時間變得異常可貴。
關於那個世界的信息……其實我本人也沒知道多少,不過有些人文信息通過整合真央教材,還是能多少分析出一些,加上先前的匆匆一瞥,足夠我構建出那個世界的大概體系了,至於更深入層次的細節,以及政治結構……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再怎麼樣,基本的力量體系要知道,世界的構成,職業,生活環境要了解,同樣的……會對自身產生威脅的族群……我是說「虛」的存在,他也必須清楚。
就是說著說著,我們似乎發現了有一個問題……
「胸口有洞?」千手大芥表情微妙地重復。
接著,意識到什麼的我和他一致地看向他被貫穿,目前還靠著骨刺填塞的胸口。
「……呃。」
我表情也開始微妙,「這個,虛是內心層次的空洞體現在了外表,和你這種物理層次的應該……不一樣?」
這種他一露臉就會被當場滅了的不詳預感為什麼這麼強烈?
「這樣子是有點顯眼,」千手大芥冷靜地想了想,突然伸手往胸口探去,緊接著,用力一拔——
我:((((;°⑸°))))
拔、拔‾出‾來了?
「嘿咻,好了。」理了理破爛鬥篷,完美地將破洞擋住,千手大芥滿意了:「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
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
是你們忍者都這麼猛,還是說千手都這樣?
千手大芥先是有些生疏地甩了兩把骨刺,只是很快地,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好像時間的流速在他身上突然加倍,他的動作突然像是找到了訣竅,輕巧地轉了個花後,將骨刺背到了身後。
「手感還可以,質量上佳,不比普通鐵器差,」他看起來更滿意了:「可以當做趁手的武器用。」
又旅邁著優雅而無聲的貓步……藏到了我身後。
「千手一族擅體術,擅長兵——可不是吹出來的,」他拍了拍我,「我姑且不能說是其中的佼佼者,但也不算辱沒千手的名聲。」
「……哦,好的,」我將手臂上炸起的寒毛壓下,「那我們繼續說?」
「當然,桃桃給的消息很有用,」他咧嘴,往後一退坐在了地上,「沒有經歷過訓練能做到這一步,可以說是情報收集天賦的頂尖人才了……如果不算社交和揣測人心的話。」
「我謝謝你的誇獎,」我面無表情從桌上看出一張紙拍到他臉上,「把這個看下。」
「?」
「傻瓜也能看懂的坐標圖,」我指著上面圈圈套圈圈,公式和線條並存的圖案,「我已經精簡到最簡單了,你如果找到一個安全的落腳點,就嘗試把這個畫出來,雖然不一定有用,不過或許能給我留下一個坐標……你為什麼是這副表情。」
「不,我覺得你對我的智商有所誤解,」千手大芥露出了如臨大敵的表情,卻還是很努力地將眼睛落在了紙上:「我只能說盡力,但不一定能完全復原。」
「沒關系,」我松了口氣。「你只要畫出來就行。」
因為我本來的目的也不是確立坐標,而是確認他的安危而已。
上面留下了我的名字,只要不是直接帶有目的性的呼喚,我目前還能承受的住。到時候一旦他有嘗試復刻這個圖案的想法,我隱約就能感受到。
畢竟是我把人送過去的,再怎麼也要確保他的平安,而且有了這個的托付,這個明顯是忍者生活壓抑久了爆發了的人就算一昧尋求刺激,也至少會給自己找一個安身之所。
……對一個人負責真的好難哦,靜靈庭的前輩們究竟是怎樣做好死神這份工作的啊。
第一次負擔一個生命的我對這份職業升起了無上的敬意。
「對了,桃桃。」在萬事俱備准備出發的時候,千手大芥突然叫住我,「你確定沒別的了?」
立刻在心裡把條理從頭到尾過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問題的我茫然:「沒有了吧?」
「你確定?」他重復,「你沒有我要帶的話,也沒有需要我幫忙見的人?」
……啊,這個啊。
我有一種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應的開心,我也的確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個不用哦,因為爸爸並不在那個世界,說不准還在哪個地獄等著我去撈他,媽媽的話……」我狡黠地賣了個關子:「媽媽你肯定見不到啦,見到了你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因為是仙女嗎?」他也笑了,「行,你既然心裡有數那我也不問了——開始吧。」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放松緊繃的雙手。
哪怕此前在心裡演練過,我依舊有些忐忑。
心中的那個猜測是對的嗎,送靈的動作我真的有完全記下,確保不會出差錯嗎?
只是這一切,在我心中有了強烈的,想要「魂葬」的念頭後,便都不復存在了。
根本不需要記憶和學習,仿佛是刻印在靈魂裡的本能,我在等候的靈體的額頭正中,找到了一個等待觸碰的「開關」。
或者說媒觸?鑰匙?
我用力咬碎了含在口中的糖塊,甜味順著味蕾遮蔽痛覺的一瞬間,我的手指扣上了靈魂的額頭。
「哢噠。」
不久前又過一面之緣的黑鳳蝶從接觸面翩躚而出。
按理說,這一類負責聯絡與引路的生物應當是受到管制,且有主的,不應該出現在我這樣沒有登記、不經允許的魂葬儀式中——
可是事實是,它友好地在我的指尖停留了一秒,接著便輕盈地扇動雙翅,黑色翅根上,兩輪弦月自黑夜中亮起,穿界門隨之而開。
「有地獄蝶的引路,你的路程應該會順暢很多。」我對著已經越發輕盈的靈魂彎了彎眼睛,「願你往後一切順遂平安,再會。」
名為千手大芥的靈魂無聲地對我微微躬身,隨後轉身,毫不猶豫地邁入了穿界門中。
……
議事廳。
已經三天沒有合眼的千手柱間突然察覺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向窗外看去。
在他周圍的全是千手一族的核心精英,立刻提高了警惕:「是發生什麼我等未曾察覺的事情了嗎,柱間大人?」
「沒事。」
千手柱間收回了視線,「宇智波那邊的態度怎麼樣?」
「目前的暗探送出的消息是:宇智波斑有意約束族內主戰派的聲音,意在觀望,只是派出了忍者刺探消息,只是……」
千手柱間偏頭:「是宇智波泉奈?」
「是的,」似在苦於組織語言的忍者立刻應聲:「宇智波泉奈似乎是與宇智波斑有所分歧,前一天帶領一群人外出,目標應該是輝夜一族小部分戰力聚集的地方。」
在他旁邊有人接上:「信息不足,暫時無法確認是宇智波兄弟內部單純的決定,還是宇智波暗處接了某一勢力的任務,做出來的表態,亦或者……表演。」
千手柱間坐在上首,突然問道:「扉間呢?現在在哪個方位?」
「扉間大人前不久送來的戰報,已順利清掃北面率先進攻的輝夜,正在返程的路上。」
「他們會遇上,」千手柱間隨手在卷軸上畫了一條線,輕點某個方位:「立刻通知扉間,往東南角繞行,無論對方是否存心,此刻的千手不宜有更多的牽扯!」
「柱間大人?」
「這場意外來的蹊蹺,」千手柱間沉下臉,「一旦雙方遇上,扉間被拖住腳步,等到後方輝夜的增援趕到,我們面對的就是腹背受敵的局面——快去!」
「——是!」
不眠不休的高強度腦力活動即便是千手柱間也有些疲憊,旁邊的人看到他難得露出的倦色,不由得出聲勸道:「柱間大人,您需要休息。」
「還不是時候。」千手柱間收回了抵在額心的手:「這是一場閃電戰,拼的就是速度,大芥帶回來的信息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要趕在證據被銷毀之前把它們揪出來——問題不大,扉間應該就快回來了。」
又一個勸解的人鎩羽而歸,千手柱間一言不發地坐在位置上,再一次將沾染族人血跡的卷軸翻開。
無論是休戰期的戛然而止,還是輝夜的猝然發難,都透露出一股強烈的維和感。
旁人不知道,但是作為休戰期延長的主要推動者,千手柱間很清楚,此前正處於一個關鍵的轉型點,他和大名的賭約是滿三年,一旦三年期滿,他能做的動作就會更大。
可就是在這個時間點,意外出現了。
就仿佛有雙蟄伏於黑暗的存在無法坐視越發長久的安寧,在來不及細致謀劃時的倉促出手。
假如沒有大芥拼死帶回來的情報,又假如,他沒有接觸過另外一個……同樣是無形的存在。
三天前,千手族地門口發生的——對著空無一物的方向喊已經犧牲的人,甚至自言自語——這件事,當事人並沒有刻意隱瞞,事實上,整個族內,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能做出挑唆兩族的戰爭這種事,那個隱藏在黑暗的存在,必然不甘於小打小鬧,近日勢必會有所行動。
——就讓我來看看,你的目的是什麼吧。
千手柱間的手一點一點抹過卷軸上干涸凝固的血跡,書桌因為承受不住面前之人的憤怒,發出了震顫的悲鳴。
「柱間大人,」去而復返的忍者低著頭回來復命,「已經托忍獸將消息帶到,扉間大人聽令調轉方向,半日後抵達。」
「好,等扉間回來……」千手柱間的話一頓,接著,他表情一肅,突然站起來往外衝!
室內木門在衝撞之下碎裂,而奪門而出的人甚至沒來得及留下什麼交代。
同一時間,在千手族地邊緣的一間小屋內,憑借一己之力打開穿界門,完成魂葬,目送亡靈的身影消失在穿界門後,異世界的少女血色盡失,渾身幾乎半透明化,在二尾黑貓全部皮毛炸起的弓身叫喚中,應聲落地。
「當啷——」
分明是血肉之軀,卻發出了……刀劍碰撞的金石鳴擊之聲。
隨後,遠在千裡之外的邊郊,繞行的千手扉間與宇智波泉奈不期而遇,雙方成員均出現不明原因暴斃,遂,兩方交戰。
此戰,依靠被命名為「飛雷神斬」的詭譎身法與兵不厭詐的計謀,千手一方大勝。
而作為敗方的領袖,宇智波泉奈……重傷。
第32章 接觸零距離
我難得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當時的我還會因為自己名字與同族格格不入而沮喪,為了讓我打起精神,老爹花了不少心力,其中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抱著我和我講他與媽媽的故事。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也漸漸地明白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作為單親家庭,卻因為有一個時時刻刻炫老婆的老爹,導致在我的成長軌跡中,媽媽的存在從沒有缺席。
記憶中的那個冬天,雪下得很厚,老爹的懷抱和院子裡燃燒的篝火一樣暖烘烘,和滿目銀裝素裹一同留在記憶裡的,還有無處不在的凌冽梅香。
「桃桃,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不是自己,一定不要忘記自己的名字。」
「名字,」小小桃發絲落滿雪與梅,仿佛不知寒冷:「MOMO?」
「別忘記加上姓啊,」獨臂的男人將手覆蓋在其上,眼睛卻看向虛空,「你的名是借來的,媽媽將與她聯系最深的名字系在你身上,才有了我們的桃桃,往後,如果……迷路了,你的名字會帶你找到方向。」
「嗯……」
「聽不懂沒關系,這些話不是說給現在的你聽的。」
那時的老爹眉目要比我的記憶年輕許多,一身未曾收斂的驕傲不比我見過的族裡幾個天才低,他笑著撥亂了手中的發絲,雪與花瓣撲簌簌地落地,白雪被火融化成水滴,花瓣卻在熱氣蒸騰下旋轉起舞。
小小桃已經撐不住困倦睡了過去,整個白色的天地,只有坐在無聲落雪的樹下看花開的青年宇智波——
他的視線隔著時間與空間,與我交彙。
「記住了麼?桃桃。」
——————!
震顫,崩裂,重組,凝聚。
「我」在浮游虛空中下沉,「我」跌落在了土地上,「我」被吸力拉扯上浮,「我」被誰用力拉起。
無數形形色色的武士刀與我擦肩而過,雪亮的刀面印出眾生百態,我似乎看到了兩振熟悉的刀相撞,血液與仇恨自火花滋生,又被憤怒點燃。
一振刀面暗下,一振則染上了血色,曾經關聯過的共鳴讓我產生了極端的割裂,下一秒,千手柱間的聲音破開萬物,將我從肝膽俱裂的哀慟中抽離:
「——███桃!」
胸口壓抑的氣體在這一聲中突破梗阻的氣道,意識破開水面,我終於找到了手腳的存在,竭力將緊閉的雙眼睜開的一瞬間,我不由地大口喘氣:「咳、咳咳咳……」
逐漸亮起的視野裡,是渾身散發著可怕氣場的千手柱間與被氣場擠到一邊的又旅。
「……柱、間,」我壓下喉嚨犯上血腥之氣,嘶啞著聲音,趁著共鳴帶來的瞬時記憶沒有消失,用力回扣住他肌肉緊繃的手臂:「出事了——」
到現在為止,我也就共鳴過兩振刀,第一次,是為了躲避宇智波泉奈的南賀川一刀,第二次,是和千手扉間的初次交鋒。
不知地點和時間,但可以確定的是,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泉奈絕對撞上了,還是在這個緊張的時間點,雙方必然會爆發衝突,累年的仇恨與緊張的局勢下,兩個性格完全對立的人必然會全力以赴,這意味著……傷亡不可避免。
「抓穩。」千手柱間什麼也沒問,伸手將我的腦袋按在懷裡,接著就是失重感和極速趕路才會產生的對抗氣流,「你還能堅持麼?」
左耳貼著的胸膛傳來沉穩的心跳,另一側鼓噪的風聲被這人用一只手擋住,我暫時無法出聲,只能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他的聲音通過胸腔的共振傳進鼓膜:「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再次用力地點頭。
我沒問他需要什麼幫助,就好比他沒有問我出了什麼事。
雙方似是達成了一個無聲的默契,這份默契以前也有短暫出現過,只是這次,在緊迫的時間面前,它的存在感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努力平息因為驚醒而急促混亂的呼吸。
千手柱間尚未出口的幫助內容無非兩種,其中一個,幸運地我們及時趕上,一切還沒有發生,我負責釋放大範圍、視覺效果強的鬼道分割戰場,另一個可能,不幸的雙方已經出現傷亡,那我就需要溝通在場的亡靈……這也是最棘手的情況。
我們都知道,這個時候宇智波和千手的對上,會導致三年的和平嘗試付之一炬,無論是千手扉間,還是宇智波泉奈中的一人出事,兩族的關系勢必會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我又想起了那一陣突兀而毫無緣由的哀慟,內心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呼嘯的風聲突然停下了。
千手柱間卻沒有把我放下,隔著一層布甲,我敏銳地感覺到了他身上肌肉的變化——驟然的放松,沒過多久後,就是如同緩慢拉滿、且即將崩斷的弓一般壓抑到極致的緊繃。
我感覺到他按在我耳側的手僵硬而竭力控制的力道,心不自覺地下沉。
「柱間,」我動了動腦袋,用空出的一只手拍了拍他,「讓我下來吧。」
千手柱間沒有動彈,直到我第三次拍他,他才移動了幾步,扣著我的肩把我放在了地上。
雙腳一接觸地面,我就感受到了鞋底穿來的粘膩濡濕感,而一直以來被遮擋的視線此刻也完全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
我一時間失去了言語。
這是一片由血與焦土組成的區域,從周圍焦黃的草皮可以看出,這裡原本是一片綠草茵茵的綠郊、灌木叢、或者森林。
而讓我感到無比不適的腳下的這一片地區,已經是難得的相對不那麼……泥濘的土地。
只是現在,黑紅色的土壤之上,鋪滿了碎裂的戰甲和崩壞的兵器,土地之上,是橫七豎八、零碎散亂的軀體,互相攙扶著的,痛苦、仇恨的負傷者,以及站在一切中心,單手拎著武士刀的千手扉間。
鼻尖是刺鼻的血腥氣和有機物燃燒後的臭味,千手扉間手中的刀還在一點一點往下淌著不知是他還是別人的鮮血,在一片屍山血海中,千手扉間看過來的雙眼,居然才是最不讓我排斥的紅色。
「大哥。」明顯受傷也不清的千手扉間向我的身後點了點頭。
我的視線停留在了他的面前,那一振眼熟的,跌落在地,沾染塵土,被他的主人遺棄的刀。
「這一次宇智波泉奈重傷,在宇智波的掩護下敗退,」千手扉間冷靜的聲音適時地響起,似乎還帶著遺憾的嘆息:「最終還是沒有留下他。」
我無聲地轉了轉眼珠,視線從戰場的上空,只有我能看到的亡靈身上一一劃過。
都是熟悉的面孔,每一個人我都能叫出名字,這些亡靈身上沒有傷痕,只看外表,無法看出具體的死因。
而除開這些死因明顯不同的千手之外,哪怕現場有許多重傷之人,卻無一死亡。
——千手扉間,從戰場上很好地保護了自己的族人。
他無疑是英勇的領隊,是千手的英雄。
在從來沒有直面的殘酷戰場,我終於完全地認識了「戰爭」這一詞的具體含義,也明白了「死亡」究竟是多麼令人無奈的存在。
而讓我更加難以排解的是,這一場對峙,並沒有絕對的對錯。
站在千手的角度,千手扉間的做法沒有錯。
但站在宇智波的角度,難道他們也錯了嗎?
誰也沒有錯,每一個人都正確而竭力地執行了符合自己身份的職能,那錯的又是什麼呢?
「……是世界錯了啊。」
我恍然,轉過身,看向千手柱間,不知道是何種心思,我居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
這一個笑近似眼淚。
我不應該因自身的無知而受痛苦,而是因為知道而備受煎熬,保持清醒而悲愴,才有足夠的資格談改變。
從頂端粉碎,從根基敲爛,自廢墟之上,才能建立一個完全不一樣,作為「人」的忍者世界。
所以當初的千手柱間才會是那一副表情——能看到這一層的人太少,唯一的一個還是作為死敵的宇智波,更何況在已經發生衝突的當下,要談結盟談何容易?
但——並不是完全沒有方法。
「來聽聽我說的話吧,諸位。」我聽到了自己幾乎被風吹散的聲音,「那邊似乎無所去處的幾位宇智波,不如也暫緩腳步。」
事情要一件一件解決,比如眼下。
我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對上了幾個渾身透著瑩白的靈魂:「千手忽略的異常,擁有瞳力,精通幻術的你們應該多少有所察覺吧?」
——還有什麼能比詢問死者本人更加快捷的追凶方法呢?
第33章 今夜無人入眠
宇智波的心防要比想像中的重很多。
幾個魂體基本上在一瞬間就露出了敵意,我合計懷疑如果不是他們死了,這幾個人能萬軍叢中取我首級……咳,誇張了,但殺意和仇恨是實打實的。
我是真的開始心累了,憑借本能挑了一個他們之中最強的,嘆氣:「您不能因為我能看到你們,就懷疑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被我挑中的宇智波瞪著紅色的三勾玉,冷颼颼地看著我。
「請不要遷怒,我比各位更想找到暗處的黑手。」說著這句話,我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接著,千手柱間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站在我的背後,但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有力,且熾熱。
我……我一時間還挺不是滋味的。
名義上的同族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我,名義上的宿敵卻成為了我的後盾。
雖然我有猜到這個時候的宇智波不好說話,但沒想到會這麼不好說話……基本上屬於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宿敵西內——的狂暴狀態。
……某種意義上也毫不意外呢,宇智波。
沒有察覺把自己也罵了進去,我索性不理這些一看就拒不配合的宇智波,反正我一開始的目的也只是先留住他們,吸引下注意力而已。
還是有點脾氣的我果斷轉而看向自己人……啊,千手這邊就好說話多了。
「小桃桃啊,」以前慣常會給我塞糖果的叔叔湊了上來,臉上帶著意外也不是那麼意外,「別理那些腦子不好的,來問我們吧,我們超配合。」
「——你說誰腦子不好?千手的!」
「誰應了就說誰咯,都是一塊死的,誰比誰高貴了,喲呵,還擺起譜來了,看來是沒把你腦漿錘出來——」
滋啦——
一瞬間,在只有我能看到的世界裡,千手和宇智波默契地找到了對手,開啟了一番眼神廝殺。
之所以沒有打起來,大概是因為……哦,哈哈哈,因為我出手了啊。
天降落雷,還是專門針對靈魂攻擊的落雷,直接劈在兩方抄起家伙的人馬中間,並很實在地炸出一個深坑。
對上雙方齊刷刷看過來的怒視,我端起了又旅對待陌生人禮貌到挑不出錯,但就是莫名能讓人生氣的態度,微笑:「作為明面上【一時不察】實則【技不如人】而【輸了性命】的這次衝突的首發因素,請諸位不要拒絕生者為您收拾爛攤子。」
經歷過大芥,我算是看明白了,宇智波不說,千手就沒一個安分的,死了沒有軀體和身份的拘束,廝殺個靈光四射也是可能的,至於宇智波……
呵,宇智波。
「幕後黑手關我什麼事,現在一看就是千手得了好處,自己吃虧也必須要給奸詐的千手添堵,泉奈大人的仇一定要報,是吧?」
我太清楚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二的路數了,於是當我這麼說的時候,原本對我漫不經心的幾個宇智波終於認認真真地看了我一眼。
這一看,就……看出了點問題。
宇智波方被隨便一挑的領頭還真是領頭,他還是瞪著紅紅的寫輪眼,眼神還是冷颼颼的,但熟悉的族人都知道,現在的他……其實在發呆。
就,和千手鬥了這麼多年,能看穿他們心思的人不多,其實也不少,本來沒有什麼問題。
問題就出在,說這句話的人,不說語氣和眉目的變幻,光是現在生氣起來的樣子,以及那個「奸詐的千手」的語氣,可以說深得某人的精髓,還是一般人模仿都模仿不出來的那種。
而且,先前看這人被千手柱間帶過來,還一身千手味沒注意看,現在仔細打量……
死了的這幾個宇智波眼睛還沒修煉到萬花筒的地步,自然眼神不差,再加上幾年過去,原本稚嫩的女孩已經初步長開,哪怕本人也有努力往母親一系靠的舉動,但不可否認,作為人類的軀體外貌,父系的基因還是占了絕大部分。
另一邊,剛剛不遺余力拱火的千手也呆了一下。
這幾年姑娘放在眼皮子底下養著,慢慢長大的變化也不明顯,再加上這妹天天去找自家族長請教,身上包裹著的屬於柱間大人的查克拉就沒下過三層,導致族裡一開始有所懷疑,也慢慢地淡了或者不去想了。
但是吧,人死了之後作為靈魂,眼中看過去的世界和容易受到干擾的肉.體凡胎還是不一樣的。
簡而言之,就是容易透過現像看靈魂本質。
已經有鼻子靈的幾個人狗狗祟祟地交換眼神了,試探:
[這個,我剛剛條件反射地拳頭癢了一下……]
[話說,我也……]
本來就是一同搭檔多年的隊友,這幾個眼神交流下來,到此為止,一切盡在不言中。然後這群人交流完了,一轉頭,看到了不聲不響站在少女背後的自家族長。
[……]
[……]
幾個牲口把視線從那只手上艱難地挪開,都是經歷過千手內部愛的切磋的,此刻對於自家族長的查克拉波動可太熟悉不過了,就算沒有這個隱蔽的查克拉,光看這兩個人的站位吧——
可能站在前面,本就精神不濟,全部心力用來對抗慘烈的戰場和刺頭的他們的小姑娘尚且不知道,在對面的人看來,後面只搭上一只手的男人,實際上籠罩而下的影子都要將她完全吞噬其中了。
……這個,其實真要說起來,也有很多說法。
比如一族之長身負責任心看不得沒見過血的小姑娘被欺負啊,或者擔心小姑娘一個人鎮不住場於是來撐一撐場面啊,再加上也實打實帶了這麼久了,自己打磨的璞玉開始發光了怎麼也得看護一下不要被對家眼紅搶去啊……
咳咳,所以剛剛那個一閃而過的想法應該是錯覺吧。
幾個千手默默地又交換了下眼神,表示人都死了,這個瓜可以隔空吃一口,渾水就不趟了。
——邪惡的宇智波,他們都養了那麼久的人,想直接摘桃子?做夢!
人是他們千手的!
於是本來也是想這麼干的千手靈魂幾乎不用合計,直接就把自己懟到了宇智波的視線範圍。
「干嘛,我們千手的小姑娘也是你能瞪的?」
「我們桃桃心地善良,聰明伶俐,被我們千手養的白白嫩嫩,這就被你們欺負?」
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千手」一定要重讀。
多年的老仇敵了,誰不知道誰啊,領頭的宇智波原本還半信半疑的,這一下直接信了八、九分,也不開打了,性子一轉之前的一點就炸,只見他嗤笑一聲原地飄起,直接看向指尖已經在凝聚第二道雷的少女。
——雷火屬性,是十足的攻擊屬性呢,不錯不錯。
「說出你想要的,女孩。」
內心欣慰的宇智波領隊面無表情,眼睛的三勾玉已經快轉成風車了。
眼睜睜看著這群人自己給自己加戲的我:「……」
雖然不知道你們腦補了什麼,但謝謝你們,托你們的福,我的戰場不適感都被衝淡了很多呢。
當然,正事也是要談的。
我向側後方抬頭,距離太近,身高差只讓我看到這個人的下頜角,「柱間?」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你來吧,我處理活著的。」千手柱間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有事情喊我。」
「不需要。」我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當即表示沒問題,「與死亡和靈魂有關的本來就是我的領域,這邊已經談妥了,你去忙你的,等會整合情報——那些傷員?」
剛剛開始千手扉間就不知道提防什麼,一直杵在原地沒動,也不見他處理傷口,順著刀淌下來的血都快積成一個小水窪了——不是,他行不行啊,別到時候人沒事腦子傻了,接著腦子傻了又害的自己人也沒了……一個生死不知的宇智波泉奈就夠我頭痛了,我都已經做好亮出全部底牌死磕的准備了,等下如果再加一個千手扉間,再來一百個我也不想干了。
「不是致命傷,」他笑了一聲,似乎看出了我想要問的:「扉間也是。」
「哦。」我被他的笑弄得不自在,迅速別過了臉開始趕人,「那你去吧,我要干活了。」
從完全暴露能力到現在,沒有一個人用奇奇怪怪的目光看我,真好啊。
就是千手柱間的態度好像有點不一樣……是因為最近戰亂事情影響太多了嗎?
這個無關緊要的疑問很快被我拋之腦後——反正只要對我沒有惡意也沒有排斥就行,至於現在,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
「什麼也沒看見?」
我一點也不意外這個說法,只是:「查克拉波動也沒有嗎?」
幾個宇智波表明配合之後,態度還算可以,看來也不甘心無緣無故被當槍使,都紛紛開出寫輪眼回憶。
反復篩查回憶之下,還真被找出了疑點。
其中,有一個人不確定地補充道:「如果不是我過分挑刺,那麼,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有幾次察覺到身邊草葉晃動的方向……不是很正常。」
我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這是一個年輕的,面目有些稚嫩的宇智波,見我看向他,他友善地上下移動腦袋一毫米,接著解釋道:「我對周圍環境的變化比較敏感,也不是查克拉波動,更加傾向於一種速記和規律。」
我聽明白了,追問:「是哪方面的異常?」
周圍的人表情有些奇怪,不過我沒有在意,這個宇智波小哥表情微動,繼續:「和自然風吹過的角度偏離了三度,而且這個異常呈現一條軌跡路線,只是沒有任何查克拉波動。」
「聽描述,也不排除是草地上或者地底下生物經過的痕跡,但你既然這麼說了,」我皺眉,「沒有生物跡像……不,應該還有別的?」
「對,」他無縫接道,「速度很快,比一般忍者更快,幾乎沒有任何氣息變化,就好像一股風。」
「然而風卻不應該有目的性。」我接上了最後一句話,呼了口氣,「你失去意識之前,看到那個軌跡的落點了嗎?」
「不。」他搖頭,眼神冰冷,「它無處不在。」
我:「分、身?不,如果連寫輪眼都無法捕捉的能量變化,合理懷疑是附著在植物根系網絡的同類有機物,既然如此,那就是……分裂?」
這是個什麼生物啊?
我在這邊三觀重組,幾個宇智波默默地也交換了視線。
——一個沒有接觸過戰場,也沒有面對過宇智波寫輪眼的人,能對寫輪眼能力這麼了解且這麼信任……
——對宇智波的性格也很司空見慣,甚至還能相談甚歡。
涇渭分明坐在另一邊的千手簡直要捂臉了。
為了避免千手的桃子被拐,幾個原本坐著不是雙眼放空就是用眼神廝殺的千手支棱起來了!
「那個,桃桃,」其中一個千手舉手,撓頭,傻笑,「我也不知道這個管不管用,不過,我可能知道我自己是怎麼死的哎。」
原本還在構思這個生物特性的我立刻扭頭:「那你還不快說——」
一下子成為所有人焦點,甚至其中還有幾個宇智波的注視,這個原本只是胡亂找話題的千手難得地磕巴了一下:
「就,我是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變化風向,不過我倒下去的時候,是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查克拉被一下子抽干了,不過我一向比較耐打,以前為了打架反撲特地留了一些……所以那玩意應該抽了我兩次。」
我還在驚訝這句話帶來的信息量,旁邊的人已經立刻就這個推理開了。
「這麼一說,查克拉耗盡的確是一個死因,只是尋常忍者要達到這一步耗時長且難,基本都是陷入苦戰才有……」
「一下子抽空的話,的確不會引起察覺,而且人死亡後我們雙方直接打起來,沒來得及檢查屍體,等打完了,屍體上的查克拉痕跡被處理地差不多……」
你一句我一句討論開的千手和宇智波腦袋都快湊近到一起了,該說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敵人麼,這兩方死磕多年,幾乎不用眼神都知道對方在打什麼壞主意。現在一個專注軀體一個在能量上補漏,一方統籌大局另一方填充細節,那叫一個效率,越說越興奮,雙方說到興起,同時抬頭,一對眼——
原本熱火朝天的氣氛突然一卡,原本就差握手結拜的雙方一猛子回過神,極其同步地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迅速散開。
作為這場討論的唯一見證人,我站在被空出來的中心,沒有給表情各異的兩方一個眼神。
通過剛剛的旁聽,基本理清了思路。
「不具備生物特征,可能是單細胞生物,或者干脆沒有細胞,像又旅一樣的能量體……無限接近有機物,或者可以化為有機物,具備分裂、隱藏、高速移動,從偷偷摸摸地挑撥行為可判斷,它沒有正面的攻擊力,擅長陰謀,挑撥離間,目前唯一顯露出的致死能力,吞噬?吸收?啊,轉移也不能排除,不過既然考慮到轉移,或許不能排除它利用原本屬於一個人的查克拉達成偽裝……」
我自言自語地將所有可能性一一羅列出,有些心驚。
不過,在場並非只有一個人為此心驚,那些逐漸回過味的千手與宇智波眉目沉沉,想的也更多。
我已經沒有時間管這個了,確認沒有別的遺漏,我扭頭就開始喊人:「柱間——」
在不遠處現場部署的千手柱間仿佛就等著我這一聲喊,一刻也沒有耽擱地落在我面前。
「我這邊差不多了,」我努力平復心情,「你在附近,應該也聽到了我的話,現在我把所有的信息整合一下告訴你……先說明,以下一切均為猜測,暫時沒有證據,你可以將他們作為一個參考,但萬萬不能完全信我。」
「我知道。」他應下,接著又接道,「我查看過了,扉間可以排除,留下來的幾個暫時看不出問題。」
……這人是早就懷疑到那個存在有偽裝附身的能力,還初步排查過一波了。
我已經放棄去想這人的能力水平了,總歸作為一個擁有「世界和平」這一崇高目標的人,也不會對我不利,我有些自暴自棄地開口:「你放心好了,他們沒有問題。」
千手柱間「嗯?」了一聲,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聲音有些上揚:「你——」
「我說了,」我脊背挺直,矜持地抬了抬下巴:「死亡,靈魂,都是我的領域。」
「千手柱間,」
在一群不知道為什麼安靜如雞的靈魂敬畏的注視下下,我做出了一直以來想做的事——即,拍了拍他的……手臂,將他之前對我說的話還給了他:
「別怕。」
——可惡,這人也太高了吧?
第34章 須佐對大佛
眼下的事情得到解決,只是從剛剛一直緊繃到現在的弦還不是放松的時候,我先是感謝了宇智波的配合和幫助,接著按照慣例一一詢問死去的幾個千手有沒有需要我轉達的話。
經過這麼一遭,千手內部基本上都知道我的能力,我也可以不用藏著掖著……而且,不是我自己誇自己,在戰爭時期,能夠與死靈交流的能力應該還是挺受重視的,用的好了可以說重要的戰略資源,也就之前我自己喜歡和老爹過過普通日常,才一直藏著掖著沒讓族裡發現。
好像找到了千手柱間態度改變的原因了。
畢竟是稀缺的人才嘛。
……總感覺好像便宜了千手,唔。
不過,要不是一直以來他們沒什麼變化的態度,我也不敢這麼做。
我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又開始和千手針鋒相對的宇智波,間或對上那幾人偶爾瞥過來欲言又止的視線。
感覺他們好像看出了點什麼,宇智波對待族人和外人的態度還算有點區別的,我這剛剛從回憶裡回來,別人看不出來,但敏銳一點的族人……應該能看出我身上早年模仿老爹的痕跡。
「趁現在時間還早,你們要不要回去看一眼,」趕在他們開口前,我提醒他們,「不然很快你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為首的宇智波表情復雜地看著我,在幾個千手越來越不善的注視下,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率先離開了。
……別的宇智波有沒有發現我不知道,他肯定看出來了。
我捏了把冷汗,偷偷瞥了一眼一直看著這裡的千手。
「總算走了,」瞪得最凶的一個千手大大咧咧地飄了過來,「小桃桃,你這能力太稀罕了,我都怕你那天就被拐走了。」
「是嘛,」並沒有從他的態度上察覺不對勁的我眨眨眼,「沒關系吧,目前為止知道的也就你們,那幾個人就算知道了也傳遞不了信息。」
「也不光是這個,」又飄來一個千手,好好地一張純樸傻氣的臉上全是憂愁,「你……唉算了,有柱間大人看著,柱間大人有扉間大人看著,應該沒問題。」
憂愁只是一時的,很快他就恢復了豁達:「人都死了,操心這些也沒用,對了,我在老家床腳牆洞裡藏了一些小玩意兒,眼看著沒用了,就送你……」
這話一出,仿佛打開了話匣子,還有些忐忑的我立刻被包圍。
「幫我給我叔帶個話,我把寫的心得都給你——」
「我院子裡還有好幾盆草,我沒了它們就得枯死,不如桃桃你……沒事,隨便養,養死了就當送我的,我怎麼樣都不虧!」
「我我我——」
我額頭一跳一跳的,徹底忘了之前在想什麼:「請——不要什麼都試圖塞給我!」
「酬勞的事情,怎麼能叫塞呢?」
「是極是極,對了,我這還有……」
……
寡不敵眾,被迫接收了一堆以報酬為名的遺產的我黑著臉撈起了地上的刀,拿後腦勺對著好久戲的千手柱間:「還不走嗎?」
「就走,」千手柱間忍俊不禁,「他們和你商量好了?」
明知故問。
我磨了磨牙,不理他。
「好吧。」千手柱間脾氣好極了,「那我們也該回程了。」
說著,他對著一塊空地,目光沒有落處,語氣自然:「宗介,隆一,幸……」
亡故族人的名字被一一點出,的確在那個方向的幾個千手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這位年輕的族長。
我若有所覺,側身看向他。
只有我能看到的世界,生人側的千手以千手柱間為首,他的眼底並沒有那些靈魂的倒影,臉上帶著他慣有的,面對族人的笑,輕輕頷首:「辛苦你們了,再會,各位。」
死之側的亡靈無聲回禮,隨後,向著與千手相反的方向散去。
——既然已經道別,接下來乘著還有點時間,去沒去過的地方看看。
路過我的千手這麼說道,大笑著衝著我揮了揮手。
「再會,千手。」
這一場平淡卻熱烈,豁達而干脆的死別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腦海,而我也終於擁抱到了,屬於「千手」這一姓氏,包裹在粗獷,率直,甚至有些傻氣的明面特質之下的內裡。
……
返程沒有來時那麼趕時間,數量不少的傷員也不宜急行軍,以我的腳程要趕不上他們無限放緩的速度還是有些勉強。
更何況我還帶了一把刀。
——宇智波泉奈的刀。
怎麼說也是唯二和我共鳴過的刀,千手扉間那把還背在他背後,與其去看他的黑臉,不如去撿地上暫時無主的這個。
而且,我後續的進一步計劃,也需要用到這把刀。
……如果能成功的話。
我喘了口氣,將下滑的刀又往上撈了撈。
「桃桃的體力還是一如既往,」走在我旁邊的一個腿腳受傷的千手感慨:「沒什麼進步呢。」
我瞥了他一眼,沒有力氣說話。
「沒辦法,是體質問題吧。」有人替我接道,是我在桃華姐姐那邊常常遇到的叔叔:「這個無論如何也破壞不了的肌肉和骨骼我也是第一次見。」
「這種絕對的短板還挺難補,」見有話題聊天,蒙頭趕路的人都插了一嘴:「相對應的,桃桃的另一個天賦就高到離譜,咱家門口的樹林和不遠處的山頭都已經被平了好幾次了。」
……那不全是我,好多都是千手柱間拆的!
「還挺計較,」看懂了我的眼神的人噗嗤一聲:「不過桃桃現在能在柱間大人手裡撐多久了?這個將反應速度和天賦能力結合的實戰也足夠桃桃藐視大多數……」
「但是體力和腳程還是太差了,」千·體術專精·人均大猩猩·手嘆氣,「被近身基本沒救。」
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最初的起點,體力的確沒有一點進步的我無能狂怒:那你們倒是近一個給我看看啊!
和千手柱間打的那麼久又不是白練的,我手裡有一百種可以拉開距離的方法,放風箏我是專業的!
見我快要氣到跳腳了,他們特別明智地轉移了話題:「話說,桃桃你也到極限了,真的不用我們帶一程?」
帶一程?誰帶?
我默默看了一眼說話人滲血的腿,旁邊人血肉模糊的肩膀,再旁邊人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堅定地搖了搖頭。
「好吧,」見我堅持,他們不得不放棄,「不過先前柱間大人要帶你你怎麼也拒絕。」
我默默地扭頭,看向說話的人。
——你有發現我現在沒力氣說話嗎?
被我眼神攻擊的小哥一愣,歉意撓頭:「啊,抱歉,我忘了。」
見他只是隨口一問,我也就歇了消耗所剩不多的氣來回答的心思。
為什麼拒絕?
當時千手柱間什麼也沒有說,但我覺得他應該是有事情要去做的。
至於是什麼事情……應該是去找宇智波族長吧。
敵人隱藏在暗處,拖的時間越久越容易出變故,千手族裡的醫療隊和支援已經出發,很快就能和我們彙合,再加上有我可以辨別真偽,他完全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只不過……我有些牙疼。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宇智波還是比較難搞的,特別是涉及到重視的家人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那位宇智波的族長怎麼想的,但是帶入我自己……自己的家人被切切實實地砍了一刀,重傷瀕死,派出去的族人大敗而歸,死傷慘重,這個時候稍微明智點的族長應該不會直接上門去找戰勝方,前提是戰勝方不要自己找上門去。
千手柱間這一去啊……且不說談不談的成,打一架是絕對免不了的。
他應該也是知道這一點,結果還是去了,還是單槍匹馬去人家大本營……該誇他自信的,但是這個行為在別人眼裡,大概是十足的挑釁吧。
唔,從剛剛開始一直在黑臉的千手扉間大概也是知道這事的。
我迅速看了一眼散發著低氣壓的白毛,趕在他發現之前移開視線。
……還有一層,不知道他是否意識到。
千手柱間此去,正好攔住暴怒的宇智波斑,從另一個層面上,也算是護住了這個弟弟。
畢竟……這可是導致宇智波泉奈重傷的最直接存在啊。
……
在我吊著一口氣一頭栽過去前,從千手族地出發的支援總算和我們彙合了。
搖搖晃晃的視野中看到桃華姐的身影,我簡直熱淚盈眶——終於可以休息了。
「好了好了,」一直以來負責我傷情的千手桃華對我的體質在清楚不過,任由我趴在她背上,一邊有條不紊地安排傷員的交接,一邊低聲對我說「累的話睡一覺也沒關系。」
我低低地嗯了一聲,卻沒有聽話地閉上眼睛。
千手族地還沒到,還是多看一會,確保未知的危險不會降臨。
只靠我一個人還是太勉強了。
……希望,千手柱間此行順利吧。
……
千手柱間此行並不順利。
哪怕做好了准備,在剛靠近宇智波的範圍時,他就察覺到了宇智波斑毫不遮掩的、包裹著憤怒的殺意。
結果他反而松了口氣:太好了,能在這個時候出來,說明宇智波泉奈的情況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麼還等什麼呢?對方憤怒已成實質,他也的確需要一戰來讓自己的思緒更加清楚。
「斑!」千手柱間無視了針對他的殺意,大笑道:「來吧!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打一場了!」
腳下的土壤隨著他的這句話翻湧,如同地動,巨木托著他拔地而起,在他的腳下,一具雙手合十的佛像逐漸成型。
回應他的,是同樣植被覆蓋的地皮,由深藍色查克拉凝聚而成,身披鎧甲,手持刀刃的天狗武士。
這一場地形變幻造成的余震影響甚廣。
趴在千手桃華肩上沉沉欲睡,竭力對抗睡眠本能的我在余震中驚愕抬頭。
在南賀川的方向,出現了兩具足以遮天蔽日的巨人,綠色的那個充滿吞噬一切的恐怖生命力,極具強悍的破壞力,以及另外一具……與我無數次腦海構思,無數次從南賀川的河流中破水而出後的那只靈壓外骨骼手臂同出一源,就連構造也是無限接近的鎧甲武士。
巨人,外骨骼,武器,被覆鎧甲,以及核心——
巨人的額心,五棱角的圖案裡,站著一個人。
隔著雲層和高空,土地河流和森林,我似乎與裡面的人短暫地對上了視線。
幾乎就像是我的臆想,對視轉瞬即逝,天狗武士舉起了手中的刀。
「轟——!!」
在山地的塌陷中,兩個巨人撞在了一起。
第35章 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扎扎實實地打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附近的山頭被移平,新的山頭被打出,再被移平。
兩個人形災害打的天崩地裂,我的表情也天崩地裂。
破壞力是一方面,不過最重要的果然還是……
「那是個什麼啊!」我有一種自己的想法被人搶先的懊惱,也有和人撞設定的忿忿,「他是不是故意的!」
現在想想,說什麼悉心指導,什麼一針見血,分明他早就已經會了,怪不得挑起毛病來頭頭是道,我差點就在心裡把他當做老師了。
宇智波,狡詐!
生氣是要生氣的,戰鬥也是要看的。
這可是高質量的對戰,可遇不可求。
一方是我對練最頻繁的千手柱間,到現在往往他一抬手我就知道他要往那邊打,我可以輕易地將自己帶入到他對手的位置,在心裡模擬反擊,至於另一方就更棒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計劃中的靈壓外骨骼會和這個查克拉凝聚體的外形這麼接近,但我又不會因為這個就放棄進行到一半的進度的人。拋開情緒不談,實驗的路上有個參照物,無論是改進還是創新都會變的容易許多。
現成的教學題材!
「原來這裡可以這樣,」我蹲在視野最好的區域,一邊啃著餅餅一邊恍然大悟,「居然還可以這麼做!」
「你就沒有一點的緊張感嗎?」渾身炸毛的又旅緊緊貼著我,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三步遠,「這兩人再打下去,這一片都要夷為平地。」
「不會。」煙塵滾滾滾中,又是半個山頭被削掉,我甩掉手上的食物渣渣,抽空摸了摸貓的脊背,「看著兩個人都收了力,心裡還算有譜。」
雖然其中一方看起來已經打出真火了……嗯……這個不重要。
黑貓背上藍色的火焰繞著我的手腕轉了個圈,並無火焰的燒灼感,貓的聲音像是從牙縫擠出來「收了力?」
手感絲滑,我趁機又摸了摸它的毛,「又不會打你,你別緊張。」
眼睛已經豎成一條線的貓不接話。
……要怎麼告訴她,哪怕不是特意針對,這兩人對戰時放出的威壓,也足夠它感到可怖。
問題是,無差別的威壓連它這個尾獸都無法承受,這個人是怎麼和沒事人一樣的?
「因為習慣了吧?」我按住有些憋悶的胸口,「生理的反應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不過這種程度的壓迫我已經直面太多次啦。」
無論哪一方都是。
千手柱間可是一開始就答應我要毫不留手的,所以這種程度還算可以,至於宇智波斑……
我費解地歪頭:這個人之前好像真的有把我當做學生在教。
不過……
「快結束了。」我揉著酸脹的腿慢吞吞地站起來,眯著眼睛緩解眼前的黑蒙:「打不下去了。」
果然,我話說完沒多久,已經存在了三天之久的兩個巨人以一種同歸於盡地架勢撞在一起。
煙塵和火花遮住天幕,等我將遮擋在眼前的手移開時,看到的就是已經落地的千手柱間。
為了避免被波及,我挑的觀戰地點並不近,他應該是特意往我這個方向落。
又旅不知道為什麼對千手柱間特別警惕,在他向這邊靠過來的時候,壓低身體無聲地退到了我的背後,然後幾個呼吸迅速竄了個沒影。
逃竄之前,還很有良心地用尾巴拍了拍我的腿。
——我先跑了,你保重。
我:「……」我謝謝你啊。
我的注意力從小腿一閃而過的毛茸茸中轉移,落在停在不遠處的千手柱間身上。
剛脫離戰鬥,他周身還四溢著有如實質的查克拉,帶給人的感覺和與我對戰時又有所不同。
經歷生死之戰的人臉上帶著濺上的血跡,袖口崩裂,面無表情,同樣熬了三天三夜,處理文書工作的腦力勞動的三天眉間是散不去的疲憊,而不停歇地打了三天的千手柱間,氣勢更甚,對戰時的眼神還沒完全收斂好,看過來的目光凶悍而冷漠。
在我目光接觸過去時,千手柱間迅速將其捕捉,還未有所動作,我心裡就是一跳,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撲面……撲面未半而中道崩殂。
千手柱間反應更快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已經是我熟悉的那個人,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明明表情未變,卻已經沒有先前讓人拔腿就跑的衝動。
接著,只見他熟練地抬手抹掉臉上的血跡,咧嘴一笑:「啊呀,沒打贏。」
毛炸到一半生生停住,正疑神疑鬼的我用盡全力才忍住了吐槽的衝動。
「……你根本沒有用心打吧,」結果還是沒忍住:「而且對面也和你差不多,你們頂多就是個平手。」
千手柱間嘿嘿地笑了:「目的達到了就行了。」
「未必吧。」我不可置否,率先轉過身往族裡走,也不管他會不會跟上,「不過你這一架打的聲勢浩大,我猜外面會安分一段時間。」
千手柱間沒有否認,腳步聲響起,身側很快多了一個並肩而行的影子。
我長了張嘴,最後還是把未出口的嘆息咽了回去。
……還是有點遺憾。
要不是時機不對,我這會就該抓著他問宇智波斑的情況了……不,我應該會直接衝到南賀川,我敢確定給准備了這麼久的餌的宇智波斑絕對在那裡等我送上門。
但是現在不可以。
從另一種意義上說,在他的眼裡,我算是選擇了千手……不,應該是從最初的選擇後一直沒有反悔過。
曖昧的休戰期還好,可一旦衝突爆發,下次出現在他面前,我這樣的存在……迎接我的應該就是毫不客氣的斬殺了吧。
「有關於第三方介入其中的事情我已經透露給斑了,宇智波內部應該會有所防備,」在我低著頭數路過的石頭就快數到三位數的時候,千手柱間漫不經心地說,「只不過……」
我微微偏頭示意自己在聽:「嗯?」
「宇智波泉奈的傷勢,可能比想像中的要重,」他轉頭看向我,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表情,「重得多。」
……
「怎麼會?」
如果宇智波泉奈重傷瀕死,那宇智波斑哪裡來的心思和千手柱間打三天三夜的架?
我焦慮地開始咬筆杆:「按照宇智波對弟弟的偏執,一旦宇智波泉奈無了,宇智波和千手短期內想要結盟的計劃必然也會無掉,千手扉間絕對會成為宇智波斑的第一暗鯊目標,千手柱間肯定不會坐視自己唯一弟弟被盯上,於是從此以後雙方不死不休……」
「沒那麼嚴重吧?」又旅輕巧地躍上桌子,甩著尾巴在我手邊趴下,「那個很凶的人呢?」
「去解決三天積累下來的事情去了,」我瞥了它一眼,輕哼一聲:「要不是他走了你敢出來?」
「這個這個,避開危險也是貓的本能嘛,」貓顧左右而言他,「你說的那個宇智波又是什麼?」
「不是什麼,什麼也不是,」我不理它,埋頭又換了一支筆。
又旅見我自顧自地寫寫畫畫,也自顧自地趴了下來。
我繼續被打斷的思考:「目前能解釋宇智波斑露面的理由,無非是宇智波泉奈的傷勢他無法解決,要麼就是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傷員自己硬挺,要麼……能夠治療的人在千手。」
比如千手柱間那個不講道理的生命灌流。
可宇智波和千手是宿敵,仇敵。
且不說千手柱間會不會答應……不,他絕對不會答應。
如果他這麼做了,把那些戰死的族人置於何地,又把為了保護族人而造成了這些的弟弟置於何地?
千手柱間畢竟是族長,很多事情不得不做,也有很多事情,明知它不做會發生什麼,他也無法插手。
如果說隱藏在黑暗的那個存在目的是讓千手和宇智波兩族的仇恨到不可化解的程度,不得不說,它的謀劃很成功,也無解。
……如果沒有我的話。
還好以前做過這方面的預案,這波雖然會吃點苦,但好歹對上了我的預判,有破局的方法……
我將筆一扔,目光落在被我帶回來的刀上。
這時候,又旅突然說:「桃。」
我:「怎麼了?」
「我得走了,」貓隨意地說,「想看的都看到了,該去找下一個有意思的。」
「那,再見?」我眨了眨眼,意外道:「我沒想到你會和我道別。」
「就這樣?」又旅比我更意外:「你沒別的想說的?」
那表情好像在說:你為什麼不挽留我!
……我為什麼要挽留?
我奇怪不已:「可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啊?」
小貓咪也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跟何況你是一只有思想的小貓咪。
它的表情更憋屈了,喉嚨裡發出了幾個不成音的聲節,像是在罵人。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逗貓貓要適度,我見好就收,雖沒有經驗卻熟練順毛,「你又不是誰的寵物,也不依附於誰,當然想去哪就去哪,只不過……我的確希望你多留一段時間。」
「哼。」貓矜持地抬了抬爪子,「不是隨隨便便什麼邀請我都會聽的。」
「嗯嗯。」我深以為然地點頭,顯然對接下來的話很有自信,「放心放心,一定是你沒見過的……」
沒等我組織語言,又旅慢吞吞地截過了我的話:「好吧,那我就多留一段時間。」
……嗯?
我困惑地止住了要出口的話。
……
一觸即發的戰局在眾所周知的原因下停滯了。
作為造成了這一切的主要原因之一,千手柱間終於能夠松一口氣,停下了整頓族裡,安撫族人,告慰英靈……以及更加緊鑼密鼓地布置任務排查異常。
周圍蠢蠢欲動的忍族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蟄伏,與之相對的,距離一南賀川之隔的宇智波摩擦開始頻繁上升,哪怕知曉這次衝突的主要原因禍不在雙方,積年累月下來的血仇讓兩方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彼此都壓抑著怒氣。
打起來是遲早的事。
也就是在這個情況下,我靠著又旅對死亡獨特的感知,憑借曾經與刀搭上的共鳴,付出了一些相對無關緊要的代價後,見到了一個人。
「——誰在哪裡?」
霧蒙蒙的黑暗天地,寒流湧動的南賀川之下,伴隨著藍色火焰的一閃而逝,金石交擊,冰層碎裂的聲音突兀而刺耳。
黑發黑眼,面色蒼白的宇智波將手按在了他的佩刀上。
「出來!」
第36章 你才是豪豬
「咕嚕咕嚕……」
我抱著刀痛苦地從冰冷的河水裡浮了上來,扒拉著河岸咳的撕心裂肺,完全沒有空去看宇智波泉奈的臉色。
我做好了萬全的准備。
略開我暫時不想解釋的一些操作,總之將自己擠入了宇智波泉奈的這把刀中,本以為會看到廝殺現場——武器嘛,最深刻的回憶必然是被使用的時候,廝殺的越殘酷,武器的使用率越高,它存在的痕跡也就越明顯。
據說宇智波泉奈是千手和宇智波結盟的頭號反對者,我本想著靠著過去的記錄看看有沒有突破點……結果落入了刺骨的嚴寒中。
南賀川,又是你!
要知道現在可是春末夏初,我穿的是單衣!就一件透氣的棉服!
……不過如果真的落水,穿的少可能才更利於我往上浮。
幸好這裡不是真實的河流,現在我的狀態更接近……意識?或者靈魂之類更輕的物質,導致我這個不會游泳的人抱著一把刀還能輕松往上浮。
就是該受的冷還是得受,該嗆的水也一口不落。
而且本應該按部就班地回憶重現的場景,也變成了一片嚴寒冰封的凍土。
凍土冰層上還有一個發現了我的入侵的……人?
應該不是刀,如果是刀的存在,我不可能不會發現。
聯系到我也是借著又旅對「死」的靈敏嗅覺開出的路……宇智波泉奈不會已經無了吧!?
我驚嚇地打了個小小聲的噴嚏。
宇智波泉奈……應該是宇智波泉奈,靈魂的波長沒有錯,他搭在刀上的手已經收回,雙手抱胸,眉毛挑起,目光落在我懷裡抱著的刀上:「看來我的刀到你那裡去了啊。」
「唔……嗯。」我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漂移,「我撿到的!」
「嗤,」他眉一挑,「理不直氣也壯,你就是這副樣子在千手待了三年?」
這話……這話我沒法接。
於是我轉移話題:「你為什麼一點也不驚訝?」
「驚訝什麼?」他語氣冷酷,完全沒有被我的話帶偏:「是我快死了的事實,還是你是一個宇智波的事實?」
……這人說話真的好毒啊!
而且是敵我不分的毒欸!
似乎被我生生噎住的表情給取悅,他笑了起來:「所以呢,你來這裡,是想要做什麼?」
我欲言又止:「……」
你讓我怎麼說?我想看你的小心思和小秘密?
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人,說出來的每句話都讓人噎到不行?
不對,他在轉移話題!
我立刻收起止而又欲的表情,板起臉意圖讓自己凶過他:「光顧著問我,你呢,什麼叫做知道自己快死了?」
「和明顯吧,這裡,」他指了指胸口,「穿胸而過。」
我目光移動到他暗紅的胸口,接著一凝:「凍結?」
原來凍結的不止是土地和河流,還有他的時間……嗎?
「發現了?」他的聲音帶著一點點耐心和指導,「沒有那麼厲害,只是身體變輕,閉上眼睛睡過去以後,會時不時會跑到刀的世界。我稍微花了點時間控制住這裡,正好能壓制自己別死那麼快……是你做的吧,你對它做了什麼?」
「……」我第三次沉默,雙手抱住腦袋,緩緩地蹲了下來。
做、做了什麼啊……
眾所周知,斬魄刀是需要淺打作為形體承載的,而我注定不會擁有屬於自己的斬魄刀,但我可以短暫地讓一把刀作為我的「淺打」。
簡單來說,就是永久買房和隔段時間換一個租房的差別。
住起來肯定不如自己家舒服,還要付租金,隔一段時間要重新適應,而且不能隨心所欲……但好處是可以住各種各樣的房子。
只要我付得起租金。
總之,省略掉我努力找房的經過,我把這把和我共鳴過的刀短暫地和自己建立了聯系……本來以為可以拎包入住,結果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原房主居然不打一聲招呼的把房間給占了,還把所有的裝修都按照自己喜好改掉了!
房主還在問:你是怎麼越過我租到這個房子的?
救命。
這要我怎麼說?這個真不能說啊!
「這、這個,這個這個……」我絞盡腦汁,想得腦袋都痛了。
「又是和你是宇智波的秘密一樣說不出口的秘密?」他瞥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在了被我放下的刀上,「無所謂,你要就拿走吧。」
「……?」我保持著雙手抱著腦袋的動作迷茫抬頭,覺得自己跟不上他的節奏:「什麼?」
「送你了。」他揚起下巴點了點我手邊的佩刀,「反正我也快死了,眼睛已經送給了斑哥,佩刀與其落在那群千手手裡,不如交給你這個變異宇智波。」
聽他一口一個「宇智波」,我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脾氣其實是個十足的宇智波。
——火屬性和雷屬性的標准宇智波。
「這麼不經逗?」他無視了四處迸射的電火花,又隨手拍滅了我手上冒出來的火,有些意外,「你這隨便一個人就能詐出來的拙劣掩藏,究竟是哪家養出來的?」
……可惡,要不是看你快死了,怕沒收住力一不小心送你一程,我絕對!
看他臉上毫不掩飾的「真是好廢」,我發現困擾了我好久的低血壓不治而愈,並且有越來越高的趨勢。
不不不,不能被他牽著走,快想想我來這裡的目的。
目的……目的……對,我是來——
「不行哦。」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個力,冰涼而骨節分明的手按在上面,收緊,「想清楚了,我沒提到砍你是看在你還沒忘記自己姓氏的份上,可你一旦說出口,我可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友好了。」
清楚地聽到肩膀骨骼被擠壓的嘎吱聲,我的額頭迅速地冒出了冷汗,血壓隨之不受控制地繼續上升——只是這會是痛的。
然而,被威脅籠罩的我卻一改先前被他牽話題走的順從,咬著牙,用另外一只手,同樣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果然,藏著獠牙在這等著我呢,我說你前面的態度也太乖了,」宇智波泉奈贊賞道,「還算不錯。」
一邊說,一邊和我博弈。
一個我是僅縛半雞之力的普通手勁,一個他是雖武力高強但因為瀕死而無限削弱的殘血腕力,兩個人互相較量,居然還達成了菜雞互啄的平局。
「嘖。」他不爽地拉平嘴角。
「嘖!」而我大聲嘲笑,意圖用眼神氣死他,「我!偏!要!問!」
「哈!!」宇智波泉奈幼稚地更加大聲:「我知道了,你哪裡來這麼多心機,你這分明是吃軟不吃硬!」
「是又怎樣?」我仰起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有的是人給我吃軟的!」
「你……」宇智波泉奈……宇智波泉奈居然被我噎住了,他深吸一口氣:「這個厚臉皮和誰學的?」
「你噎住了,」我立刻抓住了他的這一停頓,趁勝追擊,「——你輸了!」
「誰要和你比這個啊?」宇智波泉奈立刻甩開我的手,「快走快走,看到你這一身亂七八糟的味就心煩。」
「呵,我不,」我齜牙咧嘴地捂住生疼的肩膀,「宇智波絕不空手而歸!」
「現在承認自己是宇智波了?」宇智波泉奈冷笑,「行啊,你問,只要不怕被我砍的話盡管問。」
「怕你不成?」輸人不輸陣,我頓時就昂首挺胸地站直了:「我本就是為此而來。」
「很好,」宇智波泉奈原本只是裝裝樣子的冷笑徹底冷了下來,「我給過你機會了。」
「你怎麼知道你給我的機會對我而言是不是機會?」我尖銳地反問。
宇智波泉奈的臉上這會連冷笑都沒有了,嘴角徹底拉平,環著的手緩緩下移,按在了他的佩刀上。
溫度似乎一下子下降了許多,剛剛鬥嘴緩和的氣氛迅速跌落谷底。
雙方也都露出了自己猙獰的,無法被磨平、也不願被磨平的棱角,兩個再典型不過的宇智波如同兩只憤怒的豪豬,誰也不願意露出柔軟的腹部,寧可自己扎上刺,也要把對方撞翻。
「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的那些話,你應該也知道吧。」我的腳邊就是與他一模一樣的刀,但我沒有去撿,只是緊緊地盯著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微表情,「你一定知道,因為宇智波斑在照顧你,他一定會告訴你。」
「知道,」他眉毛都不動一下,仿佛我問出的話無關緊要。「又怎樣呢?」
「他們在外邊打了三天三夜,酣暢淋漓,卻不歡而散,」我皺眉,「我原本以為是你病情無可挽回造成橫貫在千手和宇智波之間的鴻溝,但我現在想到了……在此之前,你也一定做了竭力的反對。」
不然,無法證明那個分明已經有所動搖的宇智波斑會那麼堅定地拒絕千手柱間。
「……因為弟弟,很重要。」
我突然想起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回憶中的那個血月之夜,以及提著刀的宇智波鼬,眼前這個人的臉和族裡被哥哥保護得很好的小孩的那張臉逐漸重合,小孩是……誰呢?
……啊,想起來了,那個小孩……叫佐助。
「原來……如此,」因為同源,將老爹放在同等位置的我立刻理解了,喃喃道,「[泉奈]是[斑]最重要的存在。」
[佐助]和[鼬]也是一樣。
所以,才會有滅族之夜……這沒有什麼偉大的理由,只是一個哥哥為了保護弟弟而舉起的屠刀——
「你說得對,」宇智波泉奈捂著胸口笑了起來,「我是斑哥唯一的弟弟了,所以我才要保護斑哥……不被千手、不被宇智波傷害。」
「斑哥太溫柔、太心軟了,一直以來他背負著所有人的痛苦,一直想要改變什麼,」鮮血從他的指縫滲了出來,他笑得更大聲了:「可千手呢?千手的算計永遠隱藏在那張臉皮之下,斑哥一個人,會被排擠,被污蔑,最後被拋棄,一眼就能看到的未來,我為什麼要答應?」
冰封的河面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從我破出的口子開始,冰層融化下沉,被停滯南賀川開始流動。
宇智波泉奈的鮮血已經滲透了外衣,意識到時間恢復流動的我心猛地一跳!
「等等,你——」
「至於他口中的理想,未來,」脆弱的宇智波冷淡地揮手,我被一股力量甩了出去,「不過是空談罷了。」
「空談個屁!!!」
被這人自說自話地截斷所有的話,我終於爆發了,在倒飛的途中,前所未有地指著他破口大罵,「你自己沒看到就說空談,論據呢?而且你不是說了要護好你哥嗎?有本事你別死啊!還是說你沒有這個本事從千手扉間的算計中護住你哥?我跟你講,柱間的理想是存——噗唔咕嚕咕嚕……」
噗通,憤怒的豪豬落水,變成了無能狂怒的貓貓。
不會游泳的貓貓使勁撲騰,靠著強大的怒氣加持居然成功地將下沉地腦袋鑽出水面:「你——咕嚕咕嚕咕嚕……」
「離開這裡,」宇智波泉奈冷著眼,將岸邊的佩刀踢了下去,精准地砸中鑽出來試圖理論的黑色腦袋:「千手。」
「……咕嚕咕嚕咕嚕!」
「除非奇跡,否則我活不了,千手也別想結盟,」察覺到身體拉扯力的宇智波低垂著眉眼,確定自己的佩刀成功地落入她的懷裡,砸著眼神噴火的少女向底部的來處沉去,「你們就抱著那不切實際的理想溺亡吧。」
——你倒是聽我說完啊!!!
我……咕嚕咕嚕咕嚕……
透著碎裂的冰川表層,我看到了他逐漸消散的影子——這是生魂回歸身體的預兆,以他靈魂的這個狀態,回去必死無疑。
想到這裡,我放棄了上浮,抱住死沉的配劍,接著它下落的衝力,用力向下扎去!
想要奇跡是吧?不想死是吧?你給我等著!
……氣死我了!
第37章 閉嘴給我活
千手柱間在發呆。
和宇智波斑的那一架遠沒有讓人看到的那麼默契。
他相信宇智波斑不會做被利用的一把刀,也堅信他們曾經的約定一定不止他一人記得,然而——
「我們所說的那個傻乎乎的未來,可能真的到達不不了。」
宇智波斑的眼睛裡旋轉著不屬於他自己的萬花筒,裡面的光幾乎湮滅,「我連最後的一個弟弟都要失去了,你讓我相信你?」
雙方不歡而散。
想到這裡,千手柱間就忍不住懊悔:當時就應該抓住他問出怎麼才能讓他相信千手的辦法。
到現在雙方僵持,大動作沒有小動作不斷,還有一個不懷好意的存在蠢蠢欲動。
再不想個破局的方法,三年的布置就會功歸一潰,總不能一直讓桃桃一個人負責人員的排查吧?
而且,哪怕她逞強不說,稍微留意點的都能看出她最近的狀態很不穩定,不看著點很容易出事。
千手柱間揉了揉眉心,想起來前不久她特地來打過的招呼。
什麼叫「試驗一下新的理論,可能會突然消失,不用擔心,很快就回來」?
聯系她先前和扉間研究的空間理論,千手柱間一開始把這個當做和扉間的飛雷神一樣的能力。
現在想想,如果……不是呢?
……
此時被念叨的我正被放大的又旅叼在嘴裡,悄無聲息地越過南賀川。
穿過冰層回來的我頭發絲還滴著冰碴子,囫圇地換了一身衣服,背上刀就往外跑。
因為太急,只顧著換下帶著千手族徽的衣服,鞋都來不及穿,跑起來磕磕絆絆的,被看不過去的又旅追上罵了一頓。
「你不會開口叫我幫忙嗎?」貓很生氣,氣到原地變大,連問都沒問我理由就叼住:「要去哪?」
「……謝謝。」我聲音嘶啞,「去宇智波,那裡的人和他們的寫輪眼一樣不講道理,你過了南賀川把我放下就好。」
貓充耳不聞,像行動證明了它也不講道理,一路橫衝直撞地踩著樹碾了過去。
過速的氣流打在剛被冰水泡過的皮膚上普通刀割一般,身體已經感覺不到寒冷……甚至覺得很熱。
我努力活動著笨拙地手指,確保等下不會握不住刀。
「你不去找那個誰?」又旅注意到我的顫抖,換了個不容易受風的姿勢,含含糊糊地問,「你打算一個人闖一個族嗎?」
「不能叫。我這次要去做的是救人,」我想要勾起嘴角,但是失敗了,「無論是什麼原因,我救的是千手的敵人。」
所以不能叫上任何一個千手。
換句話說,誰都不可以插手,這件事只有我這個「外人」才能做。
「可你不會治療吧?」貓很耿直地指出問題所在。
「不,我會。」我只是沒用過而已。
《真央靈術院教材之鬼道大全》裡分三大塊內容,用於攻擊的破道,用於封禁的縛道,以及用於治療的回道。
和能造成廣義傷害作用的前兩者不同,回道只能治療用於靈魂。
也就是說,在生人身上,哪怕我治好了他靈魂上的損傷,軀體上的致命傷同樣會讓他死去。
宇智波泉奈靈魂上的傷可以治,無非是消耗和代價的問題,至於身體的致命傷……
依照忍者的意志力,只要他自己不想死,我不相信他活不下來。
以及等他活下來了,我一定要揍他!用拳頭揍!
……
宇智波泉奈的傷勢突然惡化,原本維持的生命體征以斷崖式的趨勢下跌,守在旁邊的宇智波斑第一時間就察覺了。
一直昏睡不醒的弟弟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睜開了空洞的眼睛——早在發現自己命不久矣以後,那雙寫輪眼就在他自己的堅持下移植給了兄長。
「斑哥。」依賴、不舍、以及心疼的情緒塞滿了這個瀕死之人的胸腔,讓他連簡單的呼吸都很困難,「……哥哥。」
也就是在這時,像征著宇智波族裡的最高警報長鳴,它意味著無法解決的敵人入侵了族地,死寂的宇智波立刻被憤怒和恐慌包圍。
「警戒——」
「警、警戒——!!」
「等等,那是什麼?怪、怪物嗎?」
「該死,忍術和手裡劍破不了它的防御!」
「小心它身上的火焰!」
外面愈發混亂的喧嘩顯示了此次抵御的艱難,只是兩個宇智波的最強戰力都沒有分給外面一個眼神,哪怕建築物倒塌的聲音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你們快看,怪物的嘴巴裡有人!」突然,有一個聲音驚呼,「誰家的孩子丟了?」
宇智波斑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意識已經開始出現混沌的宇智波泉奈反而偏了偏頭。
與此同時,外面的騷亂還在繼續。
「是個女孩!怎麼不吭聲?」
「主謀嗎?不如我們先干掉——」
「你是笨蛋?誰家的主謀那麼弱,還把自己塞猛獸嘴巴裡?而且你們看那個樣子……」
這句話一落,幾個靠的近的眼力好的宇智波都都看了幾眼,接著……
這群宇智波頓時開始束手束腳,「都趕緊看看,那是誰家的孩子!」
「不行,我察覺不到這孩子的查克拉,呼吸和心跳太弱了……」
「怪物停下了!注意——」
「不對!你們再仔細看女孩的背上——那是不是泉奈大人的刀……?」
注意力不自覺分出去的宇智波泉奈:我的刀?
因為弟弟在意終於分出注意力,剛好聽到最後一句話的宇智波斑:泉奈的刀?
「那不是落在戰場上了嗎?」
那不是被我送給……那誰了嗎?
宇智波泉奈心裡一跳,渾渾噩噩的意識居然一個激靈:不會吧?這麼記仇?
事實上,就是這麼記仇!
同樣被風吹的渾渾噩噩的我冷笑,先對著宇智波泉奈的波長遠程搓了個回道扔了下去,草草地先把他要離體而出的靈魂砸回去。
這人的求生欲真是極端,時而高地可怕,時而一心求死,我的回道學習的進度遠不如另外兩個,第一次實踐對像又不是純粹的靈魂體,如果真要把他治好,還得近距離地探查才行。
也就是說,我得下去,直面一群宇智波的鯊氣。
已經被凍得頭腦也開始發熱的我往後背掛著刀的地方摸了一把……沒摸著,再探,又探了個空。我頓時惱怒地甩了甩僵硬的手,索性不要了——反正刀背在後邊也不會掉,直接掙扎著從又旅的嘴巴滾了出來。
——自由落體。
下面正嚴陣以待的宇智波顯然沒有預料到是這個發展,短暫地騷亂了一瞬,不過很快就穩定下來,紛紛使出看家本事……結果發現下意識用出的看家本事都是攻擊,斷然不能用在酷似自家孩子的身上,而唯一幾個體術好一點的想衝上去還都被這只兩只尾巴的黑貓擋在了外圍。
事實上如果在別的什麼時候,這一群經驗豐富的忍者也不會這麼束手無策,只是當下情況特殊,各種意外和打擊一個接一個,又被沒見過的尾獸打了個措手不及,可不就手忙腳亂了麼。
這邊自由落體的我卻沒有想這麼多,回道的消耗比之其他鬼道倍數呈幾何增長,我知道這是天賦和屬性不合的限制,為了確保接下來的行動更順利,我自然也更加注重力量和心力的節省和恢復。
而且又旅會接住我。
果然,在落了一半時,我被掃過來的兩條尾巴卷住,下落的力量被卸掉,隨後,被放在了突然變得鴉雀無聲的地上。
——原來不是受害者,是驅使者啊。
旁觀者們得出了這個結論,並謹慎地選擇了按兵不動。
我才不管這些人心思百轉千回,略過了一群不認識的臉,我將目光落在了室內正坐著的宇智波斑……旁邊躺著的宇智波泉奈。
情況很不妙,但好歹還活著。
我衡量了一下自己所剩無幾的體力,以及僵硬地不聽使喚的腿,轉頭,「勞煩,來個人扶一下我?」
沒人回應。
算了,短期內指望宇智波的信任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圍上來烤了我已經是萬幸了,不能強求。
正當我轉向另一邊,試圖向又旅求助的時候,宇智波斑站了起來。
宇智波斑出現在了我旁邊。
我出現在了宇智波泉奈的旁邊。
「你……」宇智波斑收回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眼底有一簇火苗將滅未滅。
「先說好,我不保證能救回來。」還沒從眼前一花的眩暈中回過神的我打斷他,「我盡力,但主要還是看他自己想不想活。」
——聽見沒有宇智波泉奈!你給我配合一點!
我低頭不再去看宇智波斑的表情,轉而仔細打量宇智波泉奈……果然如他自己所說的,刀穿胸而過。
上一個穿胸而過的還是大芥,這個比大芥稍微好一點。
大芥那個屬於連心髒都沒了,雖然不知道當時他撐了多久,但能夠承載他靈魂的軀體都被燒了,連骨灰都給揚了,完美地把我能走的路給全部堵死,救都沒法救。
這個的話,姑且還可以一試。
只是,哪怕傷口再小,也是致命傷。
還好以前我有考慮過這個,設立過相應的應急預案,有點勉強,不過既然……都已經決定付出代價了,用多用少差別也不大。
哼,區區致命傷!
我毫不客氣地一把將手摁在了傷口上。
桃桃自學版萬能回道,給我放!
「等等,」從我進來後就閉著眼睛的宇智波泉奈察覺到了什麼,開口想要說什麼:「你……」
「病患請不要說話,」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冷酷道,「專心給我活。」
呵,有話說不出苦嗎?
讓你之前不給我說話的機會,現在輪到你了!
我冷靜地介入在身體內部持續紊亂、崩碎、重組的循環,大幅度抽出用以釋放鬼道的靈壓,逆轉,倒流,再將這份力量通過接觸傷口的手灌進他的靈魂裡。
只有我才能看到的視野中,屬於靈魂的創傷在一點一點被修復,從外邊看去,宇智波泉奈的傷口沒有任何變化,甚至他的面色更加蒼白,額上冒出了大片的冷汗——痛的。
我的額頭也冒出了冷汗——也是痛的。
令我意外的是,這個不同尋常的治療手段——我在做出推演時就知道它的經過看起來更像是某種過程殘酷的謀害,也做好了被誤解,甚至被攻擊的准備,卻遲遲沒有等來應有的打斷。
我有些意外地抬眼,正好看到宇智波斑揮手將欲衝上來的幾個人擋了出去,又掃了一眼窗外……幾個呼吸下來,周圍一片迅速清空,這一個室內就剩下了他和躺在地上的宇智波泉奈。
「你繼續。」
我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把滑進眼角的汗水眨掉,「哦」了一聲,低回了頭繼續。
室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後。
「好了。」我把手收回來,宇智波泉奈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滲透,胸口的傷口甚至有所崩裂。「積極治療,藥不能停,也不准睡覺。」
「……」宇智波斑沉默了一會,似乎想說什麼,卻硬生生忍住了。
哢嚓,他腳下的木板裂了。
「我知道你想問這和之前有什麼差別,」我懨懨地接道,「當然有,只要他堅信自己能活,他就不會死。」
原本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因為靈魂的修復,下降到了百分之五十。
我原本是不想解釋的,實話說,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做完了這些的我能不能走出這裡,能不能回去……
「好吧,我自己也挺討厭說話不說清楚的人,」我移開視線別過臉,「他的靈魂是完好無損的,接下來能否將身體上的痛苦隔絕在外,不被痛苦所干擾,靠靈魂反過來影響肉、體,而不是被外在的傷痕拖向死路,對精通幻覺的宇智波應該不難,至於你非想做點什麼,就幫他讓外在的傷口恢復的快一點。」
說完了,我回退了幾步,貼到牆角,然後手撐著牆角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
「宇智波泉奈,」轉身准備離開之前,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聽好,我這麼做不是想讓你欠我一個人情,也不是想借著救你一命就要挾宇智波做什麼。」
所以你大可不必放棄這一次能活的機會。
「我不過是……以此行,換一個你們能好好聽人話的機會,時間的話,不如就定在你徹底活了之後?」我的手伸向背後的刀,幸好,這一次我的手很給我面子,刀柄被我握在了手中,「啊,當然也給我自己一個完全將你的堅持全部否定掉的機會?」
宇智波斑從剛剛一直收斂的氣勢在我的手觸碰到刀柄的瞬間盡數傾瀉,霎時充滿了整個大廣間。
「別緊張,」屬於宇智波泉奈的刀被我一點一點抽出,浸透了冰封南賀川底的凜冽河流,寒光凜冽的刀面印出我同樣冰封的眼。
「你不是想看奇跡嗎?你和你哥,不是都不相信那個所謂的未來麼?既然如此——」
刷啦——
酷似初見時斬斷水流的一刀干脆利落地揮下,引發共鳴,調用刀中殘留的影響完成復刻,我費力地勾起了嘴角:「這個戰帖,敢不敢接?」
「……」宇智波斑黑紅色的萬花筒落在了我劈空的門扉上,神色未明。
「不說話我就當默認了。」
剛剛那一刀已經徹底將我剩余的全部力量耗盡,我放下手,拖著刀往門外走。
路過被刀劈空的門扉時,被一刀兩斷,面目猙獰的醜陋鬼神發出刺耳的,只有我能聽到的鬼泣和呼號,纏繞著鎖魂之器的雙手不甘地向宇智波泉奈的方向伸出。
——抱歉,不論你是鬼差,鬼神,還是死神。
我嘴唇微動。
——這個靈魂我搶了。
黑色的煙霧和灰燼從橫斷面散出,祂最終無聲無息地消散在了無人知曉的某處角落。
……這樣,應該就夠了吧。
所有的計劃終於都打上了完成的標記,我頭重腳輕地拉開被帶上的推拉門,踏出——
希望又旅沒有等的不耐煩跑掉,不然我就得徒步回家……不過,這裡動靜鬧得那麼大,我這個沾染了一身宇智波查克拉的人還能回千手麼?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再差的情況,反正我今天走這麼一遭,應該也把欠千手柱間的還得差不多了,至於欠千手的,找機會再慢慢還……嗯?
我迎著刺眼的陽光,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外邊的宇智波們謹慎地圍成了一圈,圈的中心,站著不知道來了多久的千手柱間。
「啊呀都說了我不是來踢館的,別當我是千手族長,你們不要那麼緊張,啊,我等的人出來了。」千手柱間隨手把意圖搶跑的又旅甩到一邊,對著我笑:「喲,桃桃。」
「………………」
他仿佛逛自家後花園似的向我走進,完全無視了周圍對著他的苦無手裡劍,事實上,不知道這人做了什麼,他現在每進一步,圍著的幾個宇智波就往後退幾步,到最後,只有沒有後退的我站在了他的前方。
而這人一面走,還一面向我抱怨:「你跑的好遠,過來的路上還挺繞,攔路的人還特別凶。」
被扔出去的又旅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犁出來的直線:「?」
實際上被一個照面放倒的數量比直面二尾還多的宇智波們:「?」
「當然,那些都不重要。」
在我呆呆的注視下,本就距離我已經不遠的千手柱間三步兩步,在距離我半個身位時停下,手一抖,一條毛絨絨的毯子將我裹得嚴嚴實實,語氣輕松自然:
「走吧,我來接你回去。」
第38章 拉拉扯扯,黏黏糊糊
我裹著小毯子趴上了千手柱間的背。
離開的時候,他還向大廣間的人揮了揮手,「走了,我們下次再聊啊斑。」
回應他的是轟出門的火球。
千手柱間哈哈大笑,借著熱氣拔腿就跑。
毛茸茸的小毯子蹭在臉邊很舒服,我已經失控的冷熱感知逐漸回歸正常,透過布料源源不斷傳來的暖意烘地我昏昏欲睡。
「柱間?」
「嗯。」
「又旅……」
「跟在後邊,它比你機靈多了。」
「哦。」
過了一會。
「……柱間?」
「怎麼了?」
「我好像忘記把刀還給宇智波泉奈了。」
「還什麼?你自己憑本事拿到的戰利品,不還。」
「哦……」
又過了一會。
「柱間。」
「我在。」
「……」第三次試圖開口的我又一次地卡住了。
「桃桃?」他的聲音很有耐心,「想說什麼?」
「你……」我鼓起勇氣:「你……你頭發糊到我了。」
鼓起勇氣失敗。
「哎?抱歉抱歉,」隨口一說的話似乎被他當真了,「很不舒服嗎?」
「也沒有,」我也緊張了起來,擔心他真的在意這個,企圖補救,「還好,其實還好的。」
「那我跑快點,等出了宇智波的範圍再調整個你舒服的姿勢,好不好?」後半句的補救並沒有什麼用,他頓了頓,語氣有些無奈,「畢竟要把你從人家老巢搶過來,即便是我也不能那麼隨意。」
是這樣沒錯,哪怕跑遠了,我還是能感覺到幾乎燒穿後背的視線。
不過我認為他真正防備的只有宇智波斑一個人。
以及……我感覺到了,他在很認真地哄我。
我把頭埋進了毯子裡,聲音悶悶地:「嗯。」
「還冷不冷?」他問。
我保持著埋頭的姿勢想了想:「冷的。」
「怎麼還需要思考一下的?」他失笑,「這樣呢?」
更多更多的暖意從他後背傳過來,讓這人顯得和太陽一樣,暖洋洋的。
我小幅度地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總算找回了點知覺,小小聲地說到,「因為之前冷過頭了,總覺得很熱。」
聽完我的話,千手柱間沒問為什麼會冷過頭,只是接著問:「那現在呢。還熱嗎?」
「不熱了,」我又想了想,決定相信自己現在的冷熱感,「也不冷了,現在暖暖的。」
「你又變得呆呆的了,」他嘆氣,「這次也是腦袋泡多了南賀川的水嗎?」
「嗯,下次絕對要學會游泳。」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理由,「……我沒想到你會來。」
「那麼大個動靜不來才奇怪吧,」千手柱間理直氣壯,「我又不是沒見過又旅。」
好像是這樣沒錯?
我一時間沒覺得哪裡不對,於是又「哦」了一聲。
「累的話就睡吧,」他輕聲說,「我跑得穩一點,不會顛到你。」
「沒關系,我不困。」我縮了縮,沒告訴他剛剛一直沒睡的原因不是因為太顛簸,而是單純的不敢睡。「……不是特別的困。」
老實說,我有點被治療宇智波泉奈時候的身體內部的崩解失衡嚇到了。
和得心應手的破道縛道不同,回道的實施對我而言有些勉強,就好像屬性不合硬來一樣,消耗大不說,本就不穩的根基、或者說體內分庭抗禮的兩股能量差一點就亂了。
至於平衡被打破以後是否可逆,我是徹底失去自我,還是會直接崩潰碎掉……都還是未知。
萬幸,後來出現的那個鬼神讓多余亂竄的另一系能量有了去處,好歹把現狀穩定了點。
至於已經造成的傷害……
怎麼辦,媽媽給我的教材裡沒有說要怎麼「修理」自己啊,以我這個史無前例的混血體質,想要找一個參照物都不行。
別說是專攻修復靈魂的回道用在我自己身上就是拆東牆補西牆,就拿現在千手柱間沒停過的治療來說,以前無往不利的效果也就勉強維持現狀……唉,我好廢哦。
不過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千手柱間會來。
以及,我好困。
「好,你不困。」千手柱間順著我的話說道,「既然不困的話,要和我聊聊天嗎?」
「好哦,」我小小聲地打了個哈欠,將臉換了個面貼貼,說起了正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我想先說。」
省略動機和經過,這件事的結果不出意外宇智波泉奈能活下來。作為交換,宇智波答應了會好好思考這次衝突的貓膩,同樣的,千手柱間還有一個再次說服宇智波的機會——如果能完全反駁他們心中的不信任和顧慮。
做到這樣,我應該也能心中無憾了吧?
我不確定地想。
「……後續的殘局就交給你啦,族長大人,」我迷迷瞪瞪地拍了拍他,「難搞的宇智波泉奈我來搞定,至於宇智波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有崇高理想者,志同道合者,不應該被任何困難絆住。
我這樣自私的膽小鬼注定做不到像他們這樣心懷大愛。不過正因為沒有,我才會這麼努力地保護它吧。
「好。」千手柱間的保證一如既往的簡練有力,只是……
「我想知道,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從剛剛開始一直很體貼,很好說話的人一改往日的作風,撕開溫和的表像直切要害,「桃?」
「………」猝不及防被打了個直球的我第二個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吞了回去。
「MOMO?」他慢條斯理地追問,有耐心極了,「沒關系,你慢慢說。」
「……我困了,你不要說話,我要睡覺了。」閉眼,埋頭。
「你——」他還想說什麼。
我立刻打斷:「聽不見,我已經睡著了,呼……呼呼……」
甚至打起了小呼嚕。
「真的啊?」趴著的背震了震,似乎是在笑,「唔,那睡著了,我也沒辦法了呢。」
豎起耳朵偷聽的我松了口氣,繼續專心閉著眼睛裝睡。
大概是春末的風太宜人,裹著的小毯子太柔軟,太陽照的暖洋洋,而原本意料中顛簸的回程完全不需要我操心——千手柱間沒有說錯,他的確很穩,穩到……我趴在他的背上,居然卸下了一直以來的防備,全然信任地,真的睡了過去。
……
宇智波泉奈的恢復並不快。
正常人被利器穿胸而過,沒當場死亡都是命硬,這人還能自己給自己續時間,撐到我去救命,已經是非常人之體了,但還是恢復得慢。
我合理懷疑他在拖延宇智波和千手交流的時間,畢竟我當時定下的時間是「等你好了」。
宇智波泉奈,是個狠人。
不過他應該不會做的太明顯,畢竟還有一個宇智波斑盯著他。
雖然不知道他拖延時間是為了什麼,但對於已經緊張起來的局勢,這份拖延實際上還幫了大忙。
比如說,現在就陷入了說休戰期又不像,劃分到衝突期吧又沒有哪個忍族打起來……你說輝夜?這個早在不久前就被千手柱間帶頭上門錘爆了,短時間內是不會冒頭了。
之所以說這些,是因為……
接下來的時間,就進入了我有生之年被一群千手盯著休息的時候。
也不知道千手柱間怎麼交代的,總之,只要我表現出一絲想要搞事的心思,就會被突然出現的人七手八腳的摁住。
「算了算了,桃桃算了。」
「桃桃坐,你坐。」
「桃桃要吃糖嗎?我這裡有新的口味。」
「又旅——又旅呢?把那只貓抓過來盯著她!」
……如此這般。
我已經有將近幾個月沒有活動過了。
人都要鏽了!
我一個安分守己的人能搞出什麼大事?我又不是一天不拆家就嫌得慌的千手!
不就只搞出過一次意外嗎!
……應該只是一次吧?
「沒用,你在我這裡已經快要沒有信譽了,」被我堵門的千手柱間點著我額頭,像模像樣地威脅道,「除非你和我說清楚付出了什麼代價,不然我就按照對待易碎品的態度對你。」
「噫。」我戰術後仰,努力頓開他的手,意圖表達心中的不滿。
不得不說,這個威脅還是有點用的。
但問題是他提起這個的態度不痛不癢,仿佛就像是意思意思,所有的一切都剛好卡在我不會生氣的點。
……我居然會吃威脅還不生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其實我付出什麼代價對整體的情況應該造不成什麼影響吧,」我不解,「對你來說,接受結果不就行了嗎?」
「說得好,有道理,」千手柱間點頭承認我的說法,話鋒一轉,「可我還是想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強調:「是''我''想知道你付出了什麼。」
這人好執著。
我皺起臉。
成長的經歷造就了我不願意宣揚自己功績和苦楚的習慣,或者用另一種表達方式來說:我並不會分享與我有關的一切。
不過,問的人是千手柱間的話……他的人品有目共睹,而且能力也在那裡,仔細想想也……
「再等等,」我還是松口了,卻又沒完全松,「我自己也還沒完全搞清楚,等我完全整個好了,再告訴你……不過,這些可不是白聽的哦。」
感覺底線有所松動的我不爽地威脅:「你不知道就罷了,一旦聽了,就別想置身事外——我可是很麻煩的。」
不僅體質麻煩,性格也麻煩,這些藏著掖著的問題但凡暴露出一點,作為知情者如果不幫一把還光看著,我絕對能就地把他拉黑!
千手柱間似乎呆愣了一會,沒有接住我的話。
「你後悔了?」我微笑,「沒關系,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當你沒說過。」
「啊,我沒有那個意思,」他撓了撓頭,「我只是沒想到你答應的那麼快。」
——還以為你怎麼也不會說,所以只是希望你在下次一旦還想付出什麼代價的時候,能想起這一次頻繁的追問,多少約束一下。
當然,這個就不必說了。
千手柱間笑著伸出手,安撫已經目露凶光的桃:「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
擊掌為誓。
第39章 專業級紙上談兵
宇智波泉奈的傷這一養,就從春末夏初,養到了秋末冬初。
秋收冬藏,生氣閉蓄,霜月如期而至,也就意味著,再一月,衝突期的一年要過去了。
我自從上次凍狠了之後,身體一直都很怕冷,夏季還好,一到冷空氣來襲,我就率先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自然,也就在一群大冬天還光膀子對練的千手中分外明顯。
明顯到千手扉間每次路過的時候,看過來嘲笑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我熟練地瞪了回去,並將懷裡用來暖手的又旅又摟了摟,憂郁道:「寶啊,你這火焰這麼一點也不燙啊。」
「這要問你,」同樣變得懶洋洋的貓挨著我厚厚的衣服取暖,眯著眼睛呼嚕呼嚕,「誰知道咱倆會撞屬性,你還同屬性免疫,不過你居然不怕火,作為一……」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冷靜地捏住了它的嘴,「我有必要更正一下,是同屬性下同等級或者低我等級的火免疫,而且誰說我不怕火了?我只是不怕你而已。」
被物理禁言的貓無能狂怒地露出爪子戳了戳我的胳膊——衣服太厚什麼也沒戳到,我從善如流地松手,並若無其事地在它的皮草上擦了擦手。
「哼,不說就不說,」貓推搡了幾下,記仇地把我試圖伸回它肚子底下取暖的手拱開,不過一會後,它似乎想起了什麼,又主動把我的手扒拉回來,有些扭捏道:「冬天到了,我能帶幾個伙伴過來你這裡躲冷麼?」
「伙伴?」我眨了眨眼,「可以啊,無所謂,不過我可不可以先問個問題?」
「你問。」它難得得顯得有些緊張,連我摸上了它的尾巴都沒發現。
——終於要來了嗎?要問我的來歷了嗎?
「就是,」我悄悄的捏上了尾巴上的分叉,深沉道,「你口中的那些個伙伴,他們一般吃什麼?」
微微炸起毛的尾巴被我捏的一抖,隨即一縮一甩,不輕不重地打在我的手心,而對此一無所覺的又旅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我的話上,似乎那是一個難以理解的問題一樣:「……喵?」
「你』喵』什麼,」我好奇地盯著似乎有自己意識的尾巴,被打的手蠢蠢欲動,「你都說了是你的伙伴了,我當然要負擔起它們借住的這段時間的招待……對了,它們的食譜和胃口應該還算在正常範圍內吧?」
說到這裡,錢包並不富裕的我渾身一震,嚴肅地托起了發呆黑貓的上肢把它舉到視線平齊:「先說好,我就只能給出以你的胃口為標准的正常範圍內的食量,過冬的範圍也就我家那麼點大,多了一滴也沒有!」
拉成一條貓條的又旅在我顫抖的搖晃中回過神,並伸出一只爪子按住了我的臉,咬牙切齒:「你……你先把我從這個蠢姿勢裡放開。」
被梅花肉墊輕飄飄打臉的我:「……哦。」
可是你一個靈活的貓貓,不需要多費勁就能從握力廢的我手裡掙脫吧?
心裡這麼腹誹,我還是聽話地松手了。只是前一秒還哈氣的黑貓前爪剛沾地,就原地跳起,並熟練地在我下意識伸出的手中盤好,尾巴還不耐煩地拍了拍我的手臂。
——發什麼愣,趕緊接住啊。
「哦,」我摟住這一團暖烘烘的火球,貼,「所以你還沒告訴我它們吃什麼?」
「它們什麼都不吃,吹吹風就能飽,」火球不安分地拱來拱去,好像還有些氣呼呼,「你都沒問過我這些!」
我戳了戳一冒三尺高的藍色火焰:「可是你的口味本來就和我差不多啊,我吃魚你也吃魚,我吃肉你也吃肉,咱家准備吃的不都是一式兩份嗎?」
頂多你那份不放鹽。
躥得正歡的火焰突然噗呲一聲滅掉了。
不知道哪個詞語造成了絕殺,總之意識到打嘴仗打贏了的我非常得意地挑了挑眉,並繼續不依不撓:「所以,你還沒說它們吃什麼——」
「都說了吹吹風就能飽,你怎麼還問?」
「真的嗎,那你為什麼要吃魚?」
「貓不吃魚吃什麼!你是不是在歧視二尾貓?」
「哇,又旅,看不出來,你既然會強詞奪理了——所以它們究竟吃什麼?」
「……你好煩。」
「喂喂,明明是你提出來要招待客人的吧?讓客人喝西北風,你不丟臉我還嫌丟臉,快說,不說今天的加餐沒了。」
「真搞不懂你,」又旅被我堵的沒辦法,嘀嘀咕咕飛快地說了幾個詞,「……就這樣,你隨便准備,不用做的太好,不然那幾個家伙能上天……你怎麼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的?」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問這個我才覺得奇怪——反正你們再奇怪,有我奇怪嗎?」
滿嘴奇怪的我驕傲地一昂頭:「沒有!我才是最奇怪的!」
在我這個拼接縫合怪面前,所有的異端都是弟弟!
對此,被徹底繞進去的又旅把尾巴甩的唰唰響,半條街都能聽到它不優雅的咆哮:「……你不要在這奇奇怪怪的地方有勝負欲啊!」
「哼,你就是輸不起!」
「——誰會在這個方面輸不起啊!」
「……又旅,你還記得當初你第一次見面的優雅嗎?」
當初一口一個「小小姐」的彬彬有禮呢?
「哈?那種東西當然是對外用來裝樣子的,不就和你對外的臉一樣嗎?」
「?說清楚,什麼叫和我一樣?」
「說就說——當初面無表情敬語拉滿手裡還偷偷捏著雷和火的人是誰?」
路過的千手看著又開始拌嘴的一人一貓,紛紛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啊,今天又是和諧又愉快的一天呢。
……
又過了半個月。
又旅口中的伙伴還沒有到,千手倒是來了一批客人。
外表擁有著火焰一般明亮的紅發,內裡蘊藏著千手所差無幾的查克拉儲存量,自稱是「漩渦」的,一群忍者。
這天,早早地察覺到一群陌生存在靠近的我謹慎地沒有出門亂跑,只是隔著很遠地看見了那一群紅發,若有所思:「漩渦?」
漩渦這個姓氏還是又旅告訴我的。
不過它好像不是很喜歡這群人,表示「他們的力量克制我們這種存在」,並在說完之後就藏進了光都照不進的衣櫃角落,還催促探進腦袋的我快點把門關上。
「……」好像詭異地能理解它的想法,就,遇到危險還不好跑的情況下當然是黑暗的封閉環境最有安全感啦!
於是我很懂地把衣服扒拉了下,蓋住它藏身的角落,並把櫃門關死。
做完了這些的我搬了個凳子抵著櫃門坐下,開始沉思。
「漩渦」這個姓氏,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可以確定的是,應該也是往後與木葉有關的友方之一。
我在腦海裡翻了翻,很快就翻到了一個花貓臉的金發小孩。
名字……似乎叫鳴人?
好像是個人見人憎的孤兒欸。
我將多余湧上來的記憶壓下,一時間不知道作何表情。
就按照剛剛遠遠一瞥看到的靈壓,這麼一個強盛的忍族怎麼也不會放任一個姓漩渦的孩子在一個村落中被打成「災厄」之名,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自顧不暇,或者更殘酷的可能,他們早就已經不復存在。
千手,宇智波,現在又多了個漩渦。
這已經是我所知的第三個……凋零得只剩下一絲根須的忍族了吧?
雖然我早就知道木葉的和平沒有明面上那麼好,但這個……
我費解極了。
那個柱間究竟在干什麼啊?
不對,那個世界歷代的木葉領導人都干什麼吃的啊?
不不不,我現在還沒完全入局,不能隨便罵人,說不准這裡還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變故呢。
我定了定神。
嗯,反正我這邊這個做的一定會更好!
所以這些一看就是精英骨干的漩渦來千手,還是從大門進來,是做什麼的?
好奇。
……
「友好協約?」我後退了幾步,幾乎下一秒就要動手捂住耳朵,「這是我可以聽的嗎?」
例行來為我檢查身體狀況的千手桃華欲言又止:「……」
「——你猶豫了!」我警覺:「別說話,你如果猶豫了,那就千萬別說!」
原本還有些糾結的千手桃華表情轉為無奈:「你倒也不必這麼見外,不是什麼機密,族裡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是嗎?」我謹慎地豎起耳朵,雙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好的,那你說吧。」
「……也不用這麼如臨大敵,」千手桃華哭笑不得,「你最近怎麼回事?」
我眼神漂移了一瞬。
總不能說,被最近又旅高度緊張的態度給影響到,忍不住多想了一些,成功地把自己腦補出一身冷汗,導致稍微有點容易過分謹慎吧?
「本來千手和漩渦一族就是遠親,天然的關系親近,最近柱間大人的動作又比較大,」她遞給我一杯熱茶暖手,耐心地解釋,「這些外邊稍微打聽下就知道,總之不是什麼大秘密。」
「哦……哦。」我慢吞吞地點頭,吹了吹熱氣,遞到嘴邊。
所以,不是來抓又旅——這一類查克拉集合體的存在的?
「不過,我聽不知道哪裡來的風聲,漩渦好像這次來還有聯姻的念頭在……」千手桃華摸下巴,自言自語。
我一口水好懸沒嗆到:「咳…嗯?」
傳、傳說中的古早式聯姻?
「不過後來好像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沒提這茬,」千手桃華繼續摸下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可能只是謠傳吧?」
「也不一定吧?」這會換我反駁,理智分析道:「對於集團領導人來說,沒有什麼會比聯姻更加方便而又穩固的結盟方式。」
至於聯的是誰……千手這麼多人,總該有一個能看對眼的吧?
說到這裡,我仿佛打開了新思路。
千手也好,宇智波也好,但凡出一個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小姐姐,這結盟,豈不是輕松很多?
不求戀愛降智,但凡能影響個半分,也……
我跑馬的思緒突然一卡。
等等,想想看起來好說話卻實際上強硬又難搞的千手柱間,看起來不好說話也實際上更不好搞的千手扉間,另一邊宇智波那兩個炮仗就更別說了……嗯……
我突然萎了。
不,漂亮小姐姐好像也搞不定啊。
「桃桃?桃桃?」千手桃華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麼呢,表情這麼沮喪?」
「我在想,你是對的,」我懨懨地開口,抓住她晃來晃去的手,「聯姻也沒有看起來這麼好用,至少對領導人本身而言並沒有什麼用。」
「嗯?」千手桃華一愣,靠著自制力將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改口,「你……為什麼這麼說?」
——你怎麼知道聯姻的對像是柱間大人?
「很好理解吧?」我捏了捏她有些粗糙冰涼的手,皺起眉,將剛剛用得順手的熱水杯塞到她手裡,才繼續說,「政治不會為一個人的私情而讓步,對於一個合格的族群、或者一個集團的領導者而言,集體的利益永遠凌駕於個人之上,他得先是』族長』,才是他自己。」
我不帶一絲意味地笑了笑:「所以啊,除非是這個伴侶她能夠帶來足夠強大的利益,足以他背後的一整個龐然大物做出讓步,但這份讓步必然是經過精心計算的。」
比鬼物更可怕的更難測的,是人心。
「不過……」我想到了什麼,補充道,「也不排除有另一個極端,但他必然有足夠凌駕於一切的領導力和實力,不需要去在意這些外來因素的影響,可以隨心所欲地做私情的選擇,當然對這一類人而言,聯姻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沒有用。」
綜上所述,聯姻對族群領袖無用。
我嚴謹而粗暴地下了結論。
「對了,」我好奇地問道:「所以這個漩渦,他一開始是想找誰聯姻來著?」
第40章 與漩渦的友好交流
最後千手桃華也沒說聯姻的具體對像,只是支支吾吾的表示小道消息,實際上都不存在,然後落荒而逃。
那心虛的樣子我都看出來了不對勁。
不想讓我知道的態度非常之明顯,仿佛她就是那個苦主。
……既然這樣,那就,不問了唄。裝傻我還是挺在行的。
又過了幾天,大約是這個友好協談很順利,原本拘束的漩渦被打散,不再是拘謹著集體活動,而是三三兩兩地融入到了各自活動的千手中。
雙方應該打的是互相熟悉的目的,可能還有千手柱間為了以後大結盟的考量在,但是吧……
漩渦方此次前來帶的是一支精英團隊,在這個時代,精英就代表著青壯年,自然……也都是適婚年齡。
每天趴著窗偷偷往外看的我:有一種大型聯誼的既視感。
……也不對,戰國時代好像普遍成家比較早,我這樣的年齡可能才算適齡,他們那種大我五到十歲的忍者巔峰期,應該算是大齡未婚?
反正不管是不是,這個舉措,還真給看對眼了幾對。
於是乎,觀望了許久,確定沒有危險的我抱著「這樣也行」的離譜想法,邁出了緊閉的大門。
一路上,已經習慣我時不時居家不出的千手們一一和我打招呼,我一邊回應,一邊好奇地打量新面孔。
看起來,好像都還挺和善的。
打量都是雙向的,我在看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看我,總之,初次印像雙方都還不錯。
我松了口氣:太好了,不是宇智波那麼難搞的。
就是我這個一面對陌生人就拘謹起來的態度,被幾個熟悉的千手狠狠調侃了,一邊說,一邊把我往他們身後塞。
「怕生還一個人把整個千手跑一圈?」按著我腦袋的一個千手搓完我的頭發轉頭,「不好意思,孩子有點害羞,太多人看著不自在。」
一不小心沒控制住目光,把所有紅發打量了個遍的我:大意了。
日子過得太舒坦,差點忘了,我的目光在這些經過訓練的忍者眼裡和不加掩飾沒什麼區別。
「沒關系沒關系,」靠的最近的一個紅發大姐姐笑出聲,「這就是你們千手藏的嚴實的那位姑娘吧。」
「?」我頭上冒出了問號。
「你好,」注意到我探出的腦袋,她友善地對我眨了眨眼,「我注意到你在有意識地辨別我們,是需要什麼幫助嗎?」
哎?
她發現了?
「在那之前,」我也眨了眨眼,豎起了一個手指,「我可以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關於封印。
這個想法我是分析過利弊,確認過可行性的。
正好我也提取不了查克拉,不會對漩渦的壟斷行業造成任何影響,而我手頭又剛好握著新式的「封印術」,也就是「縛道」。
如果以交流為名,我能不能得到這個以封印成名的一族的幫助?
……
「封印?」
漂亮姐姐,也就是漩渦水戶意外地重復。
「對,封印。」謝過替我解圍的幾個千手,我拉著這個第一個向我搭話漩渦,換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總算能相對有條理地表達想法了,「我大概知道這個時候忍族的秘法是不能外泄的,不過,如果只是一些理念的指導,應該問題不大吧?作為交換——」
我認認真真地豎起第二根手指:「正好我這邊有另外一個體系的封禁之術,我們……呃,交流互通?」
原本我是不想這麼冒險的,但是,我體內的平衡就快要維系不住了。
靠著不斷消耗一方達成平衡的路子走不通,現階段的治療手段又派不上用場,我不得不考慮起別的路子。
——縛道,禁錮之道。
如果能禁錮他物的話,能不能反過來作用到自己身上呢?
比如說,搭建一個框架,或者……加固某個即將倒塌的平衡結構。
就和我之前自嘲自己是拼接縫合怪一樣,我的存在可以說是將兩份完全不兼容的力量體系靠著某種聯系硬生生粘在一起,一方是屬於人類的「生」,另一方,則屬於靈魂的「死」。
而比較棘手的是,這個另一方連人都不是,它存在的本身就是靈魂的另一半,而我又是從這本就殘缺的一半中誕生的「奇葩」。
「我」究竟是如何才得以降生的呢?
父親給予我基礎的血肉,母親孕育出我的靈魂,隨後由母親交付出一個和她有直接聯系的名字作為聯系的線,而父親,則給予了往後成長過程中的耐心,教導,與毫無保留的愛。
這一切使得原本不兼容的靈與肉得以黏連,借著「桃」這個名字本就存在的聯系,為一個原本不可能存在的可能賦予誕生。
再往後,這個新生者每被呼喚一次這個名字,都會產生屬於她自己的線,直到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
這個「桃」,代表了父親,母親,和她自己。
只是,本以為穩固的,不會崩塌的平衡三角,先是缺失了母親,隨後又坍塌了父親,到現在,只剩下最脆弱的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不會意識到還好,誕生時就固定不變的「普通」軀體,完全可以讓她可以無知無覺地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可但凡她窺伺到其中的真實……
就是現在的我所面對的情況了。
回道救宇智波泉奈的那一次,母親那一系的力量短時間開發得太多,我對自己非人的認知已經就快要捅破那層窗戶紙了,所謂的三角平衡也因此徹底向一方傾斜,連千手柱間的查克拉灌流都拉不回來,更別說我以前為了增加生人側活動的實戰訓練……說一句杯水車薪都不為過。
在證實了疏通不行,修復也無用的情況下,我也就只能試試看「堵」了。
據說漩渦一族代代擅長封印,或許能夠給我帶來有用的建議。
我隱去了自身的情況和不能說的部分,將涉及到想法的地方挑挑揀揀地告訴了漩渦水戶。
這個我隨手一挑的大姐姐似乎真的有點東西,很快就從我的只言片語中整理出了系統的情況,什麼多的也沒問,很實誠地就上手開始給出可行方案。
「嚴格來說,封印和封禁有所差別,但單論你想要達到的效果,是可以混為一談的,」她的背後冒出了一串金色的鎖鏈,示意我伸手,「只是我得先向你確認一下,你要短期的效果,還是長期到一勞永逸的封禁?」
原本只是想要一個建議,並不報太大指望的我:「啊……?哦,短期,短期就夠了。」
「我也比較傾向短期。」她點了點頭,問,「感覺出什麼了嗎?」
「禁止,」我皺著臉,努力組織語言,「還有隔絕……?」
「可以啊,」她眼睛一亮,「你也擅長封印術?」
「也不算擅長吧……」我看著纏在手上的鎖鏈欲言又止,「畢竟都繞在手上了,第一感覺而已。」
怪不得又旅不喜歡漩渦,這個封印就是天克它這種查克拉能量體嘛。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覺出裡面的分別,」她笑了笑,「總有人以為這個鎖鏈就是物理上的捆綁。」
我……我一個沒忍住,露出了三觀震碎的表情。
「沒錯,就是有人這麼笨,你……噗,」她收回鎖鏈,揉了揉臉,「好了,你能理解我就方便多了,我們接著說。」
紅色的腦袋湊過來,耐心而詳細地將我缺失的基礎一點一點補上,而我一直以來靠著自己琢磨自學,缺少系統性的進學,但涉及到刁鑽的開發,卻能時不時接上幾句,讓這個原計劃只是一小會的「請教」,變成了耗時長久的「討論學習」。
雙方都很滿足。
我決定了,又旅喜不喜歡漩渦我不管,但我超喜歡這個姓漩渦的大姐姐的!
……
抱著基本成型的plan1.0,我噠噠噠地跑回了家,刷啦一聲拉開門,抖出縮在角落的又旅,又將靠在角落裡的刀撈起來放在面前。
「又旅,我接下來要去干一件大事。」我將早就准備好的過冬包裹遞給它,「裡面是我囤的吃穿的位置和兌換物,有你的還有你即將要來的伙伴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就交給你——」
「等等等等,」毛都支棱起來的黑貓伸爪打斷,「什麼叫你要去干一件大事?」
「說來話長,而且我不能說,」我捏住它的爪子,上下一搖,「總之,這個對我很重要,如果我能回來,就能和你解釋了,如果我回不來……」
我一頓,接著,用力地揚起一個笑臉,用更歡快的聲音說道:「不,我一定會回來的!」
笑話,連最困難的出生我都挺過來了,沒道理我會折在區區一個修復上!
為了防止說多了出flag,我沒有再多保證什麼,只是趕在黑貓炸毛之前,抱著暫時被我作為承載體的淺打,眼睛干脆地一閉。
當啷——
金石墜地之聲回蕩在變得空曠的室內,少女消失無蹤,原本屬於宇智波泉奈的打刀失去了依托,墜落至地面。
上一秒暴跳如雷的二尾倏地安靜下來,嘴巴翕動,似乎在說什麼罵人的話。只是很快,它就俯下身,貼著刀劍趴下,閉上了眼睛。
火焰隨著它的呼吸一起一伏,看似陷入了沉眠,而只有兩條暴漲至環繞了整個空間的猙獰二尾昭示著一個事實——
「眠龍勿擾」。
第41章 永遠不要小看一個宇智波的記仇
我走得匆匆,看起來很像會一去不回的樣子,實際上實操卻不見得有多難。
畢竟方案都已經經過不止一個人的核實更正了,我又不是打碎重來,只是在原有的構架上加固復刻兩個禁錮而已,也就是放兩個縛道,很快。
需要考慮的,無非就是這個縛道,呃,這個禁錮加在哪個位置的問題。
……好吧,這也不是我能挑的。
就好像正常人往刀身上刻字,但這刀萬一成精了,你也不知道這個字會出現在哪裡……我到底在說什麼。
這個一緊張就容易亂想的毛病也不知道改改。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決定不想了。
開搞!
……
搞完了。
我就說,很快…的……
我面無表情地抖了抖穿著肩胛骨而過的兩根亮閃閃的鎖鏈,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就,雖說封印的形態不是我能決定的……漩渦在其中起了不小的幫助有所影響也無可厚非……水戶第一次放出來的金剛封鎖的鎖鏈的確也驚艷到我……這個形像甚至還迷之接近媽媽的樣子……可、可是!
「這也太像壞人了吧?」我拉了拉鎖鏈,嘩啦啦作響。「還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被抓後的那種。」
鎖鏈好像可以伸長,拉扯著倒也不痛。
可是真的好怪啊!
我放棄拉扯,轉而甩起拖地的鎖鏈——長長的鎖鏈兩端分別接著銳面和鈍面兩個金黃色的楔子,材料不明……應該是金屬制,用來攻擊的話還挺耐用。
怎麼說呢,也的確符合我一開始「既是自我禁錮,也可反用於對外的武器」的要求,可——
「還是好怪。」我隱忍地閉上眼睛,「至少,只有這裡……」
還好只是特殊狀態會完全顯現出來,正常情況下,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應該只有一個印子,也還算可以接受。
往好處想,兩道禁錮一出,原本傾塌的平衡瞬間歸位,我終於不用縮手縮腳,連自己都來歷都不敢想啦!
而且——
我心思一動,鎖鏈自動延長,扎入水中。
……居然真的可以靠意念操控它。
我抹了把臉,眼神放空。
雖說對自身品種類別除了人類和死神,還可以劃分到武器這一項的認知,已經基本不需要瞞著自己了,但還是覺得有點魔幻……
就,不是,這麼神奇的嗎?
我的斬魄刀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我還做夢有一天可以達成「我始解我自己」的成就啊,這個臨時禁錮看起來怪了點,可真要拆了,好像還有點舍不得?
我盯著眼前同樣嘩嘩作響的南賀川陷入沉思。
因為這裡是宇智波泉奈的刀的內部——雖說這把刀已經被它的主人贈予了我,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租客,我並沒有對裡面的裝修做多大的改動,眼前的景色和上次離開時基本沒有差別,頂多調了調室溫。
作為哪方面都占了點,哪方面都有所殘缺的混血種,和人類時候無法靠鍛煉提升肌肉強度的限制類似,我不會有屬於自己的「淺打」,這也就意味著、意味著……咦?
好像是好事?
沒有固定的本體,雖然核心沒有保護很容易受到損傷,且注定不會出現百分之百的契合和發揮,但相對應的,現租房,啊不是,現在寄住的淺打碎了就碎了,我完全可以去找下一個——好耶!
只要精神力足夠,還可以好幾個房子換著住——這個也好耶!
我,心情大好。
……
心情大好的我從南賀川底釣上來一只宇智波。
一只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宇智波泉奈。
「解釋。」
我冷著臉,將鎖鏈尖銳的一面對准闖入者的眼睛。
被鎖鏈捆得嚴嚴實實還掙脫不能的宇智波泉奈:「……」
他一點也沒有被近在咫尺的寒芒恐嚇到,疑惑的目光順著鎖鏈下移,最後落到了我的鎖骨上。
這會換我:「……」
空的另一條鎖鏈憤怒拍地。
「你,」宇智波泉奈開口就是老陰陽怪氣了,「你不知道南賀川底部是連接外界的通道嗎?」
「哦,」我毫不示弱地嗆了回去:「這就是你闖我地盤的理由嗎?」
「誰闖了,我又還沒完全活,」他立刻嗆回來,「半活不死的時候在門口徘徊,誰知道被你不講道理地直接拽進來?」
拽……?等等,之前好像的確有一個穿過壁壘的感覺?
「你——」心虛的我一下子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反駁,立刻開始強詞奪理,「那你為什麼還沒活!」
從來吵架都是有理有據的宇智波泉奈一下子沒接住:「?」
「一年都要過去了,馬上就要新年了!」我漸入佳境,痛心疾首地斥責,「你怎麼那麼虛?」
「穿心之傷,」宇智波泉奈不可置信,浮誇地反質問:「你以為誰都是千手那種怪物體質嗎?」
「這就是你拖了那麼久的理由?」我左耳進右耳出,堅決不被他帶節奏,「你敢說你沒有故意拉緩進度嗎?沒有嗎?你敢用你哥今後放豪火球的准頭發誓嗎!」
「我——」宇智波泉奈被一串逼問堵得一滯,深深吸了口氣。
然後他居然笑了。
「不錯嘛,你,」他動了動胳膊,似乎想要做什麼,只是被立刻纏緊的鎖鏈制約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鎖鏈,無所謂地放棄了動作,「我的確有蹲你的念頭在。」
——嗯?
「你不是說,要全盤否決我的想法,讓我無話可說麼——」他拉長了音,「我申請提前體驗,不然我就不信,不信我就不活。」
哪怕知道後半句話多半不是真的,這會也換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微笑著將聲音從牙縫擠出來,「你以為是點菜嗎?還提前品嘗。」
「誰讓你放話那麼徹底,」他也微笑,「萬一我被坑了怎麼辦,還是說你真的只是說說?」
「拙劣的激將法,你以為對我有用嗎?」我比他更加禮貌地微笑,「很好……先告訴你一點也無妨。」
宇智波泉奈十分配合地做了一個洗耳恭聽的姿勢。
哪怕心裡頭記仇的本子已經翻得嘩啦響了,我也沒有急於證明什麼,只是起了一個話題:「我記得,你之前有說過『除非奇跡,否則』一類的話,對吧?」
「是這樣,」宇智波泉奈挑眉,「你要向我展示奇跡的存在?」
——你說展示就展示,奇跡才不做這麼沒面子的事情。
我沒有理他,只是點了點頭,又提出一個問題:「很好,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慘遭無視的宇智波泉奈脾氣難得很好地,甚至更加興致盎然地接到:「行啊,你問。」
一臉我等著接招的表情。
可以,那就給你放個大的吧。
「哦,那你聽好了,我就說一次。」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連接的鎖鏈輕輕地震顫了起來,我一手纏繞住一側的鎖鏈,感受到其中傳來的穩固而堅定的禁錮之力,心下微松,被我反復斟酌的一句話隨之出口:
「你會愛上你的刀嗎?」
「……什麼?」似乎一下子沒聽明白,宇智波泉奈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只是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浮於表面的譏笑逐漸消失,面無表情地重復:「刀?」
這樣才對,能揮出那干脆利落斬擊的人,現在的樣子才算是他本質的模樣吧。
不過,能被這一句話逼出真面目,看來他應該也猜到了。
「也不一定只局限在自己的刀,」我嚴謹地補充道,「也有可能是別人的,對手的,總之主體是刀,非人的,冰冷的,被你們視為可隨之可棄的兵器,或者用來達成目的工具。」
「聽明白了?明白了我就繼續了,還沒說完。」鎖鏈順著我的想法晃動,我收起了威脅他的楔子,接著補充,「然後愛——這個應該不需要我解釋吧?」
當然不需要——哪怕定義各不相同,沒有一個宇智波會不懂得愛是什麼。
只是,自詡作為一個腦子轉的靈活的,能將碎片信息在最短時間內拼湊出一個完整情報的陰謀家,宇智波泉奈,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大腦要燒壞了。
然而,正常來說,作為靈魂體而存在的他,作為一個精通暗示的幻術大師,連失去的眼睛都能模擬,本不應該出現大腦過載這一低級錯誤。
本來……
模擬出的眼睛所見,他看到立於河川之畔,具備了相當多非人因素的宇智波少女用一種平靜的眼神回視他。
「這就說不出了?」她歪了歪頭,用手拉住穿透肩胛而出的鎖鏈,不滿道:「我還沒問你,人和刀會不會孕育出後代,這個後代是否可以誕生,是否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長大,又是否,會像人一樣思考,並比人……更像一個人呢。」
少女有些惡劣地勾起嘴角,這個表情十分的宇智波,是一個典型的記仇者試圖反擊的前搖。
她抬起了纏繞著鎖鏈的手。
我抬起了纏繞著鎖鏈的手。
「我說,宇智波泉奈,」我毫不客氣地控制著手用力揮下,「先把這個問題想明白,再來向我求證別的吧。」
嘩啦——
原本是怎麼出水的,現在就是怎麼回去。鎖鏈裹著一只宇智波向湍急的河流砸去,一如不久前這個宇智波一揮手把我揮進河裡的毫不留情。
說什麼奇跡,一個連奇跡的存在都不願意相信的人,憑什麼認為奇跡會願意出現在你的面前啊?
嗯?你好像還想說什麼?
——不聽!
你哥都不會這麼慣著你,給我沉南賀川好好清醒一下。
……以及,這絕對沒有在公報私仇。
沒有!
……
宇智波泉奈捂著胸口猛地睜開了眼睛。
「肯好了?」旁邊,靠在窗口閉目養神的宇智波斑聲音淡淡,壓迫力拉滿,「不再睡會?正好把年也過了。」
「……」剛剛才直面了一個小的,現在又對上一個大的,一直以來都很有獨特見解的宇智波·叛逆·被偏愛的有恃無恐我哥最疼我泉奈默默地抹了把臉。
被南賀川冰冷河水撲了一臉的感覺還沒散去,他很不宇智波地又抹了把臉。
這個水可能真的有讓人清醒的效果吧,宇智波泉奈復雜地想。
「泉奈?」他聽到了兄長疑惑的問詢。
南賀川之上尖銳的問題猶在耳邊,四面八方湧來水壓幾乎將他淹沒,可事實上,他卻像是撿回了一條命似的醒來了。
不,他的確是撿回來一條命。
腦子裡轉過好多事,最後卻只剩下入水之前那如刀的雙眼。
「抱歉,斑哥。」至死都在叛逆的宇智波原地僵坐了一會,然後沮喪地低下頭,動作緩慢地,像曾經很小的時候一樣,將腦袋靠在了兄長的肩膀上,又說了一句:「抱歉。」
他的兄長沒有接他的話。
很久以後,失去了眼睛,也失去了視覺的宇智波泉奈感覺到額發被揉了揉:「嗯。」
太好了,斑哥原諒——
沒等他松口氣,他聽到了自家最疼愛他的哥哥的下一句:
「既然傷好了,也該把荒廢的撿回來了,別擔心,我會親、自、幫、忙。」
怎麼幫忙?上團扇和鐮刀開大的那種嗎?
宇智波斑體貼地把弟弟塞回被子,細心地掖了掖被角,在自家弟弟還在呆愣中,大步跨出。
回過神的宇智波泉奈第不知道多少次:「……」
緊接著,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宇智波的記仇啊,的確……還真的挺記仇的。
第42章 不止一個擁抱
把宇智波泉奈踢出去之後,我盯著湧動的河流看了好一會,不情不願地也跳了下去。
並不是開不了別的出口,就是會有點麻煩,而且怪別扭的,反正現在我執掌了所有權,水流也就是過了一遍身的區別,就當洗澡了。
憋著氣濕淋淋地從出口滾出來的時候,我先是被憑空暴增的貓毛糊了一臉,接著一頭滾進了旁邊的黑色小山裡。
duang。
……還反彈了一下。
「回來了?」放大到幾乎占據了整個室內空間的貓打了個哈欠,抖了抖耳朵,環繞在室內的兩條長長的尾巴隨著它身形的縮小收回,「挺快啊。」
它自顧自地把我撥到一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的臉上沾著自己的頭發和幾搓貓毛,視線還沒有從空氣中殘留的藍色火焰中沒有收回,有些呆「我走了多久?」
「誰知道,」它困倦地甩尾巴,「一兩天,或者三四天,沒准五六天也說不定。」
……它是不是在生氣?
我不確定地歪頭,一下子倒出耳朵裡不少的水。
刺啦。水落入旁邊的火盆,升騰起煙霧好水汽。
我的注意力隨之轉移,轉而盯著熱烈燃燒的火爐發呆。
我記得,走的時候好像還沒這個?
而且柴火又是哪來的?
火爐裡的火燒得劈啪作響,橘黃色的火焰照得人暖呼呼的,我想了想,抱起留有余溫的刀,往貓的旁邊靠了靠。
窸窸窣窣的聲音引起了它的注意,它掀了掀眼皮干嘛。
不干嘛。
我想。
又旅應該是真的困,不然,不至於我將臉貼到它腹部好一會了,它才後知後覺地猛然炸毛暴起,揮舞著兩條尾巴把我打出去。
那兩條尾巴凶殘地一路追著我打到了直線距離最遠的門口才罷休。
順帶還一邊把哐哐哐地把房間門給關上了。
……雖然,但是,那是我的房間。
我抬起袖子,想要擦掉剛剛蹭上的一臉毛。
袖子是濕的,臉也是濕的,沒擦成功。
室內不止一處有火爐,所以即便我在冬日的室內濕漉漉地干站著,也沒有感覺到寒冷。
所以我打開了門。
門口,千手柱間一手捏著一張紙,另一手抬起作正欲敲門狀。
沒等我發問,他就揚了揚手裡薄薄的紙張:「宇智波的。」
他的呼吸比平時要促一些,大概是因為高興,和我距離要比以往更近,我嗅到了他身上散發著干燥的、樹木的氣息,與火爐一樣熱烈的相似,把凌冽的寒風都壓了下去。
千手柱間必然是高興的,他當然高興。
紙上面寫著的是與千手談判的邀約,落款人是宇智波斑。
他也自然是知道在這其中,經歷了多少波折,成功率甚至一度降至低谷。
這其中的波折與困苦,掙扎與不服輸,只有兩人知曉。
千手柱間像是分享一顆終於落入掌心的糖果的孩子一樣,向他的戰友分享這一個階段性的成果。
他也得到了回應。
一個很小的力道從他的袖口傳來。
「是有什麼悄悄話嗎?」
木遁使帶著舒展的眉眼,順著這個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拉扯彎下了腰:「好了,你說——」
他的眼神茫然了一瞬。
一個帶著濕漉漉的水汽,粘著亂七八糟的毛絨絨的擁抱貼住了他。
……
千手柱間放下已經舉了不知道多久的手,低下頭。
人已經跑了,跑的還很快,至於具體經過……只能說人是當著他的面跑的,門也是當著他的面關的,關得嚴絲合縫,他甚至還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哢噠。」
被拒之門外的某木遁使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重復了幾次後,他目光落在手裡捏著的紙上,沉思一秒。
一秒後,寫著談判時間和地點的紙被團巴團巴,塞進懷裡。
不知是不是巧合,塞進去的時候,他一只手扯住衣襟的地方,正好是接觸的那一塊。
干燥的布料吸水又粘毛,他沒有防備之下,抓了一手的黑色貓毛。
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停住了。
千手柱間低著頭,盯著手裡扯著的衣襟,以及上面蹭上的大片貓毛。
屬於他的影子投射在緊閉的門扉上,似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杵在門口的時間長的有點不正常,千手柱間倒退著,往後邁了一步,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她居然,還蹭了蹭。
第43章 柱某人不燃於火
又旅說的幾個朋友據說路上迷路了幾個,就地過冬了幾個,睡過頭了幾個,總之,最後敲門出現的,就只有一……一只貉?
「是守鶴啦,守鶴。」又旅用尾巴戳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好的要來一群,結果就來了一個。」
「這又沒什麼,」我表示不在意,總歸是異族,多少要有點觀望態度,自身也是半個異族的我完全理解,並好奇地看了一眼唯一過來的憨憨——一只抱著爪子蹲坐在門口的砂黃色小團,「它只有一條尾巴耶。」
「守鶴是一尾,當然只有一條尾巴,」又旅解釋,「你看它這個大小,我就說它們吃不了多少東西吧。」
實際上體格有一座山那麼大的守鶴: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是很小只,」我笑了,「不過你也不是現在這個體格啊。」
「……你很啰嗦。」
「好嘛,看它態度好像有點拘束,那我先出門,家裡就交給你接待新朋友啦?」
「你又要去哪裡?」又旅警覺,就差把不信任寫在臉上了。
「去找漩渦,」我比了個耶,「或者你可以一起來?」
它立刻拒絕:「不了,好走,不送。」
哼哼,我就知道。
早就猜到這個回答的我衝著身後揮揮手,表示不用送了,再見。
……
去找漩渦也不全是對又旅的托詞。
這件事本來應該從封禁起效的時候,一回來就去找的,結果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耽擱了,現在才抽出空。
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彙報實驗結果,歸納總結,反思改進……?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你完成了?」看到我全須全尾出現,還沒等我開口,漩渦水戶就微微吸一口氣,表情有些意外,「全部?」
被她眼睛裡放出的光嚇到,我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進度不由得往保守了說:「也不是完全?我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扶持了兩個框架……」
「好的,我知道了。」她很快平靜下來,只是語氣波動還沒有很好地控制住,「……我記得我們一開始做的只是一個預案,還沒有實驗驗證可行性吧?」
我裝傻地眨了眨眼。
那我也沒想到你能一眼就看出我前後的差別啊。
「在漩渦面前談封印,就要做好真的被封印針對的准備,」她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手,「你到好,拿過來直接自己用了……感覺怎樣,這個能說嗎?」
「特別好,」我一下子找不出形容詞,為了回報她給我提出的有用建議,認真地想到什麼說什麼,「覺得呼吸都順暢了好多。」
恐怕我也是第一個對自己用封印,用了不覺得拘束反而還更暢快的人了。
就是……一不小心把封印類金剛封鎖化還改進了的事情,究竟要不要說呢?
我還在糾結,眼底都是求知欲的漩渦水戶卻點到為止,拍了拍我的肩,打斷了我的欲言又止:「是莽撞了些,但你的成功也實際證明封印不止可以封印,還可以作用於別的領域——就像你之前提到的進攻型金剛封鎖一樣……漩渦此前還是太局限了啊,我得替漩渦感謝你。」
其實已經把進攻型類金剛鎖鏈搞出來的我:「哎?」
「好了,透露到這裡就夠了,稍微有點警惕性,不要什麼都往外說,我還只是你認識了幾天不到的人,千手怎麼養的你,沒人教過你要把自己的秘密藏好嗎?」
可是對研究伙伴不應該坦誠嗎?
——各方面都很抵觸千手扉間,但一涉及到實驗就絕口不提此事,甚至能捏著鼻子和他互通有無的我如是想道。
「算了,」看我臉上掩飾不下的茫然,她嘆了口氣,換了個說法:「聽姐姐的,和封印有關的事情誰都不要透露,除非是你認為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明白嗎?」
她強調了封印這個詞,有些強硬地扣住我的肩,拇指似有似無地從鎖骨下方鎖鏈的地方一掃而過。
那塊的皮膚不知道為什麼觸感比之前強化了許多,導致我一個沒控制住打了個抖。
不過她這麼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了。
在我那個未來,不僅是漩渦一族分崩離析,就連漩渦所在的渦之國都已經不復存在,至於原因,以前老爹講故事的時候似乎提過一嘴,是……因為被忌憚的封印術……?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又打了個抖。
「看來也不笨。」嚴肅又溫柔的大姐姐將手從我的肩膀上移開,順手摸了摸我的頭,「好了,聽進去了就好,去玩吧。」
明顯發現被當做小孩哄的我:「……欸?」
「沒事,我也是占了和你討論過的優才能看出一點點的端倪,尋常人看不出來,漩渦也一樣,等再過段時間你的情況徹底穩定,應該就沒有人看出來了。」她無比順手地將我被揉亂的頭發順好,「在你足夠強大之前,藏好你的天賦,守住你的秘密,掩蓋你的異樣,作為你給漩渦開辟了新方向的回報,我再給你個提醒——要小心吞小孩不吐骨頭的猛獸哦。」
我:「欸——?」
我一頭問號地被推走了。
自然,我也就沒聽到,在我抱著成噸的問號時,身後的紅發漩渦喃喃地:「不過,這麼獨特又不可替代的優勢,只要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吐出來吧?」
更何況,以她展現出來的性格,也很難不討人喜歡。
也就是說,於利益,還是於私情,撬牆角的可能都基本為——零。
漩渦水戶,這個展現出來溫和且好說話的女性,隸屬於漩渦一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天賦秉然,擅創新,擅統籌,性格剛硬,手腕果決,是族裡難得的改革銳進派,此刻遺憾地放棄了某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轉而往族裡領隊的落腳處走去。
漩渦究竟在這個動蕩的時候抓住了什麼靈光,掌舵手究竟在怎樣竭力對抗命運軌跡進行大轉彎,不是局內人的我對此一無所知。
只不過,聽話去「玩」的我在沿著千手習慣性地繞圈時,於寒風蕭瑟中,在某個堆著落葉的土壤深層,摸到了那麼一點,詭異的不屬於這個季節的生機。
我在一瞬間毛骨悚然,下一秒,轟然落雷遵循我的意志降下!
干燥的落葉促燃成火,圍繞著降落的火樹銀花層層掀開結實的土壤,聲勢浩大的變故驚動了周圍的千手,作為族長的千手柱間幾乎是在我蓄力第三道落雷時,就出現在我的旁邊。
我正在聚集全部的心神捕捉土壤下的異樣和殘余,只來得及抽出空給他一個眼神,但此刻的他展現出了一個大族領袖應有的魄力和決斷,以及……或許還有對我的決然信任。
「所有人最高警戒!各自保持距離散開,確保能第一時間限制離你最近的人——都不要靠過來,護住要害,小心暗處的襲擊!」他揮開灼燒舔舐我發尾的火與落葉,將明火攔在他的防護之外,口中的吩咐不停,「調動最近的漩渦,以千手族地為範圍,同等深度往下全部封鎖!」
人群有序而迅速地散開,不一會,金色的鎖鏈和符文隨之封鎖了千手的天空地面和地底,大大減輕了我的負擔,只是,我仍舊要與時間賽跑。
倉促出手,還是這麼大的動靜,本體大概率已經跑了,被留下來的或許是個殘骸,又或許是個被舍棄的分裂體,又或許是一個暗樁,但無論如何,那個存在的活性在急劇下降,我需要趕在它完全消耗殆盡之前,揪出它!
只是此刻,腳下站著的土地已經被我翻了個底朝天,冬日干燥,被雷擊的枯枝迅速起火,舔舐著我的腳踝——這是自燃產生的火,而非由我發出的靈火,所以我並不受到同屬性的免疫,也就是說,我此刻已無落腳之地。
灼燒感和疼痛感來得很快,雪上加霜的是,今天出門穿的是柔軟底的布鞋,舒適,但易燃。
啊,腳心有點燙,鞋子大概已經起火了。
注意力被分散的我察覺到力量捕捉到的某個存在似有似無的連接越來越弱,眼看著就要斷開,懊惱極了。
不甘心的我不知為何,突然福至心靈地低頭看了一眼。
下一秒,我蹬掉了鞋子,轉身,拉住身後之人適時環過來的一只手臂保持平衡,接著——踩上了他的腳背。
我松了口氣。
幸好,經驗所得,千手柱間不燃於火。
粗糙的接觸面讓我忍不住蜷了蜷腳趾,但此刻,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重要的是——
「抓住了!」
我眼睛一亮,終於找到了隱藏在地下逃竄的某個增殖生命體。
於是我抬起頭,看向被我臨時當做避火台的千手柱間,我的手甚至還抓著他的手臂,而他的手臂,則虛虛地維持著保護的姿勢。
但我可看不到這些。
在此刻我的眼裡,一直以來隱藏在暗處推動陰謀的某個存在在萬物蕭條的冬日露出了馬腳,而此刻,在我們的圍堵下,天時地利人和具在我方,終於能夠揭開它部分的真面目——堪稱又一個階段性大勝利!
於是我是那麼的得意,就像之前他向我分享時那樣,我也彎起眼睛,歡快地,有些炫耀地說道:
「柱間,我抓住啦!」
第44章 日常啊日常
「水遁,」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遠遠傳來,「水衝波。」
水龍卷從地底下憑空升起,旋轉扭曲到最頂點炸開,猶如瀑布般落下,然後,嗤——
火滅了。
被兜頭倒了一盆水的千手柱間:「……」
透心涼。
接收到自家大哥眼神的千手扉間冷笑。
不管你剛剛在想什麼,現在一盆水也該清醒了吧?
又、再、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水澆了一頭的我:「噗嚕。」
算了,習慣了。
千手扉間,我的一生之敵。
……不過這種程度的水遁按理來說千手柱間應該能躲得開才是?
我奇怪地看了千手柱間一眼,從他的腳背上跳下來,還不忘說聲謝謝。
得虧泥土被我翻了一遍,光腳踩上去也不硌腳,我三步兩步就往挖出來的坑底蹦。
路不好走,步履蹣跚,步履維艱,不過這並不能減少我的熱情,就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幕後黑手!
我挖開了六杖光牢套著六杖光牢,這繩纏著嘴突三閃的縛道究極集合體。
然後我表情垮了下來:「嘖。」
緊跟其後的千手柱間探出一個腦袋:「白色的……孢子?」
「對,看著屬於分裂增殖體之一,」我盯著這個殘缺體,悶悶不樂,「沒什麼用,頂多確定了這玩意的確有隱匿和增殖的能力,本體毛都沒摸到。」
雖說挖的時候基本上也確定了本體已經跑了,但心裡落差也……
「不,有用。」千手扉間也跳了下來,很謹慎地沒有靠近,「能增殖就意味著廉價,廉價就方便研究實驗。」
某個發白心黑的千手發出了惡魔低語:「把它交給我,我會讓它發揮應有的價值。」
「什麼——」我不可置信地扭頭,「你連生物側的課題都會嗎?」
這個人真的是人嗎!
可惡啊,輸了。
千手扉間無慈悲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副高防護手套開始戴。
「你等等……」我頭痛地攔住看似沉穩保守,實則激進冒險的千手扉間,不得不給裝死的孢子又上了一層隔絕,「孢子的生命力你是不清楚嗎,這可是有吸取查克拉前科的未知物,你好歹等我把它搞出來。」
習慣性地逮著機會先罵了這人幾句,我抬頭往上喊話:「水戶姐姐,麻煩來點金剛封鎖——」
話音剛落,從上面遙遙地傳來她的回應:「收到,接好——」
刷啦啦,從上面一下子落下來八組鎖鏈,五組六支,兩組七支,還有一組八支鎖鏈。
收到超額反饋的我眨眨眼,又眨眨眼,默默地收回了從肩胛骨上探出大半的封禁之鎖。
本來只是想借一下漩渦的金剛封鎖掩護,好嘗試下自己這個封禁之鎖的威力的,原以為來個幾支就很好了,結果……
好像沒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鎖鏈收回的時候,站在我旁邊防著我一個沒站穩摔了的千手柱間「嗯?」了一聲,若有所覺,若有所思,也眨了眨眼。
我立刻若無其事地低頭,開始招呼這些鎖鏈分工合作。
冷靜冷靜,我的鎖鏈是靈魂鎖,肉.體凡胎的人用肉眼是看不到的,不要慌!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慌的我口中指令不停,等我回神,某個白色的孢子已經徹徹底底地被纏成了一個金色的球。
受到有史以來最高規格待遇的裝死白絕:「……」
「慎重點沒錯。」對上千手扉間看過來的視線,我的頭毛微微豎起,挺胸瞪之,「怎麼啦,有異議?」
其實只是隨便看一眼的千手扉間:「?」
旁邊的千手柱間憋笑:「算了桃桃,算了算了。」
我:「哼。」
……
「桃桃,是不是活潑了很多?」千手扉間按眉心。
作為這段時間見面就被無傷大雅地針對,某桃天生相性最差的千手,難得感覺到有些焦頭爛額:「她不是之前一直躲著我嗎?」
「可能終於意識到你不會把她怎麼樣了吧,」千手柱間叼著一根草,望天,「不過你居然會被記仇到現在,究竟有多惹人嫌啊哈哈哈哈。」
——是親哥,打不過,忍住。
千手扉間額角蹦出青筋,熟練地深呼吸:「和你說正事,大哥。」
「不影響不影響,」千手柱間走的東倒西歪,沒個正形,「我不是說過麼,那個藏起來的存在最好不要被我抓住尾巴,不然……不然你看這不是抓住了嘛。」
千手扉間:「大!哥!」
「哎哎哎,放輕松,」他拍了拍過分正經的弟弟,「我已經差不多猜到它的目的了,現在的主動權在我們——」
他頓了頓,想起那個即將到來的談判,「等著吧,要急也是它急。」
「……我知道了,」千手扉間「嘖」了一聲,換了個話題,「那桃桃呢?」
「嗯?」千手柱間搭在自家弟弟肩膀上的手無比自然地收了回去,笑容的弧度不變,「你指的是什麼?」
千手扉間「呵」了一聲,抱胸:「各個方面。」
「……?」沉穩皺眉。
「。」冷漠回視。
千手柱間完美無瑕的表情在自家弟弟的逼視下裂開了一個縫:「啊,這個……」
干脆果敢,一擲千金而不皺眉頭的豪賭之人顧左右而言他,接著扯出一個露齒笑:「哎嘿。」
千手扉間深呼吸。
千手扉間額頭蹦出青筋。
千手扉間忍不住了!
「大——哥——!」
「冷靜冷靜,扉間扉間,弟!我親弟!等、別踹別踹,等下,別開水遁,我剛換的衣服唔噗——」
嘩啦——
南賀川水天上來。
抱頭鼠竄中,某個形像全無的木遁使苦笑:
並不是他不願意說,而是……這個話題,對他而言要比那個幕後黑手棘手多了啊。
……
「咚!」
我把厚厚的一捆書扔到了桌子上。
又旅站在變大了一號的守鶴頭上,伸出尾巴比了比這一摞的厚度,戰戰兢兢:「這、這是?」
我面無表情地拉過最上面的一份:「今天之內要看完的。」
無論如何,我絕不承認自己不如那個千手扉間!
不就是區區生物領域?看我用一天時間趕上你的進度!
我的背後燃起了熊熊火焰。
我翻開了第一頁。
我的手僵硬在了半空。
已經能偶爾和我搭幾句話的守鶴蹦了蹦,歪頭:「桃桃?」
「嗚……」我一頭砸在了桌子上,眼淚汪汪:「可惡嗚嗚嗚。」
失策了,之前光顧著推演空間列算,和數字打交道的我差點就忘了,我……我並不認識幾個字啊!
上面寫的方方塊塊,平假名片假名,還有歪歪扭扭的鬼畫符——都是什麼啊?
現在重新開始認字也來不及了,更別說這裡根本沒有系統的學習途徑。
字典呢?為什麼這個世界沒有字典?
沒有字典,為什麼教科書也沒有?
就連這些筆記和紙我都是從千手扉間那裡薅過來的啊!
這個世界的教育資源竟如此匱乏……不,這已經不能稱作匱乏了,這基本就可以說是沒有啊?
這是不是說在這個世界,除了掌控著壟斷資源的大名和貴族,底層的忍者人均文盲?
……啊,這個世界好討厭,不如說服千手柱間反了吧?
千手柱間不同意的話,宇智波應該會很贊成,決定了,要不然去和宇智波泉奈搭個線吧?
哈哈哈,破而後立,把世界征服了不是想怎麼建設就怎麼建設——等等,桃桃,你現在的思想很危險,快打住打住,想點別的什麼……
我努力地拉回越發危險的思想,渙散的視線聚焦在了翻開的紙上。
上面一些文字我的確不認得,但先前借閱過千手扉間的手稿,他的字跡我還是認得的,也就是說這些全是他的筆記心得……哇,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
不,不對。
我的眼神突然犀利。
如果教育資源被壟斷,那千手扉間這個奇葩是怎麼回事?
「……」
我默默地捂住了額頭。
名為又旅的二尾貓和名為守鶴的一尾貉眼睜睜地看著把自己額頭磕出紅痕的少女喃喃著「好可怕」「比不過」「徹底輸了」,夢游似的推開門飄出去了。
「桃?」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失魂落魄的又旅大驚失色,「等等你還好嗎?你要去哪裡——?」
「別管我,我去散散心,」我有氣無力地衝著後方揮揮手,「晚飯前回來。」
原本都打算衝出門的貓聽到這句話急剎車,後邊傻乎乎跟著跑的貉剎車不及,慘烈追尾,兩只尾獸瞬間摔成了滾地葫蘆。
「不追了嗎?」小狸貓模樣的砂黃色團子艱難地仰臥起坐。
「不追了,」資歷更高的黑貓就地趴下,困困地打了個哈欠,「既然還能想到晚飯前回來,那問題就不大,隨她去吧。」
守鶴眨了眨眼,小小的眼睛是大大的困惑:「?」
然後它也趴了下來。
算了,既然又旅說沒事,那就當做沒事吧,重要的是冬天好冷,沒事就睡吧Zzzzz………
……
至於飄出去的我,則找上了千手柱間。
——正蹲在一個角落裡,頭上冒著蘑菇的千手柱間。
很久沒有見過這樣子的他,其消沉灰暗的氣場之強烈,周圍的千手和漩渦無不退避三舍。
我一時間被震懾在了原地。
「千手……柱間?」
你是最近肉吃太多,想改善伙食吃蘑菇蓋飯了嗎?
第45章 驚天大進展
千手柱間喪裡喪氣地抬起了頭:「啊……是桃桃啊……」
原本已經很喪的我瞬間就被比了下去,我不由得上前一步,學著他的樣子蹲下:「你干嘛呢?」
「沒干嘛,種種蘑菇,」千手柱間緩緩抬手,慢吞吞地抓了抓頭,又低了下去,「啊……我好沒用……」
「?」
我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個又一個問號,好奇極了,於是我往前蹭了蹭:「柱間?」
無怪我這麼積極,主要是……按我以往和他接觸下來的經驗,大事大非他從來都是藏在心裡,不會輕易顯現於人前,能夠讓他光明正大地占據交通要道……的角落消沉種蘑菇的,沒准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也就是可以讓我無障礙聽一聽的事!
「柱間柱間∼」我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在消沉,又往前蹭了蹭,幾乎要貼到他的面前,「你∼怎∼麼∼啦∼」
千手柱間在我的一連串追問下,終於又一次抬起了頭:「桃桃哇QAQ——」
從來沒見過這人眼淚汪汪的樣子的我立刻後仰:「怎、怎麼了?」
哇,要哭了耶。
「斑不願意見我嗚哇——」千手柱間的眼淚像自動開關一下淌了下來。
真的哭了。
我:「呃……」
重要談判在即,兩方的領袖不都應該保持距離,避免透露幾方的底牌嗎?
「扉間也不站在我這邊嗚哇——」
我一手托下巴:「嗯……」
千手扉間啊,那可太正常了,他不是一向和宇智波搭邊的就會焊死了否定的大門不動搖嗎?
「斑的弟弟還嘲笑我腦袋空空、花言巧語、奸詐狡猾、#@+?……」後面的話他越說越快,越說越說越囫圇。
我換了個手繼續托下巴:「哦……」
宇智波泉奈,的確像是那人會說出的話。
「可是,」差點被繞進去的我甩了甩頭,「這些不是本來就這樣嗎?」
找借口也找個像樣點的嘛,我都能一眼看出來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你……」我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又因為什麼事情被扉間罵了呀?」
千手柱間流的和河流的兩條眼淚一堵。
我飛快地眨了眨眼:「哦——」
看來還被罵的狗血淋頭,可能還是心虛無法還嘴的那種。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熟練?
——整個千手對此都很熟練了啦!
千手柱間,千手英明神武的族長,平時就是沒有個族長的樣子,全靠一板一眼的扉間大人拉扯著才沒有把全族的門都拆個遍。
——辛苦你了,扉間大人!
我一時間對千手扉間充滿了同情,突然就覺得輸給這樣的人似乎也可以接受了。
「那你再種一會蘑菇,不過不要擋路太久哦,」我從他低下來的頭上薅下來幾把新鮮的菇放在他手上,「我去找千手扉間聊一聊白色孢子的事情。」
留下傻乎乎捧著蘑菇的千手柱間看人走遠:「桃桃……?」
某路過不願透露姓名的紅發女子:「噗嗤。」
我和面帶明顯笑意的紅發漩渦擦肩而過。
……話說回來,我一開始想找柱間,是因為什麼事情來著?
我困惑地歪了歪頭。
忘了。
………
「編寫教科書?」千手扉間的眉頭擰起,「修訂字典?」
「是短期內無法實行的目標,我知道,」我的目光頻頻掃向培養皿中的白色孢子,「不過以後安定下來以後就該提上日程了吧,我提前說說又沒問題。」
……最主要的是,這種事情目前看來只有千手扉間辦得到啊。
我心酸地嘆了口氣。
現在想想,我的那個未來,那些教科書和學校說不准就是眼前這個人辦的呢……
難道真的是亂世能人輩出麼。
但那個學校……怎麼說呢……
算了,還是不說了。
但千手扉間何許人也,他立刻敏銳地看了過來:「你想說什麼。」
「算了,我本來想說的,但想了想,自己也沒有經歷過,妄加評判不好,」我指了指往外擴張的白色孢子,「倒是這個,作為你一個人控制的量是不是太勉強了?」
「這裡有漩渦的結界和我的封印,」千手扉間不可置否。
「好吧,你也不是會因為風險就放棄研究的人。」我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活性很高的孢子菌,卻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提出加入——畢竟現在的我連基礎都沒有,去了也是添亂。
「所以呢,」他眉頭開始皺了起來,「難得主動來找我,有什麼事?」
哇,這個人這就開始趕人了!
我立刻也板起臉,不給他好臉色看,硬邦邦地回:「當然有事才找你——關於柱間,你有沒有發現他不是很對勁?」
千手扉間手一晃,一支氣管直接被加滿了不明液體,他面不改色地將它放到一邊:「什麼不對勁?」
「就是啊,」不懂生物實驗的我什麼也沒看出來,「可能是我的錯覺,畢竟他沒表現出來,不過他是不是在焦慮啊?嗯……或者焦躁?差不多就是這種以前沒有過的情緒。」
雖然他完美地靠著種蘑菇掩蓋住了這一份不對勁,但唯心地說,我就是覺得他的情緒沒有之前那麼穩定……這應該不是單純的被弟弟罵「笨蛋大哥」會罵出來的。
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在焦躁什麼?又在因為為什麼而踟躕?
一直以來看著他的那堆培養皿的千手扉間終於肯抬眼看我,表情……表情看不懂。
「我怎麼知道,」只一眼,他又冷酷無情地垂下眼瞼,手上的操作穩而輕,「你想知道不如問本人來的快。」
……問題是能問出來我至於來找你嗎!
我瞪著他憤怒地磨了磨牙。
「沒有事就出去,」他頭也不抬,「把門帶上,這裡是高危區域,閑人勿進。」
……?
千手扉間!一生之敵!
憋著一口氣轉身,手都搭上門把手了,我還是停住了,「你最好控制一下實驗的變量,這種高精尖的項目就你一個人負責,一雙眼睛不能時刻盯著,當心這群孢子偷偷聯合起來組成一個培養皿聯盟一鍋端了這裡,哼!」
最後還是沒憋住我這暴脾氣,對著他的實驗室挑了一堆刺後,才頭也不回地走了。
……
又旅和守鶴蹲在門口就這麼蹲回來一個氣咻咻的我。
「看著是精神多了……?」守鶴挪動著圓滾滾的身體,伸出了同樣肉乎乎的手掌,拍了拍眯著眼睛曬著太陽的貓。
又旅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下一秒,全身炸毛:「你管這叫精神?!」
這是出去和天敵打了一架還打輸了啊。
「才沒有,」我揮舞著手,振振有詞,「我吵架吵贏了!」
又旅&守鶴:「好好好是是是,開飯嗎?」
「……開。」我又站了起來,「晚飯後我有點事,碗筷放著等我回來洗……尤其是你,守鶴,不准進廚房。」
三天內不小心打碎了三只盤子,想要幫忙打掃結果開磁遁送葬了半個廚房的守鶴唯唯諾諾:「好哦。」
「唔,」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凶,我飛快地看了一眼它,補救:「桌子上有果盤,你可以隨便吃……貉應該是吃漿果的吧?」
「它什麼都吃,喝冷風都可以,」又旅開始不滿:「不要把尾獸當做一般動物……唔。」
我眼疾手快地往它嘴裡塞了個肉塊:「知道啦,愛吃肉的又旅大人。」
貓(小聲):「……哼。」
貉(小小聲):「好耶!」
我再一次飛快地瞥了一眼看起來很高興的貉,莫名地嗅到了一絲憨的氣味。
說起來,貉……當屬犬科……吧?
——你們犬科都好奇怪哦。
……
月黑風高,宜夜襲,宜談心。
我抱著我的臨時本體——原宇智波泉奈的刀——當然現在它是我的——貓貓祟祟地出門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我大概知道千手柱間為什麼焦慮。
……畢竟原因他一開始就告訴我了。
談判日將近,他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說服宇智波。
准確的說法:他或許可以說服宇智波斑,卻不確定能否說服「宇智波」。
白天千手柱間向我的看來的倉皇無助的眼神必然有九分誇張的表演,但我這個人一向相信潛意識的本能選擇。
眼淚和情緒,也是會作假的嗎?
那一絲觸動我的求救也是嗎?
雖轉瞬即逝,快得像是我的錯覺,但他向我求救了欸!
是求救欸!
千手扉間……千手扉間就是個沒用的,一點口風都沒探出來,結果還得我自己上。
——畢竟對千手柱間而言,想要的安慰和肯定或許只有我可以給嘛。
我知曉未來,他大約也知道我知曉未來,雖然沒有過約定,他裝作不知道知道我,我也裝作不知道他其實知道我,但我們都一致地向著比「應當存在的未來」更好的另一個未來努力。
說不准這個人其實什麼都看出來了也說不定。
——哈哈哈哈,這個絕對不可能。
我立刻皺著臉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離譜猜想。
……總之,就和當初他第一時間來向我分享宇智波的談判紙,而我第一時間告訴他抓住了破壞計劃的幕後黑手一樣,都是兩個某種程度上孤軍作戰的人的互相鼓勵。
是同道,是戰友,是互相扶持,可以分享只有對方知道意義的戰果的唯一存在。
——我做到了,有沒有向你所在的那個未來更靠近些?是否比你的未來要更好些?
這是獨屬於兩人之間的心知肚明。
那麼,合理猜測一下吧。
這個心懷理想的人,自從我這邊觸碰到了未來,決議逆著時代的洪流,從必經之路上離開,在另一個荒野上開辟新世界的那一刻起,就背負了所有的過去和未來的開拓者,在面對明面上是兩族的合作,實際上卻心知肚明這是一個世界變革的開端,即便是千手柱間,或許也會有焦慮吧?
能做好嗎?會成功嗎?真的……會有那樣的未來嗎?
就和希冀奇跡的宇智波泉奈一樣,千手……是不是也期望有一天奇跡能出現呢?
——所以沒關系,是我過度解讀也好,反正作為共同作戰,保守著驚天秘密的戰友,是我出場的時候了!
鏘鏘——
我抱著我的臨時本體艱難地翻過了千手柱間家的牆。
路過和巡邏的千手小哥精准而瞎地紛紛繞開了我,並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不知是誰在牆的另一邊放了個梯子。
我:「……」
可惡,雖然知道是一片好心,但還是有點被小看了的生氣。
我倔強地振作起來,很有原則地無視了這把梯子,接著解下了一直被我背在身後的刀。
深呼吸——蓄力——我扔!
「當啷!」
金石墜地,我原地消失。
下一秒,熟門熟路,終於達成滴水不沾成就的我清清爽爽地從刀中鑽出。
鑽……
我眨了眨眼,發現視角不對。
按理說,剛剛瞅准的方向應該是庭院才對,為什麼我現在手摸到的是——木板?
「女孩子這麼晚了不睡覺往我這裡跑可不好,」頭頂響起了千手柱間的聲音,「沒有一個現成的理由,我可是會生氣的哦,桃桃。」
——有點,危險。
我汗毛直豎,一瞬間抓緊本體,壓低了重心。
第46章 星漢燦爛
節儉的千手族長室內用來照明的燈是搖曳的一點燭火,明明滅滅,照的千手柱間的眼神晦暗不明,陰影打在他的眉峰和顴骨,使得他的表情也隱藏在若隱若現的微光中,看不真切。
我唯一能夠直接獲得信息的就只有他的聲音和話語。
這讓我沒由來地有些不安。
……可能來的不是時候。
我隱隱約約意識到有些不妥,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來都來了。
即便頭皮發麻,脊背發毛,覺得這個時候的千手柱間和以往我見過的任何一面都不同,但我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我今天想起來有件事,一直沒問過你,」我將落在木板上的刀貼到懷裡,抱住,隨時可以回歸本體的安全感讓我說話有了一絲底氣,「你曾說,宇智波斑否定了它,宇智波泉奈嘲笑它,千手扉間肯定祂卻不是全盤接受它……」
我仰起臉,看向大半張臉隱藏在暗處的千手柱間,問道:「它……你的理想,我一直沒問過你。」
雖然我自己執行力差,但我也明白——知道和說出口是不一樣的,同樣的,行動也是如此。
老爹聊到我誕生的時候,曾經和謎語人一樣和我說過:需要很多力量,很多傲氣,或者很多愛,才能相信人的行動是有價值的,相信生命勝過死亡。*
曾經的我一知半解,卻在他的要求下將這些話語記住,而現在的我回顧曾經的謎底,終於可以讀懂它們了。
作為一個掌控了毀天滅地之能的,倍受愛戴的族長,千手柱間必然不缺力量和傲氣,愛也是。
所以他比誰都要堅定……也比誰都要孤獨。
我成為不了像他一樣的人,但我既然自詡他的同道,至少,不應該連他的信仰都沒聽他親口說過。
這是不應該的。
——以上,全部為我在心裡轉過的想法,要說……我是說不出口的。
千手柱間搭在矮桌上的手指動了動:「如果是這個的話,不需要這麼急吧?」
「嗯,我也覺得。」我嚴肅著臉點頭,表示認可,「但是……難過如果隔夜了,那不就更難過了嗎?」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如果現在我不趁熱打鐵來,等第二天說不准就退縮了。
「我可是很鄭重地、一刻也沒有耽擱地過來了——反正我覺得我應該過來,」我用力抱住刀鞘,眼睛睜大:「這個理由可以嗎?」
千手柱間抬起手捂住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你——你知不知道……」
他的後半句話被碾碎在森冷的犬牙間,囫圇吞下。
屬於我此前未觸碰過的,這次隱約揭露的另一面似乎也隨著這一次的吞咽,再次蟄伏。
不等我奇怪地追問「知道什麼?」,千手柱間的手臂一個支撐,整個上半身往我的方向大幅傾斜,語氣是我熟悉的挫敗和無可奈何:「算我認輸,你說服我了。」
總算回到了我熟悉的領域,我眉毛一揚:「那——」
「只是在那之前——」他飛快打斷我未出口的話,一只手離開了一直支撐著的木板,向我的方向伸出……探過我的耳旁,從我的後上方拉過一個什麼東西——聽聲音判斷或許是某種布料,隨後手腕微動,手掌一翻一振。
一件外套披在了我的肩頭。
「走吧,去外邊,」在我沒回過神前,千手柱間三兩下將我裹了嚴嚴實實,「帶你去一個地方。」
被反客為主……雖然我本來就是客,我是說,主動權從手中滑走的我被不容許反抗地包成了一個球。
敏銳地察覺到這個時候的千手柱間嘴上說著妥協,實際上較之以往仍舊要更難交流,我特別有求生欲地閉住了嘴巴。
……有什麼事情,不能在暖烘烘的室內說,非要出去外面呢?雖然只是入冬,但是夜晚也好冷的。
我再次把臉往外套裡縮了縮。
「去外面更安全,」他領著我大大方方地拉開了門,角落裡探頭探腦的影子齊刷刷地縮了回去,他磨了磨牙,捏住的拳頭提起放下幾個來回後,他沒好氣地回頭低聲訓斥:「天黑以後,女孩子不要往成年男性屋裡跑,知道麼?」
我默默地在心裡把這句話又過了一遍,總算反應過來,聽懂了:「哦、哦……」
也……沒關系吧?
誰會對一把刀下手啊?又不是老爹。
實在不行我原地變刀嘛。
「哦是什麼反應——你倒是給我害怕一下啊?給我拿出你面對扉間的那種沒有理由的警惕和戒備,聽好,我只會提醒你這一次——別在這方面對我太信任,」他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不行,得找個時間讓桃華和你普及一下常識。」
「因為我比較特殊?」我轉動腦袋,把口鼻從過長的衣領中蹭出,語焉不詳道,「我是混血嘛。」
「特殊?你指的是你的退路,還是指對我的理解?可不要太想當然了,桃,」千手柱間瞥了一眼又被我背回再背上的刀,不帶一絲意味地笑了,「忍者不光靠實力出名,還有陰謀和手段,如果我真想留下你,方法……」
他特意頓了頓,甚至還拉開了一點距離,偏開了頭避開了和我的對視:「你不會想知道的。」
然而我的心還是猛地跳了一下。
轉瞬之間就被拉到了峰值還遲遲不落的危機感提醒我,這不是一時的錯覺,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被猛獸盯上的被狩獵感包圍了我的感知,我身體比大腦更快地先動了起來,在我回過神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貼到了牆上。
我嘗試地張了張嘴,發現出聲也很困難,只能帶著茫茫然又有些驚懼的目光望著站在門口的千手柱間。
夜的深色讓背光站在門口的他更加高大,原本體貼擋風的立姿,更是將出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甚至於為了防寒而包裹著他的外套,現在呼吸間都是他的氣味。
我終於有些慌了。
這個發展不對啊?我不是來送溫暖的嗎?有哪裡出錯了嗎?怎麼回事啊?而且現在最主要的是——
——怎怎怎怎麼麼麼麼辦辦啊!
「現在知道躲了?」千手柱間叩了叩開著的門,指骨與木質門板的敲擊聲介於清脆和沉悶之間,很好地緩解了緊張的氣氛,隨後,只見他側了側身,冷風隨之從外面灌進,「非得我做到這一步才知道怕,你也真是……好了,我嚇你的,不會真的把你怎麼樣……別怕。」
……嚇我的?
冷風灌進我因為動作幅度大而外露的脖子,順著衣服縫隙吹了我個透心涼,我一個激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嗚。」
憋住,絕對不能承認自己剛剛差點被嚇哭了!
「也,還好,就……就是嚇了一跳。」我貼著牆小幅度地往外挪,倔強地維持著其實已經發軟的雙下肢,「你你你你……」
——糟糕了……太緊張沒緩過來直接結巴了!
我一急,本來就輕而促的呼吸頓時錯亂,余光又瞥見他抬腳似乎要進門,就更加地慌亂,一時間就在窒息和岔氣的邊緣來回蹦極。
我深感十分丟臉,這下淚花真的要冒出來了。
千手柱間立刻停住了腳步。
「不怕不怕,我先不過去,來,深吸氣——呼——」他放輕了聲音,耐心地引導我,「好的,真棒,再來一次……」
誰怕了,明明只是緊張岔氣了——一邊在心裡忿忿否認,我一邊順著他的引導,吸……呼……吸……呼……
呼。
我的呼吸漸漸平緩,總算沒有之前反應那麼大了。
「怎麼樣?」在我進行呼吸調節的時候,嘴上說著不過來的千手柱間不知道何時已經進門,現在半蹲在距離我幾步遠的距離,「現在好點了?」
「……」我閉緊了嘴巴,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看起來是好點了,」千手柱間似乎是松了口氣,接著調整了下姿勢,變成了一個單膝觸地,能隨時起身的姿勢,重心和整體視線的放低,將對我造成的視覺壓迫減到最小,沒有再貿然靠近,「而且還記仇了?」
前車之鑒,不想再次開口岔氣的我打定主意要做鋸嘴葫蘆沉默到底,繼續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好吧,真的記仇了,」他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動作讓他身上的攻擊性再次鈍化,「抱歉,我擅自做了過火的事情嚇到你了。」
「……」
「那,」他做了一個思考的表情,試探道,「我找人先送你回去?今天先不出門,下次再說?」
——嗯?
等等?
「不行,」想起正事的我眉頭立刻皺起,蛄蛹蛄蛹地從一團的包裹中探出手,「……要去。」
發現剛剛出聲有些顫,我頓時噤聲,抿嘴小聲地清了清嗓子,偏頭眨眼把眼角的淚花飛快地眨掉,扭回頭再次:「我要去!」
千手柱間准備後退的動作被我鏗鏘有力的話攔住了。
他的表情有些意外,向我確認道:「你確定嗎,桃桃?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在懸崖之上的高處,最近最方便的通道是順著峭壁垂直而上,晚上只能由我帶你上去。」
「嗯,要去。」我第三次重復,把伸出來的手抬高,「帶我。」
並不是相信了千手柱間的解釋,也並不是我大度地表示剛剛的事一筆勾銷了——我雖然不太懂人心,情商低於平均水平,一些話只能聽個表層意思,但我也清楚……他展現出來的就是真實。哪怕他下一秒就收斂否認了,我也能察覺到,那也只是這個人將自己無害化的一種方式……或者打個比方,一名頂尖狩獵者在非狩獵狀態下的無害擬態?
至於以前沒有見過,應該是他有意識地控制了這一份恐怖,沒有展現在我面前而已。
這很正常,就好比我也知道老爹也有另一面,那個冷酷的,視生命如草芥的刺殺者,以及不擇手段的任務至上之人。
只是道理都懂,該嚇一跳還是會嚇一跳。
更別說,他給我的感覺還和老爹不一樣,感覺是另一種程度的危險……
唔,可能我真的需要去找桃華姐姐了解一下「常識」了,這個先記下。
言歸正傳。
我之所以這麼堅持,哪怕已經觸碰到、接觸到讓我察覺到的危險還不躲開,一反常態地執拗,只是因為,接下來的話,比那些都要重要而已。
一個對的理想不容許任何輕視,既然千手柱間願意分享,我便洗耳恭聽。
這份聆聽已經遲到了太久。
無論他需要與否,屬於聆聽者肯定與認可,鼓勵與信任——我也……遲到了太久太久了。
……當然,該記仇的還是要記仇。
就算是為我好也要記!
反正我就是這麼不講道理,哼!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愧疚,之後的千手柱間變得特別好說話。
在問我「要背還是要抱」,哪怕我選了難度系數更高的「要抱」,他也沒有猶豫地應下了。
然後就穩穩地帶著我跑上了懸崖頂。
氣都不喘一下。
……可惡失算了,低估了這人的體力和臂力。
添堵失敗,氣悶的我拍了拍他,示意他放我下來。
「等一等,高處風大,」他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沒有移開,「可以站穩嗎?」
我仔細地感受了一下風力,點了點頭:「可以。」
「那我松手了?」征詢著我的意見,千手柱間的手慢慢移開。「來,看這裡。」
因為早有准備,我沒有被風吹得一個趔趄,只是晃了幾下就穩住了重心。
沒有急著發問,我學著千手柱間的樣子調整面向,看向了懸崖之下。
「這是——」我微微睜大了眼睛,往前移動了一些。
夜色沉沉,但有月盤照明,輝亮的銀月高高地掛在天上,使得適應了黑暗的眼睛所見並不是一片的漆黑。
那是一大片環繞的森林,能看見月色下呈現一條銀練的南賀川從中穿過,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分布在兩側,那是人類的居住地。
「很意外吧,這個地方能俯瞰整個森林。這裡是千手,」千手柱間指著燈火最聚集的一個方向,接著又指向另一側,「宇智波在這裡。」
「……就像星星一樣。」
「很好看吧,」他笑了,「第一次爬上這裡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那時候是白天,會更好看。」
我眨了眨眼,也安靜地坐了下來。
「當時……應該是夏天,也是休戰期,風的溫度剛剛好,吹過來的時候,沒有血腥氣,也沒有火硝嗆人的刺鼻味,只有草木清新的味道,還有漫天飛舞的葉子。」
他盤著腿坐下,姿態放松而隨意:「我和斑兩個人比賽誰先跑到頂上,發現了這裡……啊對了,給你看個我當時發明的招數。」
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什麼?」
「就這個——」千手柱間興致勃勃地開始結印,兩只手的速度舞出殘影,他的聲音帶著炫耀:「超火遁幻術斬大手裡劍二段落之術!」
「……」
「啊,這個表情,」他感慨,「居然真的一模一樣耶。」
我:「……千手柱間。」
「哎哎哎好好好,說正事說正事。」他哈哈笑著坐了回去,然後身體猛地一歪,往這邊探頭:「怎麼樣,心情有沒有好點?」
我把手裡捏著的火球往他臉上懟:「托你的福。」
「哎?」做好准備被燎一頭毛的千手柱間眨了眨眼,下意識伸手接住了貼著臉掉下來的火球,「溫度剛剛好?」
「新招式,」我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剛想出來的,我叫它赤火炮3.1.0.8.改。」
千手柱間摸了摸鼻子,明智地沒有追問這個編號的來歷,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不皮了,「咳,總之,當時的我看到這個地方,做了個決定——」
夜,在同樣的一個地方,已經比當年的少年長大了不少的青年目露回憶,微微側耳,似乎也在傾聽多年以前,山崖之上回蕩著的意氣風發的宣告:
【——決定了,就在這裡建立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村子吧!】
青年手指著地上流淌的銀河,以及銀河周圍散落的星星們,說:
「我想要在這裡建立一個村子……在這個村子的孩子不必相互廝殺。」
少年現在懸崖邊緣,擁抱火之國的風和葉,大聲而堅定:
【——再建個學校訓練他們,讓他們長大變強,大家都能根據個人能力和實力選擇任務。】
「會有系統的教導他們活下來,保護自己,他們將有根據自身能力選擇任務的權利和能力,還得有個合理區分任務等級的領袖。」
【一個不用讓孩子們去前線搏命的村子!】
「一個不用讓孩子們去前線搏命的村子。」
過去與未來的聲音漸漸重合在一起,經歷了戰爭,經歷了被質疑,被否認,共同理想者的離開,卻依舊保有當初的一份初心的少年眉目逐漸成熟,眼中的光卻依舊明亮。
「這個不是理想,是決定,所以你搞錯了一點,被否認被嘲笑被質疑的,只是這個簡單樸實的決心而已。」
千手柱間笑了笑,「至於夢想,既然你問了……」
那雙彎起如月牙的眼中倒映著地上的繁星,冬日的風將他的聲音吹上高空。
「我一直夢想著,有朝一日,忍者能不分國界地互相幫助,齊心協力團結成一個整體——這就是我心中的,未來的夢想。」
「未來的夢想,嗎?」我輕聲重復,一眨不眨地看著被星光與銀河環繞包圍的人。「所以……」
「看來沒有被嚇到啊,」千手柱間語氣有些遺憾,表情卻很放松,他接上了我被打斷的話,「所以,你當初問我,那個改變了一切,創造了未來的人是不是我,當時因為不確定,我回避了這個問題,但我現在可以回答你——或許不是我,但可以是我。」
沒有想到能收到這個遲來了許久的回應,我一時間找不到回應的話,只好先點頭:「……嗯。」
「別光是點頭啊,桃桃,」說了一堆了不得話的千手柱間失笑,「你呢,想說什麼?總不會連一嚇之仇都忍了,就為了吹冷風聽我說這一堆的吧?」
「請這位先生有一點被記仇人的自覺,不要總是撩撥我的脾氣,」我沒忍住頂了一嘴,嘀咕:「……本來都不想說了的。」
「嗯嗯?」千手柱間期待地看著我,「是要誇誇我嗎,可以哦,請盡情地——」
「前段時間,我見過宇智波泉奈。」我挑了一個讓他秒閉嘴的開頭,滿意地看著他識相地閉嘴。
「他應當是有意識地拖著自己的傷勢,我見到他時,他應該還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也就是靈魂體。」
我飛快地看了千手柱間一眼。
「是因為你提出的交換條件——宇智波泉奈痊愈後給雙方一個談話機會的關系吧?」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然後呢。」
「然後我就把他罵了一頓。」我粗暴地省略了經過。
「罵贏了嗎?」
「這次贏啦!」
「哇,桃桃真棒!」
「……你不要這麼浮誇地哄我,」我瞪了他一眼,「但是我吵贏了這人就開始無理取鬧,說不給個說法他就不活。」
「哇,好不要臉。」
「對吧!我就說——」我一頓,默默抬頭看向千手柱間。
「?」疑惑歪頭。
「……你閉嘴,」我深吸一口氣,「不許打岔。」
千手柱間特別不情願地閉嘴了。
「好,我剛剛說到哪兒了……哦,他無理取鬧,」我繼續,「他說,你的想法都是空談,千手與宇智波的結盟必不可能實行,除非奇跡出現。」
這次沒有千手柱間打岔搗亂,我總算可以一口氣說完了。
「你猜我……」對上千手柱間參與欲極強的眼神,我頓時改口,「好的,你不用猜了,我自己說。」
「一個不信奇跡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奇跡眷顧呢,」我笑了笑,解下來掛在背後的刀,正放在膝蓋上,「所以我直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會愛上自己的刀嗎?」
我聽到千手柱間平穩的呼吸驟然一窒,就知道這個問題的分量了。
所以我很認真地看著他,解釋道:「我今天出現的方式你也看到了,我覺得,你一定已經猜出來了吧?關於我的混血……混的是哪一類的血。」
「我問他,你會相信刀與人相愛嗎?相信截然不同的兩者會誕生出後代,她會健康而平安地長大,並且比一個純正的人更像人——我問他,這些,是否可以作為一個奇跡?」
千手柱間問:「他相信嗎?」
「我沒有聽回答,」我攤了攤手,「因為我說完就強行把他塞回身體裡去了。」
千手柱間啞然。
「哈哈,」我開心地笑了,為順利堵到他開心,「想不到吧?憑什麼他想看奇跡奇跡就得出現啊,這種東西,不應該是自己努力去創造的嗎?」
充分做到了一個合格的聆聽者該做的,該聽的聽,不該問的不問,千手柱間緩緩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你說得對,奇跡本就應該自己去……」
「不對哦,」已經差不多半坦白了自己的來歷,我卻沒有預想中的緊張,反而放松了不少,甚至還能伸出手去戳了戳千手柱間:「回神啦,我還沒說完哦。」
「還有要說的?」千手柱間是真的疑惑了,「我以為,你已經——」
「那是說給別人聽的,」不如說,前面的那麼多其實都只是鋪墊,接下來的話才是我真正想要告訴他的。
但是……稍微、有一點……
「雖然這麼說,有一點自誇的意思啦,但是,我是說但是,這應該也是事實吧,所以可信度還是很高的,唔,我是說,嗯……」我咬了咬嘴唇,發現還是燙嘴,不由得有些挫敗。
而千手柱間還在認真而好奇地等著我的回答:「所以?」
「所以,」我掐住了指尖,委婉地,換了個方式提醒他,「說了這麼多,你應該知道我是比較特殊的混血了,對不對?」
千手柱間可配合地點頭,看了一眼放在我膝蓋上被我的手按著的刀:「嗯,我知道。」
我繼續循循善誘:「那你應該也能猜到,我和宇智波泉奈說的這個例子,指向的是誰了,對不對?」
千手柱間繼續配合:「當然,我知道……」
他的聲音說到一半消失了。
是的,他意識到我想說什麼了。
不然不會動作幅度那麼大地看過來,那雙眼睛有驚愕和不可置信,有動搖,還有別的什麼……
是什麼呢?
原本這樣就夠了,話題到此為止剛剛好,但是,或許是月亮和星星真的太溫柔了,所以哪怕寒風凜冽,我卻覺得,應該把話說出來才是。
於是我就真的說出來了:「對哦,就是你想的那樣——你是不一樣的,』奇跡』已經出現了三年……啊,很快過完年就要第四年了吧?」
這一次,我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順暢,甚至還帶著笑,輕松而自然,仿佛在陳述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
「如果你對未來有所動搖,我就是未來的證明,如果你心中對奇跡有微弱的希冀,那我……我就是奇跡本身。」
前面我有感慨過,在這個能將整個森林一覽無余的高處,千手柱間的背後是上下星火星河,美麗極了,但我還沒有意識到的是……
此刻的我同樣坐在他的身邊,共享這一片天地星河。
在我的眼中,千手柱間被天上的星星銀河與地上如星星銀河的燈火河川環繞,可在千手柱間的眼中,我不也是同樣?
我沒有意識到。
我只是看進了那雙星漢燦爛的眼眸裡,告訴他:無需懷疑。
因為——
「奇跡一直常伴你左右。」
第47章 即將到來的談判
話說完了。
我沒有看到千手柱間的表情。
高處不勝寒的字面解釋就是,你在上面談心是真的會吃一嘴巴的冷風的。
不管這裡的視野多麼開闊,景色多麼好看,但它真的太冷了。
「……啊啾。」
總算把嚴肅的話說完,我放松地接連打了一連串的噴嚏,剛剛那個是第四個。
忙著打噴嚏,自然就沒有眼睛和精神觀察別的了。
唉,我的形像……算了,在這個人面前早就沒有這個東西了。
我小小聲地吸了吸鼻子,說話的聲音無可避免地帶上了鼻音:「我們不回去嗎?」
「回。」千手柱間的動作慢了半拍,「我送你下去。」
下去的方法要比上來更加省力,只要跳下去就行了。
以千手柱間的非人身體強度實行硬著陸綽綽有余。
快速下降的風壓不是我的鼓膜能承受的,千手柱間的一只手捂著我的耳朵……不對,他的手真的太大了,與其說捂著耳朵,不如說是大半個後腦勺和臉被他的手護著,呼呼的風聲被隔絕在外,連帶著寒冷也被溫暖取代。
我聽著另一側耳邊傳來有力的心跳聲,作為天生氣血不足以及後天體虛的代表,我再一次升起了對千手體質的深深羨慕。
真好啊,寒暑不侵什麼的……我也不奢求什麼刀槍不入了,可這個在大寒風中自發熱的體質真的好想要啊……
只是千手柱間的血氣是不是過於充足了?我一個蹭熱氣的都被熏得臉上發熱,這人難道不會熱到出汗嗎?
我想要抬頭看一眼這人的腦門是不是真的有汗,腦袋一動,他就發現了。
「怎麼了?」千手柱間的手動了動,沒有移開。
通過胸腔震動傳導過來的聲音更加立體,我一下子有些不自在,立刻停住,搖了搖頭,含糊道:「沒什麼。」
……自己的聲音聽著也有點失真。
這個距離已經大大超過了我的安全距離,我一下子就安分地不敢再動了。
真奇怪,明明千手柱間都已經恢復了原來好說話又沒有攻擊性的樣子,我卻本能地不敢放松。
我決定相信我的本能。
千手柱間似乎是笑了一下,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沒什麼,」他加大了音量,捂著我耳朵的手也移開了,「到了。」
我的小腿晃了晃,用腳尖比劃了下高度,接著從他的手臂上蹦下來。
就在我發呆的一會功夫千手柱間居然把我送到了家門口,室內的燈是亮著的,一只貓蹲在一只貉頭上,倆腦袋整齊劃一地貼在窗邊,都快把臉擠平了。
我發現我已經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快步往前走了兩步,想起來還沒道別,停住。
「那我回去了?」我試探性地衝千手柱間揮了揮手,有點不習慣——啊對哦,我以前還沒有過被人送到家門口的經歷。
「去吧。」千手柱間站著沒動,看樣子是打算目送我進門……感覺更加別扭了。
這就是以前在族裡看到過的……和小伙伴偷偷出去玩晚了回家的感覺嗎?
好像也不太像?
回憶裡的那幾個小宇智波也不搞那個你送我我送你那一套,一般都是別別扭扭地看對方幾眼然後各回各家。
怎麼解釋都對不上,覺得哪兒都別扭的我差點走路順拐。
「對了,桃桃。」手快搭上門把手的時候,千手柱間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你來這裡快要到四年了吧?」
「嗯?嗯。」我一邊拉開門把手,一邊側過身,順著他的問題進行回想,「是吧?當時的我應該是春末的時候來的,度過了兩年休戰期,現在是第三年末,馬上就要過新年了。」
新年過後是第四年,也是「奇跡」降臨的第四年。
「我記得你來的時候是十二歲,」千手柱間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難得的聲音帶上了遲疑,「過完年十五……?」
「我現在就十五呀,」我有些奇怪於他的話題跳躍,不過這沒什麼不可以說的,遂解釋道:「我的習慣和這邊不同,按照生日算周歲,現在的話,應該是十五歲……又四分之三?」
「生日?」
「嗯。」
其實當初出事的幾天後就是我的生日,不過老爹把我扔過來的時候不僅跨越了時空還直接把月份跨了過去,再加上落地後的有很長一段時間忙著求生和捂死自己的馬甲,十三歲的生日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被隱去了,之後的幾年……連物欲都無法得到有效滿足的戰國時代,就更不要提什麼精神文化了,再加上會給我慶賀降生的人已經不在了,我也就……下意識地淡化了這件事。
「我能知道是什麼時候嗎?」千手柱間帶著征求意見的語氣問道。
「唔……?你問生日嗎?」我不解地歪了歪頭,愈發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不過還是那句話,這沒什麼好遮掩的,「三月三日。」
正好是桃花盛開的時候,也是女兒節,所以每次過生日都可以好幾個節一起過,往往收獲的是雙倍的快樂……只是那已經是曾經的事情了。
「桃花節?MOMO是MOMO麼,」千手柱間笑得很輕松,「很棒的日子。」
他的這個平常的態度也感染了我,我也笑了:「嗯!」
是很棒的日子,有多棒呢……回憶裡大片大片盛開的粉色基調下,砂糖,香辛料,某些美好的東西組成的女孩子們,以及在她們之中的「我」,在無數片被祝福慶賀的桃花中,被捧在手心裡獨一無二的momo。
很久沒有和人提起這一天了,我一直以為意外過後,自己以後不會擁有像曾經一樣的滿滿的幸福感,卻沒想到再次向別人提起時,回憶和快樂並沒有離我而去,它們一直都在。
聽我訴說的人也給了我並不排斥的自然而平常的態度……真好啊。
「柱間。」
「嗯?」
貧瘠的文字總是蒼白無力,我張了張嘴,發現找不到形容詞來描述這一份感覺,但是當我處於這種「真好啊」的感覺裡,看已經快要從門縫舞出來的三條尾巴時,居然有了一種,和充斥在回憶裡的感覺類似的某種情緒。
我用力拉開木門,一黑一黃兩個毛球頓時成了滾地葫蘆,與此同時室內暖光色的燈光和熱意傾瀉了我一身,我幾乎是同時感受到了濃濃的困意。
於是我轉過身,衝著站在路口已經沉默了一小會的那個人再次揮了揮手。
「晚安啦。」
……
燈光很快暗下。
這一個漫長的夜晚又有一個困倦的人陷入酣睡,也注定會有人徹夜難眠。
等到臥室的呼吸平穩後,黑漆漆的室內,突然亮起了四只沒有睡意的眼睛。
大的那雙一綠一金,小的那個……抱歉,真的太小了,看不清瞳色。
姑且就當作和它毛色一樣的砂土色吧。
兩雙眼睛無聲地對視了一會,接著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一個躍到了床頭,一個趴在了床尾。
作為一直以來被人類排斥的尾獸,它們對情緒感知敏銳到了極致,而就在這座屋子的主人出門又復返後,它們發現,她似乎卸下了那麼一部分的不安。
而與它們的關系,也房主和訪客,變成了更親密的一層存在。
——當然,這只是針對某個呼呼大睡,完全沒有意識到暗潮湧動的某小姑娘而言的。畢竟要知道沒准在某個兩條尾巴的貓評判標准裡,她和它們之間的關系可並不是這樣。
總之不管怎樣,是好事啊。
至於暗潮湧動?小事有它倆在不用躲,大事它倆打不過也躲不了,就先這樣吧。
就如同她自己說的那樣,連十六歲都還沒到,還是個在打量世界的小姑娘呢。
……
千手和宇智波正式開始了談判的接軌。
這在旁的忍族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兩族的仇恨是個人都能說上幾句,更別說他們還勢均力敵,分庭抗禮——而這,往往是戰爭爆發的首要因素。
在自然的發展進程中,怎麼也得其中一方出現變故或者轉機——比如說前不久的宇智波泉奈重傷垂死,千手一族的戰力呈現壓倒性的勝利,這才是雙方關系出現變化的節點。
吞並,一方占據主導,才能有讓武鬥轉向談判桌的可能。
結果千手沒有趁勝追擊,不久後宇智波泉奈還奇跡般地從鬼門關走了一趟活下來了,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這兩兄弟都換上了永恆的萬花筒寫輪眼,一場變故沒有讓他們兩敗俱傷,千手和宇智波的實力反倒是更上了一個台階。
所有的忍族們,包括暗處的眼睛都在暗暗期待他們繼續打,最好是狗腦子打出豬腦子,他們才好趁亂入局爭食。
然後就傳出風聲他們要結盟了?!
——不,還只是談判而已啦。
我默默地聽著千手柱間繪聲繪色地對我念外來收集到的情報,心裡偷偷嘀咕。
而且你們腦補的心思深沉,運籌帷幄的千手族長前段時間還焦慮得長蘑菇了。
當然,現在的千手柱間已經能把外面的形形色色的真假消息當笑話撿著和我說了。
對此,我從一開始的「什麼!這等機密是我能聽的?」,到「好像不能理解,但你們心眼真多」,再到「心眼真的多,就是怎麼越聽越傻」,最後到現在的心無雜念,已經可以若無其事地一邊喝熱水,一邊冷酷無情冰冷地「繼續」「下一個」了。
而正因為這段時間要處理兩族對接,談判一事不容小覷,宇智波一族定了時間和地點,客觀上來說不在兩族的任何一個歸屬地,還算是公正,但正因為不屬於兩族的勢力範圍,很難不保證會出現第三方的搗亂。
說的就是你,某個孢子分裂體。
哪怕談判的兩方領頭人無懼這種手段,可就怕它來陰的,所以一些應急方案還是必不可少的。
連天天泡在實驗室裡的千手扉間都黑著臉出來審方案了……雖然他吹毛求疵,遞過去的方案都是被打回來的居多,但的確有在好好干活。
千手的二把手如此,更不要說工作兼並了統籌和幻術——我總算想起來為什麼覺得「桃華」這個名字熟悉了,作為幻術老本行的宇智波,族裡的舊書上記載著能在幻術領域打的有來有回的死敵,再正常不過了。
扯遠了,總之,作為對接上下層指令的中層階級,千手桃華只能會比他們更忙。
……我說這麼多,只是想表示,先前想要找她了解的常識的計劃,被迫再三擱置了。
本來想找漩渦水戶……也就是那個特別友好的紅發大姐姐,結果她們因為出色的封印術,以及最近開發得有所眉目的,集結了進攻輔助防御三位一體的封印術,也被拉走去作眾多方案中必不缺少的一環了。
兩個我最熟悉的女性都忙得腳不沾地,我就徹底放置了這個想法。
沒辦法,人有親疏遠近,事也要有輕重緩急嘛。
我看了一眼忙得焦頭爛額還要忙裡偷閑編故事的千手柱間,覺得我的這個問題應該不大。
第48章 冬雪與擁抱
千手和宇智波在各方勢力的暗中觀察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知何時會到來的談判日准備。
無論宇智波內心是怎麼想的,作為發起邀請的一方,他們必然不會做出自打臉的事情,也就是說在場的守備和安全管理不會敷衍了事……雖然也不排除他們打算談崩了就直接開打的可能。
至於千手……千手本來就很重視。
在打回了第一百一十七個方案後,千手扉間總算將通過的最終稿·再也不改.真的不改了(修)版送到了一族之長,也就是方案的最終決策人千手柱間的桌上。
厚厚的文件山喜添一公分。
然後就被忙得頭也沒空抬的千手柱間隨手當做讀本遞給我了。
當然我也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順手接過來翻開了。
不看白不看,這也算是我識字量最大的一份文件了。
感謝修改了無數次的廢稿,自從被看我閑著不順眼的千手扉間拉來當挑刺工具人後,我的識字量突飛猛進,突破了隨緣認字的水平。
至於識字的範圍略有些奇特,特別是出現得最頻繁也是我認得最熟悉的比如奇襲啊,防御啊,戰備後勤啊……這種就不要深究了。
不過和改來改去,每一稿都有的刪減補充等大變動不同,我的定位似乎就沒有變過。
也就是沒有定位。
「精銳盡出啊,」我緩緩吸入一口氣,「不過上面沒有我的安排?」
「啊,這是我提的,」千手柱間探過來大半個上半身,點了點我捏在手上的文件,「與其把你框死一個範圍和職能,你應該更喜歡自由選擇吧?」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他的意思是,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唔。」我低頭盯著他沾上墨水的指節,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就沒問題啦!」和我的猶豫不同,千手柱間歡快地從我手中抽走文件,痛快地在上面蓋了個戳,「好,通過!」
隨後不等我有所反應,他就和完成了一樁大事一樣松了口氣,並利落地把筆一扔,手撐著桌子一個側翻,嘩啦——
虛掩的窗戶應聲而開,千手柱間已經半個身子搭在窗外,他的頭發和室內不重要的文件一同被突然闖進來的風吹得狂野亂舞。
「剩下的細節和執行就交給族裡的能人吧,」前一秒還端坐於決策中心的人此刻正貼著動蕩的風,從背光處向我伸出來手,「趁著扉間沒發現,要溜出去熱熱身嗎?」
冷風透過大開的窗戶呼呼地吹了進來,凍得我一個激靈。
我條件反射地將手縮進了袖子。
——哇,這人哪裡來的自信,會覺得能夠勸動一個怕冷的體能廢在隆冬出門?
所以都不用動腦子,我的回答當然是——
「要去。」我一邊學著他的樣子翻過椅子,一邊拉緊了罩著大半張臉的圍巾,眼睛悄悄發亮。
雖然但是,那是飛高高耶。
「好嘞,抓住了!」
千手柱間一把扣住了我踮著腳送上來的手,往上一帶——
在警覺踢門而入的千手扉間的蓄力狂怒中,他往後一仰,拐上自己的戰利品大笑著逃之夭夭。
……
千手扉間最近的脾氣很暴躁。
當然,在表面上看,他只是「皺著眉」,「狠狠地皺著眉」,「冷著臉放殺氣狠狠皺著眉」的區別,但我還是發現了。
這大概就是一生之敵的天然氣場吧——我如此感慨。
就好比我無論如何也不懂,明明從各個手稿看,能在各個領域敢於走別人沒走過的路,銳意進取到連時代的進程都落後了他的思想近百年的人,為什麼一涉及到宇智波,就會像換了一個人,保守又不願冒險。
我最初以為他是純粹地厭惡「宇智波」這一族群,後來經過相處……或者說是針鋒相對的對嗆,大致能從他的實驗室風格和筆記中窺得這個人的性格,我又認為他可能更多的是討厭那份無法掌控的意外因子——宇智波真的太容易被感情所左右了,愛與恨是兩個極端,在宇智波身上幾乎得到了幾何倍數的放大。
那麼現在呢?從盡心盡力地修訂方案的行為看,他似乎並不是站在竭力反對的那一端,但日益暴躁的情緒自然也表明他並非全然贊同,如果非要說的話……
「客觀存在的現實,與絕對不會打破的鐵律,嗎?」我歪著頭,從腦海中找到了這幾個詞,「現實主義者。」
「在說扉間?」難得沒有奪門而出,通過走窗的方式順利逃班的千手柱間笑,「還真是適合他的詞語。」
「談判的時候,他也去嗎?」
方案上對於人手的安排巨細無遺,卻不會出現族裡的絕對核心人物,比如千手柱間——大家都知道他是主要行動人,比如我——純粹是被摘出來放我自由活動,又比如千手扉間——我合理猜測下面的人為了過審,特意把審查員排除在行動方案之外了。
聽完我猜想的千手柱間笑得可大聲:「噗,咳,當然不是……好吧,我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扉間本身就是指揮官?」
完全沒有想到這層的我愣住:「啊?」
「你想啊,談判的時候一言不合,我和斑一定是會打起來的,總不能我開打前還分個木□□?」千手柱間攤手,「所以說啦,最忙的人其實是扉間才對。」
……怪不得看你跑了他會這麼生氣。
「等等,」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宇智波那邊,派出來的人不會是……」
「對面的話,」千手柱間理所當然道:「就是斑的弟弟——宇智波泉奈了吧。」
我頓時恍然大悟……個鬼啊!
我就說為什麼從方案草擬開始到結束,哪怕結束了千手扉間還是暴躁,這真的能談成嗎?不,談判點真的不會被夷為平地嗎?
我不由得陷入了深深地懷疑。
「安心,」像是看出了我懷疑人生的灰暗臉色,千手柱間安慰道,「至少千手和宇智波願意坐下來談一談了,你竭力促成了這個前所未有的開端,至於剩下的,就交給我來吧。」
他的聲音輕而堅定,似乎還帶著一絲承諾的意味。
然而,不常進行人際交往的成長經歷讓我極不擅長提取詞意,從以上經歷走過的我又對人心避恐不及,故……即便如今情況有所好轉,我一向不會被言語所動容的秉性也不會被輕易打破。
只是也正是這時,我的額心突然感受到一點沁涼。
這一份讓我心有所感的沁涼促使我抬頭。
灰沉沉的雲頂下,第二片剔透的六角形冰晶自天上來,落入我微微睜大的眼角,細小的邊緣率先化在微微顫抖的眼睫,形成一顆同樣剔透的水珠,欲墜不墜。
「雪……?」
第二片六瓣冬之花降臨之後,緊接著便是第三片,第四片……雪光與水光的渲染下,我一閃而過地看到了千手柱間的眼睛裡那兩簇早已燃燒了許久的火焰。
再一定神,眼睛的主人眼瞼微垂,遮掩住焮天鑠地的眼底,「下雪了啊。」
紙張翻頁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名為宇智波來書的薄薄一張紙在振翅而過,在它之上寥寥幾筆,書寫的日期正是:冬日第一場降雪後。
如今,冬雪已至。
千手柱間一點一點地收斂起了摸魚的閑散姿態。
與體溫偏低的我能接雪入額心不同,千手柱間年輕健康的骨骼肌肉內,血液奔湧不息,這使得他的體溫要較於常人高出不少,凍結的雪幾乎一接觸到他的發頂衣衫,就化為了濕潤的水汽。
氤氳水汽中,他說完了先前未完的話:
「只有絕對不可能解決的困難才有盡全力去攻破的價值!」
而他的話並不僅僅止於此。
在冬日的第一場落雪的天空下,千手柱間坦坦蕩蕩地對著我張開了手:「啟程在即,能給我一個擁抱麼?」
「奇跡イモ?」
第49章 一把手台上矜矜業業
准備了許久的談判日隨著冬日第一場雪的落下,終於還是到來了。
談判地點定在了距離雙方族地都有不遠距離的一個空地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宇智波和臉上掛著再明顯不過假笑的千手齊聚一堂。
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誤解,這次的談判只有雙方族內的人,作為盟友的漩渦只在遠處待命,不參與直接的面談。
……這就引申出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麼外姓的我可以進?
我看了看一臉理所當然的千手,又看了看好像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的宇智波,明智的咽下了到嘴的疑問。
算了,能進來就行,不要在意那麼多。
和我記憶裡忍村的最高領袖「火影」的著裝完全不同,戰時的忍族哪怕只是談判,到場的人也不約而同地配備了方便行動的裝備,作為領袖的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也一致地穿上了最高規格、也就是最方便作戰的勁裝鎧甲。
我敢說,要不是顧及明面上的樣子,又或者雙方都被叮囑過表現得不要太明顯,他們連苦無手裡劍都能捏在手上。
在衝突最激烈的時候進行這一場以結盟為目標的談判,也不知道我這一步走的對不對,會不會步子邁的太大。
作為副手的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泉奈已經打過照面,現在兩人隔著不遠的距離交換了一個刀光劍影的眼神,面無表情,相安無事。
……至少看起來相安無事。
萬幸,兩個人都是能收得住的人,也能壓得住下方的人心浮動。
我給自己找的的站位距離核心位置有些遠,這會也就只能看到在中間的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已經開始了交談,兩人的表情說不上太好,但也沒有差到哪裡去。
氣氛有些不是很美好,甚至彌漫著火藥味,但怎麼說呢……開始的步伐總是難看而不被看好,但只要能邁出去,後面總是可以修正的。
作為這個將來或許會被人津津樂道的一幕的旁觀者,我只需要無聲見證就可以了。
停留在千手柱間身上眾多崇敬與畏懼,期許與戒備,篤信與懷疑的目光中,我的這一份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見證」,或許可以減輕他一絲絲的壓力。
……畢竟據他自己描述,最有分量的擁抱已經在落雪的時候給過啦。
這樣想著,我一直以來緊繃的弦微松,將視線談判中心移開。
然後我左顧右盼的我轉身就撞上了站在旁邊不知道多久的宇智波泉奈。
「嗚、」我條件反射地捂住磕到的額頭,後撤一步硬生生壓下脫口而出的痛呼,「嘶……」
宇智波泉奈伸出來的手在半空頓了一會,自然地收了回去。
明顯是沒話找話的問題拋了出來:「送你的刀呢?」
「沒帶過來,」我揉了揉額心,咕噥:「太顯眼了,帶過來不合適。」
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宇智波泉奈對我的態度有些別扭,看過來的神色也沒有以前那麼凶……哦對,他原本空蕩蕩的眼窩已經多出來一雙漆黑的眼睛,看他的動作,適應得還挺好。
虹膜的顏色有些熟悉,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怎麼感覺像是宇智波斑的眼睛?
「很好奇?」
經過幾番原地調整,宇智波泉奈似乎終於找到了面對我的表情,他特別善解人意地彎下腰,把臉往我這邊送了送,「看出什麼來了?」
沒等我往後再退一步,他甩在腦後的低馬尾小辮子被一只手無情地扯住,拎著腦袋毫不客氣地往後甩。
「說話就說話,別靠那麼近。」閃現的千手扉間冷笑,「不知道還以為你抱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
「呵,」早在被揪住的瞬間靠著讓我眼花的身手掙脫,還趁機小小的反擊了一把的宇智波泉奈冷笑著把馬尾打散,毫不示弱地嗆了回去,「是誰不可告人,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和我沒關系,」千手扉間在瞥了一眼目露茫然的我,抱胸眼神睥睨,端得是理直氣壯,只見他大聲嗤笑一聲,反問道,「你確定要說這個?」
宇智波泉奈也看了我一眼,磨牙,「你們千手都不是好東西。」
千手扉間八風不動,眉毛都不抖一下地:「彼此彼此。」
試圖努力吃瓜,但因為理解能力跟不上而仿佛吃了個空氣瓜的我:「?」
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勸架,於是我勇敢地舉起了手:「打擾一下,你們確定要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進行沒有營養地吵架嗎?」
然後我就挨了兩個人的瞪。
「要不是時候不對……」完全看不出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宇智波泉奈面色紅潤,氣息深長有力,且咬牙切齒。「你倒是給我長點心啊!」
「一點也想承認,在這點上我所見略同,」千手扉間自然地轉了個身,邁出幾步擋住我和宇智波泉奈的視線交集,「但是你靠得太近了,宇智波。」
「嘖。」宇智波泉奈超級大聲地咋舌,「我樂意!誰管你啊。」
談判中心,宇智波和千手的一把手正在進行嚴肅而毫不退步的詳談,思想風暴讓雙方的氣場形成了湧動的漩渦,談判外圍,被一把手寄予厚望的兩個二把手……在嗆聲。
而且是讓我產生了濃厚既視感的嗆聲。
雖然一點也不想承認,但……好像……我平時也是這麼嗆千手扉間的。
看他現在游刃有余的樣子就知道了,因為太過於熟練且經驗豐富,導致宇智波泉奈的眼睛已經開始噴火了。
看得出來雙方仍舊很注意分寸,沒有逮著人痛處戳,你來我往的都是沒有營養且傷害不大的話,但是吧……豐富的跟某人的吵架經驗告訴我,哪怕是這樣,吵輸的感覺依舊很不爽。
帶入我自己,應該沒過多久就要掀桌子了。
於是我不得不繞到了宇智波泉奈的背後,在他即將爆發的邊緣,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他的外套:「算了算了,冷靜冷靜,消消氣消消氣。」
介於我的手勁對比忍者屬於完全可以忽略的力道,我還暗暗准備好了縛道以備不時之需,結果被我扯住的宇智波泉奈一秒停頓。
……還真就被我拉住了。
「我說,」宇智波泉奈狐疑地看著我,「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這話問的我一陣語塞:「呃……熟、熟能生巧?」
畢竟我也是差不多在這個點無能狂怒,可太熟悉了。
不過……為什麼明明吵了大半天,我卻覺得現在氣氛好像融洽了不少?
啊,而且看宇智波泉奈也親切了不少。
親切了許多,視野已經打上柔光濾鏡的宇智波泉奈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在我被看到發毛之前移開視線。
「喂,千手扉間。」宇智波泉奈扭過了頭,「配合了你這麼久,你有發現什麼沒?我可是從剛剛開始到現在,一點異常的能量波動都沒有捕捉到。」
……嗯?
「沒有。」千手扉間皺著眉,掀了掀眼皮,「提起布下的陣法沒有被觸動,可以確定沒有東西混進來。」
我眨了眨眼,也反應過來了。
這說的,是那個行蹤成謎,隱藏在暗處下黑手的不明能量體吧?
這兩人碰頭時候的不對付是真的,一開始的口角也不像是刻意,只能說,長久以來的交手形成了宿敵般的默契,使得他們在沒有商量和預演的情況下一致地放大了這個摩擦,延長了這個口角的過程,試圖顯露出松懈的一面……來請君入甕?
無怪乎這兩個人明明被我勸住了,還不依不撓地又吵了起來,吵得還牽強附會,像是隨便扯了個不存在的理由,原來如此啊。
一點也不想承認這份默契的宇智波泉奈表情嫌惡,「你確定它會來?」
「它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千手扉間說話毫不留情,「當然,人不能揣度連大腦都沒有的孢子的想法。」
孢子……
我的眼角瞅了瞅,忍不住再次舉手了。
「我有個問題……扉間,你的生物實驗進程已經把那個白色單細胞生物研究透了?」
「條件和樣本量不足,做不到百分百,」他嚴謹地糾正,「只是針對性的防御和探查,以及部分延展體的追蹤而已。」
「……哦。」瞬間在腦海裡完成工作量的換算,我干巴巴地放下了手,「好的,我沒有問題了。」
余光瞥到宇智波泉奈鎮定自若的表情,我好心地解釋道:「就是布下天羅地網的意思。」
「……哦。」宇智波泉奈同款干巴回應,甚至連表情都有些同步,「行。」
千手扉間的眉心跳了跳,迅速掃了一眼周圍,將耳朵豎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這裡的千手們,和表情明悟,瞪著千手們的宇智波們盡收眼底。
背負了一切的千手二把手扶額,心累地嘆了口氣。
第50章 桃桃ソ不安plus
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果然又打起來了。
據千手扉間的說法就是:別管他,他就是想要趁機打一架。
我將這個理解為中場放松環節。
「往好處想,這個可以麻痹不懷好意的窺伺,沒准還能起到勾引的意外效果呢。」
——我如此好心地安慰表情臭得不行,一臉』大哥你又在干什麼啊大哥』的千手扉間。
看看另一邊,』斑哥干得好!打得再放肆一點!不愧是斑哥!』的宇智波泉奈簡直形成了鮮明對比。
所以說以往的千手柱間究竟是有多不靠譜……咳。
我一邊跟著一群訓練有素的千手們往外撤離,一邊舉目遠眺第二次出現的千手大佛和……和天狗武士。
雖然佛像也很有衝擊力和力量感,但是吧,但是……
頻頻回頭的我:眼裡只有鎧甲巨人。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千手扉間眼不見心為淨地扭過頭。
宇智波泉奈不知道何時又湊了過來,特別善解人意地解釋:「那個是須佐能乎哦。」
正苦於沒人解釋的我:「須佐……?」
「對對,」他眉飛色舞,語氣帶著誘哄,「宇智波一族瞳力的最高體現,萬花筒寫輪眼的極致……啊,你應該知道萬花筒吧?」
這個時候我應該說不知道的,但事實上以前聽老爹絮絮叨叨提過好幾次的我:「……知道。」
雖然但是我真的好好奇啊!萬一我說不知道他就不說了怎麼辦!
「知道那就好辦了,」宇智波泉奈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查克拉外放形成的鎧甲巨人,每個宇智波都有自己獨特的須佐能乎,就像斑哥的藍色天狗武士,集防御、近戰、遠攻於一體,對身體孱弱的人來說,堪稱彌補短板,戰鬥力翻倍的技能……不過就是比較廢眼睛。」
他摸了摸眼角,補充:「用多了容易瞎。」
說到這裡,他難得地欲言又止,似乎還想說什麼,只是礙於場合不對,還是沒有說下去。
「唔,」我若有所思,沒有在意他未說出口的話,挑著自己在意的問:「一定要萬花筒寫輪眼才能開完全體嗎?」
「也不一定,天賦足夠高的宇智波在三勾玉的時候就會嘗試部分形態的查克拉外放,」宇智波泉奈一頓,「你問這個……」
「所以說,萬花筒寫輪眼並不是硬性條件。」我撿著話聽,得出了讓自己松了口氣的結論,「對了,所有的須佐能乎都不一樣嗎?」
「……給我好好把話聽完整啊,你,」宇智波泉奈黑臉,卻還是認真地回答了,「誰知道,整個宇智波會放須佐能乎的就斑哥和我兩個人,不過想也知道吧,就和人的查克拉一樣,哪裡會有一模一樣查克拉,一模一樣的構建想法嘛哈哈哈。」
一無所知的構建期間被查克拉污染了無數次,導致現在靈壓外骨骼構建已經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某人藍色查克拉,甚至審美都在被潛移默化靠近的我:「……你說得對。」
宇智波泉奈敏銳地回視:「你的這個遲疑是怎麼回事?」
「沒有。」我鎮定地反駁,並轉移話題,「他們還要多久打完?」
「很快,大哥分的清主次,」神出鬼沒的千手扉間接話,「只是,到現在為止,即便刻意在明面上制造出混亂和漏洞,陣法依舊沒有被觸動。」
說到正事,宇智波泉奈也皺起了眉:「我也沒有探查到異常。」
我左看右看,補充:「如果非要說在入場之前就附身的話,我不可能看不出來。」
情報互通完畢,三人齊齊皺起了眉。
難道,它真的就放棄了這個唯一可以從中作梗的時機,繼續苟著嗎?
「奇怪,從它的表現來看,不像是能沉得住氣的樣子啊?」我努力回想,企圖找出什麼遺漏,「到底是哪裡沒有注意到……」
「布在族地外圍的警戒線也沒有被觸發的警報,」千手扉間補充,「我考慮過他會繞道後方,在族裡周圍布下了不下於此地的防護和觸發式大陣,留守的漩渦也沒有察覺到異動。」
宇智波泉奈聽了幾個忍者的耳語,點了點頭:「宇智波同樣。」
明明是再平穩不過的發展,我的內心卻在一句一句的互通中愈發不安。
說不上的不安。
本來,這次的談判,除了明面對宇智波和千手的結盟與否進行試探,還有一個重要的目標,就是揪出一直以來藏在暗處,造成宇智波損失慘重,被借刀殺人,連宇智波泉奈都差點折進去的罪魁禍首。
這是幾個決策領導層都心照不宣的事。
難不成,我們所有人都低估了它的蟄伏耐心,高估了它的野望?
「不,不會那麼簡單。」我咬住指甲,緩解越發明顯的焦慮,「不對……哪裡不對……」
「先不要想了,」千手扉間冷靜地總結,「與其在這裡懷疑,不如先把眼前能做的先做好,走吧,大哥快要結束了。」
說完,他率先領著已經調整完畢的千手往煙塵散去,地勢徹底被變成盆地的談判中心靠近。
是的,他向來都是務實而周全的人,我可以無緣由地懷疑,但作為決策者的千手扉間還肩負著統籌族人的責任。
只是,這份越來越明顯不安,山雨欲來的氣息又究竟作何解釋?
沒有任何依據的直覺和預感麼?
「走吧,」宇智波泉奈有些擔憂地看了我一眼,「你是察覺到什麼了麼?」
「我……」我張了張嘴,手心裡都是不知為何冒出的冷汗,「我不知道。」
天灰沉沉的,昨日的雪還沒化去,天空又落起了雪,比之前次的蹁躚剔透,這一次落下的雪如鵝毛,紛亂繁雜,無窮無盡。
人流在往前,只有我停留在原地,轉眼間,雪已經落滿了我的肩頭,我眨了眨眼,睫毛上都是大片雪的重量。
「泉奈……宇智波泉奈,」在一片白茫茫中,視覺效果上似乎在無限後退的我叫住了前方穿著團扇族徽外衣的宇智波,「幫我帶個話,我先不過去了。」
宇智波泉奈似乎是轉過了身,雪紛紛揚揚,遮擋住了有限的視野,我感覺到化開的雪滑入了我的脖頸,一陣無法抵抗的寒冷讓我打了個冷顫。
「你想做什麼?」宇智波泉奈問道,「沒有意外和阻攔,千手和宇智波的結盟就要成功了,你不去見證麼?」
「沒關系,過程我參與過,結局晚一些知道也無妨,動作快些的話,我沒准還能趕上最後的慶賀,」我呼出一口寒氣,「但是,我必須要回去一趟。」
沒關系,我把本體留在了千手的家裡,所以回去只是心神一動的事情,只要確認了族地安全,到時候再拜托又旅送過來,時間應該能趕得剛剛好。
宇智波泉奈是知道我可以進入刀的人,所以他只是沉吟了一會,發現沒有什麼可以阻止的後,就答應了:「可以。」
「謝謝你。」我勾起了嘴角,「這邊就拜托你和扉間了。」
或許是我過分的緊張了,如果真的是我過分緊張就好了。
千手的族地固若金湯,哪怕大半的戰力調出,留守的人員也並不弱,外圍又有擅長封印術的漩渦警戒,理性全無死角,萬無一失……
——如果我沒有想起曾經對千手扉間說過的話,我或許也不會那麼不安。
我最後看了一眼天上落下的白色雪片,紛亂無序,無窮無盡,像極了能夠悄無聲息繁殖的白色孢子。
那時候的我說了什麼來著?
【你最好控制一下實驗的變量,這種高精尖的項目就你一個人負責,一雙眼睛不能時刻盯著,當心那些孢子偷偷聯合起來,哪天悄無聲息地組成一個培養皿聯盟一鍋端了這裡,哼!】
想起這句話的時候太晚,千手扉間已經走遠了,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那麼時間刻不容緩。
要知道,千手扉間的實驗室,可是在固若金湯的防御裡層啊。
只希望……這一份和當初血月高懸的滅族之夜相似的感受,只是我害怕再次失去什麼的杞人憂天吧。
第51章 燃盡一切的火
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沉下來了。
火之國境內罕見的暴雪將可見範圍降到了最低,讓我本就不是頂尖的視力慘遭再度削弱。
大雪封林,整個千手族地一片寂靜。
底層,有一大片活躍的惡意在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將整個族地包攏於中心。
我的心沉了下來。
「又旅,守鶴,拜托你們去找千手的主事人,」我爭分奪秒地扯下已經濕透的圍巾和外套,一邊換上新的,一邊交代事情:「如果能說服將族裡的人聚合起來最好,如果不能,就鬧出動靜!越大越好!」
留守的族人都具備基本的警戒,動靜越大,吸引過來的人越多,算是聚集人員的另一種辦法。
「行,守鶴,走著。」
已經和我有基本默契的又旅沒有多問,應了一聲就原地變大,藍色的火焰舔舐著落下的飛雪,貓的兩條尾巴向四周延展變粗。
慢了一拍的守鶴有樣學樣,也恢復了本體大小。
「是要大鬧一場嗎?」
貉小小的眼睛盛滿了困惑,卻聽話的在口中聚集起了一顆純黑色的旋轉能量球。
「把你的尾獸玉吞回去,」又旅的一條尾巴一點也沒有收力地砸在了它的頭上,訓斥,「算了,你跟著我走,我做什麼你做什麼。」
看著守鶴憋著臉把那團一看就能毀了一座山的球吞回去,我松了口氣:「注意安全,我們兵分兩路,我去地底實驗室。」
「該說注意安全的是你吧,」又旅低下頭,巨大的雙色眼瞳凝視著我:「我不問你這次又是什麼急事來不及說,但我們尾獸可做不了和人溝通的活,最後的解釋可得你自己來。」
——你要平安地回來。
我沒有一絲障礙地聽懂了它未出口的話,推開門的手微微一頓。
「嗯!」我回過頭,用力扯出一個笑來:「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放心吧!」
隨後,我將提著的刀一把甩在背上,毫不猶豫地邁入了風雪,艱難地,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防備最森嚴,此刻也是最沒有人煙的地下室跑去。
……
千手扉間設立實驗室的時候應該有考慮過高危物品的外泄風險,實驗室設立得非常偏僻,防護工作嚴密到令人發指,而這些曾經被我吵架時用來指代「有被害妄想症」的防護,卻形成了一道道絕對有效的緩衝帶。
理論上來說,裡面一個蚊子都飛不出。
只是……如果實驗體從一開始就隱藏了部分能力呢?
當然,具體的原因我也無從得知,只不過,當我趕到實驗室的第一道封印口時,號稱絕對安全的封印已經被侵蝕出了一個豁口,此刻,白色的孢子像是病毒,又像是某種畸形變態化的增生物,正源源不斷地向外蔓延。
它察覺到了我這個活人的靠近,大約還記得我的氣息,往我的方向蠕動了一段距離,在看到我舉起的手,以及指尖泛起的電花後,又調轉了方向原路返回。
這是一個好消息:它在忌憚我。
但是與此同時也有一個壞消息。
原路返回的白色孢子憑空增加了分裂增生的速度,當著我的面有無恐地加快了腐蝕陣法的速度。
——它在忌憚我,卻也不是那麼忌憚我。
我甚至聽到了人的聲帶所不能發出的刺耳嘲笑聲。
……冷靜,不要衝動。
在這裡把它的千萬分之一揚了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
現在的情況是,我奈何不了它,它也討不得好。
但是最外圍的陣法已破,保不准已經有部分孢子擴散到地表了……大雪是對同色的它們最好的掩護。
不需要猶豫,我果斷地放棄了和實驗室死磕,轉頭就往地表上跑。
想也知道,裡面是什麼個情況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緊要的是救人,孢子的分裂速度恐怖到看不到極限,時間拖的越久,雙方的差距會拉得越大。
我需要熟悉千手領地布局和人員配備的主事人的配合,以及能夠替我承擔部分防御,給我制造安全舒適的輸出環境的人。
向上的路要比下潛要更加困難,沿途的白色孢子越來越多,我不得不花上大半的精力清除出一條路。
有好幾次,粘性和吸力高到不可思議的白色孢子會纏住四肢,想要故技重施,意圖抽空查克拉——當然,它什麼也沒有抽到。
被粘了一身蛛絲的我冷笑一聲,直接對著自己把所有的火系破道放了一遍。
來啊,看看是我先被燒,還是怕死的你先退?
笑話,在實驗室的門口怕觸及什麼機關,我縮手縮腳,不代表在遠離了陣法後我還會被你欺負到頭上來。
「你以為我敢一個人過來,是頭腦一熱嗎?」我盯著發出無聲哀嚎枯萎的生命體,嘲諷:「別擋路。」
「你為什麼……沒有被……污染?」被燒焦的殘骸困惑而不甘,「區區……」
「——區區身體孱弱之人?」我冷下臉,一腳踩上黑化的污漬,「真不好意思,現在的我暫時不做人了。」
通往地表的地下通道昏暗無人,除了化為余燼的碳化生物,以及終於識相退開的成群白色孢子,沒有人看到,此刻我的表情和氣場,與戰場上縱橫捭闔的宇智波斑有三分相似。
——為什麼只有三分?
光是手中有沒有人命的差別就是天塹,不如說,在心腸不夠硬,手段也不夠狠的情況下能做到三分相似,已經足夠驚人了。
至少,思維共享的白色孢子們——或者叫它白絕,以及絕對隱藏在這之中的主體——黑絕,的確被唬住了那麼一會。
表面上成竹在胸,實際上早就已經急上火的我當然沒有發現它們的異常,趁著這份空檔,一鼓作氣衝出了地面。
視野陡然一亮,我有些不適應地眯眼,不同於不久前的死寂,充斥在耳邊是嘈雜的呼喝聲以及重物相撞的聲音,可以判斷又旅和守鶴充分地執行了我的囑托。
……就是不知道它們用的方案一還是方案二?
「桃——桃——」辨識度高到離譜的聲音從上空傳來,守鶴哪怕變大了聲音還是帶著一股狀況外的傻氣:「這裡這裡——」
下一秒,沒等我聽聲辯位,一條仿佛有自主意識的尾巴纏了上來,我眼前一花,人就換了個位置。
「又旅,下次可以打聲招呼的……」我痛苦地捂住並不怎麼舒坦的胃部,勉強調整呼吸,「好吧,我也知道事有緊急,是我身體素質太差……誰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麼個情況?」
「讓老朽來說吧。」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接過了我的話頭,隨著他的出聲,嘈雜的人聲紛紛壓低了分貝,顯示出了此人不低的地位。
說話之人須發皆白,嚴寒的冬天身著一身短打,精神矍鑠,眼睛銳利。
「大長老。」旁邊的人紛紛低頭,低聲,「截止目前,所有族人已經聚集完畢。」
「我知道了。」被尊為』大長老』的族老頷首,將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族長大人外出,現由老朽代行領袖一職,族中余下族老作輔。」
場面頓時正式起來,第一次見到以往背著手曬太陽的老人另一副面孔,我不適應地:「是……您好?」
也正是這會,我看清了所處的周圍。
這裡顯然是族裡的一處戰略撤退點,物資和武器有所配備,除開占據了一半空位的,體型已經有所收斂但還是很大的兩個尾獸,另一半就是留守的千手族人。
部分的傷員,孩童,老人,固定留守的剩余青壯年,他們是主要戰力,以及武力值偏弱的家眷,大多是會一些醫療忍術和幻術的後勤輔助人員——看起來明顯是早有准備的撤退。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又旅「砰」地一聲變回了小貓的大小,跳到我的肩頭對我耳語:「我們來的時候他們就在聚集人手,一部分與外面蔓延的白色對峙,另一部分在想辦法聯系外界。」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似乎聽到了大腦發出了生澀轉動的聲音。
這麼說,在我到來時,千手就已經開始了自救?
「只可惜,所有發出去的訊息全部沒有回音。」老人神色沉沉,「你能聯系上族長麼?」
我抿嘴,搖了搖頭。
「是麼,」他的表情並不意外,很快就跳到了另一個話題,「那麼,先互通情報吧。」
……
極端惡劣的天氣下,千手族地變成了一座孤島,我的到來帶來了外界的訊息,也打通了敵我雙方的信息不對等。
只不過,我隱瞞了災禍的源頭來自於千手扉間實驗室這一事實。
既然災難已經造成,且無法挽回,這個生命體又不是那種找到源頭消滅就能一勞永逸的存在,那麼明顯無關緊要的始發地也變得可有可無……我只是懶得再多說幾句而已。
感謝千手的當機立斷,截止到目前沒有人員出現折損,只是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也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外面的孢子增生到一定的範圍,它們就會吞沒這裡。
而從地下打的照面看,它顯然下足了血本要毀掉這裡。
「這樣啊,」聽完我陳述的長老雙目微瞌,「困獸之局,好心機。」
我沉默。
慢了一拍變回小小貉的守鶴吭哧吭哧地爬上了我的另一側肩頭,扒住我耳側的頭發,小小聲地提問:「桃桃,我不明白。」
我忍住揉耳朵的想法,也小小聲地:「不明白什麼?」
「外面的那些,我和又旅的尾獸玉可以轟沒,」頭腦簡單,但殺傷力驚人的守鶴揮了揮爪子。
另一邊的又旅甩了甩尾巴,無聲地表示贊同。
「我知道,謝謝守鶴和又旅,只是……」我看了一眼無聲地做著戰鬥准備的千手族人,輕聲道,「只是,誰也無法保證在突圍時,身邊的人會不會被附體,或者被取代,又或者突然無故死去。」
紛紛揚揚的大雪讓躲藏的難度翻了好幾翻,而一旦防守出現漏洞,所要面對的,就要比戰場上的死傷更加殘酷。
更不要說,談判完成後的千手們回來看到這樣的家,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不是所有人都是千手柱間,不會遷怒。
即便不會遷怒自己人,讓他們沒有來得及反身救援的宇智波未必然會被記恨上。
擺在面前的解決方法清清楚楚,只有兩條路。
第一,死守住這最後的土壤,我的遲遲不歸必定會引起那邊的警覺,至於要等到加速趕回的千手的支援,加上回程的漩渦封印術,裡應外合,就是破局之時。
第二,萬一時間不夠,沒有守住這裡……
「死戰。」有一個堅定的聲音這麼說道,「絕對不能讓這個東西偽裝成我們中的人混入千手。」
「桃桃,老朽有一問,」一直閉目沉思的大長老睜開了眼,似乎做了一個什麼決定,「你能感受到,那家伙的本源也在此地麼?」
我很想說不能,但對上他那雙看透了一切的眼睛時,嘴唇翕動,最終吐出來一個:「能。」
「好!那就好!」為千手征戰了一輩子的老人哈哈大笑起來,「它必定想不到,獵物還能反過來獵殺捕獵者,好哇!」
白色孢子的詭異之處有目共睹,它的居心不良,明晃晃的對千手宇智波兩族的針對基本上已經無法遮掩。
第二條路就是……在確定無法得到及時救援的情況下,在局勢變得不可挽回之前,封族,死戰。
「所有人,你們有一刻鐘的時間留言,」老人的聲音如洪鐘,一一掃視過族人的臉,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你……你並非我族人,且我們需要有一個人替族長傳話,我知道你有自保的手段,到時……」
「我拒絕。」我也笑了起來,「您方才還將我認為是族裡的一員,怎麼這個時候就要把我排除在外了?」
「老朽何時說過?」
「沒有嗎?我剛剛一來,您才確認』所有族人集合完畢』,難道不是指我嗎?」當我想要狡辯起來沒有人能贏得過我,「不管,反正我就是這麼認為了。」
結果我沒想到,多大一個人了,居然也開始狡辯:「那老朽宣布現在不是了。」
「你宣布了沒用,我不聽,」我看也不看他,抽出了一直嗡嗡作響的刀,「別那麼悲觀啊,老爺子,你還沒問過我有沒有辦法呢,要想犧牲的時候多的是,和一個孢子一起說出去多沒有格調。」
我歪著頭,笑得放肆又不馴。
無人可知,外圍湧動的白絕們,一致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現在,有五分像了。
我將凍僵的手指一點一點握緊了刀柄,重復確認道:「讓我想想,只要做到在一瞬間把那玩意全部燒了就行,對吧?」
蹲在我肩頭的守鶴不知道為何打了個哆嗦,連滾帶爬地掉了下來,「桃、桃桃……?」
相比之下,又旅就好多了,二尾貓輕巧地一躍而下,謹慎而本能地拉開了一段距離後,不短的相處記憶讓它勇敢地發出了關心的質疑:「你的鬼道做不到一瞬間的大範圍秒殺吧?」
「鬼道不行。」我一點也沒有反駁地點了點頭,「所以我有別的方法。」
——一個,一直以來被我忽略了,但實際上,從我出生時,就被交付在我手中的鑰匙。
我那位素未謀面的母親啊,她生怕我無法安全地長大,生怕我遇上無法解決的危險,生怕哪一天,我的身邊再也沒有家人的守護,於是,她便給了我一個名字。
桃——這個能驅使她的主人的名字。
【——名字……就叫桃吧!
——桃?那不是你的主人的名字嗎?
——沒關系,這個孩子的靈魂不穩,降生和生長需要一個和我聯系足夠深刻的名字維系存在,小桃不會介意這個小事。】
只有危機降臨,內心迫切地需要幫助時,我才像是解封了記憶一般地意識到,與名字一同交付到我手中的,不僅僅是穩固分裂靈魂的錨,還有無處不在的保護。
哪怕對一個半斬魄刀魂而言,邀請別的刀魂降臨自己的本體,必然會造成不可預估的傷害。
……沒辦法,殺手锏嘛,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做好了最壞的准備,只期望於肩胛骨兩側的鎖鏈封禁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吧。
在守護此地的陣法被外圍的攻擊壓迫地出現裂縫,所有人都做好死戰,甚至於反向防御大陣已經轟然啟動,整個千手族地變成了只進不出的牢籠時,我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嗅到了雪中寒梅的冷香。
「綻放吧——」
舉著標定為本體的刀刃的手不堪承受其重地顫抖著,我看見粉色的光環纏繞其上,直刃在撕裂的疼痛中分出了枝丫。
我在恍惚中,感受到了靈魂被一個存在擁住了。
是……和記憶裡那個妖狐之夜一樣的懷抱。
她說:呼喚我吧。
眼角似乎有液體滲出,我無聲地張了張口:媽媽……
「……飛梅。」
第52章 泡沫
颶風,烈火,與爆炸。
這就是全力趕來的千手柱間看到的族地。
在宇智波泉奈將話帶到的時候,千手扉間就已經推測出了大概,兩人當機立斷打斷了上方兄長們的感情交流。
很快,離開的少女渺無音訊,一去不復返,再謹慎的人也坐不住了。
與此同時,一直維持著封印陣的漩渦徹底失去了和千手族地的聯系。
那正是千手大陣啟動的時候。
這個原本被漩渦內部研究出來用於防御的陣法旨在守護,只出不進,為的是守住千手最後的退路,此刻被啟動了應急反轉,自保之陣變成了只進不出的自殺陣,沒有人能坐的住。
千手柱間用最快的速度,開著腳程最快,耗能也最為恐怖的木遁直線往回趕,卻正好看見了飛梅綻放的瞬間。
在最惡劣的環境下,用最爆裂的火取代最繁復的雪……一個相當宇智波的做法。
一股強烈的要失去什麼的預感籠罩了他,可他甚至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盛大的爆炸和火光一視同仁地將天空的雪與地面上偽裝成雪的孢子淨化成汽,呼吸不穩的千手柱間從木遁中脫出,掌心觸向隔絕了這一切的封印陣。
卡啦……哢嚓……砰!
被漩渦一族自豪地稱為「能阻擋宇智波斑全力一擊」的防御大陣,在這一個比落雪還要輕的觸碰下,仿佛一個陽光下的泡沫,轟然碎裂。
……
我站在風暴與火的中心。
與鬼道一樣,斬魄刀本就是針對靈魂的武器,而此刻放眼望去全是可燃物,飛梅始解的威力得到了史詩級的增強,火勢與爆炸威能超級加倍,短短一個呼吸就已將威脅與惡意滌蕩一清。
不過很顯然,我也無法在多承受一秒這個傷害了。
痛到極致之後,突然就感覺靈台一清,我茫茫然地睜開眼睛,在升騰而起的水蒸氣中,清晰地看到了從肩胛延展而出的鎖鏈。
……與靈魂體共存的封禁居然都外顯了。
鼻尖又是一股能讓我落淚的冷香,一只讓我無比眼熟的地獄蝶輕飄飄地從空氣中飛出,它的翅膀揮動帶起來一陣不屬於寒冬的風,接住了從我眼角滾落的液體。
[別哭啊,桃桃。]
似乎有一個聲音隨著風擦過了我的眼角,
[要好好長大哦。]
那一只曾為我引過路的地獄蝶揮了揮翅膀,在它的上空,千手大陣如同一個倒扣的碗,被冷與熱接連重擊後,生長出了細細密密的裂縫。
「卡啦……」
我清楚地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
「哢嚓……」
的確是有東西要碎了。
我冷靜地想。
然後,天碎地傾,我在天光乍破中,看到了喘著氣,肩上留著厚厚的一層雪的那個人。
「你回來啦,柱間。」
我甚至還能向他揮揮手,語氣帶著炫耀,「來的正是時候,這裡剛好打完哦。」
……
千手扉間是接著第二個到的。
等他到的時候,看到的已經是連積雪都沒有的族地。
火勢和颶風已經退去,空氣中只殘留著些許造成了這一切的高溫,所有的千手族人還保持著出站前的全盛姿態,最嚴重的傷勢是一個小哥過於激動扭到了腳踝,其他的人連一根毛發都沒有傷到。
因為有人在正面交鋒前就把對面揚了。
而這個「有人」,此刻就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對著他們揮手,表情自然還帶著可惜:「啊,你們結束了嗎?我居然還是沒有趕上歷史性的一幕……」
太過於自然而顯得刻意,就連一向和她不對付的千手扉間都忍不住擔憂:「你還好嗎?」
「……你自己不會看?」是熟悉的能堵到他心塞的回答,被問的人特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很快,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表情一遍,「等等,是不太好。」
少女特別緊張地看著他:「因為對面的數量太過龐大,我又控制不住力道,剛剛的那一招可能波及到了你的實驗室,也不知道你裡面放了什麼,不過很大可能是沒有活口了……」
千手扉間何等心思敏銳的一個人,立刻就聽明白了她的話,但就是因為聽明白了,他才難得的陷入了怔愣中。
他的實驗室有什麼……當然是因為過於好用,而被他用來無限繁殖的白色孢子——也就是這次災禍的罪魁禍首。
只是現在,唯二能完全知曉這個的人絕口不提此事,甚至就連能將矛頭直接指向他的證據都已經被摧毀得一干二淨。
這個在最大利益之下冷酷無情的作風初露端倪的忍者,在准備好接受自己失誤的時候,卻被告知,所有的證據都已經被燒掉了。
而不知出於各種心思做下這一切的人,此刻臉上的表情是連他都挑不出錯的……理不直氣也壯的標准氣人模樣。
見他半天沒接話,她居然還可以自我發揮:
「等等,你那是什麼表情?你不會想要打我吧?不會吧不會吧?我可是從入侵者手裡保護了這裡欸,區區損失……你為什麼還不說話——柱間你看看你弟!」
……在這個時候演技居然好到出奇。
千手扉間閉了閉眼,退後了一步。
誰也不知道此時他在想什麼,唯一或許能夠有所覺的他哥——千手柱間此刻上前了一步,逼近了少女:「桃桃。」
被叫到名字,她的話非常明顯地一卡,似乎很想後退地:「在?」
千手柱間的聲音干澀:「你肩膀上的那個鎖鏈,是什麼?」
「這個?」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周圍人難看的表情,她歪了歪頭,笑著托起了穿肩胛骨而過的金色鎖鏈,「是之前和水戶姐姐一起研究出來維持我力量穩定的封禁啦,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只是這次開大,力量調動得有點多,它就冒出來了,問題不大。」
千手柱間詢問的目光掃向腳程更慢,剛剛趕到的漩渦。
為首紅發的女性點了頭:「的確是有這一回事,那個形態也確實是依托我族內的金剛封鎖改造的,作用大體上也不會有出入。」
「看吧,我就說問題不大,」帶著兩個鎖鏈的少女原地蹦了蹦,「我承認這個造成看起來真的怪怪的,不過,我們真的要堵在這裡說事嗎?」
「你說的對,」千手柱間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緩緩地說道,「先進去吧。」
吹了好久冷風的少女立刻眉開眼笑:「好耶!」
她不願意說,沒關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千手柱間深深地做了一個呼吸。
他有足夠的時間,等到她的警惕心軟化,再慢慢地剝開她的謊言與隱藏。
不能著急。
……
「談判中斷了?」在背景裡眾多千手的忙碌中,與千手柱間並肩而行,聽著千手柱間口述我離開後的經過,卻驟然聽此噩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眼前發黑地扶住了及時貼心變大的又旅。
「說是中段,實際上只是差一個儀式而已,」千手柱間又恢復成了他最常用的表情,理直氣壯:「當時雪下那麼大,也不適合繼續下去,我和斑商量了下,干脆就省略了這個,等下次再隨便找個時間補上。」
我默默地扭頭看向落後了半步的二把手千手扉間:這個是可以隨便的嗎?這你都不組織一下?
可惜,千手扉間似乎在想事情,並沒有接受到我的眼神信號。
我又默默地把頭扭了回去,無力地揮了揮手:「好吧,往好處想,下一次就沒有這次的意外了。」
「所以說,桃啊,你真把那個存在滅了?」千手柱間好奇地湊了過來,「怎麼滅的?它長什麼樣?」
「對,滅了,怎麼滅的不知道,長什麼樣也不知道,」說起這個我就憋氣,「我能感覺到它的核心就混在那之中,當時不是容不得我抽絲剝繭麼,我又趕時間,直接閉著眼睛放火了,反正等我找回自己的眼睛和手,這裡已經什麼都沒剩下了。」
這不應該啊。
一般漫畫裡和故事裡,隱藏在背後的超級大反派不都應該打都打不死,在與主角的交鋒中如同擠牙膏一樣每次擠出一點動機和陰謀,拼湊出一個令人唏噓的過去和可歌可泣的執念什麼的,打個百八十集,在最後一步才不甘地被干掉嗎?
就這樣連面都沒露,名字還是我隨便起的「孢子」,也太沒有排面了吧?
「唔,」千手柱間同樣一臉的困惑,不過當下,他要困擾的事情多了去了,很快就把這個拋到了一邊,「先不管這個,趁此機會,千手內部正好可以大修整,桃桃你呢?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回去吃飯烤火睡覺休息啦!
我十分有自己是外姓的自覺,涉及到核心的機密立刻准備開溜,完全沒有前面和大長老頂嘴「我不管我就是千手的一員你不能把我踢出去」的氣勢。
——戰場上的應急手段,隨便說說的話那叫話嗎?那叫戰術!
於是我非常拎得清地停下了腳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加油。」
一步,兩步,三步。
路過某個吹胡子瞪眼睛的大長老時我一點也不心虛,就稍微加快了一點腳步邁動的頻率……等等。
我回過頭又小跑了回去。
「柱間。」
「嗯?」還停留在原地的千手柱間彎下了腰,笑道:「改變主意了?」
「不是這個,」我後退了小半步,稍微拉開了點距離,抬起手比劃了一下,「剛剛被一系列的打岔給忘記了,我想起來有幾句話沒有說來著。」
我的視線掠過他的發頂,與那雙帶著光的眼睛匆匆交彙又移開,隨後在肩膀停留了一會……暗暗比劃了高度戀戀不舍地放棄,最後停留在了他的胸口。
……可惡,每日都在對自己的身高生氣。
我皺著眉思索了一回,最後努力地踮起腳,用力抱了上去。
「恭喜你,你的奇跡,我看到啦!」
……以後,也要去創造更多的奇跡啊。
……
千手和宇智波談判後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雙方的來往總算不只是戰場上你掏我心窩,我摘你腦袋了。
不知道千手柱間這個不需要休息的鐵人又做了什麼,才第二天,正兒八經的兩族往來就實現了零突破。
比如宇智波泉奈。
也已經會有膽大的宇智波開始視愈發森嚴的漩渦封印為無物,有事沒事就喜歡聽報警被觸發的聲音。
比如宇智波泉奈。
問題是人家還是帶著理由來的,比如帶著宇智波族長的話啊,肩負信使的重任啦,之類挑不出錯的借口。
到最後,負責調整陣法的漩渦們不得不把宇智波泉奈的權限也加上了。
雖然是最低的那種。
但好歹不會因為這人的反復橫跳出現報警被卡壞的情況了。
「切,沒勁。」扒著我的窗戶的宇智波泉奈甩著小辮,撇嘴,「斑哥也是,居然還自己過來了。」
「所以,在所有人都忙上頭的時候,你為什麼這麼空,」我怒視被他踩了好幾腳的窗台,「身為二把手你為什麼天天往我這跑?」
「當然是因為我也是帶著正事來的啊,」宇智波泉奈呵呵一聲,「阻止斑哥被千手騙得團團轉就是我的任務。」
「?」我表情扭曲,「那你倒是去找他啊?我這裡又不長宇智波。」
「你自己不就是嗎?」宇智波泉奈反問,「你不會真的以為沒有人看穿你拙劣的掩藏吧?」
「……」饒是做過相關的假設,被他直白的話點出來我還是沒忍住心跳漏了一拍。
「別擔心,我看過了,千手這會都有事要忙,沒有人在。」宇智波泉奈沒好氣道,「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真打算一直這麼下去?」
「……」
「我也不問你的來歷和秘密了,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在最亂的時候把自己送進千手的……不過說真的,宇智波和千手結盟後,多少沒以前你死我活,你要不要考慮……」
「不。」我輕聲打斷了他,搖了搖頭,「不需要了。」
宇智波泉奈聞言,緩緩地收斂起了表情,「據我所知,你應該不是那種會把話說的那麼死的人。」
「是麼。」我垂下眼瞼,不可置否,「可能是你判斷錯了吧。」
「就當是我判斷錯了吧,」宇智波泉奈坐在窗頭,不在意地磕了磕腳跟,「只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能為我解惑嗎?」
「什麼問題?」
「啊,也不是什麼,只不過,我姑且還算得上有用刀天賦的,自從能力足夠後,我的佩刀就沒有換過,雖說沒有培育出什麼刀靈啊,或者心意相通什麼的,但是啊,你知道吧,身為一個感知型忍者,也不至於連一把刀的存在都感應不到。所以——」
在我緩慢抬起頭的回視下,宇智波泉奈看破一切的眼神幾乎要刺穿我的偽裝,他一字一頓地問:
「你的刀呢?」
再一次地,我聽到了一聲碎裂。
「哢……哢嚓……」
而同樣的聲音,自始解以後,就沒有停歇過。
不可逆,也無藥可醫。
我直直地回視那個最接近真相的人,嘴角一勾:
「關·你·屁·事!」
……
宇智波泉奈鼻子歪歪地被我氣走了。
一直以來支撐著我的一口氣一松,我差點摔在地上。
短短一天就已經很熟練的又旅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馱著我將我移到了床邊。
「……」
「……」
「……」
就連守鶴都是安安靜靜地沉默。
我有些不習慣地動了動,低聲道:「這個房子是我的財產,如果……」
「不聽。」貓用爪子用力地摁在我的臉上,「閉嘴。」
好吧。
我嘆了口氣,吃力地抓過枕頭,靠住,開始掰著手指算還差什麼沒做。
眼下最要緊的千手宇智波結盟已經走上正軌;宇智波泉奈看起來生龍活虎,一點也看不出之前受過致命傷,以後好好養能活到九十九;
宇智波斑,我和他的交集大多只在最初南賀川的教學,其實他不失為一個好老師,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時間不夠,我還是挺想繼續找他學的,而且靈壓外骨骼的構建也是多虧了他我才沒有走彎路,可惜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了;
千手扉間那邊,尾巴已經清理干淨了,只要他自己別想不開自曝,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問題;
躲在暗處的幕後黑手也解決掉了,雖然還是不知道它的目的這點讓我有點不甘,但短時間內做到這個已經盡力了……
還有就是,千手柱間。
我閉上了眼睛。
千手柱間啊……我看著他從戰亂中的嘗試,休戰期的戛然而止,推動兩族結盟,到最後掃清最後一個障礙,護住了後方的千手族人無一人死於陰謀,最後還見證了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已經……算是無憾了吧?
至於別的……不會有別的了。
沒有別的了。
努力撐到現在,沒有在最值得慶賀的時候倒下,在這個所有人都在沉浸在美好未來的時候離開,應該會把傷害降低到最小吧?
真不愧是我,本體都碎成那樣了還能苟這麼久。
稍微有點可惜,宇智波和千手結盟的第一個年,還是沒有機會過了。
「又旅,守鶴?」我聽到自己越發輕的聲音,「能帶我去那邊的最高點,懸崖之上嗎?」
我記得,柱間好像說過,懸崖之上白天的風景會更好看。
……
的確好好看。
貓和貉一左一右地蹲在我的身側,與我一同抬頭。
鉛雲裂開了幾條金色的縫,降雪了三日的天空似乎有放晴的趨勢。
往下看。盡收眼底的森林,川流而過的南賀川,哪怕在萬物具藏的冬日,即便土地貧瘠,那扎根在土壤之上的大樹依舊甕郁如常。
在這一刻,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死亡還是消亡的最後一刻,我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傾訴欲。
「看那裡,南賀川流過的地方,在幾十年後,這裡會演變成一個村落,」我接住了一片從下方旋轉而起的樹葉,「……樹葉飛舞的地方,火會燃燒,火的影子會照亮村子,木葉,又會生根發芽。」
我低下頭,眼睛閃閃地看著將來的雛形,「當然啦,我還是更喜歡另一種說法……讓我想想,怎麼說來著?」
又旅和守鶴沒有接話,不過我也不需要接話,這個時候,只需要有人可以滿足我的傾訴欲就夠了。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吧,」我眯起眼睛,看著從上而下破出烏雲的光,「雖然很微小,但我應該也有做到吧?」
老爹,桃桃是不是長成了你驕傲的樣子呢?
一股異常的風突然自下而上地刮起,更多的樹葉湧上了高空,我遲鈍地終於感受到了那股絕不會錯認的靈壓。
粗糙的,真實的,蓬勃的生命感。
「桃——!」
自下而上垂直地沿著峭壁而上的千手柱間向懸崖之上的我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盡力抓住什麼。
他怎麼會來?
這個時候,他為什麼會來!
我聽到了血液奔湧的聲音,眼前居然產生了一股酸澀的模糊。
——可惡,我最後的布局全被你這一出打亂了啊!
我用力地眨了下眼,晶瑩的液體大滴大滴地墜落,透過撕裂雲層的陽光,七彩的虹落入了轉眼間衝出半程的千手柱間的手中。
啪嗒。
我慌亂地仰起頭,看著帶著怒容的千手柱間躍上高空。
在這個時候,有很多話話在我的胸口輾轉,只是,當我看見自己向他伸出的手已經轉向透明時,又都放棄了。
——要笑起來,意外的告別也是告別,絕對不能讓自己太難看。
我可是至死驕傲的宇智波,驕傲的桃桃啊。
於是我眼裡的淚都沒來得及擦干,就真的笑了起來。
「千手柱間,謝謝你能讓我看到那麼多的傳奇,也謝謝你讓我成為更好的自己。」
想一想,我和他最初的相遇就是從隱瞞和謊言開始,那麼作為滿口不是真話的宇智波,用謊言結束這段傳奇相遇,應該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作為回報……往後,無論你是成功還是失敗,貧窮或是富貴,卑鄙亦或者偉大,只要你還是[柱間],我都會在死亡的盡頭等你。」
所以,要堅定而沒有負擔地繼續走下去,不要為我而停留啊。
「再見啦。」
我不過是……一個過客罷了。
千手柱間伸出去的手終於在最後抓住了那個在陽光下越發透明的虛影……抓了個空。
落著淚還要努力微笑的,滿口謊言的宇智波在陽光下如同脆弱的泡沫一般破碎了。
最終,落入他手心的,只有一片帶著體溫的樹葉,以及一滴滾燙的淚而已。
第53章 我不做人以後
這裡是時空的夾縫,風暴的邊緣。
在一個早已被廢棄的坐標軸上,隱藏著一處建築。
它的屋主大概是不愛惜這裡的,所以它的磚牆瓦片破敗且傾頹。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裡的確還有生命在活躍。
甚至可以說數量可觀。
「它們」,或者說,「他們」,曾位居神明之末,自刀劍中誕生的靈,有明確記載的檔案中,這些生命體,有一個統一且標定的稱呼。
付喪神。
……或者刀劍男士。
當然,如今的他們,在這些稱呼之前,還得加個——暗墮。
時間對於這些長生種而言早已不復存在的意義,他們暗墮的原因也無從可考,畢竟……就連專門為此而成立的稽查隊都已經換過三輪了。
總而言之,他們的日常,除了沒有領導他們的審神者,以及時不時要和無處不在要拉自己墮入完全污濁的惡意做抗爭,其他的——日課,遠程,手合,依舊在照常運轉。
啊,每日鍛刀和戰場上撿刀這個也沒有。
畢竟,身上長骨刺,頭上長角,還時不時發個瘋的前輩,總是不適合帶後輩的。
也就是說……之所以這麼說……就是說啊……
當一只明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黑色鳳蝶忽閃忽閃著翅膀突然從時空夾縫中飛出,同時還牽引著一個看起來就很不妙的同類的時候,提著禿了頭的掃把意思意思在摸魚掃地的,半邊臉都被骨骼覆蓋了的……對不起暫時真的看不清臉的某個付喪神,眼中紅光大盛!
「啊啊……啊啊啊——」
因為過於震驚而失去發聲系統,差點又原地發瘋的付喪神把掃把一扔,熟練地把頭上又在野蠻生長的角哢嚓折斷,凶神惡煞地甩著骨刺大尾巴撞開了刀滿為患的修復池。
「哐!!!」
四振仰面泡澡閉目養神的刀還沒回過神,最靠邊的藍頭發就被扯著高馬尾高空拋了出去。
「呃………噗!」
反應其實很及時,擺好了防御反擊姿勢的藍頭發猛回頭——一眼瞟到了紅眼睛手裡捧著的若隱若現的靈體。
下一秒,因為愣了太久而忘記反擊,同款震驚臉的藍頭發臉朝下撲進了窗外的土裡。
達成了痛擊我的隊友的紅眼睛頭也不回,豪放地拍了一打的加速符,並輕手輕腳地把臂彎裡的同類種進了空出來的修復池。
「咕嚕咕嚕咕嚕………」
昏迷不醒,出氣多進氣少的同類條件反射般地發出了溺水的聲音,並沉了下去。
「!」紅眼睛大驚,手忙腳亂地撈起即將溶於水的同類,左顧右盼,眼神一厲!
下一秒,隔壁的隔壁,正在偷偷探頭的某個金頭發慘遭打劫,寶貝的破鬥篷被薅了下來,擰巴擰巴,打橫寄在了修復池上。
看著總算有所依托,沒有繼續下滑的同類,紅眼睛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氣。
呼。
太好了,沒碎,還有救。
松了口氣的紅眼睛理智歸位,終於有空去找那只來歷神秘的黑色鳳蝶——那只能穿越時空縫隙,精准地定位到這裡的引路使。
紅眼睛:「。」
很好,蝴蝶跑了。
好容易把自己的臉從土地□□的藍頭發一腳把剩下的一半窗戶踢碎,渾身散發著化為實質的黑氣舉起了拳頭。
「噗嚕。」
此時,泡在修復液裡的同類似乎終於找到了呼吸的方式,小幅度地動了動臉。
藍頭發動作一頓,黑氣「咻」地散了個干脆,好奇的藍頭發把重新綁好馬尾的腦袋探了過去。
旁邊的三個中輕傷的付喪神也默契地探頭。
「裂成這樣,哇,本體都沒了,居然還能撐這麼久。」
「處處都是致命傷,這裡,還有這裡,像是被硬生生撕開的,嘖,真狠啊。」
「是沒見過的生面孔,上一次看新公告是哪一年來著?時之政府又在搞什麼花頭?」
「嗯……這個新人有點藤四郎那邊的風格……」
「……你不如直接說是亂藤四郎的風格。」
「討厭,人家只是作女孩子打扮,實際上還是男孩子啦。」
五個腦袋後突然又接著冒出來一個橙色的腦袋,被點名的付喪神眨了眨眼,語出驚刃:
「可是,現在泡著的這個,好像是真的女孩子欸。」
紅眼睛也眨了眨眼。
所有刃都眨了眨眼。
下一秒,修復室的天花板被掀開了。
「欸————?!!!」
……
某曾用編號a開頭五位數的本丸,在這個平平無奇的一天,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年按部就班的,被不止一刃偷偷抱怨「再這樣下去我就要鏽了」的生活後,迎來了「足夠讓刃多活一百年」的驚嚇。
一振瀕臨碎刀的刀劍……呃,刀劍女士。
括號沒有本體的純靈體版。
修復池是別想待了,幾個傷都還沒好全的付喪神在看清楚池子裡泡著的同類的模樣——當然其實也只是匆匆一瞥而已——就火燒屁股地你扯我一把,我踹你一腳地滾出了修復室。
對刀劍男士而言,無論本體經歷的歲月多麼悠久,化為付喪神的模樣都是個頂個的帥氣可愛年輕活力。即便這樣,同類之間也一眼就能看出表像之下的本質……要知道歲月留下的痕跡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掩蓋的。
這也就導致了,在他們眼裡,池子裡泡著的那位,不論怎麼看,靈魂體帶出來的年齡感都太年輕了。
十五六歲的模樣,黑發,外在的肌肉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感,底子是夠的,但營養似乎沒有給到位,就眉眼模樣看肯定沒有成年,放在人類群體都還算是個小姑娘,更別說在刀劍付喪神的概念裡了……連鍛造自江戶時代的和泉守都能被看做小年輕,這位可以說根本就是個孩子。
如果這只是讓他們產生些許源自同類的憐惜,但對暗墮付喪神而言隔夜就能給忘了的虛無感情的話,看清了她身上的傷勢後,他們就已經差不多默認了她留下療傷。
人家這一身一看就是經歷了死戰,還明顯是打贏了的死戰,在此之上卻還有著本體破碎也要固守本我,絕不消散的堅定意志……這都已經可以堪稱執拗了。
——堅持到過頭都已經成執念了,她居然還沒有暗墮。
刀劍付喪神外表再怎麼帥氣,追求的,最容易被折服的,依然是實力。
當然,以上這些彎彎繞繞、深層理解暫時都可以先放放,現在最重要的當然還是……
「冷、冷靜點,這麼多年過去了,本丸的編號的打頭都從a排到z了,上一次偷偷溜去萬屋據說號碼都已經增加到十二位,也、也就是說,沒准刀劍女士也是……」
帶著一頂神官帽子的超高大男士抱住了腦袋,「不,我不可以,完全無法理解,時之政府你在干什麼啊?」
果然,刀劍女士什麼的,衝擊力也過於大了。
自從半躲避追查半自我放逐地漂流到這裡十余年,斷網許久的付喪神們發出了與時代脫節的聲音。
……當然,所有刃都還不知道,其實只有他們遇到了這麼一個唯一的例外而已。
畢竟,誰能想到,在隔了不知道幾個世界壁之外,遙遠遙遠的另一個世界,一振斬魄刀為了救自己的孩子,會向自己的主人借來一只接引的地獄蝶,耗費心力地計算出唯一的生機,將它投放入斷界與罅隙的那千分之一毫秒的交集呢?
——要好好長大啊,桃桃。
……
我好像又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可我不是碎了嗎?
能讓我眼前發黑,脊背生汗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意識輕飄飄地在半空浮沉,有什麼溫和的、身體必須的物質在通過與我接觸的介質慢慢的滲入體內,被撕裂的傷口癢癢的,甚至於早期能量不兼容造成的裂縫也在順著這個滋養在緩慢達成過渡。
我又……活了?
我迷迷瞪瞪地想,身體本能地大口大口吞噬著這份溫和又高效的修復力量。
「傷得…好重……再……加速符……缺……玉剛……」
是誰在說話?
我試圖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睛,嘗試了好幾次,卻沒有成功。
「吵到你了?」一只手覆蓋上了我的眼瞼,說話的聲音有如鶯歌,「沒事,睡吧,好好吃飯,好好長大。」
……和媽媽說的一樣。
我用我那仿佛進了水而顯得特別卡頓的腦袋想了想,又想了想。
周圍環繞著我的似乎是我一直以來缺少的物質,空缺了許久的身體正在如飢似渴地吸收著,這大概也就導致原本就存在的傷勢分到的治療更少,可相對的——
生長遲緩的身體迎來了遲來了很久的青春期,我感受到了曾經小千手們說過的「睡覺的時候被痛醒」的生長痛。
啊,牙齦也在痛……等等,我不會長智齒了吧?!
當日負責執勤,正在勤勤懇懇加修復液的某個長得相對正常的付喪神突然驚恐地發現,前一秒還在安詳泡水的女孩,不知為何嗆了老大一口水。
……並再一次沉了下去。
在熟練地喊幫手撈人的同時,困擾了他許久的疑問再一次湧上心頭:
——所以說,你一個刀劍付喪神為什麼還溺修復液啊!
你是什麼絕對不能碰水的貓嗎?!
第54章 付喪神與斬魄刀
我做了一個漫無邊際的夢。
夢的開頭,又旅和守鶴打了一架,嫌棄沒人氣的屋子太冷,一邊罵罵咧咧地在空屋子裡留下了自己毛、查克拉和氣味,一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千手,據說是各自找地方冬眠去了。
……貓和貉需要冬眠嗎?
而與此同時,千手和宇智波開始了艱難而堅定的磨合。
「木葉」這個名稱似乎更早地出現在了火之國的境內,宇智波斑被宇智波泉奈勸著也漸漸不會總把「在座的都是垃圾」擺在明面上,千手扉間的實驗室守備更加森嚴了,甚至加了一個實驗項目審核的流程——這個甚至還是千手扉間他自己提出來的,漩渦一族撤出了千手族地,沒過多久,舉族搬遷,並入了這個聯盟。
沒有流血,沒有戰爭,整個忍者界卻發生了不亞於這兩者的動蕩。
而造成了這一切的千手柱間……我看不到千手柱間。
他好像很忙,總是出現在所有人的口中,但他又似乎無處不在。
整個夢被郁郁蔥蔥的樹木籠罩,土壤之下盤根錯節的根須浸入我賴以生存的水源,柔嫩的枝丫纏繞上我的手腕腳踝,就連呼吸……都是樹葉呼出的森林的味道。
夢境很大,比我記憶裡的木葉還要大,但我卻產生了一種……這是千手柱間的疆土,他的領域,他打造的囚籠。
在枝丫攀爬纏繞住我的脖頸我的肩膀以及更多的……之前,我被嚇醒了。
「咕嚕咕嚕……咳咳咳……」
我撲騰著,抓住攔胸而過一條布繩,將腦袋連帶著整個人從水裡拔了出來。
這一口水嗆得有點多,我脫力倒在岸邊,咳得撕心裂肺,眼淚都沒忍住。
咳著咳著,我慢慢地蜷縮了起來,頭深深地埋在了環起的臂彎裡。
啊……還是,有一點點舍不得。
這應該是我經歷的第二次離別了吧?
第一次的死別,和第二次的被死別。
正因為嘗過被丟下的無助和難過,我才努力想要把這份傷害降到最低,一開始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在他們最忙碌,開開心心邁入新生活,無暇顧及的時候偷偷躲到角落裡,不吭一聲地消失,是我能想出來最好的辦法了。
只是,沒瞞過朝夕相處的又旅,連帶著守鶴都沒有了平時憨憨的模樣。
後來……宇智波泉奈大約也是沒有瞞過去。
至於最後的千手柱間……千手柱間。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做了一個顫抖的,斷續的深呼吸。
想什麼呢,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
我再一次閉眼,睜開。
——不能沉迷於過去,放任自己懷念這麼久已經很任性很奢侈了。
眼下顯然又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得打起精神來。
我摸索著,窸窸窣窣地從木板上撐起來,環顧四周。
昏暗與破敗是第一印像,亂七八糟的鋼材、磨刀石和木炭堆滿了各個角落,像是倉促之間搬過來,還沒來得及整理。
整個室內最顯眼的就是四個池子……大概是四個池子,因為現在,每個池子的隔斷被打通,形成了一個大水池,我剛剛就是從這個水池爬上來的。
至於說水……我思索了一下,蹲在水池邊,試探地用手摸了摸。
與其說是水,不如說是混合了各種因子的修復液,而且——
我表情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堆著的鋼材。
而且裡面鋼材的含量也不少,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高溫鐵水嗎?
我沒有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伸出腳踩了踩——溫度剛剛好嘛。
可惡,一點也不科學。
桃·不科學本尊·泡修復液起死回生·吃玉鋼吃到飽·桃,一點也沒有自知自明地踢了一腳水花,並很快回過神,訕訕地縮回腳,不好意思地蜷了蜷腳趾。
這個水太友好了,不知不覺暴露了玩心,不應該不應該。
這麼自我唾棄著,我躡手躡腳地貼著牆繞到了大門口,試探地將手握到了把手上。
推——
……
「有一個很嚴肅的信息要告訴大家。」一個戴著碎得只剩下橙色鏡框的眼鏡的小男孩將一個賬本拍在了桌上:「我們,要沒玉鋼了!」
此消息一出,聽眾紛紛表示不信。
「哈哈哈哈哈!怎麼可能,我們的倉庫不都是999999爆滿的嗎?」
「是啊是啊,我們又不需要鍛刀這種敗家消費,頂多受傷了泡泡修復池,怎麼……會……」
說話的人逐漸消音。
顯然,他想起來最近泡在修復池裡的某個吃玉鋼大戶。
「……不會吧?」這次的聲音充滿了遲疑和不確定,「那麼小小的一只,這麼能吃?她是被餓了有多久?」
能把這個本丸的倉庫吃空,她的底子究竟有多虧空?
換句話說,被補上底子之後的她,實力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
「哢嚓。」
我默默地低頭看了一眼踢到的磨刀石,默默地……
抱住了差點骨裂的腳。
失策了,本以為補了那麼多營養的我已經是鋼鐵之軀了,誰知道我的身體看起來沒有一點點長進?
我那個滿足的飽腹感究竟補到哪裡去了,靈壓嗎?
能不能不要偏科這麼嚴重,分點強化給軀體啊!
就算不能,好歹……好歹讓我長高一點吧?
我痛苦面具地比劃了一下頭頂到門框的高度,按照經驗……算了不用按照經驗,就這個基本沒什麼變化的視角高度,我有長高五公分嗎?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劃過我那美麗可愛的仙女媽媽的身高……以及雖然在我心目中依舊很高大,但自從我高個的千手見多了以後,實際身高平平無奇甚至比宇智波斑似乎還要矮上一點點的老爹……
我目露絕望。
完了,這輩子大概是呼吸不了上方的空氣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次究竟掉到了一個什麼地方啊?
第一次是老爹用眼睛扔我到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木葉,第二次……如果我迷迷糊糊感覺到的不是幻覺的話,我應該是跟著一只蝴蝶掉進了一個縫隙裡?
黑色的鳳蝶……是死神的地獄蝶,也就是媽媽送我過來的麼?
我想到了對我大有用處,直接救了我一命還治好了一直以來的毛病,甚至幫助我二次長高的大水池,內心宣布,媽媽比老爹靠譜多了。
……
……我收回剛剛的話。
灰沉沉的天空,破破爛爛的擺設,枯萎干涸的庭院,以及無處不在的,沾染著邪祟的骨刺和黑氣,令人心煩意亂的囈語……這些會讓人一度懷疑掉進魔窟的環境先不說,我貓貓祟祟一拐角,眼睛猝不及防地就對上了不遠處大廣間裡聚眾的猙獰骨骼金屬,還有浮在半空的叼著殘破小短刀的骨頭蛇。
我:「……」
他們:「……」
一時間,畫面如同按下了暫停鍵。
然後我張嘴閉嘴,閉嘴張嘴,如此循環三次後再張嘴,終於發了個音:「………啊。」
「——啊啊啊啊啊!!!」
對面比我更加慌亂,為首的幾個頭上的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冒出,現場頓時大亂,「哢嚓哢嚓」的辣手摧角的聲音不絕於耳,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居然一時間忘記了害怕。
稱得上人仰馬翻的躁動以後,所有長得不太對勁——特指骨頭和尖刺比較猙獰的幾個全部把自己縮進了角落陰影和櫃子書桌下,剩下幾個長得還算像個人的……其中一個神官模樣的男人,強作鎮定地扶了扶頭上已經破了一個洞的帽子,明顯有些不熟練地露出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話音剛落,我眼尖地看到藏在各個角落,推他出來的幾個「人」不忍直視地一把捂住了臉。
——石切丸你在做什麼啊石切丸!我們看錯你了!
「噗嗤。」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雖然看起來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好像對我沒有惡意欸。
……
「刀劍……付喪神?」這是什麼?
「本丸?」這又是什麼?
「時間溯行軍和時之政府?」這些又是什麼東西?
我頭腦暈暈地坐在一群自稱是「刀劍男士」的群體邊邊,聽著他們向我這個「後輩」科普這個世界的知識。
「唔……嗯………」我捧著一無是處的腦袋認真地消化成噸的知識量,「這麼說來,我的確是刀沒有錯,可……」
刀劍付喪神和斬魄刀是一個物種嗎?
我欲言又止。
隱瞞與謊言無異,上一次的隱瞞迫於生存,我卻依然受夠了提心吊膽的苦,這一次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再來一次了。
於是我又止言又欲:「那個……」
「嗯嗯?怎麼了,我們可愛的後輩有什麼疑問嗎?」
這群付喪神的反應就好像得知從來只生男丁的家裡降生的第99個孩子是女孩一樣,表情慈祥得可怕,「沒關系,不用緊張,慢慢說。」
面對骨刺和鬼角都沒有退縮,甚至還想摸一摸的我在這個表情的注視下,沒忍住往後挪了挪。
「我可能不是你們說的刀劍女士,」我深吸一口氣低頭,緊張地捏住了滑入手心的鎖鏈,「如果我的認知沒有出問題的話,我的種族應該是半人半斬魄刀。」
……說出口了。
一秒,兩秒,三秒的沉默。
我的神經一點一點地緊繃了起來,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占用了各位的資源很抱歉,我想辦法會賠的,以及,無論如何謝謝你們肯出手救我。」
但是你們如果狂性大發的話,我也不會束手……
一個弱弱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蓄力。
「你說的那個斬魄刀,是……死神BLEACH的那個斬魄刀嗎?天鎖斬月?」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我一呆,手中一松,捏著的鎖鏈楔子滑了開來:「哈?」
第55章 雇佣還是共生
事情開始朝著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展了。
接受自己是一部漫畫的衍生人物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比起某個集齊了死神、滅卻師、虛三大力量體系還活蹦亂跳甚至還能攀登頂峰的某個橙色頭發少年,相當長的時間受到力量不兼容困擾的我深深地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太普通了。
反正被畫進漫畫被所有人盯著打架談戀愛的又不是我。
相比於高光的主角,唯一和我有關系的就是媽媽的寥寥幾筆出場……不過和她相關的人我總算認了個大概了。
就是,嗯,好像身高的確都不是特別可觀的樣子。
我若無其事地略過這個點,以一種學術探究的態度認真地研讀起了這個據說在某個世界銷量名列前茅的大作。
值得一提的是,這座看起來廢棄了許久的本丸有著相當完備的學習資料,我一直心心念念的詞典都有好幾套……你說幼兒識字帖?不看,聰明的宇智波才不看這個!
我裝作沒看到某個時不時開口「風雅」的紫色頭發期待的眼神,堅定地抱住了和我腦袋一樣厚的詞典。
本丸對我的接受度甚至比我接受自己的來歷更快,這些「暗墮的刀劍付喪神」似乎比我想像中的神明更加要好說話,非要用一個詞的話……更有人氣了?
「斬魄刀也是刀,四舍五入一下也是同族。」
他們笑呵呵地下了結論,似乎對我的警惕和露出的攻擊性並沒有感到不悅,看我的眼神包容而平和。
——當然,我的年齡放在他們之中連零頭都不算。
這些與頑疾、災厄、墮落共存的刀劍刷新了我的認知,「暫時無處可去?那就先住下吧,養養傷,學學常識」,他們這麼說著,居然真的給我打掃出了一個房間。
「還債的事情不需要著急,你有手有腳,我們又不缺時間,」他們並沒有阻止我試圖把虧欠還清的想法,相反,就在不久後,我就收到了一條精確到個位數的耗材清單……以至於我對自己的敗家程度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種涉及到利益時不談感情,將交易攤開來說的做法,不得不說極大地緩解了我在陌生環境的不安。
至於我說的「半人半斬魄刀」裡的那個「半人」,似乎一致地被他們忽略了。
比起這個,他們好像更加好奇我為什麼會對污染沒有反應。
歸屬於這一類體系的神明最是純淨,相對應的也極易被污染,被扭曲,暗墮猶如瘟疫,但凡沾染上了一個,就會擴散到整個角落。
哪怕是我這個外行看來,整個本丸的暗墮都非常嚴重,有不少的付喪神甚至連最基本的形態都無法保持,重度的污染帶來的影響就是意識的無法自控,入住時間不久,我就見識了不下十種類型的發瘋。
即便如此,他們仍舊「活著」。
「就和你碎了本體,靈體七零八落,還是不願意消散一樣,執念麼。」據說是自我來後,退位到本丸內第二年輕的付喪神耐心地糾正我握刀的姿勢,「這裡,手要再往下壓。」
我說著他手指的方向調整了姿勢,頓時感覺順手多了。
攏著手看著我一下一下地下劈,付喪神冷不丁地問:「你先前的本體,是打刀?」
這段時間基本將刀劍知識補了一遍的我聞言,點頭:「嗯。」
雖然我也不知道,會開高達的宇智波泉奈明顯是個騎兵,為什麼會用步兵種才管用的打刀。
……不過初號機是真的好看啊,要不是我的靈壓外骨骼基本定型,要改就得傷筋動骨,真想把仿一個原模原樣的。
「專心。」我的腦袋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角度偏了。」
我立刻回神:「抱歉,我走神了。」
「基礎訓練是有些枯燥,何況你的身體條件看樣子並不是為此而生,」他點了點頭,並不在意,「只是,作為刀靈,你多少要會幾個常用刀種的用法。」
這一次我沒敢再走神,老老實實地把打刀的基礎使用過了一遍。
泡在修復池的那段時間似乎讓我的身體發生了了不得的變化,至少一直以來的違和感和動輒冒頭的撕裂痛是沒有了,用付喪神的話說,就是一直以來的虧空得到了填補,以後使用力量的時候就是合理消耗,用完了還能可持續再生,當然不會像一無所有的時候一樣純粹靠著良好底子硬來了。
換句話說,因禍得福,不破不立。
這樣一來,我當初為了穩固形態下得金剛封禁就變成了以防萬一的最後一道防線,本職作用空下來後,它的附加作用——也就是攻擊和束縛方面就亟待開發。
這個不急。
目前擺在我面前的幾個待辦事項,一個是好好學習,包括人和刀的常識……這些都可以通過本丸落了灰的龐大圖書庫解決,一個是認真成長……也就意味著我本就負債累累的玉鋼喜添讓我心絞痛的數字,還有一個,就是解決本體的問題。
也是見多識廣的付喪神們說的,我的這個情況前所未有,但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防御太弱就穿鎧甲,哪有什麼防護都沒有的靈體在外邊亂晃的?本體的作用不就是這個?
我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和我一無所知,卻本能試圖想要構建靈壓外骨骼……或者說須佐能乎的想法不謀而合。
只是後者還需要靈感和機會,前者只需要一振白板刀。
而這個問題,在以刀劍為主體的本丸根本算不上問題。
於是,塵封了多年的鍛刀室再次燃起了冶煉的火,金石敲擊之聲再一次出現在了這個沒有審神者、沒有刀匠,沒有狐之助,甚至連新面孔都不曾到來的本丸。
「只要注意不注入靈力,就不會有新刀降臨,鍛造出來的刀只是一振樣品。」
跳動的火倒映在聞聲而來的付喪神們的眼底,除了控制不住發狂之外,其余的時候他們大多都沉默而寡言,我們到現在也沒交換過名字,支撐我辨認他們唯一的方法,就是靠特征。
紅眼睛,藍眼睛,紫頭發,狐狸面具……或者通過骨刺的覆蓋程度,又或者嘶啞的,失去了原本音色的聲線。
就是這樣一來,我欠他們的也越來越多了。
……我真的能還清嗎?
「沒有關系,本丸好久沒有新鮮事了,你的到來對我們也有不少好處,」說話的刃骨刺和角都雪白雪白,唯有眼睛是明亮的黃金色,他誇張地嘆息了一聲,「無聊到死也太無聊了。」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眉骨上的暗紅色血跡,一個詞語像是一道靈光閃過:「鶴?」
「哎呀?」付喪神意外地看向我,異化嚴重的身軀彎曲時發出了刺耳的「嘎吱」聲,「怎麼看出來的?」
在對上我比他好不到哪裡去的迷茫眼神後,他的興趣更大了:「有意思,完全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嗎。」
「怎麼了,鶴丸,」旁邊有刃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你交付名字了?」
「沒有哦,」被稱作[鶴丸]的付喪神嘴角咧得大大的,做了一個在那張臉上顯得有些猙獰的笑,我卻能感受到這個可怖外表下的喜悅,「是她自己猜出來的,可不關我的事。」
我已經確認了氣氛的不同尋常,強行按捺住後退的衝動,捏著手心冒出的冷汗,反問:「請問,我剛剛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嗎?」
問話一出,原本有些嘈雜的周圍像是按下了暫停。
「——問題?並沒有什麼問題。」一個平淡的聲音由遠而近,伴隨著骨甲拖曳的聲音,一個……完全看不出模樣的,全身都是骨刺,異化程度直逼百分百的付喪神回答了我的問題。
走近了,我才發現,在他的胸口、面部甚至是大半個手臂都是暗紅色的血跡,就仿佛是近距離接觸了某個血液噴射源一樣……
我慢慢地睜圓了眼睛。
「哦?」他的目光隨著我的落處停留,贊嘆道,「挺聰明的。」
「此為吾弒主留下的痕跡,大約也是墮化的源頭吧。」付喪神慢吞吞地從我面前走過,「杵在鍛刀室門口做什麼?這一爐最短也要九十分鐘,進來坐。」
……
我再一次坐在了大廣間。
只是相較於初來乍到照顧似地讓我坐在邊緣,這次的我位於C位。
接下來談的話題或許與我有直接相關。
不同於用詞的古樸,看不清模樣的付喪神進入話題直截了當:「有沒有興趣做個新的交易?」
直接把我問傻了。
直到對面推過來一把鏽跡斑斑,看不出模樣的刀。
……
我花了相當久的時間理解這段談話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我這個「半人半斬魄刀」中的「半人」和半死不活的本丸發生了奇妙的鏈接,用付喪神的話說就是「太久沒見活人,抓住一個有靈力的就不放了」的垂死自救。
原本對這座本丸的刀劍們而言,他們早已不需要審神者,或者說人類的存在,但巧合的是——誤入的我並非純粹的人。
同類的另一層身份讓他們對我少了隔閡。
只是就如同一開始說的那樣,他們並不需要審神者。
並非是以空降的領導者的身份插手此地,他們只是需要一個修刀人。
——剔除邪穢,撫平裂縫,一個物理意義上的修刀人。
「自然比不上審神者接手本丸後靈力滌蕩的徹底淨化,執念和罪惡並沒有根除,剔除的邪穢會隨著時間再度長出,除非我們徹底消亡。」
「如果不方便理解的話,打個比方,」紫色頭發的[風雅]沉思了一會,「就像是大型海洋生物與貽貝、海星、峨螺一類的關系。」
「暗墮是藤壺?」正好自學到這一部分生物知識的我飛快地完成了替換,懂了,「你們和暗墮是終生寄生的關系,而我則是共生?」
「我們本意是雇佣,酬金與你的欠款相抵,不過如果你能接受的話,這個也可以。」他們寬容地給了我選擇和思考的余地,「選擇權在你,也並非絕對必要,你無需過於憂慮。」
我認認真真地思考了起來。
付喪神們是真的不在意,與暗墮共存了那麼多年,能有暫時緩和的方法最好,沒有無非也是按部就班地繼續。
雖然無一刃明說,但我能隱約明白,他們更多的是在給予。
一種等價替換的還債之法,或者還可能會是一條沒有後顧之憂的退路,一個長久的生存之道。
我在這些暗墮的刀劍付喪神身上,感受到了同類的相惜,前輩對後輩的提攜。
別的不說,就修本體刀這個技能,我一旦學會了,還能用在自己身上,往後的生存率直接拔高好幾檔。
重重好處疊加下來,為數不多但的確存在的顧慮也不是不可以克服。
為表重視,我嚴謹地將所有能考慮到的顧慮與收獲一一整合,最後,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這應該是我做下的,一生之中重要的抉擇之一。
我深知自己該問清楚,他們弒主的原因是什麼,又是什麼樣的堅持讓他們拖著這一副墮化的模樣,與污染共存至今。
但就和他們並未深究我的來歷與目的一樣,小心眼、記仇,還斤斤計較的宇智波,也是最重個人感情的宇智波。
更何況他們給出的契約靈活性極大,進可為親密無間的共生,退可為錢貨兩清的雇佣。
「——我接受。」
我脊背挺直,微微前傾著,伸出雙手接過了那一振虛懸了許久的刀劍。
至於雇佣還是共生?
我也給出了自己的選擇。
「宇智波桃,往後請多多指教。」
第56章 某知名高危世界一刻游
我的真名引起了一小部分的騷亂。
之所以是小部分,是因為當時氣氛嚴肅,正事要緊,包括契約具體內容的推敲和簽定,成員的初步認識,以及權限的納入和開放,都需要我心無旁騖地投入其中,這一類相對不是特別迫切的事就被我放置了。
當這些全部完成後,我正式與這座本丸達成了「共生」關系。以後的常駐工作,就是幫助他們剔除本體上因為暗墮影響而不斷生長的鏽跡和裂縫。
「用於認識本丸成員的刀賬已經被撕碎了,我們不介意你再做一個,」第一個將本體刀交付給我的小烏丸這麼對我說道,他的刀也是最難修理的,「付喪神無須急於一時認全,以後修刀的時候會認識的。」
我隱約察覺到「刀賬」這種存在的不同尋常,但在場的付喪神似乎對此渾不在意,也沒有多加解釋,我也就順勢略過了這個問題。
於是,我開始了連學帶工的修刀匠生活,新的刀賬在我的手中,變成了修理手冊,記錄了每一振刀的形態,名字,易損處,以及每次修理的經過。
與其說是刀賬,倒不如說是病歷本。
我的本體打造計劃進行地也很順利,出於習慣,刀種方面我第一次保守地選擇了打刀,每次修理完畢後,我都要認認真真地將它保養一遍。
和一開始借住宇智波泉奈的刀作本體比起來,親自鍛打的白板打刀感覺就像一個生產加工處量產的樣板房,沒有多大的個人特色,非要形容的話,就和住宿舍差不多吧。
我對此接受良好。
就算占了「本體刀」這個名字,它也算不上我的真實本體,就像一件衣服再怎麼樣也只能做到「衣服」的堅硬度,而不能像皮膚一樣覆蓋全身,做到集防護、體感、調節等好幾大功能一樣,我對「衣服」的要求度也並不高。
耐穿,能遮醜,能基本防護就夠了。
大不了我多備幾件嘛,只要材料足夠,鍛刀室可以天天開火!
……
本丸財政赤字了。
這裡的赤字特指玉鋼。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作為以一己之力吃空倉庫百萬玉鋼的我深深地低下了頭。
付喪神們倒是很看的開:「哈哈哈,時隔多年再一次見到倉庫的地板,善哉善哉。」
也有付喪神面不改色地開始抖黑歷史:「就當是一次限鍛活動了唄,以前咱本丸砸空倉庫鍛新刃的事也不是沒有過咳咳咳……當我沒說。」
總之,核心思想就是讓我不用放在心上,本丸有的是方法賺回來。
……不過話說回來,怎麼賺?
考慮到修刀也需要用到大量玉鋼,我無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然後這群付喪神就向我展示了什麼叫帶病出勤,身殘志堅。
「出戰,遠征,都可以帶材料回來,」幾個經過我早期試手,基本已經恢復成人樣的付喪神拍了拍胸脯,「沒有刀賬的限制,我們一天可以出好多隊伍,也不用擔心疲憊……呵,區區疲憊,哪有暗墮的感覺大。」
我聽得一愣一愣地,前一秒目送著一隊的人消失在光中,下一秒就迎接另一隊人的回程,看著看著,突然靈光一閃:「這個穿越時空的方法,可以用在我身上嗎?」
像是早就知道我會有此一問,正好離我最近的付喪神就給了我解答。
「理論上是做不到的,時之政府的羅盤只能在時之政府管轄區內進行時空跳躍,從來沒有本丸嘗試過跨世界。但考慮到你和本丸有契約,靠著這個聯系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只是誤差肯定避免不了。」
說著,他還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道:「因為你也知道的原因,本丸的羅盤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平時的日課還好,出戰和遠征的定位是固定不變的,我們走了沒有上萬次也不下千數了,閉著眼睛就能找到路,更何況因為形像關系,我們必須打完就撤,一路遮遮掩掩地就怕遇到同事,羅盤自然也是能不用就不用。」
我:「所以……?」
他還在繼續疊甲:「你的世界聽起來和我們隔了好幾個壁壘,真要用也不是不行啦,就是需要純手調,在沒有明確坐標的情況下,萬一出現了誤差,就很容易誤入時空風暴。」
這時,突然路過一群小短刀。
「——坐標定位的話,沒准我們知道哦。」
嗯?
我低下頭,認出了其中有一個是之前問我「天鎖斬月」的那位短刀,名字……我記得是愛染國俊?
我突然再次有了不妙的預感。
「桃桃桃桃,」有著張揚紅發的短刀一如他的發色般熱情和自來熟,元氣滿滿地握拳,眼睛亮閃閃地看著我,「其實,有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了!」
「……你問。」不妙的感覺越來越濃了。
「就是,咳咳,」他有些緊張地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吃過惡魔果實啊?」
「……」我沉默地與他對視,「那是什麼?」
「啊?沒有嗎?就是超難吃一果實,吃了有超能力的那種,」他手舞足蹈,「不應該啊?你那麼怕水,而且三部作品都占了兩部了,不再來一個就感覺缺了什麼……」
作品?
我在大腦裡迅速地將其中一部與前不久剛剛研究過的《死神bleach》劃上等號,另一部與他提到過的「惡魔果實」對上號,至於還有未知的第三部 ……
我想起了報出真名時候的小騷動。
宇智波桃。
宇智波。
——很好,不妙的預感成真了。
……
「奇怪,我明明記得很早的時候在這裡看到過的啊?」
套著不動明王T恤的愛染國俊撅著屁股在一堆的刊物中從東拱到西,又從北拱到南,直到不信邪地把所有的刊物全部翻過來後,他不得不支棱著一頭雜毛宣布,「啊……不見了……可能是意外遺失了吧……」
同樣對此抱有期待而跟過來的小短刀麼齊刷刷地發出了失望的嘆息:「欸——」
「但是!是真的有啊,漫畫的名字就叫《Naruto》,裡面就有一個很時髦的家伙就姓宇智波!」愛染國俊試圖比劃,「叫、叫……」
「宇智波佐助。」我接道。
「對!宇智波——」愛染國俊一頓,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了我,「你為什麼會知道!」
「隨便猜的。」我木著臉,人已經麻了。
我就知道,宇智波鼬就是一個弟控,滅全族了也不會滅弟。
naruto這個名字也有點莫名的熟悉……
只是我的記憶終究是有限的,為了保住在戰國時的記憶不被模糊,不忘掉……那些注定再也無法相見之人,我在吸收知識的時候有意地將回憶加深,相對應的,小時候與我並沒有太大關聯的人的記憶,都已經淡的只剩下影子了。
「沒辦法,下次能偷溜去萬屋的時候再看看有沒有漫畫,」愛染國俊覺得很不好意思,「不過,如果只是坐標定位的話還是可以的哦,只需要記住特征就能夠基本確立一個範圍了。」
基本啊……
既然漫畫是圍繞著「naruto」展開的,那麼木葉建立之初這個幾代人之前的時間,應該也不會出現吧。
我垂下眼瞼,沒有說在那一瞬間,有過能定位到戰國時代的念頭。
「先試試看,實在不行再調整,有大致的目標就不會進風暴,頂多跑錯路,嘿嘿,這還是我第一次用手動擋的羅盤。」愛染國俊興奮地搓了搓手,「不過我當時看的也不多,能給到的定位點也就只有Naruto的主角的周圍,可以嗎?」
……果然無法定位啊。
我眨了眨眼,將心底的遺憾藏好,說道:「可以的。」
三部作品既然能放在一起討論必定是有共性,初步推測愛染國俊看到的發展應該和那位「黑崎一護」的年齡是差不多的時間段,也就是12歲到15歲之間。
時間過去的不久,的確可以接受。
希望宇智波鼬不要死的太快,我還有老爹的賬沒和他算。
到時候,有仇報仇,沒仇報怨。
……
本丸的效率很高。
當晚,出陣和遠征的部隊盡數被召回,整個本丸開始了第一次躍遷。
我抱著磨合了許久的本體刀站在了傳送陣裡。
那群付喪神比我還緊張:「記住了,落地先找參照物,以防萬一初次設定停留時間是一刻鐘,途中一旦發現不對勁也可以立刻向我們發出訊息,我們啟動羅盤接你回來。」
說完還是不放心,有刃一頭扎進鍛刀爐裡開了幾把刀捧出來,殷切地用閃著紅光的眼睛看著我:「要不,你多留下幾個本體,到時候來不及發的信息直接就自己回來?」
旁邊刃紛紛附和:「這個好這個好。」
「可惡啊,要不是躲時之政府和檢非違使我們就跟去了……」
如此雲雲。
就讓我產生了一種自己是寶寶的錯覺。
我雖然覺得他們有些過於緊張,但……咳,似乎我不太擅長處理善意的秘密被發現了,他們簡直是逮著我的這個短處拼命地戳,最終的結果當然是以我無奈妥協告終。
幾分鐘後,白光閃過。
高樓,鋼鐵機器,閃爍的霓虹燈,嘈雜而喧囂的都市,以及……某個大熒幕上拉開「NARUTO-ЮюЬ-疾風伝」。
我:「………」
即便還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絕對不是我老家!
而且,雖然不清楚來源,空氣中的確湧動著一股沉澱了許久的惡意,雖說還比不上我身上因為頻繁修刀而沾染著的暗墮氣息,但也惡意滿滿,帶來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適。
我一邊沉痛地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的辣,刀還是老的靠譜,一邊將手伸進了衣兜裡的一鍵報警按……
在我手指摁下之前,一個長著千手扉間一樣的白毛,帶著奇奇怪怪墨鏡,身高比千手扉間還高的男人憑空出現,隔著人來人往的洪流,精准地鎖定了我。
「哦?看來他們探測到的特級源頭就是你了。」
他充滿惡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購物袋,渾身上下就連頭發絲都透露著一股惡貫滿盈的反派感,悠閑、自大、漫不經心地往我的方向走來,就和散步逛街一樣,嘴上還喊著,「借過借過——」
——危險危險危險!
我的寒毛瞬間炸起,然而搭在按鈕上的手指就如同被凍結了一般,怎麼也按不下去。
索性老謀深算的付喪神給我留了不止一條退路,我轉而緊急啟動逃跑計劃B,隔著遙遠的時間和空間,艱難地攀住了留在本丸的備用本體……
回歸的前一秒,讀條即將完畢之時,可惡的白毛的無情鐵手距離我瘦弱的肩膀只有一毫米的距離,我的心跳也直接飆上兩百。
也正是這時,我的腳下驀地綻放了大片大片的鮮花,兩個惡意的集中體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一個噴火一個開花,並雙雙架住了我的胳膊,逃命似的往後跑。
——的確是在逃命。
我宛如被兩個暴徒劫持的柔弱小可憐,一臉迷茫地被打斷讀條,被他們從另一個暴徒的手中搶了出來。
等等,我這是被救了嗎?
不是,救了我的這兩位,怎麼看起來身上的怨氣和惡意比之本丸的那些暗墮付喪神還不遑多讓啊?
等等等等,聯想到我身上同樣的暗墮惡意,我不會又被當做同類了吧?
不是,等一下啊!
想通了的我看到被鮮花和岩漿牽絆住的,距離越來越遠的,站在原地笑得殺氣四溢的白毛,表情逐漸驚恐。
等下啊!我不是——
我更加驚恐的看了一眼架著我虎口逃生,一紅一綠的兩個非人類體,絕望地閉眼,毅然決然地按下了一鍵報警鍵。
……不管怎麼樣,趕緊逃離這個世界吧,太可怕了。
……
本丸。
圍成一圈的付喪神收到了快要被按爆的求助報警。
「是報警!啊……果然坐標錯了啊,快快快,把桃桃撈回來!」
忙亂中,作為提供了坐標的愛染國俊收到了一群刀的無情拷問。
「所以你是怎麼定的位?」
「啊?啊!」紅發的短刀一臉狀況外地撓頭,「不應該啊,我提供的特征很明顯,怎麼會出錯呢?」
「……你提供了什麼特征?」
「就,一個老師三個學生,三男一女?」
「啊?」
「——元氣白痴熱血派人柱力少年,面癱別扭天才派家族小少爺,還有草根出身堅韌不拔帥氣小姐姐!我甚至還詳細地把老師的外形都填進去了,四個特征總該夠了吧!」
愛染國俊錚錚有詞,一腳踏在桌子上:「怎麼!可能!會!錯!」
不可能!必然不是他的問題!
第57章 事不過三
繼坐標定位一次失敗以後,本丸的付喪神說什麼也不讓我再嘗試了,這群刀劍男士一邊說著「精確到人的設定都能撞,少年漫恐怖如斯」,派出代表對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一邊紛紛在手合場拔刀,企圖用實戰堆出我的逃跑能力。
然後他們就被我幾乎無可挑剔、滑不溜秋、本能般的閃避能力驚掉了下巴。
我頗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
當對手不再是千手柱間之後,我發現我的閃躲成功率高到離譜,有些實在無法閃避的傷害也能靠著以傷換傷逼得對方回防。
雖然我脆弱到一折就斷,但只要你抓不到我,我的生存能力就是頂尖的!
偏科到極端的實力也是實力,再怎麼脆弱,刀依舊是刀,高溫烈火百煉鋼,萬般捶打鑄造骨。
幾個好戰派率先倒戈。
接著在我一言不發地對著天放了一個雷吼炮之後,堅定不移的保守派也動搖了。
結果就在我說服了所有人之後,作為唯一一個可能知曉坐標存在的愛染國俊陷入了自我懷疑。
不過也無可厚非,畢竟按照他的說法本來看那本漫畫也是很多年以前,遭遇了這一次的失敗後,難免不會懷疑自己的記憶。
我表示十分的理解。
於是,擺在我面前的選擇就只有一個——再回去之前的錯誤坐標一趟。
——回去,呃……看漫畫。
我對那個世界一刻鐘的記憶,除了長得好看但內裡凶神惡煞的惡人和長得奇怪卻相對不那麼凶神惡煞的奇怪生物,剩下的就給了高處能晃花眼的高清大屏幕,以及那幾個幾乎要懟到臉上的「NARUTO」。我相信依照我匆匆一瞥看到的,能在那麼顯眼的大屏幕上放出來的《NARUTO》……絕對很好找。
本著最危險的時候就是最安全的時候,我一刻也不願停歇,稍稍調整了狀態就再次整裝待發。
必須要一提的是,這一次我先是很認真地按照石切丸等一眾神刀的儀式把自己身上的暗墮氣息給刷干淨,將頭發梳成jk模樣,穿上一身亂藤四郎的小裙子……稍稍有點短也有點擠,不過動作幅度不大的話,有沒有多大的影響。
全副武裝到連老爹都認不出的我平安且普通地出現在日本東京的街頭……的一個角落裡。
幸運的是,這一次沒有遇到凶神惡煞的反派臉白毛,也沒有遇到疑似把我當同類的非人類體獨眼富士山和會開花的樹,不幸的是……
不幸的是,好像日本東京的現役JK並不會穿得像我這樣。
白襯衫黑馬甲細皮帶,百褶裙長襪子小皮靴,哪怕我特意卸了看起來堅硬有攻擊性的鎧甲也沒帶看起來不對勁的小軍帽,但果然——還是差好多啊!
察覺到越來越多的目光往我身上飄,我的表情越來越冷酷。
……不過,問題依舊不大,嗯。
總而言之,省略了這樣那樣我不願再回憶第二次的經歷,我比計劃中要更加完美地完成了這次出行。
——我直接把單行本第一卷 帶回本丸了。
「這樣,就可以了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桃桃……」
「嗯嗯?」
「本丸的貨幣只有小判和大判,你是怎麼買到這些的?」
「唔,這個啊……是一個人送給我的。」
「欸——送?這麼多價格不少吧?等等!」
本丸內的男性們全部都提起了警惕,甚至把手按在了刀柄上。「他都說了什麼?」
「怎麼說的?我記得好像是……」我兩眼放空作回憶狀,「……喜歡少年漫的都不是壞人?」
「哦。」某些出鞘的刀又紛紛收了回去,干巴巴地給了我一個回應。「這樣啊,那沒事了。」
這段時間的書不是白看的,我稍一對號入座就明白了這群刃在緊張什麼。
「要論警惕心,我自認為還算不弱,」我下巴微抬,「那人比較特殊,他的靈魂光算是我見過的為數不多的澄澈透亮。」
簡而言之,是個好人。
可能因為正是處在熱愛少年漫的少年時期的關系?
而且那一頭粉色的頭發也挺罕見。
我還沒說的是,戰國時代的(挨打)經歷讓我可以快速迅捷地分辨一個人的軀體強度,以在交手之前就決定究竟是放風箏為主還是轉身就跑。
那個少年身上的肌肉活性可以說屹立在同齡人的巔峰,即便如此,他卻還收斂著力道乖巧排隊,同齡人對他的態度明顯是「佩服」,而非「畏懼。」
身負力量卻知曉收斂,這才是我接受他好意的原因。
而且我也沒白拿人家東西。
「石切丸,提個假設哦……」
身著已經修補整齊的神官服的大太刀溫和地低下頭:「什麼假設。」
「就是,假設我在整理書架的時候一不小心看到了一個御守的制作筆記的前提下,在某個情急之下給不出回禮的情境環境中,緊急拿了包裡的糖果紙疊了一個,呃,似乎是可用的御守,會不會過於失禮?」
「……」大太刀可疑地沉默了一會,問道:「什麼御守。」
我也可疑地沉默了一會,左看右看,發現真的糊弄不過去之後,才小小聲回道:「……不知道。」
按照我的性格……驅邪消災,惡靈退散?如果以我疊紙、啊不是,疊御守的心情定性的話,感恩祝福?不不不,不要高看自己,不如往沒用的地方想想,說不准只是一個「閉眼秒睡」這一類什麼用也沒有的作用呢?
反正不是本丸的記錄裡出現過的那種,能以御守抵命,起死回生的御守啦。
事實上不願隨便接受人好意我當時遞出了足足一個包,讓他挑一個來以物易物,結果那個粉頭發的國中生少年硬是在一把金燦燦的小判和大判中,精准地撈出了我塞了一把只剩下一顆的糖……
「咦,是沒見過的口味,」他臉上的好奇和期待不像是裝的,「我可以選這個嗎?」
——回憶完畢。
「應該只是一個祝福吧?」我不確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為了怕暗墮的存在混進去,我連靈力都沒用,單純就是圖個吉利嘛。」
「桃桃你……一旦涉及到學術還原創新這一類非體術方面的特長,天賦還真是……」
「?」
「下次這種東西不要隨便給,」刀劍付喪神深深地吸了口氣,「御守,無論有無靈力,都有一種[在神明的注視下被神明所庇護]之意,特別是對我們來說,贈人御守,不僅代表著對信徒的庇護,也是一種標記……你該慶幸你送出去的時候沒有想什麼多余的。」
「唔,可我不是刀劍付喪神,也一樣嗎?」
「假如你一開始簽署的契約是雇佣當然不會有這個問題,但——你選擇與我們共生,」墮落的末位神明們意味深長道,「甚至於,由於你行使著審神者與淨化者的職能,你的地位凌駕於我們所有付喪神之上。」
「唔……」我皺著眉,陷入沉思。
「……不過換個角度,那個少年的確幫了你大忙,我想哪怕沒有這個御守,以後他遇上無法解決的困難你也會出手還這一次恩情吧?」
「嗯……」我一心二用地點頭,還在自己的思緒裡無法自拔。
「那就沒問題了,這次就當作一個嘗試,你也能記住……等等,從剛剛開始你一直在你在想什麼?」
「……嗯?」我抬起頭,露出一個靦腆無辜的微笑,歪頭,「沒有哦。」
……
我好像一不小心黑化了。
發現這個事實的我比受害人還要驚慌,抱著自己急急忙忙地就往修復池跳。
……被三振機動拉滿的短刀攔腰抱腿推肩膀拉住了。
為首的那個一臉的少見多怪,表示「這是近距離接觸污染源的正常現像,可逆,問題不大」,還有刃幽幽說著「你終於有反應了我還以為你是木頭做的」……呸呸呸,我看你才是木頭!
於是兢兢業業干活學習的我被這群刀扔了出來,正好新坐標已經定位完畢,經過不下三撥人的多次排查,這個可以確認落點正確,時機正確,與我的關聯正確,萬事俱備。
我第三次站在了亮起白光的羅盤中。
這一次,我有一種冥冥的預感——家鄉正在向我靠近。
我在十二歲的末尾離家,流落至戰國時代,度過了傳奇如夢幻般的三年有余,隨後在瀕死之際跌入坐落於風暴角的本丸,時間罅隙不知歲月,姑且湊個整——五年吧。
我該十七歲了。
火之國,木葉。
十七歲的宇智波桃回來了。
……你們是否,還記得我呢?
……
本丸。
「對了,你應該沒有忘記提醒桃桃,因為她長到離譜的反射弧,導致早先積累下的污染集中在最後齊齊爆發。她那個時不時黑化的小毛病可能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那不應該你說嗎?」
「……?」問話的付喪神瞪大了眼,「我以為你會說?」
「等等,難不成——」
「……」
「……」
所有刃心虛地面面相覷。
有一個聲音試圖補救:
「其實,桃桃那個慢很多拍的性格,只要預防有人一不小心戳她爆點,應該,問題不大吧?」
「好問題,那麼桃桃的爆點有誰知道嗎?」
第58章 經典之男默女淚
在大多數一點就爆,心理禁區奇奇怪怪的宇智波中,對事物抱著「都行」「無所謂」「關我什麼事隨便吧」的我自認為脾氣還算可以。
這裡的還算可以指的是有仇當場就報,極少數的礙於各種原因無法做到的,也會在心裡默默記仇,等著往後的日日夜夜付之予行動。
前者比如千手柱間,後者比如說千手扉間。
所以我哪怕其實多少已經意識到暗墮的影響不止表面的一點,我也並不擔心自己會被情緒左右。
脾氣還算不錯的我在發呆。
這一次落地沒有問題,甚至頗具儀式感。
降落點正好在距離木葉不遠的路口,走幾步就到大門口,舉目遠眺,能看到木葉的輪廓——它不屬於千手和宇智波結盟初期的領地,而是來自我記憶早期的故鄉。
那個其實不那麼好,但曾經有老爹在著的故鄉。
上一次呼吸到火之國的空氣還是冰冷的冬,結果這一次又是郁郁蔥蔥的盛夏,我再一次錯過了花期。
與預想中的不同,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漂泊不定感並沒有在看到木葉後得到緩解,相反,比之前更大的茫然籠罩了我。
離開時的那身族服沒有跟隨我一同跨越幾個世界,現在的我身上穿著的是沒有特征的外出服。
來歷不明的,擁有不明力量體系的人出現,也不知道木葉的警備隊會是什麼個……哦。
我仿佛被凍了一個激靈,茫茫然地炸了眨眼。
對了,木葉已經沒警備隊了啊。
木葉的警衛隊已經沒有了,現在的安保也不知道是由哪一方接手,不過……嗯,沒事,因為無論讓那個警衛隊來,重點警戒對像都是來歷不明的「忍者」。
我當然不是忍者。
並且由於極具欺騙性的外表,我一向是處於被忽視、被輕視的狀態。
所以發著呆走著神的我順利地進了木葉。
……不,應該說「回」才是。
我一邊默默糾正自己下意識的想法,一邊有些不是很適應地抿緊了嘴。
這樣迷迷瞪瞪地走到半程,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頓住,調頭,往反方向走。
差點就習慣性地就……宇智波應該在這個方向才對。
……只是我下意識地走出偏離目標太遠,現在調頭去往宇智波的話,有兩種路線。
第一個,直線距離,需要橫穿一個商業街到木葉的另一頭,第二個,也是以前的我時常走的路,繞開人多的大路,貼著木葉的邊緣,走小樹林和小河邊,往往在這邊也能遇到許許多多給自己加訓的小忍者。
這次我選擇了前者。
考慮到這一次並不是普通的「回家」,我思索了一會,循著記憶拐進了一家擺滿了芬芳馥郁花束的花店。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店長居然還記得我。
「歡迎……咦?是桃桃嗎?」她訝異地將手中的花束放到一邊,站了起來,「有個幾年沒見到你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久遠到幾乎褪色的記憶中,一家花店隨著女主人熱絡的招呼慢慢地恢復了彩色。
「看看花,想要什麼顏色的?打算給自己還是送人?」
「是我……山中太太?」我想起了眼前人的姓氏,按照順序一個一個答:「前幾年在別的地方,剛回來,想買花,給家人。」
「怎麼還是這麼乖,」店長失笑,「有什麼想要的花麼?」
我轉動腦袋從左看到右,再從上看到下,「有梅花嗎?」
店長的臉上露出了苦惱的表情,「抱歉呀,這個只有當季有。」
「唔,」我猶豫了一會,把原本到嘴巴邊的MOMO咽了回去,妥協道,「那就普通的白菊花吧。」
把「自己」送出去什麼還是感覺怪怪的,那還是按照喪葬基本用花來吧。
「好的,是要一束嗎?」店長的聲音放輕了許多。
「嗯,只要這個,別的不用。」又到了付錢的時候,我將手伸進了隨身的包包,掏啊掏,掏出一個……一個小判,試探:「這個可以嗎?」
按理來說,小判金是黃金,屬於硬通貨,除了某個心地善良的國中生,我不需要擔心有人拒收……吧?就是來歷不好解釋。
「也不需要這麼多。」
……手,被握著推了回來。
店長哭笑不得,在我有些緊張的屏息回視下,她沒有追問這個明顯不合時代的錢幣來歷,略一思索,給出了解決方法:「這樣,你如果不急著回去的話幫我個忙,這束花就當做是報酬給你了,好不好?」
慘遭二次拒絕的小判金被我塞回了包裹。
我在心裡快速計算了下時間和利弊,點頭:「好。」
「那就再好不過了,」她明顯松了口氣,轉過身從走進室內,沒過一會,抱著一個便當盒出來,交到我手上,「這個是我家孩子的便當盒,那孩子冒冒失失的,今早出門急沒帶上,我暫時走不開,能麻煩你幫忙送過去嗎?忍者學校距離這裡不遠,你送到門口,說是給山中井野的就行。」
「井野?」我重復這個名字,這一段絮絮叨叨很有日常的平淡和溫馨,我慢慢被撫平了不受控制炸出的,過分警覺的刺,溫順道:「好哦。」
「好孩子。花我先幫你收著放在門口,你回來的直接拿就好,」她說著,又塞給我一個飯團,「來,這個給是你的。」
因為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沒有躲掉的我:「……給,給我?」
「也是報酬的一部分,」年長的大姐姐狡黠地眨眼。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的我一手便當盒一手飯團子站在忍者學校門口的原因。
謝天謝地,繼吃空本丸百萬玉鋼後,我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也是要吃飯的。
並非付喪神,也並非完全的斬魄刀,不是死靈,也未必像個人,可……我需要像個人一樣活著。
這份熱騰騰的手握飯團就像是突然把我從刀與鐵的長夢中喚醒,我迷迷瞪瞪地醒來,才驚覺腹中空空如也,人早已飢腸轆轆。
名為山中井野的女孩是小跑出來的,很快,一個扎著淡金色高馬尾,長得很像店長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對我鞠躬:「謝謝你。」
我一下子往後跨了一大步,差點把手裡的飯團扔出去。
努力繃住臉沒有露怯,我超級僵硬地衝她點頭。
看在別人的眼裡,就是黑發黑眼,長得迷之眼熟的少女,冷著臉小幅度頷首。
……好像更眼熟了。
沒等這群趴著窗圍觀的小忍者討論開,靠窗坐著的一個同樣黑發黑眼的少年突然站了起來,動作幅度大到之前所未有,連他面前的課桌都被帶翻在地。
旁邊的人驚疑不定:「佐助?」
宇智波佐助,年長者眼中的那個「宇智波的遺孤」,同齡人眼中的「那個天才」,此時就像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一把推開了窗,從三樓一躍而下!
「你——」明顯是爆發了短時間內能調動的所有力量,趕到時卻還是失去了那人蹤影的宇智波佐助喘著氣,抓住了在場唯一一個目擊者的手:「她呢?」
「佐、佐助君?」山中井野抱著便當盒臉頰紅紅,下意識地回答:「那個小姐姐送完便當盒就走了。」
宇智波佐助深深地吸了口氣,猛地就要往外跑——
跑……
他被提著後領拎了起來。
「馬上就要畢業考了,你要到那裡去?」
黑著臉的班主任一手還提著另一個扭來扭曲的搗蛋鬼,陰森森地對著他後背吐氣,「再敢動就把你們兩個捆到一起。」
宇智波佐助掙扎的動作一僵,不爽地轉過頭,看到了被塞著嘴巴,滿臉花花綠綠,全身像是在油漆裡滾了一圈的金發吊車尾。
還沒有完全把面癱的表情焊在臉上的宇智波立刻露出了嫌惡的表情:「yue。」
半空撲騰的金發少年動作一頓,眼睛瞪大,露出了暴跳如雷的表情:「唔唔唔唔!」
一手一個的班主任隱忍地閉上了眼睛。
……
好像有人在跟著我。
這種被尾隨,被盯梢的感覺是從忍者學校出來的時候產生的。
跟著我的人掩飾的很好,也沒有惡意,但我——我就是發現了。
查克拉的收斂做的不嚴謹,似乎是圖方便走了上路,樹葉的走向和鳥鳴出賣了他的方位,見多了戰時忍者一出手就全身緊繃,摳細節到令人發指,巴不得將自身存在化在空氣中的嚴謹龜毛,和平的環境……似乎的確會給人以懈怠,時刻保持警惕和出手即全力的傳統似乎也在慢慢流失。
我又想起來當初千手柱間美其名曰培養洞察力,號召了全族閑著的千手參與躲貓貓時,那群身經百戰的糙漢子獰笑著摩拳擦掌,一點也沒有收斂概念的偷襲,幻痛地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尾隨的忍者在我從花店出來,捧著白花往宇智波族地方向走時,又多了一個。
這個的腳步要更干淨,但是呼吸聲出賣了他。
……關於我如何學會在空氣流動中辨認異常的呼吸,同樣也可以參考上述的躲貓貓相似的大型千手團建活動。
笑死,一點也不想回憶那個魔鬼畫卷。
一邊說著不願回憶,一邊下意識地就按照曾經學到的被跟蹤的標准應對姿態確認了兩個跟蹤者的方位,優勢和漏洞,腦子裡瞬間模擬出了最優的應對措施,反復確認自己有逃脫手段還能反將一軍後,我松了口氣。
這些都是無意識地就完成了,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作戰方案一二三都草擬好了。
「……」行吧,肌肉記憶。
……
宇智波族地要比我想像中的更加荒涼,或者,「宇智波舊址」這個詞更適合。
五年的時間足夠無人居住的房屋破敗,血跡和罪惡被雜草和風沙掩蓋,我甚至找不到一絲宇智波一族曾經的輝煌。
戰國時,桀驁的宇智波斑帶領著宇智波與千手隔川相對,分庭抗禮的絕對強勢,沒有,兒時記憶中,人來人往,哪怕被隱隱孤立,也能靠著堪稱恐怖的天才產出硬生生從夾縫中撕出一片表面安逸的豪門魄力,也沒有了。
只有傾頹的,破敗的,被時間掩埋的「宇智波舊址」。
我甚至天真的以為可以來祭奠一下曾經對我並不是特別上心,卻也給我提供了生存之所庇護的族人,現在才發現,殘酷的現狀是,我以宇智波為圓心,一步一步地將所有土地丈量過後,別說我早已有所心理准備的老爹,所有的族人,全部——
死·不·見·屍。
我有些氣息不穩。
……並不是特別意外,但還是一下子無法接受。
老爹曾經那麼多的睡前故事不是白講的,十二歲的我能看出來的問題,沒道理十七歲的我還被蒙在鼓裡。
作為反抗當局領導的造反刺頭,沒有資格作為英雄被刻在告慰英靈的石碑上,唯一活下來的宇智波鼬暫且立場不明,但是宇智波佐助還太年幼了,彼時的他連自己都很難顧及,更別說從不知道誰的手中保全族人的遺體。
哪怕明面上,他們都是以清白無辜的受害者身份死去。
……清白無辜。
想到這裡,我對宇智波鼬的動機有些隱隱的猜測,但,不妨礙我對他依舊抱有仇視之心。
我的目標仍舊沒有變化,找到宇智波鼬,有仇報仇,沒仇抱怨。
以及,本丸裡帶回來的那本漫畫也該找時間翻一下了,至少先搞清楚當下的大勢走向,方便以後再做打算。
比如消失的族人究竟有沒有能力追回,該如何追回,找誰追回,比如破敗的族地又該如何處理。
當然還有只剩下一個的宇智波遺孤,宇智波佐助。
至於老爹……老爹。
老爹不會什麼也沒留下的走,我一定還有什麼沒有發現。
我抬起手,試圖去碰悶悶的胸口,結果一動,才發現手上捏著一個東西。
「……啊,是飯團。」
花店老板關心的話尤在耳邊,那條我曾經常去的商業街上面孔未曾有一絲一毫改變,十年如一日的一樂拉面飄出的香味很勾人,那些並不知道我是宇智波的店長們都還記得我。
「啊呀,是桃桃啊,好久不見。」
忍者不記得我,但是他們還記得。
我眨了眨眼,慢慢地蹲了下來,一點一點地撕開飯團外層的油紙,猶豫了一會,小小地咬了一口。
米飯裹著肉與油脂的香氣充滿了帶著血腥氣的口腔,我呆了一會,咽下,隨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啪嗒。」
鹹味自嘴角擴散入口腔,大滴大滴的液體砸落至積蓄了灰塵的地面,留下斑駁干涸的水跡。
在這麼一瞬間,比終於回歸的飢餓感更難耐的,是那一份強烈的,想要回家的願望。
只是,是哪個家呢?
是看著我長大的,再也不會有老爹和族地的過去,還是一場意外獲得的,有貓有貉,有熱情笑著的鄰裡,同樣也注定再也無法抵達的遠方?
我不知道。
……
空間壁和時間線之外的某個相同的地方,一個留著黑色長發的忍者腳步一頓,若有所思,似有所覺地伸出手。
萬裡晴空無雲,可他的手心,卻落入了一滴滾燙的液體。
他抬起手,注視著掌心的水痕,垂下的眼瞼擋住了他晦澀的眼。
「鹹的。」
伴隨著這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他腳下土地層層皸裂,藤蔓與樹木露出了猙獰的,代表著進攻與侵略的綠。
第59章 像貓像狗又像……誰?
哭的像個狗子一樣的我最後一點也沒有浪費地把飯團塞完了。
塞得太快,還有點噎。
「給。」一瓶沒有開封的水遞到我的面前,「水。」
我用力吞咽的動作停住,順著遞出的手往上看。
一個綁著木葉護額,穿著上忍馬甲,披著紅色披風的男性忍者站在幾步開外,有些辛苦地保持著彎腰往前遞水的動作。
這個距離正好卡在不會讓我產生過激反應的最近範圍。
我認出了這個呼吸頻率,是跟著我的第二個人。
我從他同樣淡金色的高馬尾中猜出了什麼,猶豫了一下,接過了水瓶。
開在商業街的花店女主人,在忍者學校就讀的忍者預備役女兒,以及大概率在木葉擔任情報信息處理的上忍男主人麼?
我小聲地說了句謝謝,擰開瓶蓋喝了幾口,再掏出手帕巾打濕,仔細地擦了擦臉,最後整理了下頭發,確保碎發沒有遮擋住臉頰,將所有的東西收回挎包。
山中亥一——就如同我猜的那樣,山中井野的父親,木葉情報部門下,解析班隊長,有些意外地看著前一秒還狼狽的少女用僅僅幾個動作就整理好了情緒。
接到消息的時候他並不是距離最近的,只是當這個失蹤了五年,曾經一度被認定「已故」的宇智波最近接觸的是他的家人,他就被認定為最合適接觸的人選。
這透露了一件事——至少目前,木葉對她是持友好態度的,不然不會將她本人的感受考慮在內。
「走吧。」將自己打理地一絲不苟,宛如穿上一身最堅硬的鎧甲的少女對他點頭,繃緊了下頜,「是要去見什麼人吧?」
……
友好的上忍帶著我直接去了火影樓。
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我最後被帶著進去的並不是像征村子最高政治中心的火影辦公室,而是偏一側的會客室,據說想要見我的人也沒有穿那一身紅與白的火影鬥篷。
我看向坐在桌子前的老人,三代火影,做好了一聲不吭的准備。
宇智波的立場不明,木葉的立場也不明,我的離開涉及到老爹的寫輪眼,涉及到時間,過去,空間,太多太多,而我的突然回歸顯然也打破了什麼,這個時候,多說多錯。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也不想說。
結果令我意外的是,三代火影並沒有問我什麼,只是先遞過來一張紙。
我看了一下,只是基本的個人信息,名字,年齡,身高體重,婚否有無子女親屬,以及個人愛好特長,既往職業等雜七雜八的細項。
紙翻到第二頁,第一行寫著「入戶須知」,緊接著是未成年補助金,宿舍,招租短工的各家商鋪等滿滿三大頁的權利義務。
紙到這裡就沒了,於是我又默默地翻回第一頁,拿起桌上的筆,開始一格一格地寫。
名字,宇智波桃,年齡,17,身高,159.9,體重……體重杠掉不寫,三圍……三圍也杠了,未婚未育,父親已故,母親……媽媽對不起我也寫了已故。
寫完了。
我一言不發地將紙推了過去。
三代火影眼睛一掃,就看到了幾乎占據了表格三分之二的斜杠。
「看不太懂。」曾宇智波公認文盲,現靠著補習偷偷背書就差考大學的我面不改色,「不想寫。」
事實上,因為老爹保護得好,加上個人原因特殊,我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哪怕是情報班對我的記錄也少之又少,這一手填表格也不一定是對我五年經歷的試探,也可能是對我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的妥協。
至少現在看下來,木葉對宇智波遺孤的態度……也還算可以?
我看了一眼已經被收起來的,明顯是從哪個模板拓印下來,公事公辦的表格。
前面幾個問題還算中規中矩,後面開始一空一個陷阱,比如既往職業,比如特長,又比如過往經歷……陰險得很有既視感,更別說後面幾個條條框框的規定和約束,簡直不要太千手扉間。
與其針鋒相對的經驗讓我都快有條件反射了。
我承認這些對於人員管理來說的確有效。
但這幾頁紙真的……好千手扉間啊!還是那種沒有千手柱間看著的,明顯犯大病千手扉間。
心裡不住地吐槽,我面上眼觀鼻鼻觀心,等著對面說話。
……然後就又是一張紙推了過來。
我很沉得住氣地接過來,再看。
很好,讓我看看這次是……宇智波佐助的成績單?!
忍術全優,幻術全優,體術全優,其他方面,投擲全優,理論……理論第二,也是全優。
我將這個成績單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怎麼看就是一張很普通的成績單。
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我鄭重地將這疊紙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說:「如果是家長簽字的話,我不行。」
嘴裡塞了一個煙鬥沒有點燃的三代火影很明顯地手一歪,似乎想要說什麼。
「嚴格按照親屬來說,我和他的血緣關系已經出了五代之外,」趕在他開口前,我指了指自己,語氣比前一張千手扉間的框架還要刻薄冷淡,「所以我和他不熟。」
是真的不熟。
而且一看這個小孩就有自己的主見,宇智波又不是需要群聚貼貼才能活下去的千手,知道彼此還活著,有吃有穿,有目標,有自己的生活,就夠了。
他是他,我是我,任何想要把唯二的兩個宇智波捆綁起來的意圖都要拒絕!
這一次三代火影沒有再推紙過來了,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棘手,也不拐彎抹角了。
「你有一番奇遇,不願意說沒關系,我會約束著人不追問你,不過你好歹給我個保證吧,孩子?」
「保證?」
——這個火影要比我想像中的要寬容,也的確是在希望木葉變好。
這麼想著,我輕輕地歪了歪頭,改變了一開始的策略,舉手問:「那要來立契嗎?」
「什麼契?」老人耐心地順著我的話問道,語氣頗有些哄孩子的味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我舉起的手順勢下落,按在了對側的肩膀上,下滑,落到近鎖骨的位置。
看在他態度很好,什麼也沒追問,甚至看起來還想替我擺平風波的份上,稍微透露出一點價值方便他博弈吧。
二指微微摩挲著棉質布料,金黃色的楔子順著我的心意具現化,纏住了我的指尖。
「我覺得嘴上說說沒什麼用,保證這種東西只能約束道德高尚的人,其他人想反悔就反了,我自認為自己沒有那樣高尚的人格,所以不如立契約來的有用,還有說服力……啊,您那是什麼表情,這個應該也出現過吧?我想想……」
我露出了進入這個房間的第一個微笑。
「在記載中,我記得標准的名稱叫做,封印契。」
全稱,漩渦封印契。
括弧現已失傳。
……
放了一個大雷的我利落地起身發誓一條龍,說完就任由金色的鎖鏈落下纏了我一圈散開,然後再次利落鞠躬轉身齊步走。
「那麼沒什麼事我就走了,我還要去看看我的新住所,再置辦一下家具,順便再去學校看看我那位五代之外的族弟放學的樣子。」我拉門的動作不停,扭過頭確認道,「忍者學校應該不限制無關人員在放學的時候接近吧?」
不知道是被意外降臨的雷炸懵了,還是被我這個進門前後完全不一致的態度搞遲疑了,三代火影回答的間隔稍稍有點久:「……不限制的。」
「嗯,我想也是,」我贊同地點了點頭,「別誤會哦,我並不是作為家長去接人放學,我只是作為一個稍微有點關系的族人,去給畢業的小孩捧個場而已。」
畢竟平時就算了,都畢業了還孤零零的沒個可以炫耀的親屬也太糟糕了。
而且,雖然那本漫畫我還沒有空仔細翻過,但是就幾個放出來的封面海報,可是一點也沒有當初一點就炸,別別扭扭,扮冷酷也傻乎乎的樣子啊。
——宇智波鼬你看看你造的孽!
想到這裡,我表情迅速變差,看也不看後面獨自陷入頭腦風暴的火影大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那一扇木門在眼前關閉,三代火影猿飛日斬撿起了放在桌上的煙鬥,不習慣煙霧的未成年離開後,煙草的氣味很快充斥了這個特意被開出來的臨時會客廳。
……怎麼說呢,意外頗多,卻也不是什麼壞事。
而且就這一會的相處來看,一開始那少女還保持著過度防備的拒絕,前半程的交流展現出來的和他所推測的大差不差,基本就是一個宇智波的悶葫蘆性格,重點在後半段——
近乎刻入本能的化被動為主動,以及本人似乎並未察覺,但明顯是經過強化特訓的危機躲避直覺,與此同時所表現出來的思維之縝密,行事之大膽,獨斷專行還能自圓其說……
以上這些,已經不能稱之為天性,倒像是後天影響產生的。
她消失的五年,是誰言傳身教地在影響她?
那個人是如何做到,在保留了她原本模樣的同時,又將她的一切都污染上屬於另一個人痕跡?
就像是溫厚的土壤將執拗的心層層包裹,深思熟慮的藤蔓纏繞上莽撞衝動的貓,一切的行為端的是豪放磊落,坦坦蕩蕩,而同樣暴露在陽光下的,還有那其中近乎陽謀一般的詭譎心計。
「有點熟悉……」三代火影,猿飛·千手扉間親傳·亦受過千手柱間不少教導·日斬自言自語,怎麼也抓不住這一份似曾相識,相識到心驚膽戰的熟悉感。
「是誰呢?」
……
什麼詭譎心計風起雲湧我完全沒放在心上。
這一場對峙明顯是我隱隱占了上風,雖然明知對面在讓著我,我還是松了半口氣。
這個開頭開的不錯。
接下來,先去看看我的新……
這時的我心神微松,對自己的控制就沒有之前那麼嚴格,於是本著眼睛和身體都閑不住的原則,我轉了個身。
而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還沒習慣過來的我偶爾——真的只是偶爾!偶爾會小概率地、不自覺地、在周圍的環境中尋找過去的影子。
更巧合的是,火影樓的方位太好,正好可以將周圍收入眼底。
這個位置很獨特,所以我的視線也無比自然地自下而上——
我看到了四個刻在山崖上大頭。
——被五顏六色的油漆加以二次施工的那種。
第60章 宇智波式溝通感情
我同手同腳地離開了。
就,嗯,該怎麼形容呢……
第一個頭和第二個頭的年齡應該是盛年,或者要再往後一些,線條與輪廓比我記憶中的要更深刻,但是骨相和衣著是不會變的,更別說我對自己的認人能力一向引以為傲。
所以……即便被塗得親媽都不認得,我也認出來了。
這不就是那誰誰和他弟嘛。
能被刻在一覽無余的山崖之上望著這一片村子,上面人的身份也基本沒有差了。
按照順序,火影初代目,和火影二代目?
……我說當初看到千手柱間的時候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下意識地把更多的湧上心頭的思緒生生壓下,我沒有再過多糾結這個問題,只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個鼻青臉腫的千手柱間和眼淚鼻涕的千手扉間,有些遺憾。
唉,從今以後,你倆最後留在我記憶中的模樣就變成這副醜樣子了。
眼睛好疼。
……
好像我發的那個誓約還挺有用的,木葉對我的限制放開了不少,比如說原本寫在那份入戶須知裡,有長達三個月到半年的忍者監視,以及相應場所的限制入內,現在也沒有了。
漩渦的契這麼好用的嗎?
我就覺得很離譜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雖然我亮出來的金剛封鎖材質的鎖鏈的確會證明這個封印契的有用性,契成後的變化也的確沒有造假,甚至讓見證人的三代火影親自來,他也的確能從這其中感受到契約和封印形成的約束力。
沒錯,三代火影不是契約的另一方,而是第三方見證人。
而我發誓的主體,是木葉。
誓約的內容是:絕不會背叛木葉,永遠不會存有毀滅木葉之心。
啊,當然,擴展開來的還有保護木葉,以及不會坐視木葉的危機啊……這些種種能把一個人釘死在木葉這條船上的約束力。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撤人撤那麼爽快。
只是……我誓約裡的「木葉」,並不是這個木葉啊。
我虛虛地做了個抓握的動作,仿佛想要抓住曾經從化為泡沫手中墜落的那一片樹葉。
我想要守護的木葉,是看著千手柱間一步一步打碎規則,澆築心血與夢想,是千手與宇智波背負著不止一代人的血仇,以不可能化為可能的奇跡結盟,那裡有千手兄弟和宇智波兄弟各自維系平衡,有舉族搬遷加入的漩渦,以後還會有更多期盼安寧的族群……
那個,我離開後短暫夢到的,少一個人都不算的,如今再也無法抵達的木葉。
……
結果還是一不小心就沉溺在了過去。
我對著那仍舊沒有洗掉油漆的四個大頭發了好久的呆,最後自暴自棄地嘆了口氣。
唉,真的好明顯哦。
……我是說這幾個大頭。
全村的任意一個角落都能看到,能干出這事的一定是個人才。
要不然安置的事情再說吧,這一發呆太陽都要落山了,與其心不在焉搞砸事,不如去忍者學校給自己找事情做。
別的……沒有可能的事情就別再想了。
一邊強迫自己回神,我一邊試圖從過去的經歷中尋找經驗——同樣是永別,當初,我是怎麼熬過失去老爹的那段時間的來著?
……哦,當初我忙著從那一窩牲口的圍觀下隱藏自己的宇智波氣息,白天心力交瘁晚上倒頭就睡,不知不覺就熬過去了。
「嘖,沒什麼參考性啊。」
我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臉,很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打起精神來啊桃!仇還沒報,宇智波鼬不知去向,老爹和族人死不見屍,這片土地之下蘊養的惡意都快滋生出惡鬼了,表面居然還是一派祥和,按理說不久後必有大動蕩,這期間的平靜要好好利用起來啊!
經過一番的自我話療切換回正常狀態,我總算可以干正事了。
即,圍觀小孩放學。
只是在出發之前,為表重視,來不及去置辦族服的我需要緊急在衣服上畫一個團扇湊合一下。
……
我再一次出現在了忍者學校的門口。
只是這一次,門口就不再是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了,小忍者的父母親幾乎要把這一帶全部塞滿,熙熙攘攘,甚至於旁邊的樹和屋頂都沒放過,擠擠挨挨地蹲滿了人。
在為人父母方面,不論哪個世界都表現出了驚人的一致性,就在我即將被擠成沙丁魚罐頭時,裡面有人出來了。
在一群帶著護額難掩欣喜的小孩中,雙手插兜不高興的宇智波佐助相當顯眼。
我想面無表情的我在他眼裡也是一樣的顯眼。
因為這小孩剛走出來沒多久,就明顯愣了一下,接著,插在褲兜裡的手掏出來,抬起來,生硬地一頓,轉而摸了摸護額,然後又插回去。
然後他一邊故作不在意,一邊加快速度往這邊走。
「……喂。」他表情僵硬,「你還活著啊。」
「托我爹的福。」我臉上的僵硬也好不到哪裡去,干巴巴回,「沒死,掉到一個地方活了五年,回來了。」
「哦。」他也干巴巴,「嗯。」
相顧無言,大眼瞪小眼。
「……」
「……」
令人腳趾扣地的沉默在我們倆的對視中彌漫開。
「咳,嗯,」趕在更多的人注意到這裡之前,我艱難地沒話找話,「我們不走嗎?」
宇智波佐助秒回:「走。」
說完率先邁開步子往前躥,沒過幾步停下了回頭,「你現在住哪裡?」
「不知道,我剛回來,還沒完全搞清楚周邊,」我跟了上去,籠統地指了個方向,「我消失太久都被銷戶了,這次是重新找火影辦了入戶,分配的宿舍在那邊。」
「知道了,」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掃了一眼,「也不遠。」
等離開了人群,兩個都不怎麼擅長交際的宇智波都暗暗松了口氣,說話也自然多了。
宇智波佐助率先開口:「你……宇智波桃?」
「咦,你知道我啊,」正在糾結怎麼自我介紹的我扭頭,「我們以前應該沒有接觸過?」
「沒有。」他含含糊糊,「但你很有名。」
「哦。」我秒懂,「類似於不上學不能訓練的異類,沒用的宇智波一類的?」
宇智波佐助眼神漂移一毫米。
「那種無所謂啦,反正我自己過的挺舒服的,」我隨意地揮了揮手,一臉不在意,「倒是你,畢業了?」
說到這個,宇智波佐助立刻矜持地扶了扶護額,「嗯。」
「恭喜。」我笑了笑,「看來我回來雖然有些晚,但好歹沒錯過這個,那麼,嗯……要抱抱嗎?」
「——?!」宇智波佐助被突然急轉彎的話閃到了腰,瞪大眼睛驚悚地看著我。
「唔,不需要嗎?那算了。」我遺憾地收回蠢蠢欲動的手。
果然,宇智波不喜歡貼貼。
「我該叫你什麼?」宇智波佐助試圖拉回話題,「桃,還是姐姐?」
「隨你吧,我都行。」我更加隨意了,「我倆本來也不太熟,只要你還活著,有吃有穿,心理沒有變態就夠了,你應該也差不多和我一個想法吧?還是說你真的想要個抱抱?」
「……沒有的事,」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快走啦,先去看看你的住處。」
比我矮了降臨十公分的炸毛頭氣勢衝衝地走在前面,一邊走,還一副不放心的模樣:「你這副模樣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啊,看起來弱的我一只手就能放倒,住所的安保有沒有看過?補助金每月的一號需要自己去領別忘了,族裡好多東西都被破壞了,但還有些剩下,你回來了就別偷懶……」
已經獨自一人以孤兒的身份在木葉生活了五年,甚至還能保持名列前茅成績的宇智波佐助說起這些……原本不需要他這個年齡需要考慮的事情時頭頭是道,堪稱慷慨地向一看就沒有生活經驗的同族傳授經驗。
但是事實上,類似經歷我也有過。
只不過後來,我被接納,被包容,被悉心教導,被當做他們中的一員共同抵御外敵,苦難並非沒有中傷我,只是相較於傷痕,我獲得了更多的愛而已。
所以他才沒有在我身上發現吃過苦的痕跡吧?
怎麼同樣是「木葉」,差別會那麼大呢?
「佐助。」我突然打斷他,「我回來的時候,想辦法用勞動力換了一束白菊花。」
「然後呢。」宇智波佐助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在和我的距離越拉越大後,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腳步放緩,慢慢與我並肩。
「然後我轉了一圈,最後那束花被我放在族地中間了。」我保持著逛街的速度往前,眼睛微眯,看向遠處,「你說——」
他們去哪兒了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時候宇智波佐助突然伸手,用力扣住我的手腕。
他穿著宇智波一族特有的藍色高領和白色袖套,伸出手後,我一低頭就能看到他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別問。」宇智波的遺孤低垂著頭,留給我一個有些根根支棱起來的黑色炸毛短發的後腦勺,「別聽,別看,也別去找。」
像是怕我聽不懂似的,和他的頭發一樣帶著尖刺的話語經由此人持續輸出:「我才是族長的兒子,失職在我,與你無關。」
在之後,生怕我再說些什麼,他強硬地拉著我離開了。
一意孤行的樣子像極了當初南賀川邊的宇智波泉奈,用著他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試圖讓僥幸存活的族人免於傾軋,就好像是托付了他為數不多的,僅存的善意。
——你看,他也沒有那麼的傻。
宇智波佐助,其實比任何人想像中的更聰明。
……
唯一的同族這麼可靠,我當然松了另外半口氣。
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的。
比如……
「那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少族長大人。」我特別捧場地,表情鄭重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只不過,有一件事我絕對不會妥協。」
宇智波佐助反而被我的鄭重回應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識地就接過了我的話:「什麼事。」
「是很簡單的,而且天經地義的事,」我不帶一絲感情的勾了勾嘴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宇智波鼬必須由我來處理!」
宇智波佐助臉上原本的表情迅速退去,濃重的仇恨從他眼底溢出,他甩開我的手,友誼的小船當場側翻:「不可能!」
「哈?」我上前一步,「你以為我在征求你意見?」
「你打不過他,」宇智波佐助一針見血,「你太弱了。」
「呵,」我絕地反擊,也不和他講道理,反而充分發揮了從某個宇智波二把手和某個千手二把手那裡學來的小學雞吵架技能,無情嘲諷,「這麼說,那你就打的過了?」
「我——我正在努力,」宇智波佐助咬牙,沒發現他已經被我拉到了同樣的吵架水平,開始被我牽著鼻子走,「你完全不知道那個男人有多強。」
有多強?
已經見識過忍界之神與忍界修羅的我眼界早已無限高,到目前為止,唯一能讓我產生「會死」的念頭的,也只有上一個世界一刻鐘停留時遇到的遮眼白毛。
於是我面無表情地回了他一個單音:「哦。」
「你哦什麼?」被我不按吵架流程來的操作氣到跳腳的宇智波:「——給我好好聽人說話啊!」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誰吵架還按照流程和道理來啊,要的就是無理取鬧,果然還是太年輕。
有豐富吵架經驗的我一點也沒有管他的抗議,總結:「那就這樣達成共識了,族人交給你,宇智波鼬交給我。」
「——誰和你達成共識了啊?!」
宇智波佐助無能狂怒。
而我,在落日的余暉中,心滿意足地舒了一口氣。
哎呀,這樣才對,有活力多了。
……
通過無營養吵架溝通了感情,我順利地找到了和這位族弟的相處方式,說話隨意多了。
「對了,佐助啊。」
「又干嘛?」
「你看到那邊的四個大頭了嗎?」
「只有瞎子才看不到吧?那個家伙……」
經過漫長的心裡建設,終於說服自己面對現實,這會原本只是想要通過這個開啟了解木葉編年史話題的我:「……那家伙?」
實不相瞞,我可太好奇能干出這番驚天之舉的人了。
在這個面前,什麼正事啊,歷史啊都可以再放一放。
我絕不承認自己還沒做好准備面對一個歷史書上截然不同的千手。
我的未來還會是你的過去嗎?究竟是我大夢一場,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它們存在著卻與我再無相交可能,還是曾經做下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如夢幻泡影,歷史終究按照原來的軌跡前進?
是不同平面下的平行時空,還是同一時間軸的歷史縱向?
如果是前者,我或許還可以微笑著坦然接受,但萬一是後者,我想我可能……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接受。
「你在發什麼呆?」宇智波佐助的聲音拉回了再一次陷入恍惚的我,「一副要哭的表情。」
「啊?」我摸了摸臉頰,干干的,遂反駁,「哪有,你在誆我!」
哭過一次都已經夠丟臉了,我必不可能還有第二次!
「行吧。」宇智波佐助移開視線,把話題扯開,「你不是想知道是誰干的麼,看那邊,第二個腦袋下是不是有一個人?就是他。」
我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很用力地才終於看到了一個快要黃土融為一體的橙黃色小人。
「那是……」
這不是那誰嗎?把名字作為漫畫名稱的絕對主角,金色頭發藍色眼睛的樂天派,據已經追完疾風傳之前所有連載的愛染所說,將來會成為我旁邊的佐助命中注定的摯友和宿敵的——
《Naruto》。
「漩渦鳴人,一個……」
宇智波佐助難得地遲疑了一會,吊車尾,妖狐之子,惹禍精,和他一樣的孤兒,這些曾經被灌輸在那個人身上的詞語一一出現,又一一隱去。
「我的一個同學。」宇智波佐助最終說道:「他叫漩渦鳴人。」
我原本事不關己的小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猛低頭:「等等,你說他姓什麼?」
漩渦?
第61章 白毛PTSD
「……漩渦?」
「漩渦。」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過於恍惚,宇智波佐助雖然茫然,卻也不厭其煩地重復了一遍,「漩渦鳴人,你應該多少聽過這個名字吧?某種程度上,他在木葉的出名程度可以類比你在宇智波的。」
……不愧是宇智波的嘴,聊著聊著就能冷不丁刺你幾句。
「事實上,我知道漩渦,」我捧住空空如也的腦袋,聲音發飄,答非所問,「……也知道鳴人。」
人的記憶是有限的。
半人半刀也是一樣。
之前我就提到過,在本丸的那段時間,我花了相當多的時間和精力,宛如填鴨似的,絲毫不知疲倦地,將更多的知識填塞進空空如也的腦袋。
新的記憶多了,必然會把舊的覆蓋掉,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而我能做的,只是盡可能的保全那些珍貴的,重要的記憶。
相對的,被我認為無關緊要的,無關人員的,不那麼重要的記憶,自然會率先褪色。
比如只有遠遠的幾面之緣的,連話都沒有說過的同村小孩。
我仍清晰地記得「漩渦」,因為漩渦來自於我不願遺忘的戰國,我自然也記得「鳴人」,因為《Naruto》是我返鄉的絕對坐標。
但我差一點就忘了「漩渦鳴人」。
我艱難地將幾乎完全褪色的記憶整個傾倒過來,才發現,我的記憶裡是有「漩渦鳴人」這個存在的。
不然也不至於在初見「漩渦」的當日,就想起了「漩渦鳴人」的存在,憑借零星半點的照面,以及閑人碎語的「妖狐之子」,就能逆推出了歷史上漩渦的下場。
只是現在,已經被模糊的只剩下剪影的記憶裡,只有一個髒兮兮的小小孩穿著濕漉漉的衣服,眯著眼坐在火堆前,舉著一叉子死不瞑目的魚烤火。
……虧我聽到這個姓氏的時候第一反應還心虛了一下下,緊急思考該怎麼解釋自己的一時興起,還有理有據地扯了個「漩渦強相關」的大旗。
要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比起能能穿越過去的眼睛,起舞於死亡的靈魂,比起與修羅談笑,與天神並肩的經歷,「會一些粗淺的漩渦封印術」算是這其中相對不那麼顯眼的透底了。
我整理記憶和推測的時間有點久,久到宇智波佐助都無法忽略的那種。
「這個姓氏有什麼問題嗎?」他問。
「什麼都沒。」我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小小聲,「該說有問題的是我。」
這句話說的語焉不詳,宇智波佐助不知道腦補了什麼,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如果我沒記錯,你回來還沒滿一天吧?」
「真是失禮,請把你臉上懷疑的表情收起來,」我哼了一聲,「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曾經受過漩渦的恩惠而已。」
「恩惠,」宇智波佐助反應很快,一點也沒有掩飾他的好奇和敏銳,「還有別的漩渦存在嗎?」
「曾經,是曾經,」我不得不強調,「不要強行偷換時態呀。」
這一點上我倒是沒有隨便亂說,曾經……如果不是及時出現的漩渦,我是絕對沒有辦法一個人研究出以金剛封鎖為原型的封禁,下場應該是提早崩潰碎成渣渣,什麼都不剩下吧。
說是救命之恩也不為過……不過當然我也有盡力回報,比如讓整個漩渦族群陷入加班地獄的攻擊流封印陣就有我的推波助瀾,咳。
指尖無意識地繞了繞探出了尖尖的楔子,我思索將自己所知的幾個漩渦家傳重現的可能性。
看漩渦鳴人的樣子八成也不知道他的姓氏裡還帶著多麼可貴的寶藏,只不過究竟要不要教,教多少,這個還得再猶豫一下,再觀望一下。
反正才回來第一天,時間有的是,以後再說吧,嗯。
我理了理被繞成團的發尾,拍手:「閑聊就到這裡,走了,再不回去天就該黑了。」
看似面無表情,實際上明顯在等著我繼續說的宇智波佐助沉默了好久,久到我都聽到了他在磨牙的幻聽:「我說,你應該知道說話說一半,聽的人會有多難受吧?」
漩渦這個姓到底有什麼故事?所謂的受過恩惠又是指什麼?別以為他不知道,自從渦之國覆滅,當今存活下的漩渦寥寥無幾,你所說的「曾經」又是哪個「曾經」啊?
真的很難不讓人在意啊!
一長串一長串的問號從他的眼睛裡飛出,在目標相同的族人面前,宇智波佐助完全沒有掩飾他的好奇和敏銳,以及久違的,本以為不會再出現的暴躁。
我憑借著千錘百煉的躲避球和躲貓貓技巧熟練地避開他的眼神攻擊,就像是一只靈活的菜雞,騰挪閃轉,就是不回頭。
後面,空有一身武藝卻無論如何也抓不著人的宇智波佐助則從胸有成竹且漫不經心,到不明所以且不敢置信,最後到就差心裡高呼「假的吧演的吧這不可能」的懷疑人生。
「別跑!你一個……呼……明明查克拉都沒有的……究竟為什麼這麼能躲——所以你倒是給我說明白啊可惡!」
——真有活力啊,宇智波佐助。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當天晚上,游刃有余地溜了暴躁弟弟三圈半的我心情舒暢,一夜好眠。
……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太陽都已經掛在了另一邊,早起的學生們都已經上完了半天的課程,而這一屆的畢業生也都完成了分班,多少都和以後的隊友和帶隊老師認識過了。
我之所以知道的這麼清楚,當然是因為,我出來覓食了,而消息傳播最好的場合,就是公共餐廳。
我一邊埋頭嗦面,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周圍的談論。
——據說昨天晚上的木葉十分之熱鬧,某個小賊闖進了某個禁地偷走了某個禁書,造成了很大的騷亂,中途據說還有這樣那樣的波折,總之結局是木葉恢復了和平。
放下筷子,開始端起碗喝湯。
——據說這一次的畢業生質量都挺高,幾個大家族和強力的血繼界限都撞在了一起,有那誰那誰還有那誰誰。
噸……噸……噸,咕嚕。
咳咳咳,不小心把特地留到最後吃的叉燒吞下去了,好懸沒被噎死,當即端起手邊的水杯猛灌。
——據說那個誰又要來霍霍的小忍者了,希望這一批的崽子們堅強點,至少別被全部打成不合格。
努力往喉嚨灌水吞咽的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並短暫地對叉燒產生了心理陰影。
殘酷的我選擇把它們挑出碗。
——據說那位體術大師又在找那誰挑戰了,這次的內容是誰吃的烤肉更多,結果勝負沒決出,兩人塞肉塞到吐,錢包兩敗俱傷,面如菜色打成平手。
成功把無叉燒面湯炫完的我饜足地放下碗,按了按十分飽的胃,呼了口氣,把手伸向隨身的挎包。
這種明明位於熱鬧中心卻獨立在熱鬧之外的孤獨感,真是久違了。
倒不如說,這才是我保持得最久的狀態。
沒有任何緩衝,也沒有任何不適地就回歸了自我,我本能般地恢復了以前游離在所有人之外的自閉,覺得日子果然平平淡淡,深得我心。
就這樣下去,倒也沒……
我表情一僵。
問題來了,一樂拉面的老板,手打大叔他……接受黃金付賬嗎?
睡太多而大腦混沌,導致忘記了貨幣不通這一茬的我絕望地用手撥了撥包裡沉甸甸的小判金,開始思索用什麼樣的姿勢開口不會引人注目。
……不行,想不出。
我該不會被留下來刷盤子還債吧?
——那種事情不要啊!
保持省電模式的撲克臉搖搖欲墜,就當我在社死和撒幣之間猶豫不決時,背後的暖簾被掀開,又有客人上門。
「一份拉面。」
說話的人面對著老板指了指我,意思不言而喻。
「好嘞。」老板笑呵呵地應了一聲,又對著我的方向提高了聲音,「有人請客,桃桃這碗不用付啦。」
咦?
選哪個都狠不下心,干脆眼睛一閉開始點兵點將的我:「?」
我在木葉應該早已經沒有了熟悉的可以被請吃飯的人才對?
這麼想著的我難免地就想要看一看這位動機不明但做了好心之舉的人。
那邊真的只是喊了一嗓子的老板已經轉回了身繼續忙,倒是招呼聲不斷:「又帶要學生啦,卡卡西?」
「還不一定是,」名為卡卡西的好心人懶懶散散,「等他們過了考核再說吧。」
「哈哈哈,真嚴格啊……要來一份拉面嗎?」
「饒了我吧,」此人很高,不過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在一瞬間失去了高光,「我剛從烤肉店逃出來……嗯?」
好心人注意到我的視線,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喲,不用客氣,小事一件,下次記得還我錢就行。」
要還錢,看來的確只是日行一善。
我想。
然後我抱著我的碗,克制隱忍地往後挪了一步。
那位好心人……或者說那位忍者大約是擅長查克拉感知類的,哪怕只有一瞬間,他應當也是捕捉到了我的情緒。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當然是因為……
他先是不確定地摸了摸頭發,然後不解地向旁邊的人詢問:「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怕,很不靠譜,很陰險,很討人厭,很惡人臉嗎?」
得到了一致否定的回答後,這位身高約莫高過我二十公分,白發,遮眼還蒙面的好心人更加遲疑了。
這會他看向了我:「……那我為什麼會有一種,你想要把碗裡的肉扣在我頭上的感覺?」
第62章 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啦
那盤肉最後還是保住了。
因為理智占領高地後的我發現,眼前的這位我約莫著應該是打的過的……不,嚴謹一點來說,我絕對有把握從他手裡逃脫,就算是極端一點的假設,生死搏命的情況下,我也能趕在他之前先手致勝。
那沒事了。
我繃緊的弦一松,就若無其事地把碗放回了桌子上,並露出了標准宇智波社交表情:「你的錯覺。」
「這樣啊,」對面的白毛是我見過目前為止最好說話的一個,只見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順著我的話點頭,「那看來就是我吃太撐的錯覺了。」
「謝謝你替我付錢,」我從凳子上跳下來,走到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抬頭,「你知道哪裡可以回收小判金嗎?」
商家良民不好處理硬通貨,走南闖北的忍者應該是有途徑處理它的吧?
「碰巧路過,而且只是墊付,是要還錢的哦,」他打哈哈,把重點放在了後半句:「小判金是什麼?」
「就是這個。」我掏出二度折戟的曾通用貨幣,一枚金燦燦的薄圓形幣種,「一個是一兩黃金的重量。」
「我能看看麼?」
得到了我的允許,他從我的手中接過這一枚金幣,審視地看向明顯是一個時代用來流通的貨幣。
「你這個,信息量很大啊,小姑娘。」將金幣在空中拋著翻了個面,忍者將審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方便告訴我它的來歷嗎?」
「不可以。」我用手在胸口打了個叉,「是秘密,不想說。」
然後我又問:「所以可以換嗎?」
「……可以。」長的不那麼靠譜的成年忍者給出了靠譜的回答,「你要換多少?」
「全部。」我露出了矜持的微笑,從隨身的挎包裡掏出了一個箱子,鄭重地遞出,「拜托了。」
保持不變的微笑弧度看著面前的忍者伸出的手往下一沉,我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太好了,終於不用帶著一箱子黃金到處跑了。
安全倒是其次,主要是真的,真的,太重了!
至於這一批黃金最終會流向哪裡?
開玩笑,我可是見過千手柱間辦公的人,這種貴金屬硬通貨可是「溝通」大名貴族的不二之選,想也知道它們會被拿去做什麼。
不過這些和我沒有關系,而且……對一個某些方面運氣特別差的本丸來說,小判這種東西,一向都是不缺的。
畢竟接新成員就需要頻繁地挖地下城,運氣不好的時候,每一次都是挖穿了才能撈到新成員,幾次下來,倉庫的千兩箱都已經數不過來了。
要不是我臂力有限,我懷疑他們能把整個倉庫都給我搬來。
對面,就地當著我的面把箱子裡的小判清點完畢,表情……依舊被蒙住看不清的忍者即刻准備起身離開。
我叫住了他。
「抱歉,還未請問您的姓名?」
「這個時候倒是有禮貌起來了……而且你剛剛有聽到吧?關於我叫什麼,」白發的忍者無奈道,「旗木卡卡西。放心,跑不了,兌換完畢後我會給你送去的。」
「宇智波桃。」沒有過多解釋這並非是信任問題,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是古怪的儀式感在作祟,順利地交換了名字後,我微微鞠躬,「幸會。」
至少這樣,屬於某個白發一生之敵和某某個白發極惡反派的影響就能降到最低了。
我是真的怕了自己的白毛PTSD,萬一那天走著神在路上看到相似度極高的腦袋,屬於一秒雷吼炮六連的條件反射也不確定每次都按住。
起身欲走的旗木卡卡西二度回頭:「……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
「沒有。」我微笑,隨口胡說八道,「我只是想起我那五族之外,一點也不可愛,完全不熟的族弟而已。」
旗木·該族弟的指導上忍·卡卡西背後一涼,這一次頭也不回地消失了。
對不起,雖然但是,這已經我對白毛最友好的態度了。
我們宇智波就是會遷怒的啦。
……
旗木卡卡西充分展現了一個精英上忍該有的效率。
不知道中途經歷了什麼,當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他的敲窗。
我先不追究他為什麼是晚上來而且是敲窗的問題,光是這個速度就在我的預料之外。
黃金的兌現有這麼快速嗎?木葉不會是把私人小金庫先掏出來抵押給我了吧?這麼著急嗎?這就讓我有些慌張了啊……
加班了一天的旗木卡卡西表示,其實也沒有那麼快。
目前為止三分之一是短時間能兌換的極限了,另外的三分之二或許需要更多的等待時間,他這次來是確認態度,以免我後悔不換了雲雲。
「如果不好換的話可以不換,」我背靠著牆,沒有看半開著的窗,「直接折現成別的給我也可以啊。」
黑夜,室內沒有點燈,沒有人看到裡面除了原有的簡陋家具,沒有任何改造過的痕跡,與其說是一個住所,說它是一個臨時的落腳點反而更合適。
——我從來沒有想過在這裡久住。
「什麼?」旗木卡卡西從我不同於白天的語氣中察覺到了異樣,這位忍者很聰明,他很快聯想到了什麼,「你該不會想……」
「……比如,把一塊地的所有權買下來,應該能夠三分之一的量吧?」
沒錯,我就是想。
我的腦海中浮現了那一片承載了我成長記憶的土地,廢棄的宇智波舊址。
憑什麼我有家不能回?
宇智波留給它的孩子的一切分明就在那裡,我又為什麼要去領那個所謂的補助金?
我閉了閉眼,花了一段時間平息比以往過於翻湧的心緒。
不可以,言語最能傷人,哪怕處於盛怒,也不可隨意中傷他人。
無關緊要的遷怒可以,但若是涉及到恩怨,我堅定地信奉冤有頭債有主。
幾個呼吸冷靜下來後,我繼續說:「雖說那塊地……你應該知道我在說那一塊地,對吧?那塊地本來就是我們的,不過畢竟宇智波再怎麼獨立,也歸屬於木葉,土地的最終所有權應該也是木葉的?我沒接觸過這個,就當是這樣吧,總之考慮後續想要在上面動土,避免每次都要走的耗時流程,不如直接買斷,你說是吧?」
窗外的沒有離開腳步聲,忍者的呼吸還停留在附近,但一時之間,沒有人給我回話。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如果按照我接下來的話,這可是「重建宇智波」的大事啊。
我完全沒有在意外邊的沉默,順著清晰的邏輯繼續:「這樣,三分之二就解決了,剩下的那個部分,我可以委托木葉一個長期任務嗎?」
到這裡,我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黑暗很好地遮掩了我的表情,外面的人應該只能聽到我用征詢的,和善的,友好的語氣,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比如……修繕一個廢棄的族地?」
……
最初只是心血來潮萌發想法,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將之前旁觀政務處理耳濡目染學來的技巧第一次應用於實際,經過我的撒幣行為,以及無害化演繹,該提議最終以我的如願以償結尾。
對此,我唯一的感想就是:有錢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這件事情已經不是卡卡西能做決定了,當時他也是這麼回復我的,只不過對我保證會轉達到上層。
接著就是一夜的等待,最後在第二日的黎明迎來了我想要的結果。
木葉應該是不止一次想要拒絕的,但奈何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宇智波佐助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
第一天上午,他經歷了慘無人道的被吊打,被教育,最後和另外兩個同伴一起打破了某位指導上忍的百分百不合格記錄,成為了一名登記在冊的木葉下忍。
下午,在不知道為什麼黑眼圈厚重的指導老師帶領下聚餐聯絡感情。
晚上,訓練。
第二天,正式接任務。
包括不限於找貓,拔草,扶老奶奶過馬路,和狗打架,找貓,拔草,和拔草。
第三天,似乎是終於刷夠了熟練度,他的指導老師將手裡的小本本一合,表示接下來要去接一個大工程。
聞言,就算是一直維持著高冷酷哥範的宇智波佐助,也忍不住小小地,目露期待。
於是,堂堂宇智波少族長,與此前順利畢業的下忍同學們一起,接到了占據木葉低等級任務大半版面的任務。
——修繕宇智波族地。
那一刻,沒有人知道當時看到這個任務名稱時宇智波佐助的心情。
我只知道我的門要被拍爛了。
「你……你——」明顯是狂奔過來的少年扶著門框大口喘氣,汗液浸濕了他的前襟和黑發,讓他顯得分外狼狽。
「先把汗擦了,別滴在我的地板上。」我順手將吸汗巾拋給他。
宇智波佐助本能地接了過去,看了我一眼,氣息尚未調整回來,甚至還頗為混亂,卻聽話地,沉默地將臉埋了進去。
……停留的時間有點久。
我這麼想著,轉過身,拎起放涼了的水壺,往水杯倒水。
「要高興才是啊,少族長,」茶水注入陶瓷,水位上升至頂點,在沒出的一線停住,「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住了。」
「……」
「啊,不過,」我保持著捧起水杯的姿勢,抬頭強調了一句,「不過我是委托者,我的那一間要先修。」
「……」
這都沒反應?
我快速地眨了幾下眼睛,有點忐忑。
摸不准他想法的我眼睛一閉,將手裡原本想要遞出去的水一飲而盡,並開始趕人:「擦完了汗就繼續回去,你應該是臨時跑出來的吧?看在你也是監工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下次就算你曠工了哦?」
「……哦。」宇智波佐助總算給了我一個回應,臉還埋在毛巾裡,看樣子是想將臉上的汗仔仔細細地擦干淨一樣,動作也慢吞吞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叫住他,「宇智波內部我又不如你熟悉,如果想要達到完成度高的修復,要靠你的記憶,你可以的吧?」
「知道了。」已經轉過身的宇智波佐助沒有回頭,背對著我很酷地揮了揮手,「走了。」
「啊,還有一件事,」我扒住門框,想了想,又道:「……算了,沒事。」
「……」宇智波佐助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一言難盡,一臉想要打人地看著我,「你敢不敢把話說完?」
「哎嘿。」我一點也沒再怕的,反而衝他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只是想說,你不誇一誇我嗎?」
——你幾歲了?
宇智波佐助深吸一口氣,表情幾經變幻停留在了扭曲上,最後咬牙:「……誇你。」
「哇,好敷衍……」宇智波佐助眼睜睜地看著大了他五歲的族姐明顯不習慣地歪了歪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這要是……算了。」
宇智波佐助的眼力很好,他能清楚地看到她揪了揪頭發,有些無所適從,茫然了一會,很快回過神,衝他揮了揮手:「好,我這邊沒你事了,你快走。」
這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剛剛是想到了誰嗎?
宇智波佐助雙腳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幾步:「喂,我說你……」
他的族姐,往常聰慧敏銳的人此時卻會錯了他的用意,「是要喝水嗎?啊,對哦,你那杯被我喝掉了。」
這麼說著,她轉過去,倒水,遞出,動作一氣呵成:「給,喝完真的得回去了,你出來時間不短,再不回去我可真的要算你曠工了。」
被無情催著搬磚的宇智波佐助注意力立刻轉移,冷哼一聲,接過水噸噸噸一飲而盡:「這!就!走!」
「快走快走,宇智波一族的振興就交給你啦。」
宇智波佐助這一次手也沒揮,仿佛真的生氣了一般,氣衝衝地走了。
……
時空夾縫之外,終於得空的付喪神翻開了某一本漫畫,在第二話,其中的一頁關於夢想與愛好的自我介紹中,那個宇智波的少年這麼說道:
【至於夢想,那不過是嘴上隨便說說的東西,我不感興趣,我有自己的野心!我要重振宇智波一族以及……殺死那個男人!】
……當然,沒看過漫畫的我對此依舊一無所知。
促使我做出重合率如此之高的舉動的初衷,皆出自我本心。
所以啊……
「你不……誇誇我嗎,████?」
第63章 仙女教母.一日限定ver
作為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包工頭,為了避免出現過於壓榨員工,導致被底下怨聲載道的員工無情刀了的情況,我本著撒一把錢是撒,撒兩把也是撒的原則,將員工福利拉到了極致。
比如按照之前從本丸書上看來的社會體系,嚴格規定八小時工時,設定休息時,提供下午茶,包吃包住,提供工傷補助,如果不是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能作的太過,我能把五險一金都拿出來。
咳,這個真的不行,畢竟現在只是雇佣體系,這些好用說話又好聽的忍者不能算是我的員工,做太過了萬一上頭懷疑我想要挖牆角怎麼辦。
繞是如此,這個被我忍痛閹割的工作條例一出,作為主要對接人的旗木卡卡西看我的眼色都變了。
我一廂情願地把它稱之想要跳槽的目光。
旗木卡卡西,此人……此人怎麼就是個白毛呢?
「嗨嗨,我是白毛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段時間的熟悉後,已經從我口中得知我原因的上忍有氣無力地揮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討厭人的理由。」
我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搬著凳子挪了三步。
旗木卡卡西熟練地嘆了口氣,在不遠處,辛勤勞動的三個小忍者毫不客氣地發出了大聲嘲笑。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笑得最猖狂的那個金色腦袋。
我的視線並沒有掩飾,他很快就發現了我的注視,帶著問號看了回來:「?」
他這麼一停,和他一起扛著巨木的同屆少年就承擔了全部重量,只見他頓時就是往下一趴,強行靠著平衡穩住也差點閃到腰,不由得抱怨:「別突然停下來啊鳴人——鳴人?」
他對著旁邊傻笑地解釋了一句,然後直接松手往我的方向跑過來。
「老板從剛剛就在看我,是想要說什麼嘛?」湛藍色的眼睛亮閃閃地看著我,少年臉上六道胡須壯的紋理生動得像是要活過來,「我叫漩渦鳴人!」
……老板這個稱呼,還是這群人不知道怎麼稱呼我而折中給出的。
畢竟平時的我在口頭上怎麼也不承認自己是宇智波佐助的「姐姐」,再加上回來後就保持著宇智波社交,冷著臉面無表情的樣子習慣了,他們似乎就對我有些悚,叫名字又不敢,叫姐姐太親近,叫宇智波……宇智波佐助會瞪人,於是就不知道哪個大聰明想到了按照工作關系叫。
於是「頭兒」「老大」「大哥」等一系列的稱呼都從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下忍口中飛出來了。
趕在這群人被各自的指導老師錘爆狗頭之前,我不得不緊急回憶填鴨背下的書,找出了一個相對委婉的稱呼——「老板」,寫作「社長」,讀作「shacho」,總算是統一了稱呼。
當然僅限於上工的正式場合。
言歸正傳,我一直在猶豫要用什麼方式和漩渦鳴人認識,想不到他自己直接過來了。
「需要我漩渦鳴人做什麼,盡管說,」最近吃好穿好的少年身板明顯比之前結石了,胸脯拍的框框響,一點也沒有被背景裡對著他殺氣騰騰的怒吼影響到。
說他遲鈍且傻吧,卻能憑借一個對視就察覺到我有事找他。
「唔,並不是什麼大事,」我慢吞吞地從凳子上爬下來,接著一點鋪墊也沒有地語出驚人,「你想學封印術嗎?」
本以為是來領活干的漩渦鳴人直接被天降餡餅砸到傻住:「啊?」
「封印術。」我不厭其煩地重復了一次,「學嗎?」
「可、可是,為什麼?」少年有些語無倫次,「我和老板是第一次見面吧?我是說正式見面就這一次吧?怎麼突然……啊哈哈哈,那個什麼,這種一聽就很厲害的忍術,我……」
他的話語止於從我的身上出現的兩條鎖鏈,金發藍眼的吊車尾嘴巴微張,看著懸浮在半空,宛如有自己意識的鎖鏈,陽光下,一鈍一銳反射著和他頭發相同的燦金色。
「雖然是我改造過的,不過你要學的和這個也差不多,湊合著看吧,」我平靜地又問了一次。「學嗎。」
這一次,他回答地毫不猶豫:「學!」
隨後,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他轉身就從同樣僵硬呆著沒動的旗木卡卡西面前薅過來水壺茶杯,笨手笨腳地倒好一杯,轉回來,深吸一口氣,雙手上舉,大聲:「老師喝茶!」
終於回過神的旗木卡卡西:「……喂,我還在呢。」
「噗,」我嚴肅的表情一下子沒憋住,笑出聲,替呆呆地捧著茶杯的漩渦鳴人解圍,「別叫我老師,我還不具備收徒的能力,而且這個本來就是該屬於你的能力……把茶給你老師喝吧。」
誰知道剛剛看起來還很好糊弄的漩渦鳴人捧著茶的手紋絲不動,有些執拗地看著我:「卡卡西老師是老師,要教我絕招的你也是老師,我有點笨,你不把茶喝了以後後悔了怎麼辦?」
「你沒聽到我說的嗎,本來就是該屬於你的能力,我只是替本該教導你這個的人把它還給你……況且這麼大一個宇智波族地在這裡我能跑哪去?」我推了推他的手,結果沒想到居然沒推動,不由得看向剛剛發出抗議的旗木卡卡西。「喂,管管你的學生。」
旗木卡卡西不知道什麼時候用小人書蓋住了眼睛,坐著打起了呼嚕:「呼……呼……」
——你這分明是裝的吧?!而且裝的也太不走心了!
我磨了磨牙,不爽地接過那杯水喝了一口:「——不准叫老師,不准把我當師父,我不會教人,學不學的會看你。」
漩渦鳴人對我的話充耳不聞,一臉緊張地盯著我把水咽下,眉開眼笑,握拳原地起跳:「好耶——!」
這人完全沒把我話聽進去吧?
簡陋的,形式上的拜師禮過後,漩渦鳴人非常自來熟地湊了上來,喋喋不休地追問:「對了,桃桃老師,這招叫什麼,就那個,一看就很厲害的鎖鏈攻擊,超級酷炫的那個——」
「都說了不准叫老師……你的耳朵是擺設嗎?」我盯著他看,直到把他盯到原地乖巧,才解釋道,「這個你學不了,是我自己改造的,只適用我自己……」
「啊,不能學嘛,切……」乖巧了沒一秒的漩渦鳴人開始扭動。
「……你給我好好把話聽完!」
「哦,對不起。」一秒乖巧。
「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答應得這麼爽快,」我皺眉,「我以為你至少知道這個……」
「啊?我應該見過這個嗎?」漩渦鳴人大大方方地撓了撓頭,「我沒見過欸,嘿嘿,那個,因為你說要教我欸,你這麼有眼光的人還是第一個!而且這個一看就很厲害,不學的人是大傻蛋。」
從小人書的邊緣偷看的旗木卡卡西露出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驚訝目光。
漩渦鳴人有多頑劣,整個木葉見過他惡作劇的人都有發言權。現在他這副乖巧能聽進勸的模樣才這麼難得……為什麼?他們今天才正式第一次接觸吧?
——當然是因為這種性格的人我已經不止第一次接觸了啊。
這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宛如多動症晚期,精力無限,對所有事情充滿熱忱,上進,渴望進步,渴望得到關注和誇獎的性格……每一個在泥巴裡打過滾的千手都是我的經驗包。
不過,私以為他這麼聽話還有另一個原因。
「桃桃桃桃老師~你說的』本來就屬於我的力量』是什麼意思啊?」安靜了沒一會的漩渦鳴人又湊了上來,只是這次問得十分小心翼翼,「和我有關系嗎?」
——你看,他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遲鈍。
「……不准叫老師。」
「哦,好。」
答應得很爽快,但我懷疑下一次他還是我行我素。這種選擇性聽人話的性格怎麼就那麼像那個誰呢。
我有些頭痛放棄了這個問題,沉思了一會,決定稍微勉強一下。
「我會的也不多,不過碰巧,據說是最出名的那個我也會。」
這麼說著的我放出了一個……只有純血漩渦才能釋放的封印術。
五條金色的鎖鏈從我的後腰放出,我微微吐了口氣,調整了下不穩的呼吸,才繼續說道:
「介紹一下,金剛封鎖。」
五條鎖鏈的確有些托大了,不過我原本也只是想要做個形態,糊弄人也差不多了。
正這麼打算的我開始收斂力量,准備一一收回鎖鏈。也正是這時,有一團亮紅色的查克拉……或者說虛弱得只剩下一點點的靈壓,從漩渦鳴人的身體中猶如觸角地探出。
觸角輕觸鎖鏈。
我恍惚中看到了一個紅發的大姐姐衝著我笑了一下。
「……水戶?」我不確定道。
紅發的靈魂衝著我搖了搖頭,又吐了吐舌頭,比了個拜托的手勢。
我一個激靈,福至心靈地交出了鎖鏈的控制權。
紅發的大姐姐……一個死去的漩渦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然後,她接管了鎖鏈。
在旁觀者的眼裡,原本笨拙的,不聽話亂跑的鎖鏈仿佛突然換了個意識,它們在空中游動,先是收起了銳利的楔子。
不遠處,忙活著的下忍們被這個陣仗吸引,陸續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奇、若有所思的目光向位於鎖鏈包圍圈的漩渦鳴人彙聚。
而一直以來渴望被關注的少年卻意外的沒有得償所願的欣喜。此刻的他的關注點更多的,放在了這個莫名親近的鎖鏈上。
我的聲音如約而至,像是對他解釋,又像是說給所有人聽:
「漩渦家傳,獨門技。」
嘩啦啦的作響中,金色的鎖鏈輕輕環繞住處於一切中心的茫然少年。
同一時間,一只尚未被收起來的鈍面楔子,則如同一陣風,繞過他的護額,拂過他的額發,就這麼繞了一圈回到原點,最後,試探地,貼了貼他的額頭。
被鎖鏈擁抱的少年突然睜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這個世間最不可能聽到的話。
【原來……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啊……】
【……鳴人。】
第64章 他們的熱鬧與我無關
「好,時間到。」我掐著點,趕在那個靈壓徹底消散之前強行接管了鎖鏈的控制權,伸出手……摸了摸那個虛弱的紅色查克拉,並嘗試著送了點回道,「示範到此為止。」
紅發的漩渦本來都閉上眼睛准備升天了,結果被我這一送硬生生給拽回來,和漩渦鳴人相似的眼睛輪廓瞪出了一模一樣的弧度,看得出是很驚訝了。
漩渦鳴人的表情還是空白的,我加了把勁,把紅色的查克拉塞了回去,手掌正好拍在他的肩膀上。
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這樣強行留人對不對,嚴格意義上說,眼前的這個甚至說不上是靈魂,只是承載了記憶的查克拉,至於為什麼能留那麼久……我覺得這個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何況就算這麼做不合常理又怎樣啦!反正鬼神什麼的我又不是第一次砍了!
「你看,我沒騙你吧,漩渦的封印術還是很出名的,」我順手將手掌下面的灰拍掉,「當然和它威力相匹配的還有它出了名的難學,光就我所知的封印術就有好幾個變種,先說好,我不怎麼會教人,但也絕不會藏私就是了,總之你做好准備……」
絕口不提中途出現的異常,並試圖趕人。
剛剛還在發呆的少年深吸一口氣,宛如注入了最強大的動力一般,用力地向我鞠了個躬:「是,桃桃老師!」
什麼也沒問,什麼也不說,九十度鞠躬後,他抬起胳膊抹了把臉,再抬起頭,又是一朵閃閃發光的向日葵。
「都說了,別叫我——」
我徒勞地看著他三步兩步地躥開,像是炫耀又像是急於證明什麼似的,跑遠了,我還能聽到他的大嗓門:「喂喂,你們看到了沒,那是漩渦哦!漩渦鳴人的漩渦!是本大爺的漩渦!」
算了,我早該知道的,這又是一個不好好聽人話的主。
「先說好,這不怪我,」我扭頭拍了拍裝死的白毛,「他自己非要認的,你要不高興就找他麻煩去。」
旗木卡卡西把蓋在臉上的小人書挪開,露出了下面只有一只眼睛的臉:「……」
「你怎麼了?」我被他看的有點心裡發毛。
「沒怎麼,」他收回了視線,用慣有的懶洋洋的聲調回答我,「我不會在意這點小事,指導老師只是負責帶隊,嚴格意義上不算師徒關系。」
「唔,哦。」還是第一次有人和我這麼詳細地解釋忍者體系中的細節,我一邊記一邊點頭,順口問,「那你是想收佐助為徒嗎?」
「為什麼會這麼想?」旗木卡卡西這下是真的好奇了,「方便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可以。」我眨了眨眼,發現他似乎有自己的一套對宇智波的相處方法,和這樣的人交流,我不介意多說一點:「宇智波的屬性偏向雷火陰,你的查克拉……嗯,你的查克拉是全屬性,不過後期的忍術儲存是不是更偏向這一方面?」
我停了一會,沒有問他好好一個能全面發展的全屬性為什麼想不開把路給走窄了……想也知道一定是什麼不好的回憶,誰回去戳別人痛處啦!
只是想是這麼想,我還是猶豫地看了一眼他遮住的眼睛。
實際上我沒有說出口的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在上面感受到了屬於宇智波族人留下的痕跡,像是祝福,又像是詛咒……
光憑這個一看就和宇智波關系匪淺的痕跡,他怎麼也不會放任宇智波唯一的希望長歪。
……我不算,我又不當忍者。
「哇,這都能看出來啊,」旗木卡卡西順著我的目光摸了摸護額,笑眯眯地隨口追問,「還有嗎?」
——就是這個態度,明明都已經對我未盡之言有所察覺了,而且他身上一定也背負著收集有關我情報的任務,哪怕這樣都沒見過他對我有意無意暴露出的疑點進行追問的,反倒是從頭到尾都把主動權放在我這邊……可惡,這難道就是成年人的從容嗎!
「好了,既然家長不反對,那我找個機會接觸佐助,」從容的成年人伸了個懶腰坐起來,「得好好想一個炫技的忍術,怎麼說也不能比你太差吧。」
我咬牙:「……我不是他家長。」
「嗨嗨,聽到了聽到了。」不聽人話二號揮了揮手,也走了。
……
宇智波族地的修繕逐漸變成了下忍們每日必行的任務,據說火影樓接任務大廳特地開辟出了「日課」這種讓我槽多無口的板塊,極大程度地方便了忍者的任務接取。
甚至由於後期的工程越來越大,一些閑著的中忍也回來接幾個任務賺外快……我總覺得等到某一天上忍也加入其中,宇智波可能就實現了另類的影響全木葉的成就了。
旗木卡卡西效率極高地拎走了宇智波佐助,在那以後,他們呆過的地方天天電閃雷鳴,讓出錢修繕族地的我愁得不行,最後還是翻了翻記憶,在他們的訓練場裝了個特大號避雷針。
……得找個時間和他倆說一聲,下次再有建築物毀壞,就把錢全在他們頭上。
另一邊,漩渦鳴人抽著空跟著我進行了漩渦封印術的修習。
然後他就發現我說的不會教人並不是嘴上謙虛。
學習的第一天,他對著我徒手畫的封印陣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在我「怎麼了,哪裡不對嗎?是不是難度不合適?」的追問下,雙目無神以頭搶地。
不過哪怕是這樣他也沒有喊過一聲放棄,倒是我,經歷過三次同樣的挫折後,總算開始反思自己的問題,並在第四天對著他們同組的櫻粉色頭發女生招了招手。
「春野櫻……是吧,我記得你是你們這一屆理論第一,」我將公式圖紙攤開在她的面前,制止了她慌張的起身,「沒關系,這個不是漩渦秘籍,可以看。」
那個靦腆的女孩這才拘謹地坐了回去,好奇地把目光看向我。
「盡管看,可以隨便塗改,試試看這個上面的內容你能解析到什麼地步,」我貼心地遞上筆和草稿,「我發現自己對理論的認知可能和你們有出入,需要你來標定一下水平。」
聽到我的話,被我比作智商高線的櫻發少女鬥志高昂地拿起了筆。
……拿起了筆。
五分鐘後,她面色灰敗地把空白草稿推了回來,極其慚愧地低頭,表示無從下手。
我……我瞳孔地震。
當即把那張圖紙翻過來倒過去從頭到尾掃了三遍,確認這已經是我從千手扉間的手稿中默寫出的最簡單上手的那一頁。
「啊……」我也恍惚了。
「不、不怪你,裡面有一些理論你們還沒學到,看不懂很正常,對,沒錯!」我努力安慰消沉的學霸,慶幸自己一開始沒有把』這不是一眼就會』說出口。
終於對「普通小學畢業生」的知識量有所了解,我有些心虛地找到了還在和最初的圖紙死磕的漩渦鳴人。
「抱歉,這次是我的疏忽。」我知錯就改,認認真真地向他道了歉。
把漩渦鳴人嚇了一跳。
「沒關系的!我特別喜歡接觸這個,」少年臉上的笑容有點傻,「原來我還擔心學不會,太好了,原來我還沒有笨到無可救藥啊。」
……怎麼辦,更愧疚了。
我默默地後退了一步,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好好教。
至於究竟要怎麼把那些我覺得理所當然的結論拆分開……沒辦法,去學習一下教科書的編纂吧。
在那一刻,我對據說是深入淺出編纂了全部忍者系統教科書的千手扉間肅然起敬。
單純對事不對人地說,能做到這個可真厲害啊。
「咦,桃桃老師你手裡的這個是什麼?」
「你說這個?一個用來測試摸底的圖紙而已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以及不准叫我老師。」
「哦……」從顯示了金剛封鎖後就顯得特別乖巧的少年撓了撓頭,乖巧地自動無視了我的後半句話,嘀咕,「果然是我又想錯了啊,也是嘛,那一堆的公式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旋轉的球……」
我原本想要碎紙的動作因為這句話而停下,有些意外地看向似乎是隨口一說的少年。
「怎、怎麼了?」
「唔,沒什麼,你等下,來看看這個。」
我將對折的紙重新攤開,覆蓋住了桌面。
圖紙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注釋,組成了一個目前只有我才能看懂的課題——
關於對已知兩種尾獸發出的已知數量尾獸玉的能量剖析及忍術復刻的可行性研究。
括號,已完成版。
或許,漩渦鳴人並不是笨。
只是在這之前,並沒有人發現他所擅長的方向而已。
名為春野櫻的女孩也在不久後試探地向我提出了想要進修理論的想法,看來那天的測試把她打擊得不輕。
我同樣先是以不擅長教學開頭,再三聽到她保證只是一個輔修,不會影響正業的情況下,才對她開放了……開放了我默寫的教科書。
感覺對她而言,知識體系的系統強化和心胸眼界的開拓會更迫切,至於那些手稿……還是再等等吧。
……本來還以為會有人和我一起研究空間躍遷,終究是我奢望了。
……
步入正軌後的日子平平淡淡地過,等到有一天,宇智波的修繕真的成為了木葉所有忍者的日課,這一批畢業的下忍們也多少已經外出做過任務,也……見過了血。
別組我不知道,卡卡西組的見血我聽了四個版本。
每個人回來都對著我說了一遍,導致我足不出戶,也能以絕對視角復刻那一次任務。
漩渦鳴人是嘰嘰喳喳伴隨手舞足蹈,表示多虧了半吊子的封印術拖延,中途雖然一不小心暴走,卻因為之前的背書,誤打誤撞放出來一個高速旋轉的球體……雖然一不小心痛擊我方隊友。
作為被差點痛擊的旗木卡卡西用手裡的書砸了一下金色腦袋。
宇智波佐助看天看地,還是旁邊的春野櫻解釋才說清了,他忍術初成,雖然也是半吊子,但好歹引雷入手……雖然也一不小心痛擊我方隊友。
作為被水牢困住,要不是先前師徒配合得好得以及時脫離,差點就被導電的旗木卡卡西:「……」
這次被砸的人換了一個。
四個人都沒有說實際上因為任務人隱瞞信息,准備不足的他們差點折在那。旗木卡卡西續航幾度耗盡,大半時間是在床上躺著度過的,春野櫻守著任務人遇上了源源不斷的刺殺,漩渦鳴人封印松動,一度變成失去理智的野獸,宇智波佐助做了一回以身擋刀,直接被扎成刺蝟……哦,這個可能只是單純的沒臉說。
四個人打著哈哈地跳過了這個話題,站在一起倒是終於有了一個團隊的樣子。
不過,即便是這樣,該搬的磚還是得搬。
「啊哈,我跑得最快,今天我要接砌牆的任務!」
「不准!佐助快攔住他!今天說什麼得聽我的,打掃衛生難道不更輕松?」
「切,無聊。」
「——你當然無聊了,你只要坐著畫建築圖就好了啊!」
我坐在一株重新移植的梅樹下,靠著枝干,看著他們推推搡搡地走遠。
「挺好的。」我自言自語,「今天晚上吃什麼好呢?」
手指不自覺地扣在一起,下壓……
第三個動作,我猛地回過神,打斷了靈壓的注入。
「我剛剛在做什麼?」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不聽話的手,「怎麼會突然結這個印?」
回過神的我急忙將手上殘留的靈壓收回。
這可不能隨便放啊。
畢竟,現在的我不愁吃不愁穿,家人在側,無人可傷我,待我不好之人我也有能力反擊。
「我明明過的好好的,沒有一點危險,又哪裡需要呼救呢……」
對啊,我明明過的很好。
那為什麼——
為什麼會下意識地做出這個曾經被人帶著,耐心糾正每一根僵硬的手指,不厭其煩地示範記憶,最終學會的唯一一個結印呢?
樹蔭之下,處於熱鬧的邊緣,孤身一人少女將頭深深地埋入雙臂之間,仿佛這樣就可以不必承認……
我其實只是想你了而已。
第65章 最順手以及最懷念的
木葉最近變得很熱鬧。當然,它之前也很熱鬧,只是最近能明顯感覺到街上的人流增大,陌生面孔也變多了。
應該有什麼官方許可的大事要發生了。
但和我沒有關系。
我無所謂地想。
大約是夏乏,又或者是苦夏,也有可是別的什麼原因,我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正好最近來做日課的忍者也心不在焉的,我想了想,干脆停掉了這段時間的任務。
往這邊跑得最勤的漩渦鳴人也被我趕了出去。
「封印陣不能速成,你不如多花點時間做些別的針對性特訓。」我如此對他說道,並狠心收走了所有對他開放的圖紙。
一身橙黃色的漩渦眼巴巴地瞅著我,試圖用眼神攻勢讓我心軟。
我的回答是冷酷地關上門,焊死窗。
既然決定了要走忍者這條路,就必然不能過多的被我影響,特別是在性格與人生觀開始成形的時候。
再不特訓,他或許會死在即將到來的盛會上,而生死之間的經驗與領悟,只有同為忍者的前輩能做到。
掉線了很久的旗木卡卡西無聲無息地出現,拖走了抱著我家梅樹干嚎的漩渦鳴人。
人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只是從此以後每天早上打開門都能看到門邊沾著露珠的野花,有時候是野果,下面壓著寫的歪歪扭扭的心得。
實際上挺吃這套,但並不是很想承認的我對著越來越多的紙瞪了好久。
[我有哪裡惹師父生氣了嗎?]
那些紙張的字裡行間都是這句話。
——我在生氣嗎?
我也這麼問自己。
「你這不是在生氣。」旗木卡卡西說。
他的語氣一直是輕松且懶洋洋的,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神卻如同久積不墜的雨雲。
那是什麼呢?我迷茫地,如同找不到太陽的向日葵,追問他。
但是知道答案的旗木卡卡西卻不說了。
「這種事情要自己想明白才好吧……不,一直不知道才好。」白發的忍者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要拍一拍我的肩膀,卻在下一秒想起什麼,抬到一半的手在空中折返,欲蓋彌彰地推了下護額,「啊,抱歉,忘記你不喜歡我靠近了。」
我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慢慢搖了搖頭:「沒關系。」
「那就好。」他誇張地松了口氣,「畢竟我的弟子們可是一個接一個地來找我,拜托我盯著你別把自己餓死了。」
「我有好好吃飯的。」我認真地糾正他,「睡覺和鍛煉也是。」
旗木卡卡西笑了笑,似乎在說「不是這個的問題」,在我投以疑惑的詢問後,卻又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木葉接下來要辦一場中忍考試,有興趣來看看嗎?」
「中忍?考試?」原來大型盛會的官方名稱是這個,怪不得那些下忍們最近都在往死裡特訓自己。
「不想去。」我很誠實地拒絕他,「想一個人待著。」
「……」
在這一瞬間,白發的精英上忍表情似乎在說「這姑娘真的好難搞啊」。
……我這麼難搞真是對不起啊。
我瞪了他一眼。
「奇怪,是我的錯覺嗎?」他嘀嘀咕咕,「怎麼感覺你對我的態度突然變好了。」
「沒錯,」我微笑,「你的錯覺。」
「……所以你真的不來嗎?」他很明智地沒有和我爭辯,「我身上可是背負了三個人的邀請,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嗎?」
「我——」
【答應他,桃桃。】
——是愛染國俊的聲音。
我瞳孔微微一縮,改了口:「——什麼時候。」
「嗯?」原本只是不抱希望地再問一句的旗木卡卡西差點沒反應過來,「就這幾天,其實筆試已經開始了……」
勞心勞力的旗木卡卡西開始巨細無遺地向我解說中忍考試的流程,我一邊點頭,一邊走神。
關於付喪神能和我隔空通話這一技術,是我上一次抽空回去的時候開啟的。
因為沒有正式簽署審神者入駐,即便實現了本丸的跨時空流通訊,考慮到恐怖的耗能和容錯率極低的操作性,實際上用到這一項技術的機會幾乎很少。
除非特殊情況。
現在,這個特殊情況被啟用了。
「喂,你在聽嗎?」
「在聽在聽,放心,不會放你們鴿子的,嗯……」我猶豫地叫住了准備離開的旗木卡卡西,隱晦地提醒,「作為觀眾,我能知道你們安保工作做的如何麼?特別是突發事件的應急預案有嗎,需不需要我給你們一點模板參考?」
「安心,這可是木葉一年兩次舉辦的大事,所有的忍者都會參與進來,」他背著我揮了揮手,「何況到時候五大國的影都會在場,有事也翻不起風浪,別太擔心了。」
「唔,」我並沒有放下心,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畢竟,我又該如何向他說明,那個唯一能讓付喪神頂著壓力開啟通訊的特殊情況,源自我的叮囑。
無非木葉動亂,人命攸關……只此兩件,而已。
……
時間拉回到宇智波正式成為日課後,卡卡西班外出做長期任務的時候。
我曾中途有計劃性地離開了一段時間,去往本丸。
無法從根源淨化的暗墮就好像頭發,剃了又長,我前往本丸,本意就是去修頭發,啊不是,例行公事修刀的。
去本丸的通道並不難開,目的地和始發地兩頭都是脫離在登記外的野生坐標,傳送點自然想怎麼開就怎麼開。
修刀的過程沒有波瀾,已經熟能生巧的我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再難清理的頑疾,也在早先的清理中軟化,我做的只是把新萌發的一茬清理干淨,維持表面的體面罷了。
甚至閑暇之余還給自己做了個保養。
——指修復池SPA。
如果不是聽說以後就不能傳送門隨便開,我或許會跑得更勤快。
至於開傳送門被限制的原因,實際上還是一件好事。
由於暗墮得到了可逆性的控制,有關本丸重啟的章程從草擬完畢到會議全票通過,實際效率甚至可以誇一句神速。
為首的幾個外交官把本丸偽裝了一層又一層,嘗試連入時之政府的網絡,一旦成功,這座查無此地的本丸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相對的,將來如果開別的坐標,就得打申請了。
……還得寫工作報告。
不過,這依舊和我沒關系。
負責這一塊的付喪神是幾個平安京時期耳濡目染政治與軍事的太刀們,只見他們慢悠悠地喝著茶,歲月靜好地給出了不下五種解決方案,包括不限於瞞天過海,李代桃僵等等膽大心細的操作,聽得我一愣一愣的。
總之,他們一致表示我不需要擔憂這個,解決以上只是區區時間問題,只是近階段需要稍微委屈一下而已。
……聽起來的確沒我什麼事。
在我暈暈乎乎地起身告辭時,N刷漫畫的愛染第五次從我身邊路過,終於逮住了我,揮舞著單行本震聲:「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劇透嗎?」
「不。」總算回到了自己的領域,被反復碾壓的智商重新占領高地,我毅然決然地將他蠢蠢欲動的手按下,「我又不信這個,知道多了反而限制我發揮,而且它又沒完結。」
想到曾經跳過的坑與吃過的書,我幽幽道:「萬一來個反轉,相信了劇透的我豈不是會被帶進溝裡。」
被坑經歷顯然更為豐富的愛染頓時理解,表情沉痛:「你說的在理。」
遂沒有再強求,只是按照我的請求,到我方遭遇重大事故,或者有大量不可逆的人員傷亡出現的時候,允許無視一切阻礙聯絡我。
至於他怎麼才能知道我的進度,又怎麼准時聯絡我……
後者交給萬能的未來科技,至於前者,我開放了以我為投影的部分視角。
得知此事的付喪神們當場暴動,甚至為了爭奪最佳觀影席位大打出手,手合場場場爆滿。
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的我:「倒也不至於……」
他們用行動告訴我:至於的。
人無法理解被迫拉閘了幾十年的付喪神面對村通網的誘惑力。
……以及圍觀人類幼崽生活習性的熱情是吧?
因為過於熱情,作為被圍觀的人類幼崽之一,我有些害怕地將給出的權限拉到了最小。
當好不容易踩著同伴的頭搶到名額,卻發現現場高清投屏慘遭削弱,變成只有140文字限定的實施播報時,某知名暗墮本丸發出了垂死哀嚎。
這群付喪神的畫風真是越來越諧星了。
……
決定出門的前一刻,我收到了從本丸投放過來的刀。
刀是打刀,不屬於本丸內任何一振的樣式,也不是鍛刀爐裡出來沒有注入靈力的白板刀。
刀身無鞘,被布條包裹著,當我將纏繞的布一圈一圈地解開,屬於戰國時代的一汪寒潭映入眼底時,我險些沒有維持住手的穩定。
和刀一同投遞過來的還有付喪神們的手寫字:
【我們覺得,即便沒有固定的本體,你也一定有用的最順手的那個,或者也是你最懷念的那個。這是我們初見你時所看到的形體,遺憾的是,當時你瀕臨碎刀,本體的形態不好完全復刻,我們集齊了所有刃的記憶做出來了這個整合版,如果有差別,還請稍微忍耐一下吧。】
我屏住呼吸,將最後一圈布條抽出。
落入我手中的,是南賀川的寒潭,戰國時代的鐵與冰河。
……是我最初的刀。
被贈予,被承認,留下了最多的回憶,也碎得徹底。
現在,它回來了。
【你大可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哪怕你還不知道為什麼。】
——在紙條的最後,那些活了百年、千年,甚至更久,無一不經歷過別離、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付喪神們這麼祝福道。
第66章 衝冠一怒為藍顏
穿上印著族徽的輕薄羽織,遮住外露的皮膚,也遮住了腰間一把纏了布條的刀,防曬措施拉滿的我撐著傘頂著烈日出門了。
因為無法確定時間流速,我並沒有進本體,也不知裡面是否也有一條冰封的南賀川,但我的確感受到了冰川與水,曾經一度讓我不願面對的河川在此刻驅散了我的苦夏,我短暫地恢復了狀態。
至少沒有那種「別理我,讓我一個人靜靜」的頹喪和自閉了。
據透題的旗木卡卡西描述,考試分預選賽和正式賽,預選賽有三場,正式賽在一個月後,有看頭的,或者說真正能讓我入內作為家屬參觀的,只有一個月後的正式賽,以及預選賽的第三場。
至於現在,應該才進行到第二場的生存戰,我這時候過去,要麼就只能在圍著的森林門口被太陽暴曬被蚊蟲叮咬,要麼就坐在目的地的看台上打盹到第三場開始。
……所以我就沒想這個時候去看比賽。
木葉兩年一次舉辦的盛會,村內的人手必定都被抽調去應對考試了,哪怕警備有所加強,那也只是針對性的,平常地方的人手難免會被抽調,就算沒有抽調,人員變動是必定會有的。
這個時候是最適合外來人口滲透,也是內部人員小動作頻發的時機。
我圍著木葉走了一遍,外來的那些忍者不會對我一個非忍者有所警惕,而本土的那些……雖然會有所關注,大約是旗木卡卡西打過招呼,我也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阻攔。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沒有好好看過這個木葉。
它將會被毀掉嗎?從哪裡開始,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圈看下來,我初步確認了,這個想要做壞事的存在,應該……是個人。
嗯,反正先把那個壞事做盡的單細胞黑白孢子給排除。
畢竟經驗豐富,好不容易才把它挫骨揚灰還付出了慘痛代價,所以當我的孢子雷達沒有響的時候,我實實在在地松了口氣。
很棒,我的未完成版挫骨揚灰一步到位之陣不需要提前出世了。
是人的話,只要出現過,就必然有跡可循,比虛無縹緲,連目的都不知道的孢子生物好對付多了。
只要別出現窩裡反,叛徒投敵,盟友反目,空降救兵,我方放海,應該問題不大。
由此逆推,既然絕對會出事,原因估摸著也就從以上幾樣中選。
【看吧,我就說這種程度你能解決。】
觀看同步文字直播的付喪神發來彈幕。
我伸手捏住只有我才能看到的氣泡文字,咬牙:你們能不能不要把珍貴的通話機會用在這個上面?
給我正經一點啊刀子精們!
被我捏住的氣泡扭曲著,吐出了一個【。】
我額角跳了跳,一根青筋蹦了出來。
句號抖了抖,心虛地化開,變成了沉穩的【問題不大,玩得開心。】
一看就是對面換人了。
我不爽地哼了一聲,單方面禁言了看熱鬧的他們。
也無視了【明明你自己也不怎麼在意這個木葉吧……】
我不在意是一回事,有人想要毀掉它又是另一碼事,它再爛也只有我可以嫌棄!
而且木葉可不止有忍者,外圍和內部可都分散著居民房,這真的萬一打得凶了,麻煩事可就更大了。
很不爽的我圍著木葉又轉了一圈,可疑人物既然是詭計多端的人類,那我必然是發現不了的,我這麼做,也就指望著把地形記在腦子裡,方便推演應急預案和逃生路線,順便計算一下可能會發生的一二三四項災害。
第三圈的時候,我後知後覺地停下了腳步,突然意識到不對。
說起來,明明我一開始是打著渾水摸魚找木葉馬腳的主意,如果能摸到一點宇智波的痕跡就更妙了,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這又不是我承認的木葉,我為什麼這麼上心?
我憤憤不平地咬了一口手裡別人送的冰棍。
……看在冰棍的份上。
要、要不是這邊無辜的人太多,一旦發生了事故就來不及轉移,要不是處於中心有太多我認識的人,要不是……要不是現在我所看到的,明面上的木葉看起來還沒有那麼不可救藥,我才不管這個事情。
可惡啊,千手柱間都沒讓我這麼忙過!火影應該給我發兼職工資的,等這次中忍考試結束就問他要。
——要加三倍算!
……
三倍可能也有點少。
某個林子的樹蔭下,我表情凝重地盯著樹上紅眼睛的烏鴉,陷入了沉思。
這個烏鴉……它是寫輪眼欸。
一只烏鴉,居然有我都沒有的寫輪眼欸。
我牙齒用力,把含在嘴裡的冰塊咬碎,「哢嚓」的聲音清脆入耳,我把剩下的木棍吐出,笑了。
「哎呀,看看是誰來了。」我拉長了聲音,將捏在手裡的棒冰棍指著那只格外不像人的烏鴉,「這不是大少爺嘛。」
轟——!劈裡啪啦——轟隆!!
粗壯的銀白色落雷自萬裡無雲的天空降落,雷霆爆裂的聲音讓死亡森林的師生都停頓了一瞬,紛紛向那個方向看去。
「這個雷?!」立刻有訓練有素的忍者反應過來,「卡卡西嗎?」
「卡卡西的查克拉做不到這麼聲勢浩大,」三代火影沉聲,「這已經是天災級別了,不要貿然過去!」
「是!可是……」
為首的隊長立刻看向說話的隊員:「有什麼異議?」
說話的人咬牙:「可那個方向正是另一位宇智波活動的範圍。」
另有負責偵查的忍者補充:「旗木上忍已經往那個方向趕過去了!」
三代火影當機立斷:「你們三個一起過去,給卡卡西打掩護,先確認對面的來意,再做打算,封印班和醫療班抽調一半人手准備……」
「……火影大人,」負責聯絡的忍者突然不是很禮貌地打斷了他的發言,表情很奇怪,「收到了旗木上忍忍犬的傳訊,說是不用人手過來了。」
這下三代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卡卡西是什麼意思?」
「他說,」忍者頓了頓,似乎在消化聽到的訊息,又似乎在組織語言,表情恍惚,「他說他把天災帶回來了,麻煩准備一下西瓜汁和冷氣,天災……受到了驚嚇?」
「……哈?」
……
「冷靜下來了?」支愣著爆炸頭的旗木卡卡西半蹲在地上,揉了揉額心,心累且無奈,「看到那片焦炭了嗎?你干的。」
「沒有,」我努力克制自己翻騰的憤怒,「那玩意只是個□□,便宜他了。」
要知道這樣,應該先用封印攔住他,再上破道十八連的。
結果一時激動沒經驗,才疊到第三個雷吼炮就讓他跑了,虧了。
一點也沒有解氣,反而更窩火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看你一腦袋的汗,要回去吹吹冷氣嗎?」旗木卡卡西打岔,「你還真是會給我找事……不鳴則已,一鳴就是雷霆萬鈞。」
「我本來也不會輕易生氣,」我放低了音量,看了一眼這個第一時間衝進雷光中拉我的人。
這人一開始應該是過來救我的,結果衝進來後發現我才是始作俑者,明明當場就一副瞳孔劇烈收縮的模樣了居然還能准確判斷戰況,在發現我不會被雷影響後,又反過來制約意圖後退的烏鴉。
也正是因為領域內多了一個喘氣的活人,我才得以堪堪拉回瀕臨暴走的理智。
就……只能說我稍微有點高估了自己在暗墮影響下的自控力。
還好沒有造成太大的破壞,不然木葉還沒迎來命定之亂先被暴走的我無辜殃及,我是真的會爆炸……花了大錢修繕的宇智波族地可還剛剛有所成色呢。
「好了好了,回神了,」旗木卡卡西伸出手隔了好幾個身位在我眼前晃晃,「木葉差點就被你給驚動到拉響一級警報,我來得再晚一步,你就能親眼見到你好奇的所謂應急措施了……開玩笑的,別瞪我,好好好是我的問題。」
旗木·讓人懷疑是否有另一個姓·宇智波之友·變異的白毛·卡卡西努力插科打諢,慢慢地撥開我因為應激而不受控制豎起的尖刺。
仔細想想,無論是我還是佐助,都有得到這個人的照顧,而且還是頂著讓人說不出錯的正面理由,之前都沒意識到。實際上,截止到目前為止的這個關注度和容忍度,就算說成對弟子的負責,以及對同為弟子家屬的照顧,也太牽強了點。
唔,這人天天遮著臉,擋著眼睛不可見人的樣子,沒准就是長的特別像宇智波裡的誰,不對,如果考慮到眼睛的話……該不會是無法關閉的寫輪眼吧?
我恍然地將視線落在他擋住眼睛的護額,隱約覺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這樣一來,我曾經感受過的,來源於宇智波的不知道是祝福還是詛咒的源頭就找到了。
不是誰都能駕馭宇智波的寫輪眼的。
這要是平時,我可能就在猶豫要不要試探一下,或者干脆直接上了。
但現在的我真的是沒有心情。
下次,下次如果還記得的話再說吧。
「你先不要靠近我。」我全身繃緊,警告他,「絕對不要碰我。」
「我知道。」旗木卡卡西的肌肉也是繃緊的,如果有經驗豐富的忍者再旁,就能發現他的站姿和手勢都是面對無法預估的險境才有的謹慎,「你……你要不要去見一見佐助?或者鳴人?小櫻最近也一直掛念著你,你們不是還要交流解題心得麼?」
「嗯。」汗水順著眼睫滑入眼睛,有點澀。「再說點什麼吧,卡卡西,問點什麼也行。」
「這可難倒我了,我可不擅長閑聊談心啊,」旗木卡卡西嘆了口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和游走的細小雷蛇站起來,「什麼都可以問嗎?」
——你真的不會一發雷擊送我上天嗎?
居然看懂了他特意顯示出來的言下之意的我磨牙,反倒是被他這個不做作不偽裝的態度安撫了下來,嘩啦一下重新開傘:「要問問,不問拉倒。」
「好吧,我想想……嗯,就你腰間的那把刀,」旗木卡卡西挑了一個不那麼咄咄逼人的切入點,試探地問道,「以前似乎沒見過?」
「前不久剛到手的,」我選擇性地說,「是宇智波族裡哪個誰的曾用刀,不過現在它是我的了。」
如果只聽字面意思,不了解真相的人會以為這是我從破敗的族地找出來的古董,恰好這把無鞘打刀被布條層層包裹,一看就不是什麼新刀,也確有那麼一回事的樣子。
除非特別熟悉它的人看到,不然糊弄一下不想解釋的人也夠了。
「你會用刀?」旗木卡卡西層層遞進,問出的問題倒沒有我討厭的拐彎抹角,我合理懷疑他已經掌握了和我說話的技巧。
「會一點點。」我想了想,比了一個很小的範圍,「會拔刀,砍,收刀。」
旗木卡卡西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說「那不是就約等於不會嗎?」,但我假裝沒有看見。
承認與體術相關的短板又不丟臉,反正我能打過絕大多數人就可以了。
技巧和熟練度方面我可以交給同調和共鳴,就像當初一刀斬鬼神一樣,我用的是宇智波泉奈的技巧。
斬魄刀借用前任刀主留下的技巧有什麼不對嗎?沒有!
至於持久力和經驗……我們宇智波從來都是擅長爆發力為主的速攻,持久力那是千手的標簽。
宇智波斑不算。
「……」旗木卡卡西薅了一把塌下來的白毛,默認了這個回答,又問,「那麼能告訴我剛剛的雷是怎麼回事嗎?」
——讓你隨便問問,你居然真的敢挑王炸的問啊?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捂著腰間的刀柄往旁邊平移了兩步,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拒絕。
「是你自己允許我問的哎,別裝沒聽到啊……拜托,你就算編也給我編一點吧,」某白毛緊跟其後,保持了安全導電的距離的同時開始了他並不擅長的話療,「怎麼說我可是要回去交差的,你大約也逃不了,和我說總比被一群不認識的老頭子追著問要舒服一點,對不對?」
說得好,很有道理。
但半小時後的我要面對的事,和現在的我有什麼關系?
我冷酷無情地無視了他,並用轉了轉傘尖拒絕他的再靠近。
「與其糾結這個,不如思考一下宇智波鼬和他現在背後的組織為什麼會出現了還沒人發現,黑底紅雲,你們應該知道這個服裝屬於哪個組織??」
「你確定嗎?」旗木卡卡西的聲音嚴肅了下來,終於是一副處理正事該有的樣子了,「老實說,我趕到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宇智波鼬的查克拉。」
「仇人相見。」我給了一個不是回答的回答。
又過了一會,我又加了一句。
「看好佐助。」
「知道了,總歸不會比攔你更難。」旗木卡卡西回道,「所以你想好怎麼糊弄我們了嗎?」
「呵。」我自信地抬了抬下巴,用眼角看他,並給出了回答:「請你閉嘴。」
旗木卡卡西當場被我噎到順拐。
……
和旗木卡卡西嘴上說的不客氣,實際上暗地裡的擔憂不同,我完全沒有想過會被刁難。
宇智波的遺孤的身份擺在那裡,再加上……雖不通政治,但是和高位者相處的時間足夠久,一族之長的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作為二把手和外交官的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泉奈,我看的世界已經和絕大部分的普通人不同,更何況有一段時間千手柱間曾經在這方面似乎特意有影響過我,所以到現在,我多少也能體會到這一類人作為決策者的心胸。
別的影我不知道,但是既然是被初代千手柱間和二代千手扉間培育欽點出的第三代,當代火影不至於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後半句話我是當著三代火影的面說的。
那個瘦小矍鑠的老人當場哈哈哈大笑,從未有過的爽朗讓周圍的忍者都投之以詫異的目光。
然後我就真的什麼也沒想被盤問地坐在了第三場比賽的絕佳觀眾席上,捧著不知道哪位姐姐送的西瓜汁喝得呼嚕呼嚕。
「不明白?」三代火影對上自己部下的死魚眼,笑呵呵地抽著煙鬥,目光投向水晶球中為了天地人卷軸爭奪的下忍們,「在他們還在懵懂領悟』中忍』的奧義時,那孩子已經具備了』影』的心境啊。」
唯一一個最接近火影之道的人,居然是一個連查克拉都不會提取的宇智波,這不得不說……
「都說在宇智波族內,能與層出不窮的天才並行的,就是每一代都必會出的奇葩了……關於這點你應該深有體會才是,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無聲地隱到了陰影中。
「去看看你的學生吧。」三代沒有再吩咐什麼,開始趕人。
等到室內再安靜下來時,這個老人再一次將手覆蓋在了桌面上的水晶球上,發動了忍術。
他的「望遠鏡之術」被稱為能看透任何事物的千裡眼,發動的條件卻需要施術者完全了解對方的查克拉形式,此術對她無效,也證明了她的確沒有查克拉。如此,若是要想觀察她的行蹤,只能借住她周圍的人。
比如現在正在她不遠處遞果汁的御手洗紅豆。
看著水晶球中他人視角的邊緣,安靜地咬著吸管的少女,三代火影眼中隱藏下去的疑竇才浮於表面。
即便是他,如今也忍不住好奇了。
究竟是誰養成了她如今這一副模樣?以及……那一份越來越呼之欲出,可就是捉不著靈感的熟悉,源頭又是何處?
……
冷氣很足,果汁也還不錯,哪怕周圍若有若無的窺伺,得到了安撫的我也能安靜地保持待機狀態了。
急什麼,不能急,宇智波佐助還在木葉,不愁宇智波鼬這個弟控不來。
我要有耐心,一定要冷靜,下一次,絕對不能讓他再跑了。
被冷氣和甜品雙重安撫總算恢復了正常的我目光在陸續進來的人裡穿梭,試圖尋找那三個口口聲聲說著一定要讓我到場,看他們大殺四方的仨紅黃藍。
我順利地看到了他們。
我晃悠晃悠的腳慢慢地停擺。
……按照考試章程,能在這裡看到他們,就代表他們已經順利晉級,是好事。
——好事。
我慢吞吞地把一不小心捏癟的空杯放到一邊,從高台下一點一點地蹭了下來。
黃色的那個邋遢地像是從垃圾堆裡撿垃圾回來,這個問題不大,姓漩渦的一直都比較耐造,而且他看起來活力滿滿,精神狀態是最不需要我擔心的,暫且略過。
紅的那個,女孩子頭發變短了,我可以從上邊斷裂的痕跡推測是她自己剪的,勉強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她心態成長了,下次和她探討一下短發的一二三個打理心得,這個我有經驗,問題也還可以,再跳過。
問題出在藍的那個。
「那麼,有誰能告訴我,你脖子上面的那個髒東西是什麼嗎?」
這一打眼,我就粗略地看出束縛、強行激發潛能、污染侵蝕意識……呵,還有燃燒查克拉,真了不得啊,能研究量產出這個的人可真有想法。
「別誤會,我就是有些好奇,能介紹一下那位先生,或者小姐給我認識一下嗎?」我歪了歪頭,把目光落在了有同樣效果的,剛剛遞給我果汁的小姐姐身上,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友善笑容,「我有個朋友想和他談一談。」
遲了一步趕到的旗木卡卡西艱難地舉起了手:「那個,大家都辛苦了,不如……」
我也舉起了手:「君臨者啊!血肉的面具!萬像——」
這次我長進了,甚至還知道為了增加氣勢,沒有舍棄吟唱。
與此同時,就在不久前因為那好奇開天辟地一聲雷的,特意繞道去圍觀過雷雲和廢墟的忍者們紛紛大驚失色。
「等、等等,你弟還活著,你弟還沒死!快,佐助攔住她,別讓她暴走,不然北邊的雷雲和廢墟就是下場——」
……北邊的雷雲。
宇智波·為了變強已經開始動搖·一切為了復仇·拋瓦就是一切·這裡已經教不了我什麼了·佐助精准地接收到了這一句火燒屁股的求救,且順利地理解了每一個詞語的意思。
暴走,廢墟……
年輕的大腦就此信息過載,恍恍惚惚地被推到了最前方。
他的面前,是印像裡一如既往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沒有一點查克拉的,柔弱的,一只手就能掀翻的普通人。
那個一口一個我們不熟,我不是你家長,別想把我們捆在一起,別叫我姐,沒事別找我,有事更別找我的宇智波桃。
是手中聚集起蒼藍色火焰,頭發與族服被暴動的靈壓掀得獵獵作響,表情狂狷,甚至還在笑的族姐。
宇智波佐助表情和大腦一片空白,只能順著周圍人的話,重復:「我……我沒有事。」
在與那一雙漆黑的,未曾浸染痛苦與仇恨,也未曾顯現過紅黑勾玉的純粹雙眼相對視時,他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就像是被頂級的,連寫輪眼都無法抗拒的幻術操控了一般,說道:
「別生氣……姐姐大人。」
第67章 首先我不是弟控
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再強調一遍。
首先我不是弟控。
其次我不是弟控。
最後我不是弟控。
正是如此,所以我……我將手往下一壓,看向已經捂住眼睛的旗木卡卡西,嚴肅點頭:「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既然大家都很辛苦了,為什麼不能好好坐下來談一談呢。
旗木卡卡西慢慢地放下手:「你說的都對。」
「嗯,就是這樣。」我強調地再次點頭,一邊將溢出的蒼色火焰拍滅,一邊裝作無事發生,轉向已經僵硬成石頭的宇智波佐助,「我一向會聽人意見,也大致猜到了你想要自己解決,但我姑且再問一句——」
我停頓了一下,留給他消化回神的時間,才繼續說道:
「佐助,有一個肮髒的東西在暗處盯著你,覬覦你,妄圖用蠅頭小利蒙蔽你的眼睛,誘惑你,密謀將你當做可以任意折損的棋子,我可以幫你處理掉他嗎?」
——你允許我插手嗎?或者你想要先自己解決,認為自己可以搞定?
好不容易從全身僵硬的狀態和緩的少年再一次定在原地,他有些失禮地直接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我,瞳孔微微擴大,他所有的肢體動作以及神色仿佛都在詮釋「不可置信」,以及……以及別的什麼,我還看不出來。
但可以確認的是,他有認真的聽進了我的話,也在慎重且充分地權衡這份選擇權,就仿佛……它多麼的難得且特殊一般。
但一想到這是宇智波,我就又理解了。對於重視感情,重視到偏執的宇智波來說,以愛為名的擅自以為是對愛著的人最大的傷害——就好比曾經把自己的生命放在選擇天平上做交換的宇智波泉奈,又好比很有可能也這麼做的宇智波鼬。
當然,這麼做的下場往往也都比較慘烈就是了。
宇智波泉奈的話……我記得是被他哥風雨無阻地打了半年吧?
至於宇智波鼬……哼宇智波鼬。
下次見面錘爆他狗頭。
「不,」一點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沉思了好一段時間的宇智波佐助出了一個我並不意外的回答,「我可以自己處理。」
說完,他像是在等著什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垂於雙側的手緊握成拳。
我不知道他在等什麼,但我沒有一點被影響地給出了早已准備好的回應。
「可以的,那是你的自由。」我點頭,完全看不出幾分鐘前險些理智蒸發的樣子,「但你必須得知道,與毒蛇共舞時,提防的不止是它的毒牙,還有那能隨意勒緊你脖子的任何一處肌肉與骨骼——這個比喻你應該會比較好理解吧?」
「……嗯。」宇智波佐助只匆匆與我對視了一瞬,就移開了視線,全神貫注地研究光亮的地磚,「理解。」
我笑了笑,安撫明顯很緊張的少年,「對了,如果解決不了也什麼,回來找我吧,怎麼也擔了你一聲【姐姐大人】,你還在成長期,輸給那種卡在瓶頸不知道多少年還想走歪門邪道的東西一點也不丟臉。」
全部說完後,我特別好心地沒有再看宇智波佐助的反應。
唔,姐姐大人的稱呼……嗯,就,還挺好的。
……
了卻一樁心事,我總算抽出空去看周圍,准備替剛剛險些暴走的自己善後。
接著我就發現,周內的人不知為何都在或光明正大或遮遮掩掩地往我這邊看,末了還不忘掃一眼宇智波佐助。
我:?
這是怎麼了?
就在我疑惑地歪頭,就連善後都暫時放到一邊,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還是旗木卡卡西……我都要覺得他是默認的我與木葉溝通中介了,旗木卡卡西試探地開口:「你知道誰干的?」
「不知道啊。」我一臉的理所當然,「我才剛來欸。」
「那你怎麼會——」給我遞果汁的小姐姐,也就是被我隱約察覺到擁有同樣印記,從而被我無辜被我遷怒的那位,看著性格略直且衝,脫口而出的話在看到無聲側身擋住我的旗木卡卡西後收斂了許多,「我是說……你剛剛是不是提到了蛇?」
……嗯?
我語氣微妙:「哦,蛇。」
原來是真的蛇啊。
在旗木卡卡西都忍不住扭頭看我之前,我解釋道:「是這樣,我本來想說與虎謀皮的,後來想想,把那個膽敢覬覦他不該有的東西,鬼鬼祟祟的存在比作老虎也太看得起他了,還是濕答答的,陰暗的,爬行的蛇類更適合他。」
當然我這麼說並沒有看不起蛇類的意思,老爹教的我一直沒忘,每個存在的生命分量皆為等同,我這麼說只是我自己討厭蛇而已。
………是討厭,不是害怕!
「是不是說完了?」安靜蹲在一邊的漩渦鳴人壓著腦袋和春野櫻嘀咕,「結束了吧?」
短發的櫻花遲疑:「應該?」
「那是不是可以繼續原計劃了?」
「可是我們現在掉線了一個佐助君……」
「哼,那小子,」漩渦鳴人臉色臭臭,「不要管他,我自己來。」
「我說你們,」旗木卡卡西眼神一利:「背著我在窸窸窣窣什麼呢?」
「啊,被發現了——」眯著眼睛的漩渦鳴人一躍而起,指著這邊大喊,「沒辦法了,那就直接上了!」
同樣暴躁的還有被迫不按常理來的春野櫻:「啊啊啊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先說好,我是不會陪你一起挨打的!」
然後一邊說,一邊利落地繞到後方往原地蓄力的漩渦鳴人屁股上一踹。
將來會在腕力方面笑傲所有同屆,並從此霸榜首多年的唯一女性此刻還沒有發掘出自己的潛力,但這顯然用了十成力的一腳已經初露崢嶸,只見橙黃色……不,現在應該是土黃色的人影滋兒哇地叫著,在空中劃過一個高高的拋物線,在某個最高點猛然一滯,緊接著,以一種十分不雅觀的平沙落雁之姿態,往我的放下撲來。
「桃桃老師,我通過二試啦!」
哐!
手無縛雞之力的我自然是接不住這一顆加足馬力的炮彈,幾乎就是接觸的一瞬間,趕在我的腰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嚎前,我的整個人就被摧枯拉朽地、連聲音都沒發出地、控制不住地往後倒——
所以聲音自然不是我發出的。
彼時離我最近的旗木卡卡西正好處在衝撞路線的同一直線上,我這一倒,正好連人帶刀還架著一個大型掛件地撞到了後邊旗木卡卡西的身上。
某人的胸骨和肋骨被迫發出了巨大的碰撞聲。
前後受到相同力量撞擊的我距離當場昏迷就差一點。
與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站的穩穩的某精英上忍。
「————」
很快,做了一把天外來物的漩渦鳴人被黑著臉的宇智波佐助一腳踹開,已經氣若游絲,呼吸困難的我乘機暴風吸入新鮮空氣。
影響聽力的耳鳴也在逐漸退去。
自覺闖禍的漩渦少年已經抱頭蹲下在懺悔了:「為什麼……為什麼能放出恐怖雷火的桃桃老師會接不住我這一撲……」
「接不住你不是很正常嗎?」我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你對我一個普通人有什麼誤解?」
非要我拿著喇叭繞木葉三圈把自己的弱點喊上十幾百八遍才行哦?
腦子缺根筋,卻不是沒有腦子的漩渦鳴人乖巧了。
「乖。」我和藹地微笑了一下,收起了指尖的火苗。
然後看向最後一個眼神躲躲閃閃的女孩。
這個……家庭圓滿,或者真正意義上普通又令人羨慕的生活的女孩似乎終於觸摸到了我們的世界,可能一時半會還沒調整過來,反而沒有之前一往無前的樣子了。
「櫻。」我學著曾經千手柱間的樣子,笑了一下,「短發的樣子也很好看哦。」
不過大概是學的不太像吧,要不然春野櫻也不會突然低下頭,不再看我了。
這三個人倒是在不必要的方面保持了驚人的一致。
人見過了,走流程挨個鼓勵了一遍後,我也不再堵著他們的日程,情緒徹底被安撫下來後,社恐就重新發作,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總歸不是很習慣,我光速地往角落撤離。
把場地還給今天的主角們,我該繼續當我的觀眾了。
還得好好向無辜被遷怒的小姐姐道歉,再嘗試著要一杯冰鎮果汁。
唔,兩杯吧。
……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
在大屏幕上滾動出第一場對戰的兩個人,幸運地作為第一個上場的佐助與他的對手從我坐著的黃金觀賞位走過時,我像是才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他。
「這個咒印,應該有某種鏈接手段的,對吧?」
問完也沒有等人回答,或者說我的本意並不是得到答案,剛炫完今天的第三杯冷飲的我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節都著森森的冷氣:
「聽著,膽小的陰謀者,褻弄靈魂之人,懷抱有可憐可憎目標的無妄之蛇,現在與你說話的,是一個天生邪惡的宇智波。」
說到這裡,我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沒有人知道現在的我在笑什麼,不過無所謂,這點小插曲並不影響我威脅放狠話。
「請謹慎你今後的所為,因為——我將詛咒於你,你今後所有的計劃皆不順利,你在意的存在終將會背棄於你,你所追求的永遠不會降臨,從今往後,你將再也無法安眠,直到你放棄所有,背離一切,淹溺於無窮盡的後悔——後悔今日招惹一個宇智波。」
放完狠話,我還特意向站在原地的宇智波佐助展示了一下一直捧著空杯的手:你看,我沒有插手吧?
放狠話威脅的事情又怎麼能叫插手呢!
……
在某個屋內,還開著「望遠鏡之術」,將從開始到現在的發展盡收眼底,並且不止一次慶幸自己明智的三代火影失手打翻了軟墊上的水晶球。
「三代大人?」有忍者突然出現,「是有什麼情況嗎?」
三代火影——或者該叫他猿飛日斬,猿飛日斬撿了兩次,才將摔出裂縫的水晶球拿起。
然後他才發現部下還在等他回話。
「……不,沒事。」不知道為什麼反應慢了好幾拍,顯得恍恍惚惚的老人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出現了裂縫的水晶球失去了媒介的作用,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一個裝飾品,猿飛日斬再看時,只能看到自己隱藏在鬥笠下的臉。
時間在上面不止留下了疤痕,還有每一個老去的人都會有的皺紋、老年斑。
這是一張比他的兩個老師更加年邁的臉。
已經老去的火影從懷裡掏出了從不離身的煙鬥,下意識地想要塞進嘴裡,卻連拿倒了也沒發現。
能將木葉所有忍者查克拉都了解透徹且嫻熟於心的人記憶力何其之好啊,哪怕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經過一些場景的激發,記憶也會湧上心頭。
能讓一屆火影都如此失態的,方才曾在水晶球出現過的,其實無非兩幕而已。
第一個,無論好惡變化,都能予以包容贊揚的微笑。
以及第二個,當面對侵害了家人的絕對敵對者時,收斂了微笑,如同被吵醒的猛獸,那銳利到能刺穿一切的眼神。
「……不會吧?」
猿飛日斬,堂堂三代火影,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第68章 與君初相識
接下來對戰沒什麼好看的。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真要說在忍術方面我還算個外行,除非是恢宏大場面,又或者是極致的實力,不然在我看來,都差不多。
不過看看別的忍村體系,就當長長見識也是好的啦。
遺憾的是,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我還是在硬撐著看完三人中最後一個鳴人的對戰後,提前離場,錯過了剩下的三場。
挺可惜的,據後來人口述,最後第二場打得尤為精彩,李洛克此人就此被所有人記住。
我隔著一條走道,看到了躺在擔架上的當事人。
看樣子是打完比賽就被緊急推進醫院了。
看起來傷勢不輕,也不知道現在的這個醫療條件能不能治好……
「別看了,到你了。」陪著我來醫院的宇智波佐助臭著臉,把檢查單塞進我手裡,打斷了我的擔憂:「吃冷飲把自己吃到住院,你可真行。」
我頓時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匆匆把我塞進醫院,跑前跑後辦完所有手續,他才有空處理他的事。
比如脖子上的咒印,據說要請封印班的人處理一下,旗木卡卡西適時表示他會一個針對性的封印,一同來的有同樣需要包扎的紅黃二人,已經學了一段時間封印的漩渦鳴人叫嚷著要旁觀學習,脾氣不好的宇智波佐助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拒絕,甚至默許了另一個同伴的旁觀。
到最後就是第七班齊聚醫院,一同圍觀旗木卡卡西給宇智波佐助上封印。
……只排除了我。
因為我被按在床上掛點滴,暫時不能進食也不給下床。
鼻子都給我氣歪了。
「呵,怪誰?」某不可愛的宇智波小孩陰陽怪氣,「自己腸胃不好還敢吃這麼多。」
我拉起被子蒙過頭,不想理這個突然活潑了很多的臭小子。
……
距離最後一場考試有一個月的准備時間,我硬生生在醫院躺了一個月。
連醫院的醫療忍者都說,我這個體質是真的差。
其實一周就可以好,但由於暗地裡研究詛咒的應用,過渡接觸暗墮的陰寒侵蝕使得病情反復,自食其果的我不得不含淚背了這個鍋。
……你以為一周的康復速度就快了嗎,不的,就在見識過那群上午開膛破肚,下午活蹦亂跳的牲口後,我已經對自己的體力和恢復力非常有自知之明。
算了算了,都是不及格,五十九分和五點九分也差不多。
而且詛咒挺有意思的,我是說,無傷大雅但絕對能惡心到人的那種。比如說走路被鳥屎砸頭,裝逼腰帶突然斷開,放火遁天上下雨,放水遁突然打雷……等等。
希望那位蛇先生這一個月人沒事。
遠在時空夾縫的付喪神們深藏功與名。
唯一的良心石切丸捂住了臉:對不起,唯一的好孩子也被帶壞了。
一個月時間一到,我也不管毛病沒好完全,套上衣服抓上刀就往外跑。
開玩笑,平時躺著也就算了,現在可是中忍考試的最後一場,我不相信那位蛇先生不會搞事,這是多好的公報私仇的機會啊!
雖然答應了佐助不會插手,但人家非要在我面前跳,區區防守反擊、防衛過當、過失傷人,也不為過吧。
嘻嘻:)
……
時間計算地很好很完美,只是我錯誤地估算了自己的體力。
原計劃的時間安排是建立在一個月前健康狀態下的我的行動力上的,但執行計劃的是被腸胃病和暗墮詛咒纏身,被迫套上層層削弱buff的我。
聽著遠處的喧鬧和喝彩,痛苦趕路的我不可避免地懷念起了可以代步的又旅。
……又旅。
我停下腳步,作側耳傾聽狀,好一會才疑惑地摸了摸額頭:「錯覺嗎?」
為什麼剛才好像聽到了守鶴的嚎叫?
那個有吃有睡就萬事足的憨憨小貉什麼時候這麼凶了?
「啊,是超帥氣的姐姐!」
一個元氣滿滿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回過頭,看到了打著繃帶,拄著拐杖,對著我豎起大拇指,笑出一口白牙的病友:「你也是逃院去看比賽的吧!」
我:「……也?」
「正是。」一身綠色的少年把拐杖舞出了花,一眨眼就趕到了我前面,「快快快,比賽已經開始了。」
腳程慢的像逛街一樣的我頓時被甩開好遠,再一眨眼,留著西瓜頭的少年就沒影了。
我嘆為觀止,並認命地加快了速度。
沒辦法啊,總不能當那個眾目睽睽進場的人吧?
……
我毫不意外地遲了個大到,但也的確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場。
因為我進來的時候,天空飄落而下紛紛揚揚白色的羽毛,觀眾席上的忍者們倒了一地,場地中央裁判和考生都不見人影。
我不確定地抬頭看了眼時間:「考試結束了?」
「恐怕不是。」旗木卡卡西拎著少數保持著清醒的櫻出現在我的面前,沉聲:「這是幻術,現任風影被大蛇丸替代,整個砂隱村撕毀盟約在比賽時發動了攻擊,三代大人被拖住了。」
他遙遙地指了指被紫色透明火焰籠罩住的屋頂。
我巡著那個方向看過去,立刻皺眉:「四赤陽陣?不對,要更弱一些,顏色也不對,那就是……四紫炎陣?」
「您能解陣嗎?」旁邊的狐狸面具有些激動:「抱歉,那個封印陣我們無法從外圍破壞,施術者全部在陣內,可一旦有人靠近就會被外圍火焰灼燒,目前只能期望於火影大人解決施術者……」
可是,現在問題也看到了,位於中間的那個,已經褪下火影袍的老人被一個皮膚慘白的人拖住了。
「抱歉,我做不到。」我沒有片刻停頓地搖頭,「封印術嚴格上歸屬於忍術一類,解陣仍需要查克拉。」
初學封印的鳴人倒是可以來試一試,不論是解陣還是破陣都有五成的可能,只是這位忍者沒等我話說完,在聽到我否認的回答後,隨即就失望地原地消失了。
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不能浪費時間在寒暄上。
沒辦法,我只能叫住剛給春野櫻派好任務,正准備要對我囑托什麼的旗木卡卡西:「你把這個拿著。」
從懷裡掏出住院期間無聊寫著的應急預案,包括人員疏散指示和救急通道,線條明朗的示意圖上天空、地表和地下三路並行,屬於是真的傻瓜都能看懂的級別。
匆匆一眼就意識到這疊紙的重要性,旗木卡卡西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後將它們收好:「感謝,幫大忙了。」
「沒什麼,無聊畫的,」我皺起的眉頭就沒下過,「你的另外兩個學生呢?」
「被派去執行別的任務了,現在砂隱村的所有忍者都是敵人,我們人手不足,」旗木卡卡西似乎也有任務在身,語速越來越急,「你也快點離開吧,抱歉,暫時抽不出人手帶你,順著人流就……你要去哪裡?」
「不去哪。」我的視線越過他,落在了屋檐上空的頂級交戰中心,「你覺得他打的過嗎?」
窩裡反。叛徒投敵。盟友反目。這些都已經出現了,總不會這一屆的木葉運氣這麼差,把剩下的兩項也給占了吧。
然後我就聽到有上空路過的忍者迷之自信地解釋:「大蛇丸曾經是三代大人的弟子,三代大人不會打不過他。」
末了,還不忘催促已經耽擱了許久的旗木卡卡西:「卡卡西?」
「知道了。」白發的精英上忍揚聲回應,已經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他最後用擔憂地目光掃了我一眼,「總之,離那一塊地方遠一些,去外面找醫療忍。」
「……你快走吧。」我沒有說好或者不好,只是對著他揮了揮手,「雖然有點自誇的意思,但我其實還挺能活的。」
須佐對大佛的場面我都見過了,這點不帶虛的,而且……我是真的好奇。
好奇最後一項,天降救兵,究竟會不會也應驗。
還有就是,雖然嘴上說著對封印陣束手無策,但事實上,經歷過大雪日與千手被困族內背水一戰的決絕,吃過教訓的我當然不會再允許這樣的情況再發生。
雖然當時的我打完本體就直接裂了,光是維持虛假的表像都很困難,但我還是抽空避開了所有人,向漩渦水戶請教了這一類封印陣的解法。
在不吃第二次虧上面,我倔強得很認真。
你看,現在這不就用上了嗎?
趁著現在被所有人輕視且忽視的絕佳時機,不如,試試唄?
水戶針對我的情況給的解法很簡單,歸根結底就是一個借力打力。
於是,屋頂上空哐哐哐打得熱火朝天,局勢隱約已經向著更為年長的三代傾倒,屋頂下方,蹲著一個頂風作案的宇智波,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正目無旁人、膽大包天地嘗試獲得的新技術。
第一次嘗試,方向錯了,第二次從頭開始,這會力量帶多了,沒關系,這一次結合之前的失誤,一定可以,還差一點……
這時,我聽到了風聲。
久違的,死亡的腐朽降臨在了此地,沉重的棺材被掀開,有兩個熟悉的,卻又不是那麼熟悉的腳步聲輕輕地踏在這片土地上。
我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回縮,一直小心控制著不接觸陣法的手指一顫,紫紅色的火焰立刻猖獗地順著我的手指我的衣袖而上,來勢洶洶。
腰間一直安靜地充當掛件的佩刀同時一陣嗡鳴,來自極寒的,南賀川的冰封寒氣撞上了火焰。
呲啦——
純白的水汽蒸騰而起。
聲音,火焰,與霧氣。這裡的動靜立刻吸引了上方的注意力。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聽力這麼好過。
在遠遠的,木葉的忍者驚疑不定的「初代火影」「二代火影」「禁術」「穢土轉生」……各種嘈雜的交頭接耳中,來自那兩個人的聲音是那麼清晰。
「那是誰?」他問,看過來的目光全然陌生。
另一個人高高在上地瞥了我一眼,立刻移開了視線:「一個宇智波。」
啊……
我低頭看了一眼被水汽沾濕的袖口。
上空,更加年邁的火影詫異道:「您不認識她嗎?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
我發現我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
我都不曾有過以為,你又以為什麼?
這一份心情是什麼呢?想要迫切地衝上去斬斷什麼,又想要不顧一切地扭頭就走,似乎眼睛酸酸的,又似乎,有一股無名火起。
真奇怪。
我低著頭抹了一把臉,欣慰地發現自己沒有丟臉到哭出來。
這可太好了。
那麼,接下來——
我將繃緊到泛白的手,搭上了震顫不已的刀。
指節用力,握住。
同調,開。
開到最大……再大!還可以,再遠一些!
在很遙遠很遙遠的一個世界,正靠著樹冥想的低馬尾扎小辮的宇智波突然睜開了眼睛。
【借給我你的力量,幫幫我,揍一個人。】
「宇智波……桃?」和宇智波佐助極其相像,不對,論時間的話,他才是被像的那個……總之,這個戰國時代的宇智波神采飛揚,毫不猶豫地同意了這個難得的求助。
——就當它是求助好了。
「可以啊,我的技巧盡管用。」他好心地補充,「如果不夠,我直接上號代打也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做到吧?」
【——】
一如既往,試探被無視了。
「……切。」凝神屏息的宇智波不爽地發出了失禮的聲音,但沒一會,就笑了起來。
是她沒錯,那家伙一如既往地氣人。
「怎麼辦啊,我好像比那個誰先找到你呢。」他喃喃自語道,「這可不是我故意的……」
……
【可以啊,盡管拿去。】
收到了想要的回饋,我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
纏繞於刀身的白色繃帶自動脫開,位於上首的白發忍者——名為千手扉間的白發忍者率先認出了這一振眼熟無比的刀。
「那是——?!」
南賀川的寒潭,戰國時代的鐵與冰河,以及冰河之上,一刀斷水流的鋒銳白練劈向了號稱堅硬的,只有尾獸之蠻力才可暴力破除的四紫炎陣。
「哢嚓……卡啦……嗙!」
陣破。
黑發飛舞的少女拎著刀,踏著紫色的火焰而來,恍如故人。
——極像是來尋仇的故人。
「是這樣,這位黏糊糊的蛇先生……哦,蛇小姐,」少女光明正大地無視了在場氣勢最強的兩位火影,略過了德高望重的當代火影,對著唯一一個面部表情管理還算到位的人行了個禮。
——她居然還行了個禮。
周圍所有的被吸引來目光的忍者在此刻內心的吐槽欲達成了空前一致。
只見那位不知道為什麼又暴走了,還目測瘋得厲害的姑娘甩了個刀花,笑道:「中忍考試講求公平公正,也不能只有閣下一個請救兵的,是吧?」
——去她·媽·的解陣,直接砍了!
第69章 靈壓外骨,天狗武士
長發、消瘦、皮膚慘白的女性特別禮貌地給了我回禮,一雙金色的類蛇瞳是露骨的興味:「請便。」
隨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兩袖空空,雙手下垂地退到了角落,甚至沒有再次結印,覆蓋這些「傀儡」應有的意識。
「甚好。」越到後面,我就越發言簡意駭,眼神略過明顯想要看好戲的始作俑者,如它所願,舉起了手中的刀柄,「那麼,只要把這兩具身體破壞掉就行了,是吧,三代?」
連余光都沒有被給一個,且被一點也不尊敬地稱呼的猿飛日斬擦了擦莫名淌下的冷汗:「是……是的。」
在我的對面,臉上帶著泥土的兩個傀儡不愧為兩代火影之名,為首的黑長發忍者看過來的眼神是上位者的審視,他上前一步,虛虛伸手擋住了本欲再說些什麼的另一位:「想不到宇智波這一代居然出了如此之天才。」
「是嘛,你想不到的還多的是,」我咧嘴,把他話裡話外的試探刺回去,抬起的刀尖偏了偏,「沒找你,你讓開。」
在他的後方,被我用寒芒正對的白發忍者……那個誰,哦,千手扉間按上了前一位的肩膀:「大哥。」
前者回頭,兩人在視線對碰。
我已經等到不耐煩:「你們倆兄弟商量完了沒?」
說真的,將死去之人以這種侮辱式的方式召喚出來,我本來就很不爽了,罪魁禍首現在還躲在一邊看熱鬧,這讓我有一種看台上的小醜的感覺。
無論我有沒有無理取鬧且趁機報復的心思……好吧,的確有,但是總之,這兩人能保持清醒著和我打,總比被操控者完全抹消掉個人意識,淪為徹底的傀儡要好。
——所以歸根結底,究竟是哪個沒腦子的整出這個術的?
我轉了轉手腕,一直保持高頻率的同調讓我本就虛弱的身體再度受創,不能再拖了。
打爆發速攻戰吧。
在千手扉間撥開他面前的人,向前踏出一步,身形驟然消失時,我比他更快地揮刀打向上空。
布帛撕裂的聲音先響起,然後才是千手扉間一擊不成變幻身位的虛影。
我一開始忐忑的心情在他出手的一瞬間安定下來——太熟悉了,這個出招,曾經無數次被那個千手白毛喂招的起手式!
我甚至能迅速模擬出這一招後接的不下二十種的連招,其中包括中途換手變招,武器加入後的套連,以及中途每一種連招的銜接更換節點。
也就是說,排列組合一下,這套連招的總數就是我受過的苦的基數……沒錯,只是基數而已。
要不然,我記仇的人千千萬萬,為什麼偏偏千手扉間高居榜首,奪得我「一生之敵」的桂冠?
——當然是因為他足夠狗啊!
想起那一段讓我恨得牙癢癢的時光,我就覺得此刻動力十足。
哈,互相折磨了那麼久,你一抬手我就知道你想打什麼鬼主意,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有著豐富經驗的宇智波?超進化?桃!
對我一、無、所、知的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我又是一刀預判劈下,不等虛影出現,就收刀毫不戀戰地往後三連跳,調准面相到187.35°,在我靜止的下一秒,屬於海遁忍者的旋轉擴散而開的水牆正好停在我的腳尖一毫米處。
我揚起下巴,對水牆之後的那個白毛露出了不屑睥睨的眼神。
——剛剛誰准你那樣看我的?同樣的眼神,還給你!
……
因為陣破,僵持的戰局驟然打破,原本分散的忍者紛紛往中間回援,更多的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也注意到了那位體弱多病,孱弱體虛的宇智波,這會幾乎把某位聲名赫赫的白毛二代目當……咳,當某種出色的忍獸溜達的一幕。
加速解決完任務就怕該宇智波出事的另一個白毛——旗木卡卡西露出了非常復雜的神色。
是真的挺復雜的,就連那一刻,他的心境也要被滿滿的吐槽欲塞爆了。
她是真的討厭白發啊……原來以前對我真的已經很手下留情了……不過就這麼一會的功夫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她這麼生氣……這就是她說的刀術只會一點?!
不對,的確只會一點。
再度被甩開的千手扉間冷靜地判斷。
眼前的宇智波沒有能夠與刀劍配備的身體條件,孱弱的骨骼,匱乏的體力,就這會的來往交手,也只是靠著匪夷所思的預判和閃躲,就像是刻入本能的習慣,她無比清楚自己的短板,對戰中也完全執行了揚長避短這一戰略,只有避無可避時……或者被惹毛了的時候,才會張牙舞爪地反擊。
而且即便是反擊,無論有沒有命中,也是一擊即退,把絕不貪刀落實到了極致,所以事實上,她手裡那把刀的作用,就真的只有「拔刀」「砍」「收刀」三個最樸實的動作而已。
真正體現卓越刀術的,只有最初登場時,挾著寒流而來,斬斷結界的那一刀。
也是讓他無比熟悉的,屬於曾經死去宿敵的那一刀。
就像是那個人在那一瞬間從這個少女身上睜開了眼睛一樣。
「還要試探下去嗎?」宇智波的少女與他遙遙地間隔了一段距離,對著他嗤笑,「二代目大人?」
她真的太年輕了,哪怕再掩飾,甚至於被不自知的憤怒與委屈填滿了雙眼,舉手投足間對他的熟稔還是溢散了些許。
只是,他該認識她嗎?
理智的二代目沒有答案,他只是不動聲色地加大了試探力度,熟悉我的一招一式,那麼現場新創造的呢?
試探的結果超出了他的意料,所有的臨時變招,心血來潮的創意,都仿佛被她洞察知悉,甚至於比他本人更快地補全漏洞,就仿佛——就仿佛她曾見過無數次,已經打磨完全的版本一樣。
見多識廣,向來以論據論證事實的理智派遲疑了。
「呵。」我看著那個白毛在我的一句話後陷入了沉思的恍惚,不帶一絲意味地勾了勾嘴角:「沒有意義。」
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我其實打到一半就差不多消氣了……畢竟,嗯,能當著那麼多人面溜此人的機會前所未有,再加上我在交手後才發現,面前的人受制於召喚,根本不是全盛時期,打了一會就沒什麼意思了。
嘖,習慣被卡著極限折磨,第一次遇上這麼好打的感覺還不太對。
當然還有再拖下去我就快要握不穩刀的關系。
宇智波泉奈打架的風格是真的瘋,極簡,極華麗,極速,極銳意,連殺意都不會有,將自己純粹地化為刀劍的刀術……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和我最為契合的刀術。
但是和我的身體素質極為不契合。
這還是我盡力收斂的結果,當然要不是我堅持要用最不擅長的刀暴打千手扉間,也不會這樣。
仔細想想我和他們置什麼氣呢,普一交手我就發現了,這兩人的靈魂波長沒有與我沾染過的痕跡,也就是說,我的經歷和這兩人沒有任何關系。
……不是同一世界線的忘卻補正,他們並非忘了我,純粹因為是不同的人。
所以就算被照面的幾句話氣到,我也已經通過正常渠道撒完氣了。
那沒事了。
趕在落入頹勢之前收手,打完白毛的我心平氣和地收刀。
「哎?打完了?」這時,開開心心蹲在一旁和三代嘮嗑看熱鬧的另一只召喚物抬起頭,指了指自己,茫然道,「那,到我了?」
剛解除黑化狀態的我表情僵住:「……」
「好吧好吧,」黑發的忍者嫌棄拍了拍臉上掉下的灰,站了起來,「那我上了。」
……等、等等?
「噗嗤。」不知何時,也跟著一起蹲下,其樂融融看熱鬧的蛇露出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精彩。」對上我凶惡的視線,他慢悠悠地鼓掌,「請繼續。」
剛續上的理智線再度崩斷。
「大蛇丸,是吧?」我輕聲細語地確認道:「閣下似乎看得很開心?」
首先,把派不上用場的刀收起來,其次,是先縛道好呢還是先封印好呢?算了都一起來吧。
我的手指計劃性地打圈。
「是這樣沒錯。」事實證明蛇是不需要臉的,那雙凝視著我的蛇瞳閃著不懷好意的光,「果然是宇智波,就算是孱弱的身軀也能帶來意外的驚喜呢……啊∼真讓我為難。」
老頭揣的三代面色沉了下來,手中再次出現了一根長棍,重心下沉,擺出了開戰的起手。
分批趕來的忍者已經包圍了這裡,周圍,無關人員的撤離已經全部完畢。
被層層包圍的大蛇丸卻不慌不忙,裝神弄鬼地,慢吞吞地結了個印。
以三代為首的,熟悉他性格的幾個忍者皺起了眉,下意識地開始警惕。
而比他們更快的,是我。
我再一次地,聽到了守鶴的嚎叫。
【——————】
暴躁的,不解的,痛苦的,委屈的。
像是發泄,像是自暴自棄,又似乎像是,明知不會有獲救可能的無妄呼號。
——近在耳邊。
手中凝聚的金色鎖鏈為之潰散,我向著風沙彌漫而開的方向極目遠眺。
在郁郁蔥蔥的森林中,有一處長長的直線,樹木不住地坍塌而下,一只巨大的,小山一般的貉,全身糾結纏繞著如蛇般的咒印,掛著不知道是誰的血,哪裡蹭上的泥土,以及被激怒的神色向著這邊筆直而來。
印入我眼簾的畫面仿佛割裂。
一邊,是小小只的土黃色團子,很愛干淨,很喜歡曬著太陽趴在墊子上睡覺,什麼都吃,很好養活,每天就是滾來滾去傻樂的小小貉。
在面對又旅的邀請,所有的尾獸都警惕地、不約而同地找了理由推脫觀望。
只有一尾,那只傻乎乎的,和狸貓無比相似的貉,什麼都不帶的就來了。
【啊?哪有為什麼?】土黃色的小團子捧著蘋果啃的吭哧吭哧,【真要說的話,一只貉孤零零的多寂寞啊,還是桃桃這裡好,嘿嘿∼】
懸崖離別時穩重的陪伴,悶不吭聲的送別,卻在那場不知真假的夢境中,與又旅打得昏天黑地,打完後,蹲在我曾長待的墊子上——那張空空如也的墊子上,哭的和狗子一樣:【怎麼辦啊桃桃,我又要開始寂寞啦。】
另一邊,是放大了幾十倍,髒兮兮的,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的皮毛,和仿佛已經很久沒有入眠過的黑眼圈,焦躁憤怒,且無人知曉孤獨的大型「怪物」。
他們叫他:怪物。
風聲驟烈,為首的漩渦鳴人和宇智波佐助狼狽地向著邊後撤,他們看到了逆著人群,從高處往下跳的我,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別過來——」
他們在害怕?為什麼?
對了,他們是該害怕。
因為對我來說,這個高度的確會摔死人。
我將手按在了劇烈跳動的心口,在這一瞬間似乎有所明悟。
保護自己的手段,我也是有的。
那個因為種種原因停滯,卡在瓶頸期多年未進一步的靈壓外骨骼——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存在的嗎?
不是為了打敗什麼,也不是為了封閉自己,只是為了,可以和你平等對話的機會。
他們都以為毫無意義的嚎叫裡,它在說:別過來,別靠近我。
而我卻要披上我的戰袍,對你說——
藍色,純粹的藍色從墜落的少女身上冒出。
似有似無的,本該消散於此間天地的查克拉混雜著無限外放的靈壓,牽引著它們,形成了骨骼,肌肉,然後是鎧甲……
遍體鱗傷的尾獸直直地撞來,本以為會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卻不想,一雙手托住了它。
「守鶴。」
那是一位比它還大了無數的天狗武士。
它——她有著曾經出現於此世間的那一位一模一樣的外形,或許是施術者還未長成,體型要更小些,顏色也不如那位凝實。
但她依舊頂天立地,比這一片的任何的山都要高,高大到,原本另無數人恐懼的「怪物」,在她的對比下,就像是一只需要呵護的幼崽。
所有的砂土攻擊都在那一身盔甲之下化為無形。
「守鶴。」
她又喚了一次,低下了頭。
在低下頭的天狗武士額頭正中,有一個少女將自己整個的身軀貼上了它的額頭正中。
在連鳥啼蟲鳴都消彌無形的寂靜中,她的聲音輕輕,像是怕驚擾它。
「抱一抱,呼呼,痛痛飛啊。」
第70章 滿分示範
守鶴是一只很好懂的尾獸。
或許是因為外形酷似貉,歸屬於犬科的它比貓科的又旅好懂的多。
就好比現在,它的那雙眼睛很明顯的浮出了困惑。
啊啊,這個我也能理解的嘛,畢竟我們之前也沒有見過面,接下來,按照它想什麼說什麼的性格,該問我是誰了吧。
「你……」貉小小聲地說了一個開頭,又看了我一眼。
「嗯。」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沒關系,問吧,我已經很耐受了。
「你……我一定是認識你的……我們關系一定很好,」
巨大化的尾獸其實和可愛這個詞完全搭不上邊,就連自以為小小聲的說話,都是帶著嗡嗡的擴音,只見它很努力地伸出爪子,抬起,頓了一下,往身上擦了擦,再捧住我的手,說:
「對不起,我是健忘的守鶴,你……你能不能再說一次你的名字,這一次我一定能記住了,你別難過。」
誰……難過了?
我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在這一瞬間,我短暫地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尾獸努力地回握我的手,毫不猶豫地往自己頭上扣了一個健忘的鍋,就像是那一年冬天毫不猶豫只身前來投奔的小土團子。
我用力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找回了讓聲帶振動的發聲方式,只是結巴這個毛病好像會傳染一樣,我一開口也變得磕磕巴巴:
「我……我叫桃。」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沒有在它面前展露脆弱,「沒關系,我們……我們也還只是第一次見面。」
「怎麼可能,你不認我了嗎?」實際上真的是第一次見面的守鶴眼裡迅速蓄起了兩泡淚,生怕我跑了一樣,相當生疏地,試圖學著用它所認知中「熟悉的友人」的態度向我撒嬌:「我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我被關了起來,想出去看看小鳥都好辛苦,每次出來都是血,好髒,好痛,好過分……」
轉移話題的能力相當笨拙,演技不能說浮誇,只能說完全沒有,而且其實一身血污和咒印的樣子也並不可愛。
——但那又怎麼樣呢。
我想。
「那是真的好過分。」我咽回了想要進一步解釋的話,順著訴苦的貉說道:「既然不是你的錯,那我就原諒你啦。」
我的守鶴最可愛了。
不,無論哪個世界的守鶴都最可愛。
睜著眼睛亂飄的守鶴立刻松了口氣,大約是真的放松了,那一口呼出的氣甚至形成了小型的風遁,將周圍倒塌的樹木寸寸割接。
原本趁著我們交談而在靠近的幾個看不清護額的忍者立刻暴退三千裡。
我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們,而是認真的端詳起了變得乖巧安靜的尾獸。
大蛇丸的咒印技術還沒有到能影響尾獸的水平,守鶴身上亂竄的咒印更像是它本身的查克拉紊亂失控,大蛇丸的結印應該只是一個誘因……有點像腸道菌群失調,歸根結底,是內因。
休息不夠啊。
我回想起來它剛剛笨拙的撒嬌,得出了結論。
「守鶴。」
「嗷?」正偷偷對我後邊的大蛇丸齜牙咧嘴的貉秒變臉,閉嘴太快甚至險些咬到舌頭。
「你該休息了哦。」我摸了摸它的眼睛,「堅持到現在真是辛苦了,你應該很困了吧?」
實際上,受制於不完全的封印,為了爭奪外顯的機會,與人柱力一樣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的一尾早就忘記了困倦感受,但它什麼也沒有反駁,只是歪了歪頭,問道:「桃桃希望我困嗎?」
它甚至沒有提一旦陷入睡眠,下一次像這樣交談的機會或許都不會再有。
但沒關系,住院期間沒閑著,順便也研究了一下漩渦鳴人身上人柱力系統的我知道。
研究才開了個頭,等日後結論成熟了再向它解釋吧,至於現在,先想辦法把不安的小孩哄睡著。
「其實是我快要抱不動你啦,」我小小聲地湊近它,半真半假地說:「保持這樣太耗能了,我就快要變回小小桃了,到時候你暴走我可就攔不住你啦。」
「真、真的嗎?」老實的守鶴頓時就信了,「那我——」
「當然是真的,老實的桃桃從不說瞎話,」我一本正經地點頭,並將已經時有時無的同調切斷,放任存在了有一段時間的靈壓外骨骼散去,放心地任由自己自由落體:「所以落地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哦,守鶴。」
「咦?哎?等等——」
貉慌慌張張地仰起頭,用距離最近的額心接住下落的人,從沒干過這件事的尾獸眼睛都要盯成鬥雞眼,最後還是想起了不久前大桃桃接小守鶴的姿勢,才有樣學樣地收斂了指甲的爪子捧住了小小桃。
「好過分啊桃桃。」撒嬌熟練度在短短幾個回合無師自通、突飛猛進的守鶴已經可以很自然地抱怨:「我差點就弄丟你了。」
「……唔。」要不要告訴它,其實另一個守鶴基本不撒嬌呢?
小山一樣的猛獸屏著息將我放在了原本跳下來的高台上,並很自然地蹲坐下來,將腦袋磕在屋頂的邊緣,征詢地看著我:「我是不是該困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它濕潤的鼻子:「嗯。」
算了,這樣的守鶴也挺好的。
「好哦,我困了。」守鶴聽話地閉上眼睛,小小聲道,「我能有個搖籃曲嗎?」
「搖籃曲……?」睡眠質量極好,成長過程中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存在的我腦袋一蒙,隨後一激靈,奮力扒拉記憶,總算勉為其難地找到了一個,「這個,不成調的小曲可以嗎?」
特別好養活的守鶴一點也不挑地點頭。
於是,我強忍住公眾場合開嗓的不適,清了清嗓子,順著回憶裡的起調,斷斷續續地哼了起來。
小調沒有歌詞,也沒有明確的譜子,它只流傳在茵茵的樹林下,午後的訓練結束後,精疲力竭的小千手們栽倒成一團,蟬鳴與熱風包圍著的,唯一還清醒的訓練師叼著樹葉吹出的小曲兒。
也,勉強算是搖籃曲吧。
我看著巨大的尾獸蜷縮起身體,閉上眼睛發出酣睡聲,看著它的身影像泡沫一樣消失,隨後,一個背著葫蘆的黑眼圈紅發少年出現在了它原有的位置中心。
而他顯然同樣也睡意正酣。
午安,守鶴。
以及……很高興認識這個世界的你。
……
被視為大殺器的保障手段就在眼皮子底下,以所有人都不曾預想的方式被輕松化解了。
而做完了這一切的那個人,目送沉睡的少年被姍姍來遲的同伴背走,甚至中途還得到了為首一男一女的兩個忍者帶著歉意與謝意的無聲鞠躬……這也意味著作為敵方的砂隱村退出了木葉進攻計劃。
至此,大蛇丸精心布置的木葉崩潰計劃:困局被一刀劈碎,盟友中途散伙,殺手锏臨陣脫逃,手下全部伏誅,可以稱得上滿盤皆輸。
這一回是真的被層層包圍的大蛇丸表情不好看,不過,卻也並非是計劃全盤皆輸的認命。
……畢竟之前的說法也不盡然,真要嚴謹地說,這不還有兩個穢土轉生的打手在麼?
而這兩位……已經被完全看破的白毛暫且可以忽略,剩下的那位,曾經可是以一己之力顛覆了整個忍者界的人。
此人為——千手柱間,人稱,忍界之神。
「所以,要和我打了嗎?」不知什麼時候木遁了一個小馬扎,坐了很久的黑發忍者舉手,目光炯炯地看著我,「終於輪到我了吧?」
我沉默地和他對視了一會,然後……扭過頭看向了同樣嚴陣以待的三代火影:「我前面和二代打的走位經驗和技巧,您應該都有記下來吧?」
三代火影看向我的目光我已經完全無法理解了,他甚至對我用上了敬語:「自然,您的技巧將會對接下來的作戰起到極大的幫助,當前情況不敢說制約,但面對完全穢土轉生狀態的扉間大人,吾等還算是有一戰之力。」
敬語,古語,自謙,奉承,我一下子露出了被酸倒牙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後退了一步。
大蛇丸毫不客氣地抓緊機會,發出了大聲的嗤笑。
「哇,能把一句話說那麼復雜的三代爺爺好厲害!」
一個狀況外的聲音從人群中出現,我眉心一跳,醞釀好的狀態又是一垮,無奈極了:「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鳴人?佐助?還有……很好,第七班。」
首先靦腆地扒著旗木卡卡西探出的是櫻粉色的腦袋:「對不起,我阻止過他們了。」
歉意的語氣,臉上明晃晃地寫著:其實我也想來。
然後第二個黃色的腦袋也探出來了:「桃桃老師,本來我們就是追著我愛羅來的,你跳下來的時候可把佐助嚇壞了,你看他那雙紅眼睛現在都還沒關掉——」
「——閉嘴,沒讓你說這個。」
好的,第三個黑腦袋也出現了,瞪著突然開了的二勾玉寫輪眼,宇智波佐助嘴硬:「這一片就只有這裡還沒打完,我們當然會在這裡。」
我……我用力地揉了揉額角,按腦袋排列的順序從上往下數落。
首先:「櫻,你是唯一記得帶腦子出任務的人,等下打起來記得拉住兩個衝動的幼稚鬼,必要時特殊手段也可以,等這次結束,我回去教你力量翻倍的技巧。」
春野櫻眼前一亮,立刻點頭。
第一個腦袋縮了回去。
很好,接著第二個:「鳴人,你……算了,你等下打起來別往中間湊,記得多看看周圍,相信你的隊友和老師,不許暴走!也不許自殘!不許……算了,你聽櫻的吧,下一個。」
黃色腦袋不情不願地縮回去了。
「很好奇我剛剛那一招?」我看向最後一個,「不過——聽說你覺得木葉教不了你什麼,想和某蛇一起去學新技術?」
宇智波佐助立刻瞪大眼睛,猛搖頭,並看著我露出了小小期待而想學的眼神。
我衝他咧嘴:「回去再找你算賬,現在,聽好你老師的吩咐。」
很好,現在三個腦袋都縮回去了。
「卡卡西。」我最後視線上移,落到了被三人當做障礙物的白發上忍臉上。
遮著眼睛的護額被推了上去,露出了下方穿眼而過的刀疤,以及……那一只運轉的三勾玉。
「嗨嗨?」旗木卡卡西雙手上舉,對我的態度是第七班特色的一如既往,只是這位狡猾的成年人和那三個不太會隱藏心思的不聽話學生比起來,態度要更加順從且真誠,「大小姐?」
真誠地皮了一下。
「……別那麼叫我。」我露出了牙疼的表情,「知道你是故意的,只是拜托你看著點佐助,我總覺得還會有額外的事情。」
木葉這麼亂,出現過一次的宇智波鼬還沒有下文,總歸還是有些不安。
旗木卡卡西嘆氣:「聽起來不是什麼輕松活啊……」
「——那麼,敘舊完了吧?」
耐心地等著我的大蛇丸很是寬容地看向我:「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看到一片狼藉,但唯獨某個人坐的角落一塵不染的戰局的我:「……」
迫不及待你們倒是真的打啊,為什麼都已經交上火了還唯獨避開那裡啊?忍界之神是有什麼絕對碰不得的buff嗎?!
而且你們難道一點也沒看出來我不想和他打嗎?
可惡啊!我都那麼努力無視他了!
千手扉間我還可以靠著和宇智波泉奈的同調把那份熟稔蓋過去,千手柱間……只有千手柱間,我基本的掩飾都做不到啊。
進攻,閃躲,什麼時候轉身,什麼時候切入,他的每一個起手,甚至是眼神微動,我都能知道他的下一步是什麼,甚至於弱點……弱點,我也知道。
如果放木遁我就用鬼道,如果是體術我就靠縛道和掩體,完全刻入本能的反應連遮掩都無法做到。
這,怎麼打?
「不要有負擔,隨便打。」那一邊,鄭重地把小馬扎收起的初代目對我笑了笑,「抱歉,是我提出想要和你交手,他們才略過了我。」
「……」
「啊,你是討厭我嗎?剛剛對著他們表情還很豐富,就連扉間都有表情,怎麼對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直接打是吧?」他撓了撓臉,又抓下來一把灰,「雖然很想自己上,不過按照推測等下我應該會被抹掉意識,唔,這個你應該猜到了?扉間可是被他的後輩們碾得挺遠,哈哈哈哈哈——」
「……」這人,究竟想說什麼?
「啊,不好意思又扯遠了,因為看你對著我很緊繃嘛,想調節一下氣氛,不過我好像搞砸了?」他嘆了口氣,嘀咕,「差別有那麼大嗎?還是說……嗯?」
在無人可見的一瞬,穢土轉生的初代目瞳孔微微擴大,隨後,了然地笑了。
「好,閑聊就到此為止吧,」他拍了拍手,初代火影的號召力猶存,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而後,他看向了從剛剛開始就一言不發的我。
「小姑娘,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困惑。」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總算沒有再無視他,「……你問。」
「就是啊,」他指了指自己,「我們是不是認識?」
「……」我移開了視線,「不。」
「這樣啊,好吧。」
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穢土轉生的初代火影對著聽話的蛇揮了揮手,做了個手勢。
被一群人圍著暴打的大蛇丸雖然不解,卻還是很識時務地結完了印。
完全施展穢土轉生,覆蓋意識的結印。
只是忍界之神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居然能短暫地抗衡這一份意識侵襲。
而在這短暫的,最後的清醒中,他對著茫然、懵懂無知的少女這麼說道:
「不認識還挺可惜的。」
果不其然,那沾染了、浸透了誰的氣息,卻渾不自知的少女很快把目光轉了回來:「?」
——果然,猜測是正確的。
那就幫你一把吧……好歹也是「我」嘛。
千手柱間愉快地笑了起來,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心,說完了剩下的話:
「畢竟,如果認識的話,我應該會挺喜歡你的。」
第71章 來自「自己」的警告
穢土轉生的初代火影並沒有給人留下追問的機會,他算准了時間,就在最後一個「你」的話音將落,那雙洋溢著笑意的眼睛就失去了焦距。
繼被攆著圍攻了三又四分之一圈的穢土二代目後,這位傳說中的忍界之神也歡送自己下線,喜提失智狀態。
「哐當。」
在微妙的氣氛中,不自覺陷入頭腦風暴的人們循著聲望去,試圖想要找出唯一一個還有行動能力的猛士。
這位猛士有一頭白毛,且雙眼是代表著失智狀態的無高光。
顯然,是在場唯二穢土轉生者的另一位。
更早一步地「被」覆蓋意識,被一群忍者拿著攻略攆著打了半天,好不容易趁著這次機會跳出攻擊循環鏈的穢土二代目。
只見他頂著瘋狂掉渣的泥巴臉恍若無事地站直,仿佛剛剛平地一個踉蹌的人不是他一樣,抬手虛晃一套僵硬而刻板結印,漫天水霧隨之降臨,戰鬥在瞬間拉到了屬於他的主場。
……無差別攻擊的範圍甚至還波及到了被另一群人圍毆的大蛇丸。
被兩方人打的大蛇丸默默地有苦自己咽。
只能說,千手扉間不愧是千手扉間,穢土轉生的創始人,忍術開發的天才。
早在所有人注意力被拉走時,他就順著曾經留下的後手找到了掙脫這個術的方法——但他就是沒有這麼干,而是給自己的意識留了個後門方便冷眼旁觀……原本是這樣的。
然後他就聽到了自家永遠意料外的大哥的驚天一句。
「我應該會很喜歡你。」
——不是?等等?大哥你?!
死了還要免不了被叫起來勞心勞力的二代目大人腳下一滑,差點把自己摔出去。
不熟悉的人聽不出這句話的意思,他這個給專業給自家大哥收拾爛攤子的弟弟還聽不出嗎?
——大哥你在干什麼啊大哥!
一邊心裡痛罵兄長一二三四,一邊利索地將周圍所有的戰鬥力都劃拉到了自己這邊達成了清場,將空地讓給了仍舊處於中心的兩個人。
不同於裝模作樣的弟弟,穢土轉生的初代目是真的任由意識被覆蓋操縱……但凡事都有意外。
經過二代目的一些細微的改動,原本該被施術者握在手中的操縱韁繩,此時卻是虛懸於空的。
也就是說,相比於「大蛇丸召喚的傀儡」,「抹殺了人性的戰鬥兵器」這個說法,要更適合現在的他。
而這一尊戰鬥兵器最後接到的指令來自於他自己。
——想要和面前的人打一架。
那雙已無法落入光線的眼睛如同鷹隼,細致地剖析在他面前的少女,自上而下一寸一寸,隨後,「他」慢條斯理地,不慌不忙地將整個身體舒展開來,承受召喚的媒介承受不住釋放攀升的力量,化為碎裂的泥土撲朔而下。
下一秒,音爆炸裂,純粹的肉.體力量之極致,連空間都能撕碎的速度與力量,是「他」發起的第一擊。
「轟!!!」
磚瓦與橫梁迸碎飛濺,承占了最夯實地基的高台自中點而起被劈裂,一半上浮,一半下沉。
位於中間,淡黃色的塵土與七彩色的水霧為幕布,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開始了另旁觀者眼花繚亂的你追我趕。
風水輪流轉,作為在「你追我趕」中被上天入地攆著跑的那個,我很快在步步緊逼、毫不停歇的進攻下呼吸不穩。
躲避並要不了多少心力,因為經歷的太多,面對過太多次全盛時期千手柱間的全力攻擊,現階段的我想要做到全身而退甚至不需要帶腦子,交給肌肉記憶和感覺,閉眼躲就完事兒了。
當然前提是,那得是有分寸,收手及時的「指教」,而不是「我們當中今天必須有一個倒下」的決鬥式交手。
且不說我的狀態差,名為【千手柱間】的人洞察力何其恐怖,只寥寥幾眼,就選定了對付我的最佳方法。
用極致的身體力量,去破壞我的一切自救,迫使我消耗本就儲存量貧瘠的體力,進行規避傷害。
這樣的毫無人性的逼迫下,很快我就察覺到了力不從心,但也很快發現了另一件事。
……這個我好像也有經驗?
這不就是那個——在休戰期還沒有結束,南賀川邊還會固定刷新宇智波斑的時候,完成每日的挨罵挑刺式教導後,被罵得不爽的我從罵得意猶未盡的宇智波斑手裡逃脫——的固定項目嗎?
那段時間我都快把縛道用法玩出花,充分掌握了一百種花式扔自己,還扔得又高又遠不會受傷的技巧。
頓悟的我立刻就加上了低等級的縛道,開始了從騰挪閃轉到把自己扔來扔去的改變。
除了頭有點暈,效果的確挺不錯。
幾個回合後,意識到這也奈何不了我的初代突兀地停住了。
我心裡一跳,瞬間就反應過來——木遁要來了。
熱身結束,他要動真格了。
我也停下了閃躲,扶著腰間的刀微微喘息,無聲示意對面先手。
高強度的動用全身肌肉,以及不間斷地拉扯,酸痛與拉傷不可避免地遍布了四肢軀干,在沒人看到的交角度,我微微皺眉,忍住這份很久沒有過的、沒有糖分安撫而顯得不是很能忍耐的痛。
對面顯然沒有要和我客氣的意思,就在我借著有些打著顫的呼吸,心中默數到七回數時,他動了。
後撤步,雙手合十,是標准的千手柱間式起手。
看來失去了意識後的這人也不耐煩結印啊。
我有些走神感慨著,本該繃緊的神經在此刻居然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覺。
果然如此——
右側的手肘偏高,右指在外,掌心微攏,雙腿分開站立且重心明顯前傾……是樹界降臨。
我在第0.1秒得出了結論,手中禮尚往來地捏住了赤火炮的起手。
——禮尚往來,那我也意思意思地省略吟唱吧。
「秘術·木遁。」
穢土轉生的初代說出了「他」出現後的第一句話:「——樹界降臨!」
蓬勃的生命之力從安靜而厚重的大地翻滾欲出,樹木的枝干還只露出一點點的綠意。
預判無誤,時間卡的剛好。
絕佳的靈火要用最頂級的生命力作燃,等會天都能給你燒了。
我勾起了嘴角,將早已准備就緒的手平舉:「破道三十……」
——三十一,赤火炮。
可我沒能將話說完,意外總是比應當如約而至的計劃搶先到來。
並不是速度略遜一籌,我也並沒有臨時改變主意。
哪怕是足以動搖內心的話語,我也未曾改變這一份應戰的意志,從頭至尾,我積極且毫不猶豫地試圖進行這一場木與火的較量。
一切主觀條件沒有任何形式的更改。
那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依附於某個人主觀的客觀條件。
在那一片深綠猙獰而無聲地向我露出爪牙,帶著冰冷的攻擊意圖,洶湧著攀附而上的一瞬間。
在屬於「千手柱間的木遁攻擊」真正觸碰到我的一瞬間。
比赤火炮更快的,是從手中爆發的綠色。
——有一個沉寂了許久的存在被觸動了。
……
彼時,在與此世走向已經截然不同的那個世界,在三年休戰期邁入尾巴的那個冬日,對戰爭的爆發若有所覺的木遁使在一個少女的手心上留下了一個「保險。」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沒准到它消失都不會觸發。】
年輕的木遁使這麼回應困惑的少女,並全神貫注地打下了這個「保險。」
……
而此時,原本積蓄著一般赤火炮的手心驟然亮起了綠色的光,一模一樣的樹海自我腳下拱衛著我升起,幾個瞬息就完成了與進攻方分庭抗禮之勢。
被水霧隔開戰場的忍者們看的最清楚,原本,身著宇智波藍色外衣的少女在樹海中如同一片無憑依的扁舟,然而,就在那一片綠色意圖破壞那扁舟的瞬間,有一個人形虛影自飄搖的少女身後一晃而過,下一秒,同樣復刻的樹海誕生了。
理論上,被抹消了一切「人」的思想的無主傀儡眼中終於有了波動。
因為他看到,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虛影,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立在那位對手的背後。
柔軟的枝葉向內,是保護,堅硬的木,遒勁的根,柔韌的藤,繁密的葉,以及最下方,托舉這一切的,無聲厚重的土。
絕對不會錯認,這是絕對屬於千手的力量,屬於【千手柱間】的力量。
虛影是威懾,是警告,但以上一切都只是附帶。
只有【千手柱間】知道,它最主要的作用其實只有一個。
……
「千手的土遁,我的木遁……作為警告和威懾應該夠了吧。」
那一天,有一個人硬著頭皮請教自家弟弟後得出了一個術,並將與自己有關的證明全部放了進去,做成了一個觸發式的保險。
「希望永遠不會有用上它的一天。」
可萬一呢?
他那永遠考慮到最壞情況的弟弟問他:如果真的有這一天呢?
於是,才有了一個,所有力量都有出場卻都不強,難得在場面效果上大於應用威力的保險。
因為本身,這個保險措施的針對對像也並非是廣義的保護。
年輕的木遁使如此篤信: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得了經過他悉心教導磨練的桃。
所以它的觸發方式只有一個:接觸到來自【千手柱間】的,惡意、殺意、敵意的攻擊。
……
【離別,遺忘,或者另一個我,望你知悉。】
抹消了人性的穢土傀儡與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虛影對視。
那是黑暗與星空的對視。
在那一片至今仍存在的星空裡,有獨屬於「某個柱間」一個人的一顆星星。
那顆星星的擁有者堆砌了無數只有「自己」才能擁有的客觀存在,刻印上也只有「自己」能看懂的主觀表達,只為了向「自己」證明一件事:
【她並非敵人。】
——別傷害她。
第72章 糖果雨
對所有人來說,那道虛影只是轉瞬即逝。
所以在我注意到初代瞳孔中的熟悉身影,想要回頭看時,捕捉到的只有層層消融的樹與葉,以及最內層不舍蜷曲的芽。
「哈希……拉馬?」
回應我的,只有如夢幻泡影的木遁。
——這是什麼就算我不在但我一直在的作弊手法啊。
很奇怪的,我居然被逗笑了。
「好吧好吧。」我在對面有著相同五官的對手眼裡看到了笑容洋溢的自己,「來都來了,怎麼說也不能辜負你這一份到場嘛。」
畢竟怎麼看,燒斷的保險絲不能續弦,王牌也只能用一次。
很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啦。
「破道!」
我再一次舉起了手。
只是這一次,我無需擔憂不知從何而來的打斷,無需計算預留多少的力量後退,無需分析怎樣的角度和方位才更適合站位。
用最放松,最舒適的姿勢,空門大開,放棄了一切的防御和閃躲,將所有的靈壓都灌注於手。
其余的,交給他。
血肉之軀,森羅萬像、振翅高飛的羽翼——
「——赤火炮!」
火焰啊,環繞吾身,火焰啊,灼盡神明。
赤紅色的火從樹海中噴發,經過淬煉的靈魂之火灼灼熠熠,生命之樹心甘情願地為之燃燒。
被拉入塵土的忍界之神轉瞬被火吞噬,熊熊燃燒的樹海之上,被火焰簇擁的人以孱弱之軀擊墜神明。
「這可真是,」早在樹海增生時就分出大半精神觀戰,此時與中心戰場隔著水霧相望的穢土二代目徹底停下了摸魚劃水的攻擊,「哼……宇智波。」
被重點照顧,往死裡痛擊的猿飛日斬撐著長棍狼狽地穩住身形,後知後覺:「老師?」
「這份力量不屬於忍者。」立於前方,遠觀戰場的穢土二代目一定眼就確認了事情的本質,並刻意旁若無人地、非常順手地分析起手頭的已知情報。
「只是她本可以不用這麼浪費力量,之前的和我的交手對力量的把控足以證明她對自己有清晰認知,也就是說這麼做很可能紀念的意義更大一些……她在試圖復原什麼場景嗎?」
被刻意無視了個徹底的猿飛日斬無奈苦笑,只得安靜了下來。
領導的人停了下來,本來就打得心不在焉忍者們也紛紛收手,一邊仰著頭看這輩子都難得一見的盛況,一邊豎起耳朵聽這位大前輩的分析,也總算不用擔心觀戰得太投入而痛擊我方隊友的事情發生了。
只是這樣一來,穢土轉生的二代目卻又不說話了,直到過了好一會,才聽到他突然說道:「要結束了。」
什麼要結束了?這不是才剛剛開始嗎?而且……
很快也忍者大著膽子試探著提問:「可二代大人,穢土轉生不是不死的存在嗎?」
「是這樣沒錯。」二代目沒有否認這個說法,也沒有多加解釋,「看下去就知道了。」
說是這麼說,可事實上,目之所及都是一片肆虐的火海,它們只攀附在木遁之上,卻幾乎要將天都燃盡似的,忍者們只看了幾眼就雙目刺痛,間或被這一份灼熱逼退,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於是,當立於樹與火的那個人輕聲念誦一串晦澀的、長長的詠唱詞時,起初並沒有人發現。
直到地面之上湧動的黑色影子被賦予利刃,黑色壁狀形成的長方體帶著絕對不屬於此世的力量降臨,影之刃與黑之棺對悄然撤退的大蛇丸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這才是她隱藏在恢宏華麗的表像之下的刀尖。
「破道之,九十。」
被最後的木遁包攏下落的我深深地換氣,接上:「黑棺——給我把靈魂留下!」
壓榨極限放出的高級鬼道哪怕是完全詠唱版,也依舊存在不了多長時間,但對付一個靈魂體都與身體不契合的半成品,已經足夠了。
為了不出現在旁人眼裡對空氣說話的傻瓜畫面,我甚至貼心地沒有把他的容身之體完全摧毀,精准地留了口氣。
反正,對他而言,這具身體就是消耗品吧。
我冷靜地想。
那我破壞起來又有什麼負擔呢。
「先說好,這可是你先動的手,我屬於防守反擊、反擊過當。」對著那具殘軀裡不屈掙扎的靈魂,我用打著商量的口吻說,「而且我說過的吧,破壞生與死的平衡,褻瀆靈魂之人將受到我的詛咒……你看這不就兌現了嘛。」
生命力頑強到不可思議的大蛇丸嘶了口氣,被開了好幾個口的胸腔呼吸都在漏氣,他卻呼哧呼哧地笑出聲:「原來如此,死亡的力量嗎……真漂亮啊。」
在人群中,不知為何保持著被漩渦鳴人和春野櫻攔腰抱住姿勢的宇智波佐助迅速扭頭,目露凶光:「你——」
下一秒,嘴巴被他的伙伴熟練地捂住往後拖,一個嘴上說著「算了算了佐助算了」,「冷靜冷靜這個也不可以」,一個連拖帶拉地又往人群倒退好幾步。
人群中的騷動沒有引起我的注意,我一邊分出大半心神壓制自力竭之後,從軀體和靈魂爆發的雙重疼痛反彈,一邊還要跟上變態的腦回路,著實有些心力交瘁。
幾句話後,思維差點被帶著跑的我不爽極了,轉念一想……這好像也不是我必須該做的事情啊!
穢土轉生的契約已經完全破壞了,罪魁禍首也教訓過了,胸中積蓄的郁氣也出干淨了……沒我事了啊!
至於別的亂七八糟的情緒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也不該提。
想明白的我當機立斷連退三尺,對著灰頭土臉的三代火影拱手:「三代大人,這個入侵者和反叛者就全權交給您了。」
已經意識到自己又一不小心黑化差點把木葉拆了了我特別心虛,以至於不自覺地敬語拉滿,禮貌又好說話。
就是三代火影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第一時間配合著接住我的話:「……好的,麻煩了,辛苦。」
……奇奇怪怪的,這是在進行什麼說敬語大賽嗎?
我努力將喉嚨上泛上的癢意從脫口而出的咳嗽壓成低哼,保持著從不示弱,驕傲而氣勢凌人的宇智波形像,挺直腰板,點頭,轉身。
我看到了同樣立於人群之外,遠眺木葉的兩個穢土轉生的火影。
灰頭土臉的那個落後一步,是二代目,光鮮亮麗的那個是已經被打碎破壞又重組,恢復了神志的初代目,他們用帶著懷念又悵然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巡視這片土地。
我的目光一頓,無所謂地移開了視線。
對決已經結束,穢土轉生被解除,無論是對方的木遁還是我掌心爆發的木遁都已經消失,附著在木遁之上的火焰自然也隨之燃盡,木葉除了最初的人為破壞,我的源自於死神的力量並沒有給它帶來傷害,我與這兩人之間並無矛盾。
而且……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腳尖旋轉,換了個方向,打算繞個遠路。
而且挺好的,用一場誕生於樹海的大火的印像覆蓋火影岩上新一代彩妝達人的大頭,至少以後我想起「最後一面」,至少不會覺得眼睛痛。
別的……別的還有什麼呢?
我掌心虛虛地攏住,垂下眼簾,神思未明。
應該還有別的,但既然樹與火都已經形散如煙,那就當它沒有了吧。
我朝著調轉了的方向邁開步子,一步,兩步,三……
「請等一下,宇智波的小姑娘。」
不遠處,正低低聲交談的兩代火影轉過了頭,為首的那個,也是剛剛被我一腳踹下去的初代目叫住了我。
「有事?」停下腳步的我沒有回頭,冷淡地回問。
「也沒什麼,就是想說,」他停了停,似乎在撓頭,又似乎在笑:「打得很好!和你做對手打得很愉快!」
是不是無論經歷怎樣的不同,叫做千手柱間的人都是這樣?
我不知道,也並不想深究。
「那當然。」我聽到自己的帶著理所當然的回答,帶著不願低頭的驕傲:「我可是宇智波桃。」
這樣就夠了。
我等了會,開口道:「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就——」
「稍等。」
話被打斷了。
打斷我的初代目沉吟了一會,篤定的態度變成了不確定的遲疑:「……哎,應該開始了才對,難道是我看錯了?不應該啊,扉間?」
沉默充當布景板的二代目忍耐地:「不要遇到不確定的事就來問我,我不是萬能的,大哥。」
「唔,所以說真的是我猜錯了?本來我還好奇接下來會出現什麼來著……」失望的語氣。
「說就說話,不要用力揉臉——大哥,你臉上的土要掉完了!」特別忍耐暴躁的聲音。
「別那麼嚴肅嘛,難得以這個形態出來,不覺得有意思嘛?我還想著和你那個後輩打好關系,盼著隔三差五地上來透透氣……」完全不悚,且變本加厲躍躍欲試的語氣。
「………」不知道是誰理智崩斷的聲音。
沒有再理會那邊的騷亂,我搖了搖頭,突然覺得有些倦怠,手按上腰間的刀柄,小聲地咳嗽了一聲。
啊,果然還是好痛啊。
回來木葉這麼久了,沒想到痛感敏銳的毛病還在,現在手頭沒有分散注意的糖果,等下隨便找個地方先買點應付一下吧。
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的我第三次邁開腿。
這時,我突然感覺腦袋被一顆小石子無緣無故地砸了一下。
「?」我立刻抬頭,警覺地左右看了看,木葉的忍者在重建災後和人員清點,兩個掉土的火影在友好交流感情……或者該說大的那個抱頭單方面被揍更合適。
沒有找到扔石頭的人。
我抬手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不痛不癢,只當是被後邊的騷亂無辜波及。
我又低下了頭,邁——
「啪嗒。」腦袋被砸了第二顆。
「……??!」我再一次被迫停住腳步。
很快,第三顆,第四顆……
被落了滿頭的我深吸氣,呼氣,接著猛抬頭憑著感覺一抓——抓到了!
我咬牙切齒地握住手中的第不知道多少顆凶器,准備好了再打一架的准備。
「是誰扔的——」
這已經是我今天不知道多少次被迫住嘴了,我想。
但是眼前的這一幕,無論是誰來,都會覺得離譜到失語的程度。
砸在頭上的「小石子」還在繼續下落,甚至越來越多,以一種要把我淹沒的趨勢,跌落在我的肩頭,我的衣袖,落在我的腳邊,打了幾個滾,包裹在在的紙在翻滾的過程中脫出,露出了裡面金燦燦的,散發著香甜氣味的內裡。
我攤開手,露出了因為用力被擠壓得有些變形的,帶著黏黏的,泛著甜味的……糖果。
甜的,甚至有些膩人,是獨屬於生產力相對沒有那麼發達的戰國,被廉價粗糙卻鮮艷的紙張包裹,在陽光下會閃閃發光,紙張上甚至有細細小小的,出於不同人之手的字跡。
多好認啊,這些字跡,這些習慣,全都來源於一個地方。
就好像我從未離開過,在某一天,某一個訓練結束,精疲力竭回家的路上,路過的千手們笑眯眯地往我懷裡塞自己手制的、買來的,各種各樣的糖,說:桃桃吃糖,不痛啊~
——這哪是什麼石頭,分明一顆一顆,從虛空中掉落,仿佛永無止盡的糖果雨。
是一個一個,每一個我都能叫出名字的千手們送來的糖果啊。
……
不遠處,抱著頭的穢土初代停下了浮誇的表情:「看,來了。」
「你早就知道?」另一個人問。
「大概有猜到,不過沒有那麼清楚吧,」他笑,「怎麼也是自己嘛。」
現場兩個唯二的千手沉默地看著被那一場來自世界之外,跨越了虛空而來的糖果雨擁抱的少女。
那一顆顆包裹了只言片語字跡的糖果啊,每一個都有著獨特的模樣,就仿佛是經由每一個人的手鄭重送出的一樣——而事實的確如此。
兩個先後管理過千手一族的領導人自是能一眼認出,上面熟悉的族人的字跡,習慣,口味,以及細微到可以忽略的查克拉。
「飛雷神居然可以遠程送糖果欸。」初代沉默了好久,發出了一個這樣的感慨,「不過你居然會同意……」
「因為別的更大的送不過來。」永遠冷酷的二代目干巴巴地避重就輕,沒有說為什麼不送書信,也沒有承認光是這個,以他已有的理論和技術也無法做到。
「所以你也覺得送糖果這個決定很特別吧。」選擇性聽答案的初代摸了摸下巴,「嘖,我好像還真的挺喜歡那姑娘啊……」
二代頓了頓,又頓了頓,加重語氣:「……大哥!」
「嗨嗨~你也知道我說的又不是我,」他繼續摸下巴,沉思,「這個程度,應該是一個一個找的族人打上查克拉,由每個人帶著祝福心甘情願地親手制作,再包上寫著寄語的外衣,再經由空間和定位幾經周轉送來的吧?」
二代目閉口不語,充當一個不言不語的旁聽形像。
「不過真像我會干的事,所謂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已經在崩塌的身體:「該回去啦,這一次出來經歷真豐富啊,你看,那可是被所有的千手愛著、思念著的女孩。」
「……」穢土轉生的二代火影,千手扉間沉默,沒有否認這句話,只是說:「我們該走了。」
這句話落下,兩個重返人間的死者衝著想要致敬的木葉忍者壓了壓手,無聲地搖頭示意。
「小猿,木葉……就交給你了。」
他們對著這個曾經稚嫩的弟子,如今年邁的老人說了當初交付木葉時一模一樣的話,其余的什麼也沒多說。
………啊,不對,還是有的。
「對了,你的那個以下犯上的弟子叫做大蛇丸是吧?」
「……是?」
「打個商量,那小子還沒壞透,打幾頓好好教,等到了特定的時候,不如把我倆再叫上來一次?我預感就在這幾天了,說實話我真的很想看熱鬧……」
「——大哥!!!」
狗狗祟祟的初代目被他憤怒的弟弟按著頭消失了。
第73章 列缺霹靂
自虛空而落的糖果雨下了很久,久到我的發絲都沾染上了糖果的香氣,腳邊的糖果堆成了一座小山,也不得不開始煩惱這些足以把我吃成蛀牙的糖要怎麼帶走。
送過來的人過分極了,根本沒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他只是擔心量不夠,得多一些,再多一些,生怕供應不上我的需求一樣。
我低下頭,伸出舌尖舔了舔手心的糖,當場被齁到皺眉,卻又舍不得這一份甜,只好一邊用力地在心裡責備制糖人的粗心,一邊將那個有著熟悉字跡,落款是手繪簡筆笑臉的糖紙折巴折巴,塞進口袋放好。
寫的什麼「再等一等,很快就好」,就好像你會穿越一切不可能的阻礙來見我一樣。
兩個世界的糾纏這麼多,世界之間的退相干又太短暫,怎麼可能會出現以一人之力對抗兩個世界的力量,就為了見一面?
……隧穿嗎?
我搖了搖頭,低嘲:「佯謬吧。」
「啊?」自告奮勇幫我撿糖果的漩渦鳴人茫然臉,「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很快整理好表情,包容地看了眼這個理論考交白卷的徒弟,「什麼都沒有哦。」
「啊?哦。」知足者常樂的樂天派小金毛甩了甩頭,乖乖地蹲下去撿糖果了。
「是量子力學吧?」旁聽了我全部自言自語的春野櫻不確定道,對上我看過來意外的表情急忙擺了擺手:「啊……其實我也只知道一點點,因為太顛覆常識了還在努力理解定義中。」
我眼睛卻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我給你的書你已經看到這裡了嗎!」
超棒的啊!終於有一個可以討論的人了,我再也不用對著算不出的草稿紙特不情願地被迫想念某個白毛了是不是!
「小櫻!」我激動到用上昵稱,「沒關系我這邊有很多手稿,我回去就默寫出來,裡面的部分實驗數據剛好可以論證假設,對照著看會更好理解——怎麼樣?」
春野櫻臉色紅紅,眼睛深處有一簇求知的火焰搖搖晃晃,面上的態度卻有些踟躕:「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我覺得很好,只要你想學,我就能給,」我一錘定音,「知識就是力量!」
一直臭著臉干活的佐助冷不丁地問:「誰的手稿?」
「那個啊,」我的上揚的嘴角立刻抹平,切換到無悲無喜的表情:「千手扉間的。」
再討厭也不能抹消掉知識的歸屬權,更何況這方面他的確比我強……嘖,還是好不爽。
這樣想著的我盯著腳邊的,已經被我忽略了好幾次的,一顆無字跡的普通甜度普通外觀的糖果,超級不爽地「嘖」了一聲。
然後在三個人疑惑目光中,迅速撿了起來塞進包裡。
……不行,知識是無辜的,糖也是。
總之一個都不能少!
——已經預想到以後蛀牙的我捂著幻痛的腮幫如此說道。
並完全無視了不遠處幾個頻繁路過的忍者欲言又止的表情。
『所以說啊……二代大人的手稿是怎麼回事,前面發生的那麼多信息量好大,好好奇啊!』
被他們的眼神包圍的三代火影老神在在:「無事無事,交給第七班。」
——所以您也很好奇是吧?!
……
忍者們的無聲吶喊並沒有影響到我,我就像一個吝嗇地數著財寶的守財奴,再三將記憶裡的人和糖果數一一對上,甚至發現還多出不少重復的之後,才確認所有的都已經被我收入囊中。
重復的來自同一個人,我合理懷疑他把每一種口味類型都放了一顆。
離開了人群以後,憋了很久的漩渦鳴人率先跳著嚷嚷開了:
「所以說,那個……『千手扉間』,」他惟妙惟肖地學著我面無表情的樣子,「是誰啊?」
「一個不重要的白毛,」我用同款面無表情回復他,「好的,問題余額清零,下一個。」
原本只是想皮一下的漩渦鳴人:「等、等等?」
下一秒,苦瓜臉的小金毛被春野櫻擠到一邊,舉手示意:「我我我——」
我看向她,示意:「問。」
春野櫻的表情扭捏,先是很禮貌地叫了我一聲:「姐姐大人——」
我余光瞥到豎著耳朵旁聽的宇智波佐助表情突然扭曲,心裡頓時一樂,繼而語氣松動:「問吧,我既然都表現出來了那都不是什麼禁忌話題,真不願意說我會提前說明。」
春野櫻明顯松了口氣。接著鄭重地從懷裡掏出了紙筆,一副現場采訪的模樣:「能透露部分有關於您的力量嗎?」
她看起來在努力斟酌用詞:「因為我似乎聽到大蛇丸說『死亡的』,聽起來並不是特別好聽的類型。」
「我還以為這個問題是佐助先問……以及,不要用敬語,怪不習慣的,」我歪頭,「事實上大蛇丸的說法有點前面,死亡這個詞並非完全貼合,真要形容的話,靈魂這個詞更合適吧?」
「靈魂?」
「是的,靈魂,查克拉作用於生之人,而我的力量源於死去的世界。」我放緩了腳步,一邊等著亦步亦趨的三個人跟上,一邊有些感概。
如果放在以前,我應該是怎麼也不會相信自己會坦然地說出力量體系的歸屬吧,特別是「靈魂」這麼敏感的力量。
現在是為什麼呢?再也不用擔心被當做異類,因為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會接納我,也不用擔心會被不懷好意地盯上,因為我已經有了足夠自保的能力。
心態徹底坦下來的我回頭看了一眼表情各異的三個下忍,漩渦鳴人仍舊是狀況外的表情,卻難得地顯得有些安靜,唯一的女生在低頭奮筆疾書,宇智波佐助……宇智波佐助猛地抬起頭,正出神地看著我。
我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對著他搖頭:「沒有哦,我回來的時候都已經五年過去啦,什麼都沒有了。」
他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又去看捏著筆的春野櫻。
櫻:「?」
對視三秒,她像是看懂了什麼,「我、我繼續問?」
沒有得到否定的回答,這個女孩一臉恍惚地抬頭看向我,接下來的提問全靠本能:「那個藍色的巨人,好像是查克拉……?」
這個問題讓我沉默了一會:「……是查克拉,不過不是我的。」
這會斟酌用詞的換成了我,在思索猶豫取舍之後,並不擅長遮掩的我痛苦地閉了閉眼,嘶了口氣:「你可以理解為先祖和先祖那熱愛湊熱鬧和添堵的弟弟的傾情支援,至於那個巨人……」
我又看了一眼對此頗感興趣的另一個宇智波,哼了一聲:「是屬於宇智波的力量,但是消耗巨大,查克拉不夠就只能拿命填的那種,長身體的小孩別想了。」
長身體的小孩宇智波佐助忿忿地鼓起了臉。
只是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能做出這個表情一樣。
「……嗯,」我冷靜地點了點頭,放過了快要跳腳的某知名冷酷臉,向春野櫻示意:「最後一個問題。」
只有一個提問權的漩渦鳴人立刻高呼不公平,並和狗狗一樣的繞著我們轉圈。
反倒是被優待的女孩表情更加踟躕了,最後一個提問權明顯猶豫了好久還沒下定決心。
「不想一個你自己想問的嗎?」我提醒她。「最後一個問題了。」
「哎?」她一呆,下意識:「我問得就是我想知道的……啊!」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迅速看了一眼旁邊的宇智波佐助,表情開始變得窘迫:「不是的,這一次是真的沒有想到那個,因為您說要讓我接觸二代火影大人的手稿,我想著了解更多的力量體系會不會有助於理解,而且您是會時不時發呆,感覺有心事的樣子……」
支支吾吾,還時不時看看我,生怕戳到我傷心事的小心模樣,直到說不出來卡殼半天,臉已經紅到冒煙,才硬生生憋出一句:「而且我覺得您說的很對!知識就是力量!」
被一連串遮遮掩掩的話繞暈的我暈乎乎地點頭:「嗯,你說得對。」
總之……確定了她不是為了這小子提問就行。
不過,好像經過我的插手,這個女忍者似乎走上了一條……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路?
我恍恍惚惚地歪頭,差點連第三個提問都沒聽到。
——看,又出現了。
春野櫻看著又開始走神的前輩,有些擔憂地看向自己的兩個伙伴。
黑發的那個對著她搖了搖頭,金發的那個壓根就沒接收到她的眼神,卻很本能地鬧出了更大的動靜。
在注意到她被聲音吸引,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之時,春野櫻掐准時間,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說出了她源自於女性直覺的第三個疑問:
「您是不是認識那位,初代火影大人?」
——她居然問出來了!
兩個一點都沒派上用場的男性紛紛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干得好啊小櫻!不愧是第七班最靠譜的忍者!
以帶隊老師之名遠遠的綴在隊伍後面看小人書,實際上書都拿倒了的旗木卡卡西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問得好啊小櫻!全木葉的忍者都會感激你的!
零星幾個同路的忍者用力握拳,並一致地屏住了呼吸。
「你說那個千手柱間?」被簇擁的少女表情自然且平淡,連遲疑和停頓都沒有地:「不認識啊。」
——是真話。
木葉最高領導人,德高望重的三代火影,忙的腳打後腦勺的猿飛日斬倔強地拖起了他的水晶球,完美地達到了一心多用,在這句話後,通過自身足夠豐厚的閱歷得出了如上判斷。
並露出了復雜而不信的表情。
三個位於最佳vip席位,光明正大接收一手消息的第七班下忍們也露出了明顯不信的表情。
「不過,」我話鋒一轉,用平淡的語氣投下大雷:「如果是另一個世界的千手柱間的話,我想我應該是認識的,唔,是他也認識我的那種認識。」
峰回路轉,原本都做好被糊弄忽悠的三人做出了人類最真實的反應:
「咦?」
「哈?」
「納尼——」
……
「很明顯吧,你們應該都能看出來啊。」被三個人徹底堵住路的我干脆停了下來,攤手:「我原本也沒有想瞞著的意思,還給了你們機會提問,結果你們一個個都支支吾吾。」
「嗯……」這是眼神亂飄的春野櫻。
「這個……」望天的漩渦鳴人。
「哼。」嘴硬的宇智波佐助。
理不直氣也壯的三人圍了上來,並露出了「想聽」的眼神。
「讓我想想該怎麼說……」我露出了說來話長的表情。
「嗯嗯!」x3
「類似於,」沐浴在三雙期待的目光下,我鄭重其事地深吸了口氣。
「嗯嗯嗯!」催促的眼神。
「……」一口氣吸到底的我開始吟唱:「因為老爹的單程票導致我一不小心跑到了另一個有以上幾個人的世界還生活了五年又因為某種我不想說的原因又回來了……大概就是這樣吧。」
「就這麼簡單?」漩渦鳴人率先撓頭,直覺系的直覺告訴他沒有那麼簡單,直覺系的嘴卻表達不清:「好像少了什麼?」
「對啊。別的也沒什麼能說的嘛,」我理直氣壯地回視之,「不對,你的話還真有……你學的漩渦封印就是我那時候學的,怎麼樣。我之前說的『和漩渦有些淵源』不是在框你吧?」
「是這樣沒錯……?」
「你想了解這個的話,等以後有空了再慢慢告訴你吧,」我對他笑了笑,「你的族人和本該屬於你的東西。」
然後我看向另一個:「看到那個天狗武士了嗎?帥不帥?只有我會,而且不少揍人特別疼的技能我也可以會。」
宇智波佐助立刻謹慎地撇清自己:「是大蛇丸自顧自找上門的,我什麼都沒有答應。」
我對著他也笑了笑:「你最好是。」
宇智波佐助無聲地炸起了毛。
很好,這個也解決了,下一個——
無欲無求無把柄的春野櫻再一次舉起了手:「所以,您是認識那個世界的初代目嗎?」
這一刻,沒用的男人們紛紛向這位偉大的女性投以敬佩的目光。
——櫻姐!還得是你啊櫻姐!
「嗯?」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慢慢地將岔掉的氣順好,「哎呀。」
「因為您說過,如果不願意提的您會特意說出口,這個您並沒有表示不能說,所以……」她靦腆說著,並暗示性地將手中寫了滿滿一頁的筆記本翻了一頁。
我眼尖地看到她甚至以表重視地另開了個大標題。
「……」
我認真地開始回憶當初究竟給她扔了哪些書,導致變化這麼大。
「您又走神了。」春野櫻嘆息,擔憂地看著我,「真的沒問題嗎?您是不是要先去休息一下?」
「不用,區區一點後遺症,不礙事,」我無所謂地搖頭,並往嘴裡又塞了一顆糖,「唔,以及……不要用敬語,這個可以不用學書上,總感覺奇奇怪怪的,反正對我不需要……算了,我回頭找一些相關的書給你吧,把你之前看到的和女性禮儀有關的只言片語全部扔進垃圾桶,那些不需要。」
「是、是?」女孩愣了愣,眼睛亮亮地又大聲地重復了一遍:「明白!」
熟悉的甜味泛濫開來,我放松了些許,微微眯上眼睛:「因為我當時被千手撿去了嘛,中間稍微有些波折,不過,你要問為什麼這麼熟悉他的話,告訴你也無妨——」
我想了想,退後了一步,將兩只手扣在一起:「畢竟,任誰和他、和千手們交手對練了五年,對他們的招式都會很熟悉吧?更別說我的技巧大多數還都是那個人教的。」
這段話的言語表達刻意用了客觀中立的詞語,這也就導致了,囫圇做完閱讀理解,達成邏輯通順的漩渦鳴人有樣學樣的舉手發言第一句就是:「原來如此,是師父和徒弟的關系啊!」
我:「唔……」好像也不能否認?
覺得不太對勁,卻不知道哪裡不對勁的我順著事實繼續:「應該是這樣吧,不過我們沒有名分,應該也不能說是師徒?」
「我懂,」漩渦鳴人自信滿滿,「那就是沒有名分的師徒吧!」
我不確定:「對吧?」
選擇性聽人說話的漩渦鳴人毫不意外地無視了我這句話的標點:
「看吧,還是鳴人大爺反應最快,哈哈哈哈!」
在場第一個得出答案還說服了出題人的漩渦笨蛋叉腰大笑:「哈!哈!哈!哈!哈!」
隱約猜出什麼卻不敢說的春野櫻不忍直視地別過了頭,接著在他越來越不知收斂、猖狂、且變本加厲的笑聲中隱忍地捏住了拳頭。
下一秒,意外忍者NO.1發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
遠處,拉長了耳朵的忍者們紛紛揉了揉耳朵,並心滿意足地散開。
「原來是師徒啊,怪不得……」
他們這麼說著。
最遠處,一心多用腦袋差點爆炸的三代火影將手從水晶球上收回,喃喃自語:「是師徒啊……」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某些違和的點,選擇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這個普遍結論,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地松了口氣。
——太好了,是師徒啊。
在所有人都陷入忙碌的氛圍中,晴朗無雲的天空突然震蕩了一下,似有一道裂縫形成,但又很快復原,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
抵達宇智波族地之後,前來幫忙的忍者提出告辭,漩渦鳴人和春野櫻也表示該回家一趟洗漱休息,最後,將我送到門口的,是還提著最後一袋糖果的宇智波佐助。
「就放在這裡好了,接下來我自己整理吧。」我對他點了點頭,計劃等他離開就把這些東西全部送進時間流速停止的本丸。
這是我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適合儲藏,不會丟失的地方。
「嗯。」宇智波佐助應了一聲,腳下生根,一動不動。
我疑惑地問:「怎麼了嗎?」
「提問。」他抬起眼看向我,認真道:「我還沒有提問。」
「你也要問?好吧,但是男士只有一個問題哦?」
反正王炸的問題都問了,也不差他一個,想想大概就是有關於宇智波或者那位「先祖」的事情吧。
我一做著猜測,一邊從他的手裡接過糖果,「只不過,你剛剛怎麼不說?我還以為你不願意玩這個你問我答的游戲。」
「……」
宇智波佐助捏著袋子的手並沒有松,我的這一拉什麼也沒拉動,不由得詢問地提醒:「佐助?」
「糖果。」這個十二歲的少年正處在變聲期的中後期,放低的聲音帶著啞意,細聽已經褪去了孩子的清亮。
我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糖果,」他又重復了一遍,「送的人是誰?」
少年人的身高還矮了我一個頭,看我時下巴微微仰起,帶著這個年齡的驕矜和執拗,宇智波特有的漆黑眼睛直視著我,「這就是我的問題。」
也正是這時,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把我嚇了一跳,整個人冷不丁打了個抖,原本接觸對視的視線下意識地向聲音發出的天空看去。
「剛剛是打雷了嗎?」我喃喃地,像是在問自己。「是打雷嗎?」
蔚藍明亮的天空不知何時沉了下來,頭頂之上的確壓下來下來一片烏雲。
……剛剛的巨響是從那裡發出來的嗎?
得出了這個沒有異常的結論,胸腔內的心卻用力地跳了幾下,一無所獲的我轉回視線,對著仍舊在等著我答案的宇智波佐助搖了搖頭:「要下雨了,你也快點回去吧。」
避而不談的態度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我知道了,」宇智波佐助松開手,後退了一步,站到門口,「那我換個問題。」
說完不等我拒絕,這個宇智波的少年學著我歪了歪頭,和宇智波泉奈相似的五官露出了和宇智波斑神似的表情:「我可以宰了他嗎?」
「——姐姐大人?」
陡然陷入寂靜的宇智波族地,某只屬於雀形目鴉科鴉屬中數種鳥類腳下一空,從枝頭失足跌落,砸出了一個坑。
……
「……」
「……」
雷雨將至的宇智波族地。
某兩個宇智波遺孤大眼瞪大眼。
「……」
「……」
大眼瞪……
宇智波佐助率先破功,眼睛噴火:「喂,你那是什麼反應啊——」
「呃,」我不確定:「被、被裝到的表情?」
「你給我認真點!」破功的宇智波佐助再也不能保持先前的氣場,鼻子歪歪地瞪了我一眼:「可惡……」
我:「……啊。」
怎麼辦,被氣到的表情和宇智波泉奈也好像,而且剛剛的神態又有些泉奈他哥的味道——嘶,超級加倍,更想看他跳腳的樣子了耶。
「不對,」他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你剛剛在想什麼壞事?」
我:「對不起?」
宇智波佐助額頭蹦起了青筋。
「我!不!管!你!了!」他咬牙切齒地蹦出這五個字,大聲地哼了一聲,氣咻咻地走了。
「咣當!」
……還把門帶的老大一聲。
我對著嘎吱嘎吱的木門發了一會呆,接著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迎著風踏出大門,再一次抬起了頭。
作為一個玩火玩雷的宇智波,真正的雷是怎麼樣我在清楚不過,方才的那一聲巨響,與其說是列缺霹靂,倒不如說,是用什麼鈍器撞擊壁壘的聲音。
「是我想多了嗎?」我有些焦躁地自言自語,曾經惡補過的公式理論和假說一串一串從腦海中浮現又消失,一條一條被否決,一則一則被推翻。
「量子躍遷?不,最合理可行的方法是隧穿吧,但是凡人之軀……」我說著說著就否認了這個猜測,「錯的,隧穿的動靜沒有這麼大,這種不管不顧不看原理的莽直,反而更像是硬生生砸碎出的路……」
怎麼可能呢。
我想。
那可就不是單純兩個世界的對抗了,所有穿過的壓力都會積累,反抗打破不知道幾個世界的保護機制,這根本就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神明也不可以吧?
我用力眨了眨眼,把這個荒謬的猜測壓下。
就這一會,整一個天空都昏黃晦暗了下來,高懸的太陽被烏雲徹底吞噬,帶著水汽的風粗獷而凶猛地刮過剛剛經歷了戰鬥的木葉,掀起了夏日炎熱的氣息,混雜著塵土硝煙和血腥的水汽並不好聞,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所以剛剛真的是雷啊。」
呼嘯的風聲中,我固執地再一次仰起頭,緊緊地盯著那一片烏雲。
雨將落未落。
「……那個,我知道這樣做不好,但是,我是說,反正你也過不來,我做一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對吧。」
我喃喃自語,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賺取勇氣,又像是說給不會聽到的某個人。
「如果真的一不小心你過來了,作為謊報軍情的壞小孩,我就站著讓你懲罰好啦。」
「就這一次,我稍微任性一下下,就一次——」我的手顫抖地切換到了第三個印,才恢復了寥寥無幾的靈壓被我抽出,用力地塞入結印中,「對不起啦,可是我真的,好像、有那麼一點……想見你。」
嘴唇微張,發出氣音;唇齒相合,吐氣發聲;舌尖抵住上牙床,聲帶振動下落;雙唇磕碰,最後一個音發出。
風將細碎的四個音節吹到支離破碎,吹向高空,大雨,傾盆而下。
與此同時,比之前任何一次的動靜還要大的碰撞,自天空降落。
火樹銀花驟閃,列缺霹靂如約而至,天空仿佛裂開了無數條縫隙,而隱藏在其中的碎裂聲,微不可聞。
「哢擦……哢……」
第74章 多事之夜
突如其來的大雨給木葉的戰後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原本他們計劃在雨停後開工,結果直到入夜,天空依舊在往下傾瀉雨水,雷鳴聲和霹靂聲也一直沒有停歇。
「就好像是誰把天捅了個窟窿。」不知道誰這麼說了一句。
單純有感而發的抱怨並沒有被放在心上,夜色將沉,他們在搶修過後便各自坐下歇息,准備應對動亂後來自別的忍村的試探。
能見度極低的雨夜是暗探混入的最好時機,於是當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的羽翼舒展,無聲地劃過他們頭頂時,並沒有人發現。
飛過的正是與宇智波鼬有關的烏鴉,只不過他並非潛入,而是離開。
連綿的雨水將鳥類身上的泥濘衝刷干淨,沒有人知道他在不久前失足從樹梢栽落,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那個引發了木葉討論的少女桌上,留下了什麼。
原本他是打算當面給的,哪怕明知會有一場惡戰,族裡前輩托付的遺物也不應該隨便地放置在書桌上……但今非昔比。
被大雨澆了一身的宇智波鼬並不那麼冷靜地扇動翅膀揮開雨簾,往木葉的外圍撤退。
於是,當同樣濕答答的我推開門返回屋內時,我看到的只有大開的窗戶,以及書桌上的那一個被層層封印保護著的木盒。
木盒的卡扣是活的,輕輕一推就能打開。
被雨打得懨懨的我掃了一眼亂糟糟的室內,先過去將亂撞的窗關上鎖死,隨手扯過一條毛巾罩在頭上,路過書桌給燒水壺加水接通電源,這才反身去看那個可疑的盒子。
「宇智波鼬的痕跡。」我用眼神描繪著上面的紋路,「他可真會挑時候。」
木盒子上的封印沒有攻擊性,基本作用都是保護和隔離——保護木盒的結構不被破壞,隔離能量的探查和攻擊。
真的已經很累了的我懶得思考他的意圖,既然他放在這裡,那我遲早要打開,反正今天的事情夠多了,多一件也沒什麼。
這麼想著的我一邊擦頭發,一邊伸出手直接撥開了卡扣,將木盒的蓋子往上推。
「吱呀……」
木盒發出了年久未曾啟封的聲音,躺在盒子中的物什重見天日。
沒有攻擊,沒有幻術,什麼也沒有。
有的只有一個透明的瓶子,瓶子裡,一雙黑紅色的萬花筒在液體中沉浮。
——屬於老爹的眼睛。
我手中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
本丸,白光閃過,焦急等待的付喪神立刻衝了上去。
卻又紛紛在人影三步開外停住。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還在滴水,四肢末梢的冰涼攀爬而上:「藥研,在嗎。」
說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聲音干澀嘶啞,是感冒的征兆。
被我叫到名字的短刀付喪神撥開刃群圍成的高牆擠了出來,扶了一把歪了的眼鏡,沉穩應聲:「在的。」
我沒有廢話,當然現在的身體情況和心情也不支持我委婉,便開門見山地問:「立於公元2205年的科技醫療水平的你,擁有的知識儲備應該足夠支持你作眼球移植手術吧?」
「可以。」和他周圍情緒劇烈波動到黑氣翻滾、頭上又開始冒角的同伴們不同,披著白大褂藥研付喪神展現出了靠譜的理性和足夠中立的客觀:「如果是給你自己移的話,我不建議你以現在的身體狀況躺上手術台。」
他就事論事的態度一定程度上安撫了我,我和那雙鏡片後的紫色眼睛對視了一會,慢慢地被說服:「……你說的對。」
——還能被勸住,看來情緒沒有想像中那麼差。
付喪神們立刻松了一口氣,因為動作過於整齊,導致聲音有些明顯。
不過尷尬這個詞可不會出現在這群有一定歲月的刀上,他們迅速地各自散開,一點也沒有剛才嚴陣以待的模樣,末了還不忘揮揮手:「修復池已經加滿清場了,隨時可以去。」
然後重點掃視了一遍我腰間的本體,誇張地露出了不忍直視的表情,用力強調:「最好早點去。」
……干什麼啊,這次本體一點也沒碎好嗎!裂紋都沒的!
「是啊,保護得挺好,」領頭的藥研嘴裡往外蹦冰碴子:「就是變得比較脆。」
手術大權握在他手裡的我縮了縮,明智地閉上了嘴巴,也不敢再用眼神抗議了。
於是,一天之內經歷了太多,也疲憊到極致的我被付喪神們塞進了手入室,和關心一同到來的還有無處不在的守門——他們居然當著我的面加了一個看門的日課位,就為了向我強調禁足令——勒令沒好前不給出來。
「力量耗盡了泡一泡,有助於提升上限,包括且不限於力量,韌度,和……」守在門口盯梢的刃比劃了一下我的身高,「和身高。」
送我到門口的藥研藤四郎正從路過的刃手中接過一疊外科書,聞言點了點頭,附和了這個說法。
於是我把自己種進了據說加了濃縮修復液的修復池。
聽到室內逐漸安靜下來,幾個付喪神對視了一眼,為首的那個將本丸的坐標切入了靜止態的時間縫隙。
任外面風雨再大,在這個本丸內,時間為她而停止。
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等那個疲憊的孩子醒來再說吧。
以及——
「果然,還是先磨刀吧。」
這些付喪神們如此說道。
……
我又在做夢了。
這一場夢比起上一次的寫實風,要顯得更光怪陸離些。
比如天空中圍著我轉的太陽,太陽灑下來將我環繞的光暈,腳下松軟濕潤的土壤,輕輕擦過小腿的柔嫩枝丫,和陽光一同漂浮在空中無規律翻滾的綠葉,以及空氣中彌漫的糖果香氣,
無害又夢幻的環境,仿佛是為我量身打造的樂園,試圖卸下我豎起的防備和尖刺……以上這些,當我在看到搭在匍匐樹根之上的,香甜瑰麗的糖果屋時,達到了頂峰。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搭配啊,夢中的我忍不住好奇地靠近細看。
糖果屋充滿了童話的色彩,搭建這個的人居然還兼顧了建築結構的嚴謹性,把它搭得好看又實用。
……也很好吃。
因為太好奇而忍不住戳了戳牆壁,舔了下手指的我如此確信。
甜度居然是正合適的。
我看著眼前虛掩的門,眼睛微微發亮。
——我喜歡這個夢!
徹底確定了自己的夢,我一點也沒有追究它的合理性,畢竟……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喜好和口味嘛。
我開開心心地推開門,巡視起了這一座大房子。
至於為什麼自己的夢卻不知道房子的構造……這個被我忽略了。
畢竟是做夢嘛,要這麼多邏輯性干嘛。
就好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房子裡的床比我家的大好多,一些角角落落偶爾會突然出現我不理解的東西,比如極其像是金剛封鎖的鎖鏈啊,又比如貼著牆壁會變幻花紋的裝飾藤蔓啊……我統統將其解釋為潛意識的想法。
這麼想著的我從棉花糖一樣軟乎乎的枕頭下摸出了一副手銬。
我:「……唔。」
潛意識的我這麼野的嗎?
我躍躍欲試地伸出了手——
「哢嚓。」
下一秒,我捂著被嘣到的牙,扔掉了只留下一個淺淺牙印的手銬。
舌尖抵了抵齒根,後知後覺嘗到了一絲苦澀的甜。
「巧克力?」我歪了歪頭,遲疑:「如、如果是巧克力的話……」
……
這一次的我是戀戀不舍地醒過來的。
夢裡太美好了,而且不用擔心吃糖蛀牙的問題,也不用擔心糖果融化的問題,以至於醒過來的我甚至覺得口腔中還殘留著糖的甜味。
希望下次還能做這個夢。
心情比入睡前提升了不止一個檔位的我從已經變淡了不少的修復池爬出,活動了下身體,確認狀態回滿後,推開了門。
「藥研,在嗎?」
我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只是這一次,心態已經沒有先前的糟糕了。
……
「你確定嗎?」全副武裝的短發付喪神第三次向我確認,大有我一搖頭,他就把手術終止的意思。
「確定。」我給出了前兩次一模一樣的回答,「放心吧,絕對不是一時衝動,不會後悔。」
「倒也不全是這個的問題。」付喪神顯得有些緊張,「我還沒有做過半人半刀的手術。」
「在我以後就有了,」我鼓勵道:「我來的時候緊急采訪了唯一的一例非血緣異體眼球移植當事人,除了耗能比較大續航常常跟不上,其他的問題都不大,而且我是親屬移植,副作用應該會更小。」
「……我知道了。」藥研藤四郎神色復雜,「我就不問你被你大半夜砸窗的受害者當時的反應了,不過我得再強調一遍:我只接受給你做單眼移植。」
「嗯嗯,」我點頭,表示理解,並安詳地躺了下來,「我也是這個想法。」
因為,我最初想要移植眼睛,也只不過是……想帶著老爹的眼睛一起看世界而已。
一只眼睛屬於我,一只眼睛屬於你,雖然你死的早,不過沒關系,我會帶著你一起活到很久很久。
然後用這只眼睛去看仙女媽媽,氣死你,哼!
……
而此時,就在我醒來後就恢復了時間流速的外界,雨依舊不曾停歇。
只是,這個夜晚注定要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什麼人!?」留守的忍者被細微的動靜驚動,紛紛做出了戒備應戰的反應。
黑暗中,有一個像是憑空出現的身影動了動,向他們所在的方向邁出了一步。
「站住!報上名來!」釋放出的探查忍術石沉大海,為首的隊長狠狠地擰住了眉,背在身後的手飛快結印,一道最高級別的求援信號被打出。「閣下留步,木葉今日暫不對外開放,還請露出真容告知來意,或即刻請回!」
傳訊的信號在黑夜劃過明亮的光,沉寂的木葉隨之被喚醒,附近的戰力在向此處回援。
陌生的來客仿佛沒有聽到這群帶著木葉護額的精英忍者的威脅,或者說,看到了也不曾在意。
「噠。噠。噠。」
在越來越多充滿敵意的包圍下,這位渾身罩在鬥篷之下的陌生來客從黑暗的雨幕踏出,踏入了來自木葉的照明之下。
「嗯?」他的頭偏了偏。
人群中,幾個意圖發起威懾攻擊的忍者渾身冷汗,悶哼著倒地。
這一出立刻讓木葉方不敢輕舉妄動,
幾個領隊背在身後的手在瘋狂打指令:【拖住,火影大人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
【收到!】
在單方面越發緊繃的情況下,這位披著鬥篷的陌生來客又動了。
他抬起了手。
「抱歉抱歉,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不經打,一時半會沒收住力。」
他說出了第一句話,聲線有些熟悉,沒等這些被雨聲干擾的忍者們捕捉到這份熟悉,他就以一種熟練的動作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卷軸抖開:「我來找一個人……」
與此同時,全力趕來的三代火影到了。
「何人強闖木葉——」
巨大化的棍子從上空揮舞而來,恰此時,一陣閃電劈下。
強勢的風吹得那人鬥篷獵獵作響,虛虛扣住、作用只是防雨的兜帽被肆虐的氣流掀開。
在嘩啦作響的雨聲、風聲、樹葉聲中,這個陌生來客露出了他完整的容貌。
——那張,在場人今天才見過的容貌。
「轟隆!」
雷聲之下,他說完了第二句話:「我的宇智波,你們有見過麼?」
第75章 仲夏夜的重逢
「感覺怎麼樣?」
從黑暗中睜開眼睛時,藥研藤四郎的聲音適時響起,將我的注意力從隱隱生痛的眼眶轉移到了說話人的身上。
他還是那一身日常的裝扮,白大褂無菌手套平光鏡,只不過台前多了許多的手術器械,看樣子是守著我醒過來,不住打量我的表情,顯得有些許緊張。
「還好。」我實話實說,「好像沒有特別的排異感。」
除了摘取原生眼球時產生的傷口還帶著痛和癢,新入住的萬花筒眼球對新住所沒有任何的不滿,就仿佛自己家一樣光速地和視神經接駁,甚至連細小的感官都摸熟了。
「的確,手術過程中,你的身體對異體的眼球有極高的接納度,老實說就是自體移植也沒有這麼高的匹配,」並沒有派上用場的主刀刃表情復雜,帶著三觀震蕩後的恍惚,「雖然不是很科學……不過是好事,你後續只需要恢復切開的傷口就可以了。」
「好。」我乖巧地應了一聲,有些新奇地偷偷把蓋在眼前的紗布揭開一個角。
藥研藤四郎阻止不及:「等——」
「咚!」
被一左一右反差極大的視野刺激到頭暈的我已經一腦袋磕到了牆上。
「唔……那是什麼?」我捂住磕紅的額角,「憑什麼老爹的視力為什麼會比我好那麼多!」
「……」伸手慢了一步的藥研藤四郎吞下原本想要解釋的話,哭笑不得,「寫輪眼雖然有過度使用後視力下降的必然性,但這只眼睛的主人顯然不屬於這一範圍,他把自己的眼睛保護得很好,唯一一次過度使用,也是最後一次……嗯,他也及時地做了蘊養,完整地保留了眼睛的視力。」
什麼人臨死前還會想到把自己的眼睛保養好啊……除非老爹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會用上。
「哦。」我不是滋味地點頭,跳過這個話題,「那我以後都得這樣嗎?」
「不會。」藥研藤四郎搖頭,「花一段時間適應就行,你需要注意的可能是寫輪眼的另一個麻煩。」
正努力和繃帶紗布奮鬥的我:「……開眼?」
不可能吧,寫輪眼的前提就是查克拉,我這副身體哪裡有查克拉的樣子……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裡頂著一黑一紅異色瞳的自己,陷入了沉默。
「這正是我想說的,」穩穩舉著化妝鏡的藥研藤四郎單手推了一把眼鏡,冷靜地說:「同化不止是肉.體上的,很可能還包括了力量體系。」
我並不熟練地將流入眼眶的靈壓路線切斷,看著鏡子裡的眼睛恢復成雙黑的自己,干巴巴地:「自信點,藥研,把可能去掉。」
「好吧,那麼恭喜你——桃桃,手術很成功,」藥研藤四郎退後一步,低著頭在記錄上寫上最後一小結,轉身將它封存,隨口提醒:「這只眼睛已經完全屬於你了,紗布如果不習慣,你適應一段時間也可以慢慢揭下來。不過……考慮到你是速成的,沒有相關的經驗,這段時間記得控制好你的情緒。」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怎麼說?」
「通俗的話說,就好像你買了一個游戲滿級號,卻連操作界面都還沒摸清,」付喪神友善地笑了笑,「……類似這種比喻,不熟悉的情況下如果你太過激動的話,很容易出現眼睛忽閃忽閃變色的情況哦。」
我不由得想像了一把那個場景,立刻露出了抗拒的神色。
不了吧。
不就是放平心態嘛,簡單!反正大鬧一通後我也累了,而且木葉現在也沒有什麼夠資格刺激到我的東西。
我宣布:從現在開始,就算是天塌了,塌到我頭上,老爹突然從地底冒出來,我都不會為此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絕不!
……
木葉。
今天的風格外喧囂,雨也格外狂暴。
不過再怎麼樣也比不過這些忍者此刻的內心。
比如帥氣出場卻從半空栽落的三代火影大人。
又比如半夜被某人拍醒問了一堆問題,好不容易被放過,剛剛熄燈入眠,又被警報聲拉起來困到模糊的旗木上忍。
還比如看清了那位「不速之客」手中卷軸畫像的人們。
人受驚到極致後,會下意識地按本能行事。
說的就是那些都已經開始懷疑是幻術,卻沒有第一時間解術,而且樸實地用手揉眼睛的某大部分群體。
怎麼說呢……就,都挺眼熟的,哈哈哈。
無論是畫,還是拿著畫的人。
「你們見過她嗎?」在有些滑稽的氛圍中,只有那個人又耐心地問了一遍:「我稍微有點趕時間。」
此時,用於遮掩的兜帽和鬥篷已經徹底被風掀開,在越來越多亮起的燈光下,來人的模樣再清晰不過,也再離譜不過。
最離譜的,莫過於,這一位……與刻印在火影岩第一位的頭像近乎相似,哪怕相貌更為年輕,也和他們今日所見之穢土轉生的其中一位火影一模一樣,被冠以忍界之神之名,傳說中已死去的忍者——他是活的。
身體有溫度,心跳在躍動,呼吸深長,查克拉渾厚,壓迫感也如此真實。
立於他們面前的,是活著的,處於巔峰時期的千手柱間。
只是,他先前的那一句話,說的是什麼來著?
他的……什麼?
……
「宇智波。」
面對付喪神不贊同的眼神,我重復:「我得抓緊時間回去了。」
且不說木葉百廢待興,砂隱村態度不明,守鶴還在那邊,光是宇智波就有一堆的事。
被中斷的中忍考試我出的風頭太大了,等木葉初步安頓下來還不知道會對我采取什麼措施,宇智波佐助那邊還得找時間打他一頓,不久前我還在猶豫用體系外的力量教育他是不是不太合適,現在有了老爹的寫輪眼,一切會方便很多。
宇智波天生抗拒不了對變強和力量的渴求,但這不是別人可以算計我們的理由,罪魁禍首教訓過了,內心動搖的小孩可還欠著一頓打呢。
是時候他明白真正能讓他變強的人是誰了。
對了,還有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
想到這個人,我就特別不爽。
哪怕老爹保養得當,保護也很得到的寫輪眼已經足以表明他不是奪走老爹性命的真凶,按木葉的情況看十有八九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可當年破門而入的那一刀我可都還記得呢!
被毀壞的最後一鍋肉,濺在臉上的血,還有從此在我生命中消失的老爹,一樣一樣,絕不原諒!
決定了,打個四分之三死吧。
我熟練地掏出小鏡子,確認右眼的寫輪眼沒有不聽話地冒出來,才得意地一哼聲。
呵,這都沒有變色,不愧是我。
於是,靠著強大的自控能力和層層遞進的理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我那誰勸也不聽的談話宗旨,我成功地在一群付喪神擔憂的注視下開了通道。
啊,忘了說了,老爹的萬花筒能力好像和時空有關,現在的我也可以開本丸的通道了。
就是定位不太熟練消耗也的確有點大。
這一切,在我堅持要自己嘗試的情況下,經由付喪神們測試,確定了我獨自嘗試的可行性。
至於誤差……無非是偏移些許距離,在本丸的錨定下,大範圍的時間和基本的空間不會出錯,最多從自家住所的坐標變成木葉大門口,不會太遠,走回去就行。
得到他們保證的我放心地一點頭,瀟灑地把纏在眼睛上的紗布繃帶扯開,一腳踏進白光。
臨走前,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中突然有一個疑問冒了上來。
說起來……在這個適合渾水摸魚的時機,宇智波鼬為什麼會反常地一直沒有現身?
就像是在躲什麼可怕的存在一樣。
無解的問題轉瞬即逝,我收斂心神,全神貫注地感受第一次空間躍遷帶來的變化。
白光吞沒了我。
……
事實證明我的天分還算不錯,沒有落在最遠的木葉門口,但也沒有精准降落,真要說的話,剛好在兩者之間的中點。
一腳踏出就被暴雨淋了個透心涼的我抹了把臉,有些慶幸沒有把眼睛帶過來……我指的是摘下來的那個。
木葉門口燈光衝天,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偏偏沒有打鬥聲也沒有喧囂人聲,安靜到詭異。
——不是敵襲,和我無關,回家睡覺。
我毫不猶豫地扭回頭,堅定地往自家方向走。
狂風暴雨的夜路並不好走,更何況我的一只眼睛不是原裝貨,還處於新視野的適應期,總之,當我淌著積水一路走到印像中的家門口時,我又不確定了起來。
這不怪我。
我認真地在心裡給自己辯駁。
我離開時過於匆忙和恍惚,屋裡的燈沒有關,門也是,室外的雨水和室內的燈光來了一個慷慨的對換,室內一片狼藉,這是毋庸置疑的,可室外——我是說燈光透出的室外,立著一個人。
應該是一個人。
借著透出來昏暗閃爍的燈光,能隱約看出那是一副出遠門的打扮,全部的身形都被一頂寬大的鬥篷擋住,索性兜帽沒有扣住,但這個人……他太高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所站的位置,自肩膀起的部位全部隱藏在黑暗裡,看不清。
這個姿態,似乎是在等人。
我給自己的袖口擰水的動作停了下來,眯起眼睛,努力去看那個身形過分高大,以至於把我的門、我的必經之路都堵住的人影。
——這麼晚了,誰會來找我?
這是我的第一個反應。
——門開著,他怎麼不進去等。
第二個疑惑隨之冒了出來。
似乎是我淌水的動靜驚動了他,又或者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亂了的呼吸打擾到了他,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的人肩膀動了動。
然後,他似乎是偏了偏頭,向我的方向看來。
有一瞬間,仿佛時間突然變慢,我的耳邊出現了某一滴雨水落在水窪中聲音。
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沒有動,但我感受到了他如有實質的視線,帶著強烈存在感的視線。
它先是觸碰到了我的雙眼,停留了一會,在我第三次眨眼時,開始順著鼻翼一寸一寸碾下,舔舐過唇珠,戀戀不舍地繞過嘴角,拂過耳垂,在微微鼓動的頸動脈處短暫停留,隨著上面的雨水一同滾落下滑……
我打了個抖,還記得後面是剛淌過的水窪,沒有往後退。
「你……」剛剛那個抖似乎激發了什麼,我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噴嚏,「啊啾。」
「我……」再開口,「啊啾。」
我頓了頓,不信邪,再再開口:「啊……啊啾!」
我閉嘴了。
三個噴嚏把我剛剛的抖壓了下去,我感到了久違的羞赧,又有些氣憤,這讓我忘記了剛剛一瞬間的害怕,三步兩步地往被堵著的家門口又衝了幾步。
在三個噴嚏後有些昏沉的大腦速度又慢了下來,我甚至能看到反射著燈光的雨幕一點一點上移,透過來的那一束光如同舞台的燈,從那人的肩膀一寸一寸上移。
可時間好像又憑空快進了好幾秒,以至於當我又一次眨眼時,這個人的臉已經完全暴露在了燈光下,那一雙從未移開過的黑沉眼眸對上了我的。
這一刻,就好像是呆立的木偶被上了發條,機器人被啟動了核心。
那雙沉靜到完全融入黑暗的眼睛撞入了落湯雞一樣的少女,就像是很多年前的初見,發著高燒的女孩跌跌撞撞地闖進千手腹地,徹底改變了一切一樣。
被徹底改變的人一點一點地彎起眼睛。
「找到你啦。」
長途跋涉後的旅人對著我笑道,語氣輕快而認真:「我聽到你在叫我,就一刻不停地趕過來啦——抱歉,好像有點遲,讓你久等了。」
……
人受驚到極致後,會下意識地按本能行事。
就好比我在一瞬間懷疑是幻術或者幻覺,卻在伸手揉眼睛之前,有一只眼睛接受到飽受驚嚇的主人的意識,本能地開始運轉,分析,並得出了一個——眼前一切皆為真實的結論。
我接受到了灼熱的右眼給出的答案,幾乎同時,另一只眼睛也產生了熱意……或者說,熱流吧。
這下兩只眼睛都熱了,我想。
和我一樣全身濕透的人低著頭看我,就好像一場再簡單不過的再會。
「桃桃?」
我的目光掃過他的頭發,仿佛一瞬間,曾於虛空中傳出的轟鳴和撞擊,天空傾瀉而下的暴雨和雷鳴都有了解釋。
我張了張嘴:「……」
「什麼?」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身體自然地向我的方向前傾。
「太……」我做了幾次深呼吸,未果,最後還是用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終於在屢次失敗後大聲地說了出來:
「太慢了!」
視線迅速模糊,我用力抬手,用擰到一半的袖子又擦了一次,接著:
「太過分了!」
第一句話說出口後,接下來的就沒有那麼困難,臉上的水擦了好幾次,結果眼前的視線卻還是那麼模糊。
模糊到,我已經完全看不到這個人的模樣。
「我等了好久!」
被指責的人安安靜靜地低著頭,注視著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女。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多麼惹人憐愛。
他想。
一黑一紅的眼睛裡水不停地往下落,就好像這一場已經快要停歇的夏夜暴雨全部落入她的眼睛似的。
哪怕這樣,也不願意低頭,居然還會以為這一場雨能夠遮掩她的淚水。
憤怒的,還帶著越來越多理直氣壯的委屈,作為指責的人居然中途還嗆了好幾口,卻仍舊倔強地睜大眼睛瞪著他。
「我等了好久!我差點就以為你在騙我……嗚。」
千千萬萬個世界中的僅此一位,獨擁這一幕的木遁使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地嘆息了一聲。
他伸出手,向著原地發抖、不敢上前的少女靠近,再靠近。一只手順著她的發絲而下,托住她的後腦,另一只手繞後,搭在她的後腰。
少女大約還沉浸在情緒中沒有和緩過來,對他的靠近顯得有些遲鈍,一雙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的方向。
抱歉啊,他在心裡說道。
我教過你的,忍者都是乘人之危的壞東西。
不需要多少用力,只需要輕輕一帶——
他聽到了終於可以擁入懷中,擦去淚水的女孩再也掩飾不住的低聲哽咽:
「太慢了……你怎麼才來……」
第76章 甜甜的
有一個說法,小孩哭的時候是不能哄的,因為一旦有了可以訴說委屈的對像,她會哭得更大聲。
幸又或者不幸的是,方才的大聲斥責和不受控制的落淚短短時間就將我為數不多的體力耗盡,以至於當我的額頭貼住潮濕溫熱的胸口,仿佛物極必反一般,從眼眶中湧出的水居然慢慢減緩了。
千手柱間來得太過於突然,可當他出現的時候,一切的違和、疑點都迎刃而解。
沉穩的心跳一聲一聲,於是,我的心跳也跟著一聲一聲。
「你走開。」不再哽咽後,自覺有些丟臉的我埋著頭,聲音顯得悶悶的。
「恐怕暫時不行,」攬著我的千手柱間苦惱道,「我的手暫時不聽使喚,腿也是,它們有自己的想法。」
「不聽話的手腳可以捐給需要的人……你再不放開我就要生氣了,兩個傻瓜淋著雨站在門口好奇怪。」
「沒關系,沒有人能看到。」他自然地略過了前兩個問題,「不會讓別人看到的。」
「哦。」我低聲地應了一聲,頓了頓,沒忍住強調:「我沒有哭。」
「嗯,是雨下的太大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胸腔輕輕震動,似乎在笑,「現在桃桃消氣了嗎?」
「……本來也沒有生氣。」我口是心非道。
過了一會,我再次:「那你能放開了嗎?」
這個重逢擁抱,是不是有點久了?
「有點困難,」千手柱間的手不松反緊:「萬一我松手了你又變成泡沫,我可沒有第二個運氣能正好找到你啊,桃桃。」
「唔。」這話說的我無法反駁。
而且我有些不怎麼願意承認的是,這個時候的我的確也需要一個人的陪伴。
是這樣的,這樣才對。
我難過的時候,我生氣的時候,我控制不住自己脾氣無理取鬧的時候,我說「不要靠近我」的時候,習慣了一個人默默自閉的我,也是期待著有一個人不講理地向我靠近的。
你看那尖銳密集的刺多麼凶殘啊,但你摸一摸,實際上只要輕輕一撥,它就繞開了啊。
托在頭腦的手掌有力而干燥,空氣中關於千手柱間的濃度急劇上升,整一個宇智波族地都籠罩在他的氣場之下。
在這個本應感到窒息的環境中,我卻被有效地被安撫住了。
「柱間。」雨聲逐漸稀疏,我聽到了自己沙啞的,自暴自棄的聲音,「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按在頭部的手微微用力,仍舊保留著這個擁抱的千手柱間回應:「什麼事?」
「關於我隨便亂用求救結印的事。」我腦袋掙了掙,還是企圖從溫度偏高的懷抱中滑出,卻發現按在頭上的手力量不減反增。
「嗯,怎麼了?」千手柱間仿佛沒有發現我手腳並用的意圖,甚至還把我拱出一半的腦袋又往裡摁了摁,「你怎麼亂用了?」
「我以為你已經看到了,我並沒有受到威脅到生命的危險?」我遲疑了一會,保持有些過於靠近的姿勢沒再耗費力氣。
「嗯,這個啊,我是看到了。」
貼著我的胸腔振動,千手柱間反而有些愉悅,他微微松手,將距離拉開些許,然後,彎下了腰。
「不過,我以為以我們桃桃的聰明智慧,也應該看出來了——」
我呆呆的還沒反應過來,任由那張臉一寸一寸地靠近,那雙黑沉的眼眸愉悅更甚,在我越來越快的心跳中,他在最後一寸的距離停下了。
「關於我早在你呼喚我之前就動身找你這件事。」
額與額緊貼,鼻尖與鼻尖交錯,更下方,距離只有微毫,呼吸交纏,仿佛再靠近就會碰上。
於是那個名字說出口就顯得格外繾綣溫柔,又毛骨悚然:「宇智波桃?」
「……」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這個相處形式絕對有大問題!
這一刻,熟讀並全文背誦的心理衛生和生理衛生的書籍在我腦海嘩啦啦翻過,然後我驚恐地發現,那些紙張的內頁都是空白的。
「……」書、書到用時方恨少就是形容此時嗎?給個建設性的建議啊先人前輩們!其實黑化的人並不是我,是眼前這個千手柱間吧?
果然書本都靠不住關鍵時刻還得我自己來!
我顫顫巍巍地眨眼,有這麼一瞬間,察覺到濕漉漉的睫毛刮過了另一對並不屬於我的,於是乎,本就偷偷豎起的毛全都炸開來了。
「砰!」
原先怎麼也拉不開距離的懷抱這一次輕輕松松地掙了開來,千手柱間根本沒有用力,可不知為什麼我慌得更厲害了,險些連抬起的手的舉不穩。
白雷從掌心鳴叫,我幾番抬手,看著距離並不遠,連像征性的躲避和防御都沒做的人,又出於自己也不願承認的心虛而忿忿地放下。
最後,怎麼也不甘心的我憤怒抬腳,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你!早!就!知!道!了!」
掌心的雷還是被我塞了回去,我轉而用力捂住自己臉,對著他怒目而視:「卑鄙的千手!」
「哎呀!」實際上連防都沒破的千手柱間誇張地往後一歪,避重就輕,浮誇地痛呼,「痛痛痛。」
「……」我忍了忍,又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又踹了一腳:「認真一點啦千手柱間!」
連名帶姓叫,是真的很生氣了。
「咳。」千手柱間咳嗽了一聲,壓抑住上揚的嘴角——我也不知道被我打他為什麼會這麼高興……他是變態嗎?
「好好好,認真,認真。」很好說話的木遁使站直身體,一點也沒有剛剛不講理的樣子,認真道:「不邀請我先進屋說嗎?老實說這樣濕答答的挺不舒服的。」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靠著自身體溫已經干了一大半的千手柱間,又看了一眼更加濕答答,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自己。
鼻子有點癢,喉嚨也有點癢。
我抿嘴,忍住咳嗽的想法,一聲不吭地扭過頭,率先往裡走。
走到一半回頭,看到他還杵在門口,「你站那兒看門呢?進來。」
「好。」他眼睛彎了彎,「打擾了。」
「不用打擾,就我一個人。」我轉回頭,「自己找地方坐,沙發上有放干毯子,隨便找一個擦一擦水。」
「唔。」千手柱間陷入沉吟。
我才不管他在想什麼,進門撈了把毛巾往頭上一蓋我就直奔廚房,提起台面上已經放了一會的熱水壺倒了兩杯溫開水,先拿起一杯一飲而盡。
感受到從胃部擴散到指端末梢的暖意,我呼出一口氣,轉頭拎著另一杯放在乖巧坐的千手柱間面前,言簡意賅:「喝。」
千手柱間很聽話地端起杯子噸噸噸。
我雙手抱胸,盯著他把杯底喝干:「喝完了?」
「喝完了。」
「很好,」我冷靜地抬手,指向門外:「從這裡出去直走右拐再左拐,見到路標再左拐,你會看到一間亮著的房子。」
「嗯?」
我不為所動:「房子的主人叫宇智波佐助,我族弟,性別男。」最後一個字重音。
千手柱間挑起了眉。
「你帶著我的傘,去那邊借宿一晚上,換洗的衣物找他要,」我暗自鎮定地收回手,恢復成雙手抱胸的姿勢,「你應該不會那麼早走吧?好的,我知道你不會。總之天色已晚,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你……啊啾。」
可惡,我的氣勢。
我惱怒地抓過頭上的毛巾蒙了把臉,手心冒汗:「喝完了就趕緊走啦,我還要休息。」
我聽到了千手柱間的笑聲:「桃桃。」
眼看著還端坐的人站了起來,似乎有要往我的方向走的意圖,我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警惕道:「你站在那裡不要動,禁止!五米禁止!」
想了想,我又退了兩步,隔著遙遙的對角線,雙手交叉在胸前:「異性禁止!」
好危險,太危險了,深更半夜留宿一個成年男性也太危險了,更何況這個家還只有我一個人。
危險超級加倍!
在我愈發緊張的注視下,經歷了長途跋涉的千手柱間一點也沒有被我掃地出門的不悅,反而心情極其愉悅,不……從進門開始他的心情就沒差過,怎麼回事啊這個人?
「好吧,那我先出去,你別緊張。」他安撫地後退了一步,鬥篷在進門時已經摘下,現在他肩上披著的是我窩在沙發上時慣用的那個小毯子,毛茸茸軟乎乎,帶著白天太陽曬過的溫暖和不久前沾染上的洗發露和沐浴露的香氛。
……沙發上那麼多毯子,為什麼他挑的偏偏是這個?
我決定拒絕想這個問題,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凶:「誰在緊張?我不緊張!」
並緊張地腳趾扣地。
索性千手柱間沒有再問,特別聽我安排地往外走去,目不斜視地路過他那個還在滴水的鬥篷,隨意地伸手撈起一把傘。
「那我走了。」他側過身,詢問似的看向我:「你記得先洗個澡,把頭發吹干,吃點預防感冒的藥,眼睛滴點消炎鎮痛的藥水再睡。」
本來就是這麼打算,但因為他在不敢進行第一步的我:「……知道了。」
「嗯。」千手柱間站在黑暗和燈光的交界處,方才在門口的感覺又出現了,一道源自於他的,猶如實質的目光仔仔細細地將我從頭掃到腳,黑暗中,有什麼被壓了下去,又有什麼冒了出來。
我聽到他低聲說:「那明天見?」
「明天見。」我肯定地回,目送他推開門,一腳踏出,「——等一下,柱間。」
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目光給我帶來的壓力,站在門口的人影停住,微微偏頭,沒有與我的視線產生交集,只是表示自己在聽。
這讓我松了口氣,從重逢時一直盤旋在心中的話說出口也相對地沒有那麼困難。
「我……那時候的我是真的覺得自己會碎了,所以並不是有意要騙你,那些話也不是隨口說說的。」這是在解釋上一次不告而別時留下的宛如不會再見的臨別遺言。
「而且你來的不晚……我是說,你能過來,我、我……」我用力地捏住了袖口,只有在臨死前和病到神志模糊的情況下才誠實的嘴怎麼也吐不出接下來的話,盡力勉強的結果就是差點把自己憋死,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不得不中途換了個說法,「我結印的時候,你一定聽到了吧?對吧?你說過你聽到了。」
結果兜兜轉轉,又繞回到了這個話題。
「對不起,我一開始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我以為你不會來,用出來的時候的確不屬於它本該應用的場合。」
我向前挪了幾步,挪到距離門口不遠的距離,低下頭,聲音輕不可聞:
「謝謝你能來,我……我只是有點想你了。」
不知道一直安安靜靜背對著我的千手柱間有沒有聽到我最後的話,我想他應該聽到了,不然不會動作那麼大地猛然回過頭。
不過我的動作比他更快,在他回頭的一瞬間,我用力把他往外一推,後退轉身拉門落鎖一氣呵成。
「就這樣!沒有了!我說完了!」我背靠著門大聲說,「你快走我要休息了再見!」
「叩。叩叩。」
背後抵著的門板被有禮貌地敲了三聲。
「沒關系,那個術本來就是專門為你開發的,你想什麼時候用就什麼時候用。」
千手柱間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以及桃桃,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在千手的赫赫威名?」
「……?」大腦已經使用過度的我一下子沒轉過彎:「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似乎是刻意讓我聽到,有些清晰腳步聲響起,漸漸往外,「你該休息了,明天見。」
腳步聲遠去。
而我繃著的氣也終於垮掉,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他這是什麼意思?」
……
深夜,心力交瘁,疲憊不堪的宇智波佐助被黑著臉從床上坐起,一頭刺棱毛倔強地四處亂翹,平時還算注意形像的少年卻沒有功夫在意這個。
「誰?」
帶著起床氣的少年啪嗒一聲打開燈,看向自家大門不翼而飛的門口。
「啊,抱歉抱歉,因為按門鈴沒有人回應,拍門也沒有動靜,我不得不動用了一下特殊手段。」站在門口黑發忍者笑得理直氣壯,一手撐著令他眼熟無比的傘,一手拎著被徒手拆卸的門板,而在這人的肩上,披著更加令他血壓上升的毯子。
毯子上,還保留著自家族姐的氣味。
——洗發水,沐浴露,以及……就屬於女孩子的,很私人的氣味。
宇智波佐助困頓的眼神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
他不善的視線立刻落在了此人的臉上,而這張臉同樣令他無比眼熟——眼熟個鬼啊這張臉他今天才見過!
姐姐你怎麼回事啊姐姐!
宇智波佐助有那麼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中了幻覺。
在這位年輕的小宇智波已經不自覺地瞪出寫輪眼時,這位鎮定自若的不速之客煞有其事地、甚至還很有禮貌地對他點了點頭:「你好,桃桃讓我來這裡借宿,請問,是宇智波佐助嗎?」
「……」
宇智波佐助……宇智波佐助慢慢地後退了一步,然後……手摸向了距離最近的,綁在腿上的手裡劍。
「宰了你啊混蛋——!!!」
第77章 再一次出現的過渡章
木葉崩潰計劃崩潰的第二天,天還沒完全亮,整個木葉的氛圍有些詭異。
說祥和不太貼切,要說緊繃也不至於,木葉的警備反倒是有些松弛,就好像有了什麼倚仗一樣——以上為不重要的敵對忍者探出的情報。
當然,那些木葉的當事人們一夜沒睡,紛紛提前出現在了各自的崗位上,仿若無事發生——如果忽略他們時不時齜牙咧嘴去捂胳膊和腿的動作的話。
極個別特別慘的甚至是頂著腫了兩圈的腦袋出現在人前的。
受害者群體們余光飄過歲月靜好的宇智波族地,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好奇心爆棚又心有余悸的眼神。
身為俘虜,早在所有人挨打之前就被打了個四分之三死的大蛇丸反倒是逃過一劫,此時毫無違和感地混在一群明顯被「指導」過的忍者堆裡,雙手抱胸,用陰陽怪氣的表情發出了感興趣的冷笑。
然後被和善的看守毫不猶豫地往傷口上倒了半瓶酒精。
前一秒還在倔強凹造型大蛇丸臉色大變,再也無法保持風度,迅速融入了齜牙咧嘴大軍,成為了表情最猙獰的那個。
繞是如此,他依舊嘴裡嘀嘀咕咕著「有熱鬧不看王八蛋」,搞事是不搞事了,轉而竭力慫恿木葉將現存唯一的千手「綱手姬」——也就是那位的孫女召回。
對此,前不久才被重點關照的三代火影給出的回答是甩出新打造的拐杖,物理禁言之。
以上種種,木葉就在這樣亂中有序中,迎來了第二日的曙光。
「明明才過去了一天,怎麼就感覺就和過去了一年一樣?」困到模糊的旗木卡卡西長長嘆息,表情卻不見得有多苦惱。
相反,和他相同的很多、很多的忍者,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因為忍者的嗅覺告訴他們,從今夜開始,有什麼要開始改變了。
……
我對此一無所知。
木葉的騷動被攔在了宇智波族地之外,燈光與噪音都沒有侵擾到此地,唯一有動靜的就是宇智波佐助那一片……不過動靜起的快結束得快,就發出的聲響推測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於是。在確認了今晚的意外已經全部投放完畢後,我拖著笨重的身體一頭扎進了浴室,夢游著找出藥箱吞了藥,又摸索著滴了眼藥水,團吧團吧地把自己埋進被子裡,抱著枕頭安詳地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
除開有些頭重腳輕的身體狀況,略有些鼻塞的不適感,以及干燥沙啞的咽喉部,這一覺是我回家後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也是對第二天的蘇醒最抱有期待的一次。
——手軟腳軟地從床沿滾下來之前,我都是這麼想的。
「都怪千手柱間。」趁著當事人不在無法反駁,我毫不猶豫地把鍋扣在了某個千手頭上。
我永遠不會說出口的是……千手柱間的到來給了我很大的安定感,於是乍一放松心神,疲憊裹挾病毒乘虛而入,在我入睡時和身體內部的免疫系統廝殺了上百個來回。
幸運的是,得益於我睡前的熱水澡和感冒藥,這場廝殺以免疫系統占據上風暫告段落,也有了能尚且爬下床覓食的我。
只不過,相對遲鈍的反射弧以及高度鈍化的感官讓我光是從臥室走到盥洗室,就出了一身的汗。
「我好弱……」逐漸習慣無力四肢的我悲傷地抹了把臉。
按照經驗,這個狀態還會持續一個白天,到第二個長睡眠過去後會有好轉。
此時最合適我的選擇是立刻點頭把自己塞進被子裡,多喝熱水多睡覺,一覺睡醒什麼事都沒了,但是……但是我想起來睡前的約定。
——明天見?
——明天見。
這次,不能再失約了啊。
我最後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
面色有些差,但也沒有到不能見人的地步,剛經歷過手術的眼睛倒是什麼事情也沒有……也不對,還是有的,它變得更敏感了,稍微一點的情緒波動就會變紅。
我看著鏡子裡如付喪神所說的「一閃一閃霓虹燈」的寫輪眼,長長地嘆了口氣,並從還沒收拾的藥箱裡撈出了紗布將眼睛包了起來。
藥研藤四郎說的很對,眼睛還是不要著急著拆線好,先遮一遮,遮一遮。
花了比平常兩倍多的時間將自己打理完畢,我捧著灌滿了熱水的水壺推開門,打算去見被我扔出去的千手柱間,以及被迫接手大麻煩可憐族弟。
有我的傘作證,他倆應該不會打起來吧?
我不確定地想。
對這個猜測抱有不確定的我拉開門看到了一左一右蹲在我門口的兩團藍。
小的那個一臉不爽,大的那個……老實說,大的那個穿的有點,嗯,緊身。
聽到我開門的聲音,約莫等了不短時間,發梢還帶著晨露的千手柱間秒抬頭,朝我露出了亮晶晶的眼神。
與此同時,我聽到了布帛被撕裂的聲音。
撕拉——
我遲疑的目光順著毫無陰霾的笑臉下移,落在了這人胸口拉扯到變形的團扇族徽上。
這個……這個……
另一頭,臉黑黑的宇智波佐助超級大聲地「哼」了一聲。
「你的衣服?」還是沒有忍住到嘴邊的話,我求證地看向心情格外不愉快的宇智波佐助。
「我的衣櫃裡當然只有我的衣服。」宇智波佐助盯著打不過的高大男人狠狠磨牙,「超大號。」
「……」唔,我要不要告訴我愚蠢的歐豆豆,我一開始想的是希望他聯系木葉內部,送來同等體型的衣服呢?
再不然,你薅你老師旗木卡卡西的羊毛都比自己的好啊,你看看咱們的族徽都要裂開了啊!
我不忍直視地扭開頭,說出口的話仍帶有很大程度的不可置信:「問題是居然都穿的上?」
「關於這點,我有必要申明一下,」安安靜靜蹲在一邊看我和宇智波佐助眼神交流的千手柱間突然舉手,表情鄭重:「只有上衣。」
我:「?」
那你換衣服的意義在哪裡?
我還沒搞清他的話意,比我更快反應過來的宇智波佐助的表情驟然變得險惡起來。
我:「??」
「也沒什麼,遞過來就穿了,畢竟小哥你是桃桃托付的寄宿主家嘛,客隨主便。」千手柱間爽朗地露齒一笑,「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我已經聯系卡卡西老師了,」剛剛還在瞪人的宇智波佐助移開視線,「稍等一會會有人送合適尺寸的衣服。」
「那就謝謝你啦。」他愉快地拍了拍手,並對著我小小聲感慨道:「桃桃你弟弟的性格比小時候的斑好逗多了耶。」
旁觀了全程的我痛苦面具:「你做個人吧。」
千手柱間:「哎嘿。」
……
最後,一臉黑眼圈的宇智波佐助被我趕回去休息,而據說同樣一夜未睡的千手柱間則神采奕奕,甚至還能在外邊溜達一圈換了身正常的衣服順便還給我帶了份早飯。
神采奕奕到讓人懷疑是不是木遁使在熬夜方面也別有天賦。
連氣帶哄地騙走了某個過度緊張的宇智波小孩,我學千手柱間的樣子蹲下,伸出手指戳:「是他惹到你了還是你惹到他了?」
「他看我不順眼吧。」千手柱間顯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卻沒有過多解釋,轉移話題:「又生病了?」
「這不是必然的嘛,」我衝著他攤手,「只有笨蛋才不會感冒。」
「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承認自己像人多一點。」千手柱間將手搭上我的額頭,代表治療的查克拉自接觸面起滲入身體內部,「體質有點差啊,桃桃。」
「這次是意外,」我咕噥,暖洋洋的生命力讓我忍不住眯起了眼,說出口的話越發含糊:「你的查克拉不是只治療內外傷麼,我這種因為免疫低下導致的感冒類疾病,應該沒有治療效果吧?」
「可以給你的免疫力搖旗吶喊助威。」千手柱間開了個玩笑,「有舒服點麼?」
「你先等等。」我握住他的手腕往下扯,沒扯動,遂瞪他,「長途跋涉後還不好好休息的人沒資格說我,進來我先看看你的狀態。」
我就不信一個人真的能毫發無損地穿過世界壁,靈魂方面的損傷不顯眼,卻足夠致命,靠著一夜的休息恢復,現在的我雖不至於到最佳狀態,但基本的檢查還是可以的。
「其實也沒多久?」千手柱間試圖說出口的解釋在我的死亡凝視下越來越輕,最後舉手投降,「好吧,那我先去換一身衣服?」
他指了指過分不合身的上衣,詢問地看向我。
我:「……去。」
千手柱間立刻松了口氣,原地站起,趁著我沒反應過來先把蹲著的我舉著放到客廳的沙發上,再一眨眼,隨著一陣旋風刮過,衣帽架上的鬥篷不翼而飛,而我的肩上則搭上了昨天被順走的小毯子,罪魁禍首早就沒了人影。
我心情復雜地抖了抖沾滿了綠瑩瑩的查克拉的小毯子,一聲不吭地裹緊。
不是錯覺,千手柱間這個人……的確很不對勁啊。
第78章 他心裡有我
木葉的禁令並沒有影響到那些被影響了考試而沒有成功升中忍的下忍們。
需要投入全部心神的中忍考試宣告結束,勤勤懇懇的他們就又恢復了之前的任務頻率,宇智波族地修繕的日課自然也恢復了它的受歡迎程度。
於是,就在我二度發呆的時候,宇智波逐漸熱鬧了起來。
以漩渦鳴人為代表的第七班毫不意外地來砸門了。
「桃——桃——老——師——」大嗓門嚎得窗外的飛鳥都掉了下來,「我來接任務啦!」
「別嚎了。」我揉了揉發癢的耳朵,對著敲門不成開始扒窗的漩渦鳴人說:「今天沒有特殊任務,你們不如去幫忙修整木葉。」
「我們原本是這麼打算的,」春野櫻的腦袋也冒了出來,「但是木葉的老師們一個個積極干活,好像沒有我們的份了。」
「是啊是啊。」漩渦鳴人不甘示弱地一撐手,借助引體向上將腦袋拔高:「我們過來的時候還很羨慕地看了我和小櫻好幾眼……都是搬磚,有什麼不一樣嗎?」
「更奇怪的是路上看到的所有忍者都像是被同一個人胖揍過,」春野櫻面不改色地一個肘拐,將擋住了她大半個臉的胳膊掃歪,「不影響活動但很痛的那種。」
「等、等等?」占據了制高點正得意洋洋的漩渦鳴人驟然被打破平衡,唯一撐著的另一只手一滑,頓時腦袋朝下往後栽,「嗷嗷嗷啊——」
嗷嗷叫的漩渦鳴人消失在了窗台上。
春野櫻露出了靦腆的微笑:「不重要的人清場完畢,我能問個問題嗎?」
「你問,我視情況答。」我很好說話地點頭,但沒把話說死,「但是你們,非得要保持這個姿勢嗎,門又不是沒鎖。」
「巧了,這個疑問可以合並到我的提問裡,」春野櫻露出了犀利的眼神,「我們發現整個宇智波都被籠罩在一個龐大的查克拉裡,其中以這裡的成分最為濃郁,我們幾個連門都很難推開。」
「而且而且,我們打算強闖的時候還被警告了,」頭頂一個包的漩渦鳴人再次冒頭,大大咧咧道,「要不是親眼看到大蛇丸被抓起來,我還以為昨天的那個誰……名字忘記了,就那個會發芽的誰又出現了,還在圖謀……呃噗。」
喋喋不休的漩渦鳴人二度被丟了下去。
「就是這樣。」春野櫻若無其事地收回拳頭,「我們以為有變故,就爬窗看看。」
「……我想我知道原因,」我想起來落荒而逃的千手柱間,頭痛地對不知情的兩個小忍者解釋:「沒事,這次來的是同一個人,又不是那個人。」
我語焉不詳的話讓春野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然後這個女孩露出了……特別奇怪的表情。
「啊!是糖果雨嗎?」第三次跳起來扒窗的漩渦鳴人探頭,恍然大悟:「就是佐助一直想宰了的那個——從昨天就開始念叨什麼可惡啊圖謀不軌的那個那個——」
苦思冥想的漩渦鳴人叭叭的嘴被旁邊的伙伴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代價是這次兩個人一起翻著滾下了窗台。
窗外響起了兩聲結結實實的落地聲,緊接著就傳來了春野櫻慌慌張張、稱呼混亂、敬語拉滿的告辭:「桃桃老師您忙我們去找佐助領任務了就不打擾了再見!」
然後也不等我回話,女孩拖著明顯還想說什麼的同伴迅速逃離現場。
還被捂著嘴的漩渦鳴人四肢並用,瘋狂眨眼:「唔唔唔唔——」
呼吸!快不能呼吸了!
「閉嘴。」預感到未知危險的春野櫻低聲警告:「沒有腦子的人不許說話。」
話是這麼說,捂著嘴的手倒是松了松。
憋氣到臉色發紅的漩渦鳴人立刻大口喘氣,卻聽話地沒有發聲,只是用力地試圖用眼神表達:桃桃老師的樣子好像被狗狗圈占的肉骨頭欸……
春野櫻也:你要有命你就去說。
同樣察覺到威脅的漩渦鳴人再眨眼:那桃桃老師會有危險嗎?
春野櫻回之:你要相信她對犬科動物的順毛能力,想想我愛羅身體裡的那只。
漩渦鳴人眨眼:……
春野櫻也眨眼:……?
兩個光天化日之下做賊心虛的下忍面面相覷。
「——你們蹲在我門口干什麼?」
嘩啦一聲,背靠的木門被拉開,全副武裝的宇智波佐助居高臨下地俯視兩個同期:「鬼鬼祟祟的。」
「欸?!」
「佐助?!」
兩人被嚇了一跳,漩渦鳴人率先回神,松了口氣:「原來是佐助啊,啊哈哈哈不知不覺就跑到這裡來了呢,對了,你這是要去哪裡?」
「去訓練。」宇智波佐助咬牙切齒,明顯不願意多說:「去增進體術。」
「呃……」已經在細節把控和查克拉微操上展露天賦的春野櫻欲言又止,因為她已經注意到,眼前這位同伴有和外面忍者同樣被胖揍的痕跡……頂多稍微手下留情了點,沒有留下傷痕。
「我也去!」漩渦鳴人蹭地站了起來。
「你們先去,我回去一趟拿筆記,」春野櫻想起了什麼,「桃桃老師給我的書單裡夾著好些手寫的心得,我記得其中有一本關於如何挨打的……」
「桃桃老師……」
「嗯……」
「她其實很聰明,我覺得她多少已經猜到了……」
「這方面的聰明和那方面的事情會互通嗎?」
「大、大概?」
……
很聰明的我在續了第三杯熱水後,等到了收拾完畢的千手柱間。
穿著現代服裝,扎起高馬尾的千手柱間。
「我回來啦。」干練颯爽的戰國忍者迅速適應了新時代的服裝,甚至還游刃有余地對我比了個剪刀手。
原本以為只是換了木葉標准忍者服的我乍一看這一身襯衫長褲,不由得戰術後仰:「你哪裡來的……」
「這個世界的我留下來的人脈和遺產還挺好用的。」他正低著頭將袖口往上挽,聞言隨口答道:「不過他好像有點差勁啊。」
說著說著就打開了話匣子,這人數落起自己也毫不客氣:
「據說他前不久才出現過,看到木葉這亂七八糟的都沒點反應,要麼瞎了要麼就是習以為常,嗯,這麼一想感覺更差勁了。」
「還好吧,沒有劇透的情況下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我本著客觀公正的態度說了一句,然後在這人抬起頭沉默的注視下,補充:「你不一樣。」
「這是當然,」千手柱間看著我笑:「我的世界有奇跡降臨嘛。」
「……」我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第一次偏開頭避開了對視,生硬地轉移話題,「據說木葉的忍者一夜之間被一個人打了一頓。」
「嗯,我打的。」他特別配合地接道,「作為用了這個世界的我的遺產的回禮,稍微出手指導了一下,初步看效果還不錯。」
雖然我對現階段的木葉有點預料,但能讓他都忍不住出手的「糟糕」,看來比預估中還要更差勁。
我轉回視線,安慰道:「他是他,你是你,會不一樣的……對了,那邊,新建的聯盟叫什麼?」
「也叫木葉啦,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他含糊地帶過了後半句,大大方方地向我伸出了手。「好了,先不說這些,不是說要檢查嗎,需要我怎麼配合?」
我:「……你先把手套摘了。」
「嗯?」他反應很快,「是要肌膚接觸嗎?」
「少廢話啦快脫!」
「好好好,這個也是套裝的一部分,」他一邊解釋一邊嘀嘀咕咕,「說實話我還覺得挺帥氣的……」
「……脫好了沒?」
「好了好了,來。」他上身前傾拉近距離,再一次將手遞了過來,「需要握住嗎?」
「嗯。」我低著頭將手放上去,「此前我一直沒有和你解釋過【斬魄刀】的存在,這次剛好可以一並說了,關於我的體質和一半的種族,歸屬於這一類自靈魂中培育冶煉出的獨一無二的【個體】……」
我一邊調整狀態,一邊低聲將《死神bleach》的設定娓娓道來。
「……不過傳統的斬魄刀是由刀主與「淺打」寢食與共,借由累積磨煉,將自己靈魂的精髓寫入其中,從而創造出的獨一無二存在,我則屬於融入了人類骨血胎生而出的獨立存在。當然,特質還是保留了部分啦。」
千手柱間理解地很快,或者說,他就像是自己早就推敲出了大半個框架,而我的這一次闡述只是在補充細節,總之,他沒有一絲障礙地接受了源於他世界觀以外的設定。
「所以,桃桃接下來是要用斬魄刀的能力嗎?」他若有所思地問。
「我不確定,媽媽給我的知識裡沒有提及,但這個的確是源自於靈魂側的能力,而且和【斬魄刀】有強相關,」我斟酌用詞,「我自己稱呼它為【同調】。」
可以和武器接駁,確立臨時本體,也可以達成一定程度上的感官共通,從而御使一部分刀上源於前主殘余的力量,歸根結底,只因為我既是「刀」,又是「死神」。
說到這裡,我終於步入正題:「以往我同調的對像是沒有思想的兵器,過程基本駕輕就熟,但這次不一樣……」
「——你要作為【刀】向我同調。」千手柱間替我說完了接下來的話。
「你能理解就太好啦。」我松了口氣,「不用擔心,同調是臨時的,隨時可以解除,而且我只是在兩個靈魂之間建立一個連接的橋,只要大致確認你沒有損傷和污染就可以了——這樣,你能接受嗎?」
千手柱間沉默了一會:「需要我做什麼?」
「放輕松,不要抵抗……吧?」我不確定道,「以及……算了,沒什麼。」
【橋】的最終點是一個人內心的具現化,就好像宇智波泉奈的南賀川,大多數只是一個景別的投影,除非對靈魂和自我在有意控制,才會出現某些人為的場景,那種應該叫做領域了。
領域會具有強烈的個人色彩,內心的想法和性格都會完全暴露,外人貿然闖進去可能會引發域主的不滿,不過……
感覺沒有斬魄刀體系的忍者應該不會特意去打造一個領域,這個就不用特意說明了。
用心篩選了信息量的我善解人意地隱去了這個話題。
「好。」這時候的千手柱間整個氣息都沉靜了下來,落在我頭頂的視線存在感強到無法忽略,「可以,你來吧。」
「嗯。」我強壓下變得不安的情緒,緩緩閉上了眼睛,「很快就好……」
……
理論上來說,穿透世界壁本就會對靈魂造成一定程度的削減,我不確定暴力擊碎世界壁究竟是能免除這一層削弱,還是會造成傷害反震,但無論哪一種,都難免會遇上夾縫中時空風暴,而風暴……自然對得起它的名稱本身。
對正常人來說,靈魂的受損幾乎不可逆,但對掌握了回道的我來說,只要明確了受傷的部位,並不存在無法治愈的情況,這也是我不顧一切非要做一個靈魂探查的原因。
我主觀發起的【同調】進行得很順利,不知道是因為另一對像的配合,還是以往駕輕就熟的經驗,總之,【橋】的搭建輕松到不可思議,根本不像是從零開始,而是……而是什麼呢?
僅存的一絲理智艱難地帶動大腦進行思索。
但是比思維更快的,是【同調】。
為了不放過任何一處微小的損傷,我投入了九成的注意力,造成的就是感官上的極度真實。
就好比……天空中圍繞著我轉的太陽,光灑在身上連同將我環繞的光暈,營造了暖洋洋的體感,腳下柔軟濕潤的土壤,輕輕擦過小腿的柔嫩枝丫,和陽光一同漂浮在空中,無規律翻滾的綠葉,以及空氣中彌漫的糖果香氣。
腳下隱藏的樹根遒勁,蜷縮的枝丫韌而利,森林,土壤,這無疑是屬於千手柱間的內心世界,也是他打造的領域。
唯一不符合他的,就是位於中心,被層層樹海環抱著的,香甜瑰麗的糖果屋。
艱難轉動的那一縷思緒遲鈍地送來了思考的結果。
這當然不是從零開始,聯系從很久之前就搭好了。
……這裡,我早就來過。
第79章 一只成熟主動的宇智波
結論來的並不難。
不久前對斬魄刀的來歷解釋還熱乎著,聯系一下前後就能得到完美對應。
我的十二歲到十七歲,作為人類的黃金生長期,都有千手柱間的痕跡,從三觀的相互影響,到外在的塑造打磨,從需要警惕的陌生到相互信任,最後共同為了一個目標努力……如此雙方會出現斬魄刀的聯系,乍一看很意外,但是一旦根據結論反推,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樣子。
只是,結論擺在面前,想要將現狀全部消化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目前的發展已經大大超出了我所能接收的範圍。
無論是一個沒接觸過任何相關知識的人究竟為什麼會有如此完備的「領域」,還是領域中心有一個完全貼合我喜好的容身之地,又或者別的我有所預感的什麼……
我一個激靈,停在了敞開的糖果屋外。
「啊呀……」我僵硬地調轉方向,自言自語道,「還是先干正事吧。」
摒棄雜念,我相當認真地把友好到過分的領域探查了一遍,排除或許存在的可疑損毀、或許隱藏的暗因子污染,這個領域大而繁盛,分散各處的破損和比起來顯然就有些微不足道,但……來都來了,在不確定這些能自然痊愈的情況下,什麼都不做也有些說不過去。
工作量浩大,我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心力,將有明顯崩毀的邊緣打上印記,臨時局封,再回道同一個治療修補。
……
全部完工後,下意識按部就班退出同調的大腦一時間有些連接不上信號,產生了斷線雪花般的卡頓。
「怎麼樣?」保持原有姿勢的千手柱間托著我下滑發虛的雙手,低聲詢問,「桃桃?」
掌心相接的觸感干燥而有力,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手指試圖回縮:「可以了。」
「稍等。」他改扶住我的肩,往前一步,一杯溫度恰好的水抵在了我的嘴邊,杯緣帶了點力道下壓:「來。」
水源來得正是時候,我縮回的手撐在身側,揪住下方皮質沙發的手指指節發白,打著只有我知道的輕顫。
只是手指還好控制,輕巧的睫毛顫動卻不是那麼好遮掩的,還沒整理好心情的我一時間也不敢抬頭,就只能保持低垂著眼的姿勢,全神貫注地盯著透明的水,就著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喝。
等一杯水見底,空了的水杯移開,放在桌子上,發出了「磕」的一聲清響。
我一下子和被嚇到的貓一樣炸開了毛,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先撈起滑落在沙發上的毯子三兩下將自己裹了個嚴實。
探過身放完杯子回頭的千手柱間失笑:「我有這麼可怕嗎?」
「什麼?哪裡?沒有的事。」我往後拱啊拱,悉悉索索地拱到扶手邊緣,這才清了清嗓子,「首先,我們先來說下基本情況——你坐對面去。」
我色厲內荏地抬起下巴,示意離我最遠的那一個沙發。
「好。」忍者聽話且配合地站起了身,在我對面坐下,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這樣可以嗎?」
……糟糕,這個位置好像也不太可以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他的注視下,已經覺得裸露在外的皮膚開始發燙的我果斷地又緊了緊毯子,這次連鞋子都蹬掉,把腳也縮了上去。
「勉強可以,」我又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聲音不緊繃到發顫,「那我說我的發現。」
「嗯。」點頭,笑。
「……你嚴肅點。」
「好好好,嚴肅了。」嘴角的弧度收斂,眼睛的笑意更甚。
可惡。
我憤怒地選擇不看他的眼睛,盯著兩人中間作為緩衝的茶幾,開始我的彙報:「總的來說,你的靈魂的確有受損,不過還好,核心位置保護得很完好,破損的都是些不重要的邊緣位置。」
破損的地方那麼統一且無關緊要,要說全是運氣的成分,我是不相信的,更別說這其中還有那麼大一個領域存在。
我忍住了追問他是否有意地調整了接受衝擊的位置,繼續說:「沒關系,我已經大體都治好了,你應該有感覺……有感覺的吧?」
我小小地抬了抬眼,試探道。
「有啊。」千手柱間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我探出的試探觸須,話語莫名有些意味深長,「都有。」
「……」以為他至少會遮掩一下的我一下子語噎。
可惡,這個男人我搞不過啊。
不止手,連心裡都開始發虛的我感覺有些窒息,明智地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穩了穩心態,換了個話題。
「好的,那這個我們就先跳過,你可以說一說……我走之後的千手,和宇智波嗎?」
「可以,只是說來話長。」他向我確認,「你不休息一下?」
「我沒問題,」自覺選了一個安全話題的我松了口氣,連捏著毯子邊緣的手都沒有之前那麼用力了,緊繃的脊背向後靠去,同時悄悄吐出一口氣,「你盡管說,正好我剛把今天的日程推了,可以一邊休息一邊聽。」
千手柱間捕捉到了我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說你今天一天的時間都是我的?」
「沒有!」我立刻瞪過去反駁:「我沒有說過——你到底說不說啦!」
確認了,和這人說話不能講道理,只要我夠任性,胡攪蠻纏和無理取鬧總有一個可以把危險話題攪黃!
不愧是我!
找到了相處模式的我眼睛發亮,也沒有那麼怕了,一直縮著頗為拘束的腳也探了出來,正在沙發邊緣一蕩一蕩。
「讓我想想,嗯……」千手柱間的視線在沙發邊緣一掃而過,微微停滯又快速移開,幾乎沒讓我察覺到異樣,征求般地:「我想到哪裡說哪裡?」
「嗯嗯。」我點頭,表示不介意。
「先是你家裡的那兩只尾獸,又旅,和守鶴。」像是知道我最不放心的是什麼,他先說起的不是千手也不是宇智波,「它們在你消失後就沒有回去,在沒有你的家門口打了一架,凶殘得不讓任何人勸架,打完了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千手。」
我:「唔……」好熟悉,太熟悉的畫面了,但我不說。
「後來我們在尋找它們的途中還發現了另外幾個尾獸的存在痕跡,攻擊力很強,但可能是你帶來的影響,他們對我們態度並沒有惡意,接受溝通,也達成了互不干涉的一致……只是,又旅和守鶴無論如何也不接受沒有你的木葉。」
我:「欸?」
這個發展,和現在的木葉不一樣了。
「其實,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又豈止並非它們兩個。」千手柱間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了那個酷寒的年關,「被你保下來的千手們一直不願意接受你消失的事實,你的房子也一直是他們在打掃維護,這幾年下來……嗯,圍牆應該擴展了好幾倍了吧?」
「是、是嗎?」
「是啊,同樣怒不可遏的還有宇智波泉奈,嘖……啊,沒什麼,」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他是最早確認你還存在的,天天拍著桌子說你還沒死,煩得他哥都開始抄鐮刀削他,不過……哪裡需要他提醒呢。」
我警覺地將亂晃的腳貼住沙發,注意力全放在了前半句。
——他剛剛是不是「嘖」了?他居然會「嘖」!?
「從那天開始,可能因為太過於思念和不甘,我開始隱約能感覺到你的存在,」他深深地凝視我,「不知道方向,也無法捕捉,但你就在那裡,似乎總是在難過——結果笑著離開的你過得卻比在千手還要差麼?」
「我……」
是什麼時候,剛看到宇智波的那次,還是說,更早?
「正好結盟後的處理也差不多了,千手內部扉間可以獨當一面,至於後來陸續合並進來的忍族,漩渦可以起到帶頭作用,聯盟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了,至於它的來歷……」
他頓了頓,在我好奇的目光下,攤開手,一片綠色的葉子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葉片表面,木遁使長久的查克拉蘊養讓本該枯萎的它保持著最初的靈動,上面的綠色仿佛可以滴水。
「最初提議的是斑,正好你離開前也提過這個名稱,而且,你最後留下的也只有這個——我們叫她木葉。」
我的目光落在一片樹葉上,呼吸有點亂。
「總之,」千手柱間手心一合,輕快而隨意道,「後方有斑作主,又有扉間和泉奈輔助,木葉暫時離了我也問題不大,正好我感覺你一定會呼喚我,所以為了能趕上,我就提前了一段時間,先從木葉出發啦!」
「那一定找了很久吧。」我用力眨了眨眼,有些慶幸另一只寫輪眼被遮住了,輕聲說道:「因為柱間一看就路過了好多地方。」
「應該?」千手柱間歪了歪頭,是真的不在意,「能見識不同的人和風景,開拓眼界也挺有意思的,只是那裡都沒有桃桃,我趕時間也沒停留多久。」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結果還是遲到了,抱歉呀。」
「沒關系,這次就原諒你啦。」我聲音更輕了,大概是他態度太好,我忍不住提出了連自己都覺得過分的要求,「那,下一次,可以再早一點嗎?」
「下次?」千手柱間仔細咀嚼重復這個詞,有些意外地看著我,然後很快,露出了相當開心的笑,「啊,當然,下次,下一次絕對不會遲到了——」
——不屬於這個世界,也不屬於這個時間的千手柱間自信而毫不猶豫地做出了保證:
「向你保證,只要你大喊一聲哈希拉馬,我就會唰地出現啦!」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勉強,語氣歡快而認真。他究竟在開心什麼,又為什麼要跨越那麼多的世界,無視靈魂崩毀的風險來找我呢?
我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忽視這個問題。
那雙眼睛太閃亮也太炙熱,我率先堅持不住,狼狽地移開視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我知道了。」
「嗯嗯,好的,桃桃是不是沒有問題了?」他歡快地一合掌,仿佛期待已久地——反客為主,「那我能問一些問題嗎?」
「可以的。」我慢慢地點了點頭,又把自己縮回了沙發的角落,「你問。」
「啊呀,問題有點多,一下子找不到頭緒,不如從比較好回答的問題開始?嗯,好主意。」他自言自語,裝模作樣地一會沉思,一會點頭,「好,那我問了——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這個可以回答。
「老爹留給我的眼睛,我剛換的,完畢。」
「那紗布?」
——這個好像也沒有挖坑?
「因為不好控制寫輪眼,會一閃一閃的,所以臨時決定遮住了,完畢。」
「為什麼不好控制?」千手柱間看著我笑,「讓我猜猜……比如情緒激動?」
——這個不可以回答,需要胡攪蠻纏混過去。
「……你好煩,還要不要問?」
到目前為止進行得都很順利,就是千手柱間好像發現了我的小聰明。
「不要試圖撒嬌蒙混過關,宇智波太可愛會被卑鄙的千手一口吞掉的。」他一本正經地開了個玩笑,「這次就放過你,那我們換個話題——你喜歡什麼顏色?或者喜歡什麼口味的糖果?」
——這個問題……好像也很普通?
「顏色?我好像沒有特別偏愛的,什麼顏色都——」我說到一半,突然警覺地住嘴,「等等,你問這個干什麼?」
「嗯嗯,好的,什麼顏色都可以,那糖果呢?
「……千手柱間。」
「啊好好好,不生氣不生氣,渴了嗎,我給你倒水?」千手柱間見好就收,站起來彎下腰,隔著矮矮的茶幾推過來一杯倒好的水杯,「要加蜂蜜還是更想喝牛奶?」
「不要,不加,不想喝。」
「好吧……那能給我看看那只眼睛嗎?稍微有點擔心。」他舉手,「木遁因子對陰屬性查克拉的疏導和中和,用過的都說好。」
「……」終於出現了!這個人的目的!
但是合情合理無法拒絕。
「桃桃?」
「可以,」我自暴自棄地別過頭,「紗布和繃帶拆掉就行。」
「那我過來了?」他再三向我確定。
——這個時候就又很注意我的態度了。
我硬邦邦地:「來。」
能將蠻不講理和紳士風度完美融合,並且根據情況隨機切換的,也就只有千手柱間一人了吧。
「那失禮了,」他跨過茶幾,在我面前蹲下,伸出手,一邊試探地看向我,一邊緩緩地伸出手,搭上了我耳邊的繃帶結,手輕輕一扯——
原本就只是遮擋作用的紗布從眼前掉落,驟然明亮的光線讓本就不適應的眼睛湧出生理的淚水,我忍住揉眼的衝動,頭微微偏開。
客廳的沙發底座偏高,我坐上去的腳尖也才堪堪觸到地面,這也就導致了,坐在沙發上的我視線是要比蹲著的千手柱間要高的。
——自然,也就能在他雙眼的倒映裡,看到眼睛一紅一黑的自己。
完全沒有意外。
我更加自暴自棄了。
「咳,看來的確不好控制啊。」千手柱間話裡的笑意完全沒有掩飾,「我輸點查克拉你再試試看能不能更容易些?」
我的注意力立刻被拉走:「會更容易控制嗎?」
「不好說,但可以試試。」涉及到正事,他沒有把話說死,「不過就算效果不明顯,做一個眼部按摩也不虧?」
說得很有道理,我被說服了。
「那你來。」為了方便他,我往前坐了坐,低下頭把臉送到他手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遲遲沒有動作,我等了一會,疑惑地催促:「柱間?」
他似乎做了一個深呼吸,手指屈曲伸直,回神:「馬上。」
繼今日進門後就出現過一次的綠色再一次在他手上湧出,寬大的、曾經握著兵器的手將我的後腦勺托住,而帶著繭子的拇指則抵在了我的太陽穴。
我微微合眼,遵從他低聲的指示調動源自於親人饋贈的寫輪眼,順著溫和無害的暖流將亂竄的查克拉梳理分類,術後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微微發癢,為了防止我不受控制地去揉眼,千手柱間用另一只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在一次一次的耐心梳理中,我逐漸掌握了寫輪眼的調控,最直觀的成果是眼睛終於可控地變回雙黑了。
「好啦。」完全沒有一絲疲態的千手柱間誇獎道,「做的很好!接下來只要掌握好開關,除非遇上強烈的刺激,導致你一時半會連呼吸都忘記,其他的一般情緒波動都不會出現失控變色的情況了。」
我摸了摸眼睛,嘗試地想了幾件能讓我情緒浮動的事,發現真的沒有變色,「真的耶。」
「寫輪眼雖然很好,但還是不要用得太頻繁,如果不舒服隨時來找我,」他不放心地揉了揉我的太陽穴,「我先給你留個陽封印,木遁還是挺好使的,緊急情況可以激活它抵抗一二……你放松。」
我順從地低垂著眼,感受著從這人體內輸送過來的又一個保護措施。
又一個——這是第幾個了?
「柱間。」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嗯?」全神貫注的忍者用鼻音應了一聲,眼瞼微抬,掃了我一眼,似乎在確認我的狀態,沒有發現異常後,才猜測似的地加了一句,「是累了嗎?稍等,還差一點。」
「嗯,」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此時的心情居然格外的平靜,以至於我說出口的話也平穩得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閑聊開頭。
「剛剛,有幾個忍者來過,受到我的一部分指教,他們姑且會叫我一句老師。」
千手柱間的表情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會提起這件事:「嗯?」
「嗯,他們告訴我一件事,雖然話沒說完,但我多少可以根據上下文猜出來——」
剛才學到的寫輪眼控制方法真實有效,我望入千手柱間的眼底,看到了黑發黑眼的自己,嘴巴一開一合:
「他們說,你對我圖謀不軌。」
「……」
「……」
千手柱間覆蓋在我臉側的手沒有一絲抖動,他沉穩而快速地結束了陽封印的最後收尾,這才給了一個回應:「啊呀。」
伴隨著這一聲半苦惱半驚喜的感慨,這個半蹲著的,守禮而穩重的忍者撕下了並不走心的偽裝外衣。
「是這樣沒錯。」
陽光明媚、溫度適宜的室內,屬於千手柱間的查克拉濃度驟然上升,距離最近的茶幾震顫著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查克拉的主人笑容不變,表情也不變,只有那雙眼睛,染上了極具侵略的進攻欲。
「被你發現了啊,MOMO。」
——兩個疊音,唇齒糾纏,仿佛在慢斯條理地將它細細碾碎,咀嚼,再吞吃入腹。
那雙眼睛在說:解渴,卻遠遠不夠。
第80章 三振入局
事情發展已經大大超出我的預料。
雖然心裡多少也有點猜測,但——但那也只是猜測啊!
根據現有理論知識,這種情況不應該是拉扯一二三番,遮遮掩掩又欲蓋彌彰,直到雙方心裡都有所預期了才挑明嗎?
——你千手柱間又是怎麼回事啊?
不就區區一個試探,這不退反進,甚至迫不及待地徹底撕下偽裝的表現又是什麼情況啊?
不按常理出牌也有個度吧?
我看著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認真詮釋「圖謀不軌」這個詞的千手柱間,明明沒有查克拉壓迫,也沒有殺氣,卻很明顯讓作為獵物的我感受到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危險。
戰栗,又曖昧。
我麻了。
「太好啦,」和緊繃到全身炸毛的我不同,千手柱間松了口氣:「我還在想,你要是再不發現,我可能真的要遮掩不住啦。」
他的態度與之前無二,而一直以來讓我覺得違和和不對勁的地方也有了解釋——「別有所圖」的解釋。
我的指尖又倒退回了剛睜開眼時的狀態,輕微的發顫根本無法控制,眼眶似乎有濕意擴展開,我勉強自己直視他,不要移開視線。
——有一個說法,當你遭遇猛獸的時候,一定要保持視線的接觸,否則,很容易在視線交錯的一瞬間被他捉住時機吞掉。
逐漸混沌化的大腦開始控制不了亂說的嘴,我問他:「你要吃了我嗎?」
我要被吃掉了嗎?
「不哦,」猛獸露出鋒銳的犬齒:「桃桃既然問出口了,那也一定猜到了,對吧?」
「沒有。」我嘴硬,「我不懂。」
「不懂也沒關系,」他游刃有余,禮貌而像征性征詢地問道,「這個可以教……可以嗎?」
此前試探時一模一樣的句式,被他反過來用到了我身上,我聞言牢牢閉緊了嘴巴,整個人不可避免地僵硬了。
「好了,不逗你了,」他朝著我的方向伸出手,在我完全炸毛之前,捂住了我的耳朵。「————」
因為聲音隔絕,只能看到他的嘴巴開合的我:「什麼?」
「沒什麼,」他移開了手,「你確定你現在想知道?」
才露出一點進攻的意圖就把你嚇成這樣,你確定我說了你不會跑?
他的眼神這麼說道。
「跑、跑是不會跑的,」我梗著脖子強詞奪理,「宇智波不畏懼任何挑戰!」
「不錯的氣勢,」千手柱間目露贊賞,還帶著微不可查的期待:「好好保持。」
「哼,」原本緊繃的弦在他的暫時退卻下微松,我找回了手腳控制權,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抬腳踹了踹他,示意不知不覺靠近的某人保持距離,「我才是率先提出問題的人,主動權在我……你不要再靠過來了啦!」
「唔。」千手柱間低頭看了一眼被踹到的胸口,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等下,」我頭皮一緊,迅速縮回腳往被子裡藏,「你剛剛在想什麼?」
千手柱間爽朗一笑:「想圖謀不軌的事。」
「……」我立刻放棄了追問,當機立斷開始趕人,「你是不是說完了,說完了可以出去了,把門帶上,我要休息。」
作為一個感冒生著病發低燒的人,短短一天接收了那麼多消息,花了心力做了靈魂治療卻收貨了突如其來的驚嚇,鐵做的也要撐不住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某些事情。
「差不多先到這裡吧,」千手柱間也點了點頭,「我去外面轉轉,難得可以歇一歇,有什麼想吃的?下次來我給你帶。」
並沒有發現到這人面不改色地就確認了下一次拜訪,甚至沒有意識到還有拒絕選項的我順著他的話想了想:「甜甜的,熱熱的都可以?」
「你……」千手柱間有一瞬間的面色復雜,「太好哄了會讓我忍不住再想做什麼啊,桃桃。」
回過神來的我也面色復雜:「。」
關於我已經太熟悉這個人的存在和相處方式,所以哪怕捅破了窗戶紙,也還是不自覺地信任他,這件事無論如何我也不願意承認。
我的視線開始漂移,思索著該怎樣優雅而高效地把這人掃地出門。
「咳,所以,」千手柱間強行轉移話題,認真地問,「你喜歡什麼顏色,偏好什麼糖果?」
「我不會告訴你的。」我立刻瞪向他,「別以為我不知道……」
「知道什麼?」他期待地追問。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立刻住嘴。
知道是一回事,心照不宣也是一回事,但堂而皇之地挑明又是另一回事。
按照剛剛我剛一試探他就迫不及待地坦白趨勢,我要是敢提,他絕對敢當場把這件事落實——那種事情也太危險了啊!是想也不敢想的程度!
「哎,好可惜。」他遺憾而戀戀不舍地看了我好幾眼,「那我走了哦?」
「快走。」我默默地抱緊了我的小被子,催促,「快走快走。」
遭遇無情趕人的千手柱間心情很好地站起來,「不再多留我一會?」
我的目光落在了沙發上堆積的抱枕上,開始思索這個砸人管不管用。
「咳,我知道了,這就走,」千手柱間輕咳一聲,掩住險些脫口而出的笑,「你好好休息。」
然後迅速後退出門,門關上後,外頭傳來了毫不遮掩的笑聲。
……我聽得到!
我無能狂怒地用拳頭砸抱枕。
千手柱間扣十分!
……
我本以為在信息量爆炸的這時候會休息困難,事實上恰恰相反,可能因為處理了過多的信息導致大腦疲憊,我這個回籠覺睡得一點也不含糊。
中途迷迷糊糊醒過來兩次,第一次外邊的天還是亮的,我披著小被子晃到廚房給自己灌了一杯熱水和藥,然後撲到床上繼續睡,再次睜眼,窗外都暗了。
此前泡的修復池起到了作用,在充分的休息後,無論是傷勢還是病情恢復都快了不少,至少現在,除開還有些微低熱的體溫,我已經沒有了明顯的不適。
是已經可以處理正事的身體狀態。
洗漱完畢打開門,我在門口的台階上看到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保溫盒,裡面是暖烘烘的牛奶、甜品和主食,送這個的人良心發現地沒有出現再次刺激我,我在左顧右盼了一會,沒有發現遮遮掩掩的可疑人士後,抱著分量有點足的保溫盒往屋子裡走。
很好,獨處萬歲!
吃飽喝足後,我做到書桌前,鄭重地在攤開的白紙上寫下當下的計劃。
雖然信誓旦旦地嘴硬自己不會跑,但我覺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特別在整個木葉關注度拉滿的情況下,一些原本沒什麼的事放大好幾倍後被人用驚悚的眼神看著,想想就覺得窒息。
所以得趕在跑路之前,把該做的安排都做了。
首先,宇智波鼬,或者說老爹的仇……好吧,現在我知道老爹不是死在他手上,沒准還興致勃勃地去追老婆了,但該有的麻煩還是要找的!
這個大項還牽扯出宇智波的一系列後續,不過那些可以交給最近特別認真成長的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的常識:只要守著弟弟,哥哥什麼的總會出現的。
我在第一項的後面打了個半勾,備注等待時機。
第二則是第七班的問題,春野櫻那邊最方便,所有的心得筆記本都已經送出,她只需要保持當前閱讀的勢頭,該有的都會有;漩渦鳴人主要的是歷史遺留問題,有關於尾獸和身上的封印,宇智波佐助更多的屬於成長的煩惱,各有各的棘手,原本都不好解決,但……如果春野櫻成長得足夠快的話,說不准會成為破局點。
我啃著筆頭,點了點第二行洋洋灑灑的待辦項,最後發現,好像問題從我決定開始介入這個組影響他們開始,就已經有了解決的苗頭。
「好像也不是特別緊急?」我咕噥了一句,在第二項也打了個半勾,然後在旗木卡卡西的標簽上打了個問號。
靠譜的成年人情緒遮掩力堪稱一絕,不提時間和牽扯,光是已知消息就嚴重不足,哪怕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不對勁,也還只能先放放。
第三則,尾獸。
我想了想,又在尾獸的後方備注了「守鶴」,再用小小的空間畫了一只兩條尾巴的貓。
然後又想了想,把第二項的漩渦鳴人和第三項的守鶴連了起來,最後,又標了重點。
鳴人,尾獸外交就交給你了鳴人!
「所以說,好好的尾獸為什麼要有人柱力,」已經把木葉編年史看過一遍的我寫著寫著,怒從心頭起,騰出一只手憤怒拍桌:「都怪千手柱間——千手柱間再扣二十分!」
有意騰出獨處空間,一天時間都在逛木葉踢館……啊不是,繼續友好教導後輩的千手柱間突然打了個噴嚏。
至此,一張紙寫完,我又抽出一張。
只是這次,直到筆墨在紙上暈開墨點,我也一直沒有動筆。
我眼神不善地盯著紙上的墨點,最後把筆一扔,閉上了眼睛。
很多事情經不起細想,就好比宇智波和千手宿命般的對立,難以化解的仇恨,又好比宇智波和村子絕對不可調和的矛盾。這仿佛有一雙藏在幕後的手在推動的感覺,在戰國時就經歷過一次,只是這次,那位好像藏的更深,而且,有了更為豐滿的羽翼和爪牙。
「好煩,我又不是火影,干嘛要想那麼多,」我一頭磕在桌上,「這個木葉又不值得……不值得嗎?」
思前想後,把自己想到頭痛的我痛苦地扒拉幾下,趕在被自己說服之前,把第二張白紙揉巴揉巴,扔進了垃圾桶。
做完這個,又將剩下的白紙胡亂往抽屜一塞,強行停止了對目前局勢的分析。
「就這樣,和我強相關的就這麼多。」我用力晃頭,把自己從戰國時期的習慣性思考方式中拉出來,「別想了別想了。」
只是這樣一來,好像沒有迫切的,需要去解決的,最重要的是……能轉移注意力的事。
於是,在所有的事情做完後,無事可做的我,不得不面對各種意義上,最為棘手的問題。
問題的名字,叫做千手柱間。
我慢慢地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影影卓卓的室內光下,放在桌上的熱牛奶散發著溫和無害的香味。
而早已被味道包圍的我則抬起手蓋住了眼睛。
還有哪裡需要分析呢?要知道最開始提出這個話題的人可是我。
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我才會第一時間選擇試探,而非裝傻逃離?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在只有一人的獨處空間沒內,我終於可以不用強行壓制,原本退熱的臉頰迅速升溫,升溫至滾燙。
「……千手柱間,再扣三十分。」
第81章 以退為進
我很認真地把有關過去的回憶重新回憶了一遍。
以往引以為傲的記憶力在此刻反倒成了累贅,我越是回憶就越發覺得……其實失憶也挺好的。
回顧過去,我的心情從「我是笨蛋吧」,到「當時的我在想什麼啊」,再逐漸進展到「這是能說的嗎」,接著就是後期堪稱絕望到恨不得隔空喊話的「求求你長點心吧」、「救命啊」,以及快要說倦了的,「快逃」。
回憶的最後,尋找時光機未果的我雙手交疊,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
木葉崩潰計劃之後,以參加中忍考試的忍者們為首的那一批留級下忍們向木葉展現了驚人的自我調節能力和適應力。
他們經此一役,充分認識到自覺自身能力的不足,在戰後災區重建工作被大人們搶占後,一窩蜂地將精力投入了對宇智波的重建中。
要知道當初我為了普及任務,將重建板塊和忍者的基礎訓練內容一一搭上了聯系,而現在,回報來了。
具體表現之一就是來宇智波搬磚的頻率都翻了一倍,導致整個宇智波直接被這群勤勤懇懇的工兵修完了——原本耗時應該是最長,工程量也是最大的一期工程在戰後第三日徹底宣告竣工。
畫設計建築圖畫到頭禿的宇智波佐助當即把筆一扔,糾集了兩個小伙伴筆直殺到了我的門口。
帶著合情合理無法拒絕的理由上門三人組這回是從大門進來的,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表示新工程二期即將開展,宇智波重工不能沒有我雲雲,其做派之拿腔拿調,用詞之拗口專業,一看就是把我給春野櫻的那疊書借過來翻過了。
我理所當然地就被說服了。
畢竟我超好說話的嘛!
和熱愛拆房子的大多數族人不同,身為一個宇智波,我對於搭房子有著別樣的熱衷。
現在想想,可能和擅長土遁打地基的千手們呆久了也有關吧。
我就此投入了不知被誰命名的「宇智波重工」的二期監工角色中。
只是我忘了,現階段的我,還是那個大出風頭、風頭正盛的那個我。
正式出現在人前時反倒還沒什麼,只是當我路過某個團隊時,間或飄過來的幾道掩飾得不好的目光中,充滿了求知欲。
當然,當我順著目光追問回去的時候,就又都變成了求生欲。
這其中的原因當然不是什麼桃色緋聞……好吧,或許有一點,但實際上,我堅信對於這些積極上進、勤勉好學的小忍者們而言,更加吸引他們的,是實力。
有關於靈壓外骨骼釋放的研究,被我重啟了。
……
對寫輪眼力量表示好奇的宇智波佐助自告奮勇,成為了我的陪練。
對此,我再三確認:「真的嗎?你確定嗎?不後悔?」
宇智波佐助:「啰嗦。」
「好吧,這是你說的。」我裝模作樣地無奈攤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補充:「對了,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以前我的陪練是誰了。」
「無所謂。」小酷哥雙手插褲兜,表情高冷,「不重要。」
我:「我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還是漩渦鳴人高高地舉起了手,代替不配合的同伴捧場:「我好奇,告訴我吧桃桃老師!」
已經喪失了嚇唬小孩樂趣的我垮起個批臉,冷酷無情地舉起了刀,語調平直:「也沒什麼,就是叫宇智波斑的普通戰國忍者而已。」
右臂,藍色的骨骼伸展,已經適應了來自宇智波斑的打擊感的我一點也不真誠地道歉,「抱歉,因為習慣了上一個對手的節奏和打擊感還沒轉換回來,剛開始可能會有點掌控不好力道。」
「好了,開始吧,你想先打哪裡?」
宇智波佐助:「…………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
在毆打不長記性的愚蠢歐豆豆的日常開啟不久後,以千手柱間為首的木葉搶修大隊和以我為首的宇智波重工在某天不期而遇。
和夜裡輾轉難眠,每次都在拷問自我的老實人桃桃不同,狡猾可惡的千手看樣子最近的日子混得很是如魚得水。
據可靠情報了解,在繼第一天把全木葉揍了一頓,美其名日「替不成器的自己教訓一下不成器的後人們」的柱間操作後,這人又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把躺在醫院粉碎性骨折的洛克李治好了。
為此收獲了一群務實的小忍者們的好感。
與對待現任木葉階層的嚴酷不同,千手柱間對新一代的下忍,也就是漩渦鳴人這一代的態度友好又親切,不吝嗇指教,也有問必答。
被旁人問及原因時,據說此人的回答是:「嗯,大概是隔代親?」
「是嗎,隔代親啊。」聽到這裡的我微笑:「那不如解釋下『後代』是什麼,「隔代』具體指的又是什麼?」
話音落下,以我為圓心呈現扇形輻射的成年忍者們頓時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仿佛什麼了不得的消息被我知道了一樣,紛紛開始語無倫次:
「啊這個……」
「後代……」
「就是,這個,嗯……」
「是……是什麼呢….…哈哈哈..……」
幾個頭上冒汗的人互相使眼色,背在身後的手瘋狂打起了專用作戰時的手勢。
我扭頭:「他們在緊張什麼?」
路過,被我精准逮到的千手柱間額頭在冒汗,表情深沉地回道現在:「嗯,可能怕另一個不成器的我拖我後腿吧。」
「……你是指哪個?」我沉默了一會,問道,「你不會以為回來這麼久,我連木葉編年史都沒翻過吧?」
木葉編年史又不是擺設,吃過一次知識儲備不足虧,回來的第一時間我肯定把它翻過了啊。
千手柱間也沉默了。
好一會,他才低下頭小小聲地向我求證:「所以我不會被遷怒?」
「這話我說了不止一次了吧?」我抬下巴:「我只認識你。」
只認你。
只有你。
所以比如初代火影大人的家族更迭,漩渦與千手的強強結合,衍生到每一代的人柱力接力,又比如終結谷一戰,宇智波斑的隕落,還比如現如今,唯一幸存的木遁使,木葉的綱手姬。
那些只要存在,就有跡可循的,只要是有跡可循的,都能花心思找到答案的東西,它們屬於另一個陌生人的痕跡。
……啊當然,道理是這個道理,要不是千手柱間趕來的及時,答案可能就是這個了。
這個就不特地說明了。
「問完了沒,遠一點啦,」我用手推了推靠得有點過分近的腦袋,別開眼:「太近了會熱。」
然後不等他更進一步地狡辯,我拋出了正經話題:「說到這裡,有個發現可能要和你說一下,你到時候再轉告出去?」
「嗯?又來這一招?」順從著推力站直的千手柱間笑,「行啊,聽你的。」
「是真的正事啦!」我被他笑得心裡發毛,強調:「和這個世界的宇智波斑有點關系。」
「嗯?」他的表情這才有點認真,「說說看?」
我整理語言:「首先……還是從我在編年史上看到的手稿抄本開始吧。」
編年史的扉頁是各種附錄,其中就包括了千手扉間本人的幾大頁手寫體公式列,還是省略了各種一看就懂的不必要公式,只余下幾個關鍵轉換的那種。
而有關宇智波斑的海量信息研究報告就藏在其中,代替了原本累贅可以省略的公式,以數字的語言堂而皇之的夾在編年史的扉頁。
哪怕換了個世界,這人寫記錄的習慣還是那個德性,大小情報就喜歡把它們往公式和算法裡藏,結果直接便宜了我。
實際上,光是系統的研究報告就已經能說明部分的問題,更別說,在我從頭到尾整理下來後,一邊對應歷史的進程,一邊代入我所遇到的那個宇智波斑帶給我的感覺,結合漩渦鳴人出生的那個「妖狐之夜」……以上種種,總帶給我一種——宇智波斑絕不會輕易長眠,反而像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證明什麼……他想要證明什麼?
當然截止到以上都還只是我的無端猜測,但如果,再加上宇智波族地裡,那個只有萬花筒才能看到的石碑呢?
我閉上眼睛,想起來二期宇智波重工挖掘地基的時候不小心挖穿了地下室,結果被在一旁開萬花筒練習靈壓外骨骼的我一刀劈裂的場景,表情微妙。
就……各種意義上的,一言難盡。
耐心將以上全部聽完的千手柱間表情逐漸凝重……凝重……凝……
「……等等,不對,」不知不覺被我帶進溝裡思考的千手柱間突然回神,「不對啊!另一個沒用的我丟了的偷摸大雞,活的時候搞出來的窒息操作,死的早留下的爛攤子,為什麼要無辜的我來承受?」
他薅了一把頭上的蘑菇,大聲:「我明明是逃班來追……咳,來找你的!」
「說得好!要不然把當事人叫出來自己解決?」我小海豹鼓掌,配合地拱火:「我看他也挺樂意出來的樣子。」
死靈本靈也不太在意自己被打擾,還躍躍欲試想要看熱鬧,那就成全他嘛。
我就不信兩個千手柱間互相牽制,他還能抽出心思想別的!
「桃桃,打壞主意的時候表情收斂點哦。」千手柱間再次彎腰捏住了我的臉,一點也不凶地警告,「是誰說一個我就夠了的?」
——我沒說過這句話!
而且最近動作是不是也更親密了……?
終於察覺到這點的我倒吸一口氣,奮力從他手中搶救回自己的臉的我:「RUA。」
轉頭就跑。
……
關於穢士轉生另一個初代目上來收拾爛攤子的提議因為各種原因不了了之,以三代火影為首的幾個木葉高層實打實地松了口氣。
另一個世界的初代目,確切的說,該叫他另一個世界的忍界之神。據年輕的木遁使自訴,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他缺席了第一屆火影的競選,所以說事實上,在他們那裡,初代火影是宇智波斑才對。
與此同時,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向和宇智波不對付的千手扉間會捏著鼻子坐上了副手的位置。
不提聽到這個消息的人表情是如何精彩,總之這位年輕的千手並沒有過多地插手木葉的政務,這使得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彌補犯下的過錯。
當然,往事不可追,傷害已經造成,局面大多已無可挽回,但至少,表面上別鬧得那麼難看,你說是吧。
「宇智波一向睚眥必報,那位不曾發難是懶得理你,但另外兩個,鼬和佐助可不一定。」猿飛日斬看著昔日的同僚,嘆息:「好自為之,團藏。」
——以上後續的事情,年輕的木遁使沒有再管。
做到這個份上,他自認為已經足夠,剩下的……他自己的人生大事都還沒解決呢!
「本來還想慢慢來,溫水煮桃桃的來著,」他一邊細細地摩挲著指腹,仿佛上面還殘留著什麼觸感一般,一邊自言自語道:
「結果,我好像有點高估自己了。」
第82章 今天還是沒有跑
後來的時間仿佛加了倍速,分明不屬於這裡的千手柱間一點也沒有緊迫心地停下了腳步。作為一個非本地人,他每天的行程規律而豐富,時不時地在我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就像……就像曾經我在千手時候那樣。
只是不同的是,他的目的毫不掩飾,卻也未曾有過一次催促。異世界的來客對慢步調的日常樂在其中,將所有無關緊要的事情拋在腦後,全心全意為了達成一個目的——「我為你而來」。
於是我便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他,但或許身為忍者、或者戰場的常勝者,亦或者獵食者的天賦,他將進攻的節奏把控得尤其准確,偶爾會有些激進,卻能趕在我縮回去之前立刻停止……不,不對。
我小心翼翼地將絕對不能給別人看的記錄紙攤開,緩緩地吸了口涼氣。
最近……尤其是最近,好像這個趨勢越來越頻繁了。
怎麼辦,要拒絕嗎?要跑嗎?
我有些牙疼得回想兩人之間的聯系,痛苦地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那麼願意跑。
但對於開展新的關系,又感到恐慌與懼怕。
我的第一個老師,第一個兄長, 第一個前輩, 第一個戰友,第一個朋友。
結果,還要一次性地囊括……第一個伴侶嗎?
伴侶……
我盯著薄薄的一張紙看了好久,發出了痛苦且羞赧的哀鳴。
不行啊,做不到啊,怎麼會有人會那麼貪心嘛!
……
我很快就沒有時間苦惱這個了。
我目前在開展的,靈壓外骨骼遇到了點問題。
構造方面在被代練遠程指揮手把手教過一次後早就不成問題,出問題的是如何將貧瘠到幾乎沒有的查克拉轉化為我更為富裕的靈壓。
作為中轉站的寫輪眼只有一只,我不得不花更大的心力維系力量輸出的平衡性。
試驗下來,確認了依照我現在的熟練度,想要開高達,也只能開一半。
——形像點說,就是一個側肢偏癱的高達吧。
「可惡,殘疾的高達一下子就從科幻片場變成喜劇片場,根本沒有威懾力啊。」我扼腕,「放棄追求精細度的話,模糊混沌的輪廓倒是沒問題……」
除非有外界提供的源源不斷的查克拉作支撐,不然現階段,我如果執著追求高標准,造成的結果就是自己變成一個不能移動的玻璃炮台。
在力量方面並不想依賴他人的我經過反復測驗,最終放棄了一步登頂的想法。
「先這樣,輪廓就輪廓。」我遺憾地暫退一步,對被反復測驗的宇智波佐助點頭,「辛苦你了,佐助。」
被挨打成條件反射的宇智波佐助扯了扯嘴角,哐當一聲原地倒下。
旁邊蹲著的春野櫻和漩渦鳴人熟練地衝上來把人拖到樹蔭下,扇風的扇風,遞水的遞水。
勸架是不可能勸架的,宇智波內部的感情交流是外人無法理解的存在,更別說這個打還是挨打的人自找的。
不是沒想過反擊,畢竟我的弱點還是挺明顯的,只是現階段的他們還近不了我的身,哪怕近了,哪怕只有輪廓的靈壓外骨骼,當然,用他們的說法叫須佐能乎,還是挺抗打。
日復一日的翻滾下,宇智波佐助被磨礪得進步飛快,再也沒有提過跳槽入蛇窟求學的事情。
……不過,我仍舊沒想通,這麼揍他弟弟了,宇智波鼬為什麼還不出現呢?
已經偷偷藏著刀蹲了好多天的我幽幽地嘆了口氣,縮在樹蔭下的三只齊齊一抖。
「又不是針對你們,反應別那麼大,」我走過去,示意他們騰一個位置,挨著三人坐下,托腮,「鳴人和櫻,你們倆的師父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兩個勤奮自學的忍者聞言轉過了頭:「師父?」
「感覺啦,我猜的,」我眼神放空,「柱間的存在瞞不了多久,別的忍村或許會持懷疑態度,但本村常年在外的忍者一定會回來一探究竟。」
「常年在外的忍者,」春野櫻翻了翻身,從包裡掏出從不離身的小本本翻開,遲疑:「是【□□仙人】,以及……【綱手公主】?」
「對,木葉三忍中的其中兩位,和你們倆的相性挺合的,可以試著努力一下,」我閉上眼睛,「順便一提,三忍中的最後一位是大蛇丸。」
在我旁邊挺屍的宇智波佐助沉默。
過了一會,我聽到他悶悶的聲音:「那我呢。」
會主動提要求了啊。
我有些開心,想了想,帶著一點回憶性質地慢慢說道:「宇智波是追求力量的一族,這個無可避免,我也是這樣。」
意識到我要說的話並不短,小聲討論的漩渦鳴人和春野櫻也安靜了下來。
「只不過幸運的是,在我還對力量懵懂無知的時候,遇到且選擇的那個教給我力量的人很好。」我帶著感慨地回憶曾經由於生存的緊迫感而往死裡訓練的自己,有些失笑,「我想,老師也好,前輩也好,不止是交給你力量上的進步吧?觀念的塑造,意志和習慣的培養,包括情感上的支持,還有以身作則的引導……這方面,無論是選擇的和被選擇的人,都要很慎重嘛。」
我轉過頭看向憋著氣的少年,戳了戳他的臉:「你把自己賣給大蛇丸,以後被影響變成他的樣子可怎麼辦?」
宇智波佐助保持被戳的姿勢瞪著我。
他旁邊的兩個小伙伴非常配合地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那個衣服不好好穿——」
「說話陰陽怪氣——」
「雖然很聰明但不聽人話——」
「裝逼不成結果被暴打——」
「……這個就不用了,鳴人。」
「哦。」
我轉回頭總結:「差不多就是這樣,以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指手畫腳是挺討人嫌的,但我還是得說,姐姐不允許。」
宇智波佐助別開了眼,卻沒有打開我的手。
知道以他別扭的性格不說話已經是服軟了,我拍了拍他:「至於人選,不是一早就送上來了嗎?」
如果不是抱著傾囊相授的心思,誰會把自己的絕招教出去啊,你說是吧,旗木卡卡西。
「……」宇智波佐助窸窸窣窣地轉了個身,把腦袋背對著我。
各種書就數她看的最多,秒懂的春野櫻立刻吹起了自家的帶隊老師:「說、說起來,鳴人,你知道我們卡卡西老師被稱為拷貝忍者之前,也是以全系天才出名的嗎?」
漩渦鳴人呆了一會,在她用力到五官亂飛的示意中,恍然大悟,配合地大聲接道:「啊↘↗→還∼有這回事?」
春野櫻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卻還是堅強地穩住了聲音,口齒清晰地科普道:「那是!你聽我說……」
balabalba……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信息量,以至於蹲在不遠處圍觀的正主都忍不住推了好幾次滑下來的護額,第一次感受到了坐立難安。
這個信息挖掘和總結能力,明天去當情報部上班都綽綽有余。
而且……
「老師,麼?」旗木卡卡西低聲重復這個短語,「老師啊……」
……
木葉崩潰計劃帶來的後遺症漸漸褪去,將不省心的同族扔給願意管教他的人後,我終於抽出空,短時間第二次前往本丸。
很奇怪,按理說距離上次的修理沒過多久,暗墮反撲也不會這麼快才是,但身為共生者,我的確感應到了他們的痛楚和急躁,這讓我不免有些擔心。
「我回來——」
一腳踏出,我就看到正對傳送陣的門口,一群黑氣森森的付喪神在磨刀。
「……了。」
我謹慎地將踏出去的腳收了回去,小心地提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為首的付喪神和藹可親地對我露出了笑容,安撫道:「只是本丸最近流行的活動而已,不打緊。」
「是嗎?」我努力收回不信任的表情,緩緩地探出了頭,「需要我做什麼嗎?」
「噌——噌——噌……呲啦——」
磨劈叉了的那一刃付喪神若無其事地抬起手,抹了把臉。
「不用管他們。」可靠的大太刀擋住了我繼續探究的視線,牽著我的衣袖往裡走:「你不需要做什麼,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們並非此世之人,甚至並非人,不要受到我們態度的影響。」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像聽懂了,應了一聲:「嗯!」
「不過……」大太刀頓了頓,聲音有一瞬間的咬牙切齒,「該磨的刀還是要磨的,為了以後做准備。」
我:「……」
你們這一副嫁女兒的姿態,我都還沒表態呢,就這麼篤定我會被叼走嗎?
「那你倒是意思意思掙扎一下啊。」額頭被敲了敲,大太刀低聲訓斥,「你也別太縱容他。」
我摸了摸額頭,低聲說:「因為太寂寞,又有些舍不得吧。」
會「愛」宇智波桃的,會接受宇智波桃全部的,在自我誕生起,屬於我的世界——被框住的小小貓箱裡,除了家人,就只伸進來這一雙手。
「但我還是要想一想的。」我認真道。
畢竟還不確定伸進來的這一雙手,究竟是真心需要箱子裡的貓,還只是好奇地打開貓箱,看一看它帶來的,生與死、臨界、未知、或者更多別的並非它本身之物。
大太刀回過頭,揉了揉眉心:「你最近又在看什麼?」
「呃,量子力學?」我不好意思地對了對手指,「上次抱著目的學著,雖然沒有頭緒,但學習本身還挺有意思的,就又撿起來看了。」
順便研究下和戰國時代千手扉間有關空間蟲洞的對接問題——別懷疑,他絕對已經開展了,當時掉下來的糖果雨就是試驗品!
可惡啊,永遠走在我前面的一生之敵!
「……算了,」並不擅長此道的大太刀·古董·石切丸明智地拋開這個話題,「這次回來是有什麼急事麼?眼睛出問題了還是身體出問題了?還是說我們的暗墮切除有污染到你?」
同樣在一旁待命的藥研藤四郎鏡片一閃,舉起了手中的針筒。
我寒毛一豎,條件反射地按住手肘靜脈,大幅搖頭:「不是沒有怎麼會呢,我超級健康的!我不抽——」
帶路的大太刀停下腳步轉過身,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咳,嗯,我是說,」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於激烈,我小心地斟酌字句,「我暫時沒有需要到儀器檢查、或者實驗室檢驗的程度,污染也是,我並沒有受到影響。我只是察覺到本丸的氣氛有點奇怪,不放心來看看。」
「現在放心了?」
「嗯,大家只是有點活潑。」我用力點頭,目光還盯著藥研藤四郎沒收起來的針筒上,強調,「就和我一樣健康!」
「是挺活潑的,比上一次來有精神多了,」藥研藤四郎也笑,「過來吧,你的眼睛還是要做一下檢查的。你不會以為術後第一天又是淋雨又是大哭,第二天感冒發燒,接下來又是高強度使用加研究,哪怕有那個誰的……木遁?好的就叫它不知名治療手段吧,哪怕有短期內的不知名治療手段,我就會放過你吧?」
我:「……嚶。」
「不抽血,也不打針,趕緊來測視力!」
「——好耶!來啦!」
「不准偷偷背視力表,石切丸按住她!算了我現寫一張新的吧……怎麼出去幾天,回來變得和小孩子一樣?」
「唔?啊?嗯……不知道,嘿嘿~」
——是真的不知道嗎?
——好吧,就當她不知道好啦。
第83章 一個成功的勾引
等檢測結果時候,藥研藤四郎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聊天。
「對了桃桃,你有把本丸的事情和別人說過嗎?」
「?」因為滴了散瞳水,又重新綁上了紗布遮擋光線的我:「沒有啊。」
「好的,那麼問題來了,」藥研藤四郎一臉嚴肅,「你想好要怎麼解釋突然消失的事情了嗎?」
完全沒想過這個的我一呆,「秘、秘密?」
「你覺得聽的人會信?」他反問。
「不會嗎?」我真情實感地反問回去。
「是誰給你的錯覺會有人——」他說著說著聲音消失,隨即改口:「行了,我知道了,沒事了,當我沒說。」
我:「?」
「也是,你本來需要解釋的人就不多,而為數不多的那個也不需要,他……算了,你還是別知道的好。」藥研藤四郎在我好奇的目光下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不要太好奇,不然會後悔的。」
我立即乖巧點頭:「好哦。」
「先去外面吧,結果還有一段時間,」他指了指門口,「愛染似乎有事情找你。」
「嗯?」我說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和扒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短刀對上了視線。
紅發的付喪神眼睛一亮,當即用力衝我眨眼,表示有話要說。
「什麼事哇。」我過去貓著身子蹲下,頭湊過去小小聲地問道,「這麼著急?」
「出去說。」愛染國俊扯了扯我,示意我跟他走。
愛染最後帶著我到倉庫停下,手腳並用,努力地組織語言:「是這樣的,你還記得之前送出去過一個御守嗎?」
「記得。」我點點頭,作回憶狀,「當時我給了一個幫過我的粉頭發國中生,沒有用靈力,我原以為只是一個祝福性質的普通御守,後來你們說因為付喪神的關系它升格成了一種庇護的標記……是那個嗎?」
「對的,就是那個,」他松了口氣,「你還記得我就直接說了——御守被使用了。」
「使用?」我重復,不是很理解。
「啊,准確的說,是上面的庇護作用被觸發了,」愛染國俊解釋,「你雖身為標記者,但由於是無意為之,加上並沒有接手審神者的職責,一些功能並沒有對你開放,所以並不能感應到御守的觸發。」
「我的話……因為相應的情況見過好幾次,加上和你的共生關系,對這個比較敏感。」他干笑著撓了撓頭。
我還是有些不理解:「所以……?」
「所以,」他說到這裡有些猶豫,看了我好幾眼,「以你的靈壓,實際上,能觸發御守庇護的,只有兩種可能。」
我皺起了眉,望向院子裡傳送陣的方向,「生命垂危?」
「並非,」他搖頭,「這是其一,只是命劫易擋,御守只會當場碎裂,但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御守是最後一道防御機制,搖搖欲墜,卻依舊存在……這種情況,我只有在記載中見過,有什麼大災厄出世了。」
「不會吧,那分明是一個和平的……」說到這裡,我的腦海裡下意識地出現了那一刻鐘,照面差點把我揚了的凶煞白毛,以及關鍵時刻拉著我跑路的兩個同樣負面能量磅礡的不知名生物,硬生生改口:「呃,好像也不那麼和平?」
「事情就是這樣啦,」愛染國俊為難地又撓了撓頭,「正常情況下這和你並沒有關系,但畢竟和你有關,瞞著你也不太好,雖然……」
——雖然我知道告訴你了你必定不會放任不管。
「也不完全是啦。」在他擔憂、猶豫要不要阻止我的眼神中,我用力地抱了一下他,「謝謝你沒有以我好的名義瞞著我,不過,你把我想得太好啦。」
我或許有對一切生命的廣闊同情,卻並沒有能夠與之相配的實力與心境。
「沒有你想的那麼無私,世界上的不幸那麼多,我只能看到想我求救的人,很自私的吧?」
那個少年並非弱者,無論是外在、性格或者說靈魂,即便是天災級別的大災厄,有了我的【庇護】可以與之周旋,多少可以就給他足夠成長的時間吧?
幾年下來,我也逐漸明白了,一昧的庇護並不可取,身為前輩和年長者真正該做的,是讓幼崽在可控的危險中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個體。
畢竟我就是那個親身經歷者。
……不過這些話說出來就有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嫌疑,還怪不好意思的,在心裡想想就好啦。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他求救了,要告訴我哦。」
他應該會求救的吧?會的吧?
……會嗎?
「——我明白了。」幼童模樣的短刀付喪神用不符合他外表的通透眼神看著我,接著又比了一個和他神色完全不符的大拇指,咧嘴大笑,「我會關注那邊,如果有求助或者超出常規以外的情況會第一時間聯系你的!」
我立刻松了口氣,也比出大拇指:「嗯!拜托愛染啦!」
……
例行的檢查並沒有什麼問題,被放過的我在本丸逛了一圈,順手把幾個暗墮程度重的付喪神修了一遍,又被他們推著去修復池泡了泡保養了一番,這才逃也似的回到了在木葉的家。
這次的時間沒有經過刻意調整,也就是說我在本丸待了一天,這邊也過去了一天。
區區一天時間,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發現了。
我剛落地還沒站穩,就看到了依靠在窗口閉目養神的千手柱間。
幾乎是我視線一移過去,他就警覺地睜開了眼。
銳利的眼神在接觸到我後一偏,他閉了閉眼,再睜開,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
「回來了?」他隔著窗敲了敲玻璃,打了聲招呼。
「嗯,剛回來。」
我看著他眼底還沒來的及掩飾的困倦,抿了抿嘴,上前幾步推開了窗。
「柱間,低一下頭。」
我衝他招招手。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向著我的方向附身,「怎麼了?」
我的手伸進他垂下的發間,帶出一片綠葉,手背上有晨露擦過的濕潤感,無聲地向我訴說這個人其實站了挺久。
「有葉子。」我將握在手中的綠葉攤給他看,認真地望進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眸,有一瞬間,覺得他其實什麼都知道。「你……」
「嗯?」低著頭的木遁使眼仁微轉,干燥的手附上我的,手心似乎被指甲輕輕刮過,沒等我瑟縮,那一片葉片已經被取走。
我伸出的手微僵:「……」
千手柱間笑了笑,低聲說了句:「謝謝。」
「不、不客氣。」我聽到自己干巴巴地回應。
可惡我原本想說什麼來著?剛剛鼓起來的勇氣一下子就泄掉了啊!
「眼睛,是剛哭過?」他的手指點了點我的眼角,帶著繭子的指腹摩挲,令我有些不適的眨了眨眼睛。
「……沒有吧?」我茫然地順著他的話陷入沉思,「啊!因為做檢查的時候滴了散瞳水,效果還沒完全過去,可能過來的時候強光刺激的?」
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傳送陣啟動的時候那個光亮得和太陽一樣。
「這樣。」千手柱間點了點頭,一只手撐在窗楣上,點在我眼尾的手指沒有移開,帶著狎昵意味地往後抹開,「有點紅。」
「是嗎……?」我這下臉都僵住了,連呼吸都帶著困惑的問號:「柱間?」
「想說什麼?」
「那個,距離……」
……靠得是不是太近了?
我不確定地目測了一下兩人的距離,卻發現在中間隔了一堵牆一扇窗的情況下,除了稍微有些出格的手指,這個距離並不算危險距離,不由得又遲疑地將問句吞了回去。
「唔,你說的對,距離是有點遠,彎著腰也不太舒服。」他接過我的話茬,「要不要考慮出來?」
我還在排除這句話的陷阱,他就接著說了下去:「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
話音未落,原本的手滑落至後頸微微往前一帶,隨後另一只手也伸了進來,輕巧地托住腋下舉起放下,這一托一帶一舉速度很快,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坐在了窗台外側。
「喲西,這樣就好多了。」做完了一切的千手柱間清爽地直起身,順便還貼心地幫我把背後的窗帶上。
「等等,先別關——嗚哇!」一下子坐的空間大幅度減少,不得不向前傾的我身形不穩,下意識地就揪住了眼前人的衣襟保持平衡,「你故意的吧?!」
「對啊,我當然是故意的。」配合地接住我,此時正一手托住我後背,用力回擁的千手柱間輕快地回道,「畢竟我還以為桃桃跑了,險些就要哭出來啦。」
「誰會跑啊——我一開始就沒想跑以後也不會跑!逃避最可恥了,我可是很認真的在考慮你的事情……等等,你別勒那麼緊。」我努力從這個要窒息的懷抱拱出一個腦袋,大喘氣,「乍一下讓我做出改變,你好歹要給我點時間嘛,到時候無論是接受和拒絕我都會當面和你說清……嗚。」
後面的話在愈發嚴密的,仿佛要將我碾碎融入骨血的擁抱中吞了回去。
因為自己也經歷過失去,所以格外能理解這一份心情。
我推拒的手頓了頓,改為環繞上他的脖頸,安撫地拍了拍:「好啦好啦,我下次離開的時候和你說一聲好不好?」
「……」
「不是上次那種離開,是有回歸期限的離開。」我抬起臉,貼了貼他的頸側,小小聲地說道,「你看,我回來啦。」
兩側禁錮我的手臂依舊沒有松開,甚至,因為距離的貼近,我聽到了他頸側血管鼓脹奔湧的聲音,和越發用力的心跳聲重合。
太燙了。
我想。
而且,鼻息全是這個人的味道,森林、泥土、硝火,以及,這次多出來的,濃烈的,讓我心跳加速的氣息。
額頭緩緩地冒出了汗珠,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未知危險——
是的,我終於意識到了,無論是困倦、擔憂、懼怕、亦或者從見面起展現出來的種種,它們的確是真實的,就和他一瞬間露出的像是被雨淋濕的狗狗、又或者現在用伸出利爪露出獠牙困住獵物的凶惡猛獸一樣,都是真實的他。
只是這一切,都被這個忍者精心地謀劃且利用——用作達成他的目的。
至於目的是什麼——
我在愈發如擂鼓的心跳中,在不知道是他還是我的心跳聲中,冷靜地得出了一個猜測。
……是勾引。
這個成年的男性忍者,在放大一切他可供吸引的特質,身為年長者的穩重、守護,身為忍者的矛盾、危險,以及作為一名成年男性對心儀者散發的強烈荷爾蒙與占有欲,一切的一切,都用來——
用來勾引我。
第84章 戀愛回合制
愈發曖昧粘稠的空氣中,「自投羅網」四個大字哐哐哐哐砸在我的頭上,本就不怎麼靈光的腦袋這下就更暈乎了。
以至於我還忘記了自己的臉還貼在猛獸的頸側,像征著弱點的大動脈距離我的唇齒只有毫米之差。
屬於夏日逐漸消彌的清晨應當是令人舒適且愉快的,但我卻只感受到了被炙烤的灼熱。
「……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我聽到自己幾乎毫無辦法的聲音,「千手柱間?」
按在我後背的手松了松,抵在我頭頂的下巴蹭了蹭,我產生了一種頭頂的發絲被他細細親吻的感覺……事實證明這份感覺並非空穴來風。
千手柱間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發頂,緩緩游移下滑,幾乎貼著我的耳廓停住。
「目前,只是我單方面地想要擁有你,努力克制不把你藏起來的那種關系。」千手柱間悄聲說道,渾然不管自己說了什麼恐怖的話。
聲音隨著氣流闖進耳道,耳垂有一瞬間被什麼擦過……意識到這一點的我差點沒跳起來——當然沒有跳起來。
不止是禁錮著我的手臂不允許,比遲鈍的大腦處理信息的速度更快的是身體內部的電流,它不知從何而起,以一種讓我瞠目結舌的速度過電全身,直接讓我連指尖都麻痹了。
要不是依托現在這個緊密相貼的姿勢,我當場就會像一只被束縛住翅膀的鳥兒一樣從天空栽落地面。
然而問題同樣也出在這個姿勢上。
因為隨著窗戶的關閉,後方原本留給我的空位少到只有堪堪半掌,想也知道這個大小的距離坐不了人,於是我自然不得不被迫尋求前部的支撐。
然後,就是……不止是上方纏繞的手臂……就……
就……
就像是這個人硬生生嵌進來的,是足以讓另一個當事人面紅耳赤的姿勢。
慢了不知道多少拍的神經反射終於跑完全程,我顫顫巍巍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方才砸在我腦袋上的四個大字倒著回到了空中,一下一下又重復砸了一次。
自、投、羅、網。
「那那,那你努努力,再克制一下,」我飛快地眨眼,試圖緩解無處安放的逃離感,只是聲音的掩飾並不那麼到位,難免帶上了一絲泣音,「我有點害怕。」
千手柱間沉默了好久,最後,像是要把胸中的氣息吐盡一般,長長地嘆息:「我在努力。」
隨著這句話,讓我本能地顫抖的危險一點一點地散去,擁抱依然沒有分開,我卻知道,他說話算話。
「這樣就害怕了,」他的手覆上我的發頂,順著發絲有一下沒一下地借著安撫平息粘稠到過分的空氣,語焉不詳,「以後你該怎麼辦?」
「……」察覺到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我很有求生欲地沒有接話,只是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裡,放輕了呼吸。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總之先把眼前的危險度過去。
「好了,別怕。」後背像是哄小孩一樣輕輕拍了拍,「也不知道該說你警惕性強,還是根本沒有那東西……沒事了。」
奇異的是,我真就被安撫住了,察覺到他似乎恢復了正常,我才試探性地拱了拱:「哎?」
順利地將距離拉開了點,我甩了甩鼻尖的汗珠,松了口氣。
氣氛正常了,我離家出走的膽子就又回來了,我仔細端詳著千手柱間,總覺得不能這麼算了。
畢竟……畢竟窗戶紙早就被捅破,這人莽到就差把窗戶拆了……不對,是已經拆了,現在的狀況只是裝模作樣地把卸下來的窗戶按回去,制造一個讓我得以緩衝的假像而已,誰也不知道,這扇搖搖欲墜的窗戶什麼時候會塌掉。
我要是無動於衷,要麼是真的不來電,要麼就是吊著別人的壞女孩了。
——書上是這麼說的。
我在心裡再次仔細核對了一下,確認記憶沒有出錯。
喲西,現在輪到我的回合,我上了!
「我是猜不透你是怎麼想的啦,你究竟想要什麼,又需要我什麼……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也沒人教過我,」我抬起眼,看著背光而神色莫名的千手柱間,「會害怕也在所難免的,對吧?」
背光的追求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仿佛知道此刻的我並不需要他證明什麼,他只是應道:「嗯。」
這一副傾聽的姿態讓我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於是我繼續說道:
「你應當對我是很重要的,我對你而言是不是也是呢?維系一個絕無僅有的同行者的關系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要貪心求取更多的不確定性呢?我有時候會忍不住去想這些問題。」
「嗯。」
「我們並非一個世界、一個時間的人,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生活,我們之間的交集源於一場意外,本來應該就在千手與宇智波結盟的那個雪天結束,變成一段無法忘卻的珍藏回憶,或許在以後多少年後,我會懷疑那是不是一場夢。」
「但是我來找你了。」
「是啊,你打破了這一份絕對的不可能……一直沒說,尋找的旅途很累吧?」
「嗯。」
「……還以為你會繼續說『還可以』,」我一噎,偏過頭小聲嘀咕。
「因為桃桃在說實話,所以我也不能落後嘛。」聽力過人的千手柱間如此回復道。
「我看你是變相地催促我多說點,」我瞪他,「我已經看明白了,卑鄙的千手。」
「嗯嗯。」他一點也不否認地點頭,好心地補充,「必要時還可以不擇手段。」
「這個我也發現了!」我大聲指責,重復重音,「發現了!」
「嗯,桃桃真厲害,」他彎起眼睛,看起來心情很好,「所以起到效果了嗎?」
——我的勾引對你起效果了嗎?
他無聲地問道。
我再一次別開頭,小小小小聲:「我不信你沒有看出來。」
然後猛地扭回頭,惱怒瞪:「不對,你別轉移話題,我還沒說完。」
「嗯嗯。」他很配合地閉嘴。
「……我說到哪裡了?可惡,我醞釀的心情沒有了,你等一下,我想一想。」
「……」千手柱間欲言又止,在我氣勢洶洶的威脅瞪視下收音。
我閉了閉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努力過濾濃郁到過分的另一個人的氣息,找回了說到一半的話題。
「……當然,那些都是借口,我只是害怕改變而已,害怕從現階段到未知的改變,以及萬一做出改變後,到或許會變得更差的可能性。」我搭在他肩膀的手痙攣似地用力,將自己拉向他——為了更好地看清他的眼睛。
「於是我又想,為什麼呢?後來有一天,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可能是我覺得你太好了。」
「我看過木葉的編年史,為了確認你存在的痕跡,事實證明那不是你,但有些事情是共通的……我是說,」
說到這裡,羞赧、以及從來沒有過在別人面前這麼坦誠過的不適,以及這個人愈發專注的凝視都讓我有些發音困難。
我不得不停頓了一秒。
——僅此一次。
我在心裡這麼說服自己。
於是我逼迫自己說道:「千手柱間,是由對信仰的不懈追求,對一切人類的廣闊同情,大地、自然、太陽與希望,這些東西組成的。」
但我不一樣。
冬天飄下來的一片快要化開的雪,一朵枝頭盛開的梅,一簇父親為我捧起的火,澆築在冷冰冰的鐵器上,才有了我這一柄連形體都沒有的刀。
父親與母親的愛留下了我,可我好像也就只擁有這些已經擁抱不到的東西了。
而那些能讓我短暫放松過、快樂過的東西全部留在了戰國時候的另一個世界,或許以後會隨著時間,被一場又一場的冬雪掩埋,最後不留痕跡。
驕傲的宇智波隱藏在最深處的是不曾為任何人所知的自卑,孤獨的小孩手心裡握著零星的光,對自己說,我是一個奇跡。
說到底,聽信了這句話的人,可能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說到底,這樣的我,怎麼想,也不值得他這麼認真吧?
「告訴我啊——」
我撕開柔軟的表面,露出滿是刺的內裡,帶著刺傷別人也刺傷自己的趨勢,再次將自己上拉,將視線保持平齊,看進千手柱間的眼底,問他:
「你想要什麼呢?」
是生與死溝通的能力,是維系宇智波關系的紐帶,可以傷害靈魂的力量,還是一個吉祥的、像征意義的「奇跡」?
在我堪稱咄咄逼人的質問中,千手柱間很不合時宜的露出一個苦惱又難掩喜悅的表情,甚至於,這份喜意濃厚到已經漫上眉梢,連眼角都泄露出些許的愉快,相比之下,用來表示苦惱的表情是那麼的不走心又流於表面。
「桃桃,你這讓我很難辦啊。」
他這麼說道,一邊用手托了托下滑的我,狀似不經意的將我往他的懷裡帶了帶,「一邊要求我克制,一邊又質問我究竟想要什麼,這不是為難我嘛。」
人與刀的悲喜似乎並不共通,我沒聽懂他的意思,情緒起伏過大一時半會收不回去,只能不上不下地在半空中,順著他的話問:「什麼?」
「你的問題很好回答,不過我想,現在的我無論怎麼說,你可能也不會完全信,」他用客觀的,帶點循循善誘的語氣,向我確認,「對吧?」
我思索了一下,發現確實是這樣,於是點了點頭:「嗯。」
「好。」他勾起嘴角,「那不如這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保證你一下子就能明白了,可以嗎?」
屬於我的回合結束,似乎輪到了千手柱間的回合。
我又想了想,覺得沒有什麼問題,再次點頭:「嗯。」
千手柱間眉目舒展,因為方才的一來一回,兩人的距離已經無限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的睫毛。
我聽到他用『吃飯了嗎』的語氣,輕松地,輕巧地,又似乎是蓄謀已久,圖窮匕見地問道:
「我可以親吻你嗎?」
第85章 你千手花頭多
事情是怎麼發展成現在這樣子的?
我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忘記了。
「我可以親吻你嗎?」
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又問了一遍,然後,十分千手柱間式地開始了自問自答:「不拒絕,我就當你默認了。」
隨後,一切都好像放慢了。
放大渙散的瞳孔首先印入的是纖毫分明的睫毛,緊接著,就是柔軟帶著強勢的屬於另一個人的觸感,一個不容拒絕的,等待了許久的觸碰——
在呼吸交纏,濕熱的呼吸從唇的上方微微停頓,然後,仿佛獵人的慈悲,炙熱的呼吸順著我被迫仰起的臉往上攀爬。
慢條斯理的舔舐與近一線之隔的距離讓這個動作比親吻唇瓣更為過分,是逗弄,又像是一只獸類環抱著美味的食物,出於某種顧忌不能一口吞食,於是只好戀戀不舍地伸出舌頭舔著解饞。
怕獵物碎了,於是不敢冒進,又怕獵物跑了,便見縫插針、放肆又激進地打上自己的標記和氣味。
不夠,還不夠。
親密的接觸像是一個開關。
千手柱間半瞌的眼瞼已經無法遮掩露骨的、幾欲擇人而噬的不滿足,那雙眼裡有我能辨認的重視,也有此前我從未見過的,濃重到粘稠的欲.望。
於是我才知道,此前的這人究竟有多克制,又有多忍耐。
是喜歡嗎?或者是更為獨特的……愛呢?
這是愛嗎?
放大的黑暗中,心跳劇烈到即將蹦出咽喉,不住細顫的眼瞼感受到的不是唇的廝磨,而且更為堅硬的……葉片的脈絡。
是什麼?
我眼瞼顫動,不合時宜的涼意仿佛暴風雨的海面上投下的一根浮木,被沉浮拍打的理智用力掙扎著探出頭,另一只未被遮擋視野的眼睛睜開,試圖看清點什麼。
我當然什麼都沒有看清。
但我弄清了,眼瞼上粗糙的葉片脈絡,阻隔在我與他之間的,是一片翠綠色的葉子。
在最後,他居然還是保留了。
浸泡著濃厚的木遁查克拉,一葉障目的「葉」,是離別之前我贈予的那一片,還是清晨從他發間取下的另一個?
不受控制開始旋轉的寫輪眼並沒有分析出有用的信息,但我覺得自己似乎隱約明白了他這麼做的用意:
在得到我的允許之前,這是他最後劃下的,不可僭越的線。
只是哪怕如此,這個隔著一層葉片落在我眼瞼上的吻,依舊帶著穿透性的力道。
珍重,鄭重,恆久忍耐。
「現在,你覺得我想要什麼?」千手柱間微微拉開距離,聲音帶著些許的沙啞。
用於隔斷的葉沒有了一側的支撐,順著重力下落,被交纏的氣流席卷翻轉,帶著另一面落在了我微啟欲言的唇上。
因為潮濕,它停住了。
唇舌似乎品嘗到了另一個人的味道,我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的神志頓時就是一懵。
這這這這這————
冷冷冷冷冷靜!意外,意外而已!
結果還沒等我收拾好動蕩的情緒,剛剛拉開了些微距離的人又是一個低頭……
低頭銜走了那片樹葉。
我:「。」
你們千手,花頭好多哦。
「?」
含著葉片的千手柱間狀似疑惑地一歪頭。
准備指責的我狠狠噎住。
該說他什麼?我應該從哪裡罵起?好像到目前為止這些操作都是我自己要求的……?
……可惡啊,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我徹底放棄了表情管理,自暴自棄地將腦袋一拱,埋到了他的懷裡。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我大聲抽噎:「你不要再散發你那無處安放的魅力了啦。」
哪有人仗著年長就欺負在這方面完全是新手的後輩的啊!多出來的閱歷就是這麼用的嗎?
「好的。」緊貼的胸腔震動,帶著笑的聲音詢問,「那問題的答案……?」
哪個答案?是我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
來,讓腦子離家出走的我整理一下。
我的問題:你想要什麼?
他的問題:我可以親……
我咬牙,連腳趾都不由自主地蜷緊,深刻地覺得明知故問的這個人壞透了。
「你分明就已經,已經——」說到這裡,我一口氣沒提上來,委屈極了,「你都沒有等我點頭……」
「那個啊,沒有碰到不算,」他一邊拍著我的後背順氣,一邊誘哄,「你的意思是,我再問一次,你就會點頭嗎?」
意識到這人真的蠢蠢欲動有再來一次的想法,我被嚇得立刻抬頭,否認三連:「沒有!不可能!不准!」
「哎,好吧。」他遺憾地眨眨眼,好像還沒死心,「要不然我再證明一下我自己?」
「……不必了。」我木著臉,完全不給他任何乘虛而入的機會,「你現在是一點也不想掩飾了啊。」
「那倒沒有,」他騰出手,替我撫開臉側因為汗液而粘著的碎發,繞著捻成一股,別在我的耳後,帶著厚繭的指腹擦過熱度過載的耳廓,在耳垂處不經意地停了停,「真要說的話,我還收了不少……唔,你現在不會想要知道的。」
我努力忽略耳垂粗糙的觸感,忽略……這誰忽略得了啊!
掐著時間趕在我跳起來的前一秒,千手柱間收回了手,正色:「言歸正傳,桃桃。」
注意到他擺出說正事的模樣,我不情不願地安分下來,用鼻音:「嗯?」
「這個世界的』我』的事,我也看過,因為木葉而向昔日的盟友舉起刀什麼的……」他思索著停下了,看樣子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想了半天,最後選擇了一笑帶過,「我們的經歷不同,我無從指手畫腳,不過,你有在害怕這個吧?」
我定定地看著他,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
「果然,我就說那個我會扯後腿,」他小聲地嘀咕,隨後對著等一個答案的我展顏一笑,「漂亮的話我也不會多說,不是我自誇,我與他也沒有什麼可比性。」
趁著當事人不在,若無其事地踩了另一個自己一腳,並劃清了界限後,他才繼續說:
「千手柱間此生很少做承諾,做出了就會用一生踐行——我的承諾,剛剛已經給你了。」
他揚了揚手,變戲法似的亮出了某一片葉子,那聲音仿佛能夠穿透冰川:「我親吻於你,在木葉之上。」
那一片綠葉在夏末的清晨發出輕微的振鳴,與他身後婆娑的梅樹相和,耐心的年長者用帶著葉片的手劃過我的眉心,停留在了我的左眼——非是移植的寫輪眼,是屬於我自己的那只眼睛,也是他方才親吻的那一側。
現在的這個距離,我一黑一紅的雙眼倒映中,應該全是他吧?
可惜沒有鏡子,我不知道我的眼中究竟是什麼樣的情緒色彩。
已經自暴自棄地放棄表情管理的我,現在在他的眼中又是什麼模樣呢?
是否能令他動容呢?
是否……是否別的什麼,我暫時不知道了。
「別這樣看我啊。」
——因為他用手覆蓋上了我的雙眼。
在黑暗降臨的一瞬間,我一閃而過地看到他似乎露出了……此前從未見過的神色。
「我的奇跡小姐,你分明可以再自信一點。」
我聽到他說。
「對千手柱間而言,你與理想同等重要。」
……
……啊啊,這人未免也太可怕、太過分了些。
我在淪陷的邊緣,恍惚地想。
「你……」第一聲開口,我的聲音明顯有些發飄,這讓我不得不停下了定了定神,才接著說下去,「你說好不繼續的。」
「是嗎?抱歉啊,」他很快就聽懂了我隱藏在節節敗退之下的委屈,歉意而不知悔改道,「只是這些都是出於內心的意願說出口的話,即便是我也不好控制。」
「那你不要再說了。」我覺得自己快要哭了,卻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哭,「嗚……你好討厭啊。」
「好,不說了。」他放輕了聲音,「你看,我不逼你,你可以慢慢想,對不對?」
說是這麼說……
我點頭了沒一會又開始搖頭:「不對,不對……」
可是,又是哪裡不對呢?
沒有人教過我啊……
「唉。」
千手柱間嘆息,女孩不清楚她為什麼會是這個反應,他卻再清楚不過。
落入網中的獵物潛意識裡已經察覺到自己已經在劫難逃,無論如何都無法逃出生天後彌漫上的惶恐懼怕,在繼危機預警沒有被大腦有效接收後,徹底占據了她的腦海。
本能在被擊潰之前發出了通告:我就要完蛋啦。
她卻還睜著迷茫不安的眼睛,向造成了這一切的獵手投以求助的目光。
我可真差勁,千手柱間在心裡冷酷地評判自己。
然而沒辦法,他早就不止一次強調過了——忍者,從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只是臨到收網,他還是忍不住再次心軟地松了松手:「沒事了,你難過的話,我先離開,這樣可以嗎?」
——不可以逼太緊,不可以嚇到她,要克制,還不到時候,來日方長。
我可以等到她情願,在那之前,不可以叫醒她。
飢餓的猛獸抵住上顎,咬肌緊繃,藏起森冷的犬齒,露出無害的擬態,一聲一聲地安撫受驚過度的獵物。
只是,他似乎還是低估了她。
……
「不可以。」我用力眨了眨眼,靠著控制查克拉的收斂,把寫輪眼憋回去的同時也找回了主心骨,倔強地說:「現在是……我的回合。」
千手柱間一愣,反應過來後簡直哭笑不得:「桃桃啊……」
「你閉嘴,現在不允許你說話!」我胡亂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也不管原本用於穩定的雙手一松,整個人會後仰亦或者向前栽。
有什麼問題,這個人會接住我的。
我毫不遲疑地想,然後雙腿用力,腰部同時發力,將自己往上拔了拔……拔……
……顯然,腰力微弱的我並沒有成功。
算了,這樣也行。
我將後背靠在他伸出來托著的手掌上,考慮到思緒還沒完全理清,並不是開啟回合大招回敬的時候,我先隨便挑了個問題。
「是這樣的,聽說,你有一個孫女?」
千手柱間原本坦然的表情頓時一變:「不是我的,是這個世界的千手柱間的,他千手柱間的老婆孩子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就只是這麼一問,」我發現自己這個話題起得不是很好,但改口又顯得生硬,於是就順著這個話頭接了下去,「漩渦和千手的聯姻也是不可或缺的嗎?」
「看哪個世界吧,」千手柱間抓住任何一個機會不遺余力地抹黑另一個自己,「比如我就不需要。」
「唔。」還在整理頭緒的我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三秒後,我發現了其中的不對:「等等,你的意思是,原本漩渦也是這個打算?」
「是啊?」千手柱間歪了歪頭,「哎,我沒說過嗎?一開始他們的族長是這個計劃,不過我給拒絕了,後來不是你恰好就給出了更適合他們整族的發展,漩渦又不是傻子,能合作誰又願意作依附?」
「是這樣嗎?」我艱難地處理這個信息量,「也是,那段時間我忙著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水戶……唔,水戶。」
漩渦水戶,初代人柱力,這個世界的千手夫人。
我沉默地和另一個世界的千手族長對視。
「……」
「……」
啊這個。
換個話題吧,我面無表情地想。
「那個……」我剛說了兩個字,千手柱間慢半拍地——我敢說他是故意的——原因不知道但我確認他絕對就是故意的——說道:「水戶啊,說起來,當初聯姻取消是經過雙方一致協商通過的,而漩渦方給出拒絕的理由,嗯,准確的說是水戶給出的理由,說是比起整個千手,她更喜歡你來著。」
正在絞盡腦汁另起話題的我差點被閃了腰:「咦?」
因為信息量太大,我一時半會放松了約束著此人口無遮攔的嘴。
「當然了,」千手柱間笑,「在千手的地盤上這麼說,要不是她是盟友,必然是要付出點什麼的,遺憾的是她恰好是盟友,而且你也挺喜歡她?」
他若無其事地問道。
「請這位先生不要在我的回合說超綱的話,」我面無表情地再次捂住他的嘴,「接下來,沒有我的允許,請你不准發聲。」
千手柱間挑了挑眉。
「也不准動。」我警惕地又補了一句。
……
——好吧,到你的回合了。
千手柱間眨了眨眼,安靜了下來,充分表示出了自己的配合。
——來吧,讓我看看,你該怎樣把我拆下來的窗戶堵回去呢?
帶著一絲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期待,千手柱間想:如果不是太明顯,就幫一下,配合她一把好了。
……
我沒有急著開始,先是做了一個深呼吸。
借著調整呼吸的掩飾,我再是確認了一下本體的位置。
在一窗之隔的室內,書桌上,與本體的連接通道順暢。
雖然不是在本丸,但也可以接受。
確認了無障礙退路後,我仿佛要將所有的疑慮都連同胸腔底部殘余的氣體一同排出似的,伴隨著一口氣的吐盡,結束了這個讓肺部有些生疼的長呼吸。
——開始了。
「柱間。」
為了方便接下來的話,也為了避免視線的接觸,緩解內心的緊張,避免自己後悔,我再一次伸出了手,環繞上了身前之人的脖子。
「嗯,我在聽。」他配合地將托在我背後的手收緊,並完成了我之前沒有做到的事——他把我往上送了送。
這樣造成的結果是,原本我需要手臂的攀附才能夠到他的頸側,現在的我,會更往上一點。
當然,另一個結果就是,我徹底離開了後方抵著的窗台,重心已經不再屬於我自己。
………這個姿勢有點過於危險了。
開場的呼吸放松並沒有作用,心跳不可避免地開始加速,我決定速戰速決。
「你好像不止一次問我,喜歡什麼顏色,偏好什麼糖果。」
手指和這個人的黑色長發纏繞在一起,黑與白的混合有一種鮮明到危險的預兆。
「在這兩個問題的背後,你應當在謀劃什麼不好的事情,對吧?」
我早已發現了預兆。
漂亮的糖果屋和堅硬的巧克力手銬,地底埋伏的樹根和柔軟斬不斷的藤蔓。
「哎呀?」他一點也沒有被抓包後的緊張,「這也被你發現啦。」
「你本來也沒有想過藏,」我嘆了口氣,再次把下滑的自己往上蹭了了蹭,「我雖然沒經歷過,但很多事情也不是不懂,所以你也不用一直考慮要用什麼樣的形像來面對我啦。」
「反正都是千手柱間,你什麼樣我沒見過。」我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扯遠了,我接著說。」
千手柱間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給我的回應慢了一拍:「……嗯?」
「專心點啦,」我拍了拍他,「接下來的話我就只說一次——真的只有一次哦!錯過了不關我事。」
我最後一次地將下滑的自己往上拉,小幅度憋了口氣,像一只艱難爬著貓爬架的貓貓,終於夠到了自己的目標。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句了。
千手柱間像是不能理解我為什麼執著於往上蹭,卻還是配合地保持著一個安靜的貓爬架的身份,原地杵著縱容著我折騰。
——怎麼會是折騰呢。
——這當然不是折騰。
耳邊是自己劇烈的心跳,鼓噪的干擾並不能阻礙我的發聲。
「聽好了哦,只有這一次,我告訴你——」
我將唇貼於他的耳側,小小聲地,幾乎是用氣音說:
「如果是顏色,我討厭髒兮兮的黑色,最喜歡的,應該是綠色吧。」
腰側的手臂在這一瞬間緊繃,我沒有停頓:
「但是,但是啊……這是有條件的。」
我聽著另外一個不屬於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摸索著閉上了眼睛。
「桃喜歡的綠色,是有著柱間木遁的綠色。」
在太陽漸漸升起的清晨,從未失態的木遁使在某一個瞬間,突然失去了呼吸的本能。
被未知危險包圍的,戰戰兢兢的獵物做出了獵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一個比羽毛更輕的吻,落在了他的嘴角。
也正是下一秒,他的懷裡一空。
第86章 躲貓貓
「撲通!」
計劃如期進行,結果也成功掰回一城,我很有自知之明,二話不說原地就撤,順著先前確認好的退路就往人抓不到的地方縮。
也就是刀劍本體。
腦門快要燒出煙的我一頭扎進了曾經深惡痛絕的南賀川水中。
毫不猶豫,迫不及待,甚至短時間都不願意出現了。
水好啊,水是冷的就更好了。
太好了啊,我不是人可太好了。
就算我不小心玩崩了,他千手柱間那麼大一人總不會對一把刀做什麼吧。
……不會吧。
不會嗎?
應該……不會的吧。
我艱難地說服了自己,至於——
——什麼?什麼不告而別,「我」現在可還是好好在自家房子自家刀架上呆著的!
更何況,就剛剛那個情況,距離被不講武德的大人反殺只有一線之差,不跑,留著當口糧嗎?
此乃戰術性撤退,只要不繼續,這次的交鋒試探占上風的人就是我宇智波噠!
真不愧是我。
一邊在心裡對一分鐘前的自己肅然起敬,一邊還得抽出大量心神抵御後知後覺向我淹沒而來的羞恥感,再加上鬥智鬥勇到驟然放松,藏入最安全的本體中後,我宛如一條放棄了夢想的鹹魚,從最初本能的幾下撲騰後,慢慢地放松了四肢。
「咕嚕……咕嚕……」
我一邊吐泡泡,一邊放空大腦,暫時覺得……水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嘛。
失去了無效的掙扎後,原本墜著下沉的身體反而開始慢慢上浮,冰棱棱的水面是浮著閃亮碎金的淺藍,像征著本體內萬年不變的天氣難得放晴——顯然,我的情緒活動有些過於激烈了,以至於和我有最直接關聯的本體都受到了影響。
至於為什麼天氣會放晴……
為什麼不會放晴?
「嘩啦——」
浮出水面擱淺後,我翻了個身,再翻了個身,整個人從冰棱棱的河川中脫出,坐起來呼啦呼啦甩水。
是啊,為什麼不呢?
我在晃動四濺的水花和空氣中七彩的虹的籠罩下,看到了被打破平靜的水面倒映。
那是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笑著的我。
……
猿飛日斬發現,這已經是這位祖宗不知道多少次,無緣無故地傻笑了。
他習以為常地搖了搖頭,已經能做到無視多余的聲音辦公了。
雖然一顆看熱鬧的心蠢蠢欲動,但是前不久才被揍過,悠著點,悠著點。
自顧自摸魚走神的千手柱間這會像是想到了別的,眉頭皺起。
「三代,」他冷不丁地喚道,「你覺得我有沒有必要打造一個貼身武器?」
見多識廣的已婚有娃甚至有孫人士不明所以,但很有經驗的沒有吭聲。
這個時候不需要應答,猿飛日斬想。
果然,千手柱間很快就自問自答:「有道理,我是該有一個兵器了,不然每次抱著那個誰的佩刀,總感覺……嘖。」
總覺得自己會被滅口的猿飛日斬更加眼觀鼻鼻觀心,甚至撈過了一疊已批文件,擋住了兩人的視線接觸,也擋住了臉上的表情。
「下次問問看什麼兵器適合,可以先囤些稀有金屬……」千手柱間若有所思,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他又恢復了那一副可行可靠的模樣,「行了,木葉外派的有關於曉的調查有眉目了麼?」
說起正事,猿飛日斬也正了正色,「曉最近行事高調不少,然而核心情報一直被藏的很嚴,目前傳回的只有明面上能探查到的皮毛,不過,有一個成員您或許有興趣……」
「自稱宇智波斑的面具人是吧,」他不以為意地抬手,「別想了,誆你們的,斑行事還沒那麼嫩,何況遮遮掩掩的也不是他的作風,要麼是假借他的名頭,要麼就是聽從他的指令,哎不過……」
他說著說著開始摸下巴:「斑如果能活到這個時候應該是老爺爺了吧。」
……正經不過三分鐘,哪怕世界不一樣,果然還是初代大人。
猿飛日斬痛苦面具。
「做好防範就行,他們最近應該會動些手腳,」他提示道,「通知封印班做好加強結界的准備,小心不明能量體的污染。」
「您是指……」現任火影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暗流,謹慎追問:「還有另一股勢力?」
「不確定,不排除。」千手柱間站起來,顯然在顧忌什麼,說出口的話明顯有所保留,「它如果能藏到現在,所圖應該不止千手和宇智波,至少不會直接衝著你們來,先著手眼前的曉吧。」
「盡量動作快一點,」千手柱間推開了窗,眯起眼睛,「趁我還在。」
「您?」三代火影手一抖,毛筆在桌上劃過一條線,「你要離開了?」
這一瞬間,他居然說不上慶幸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
「快了。」千手柱間笑,「所以才讓你們快點,要不然,把那個我叫上來收拾爛攤子也行,假使我沒猜錯,你們後期應該要對上全盛時期的斑。」
放完一個大雷,年青的木遁使十分光棍地攤手,轉身踏上窗,不顧後面人的挽留,從上方一躍而下。
——看什麼政務啊,他又不是來找活干的,正事要緊。
……
有句話說得好,人是群居動物。
我雖然不是人,也更喜歡獨處,但一直待在只有一條河的本體內部也不受不了。
於是在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後,我就悄咪咪地探了個頭。
萬幸,某人不在。
松了口氣的我吭哧吭哧把自己從角落裡挖出來,在經歷了一分鐘的思考後,果斷包裝出一份上門禮……敲了宇智波佐助的門。
拉開門的少年黑著臉,但不妨礙成噸的疑惑從他眼裡冒出:「……干嘛?」
我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相信:「交流感情?」
宇智波佐助作勢關門:「再見。」
「別別別等一下!」我沉痛改口,「其實是想來你這避避風頭。」
「哦。」宇智波佐助點頭,眼神重點在我凌亂的,來不及整理的衣著上停留了一會,懂了,轉身去從角落抱起一個包裹,眼神冷酷,「需要我幫你解決嗎?」
「……你分明就打算衝出去了吧?」我寒毛直豎,這會換我用力抵門,「還有你手裡抱著的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宇智波佐助冷笑,「區區三千張起爆符而已。」
我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把手心的火花和電光憋回去,「冷靜——還沒到這個地步——」
「哈?」宇智波佐助炸毛,「那家伙都朝你下手了我還不能宰了他嗎?打不過我還不能炸了他嗎?放心,這次說什麼也能讓他脫一層皮!」
「呃,可是,」我猶猶豫豫,「這次好像是我先動的手?」
「?」
我不好意思:「最後占上風的也是我……雖然最後一刻我跑了。」
「??」
「感覺自己好像不小心玩脫了,後續可能招架不住了,就,先跑了。」
「???」
「你等等,」宇智波佐助瞪了我好一會,才用力把氣呼出,咬牙,好像更生氣了,「你——你是笨蛋嗎?」
「哈?」
「不管最後怎麼樣,吃虧的還是你吧?」他用力錘門,大聲,「那家伙怎麼樣都是占便宜的那個啊!」
我下意識地摸摸臉,又摸摸眼睛,最後捂嘴,恍然:「對哦……好像是這樣?」
宇智波佐助一口氣沒上來,憋到原地跳腳,表情扭曲:「啊……果然還是宰了那混蛋吧……敢對未成年下手的屑……」
勸架失敗,甚至還火上澆油的我麻了,喃喃:「現在的問題是,你去了我就落單了啊……」
我的危機預感告訴我,一旦落單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你說得對,」宇智波佐助突然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守住你。」
「現在還不是用到它的時候,」他鄭重地把手裡的包裹放回原位,「放心,接下來你就跟著我們第七班活動,我們三個加一個卡卡西……不,就我們三個。」
宇智波佐助一邊接過我手裡的禮品放到桌上,一邊有條不紊地安排,「由我們三個守住你,不會讓無關人員有靠近你說話的機會!」
我舉手:「倒也不必排除所有成年男性?」
「很有必要,所有的雄性生物都很危險!」宇智波佐助抱胸,氣場在這一刻達到了兩米八,「不是我說,你在這方面遲鈍到我都看不下去了,我敢說,那個誰絕對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只不過目前只有他表現得最明顯,而且,最有可能的是,他早就暗地裡把浮動的心思和可能冒頭的競爭對手都摁下去了。
想起那個危險到深不可測的男人,宇智波佐助用力握拳,閉眼,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
「也不用這麼擔心我啦,」我拍了拍少年緊繃的肩,「其實還好,主動權和選擇權在我,退路也並不是沒有,我只是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啦,放松放松……對了,你剛剛要出門?」
「去訓練。」宇智波佐助硬邦邦道,「你……你要不要搬過來住?」
像是怕我不理解,他飛快補充,「晚上一個人住也不安全,主宅有很多客房,不用擔心,而且防御的幻術和陣法還保留著殘缺部分,修一修就能好,房間你隨便挑。」
「欸?」我一呆,隨即搖頭,「不用了吧?我白天活動的時候保持不落單就可以,至於晚上,睡覺時間總不會來打擾我。」
堂堂忍界之神,怎麼也不會來夜襲未婚少女的獨居吧?
嗯,不會。
我自信點頭。
第87章 文案回收
苦口婆心勸說我無效的宇智波佐助鼻子歪歪地被我氣得撒手不管了。
「隨便你。」他如此說道,走出幾步遠後,回頭以不耐煩的語氣催,「不跟上?」
「哦,」被熟悉的口是心非糊了一臉的我晃晃頭,晃掉那份即視感,追了上去,「來了。」
然後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被我看到險些順拐的宇智波佐助:「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在想一件事情。」我摸了摸背在身後的刀,表情微妙地想:這個人不會真的和宇智波泉奈有關系吧?
直系子孫?或者轉世?
嗯,不排除這個的可能,宇智波的性格多有相似,但無論外在還是內在,接近到這個程度的實在罕見。
罕見到我起了看熱鬧的心思。
不管是前世今生,還是祖先重孫的戲碼都很有趣啊。
這麼一想,距離上一次和宇智波泉奈聯系還是暴打某個白毛,是時候再聯系一下,鞏固一下我們反白毛聯盟的內部感情了。
「佐助,你有沒有興趣學一學刀術?」我興致勃勃、不懷好意地提議,「我這裡有一個現成的隨身老爺爺,咳,不是,現成的師父可以召喚哦。」
「哈?那又是誰?」宇智波佐助一臉你又在搞什麼的表情,但幾個呼吸過後,沒能抵擋住力量的誘惑,狀似不經意地問,「……怎麼學?」
「我想想哦,」我回憶起上次誤打誤撞的同調,試圖復刻,「首先要有一個強烈的想要砍了的目標……」
「這個沒問題,我現在就有,」宇智波佐助一口咬定,眼神凶狠而堅定,「還不止一個。」
「呃,」我嘴巴開合,欲言又止,「這個,這個……」
你有也沒什麼用啊,這個的主體是我。
話到口中,看到他的神色,我又悻悻地咽了回去。
不了不了,他受到的刺激已經夠多了,將錯就錯,裝作事實就是這樣好了。
……
「總之就是這樣。」
在第七班三人小隊精挑細選的碰頭點,宇智波日課場地的邊緣,人流的聚集地附近,安靜與嘈雜的交界地,我如此這般,省略了一些不方便說的和不想說的,三言兩語概括了事情的經過,只說結果:「現在我們要開始嘗試召喚大法,請刀的前主人降臨!」
「哦哦哦哦——」捧場王漩渦鳴人大力鼓掌,起哄:「召喚!召喚!」
聽完全程,又將筆記翻得嘩啦啦響的春野櫻著眼實際,面露難色:「跨越空間和時間讓生命體降臨有點難吧?」
「學的很不錯嘛,櫻。」我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這才具體解釋道:「當然不是完全體召喚,真要說的話,類似借助媒介和能量形成的擁有本體記憶的一個投影,用你們能理解的話,應該是影分身?」
「哦——」
「當然,細節方面還是有些出入,」看三人點頭表示理解,我很快補充道,「比如說目前還不確定投影和本體是實時操控的關系,還是有延遲的本體觀影式回顧模式,不過影響都不大!」
反正對於遠在另一個世界的本體而言,應該就類似於看了一個故事、或者遠程上號玩游戲的感覺,傷害不會有,我也不用擔心到時被某個過度緊張弟弟的族長追著砍……完美!
春野櫻的眼神也亮了:「可行性很強,是很有趣的課題啊。」
「對吧對吧,」得到了認同的我更來勁了,默契地和她擊掌,「耶!」
「我說,」宇智波佐助額頭青筋暴跳,「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啊。」
「哇,佐助你怎麼可以這麼不配合,」漩渦鳴人鄙視,「一點也沒有同伴愛。」
被捆在木樁子上,種進土裡的宇智波佐助怒吼:「——那你來啊!」
漩渦鳴人立刻噤聲,縮了縮脖子,不跳了。
關於這個造型的由來,是這樣的——
「要怎麼確定媒介是媒介呢?」
「嗯……放在正中間?」
「感覺好像還不夠,畢竟你想啊,在某些召喚儀式中,媒介又被稱作祭品……啊痛,佐助別打,當然你肯定不是啦,我就是舉個例子。」
「欸,鳴人說的很有道理啊,不如就各取一半?」
「怎麼取一半?」
「取中間,然後挖個坑埋一半?」
「嗯……」
——就是這樣。
『我不行,我不上,還是你來吧。』
漩渦鳴人眼神如此說道。
『你給我等著。』宇智波佐助眼神如刀,惡狠狠地想:等我出去就把你們都砍了。
「好了,」假裝沒有看到兩個沒用的少年針鋒相對,我和春野櫻核對好了最後一個細則,就此拍板定下了最初的計劃,「那就先試一次。」
「好嘞。」行動迅速的春野櫻利落起身,用苦無在地上以宇智波佐助為圓心徒手畫了個團扇,「這樣可以嗎?」
只是查克拉定個標而已,其實也不用那麼大?
我撓了撓頭,看了看計劃書,又看了看已經瀕臨暴走的宇智波佐助,很有求生欲地閉嘴:「嗯,可以。」
……就這樣吧,就當是一個大型召喚陣了。
別說,還挺像那一回事。
接下來只需要把多余的土填上……
宇智波佐助的聲音像是從牙縫擠出來:「你們最好真的能召喚出什麼。」
扛著鏟子挖坑的春野櫻和漩渦鳴人打了個抖,填土的速度更快了。
……
大概是宇智波佐助的怨念太重,召喚的第一次嘗試無事發生。
我們三個腦袋圍成一圈,蹲在團扇的邊緣嘀嘀咕咕。
「不應該,我的變量都給足了區間,附近的能量場不應該一點波動都沒有吧。」
「該不會是被佐助的黑臉嚇回去了?」
「別胡說,可能是我們心不夠誠,我有個想法,要不然放點血?」
「笨蛋鳴人,動動腦子,加了人血就是邪道了,思想溫和點。」
「既然這也沒問題那也沒問題,肯定是媒介有問題咯。」
「你這麼說倒也沒問題……」
「是吧是吧?」
商量完畢,一干人的視線聚集在了位於中心,面如黑底的「媒介」上。
宇智波佐助:「哈。」
「怪我嗎?分明是你們亂來。」此人頭上陰雲密布,電閃雷鳴,對著圍著他討論失敗原因的我們怒目而視,一字一頓,「我、可、以、出、來、了、嗎?」
——有殺氣。
埋頭苦算的我警覺抬頭。
宇智波佐助核善地和我對上視線,那種「三天之內鯊了你」的氣勢讓另外兩人齊齊一抖。
「都退下,我來。」我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上前一步,充分展現了課題負責人的危機擔當,「明明是為你謀福利的嘗試,你那麼凶干嘛啦。」
拒不承認是自己出問題的我昂首挺胸地踏入了團扇的中心。
「那你倒是給我解開啊!」
「在解了在解了。」我頭也不抬,敷衍道。
「不是等等,你根本沒在用力啊,這繩子怎麼還越來越緊了?」
「想好了再說話,我力氣小不代表我沒出力好吧,」我瞪了他一眼,接過春野櫻遞過來的苦無割開繩結,隨口說道:「沒關系,不用灰心,這次失敗了我們嘗試另一種,雖然效率差了點,由我進行轉訴心得同樣也可以……」
「我沒有灰心。」宇智波佐助臭臉,「要不然算了,本來我也沒有多——」
剩下的話被他突兀地吞了回去。
因為繩索的解開,迫不及待跳離「召喚陣」中心的他保持著半張口的神色,錯愕地看向我……確切地說,是我的腳下。
「……怎麼了?」察覺到從剛剛開始,嘰嘰喳喳討論的另外兩個人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我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也楞在了原地:「……」
啊這。
——被我們開玩笑一般畫出的團扇,在發光。
「果然……」春野櫻喃喃:「是媒介錯了。」
——不對,問題不是這個吧。
我在心裡想。
問題是……
「感覺這位比起佐助,好像喜歡桃桃老師做祭品啊,」漩渦鳴人憨憨地撓了撓頭,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有哪裡怪怪的。」
春野櫻回過神,冷汗都下來了,抬手就給了他一個暴栗:「都說了不是祭品啦。」
漩渦鳴人熟練地原地抱頭嗷嗷叫。
——說成媒介也很奇怪吧。
明明這次我走都是客觀途徑,和刀劍的同調分明不是一個原理,而且我是在肯定宇智波佐助和他絕對有聯系才敢這麼做的,怎麼就不按照劇本來呢?
眼見得空間波動越來越強烈,真的有哪個存在借著媒介和聯系投影了下來,我也沒空深究這個細節了,抽空給站在一旁的春野櫻一個眼神,確定她把能量場的波動都有記下來,才放下心,用出老爹的萬花筒,全心全意感受這次實驗的成果。
千載難得的還是可控的空間變動,不學是大傻瓜。
這一會功夫,召喚的運算已經跑完了一個流程,邏輯自洽,並無疏漏,於是,投影被順利投放。
風起,而我的面前突兀地多了一個逐漸凝實的虛影。
「你終於想起我了啊,」殺氣森森的聲音先於實影出現,「大忙人。」
然後,才是一個穿著宇智波族服,身披鎧甲,腰間佩刀,明顯是准備充足、全副武裝的人徹底顯現。
仔細看,能夠看到他並非完全的實體,部分地方偶爾有查克拉的能量流動,發尾處呈現一種半透明色,表明此人並非是本體出現,的確是一個投影。
「說吧。」他下巴微抬,和宇智波佐助神似的五官露出了只有經歷過戰場的人才有的,毫不遮掩的殘酷:「打誰?」
……
——他好酷!
春野櫻的眼睛驟然冒出了星星,用力掐住旁邊人的胳膊才沒有喊出聲:看到了嗎他好酷啊!
——又是一個臭屁臉。
被掐胳膊的漩渦鳴人齜牙咧嘴,用盡全力才沒有哼出聲:一點也不酷!
——說得對,太囂張了。
被兩人遺忘的宇智波佐助不知何時蹲在了旁邊,表情不爽:真愛出風頭。
漩渦鳴人和春野櫻齊齊一頓,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佐助?/你怎麼在這裡?
宇智波佐助的表情更不爽了,眼尾耷拉:不然我在哪裡,那邊正敘舊呢。
兩人再一頓,沒有理日常不高興的同伴,眼神交流對視達成各自以為的一致,互相堅定點頭,隨後紛紛往前伸長脖子豎起耳朵旁聽。
……
「哪有很久,明明才過去幾天,」被宇智波泉奈的怨念糊了一臉的我戰術性後仰,嘴上毫不退讓:「更何況你這不也差點沒來?」
「不認識的人也值得我留意?」他熟練地嗆回來,「要不是察覺到你的存在我就一刀劈過來了。」
「不會吧,你真的沒感覺到有點熟悉嗎?」我表示不信,側過身指著蹲在一旁的黑頭發:「你看看,多像你,就這張臉,不是你的後代就是你的轉世。」
「——怎麼可能,」宇智波泉奈矢口否認,表情扭曲,看起來臉都給氣歪了,緊接著就擼袖子作勢暴起,「要不是你當初那一刀我人都沒了,哪裡來的後代,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我不介意給你腦袋裡的水倒一倒。」
「不會就不會,」我眼疾手快地退到他夠不到的位置,大聲逼逼:「你吼那麼大聲干嘛啦。」
宇智波泉奈深呼吸,用力摁回額頭的青筋:「你叫我出來就是來吵架的嗎?」
「啊那倒不是,」我一拍腦袋,險些忘了正事,扯過他的衣服就往前拖,「找你來當他的陪練來著。」
「誰?」他被我扯得一個趔趄,大概是氣多了就懶得生氣了,難得沒有計較,「就他?」
——就是那張嘴還是殺傷力十足。
宇智波佐助的頭上蹦出青筋,但神奇的是,兩張相似的臉對視之間,他忍住了他的暴脾氣:「對,是我。」
「其實是這樣,」有求於人,我也在一旁老實解釋:「這片天地除了我,宇智波活的死的都就剩下他一個了,想學正經的族學都找不到人教,我又感覺你們有點聯系,就想試試看能不能讓你教一教。」
「行,也不是不可以,」宇智波泉奈看了我一眼,反手將藏在手心的苦無手裡劍塞回腿上的綁兜,低頭審視尚且稚嫩的少年「但我目前這個形態保持不了多久,說吧,想讓我教什麼?」
宇智波佐助慢慢地站直了身體,直視他:「全部。」
「哦?」宇智波泉奈饒有興致地勾起了嘴角,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倒是第一時間扭頭,「你的眼睛也該治一治了,這與其說是我的轉世,不如說更像斑哥多一些。」
「我對他又沒有你那麼熟悉,除了挨打的別的交集基本沒有好嘛,」我理直氣壯地回:「認錯了不是很正常——你從哪裡看出來像的?」
「除了臉哪裡都像,」他轉回了頭,說出的話像極了敷衍:「查克拉最像。」
……是嗎?
我不確定地盯著宇智波佐助猛瞧。
什麼也沒看出來,放棄了:「算啦,你也說時間緊迫,就說你教不教咯。」
「先讓我問幾個問題,」他揮手,「你去一邊坐著。」
……很好,宇智波泉奈。
要不是時間不夠,今天你和我必須倒下一個。
我捏著手裡的火花閃電,殺氣騰騰地越過兩個宇智波,就地坐下,眼神不善地盯著他倆。
那邊,站在原地的年長者低頭,表情未明:「原因?」
「宇智波變強不需要原因,」宇智波佐助抬頭,表情如出一轍:「不過,現階段倒是有一個。」
他頓了頓,勾起了一個和眼前人無二的殘酷微笑:「宰了那個耍木頭的。」
「……可以。」宇智波泉奈頓了頓,改口,「不,很好!」
然後,我就看著原本相看兩生厭的宇智波迅速達成共識,甚至還有了我所不知道的默契,緊接著爭分奪秒就地開始了教學?
我大為震撼。
「就先說到這裡,這個投影到極限了,」宇智波泉奈若有所覺地停住話頭,「宇智波丟失的東西不少,這些夠你消化——喂,你有沒有話要我帶的?」
說著這話的實影迅速虛化,從末梢開始崩壞,那雙眼睛卻執著地看向我的方向:「宇智波桃?」
「暫時沒有要緊的?」我遲疑地揮了揮手,想了想,對著他笑了笑,「還沒謝謝你的幫忙,也還沒對上次的不告而別道歉,不過這些,等我回去了再當面說好啦,再會的日子不遠了,你們可都得好好的,到時候嚇我一跳啊。」
宇智波泉奈皺著眉心,像是沒得到自己滿意的回答,不過很快,就眉目舒展:「行了,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麼回答啦,」還記著剛才的仇的我立刻抓緊時間嗆回去,「要說,好的桃桃大人,小人一定把話帶到——哇你這是什麼表情?」
「你看不清嗎?嘲笑的表情咯。」宇智波泉奈昂首挺胸,借著比我高的身高,以比我更睥睨的表情回:「「不是我說,你好歹長點心吧,這邊的宇智波又不是滅族了,但凡你吱個聲,哪一個不比那個誰……」
話沒說完,這一片的空氣中壓強驟然上升,投影虛化逸散的速度隨之變速,原本還剩下一半的虛影直接崩毀。
最後,我只看到宇智波泉奈越過我看向身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超級不爽的一聲:「嘖。」
…………
快樂吃瓜的春野櫻在空氣變重的一瞬間感到了毛骨悚然,緊接著,身體快過大腦,作為第七班最靠譜的忍者,她一手一個撈起她那兩個沒用的搭檔往後疾退,沒跑幾步,想起來處於台風眼的茫然老師,咬了咬牙,心中幾個念頭來回閃現,最終還是沒有跑遠,而是轉頭竄上了一棵樹,將兩個不明所以的搭檔一扔,貓了下來。
這一系列的動作快到直逼她的巔峰記錄,至少在我眼裡,眼前一花,話說到一半的宇智波泉奈沒了,暗搓搓蹲在角落裡旁觀的三個腦袋也沒了,不遠處探頭探腦、偶爾飄過來的視線一下子散了個干淨,連大變活人都沒有被影響到嘈雜忙碌的宇智波有一瞬間的消音。
「嗯?剛剛那個是宇智波泉奈?」造成了這一切的人用同往常無二的語調,用一種『只是剛好路過看到了就來看看』的語氣說道,「他怎麼過來了。」
隔著一層布料,肩膀處被觸碰的地方被這人的掌心熏得發燙,我隱隱覺得有些慌,但是目光接觸到倔強地從樹梢探出腦袋的春野櫻後就又安定了下來。
沒關系,我不是一個人,按照常理,他應當會有所收斂。
不要慫啊桃桃!
「事實上,並不是本人。」我清了清嗓子,把對宇智波泉奈說的理由又說了一遍,說著說著就有些收不住:「空間的波動和環的運行我已經記錄下來了,如果可行的話,說不定可以結合扉間的飛雷神,到時候兩個世界直接開門就到的假設就能變成現實,短時間低消耗的空間躍遷指日可——」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睜眼,發現眼前還是那樣,這才有些恍惚:「柱間,我好像看到第二個你了耶。」
別說,還挺像。視線對上之後還對著我一臉友好的揮手,就是旁邊站著的千手扉間不太像,表情管理不是很到位。
「嗯?正常,」他似乎也在想事情,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因為我剛剛跑了一趟,讓大蛇丸把另一個我和扉間拉上來干活了。」
「是遇到什麼現階段木葉無法解決的問題了?」我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話思考:「宇智波斑?或者說那個陰魂不散的黑漆漆?他這麼能活?」
「是吧,我第一反應也是這個,本土的麻煩還是要交給當事人解決,總不能讓我一個有正事干的人頂上吧,」千手柱間語氣輕松,「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理由啦。」
我努力地又想了想,搖頭:「我想不到了。」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理由,倒是你,正好我在找你。」
我眨了眨眼,又確認了一下周圍的人數。
最近蹲在樹上的第七班,稍微遠一點也上樹的穢土二人組,再稍遠一點,可能是聽到動靜跟過來的部分上忍,恪守著無事、無邀請,不進宇智波的要求而在宇智波外圍的相當一部分零散的忍者,以及另一邊,又恢復了熱鬧,干活搬磚到熱火朝天的日課組。
確認過眼神,是令人安心的群居環境,這才放下心來,「什麼事?」
結果他沒有直接說,反而另起了一個不相干的話題。
「桃,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來千手那會,扉間其實對有很長一段時間看你不順眼?」
「?」我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有一股不妙的預感,促使我用詞更加謹慎,「還好吧?正好我也看他不順眼。」
「那你知道,他實際上已經基本猜出你就是宇智波了麼?」
我震驚到吃手手,不得不承認對他後面的話產生了好奇:「所、所以,他說我壞話?天生邪惡的宇智波?」
被自家大哥拉著被迫聽牆角的穢土二代目一陣牙酸,本就管理不當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大哥,我們這樣不合適吧?
他如此眼神示意。
——很合適,這可是最佳視角。
他家大哥興致勃勃地回了一個眼神,一點也不體諒他那心情復雜的弟弟。
那一頭,看著獵物順利咬勾的千手柱間失笑:「差不多吧,最嚴重的時候一天煩我三次。」
「然後呢,」我覺得我猜到了他的意圖,竭力鎮定,「你是怎麼反駁他的?」
來吧,用力誇我,不要吝嗇,我受的住!
「我記得最後一次,扉間是這樣說的——那絕對是一個宇智波。」
「嗯嗯?」我一點也不緊張,甚至是期待地看著他。
「然後我當時的回答是……」千手柱間一本正經,眼底的笑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住,他甚至還賣起了關子,「我想想啊。」
「嗯嗯嗯?」快說啦快說啦!
是誇我心地善良,還是天賦卓越,或者什麼清純不做作,和那些宇智波好不一樣什麼的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咳,」被我期待的眼神催促著,千手柱間清咳了一聲,「我說,是宇智波也無所謂,以後是千手就行。」
「嗯嗯嗯……嗯?」我一呆,還沒反應過來地眨了下眼。
我慢吞吞地,像是大腦短路似得,又眨了下眼。
又眨了下……
「聽不明白嗎?」千手柱間似乎嘆了口氣,「我已經盡量說得很委婉又直白了,這樣也不行的話,接下來就不要怪我了。」
我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前一句的後半段,正消化其中的信息量,這邊話音剛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心直接提了起來。
「這麼說吧,我一直覺得桃桃的名字很好聽,字寫出來也很好看,一直以來也常常在想一件事,」他的手捧住了我仰起的臉,「關於——你有沒有考慮過,接受一個更合適這個名字的姓?」
「什麼姓?」
「千手。」他低聲說道,「千手柱間的千手。」
「宇智波桃,」他重復道,「你願意和我姓千手麼?」
我的耳邊炸開了煙花,混沌而悠遠的環境音仿佛離我遠去,只有他的聲音如同回聲一般重復:
你願意和我姓……
你願意……
你……
終於處理完上一個信息的大腦直接被砸懵,我慢慢地睜大了眼睛。
他剛剛在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求婚。」
一個聲音在此時與我的心聲同步,並發出了一個驚嘆的:「哇哦。」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聲線都沒有絲毫差別,以至於我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分出去了一絲……
……看到了蹲在樹上探頭探腦,表情滿足的穢土初代目。
「這一趟值了啊,扉間,」他扭頭對旁邊瘋狂掉土渣渣的二代拇指,「絕贊!」
看起來已經放棄表情管理的穢土二代無力扶額,避開了和我的對視。
而同樣的聲線,距離我幾個呼吸的另一位年輕的木遁使說:「抱歉,原本打算再等等,但我果然……」
他後面的聲音幾近於無,隱約只能聽到「遲則生變」「年齡沒到」「先下手」……等等語焉不詳的短語。
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事,以至於我的末梢指尖控制不住開始輕微戰栗。
「畢竟就算是我,面對心上人,也沒有完全的自信可以等到你完全長開,打贏可能會有的八百個情敵……」他好像並沒有在意越來越多的注視,語氣漸漸又恢復了爽朗,只有黑沉的眼眸隱藏著很深的危險性,「可惜這個問題就不能用不否認就是允許的技巧混過去了。」
「那麼,你的回答呢?」
被交付主動權的我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欲言又止。
這個,並非是我不鄭重,只是……
讓我們來回憶一下先前的人員分布:
【最近蹲在樹上的第七班,稍微遠一點也上樹的穢土二人組,再稍遠一點,可能是聽到動靜跟過來的部分上忍,恪守著無事、無邀請,不進宇智波的要求而在宇智波外圍的相當一部分零散的忍者,以及另一邊,又恢復了熱鬧,干活搬磚到熱火朝天的日課組。】
四舍五入一下,約莫二分之一的木葉忍者都集中在了這裡。
而剩下的二分之一,不需要半天,剛剛發生的事就能傳遍整個木葉。
推測出這個結論的我眼前頓時一黑。
——千手柱間,你對這個世界難道已經沒有留戀了嗎?
哦不,不對,他本來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唯一有聯系的還是我,而且我嚴重懷疑這人臉皮厚到能臉接佐助的三千起爆符,好的,那沒事了。
——有事的是我啊!!!
我迅速在心裡盤算將在場所有人滅口的可能性,得出了一個極低的百分數後,痛苦到無法呼吸。
今天我和這個木葉必須走一個。
但木葉挪不動。
那連夜離開這個星球的計劃就可以開始了。
我一點也不冷靜地睜開眼睛,想:
逃避可恥,但有用,什麼也別說了。
跑吧。
第88章 連夜跑路
本丸。
一個聲音試探地打破寧靜:「桃,你的眼睛紅了?」
我眼珠轉了轉,掃了一眼發聲的刃,「正常,受刺激了。」
「不是,是另外一只眼……」
「哦。」我不為所動,「刺激大發了。」
意識到我不想說話,發聲的刃特別識趣地閉嘴。
「抱歉,」我揉了揉眉心,「不是針對你,我暫時比較……」
斟酌語言,委婉道:「不想見人。」
任何的,見過那個場面的智慧生物,包括不限於人還是付喪神。
「你感到困擾了麼?」付喪神手不動聲色地搭上了腰間的刀,「需不需要我們……」
「不,別,」我覺得頭更痛了,表情扭曲,「並不是這個的問題。」
千手柱間這個捅破窗戶紙的人不聲不響地突然把掩飾的窗戶拆了,還把屋頂都給捅破的莽直操作聞所未聞,也的確造成了轟動性的結果,直接導致我羞恥度爆表,不管不顧地當場人間蒸發。
「不是這個的問題。」我又重復了一次,懊惱地原地蹲下,把從晾衣杆順過來的白鬥篷蓋過臉,「只是,只是……」
「你只是沒有想到,有人真的只是圖你這個人,」付喪神耐心地在我面前蹲下,幫我調整了下鬥篷,避免我悶死自己,「甚至還已經做好了與你共度一生的准備,把真心在陽光下剖開,坦坦蕩蕩地給你看。」
我低下頭,將發燙的臉埋入臂彎,聲音悶悶的,「他怎麼可以這樣?」
明面上看似步步緊逼,一點退路都沒給我留,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對自己何嘗又不是?
無論是將理想暫時擱置,跨越不知道多少個世界而來,還是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坦白心意……這個人……千手柱間根本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的退路。
「根本不是一個段位啊,」我的面前窸窸窣窣,又蹲下來一個,戳了戳我,「你還好嗎?」
「不好,」我用力拉住兜帽,閉上眼睛嚷嚷著發出一點也不宇智波的聲音,「不要靠近我,讓我一個人羞恥至死好啦——」
「別啊,你現在應該高興,」肩膀被用力拍了拍,後方路過的刃也來湊熱鬧,用相當爽朗的聲音誇贊道,「不愧是我們的共生者,你沒發現那個人的方寸已經亂了麼?」
原本以為會是千篇一律的開導,卻沒想到得到如此清奇的評價,我還真就被拉走了注意力:「欸?」
「你仔細想想,」見我對這個話題感興趣,路過的武僧模樣的付喪神席地而坐,侃侃而談,「一個一直以來表現的游刃有余,老謀深算的獵手,突然放棄了他原有的進攻節奏,直接不顧一切揭開底牌,為什麼?」
並不擅長戰略的我:「為什麼?」
「很簡單,他急了。」付喪神咧了咧嘴,「你不覺得他這次的行為和以往的風格大不相同麼?」
「唔……嗯,」我不確定地點頭,「是有點……」
斟酌用詞,斟酌……
「不用想了,就是窒息的直男操作,」大大咧咧的付喪神哂笑一聲,「冒進,莽撞,當然謀算也有,但和以往的成竹在胸比起來,明顯步調亂了。」
我悄悄地抬頭,飛快瞥了一眼表情不善的付喪神,又迅速低頭。
嗯,確認了,本丸對千手柱間的感官好像都不是很好。
是見面了就要拔刀的那種不好。
「你可以回憶一下前不久做了什麼,導致他毅然決然地放棄原本蠶食的布局,」付喪神咂了咂嘴,「行吧,本來覺得這人不怎樣,結果這一出看著,他也不是那麼游刃有余嘛,這下順眼多了。」
我沉默。
這就是你在給他說好話的理由嗎?
「哎,我只是在就事論事哦,桃,」說完想說的話,付喪神悠哉悠哉地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我們倒是想攔著,但除非你眼睛瞎了識人不清,不然一切都是以你自己的喜好和想法為最優。」
他指了指我。
「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我自己?」我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刃走遠,順著他的話想了想。
惱怒嗎?
當然有的。
厭惡嗎?
不的。
那……歡喜呢?
「……唔,」我又把鬥篷蒙住了臉,深深地低下了頭,咕咕噥噥,「不管怎麼樣,社死之仇,絕不姑息!」
……
我又一次躺上了藥研的檢查台。
「第三次,」穿著白大褂的短刀付喪神無情地推了推眼睛,「算上你淋雨後的復檢,這已經是你短時間內的第三次了。」
「這一次真的是意外,」我眼神飄忽,倔強道,「誰知道原本的寫輪眼還能染色的——」
「如果我是你,」無情的醫療兵舉起了手中的器械,「這時候就不會狡辯。」
這個狀態下的藥研氣場強大甚魔鬼,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聲音瞬間低八度:「……對不起。」
「安分點,」他眼睛都不抬一下,「左眼有不適感麼?」
「沒有。」我配合地直視前方,老老實實地回答。
「右眼呢,移植眼有異物感或者排斥感麼?」
「也沒有。」
「視力測試沒有問題,你有感覺到自主開眼的變化麼?」
「有一點,當時情緒比較激動,右眼的查克拉一直在亂竄,」我回憶當時的體感,「因為額頭有木遁的封印我就沒有特別擔心,然後我就感覺到有一部分查克拉就跑到了我的另一只眼睛。」
「這麼聽下來,用染色這個詞很貼切,」藥研低下頭,鏡片閃光地唰唰記錄,「正常情況下,本來依照你提煉不出查克拉的體質,絕對不可能自主開眼。」
「嗯,我知道,老爹給我留眼睛可能也早就猜到了這個,」我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但他一定猜不到寫輪眼還能染色。」
「你以為這麼容易?」藥研合上筆記,「原本這顆萬花筒寫輪眼的瞳力就有限,就算能將你的靈壓過濾偽裝成專用的查克拉,但也僅限於這只已經被你父親調整趨於成熟的寫輪眼。」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叫被調整得趨於成熟的寫輪眼?」
「成熟的寫輪眼會自己生產轉化查克拉,」藥研藤四郎瞥了我一眼,「不明白嗎?上次我就說過了,這是眼睛的主人專門為你准備的禮物。」
「禮……」
藥研藤四郎別過臉,不去看我眼底泛起來的水光,繼續說:
「不過這次的開眼應當只是一場幸運的偶然,一旦沒有可用的查克拉,等你情緒穩定,左眼褪色了,再想重復一次可能極低。」
「那就夠了。」我低聲道,「我開不開眼無所謂,有老爹的一個眼睛就夠了……所以另一只為什麼還不褪色。」
「這要問你。」藥研藤四郎轉回身,認真道,「其實我也想知道,都已經遠離事故現場了,你的情緒起伏為什麼還那麼大?」
「……」我沉默了一會,艱難道,「這,這不是遠離不遠離的問題。」
這是我大腦克制不住洗腦無限循環播放那一幕,還停不下來的問題。
「哦,那你努力,」鐵石心腸的醫務人員將檢查手套扔到一邊,切換回了善解人意的付喪神模式,「我的檢查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什麼打算?」
我再次語塞:「……」
怎麼打算?
回木葉?
——不!
短時間內我完全不想看到任何與「木葉」「忍者」「千手柱間」相關的任何東西。
要不是本丸的這群付喪神掩飾能力一絕,哪怕圍觀了文字直播全程,也時不時地對著木樁凶殘拔刀原地狂化……但他們掩飾能力一絕啊!
只要他們不說,我也不說,我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無事……
呃啊啊啊啊啊不行啊完全做不到啊!
離開手入室的我在走廊上走著走著,突然原地抱頭蹲下,發出了社死的無聲慘叫。
實際上從剛剛開始到結束,藥研藤四郎和我一直有意無意忽略了一個問題:關於開眼的原因。
明面上他只是用「情緒激動」替代過去,實際上懂得都懂,無論是「痛失社會身份」造成的痛苦,還是「被當眾求婚」引起的內心震撼,這兩個理由,無論哪個被拿來說是寫輪眼的開眼刺激,都足以讓神秘、孤高且驕傲的宇智波……蒙上一絲詼諧的色彩。
宇智波的列祖列宗絕對會砍了我吧?
不不不,嚴格來說,宇智波的列祖列宗之二,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可還在另一個世界活的好好的……那不是更可怕了嗎!
很好,看來這兩人也見不得了。
我用力地在心裡劃去了又一個可以自閉的備選項。
桃桃你怎麼了桃桃!趕快通過你靈活的小腦瓜想一想還有哪裡可以避難啊!
我蹲在走廊中央,捂著活躍期的寫輪眼長吁短嘆,在情緒的誘導下,幽幽上升溢散的陰屬性查克拉和本丸本就不多的游離暗墮因子一拍即合,陰屬性的上升與暗因子的下沉,對流循環,還真就給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負氣場。
只是對額頭還頂著一個充滿了木遁的陽封印,又常常直面暗墮本源,甚至還上手剔除污染衍生物的我而言,這點陰屬性的氣場本就不痛不癢,更何況和以往剛來時的暗墮氣息比起來,現在的濃度已經是幾倍的削弱版,於是我若無其事地拉了拉鬥篷,換了個不容易腿麻的姿勢繼續蹲著思考人生。
別說,挺涼快的,提神。
火急火燎地捏著最新觀測結果找過來的愛染國俊看到的就是位於漩渦中蘑菇蹲的我。
「呃,」他不確定地後退了一步,「桃桃,你在研究什麼心的攻擊手段嗎?」
「啊?」我從雙眼放空的發呆模式切換回來,茫然地應了一聲,「什麼?」
「你看看你的周圍,」愛染國俊伸手指了指我的上空,提醒,「還有頭上。」
「……抱歉,」我迅速回神,深吸一口氣,揮揮手把頭上擴大的渦流打散,不好意思道,「剛剛在思考人生。」
「哦,」愛染國俊的眼神在空中被擾亂打散的氣場中停留了一會,才轉回來,撓了撓頭,「桃桃出去一趟,好像變強了不少。」
「是嗎?」誇獎的話我總是不嫌多的,更別說是誇我強的話,我當即有些高興,腦袋也沒有那麼耷拉了,「你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原本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的愛染國俊經過我這一問,一拍腦袋,才想起來過來的目的:「啊這個,是我觀測到的御守啦,剛剛有了有大變化,所以按照約定,和你說一聲。」
我也想起來了這檔事,「是出意外了,還是收到求救了?」
「是這樣,」愛染國俊正色,「御守報廢了。」
我:「欸——」
「按原本的來說,到御守報廢對方也沒有求救的信號傳來,屬於你的回報應該結束了,不過,」向來直率的短刀付喪神露出了踟躕的神色,「我能辨認出來,御守報廢的原因,是替主人擋災……」
我提煉他話語的意思:「就是御守已經抵擋了一難而報廢,但主人尚且處於危險之中未脫困的意思?」
「對!」他點頭,「送出去代表感激層次的御守,哪怕有著祝福守護的意味,哪怕能與大災厄級別的存在分庭抗禮,但如果優先用於防護,它只能抵擋一次非致命傷的重傷,而一旦它報廢,原本靠著御守與某個災厄對抗的局面會直接傾斜,屬於能左右人生走向變數——」
「那太好了!」我喜上眉梢,直接站了起來,一把握住他的手,「咳,不是,我是說,既然這樣,那就需要我出場的時候了!」
愛染國俊被我嚇了一跳:「可那少年並沒有求救,或許屬於我們多管閑事……」
「不,」我正色,「倘若他求救,我就出手——我的確說過這句話,我也的確自私,到現在也堅持只會救我目所能及、力所能及,且有求生欲望、肯發出求救之聲的人,但,有些人的求救是不會發出聲音的。」
有的是不敢,有的是不會,還有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求救。
那些人,能當做看不到嗎?
「而且,哪怕他不屬於以上所有……」我哼了一聲,「那又怎麼樣?」
凡經我口一切說出的話,解釋權皆歸我本人所有,該怎麼說,還不是隨機應變的事?
「反正我樂意,我想救,還不行麼。」
「行!」愛染國俊用力點頭,也蹦了起來,「那我現在去打時空轉換器的使用申請——」
「不用這麼麻煩,」我拉住他,「本丸應該步入了時之政府的考察期,目前對非記錄在案的時空轉換有明確禁止吧?」
比如我這次過來靠得就是自己的本體聯系,再加上萬花筒寫輪眼對空間的試應用,耗能大了點,落點也有小誤差,但省了不少麻煩。
愛染國俊也想到了這一茬,一呆,隨後表情掙扎:「我們去找……」
「不,我們誰也不找,」我點了點還在運轉的萬花筒寫輪眼,終於露出了目的得逞的微笑。
「我們,不對,我自己去。」
「——哈?」
看我發現了什麼?一個陌生的、沒有木葉、沒有忍者、也沒有付喪神,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社死的世界。
雖然危險難度有點高,但我相信,上一次的只是個例,只要我做好防護,做好隱藏,跑得夠快,在還有本體和本丸作為後盾的情況下,必不可能出事!
謝謝你,不知名的國中生,你的每次出現都正好救我於水火,這次雖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危險,但是不要怕,我馬上就要來救你了!
現在,只要我說服唯一的目擊者——
「沒關系,之前我不是試過以萬花筒主導的時空轉換嗎?這次只是換了一個目標,坐標都在,不久前我還對方案進行了改進,是時候驗收成果了。」
「哈?可是——」
「沒有可是,愛染,人命關天,時間緊迫!」
「可——」
「我就不和大家告別了,麻煩你幫我給本丸的各位帶句話……木葉那邊也、也送個紙條過去好了,就說我去拯救世界了,去去就回,勿——念——」
一邊說一邊跑,我披著薅過來的白鬥篷,火速繞路回到房間撈起早就准備好,但因為沒有明確的跑路地點而遲遲沒有派上用場的背包,裡面包括且不限於各種輔助作戰工具,通用貨幣金小判,刀具保養套裝和備用本體白板短刀一振,頭也不回地躥進了傳送陣。
被三度打斷的愛染國俊終於把沒有說的話緩緩說完:「——可是,你不先清理一下剛剛沾染上的暗墮氣息再走嗎?」
「唉,」他無奈地收起了手,「救人心切也不用跑那麼快吧?」
第89章 無畏的善與你的名字
別看我跑得匆匆,實際上早在家裡蹲本丸自閉的那段時間,為了分散注意力,我把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
比如異世界交流,比如身份的問題,又比如最重要的安全問題。
這些問題積累在一起哪一個都不是什麼好解決的,但後來我細細一想:我又不是要在那個世界定居,只不過是旅游一樣地走一遭,後續如果體感不好說不定就拉黑了……這個想法一出,先前困擾我的大多都可以劃分為長遠影響因素,相對無關緊要,也就不必那麼看重了。
可能也有被壓抑久了的觸底反彈,總之,我深思熟慮後決定,不接觸,不解釋,問就是你猜,再問就是我樂意。
經歷過大庭廣眾之下的社會性死亡後,我的羞恥心和臉皮得到了極大程度的鍛煉,徹底破罐子破摔後的我想,再不行就打,打不過就跑,誰也別想給我找不痛快。
喲西,基本方針確認,就這麼辦!
瀟灑中帶著一絲落荒而逃,我開著老爹的萬花筒,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閉眼入,順利地將坐標開到了正確的位置。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我是按照御守留下的痕跡進行的精准定位,一般情況下只要操作得當,誤差極低。
誤差極低……
好消息:坐標縱橫軸都沒有誤差。
壞消息:但是降落點在距離地面三米高的半空中。
壞消息中的好消息:正下方的地面有緩衝物。
還是壞消息:緩衝物似乎並不那麼和善……啊,它看到我了。
好濃重的又純粹的惡意。
半空中呈自由落體的我正在猶豫是縛道蕩秋千避開落地,還是意思意思發出叫聲硬碰硬,就感受到了從斜下方傳來的一陣高速移動的罡風。
條件反射架起守勢的我在罡風貼臉的時候看清了風的主體——一個狼狽的、有些眼熟的粉發少年。
我防守反擊的意圖一頓,立刻被借著衝勢跳起的少年撈走,同時,來自下方的惡意攻擊姍姍來遲。
身上布滿大大小小傷口的少年護著我的頭咕嚕嚕滾了好幾圈,撞到牆壁停下來,發出了吃痛的悶哼。
但是下一秒他又一個打挺彈了起來,緊張地擋在了我的面前,身體前傾重心下壓,一側衣袖像是被暴力拉扯似的從中離斷,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緊張地收縮鼓起,從側面看,就連面部的肌肉都繃緊到了極致。
「還能站起來嗎?能跑嗎?抱歉,這裡比較危險,看到左手邊的門了沒,等下我給你做掩護,你趕緊離開這裡,順著走廊一路往前,往出口的方向,如果路上遇到了一個穿著和我一樣衣服的黑頭發男生或者橙色頭發女生,就向他們求救,就說你——」
他說著微微偏頭,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明顯聲音一卡:「你、你是……」
他似乎認出了我,手下意識地伸向兜裡想要拿什麼,摸了個空後一呆,手忙腳亂地把身上的兜掏了一遍,余光不住地在前方惡意的散發體後方的我身上來回,最後,在最後一個兜裡,掏出了一個……化為閃閃發光的碎屑的糖紙。
「那個時候的御守,」他的表情帶著誠懇的感激與歉意:「不好意思,它被我弄碎了。」
「唔,沒關系,本來就是送你的,」我的關注重點被他帶歪,誠懇地反問:「好用嗎!」
「超好用!」他下意識地點頭,點到一半,回過神來,「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你說得對,」我接過話茬,站起來借著他的身形擋住自己,再探出頭迅速打量了一下對面,肅穆地:「這裡不適合說話,我先確認下——你的目標是解決掉那家伙,對吧?」
對面的那家伙好像能聽懂人話,在聽到我「解決他」的話後,居然像是被嘲諷了一樣暴怒,發出了一串奇奇怪怪的聲音後,對著左手的大門揮出手。
哐當一聲,斷裂的柱子將唯一的出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然後干完這一切的家伙就對著我的方向發出了吵耳朵的嘻笑。
我:「?」
並沒有get到挑釁的點在哪裡的我縮回頭,拍了拍粉毛小哥的背:「它在干什麼?」
「……嘲諷你吧?」他表情空茫,「你也看得到啊?」
「啊?」我疑惑,下意識摸了摸重新纏回繃帶的右眼,確認我只纏了一只眼睛,不由得反問:「為什麼看不到?」
說完,我就意識到了一種可能:「啊,這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的存在嗎?」
就像靈魂和死亡之於死神和斬魄刀一樣。
只是這樣的話……
我皺眉:「該不會還有只有特定的人、或者說什麼唯一指定力量體系才能致死的硬性規定吧?」
短短一個來回,該說的話全被我說了的粉發小哥張開試圖解釋的嘴巴又閉上了,機械性地點頭:「對。」
「好不講道理的戰鬥體系壟斷,」本來試探的白雷都捏在手裡就差丟出去了,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挑釁,聽到這話的我只得收回了躍躍欲試的手,有些不滿地評價道,「聽起來就是一個排外又固定的體系嘛。」
「……對不起?」
「你一個受害者不要認錯自己的定位,」我更加不滿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所以說,我的御守本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用到老氣死的祝福御守,哪想到有一天會在生死關頭被迫提前結束使命啊!」
「萬分抱歉——嗚哇!」
這是表情生動,頭上冒汗,卻因為分神險些被劈成兩截的粉毛。
眼疾手快地拉了人一把,現在被人反帶著四處躥逃的我:「算了,來都來了……別悶頭衝,你以為體力不會枯竭嗎——好吧我承認你體力比較出格——並沒有再誇你!」
迎面被風灌了一嘴的我憤怒地扒拉了一下他的頭發,扭著這人的臉轉到合適的位置:
「十一點鐘方向,看到沒,等下它會抬手,注意聽我喊……跳!」一個輕輕松松的大跳,躲開攻擊的同時順勢拉開距離,我松開擰著他腦袋的手,說:「你看著不就很好躲嘛?」
「哇。」粉發的少年十分配合地驚嘆,並在拉開距離時無師自通地順勢還補了一腳。
「你看,強有強的打法,弱有弱的方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把我放下,「並沒有絕對的實力懸殊,不就是放風箏嘛!」
我可是專業的!
「不好意思,現在可能不方便放你下來,」抓著我的手並沒有松開,粉發的少年似乎認為我手無縛雞之力,並沒有聽從我的指令,反而歉意地笑了笑,有了分神險些被打的教訓,這次他很快就把視線移回了危險源,「能麻煩你指導我躲避麼?我努力嘗試拖延時間,尋找逃出去的方法……」
的確手無縛雞之力的我一時間無法好好解釋自己的戰鬥力,只得暫時順著他的計劃來,只是有個問題:「只需要避開它就好,不需要擊殺嗎?」
事實上,那種尖銳又純粹的惡意讓我很不舒服,甚至比之最嚴重的暗墮都要令人不適……並非是強度的問題,更多的是情緒的影響和精神污染。
同樣的感覺,上一次的一刻游遇到的另外兩個火與樹的集合體也曾帶給我過,只是它們收斂得會更好,而且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善意,對我造成的激惹並不如眼前這個家伙來的強烈。
如果不是有人在場……
「因為我沒有足以擊殺它的能力,」粉發的少年躲避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在轉身的空隙,抽空回答我的問題:「對面是特級,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不是現在的我能跟上的。」
「甚至,」擁有相對於普通人而言強悍到恐怖的軀體力量和戰鬥天賦的少年平靜地坦白自己的弱小:「……連自保都成問題。」
「特級?聽起來你是在越級打怪?」我也借著這個空隙又探了探頭,打量那個人形的家伙,「聽起來是有點難搞,就這麼幾個來回,明顯你打它才掉絲血,它弄一下你卻直接半殘,唔……」
是我的錯覺嗎,這個形容下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刻意讓這個少年送死一樣。
還是說,這個世界對成長期的戰力就這麼苛刻的嗎?
我在心裡對這個世界的感官又差了一分。
【你看著好像一點也不緊張。】
一個更為低沉的聲音突兀地出現,我頭皮一炸,險些手心走火:「你誰?」
比我更快的是一聲清脆的耳光。
「抱歉。」面不改色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的少年如此解釋道,「無關緊要的存在,無視他就好。」
「……哦。」我將目光從他的臉頰移開,靈光一閃,恍然,「原來如此,我剛剛就在想你的身上為什麼會有兩種不同的靈魂波長重疊在一起,原來是人柱力啊!」
「人柱力?不是……咦,」短短一會就已經熟練地掌握了放風箏技巧,又礙於實力懸殊往往只能擦著傷害躲過,對此適應良好,甚至還能生與死的界限開始來回蹦迪的少年一呆,然後順著我的思維,完美地被拉入了和我一樣的腦回路,「如果非要說人柱力的話,好像也……」
被放風箏的某個人形怪忍無可忍,發出了宛如聲帶撕裂的滋兒哇聲音:「你們敘舊敘夠了吧?」
和聲音攻擊同步的是驟然逼近的距離。
「不是這怎麼還能暴走的啊——」少年一邊哀嚎,一邊眼疾手快地帶著我又往旁邊滾了滾,淌著血的半張臉徹底蹭滿了灰。
疲於奔命的躲避和並沒有破防的傷害讓少年的表情顯得有些消沉,但或許因為我在場的緣故,他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只是很努力地振作著爬起來,將脫臼的肩膀用力卡回去,搖晃而踉蹌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聽到他低聲地,自言自語似的,又好像是在和另一個人對話似地說著什麼。
倉促落地,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放在「被保護者」位置的我看著前方,明顯在試圖與虎謀皮的少年,嘆了口氣。
實話說,這個世界帶給我的都是惡感居多,但只此一人,卻給了我足以抗衡世界惡意的善良。
「好吧,既然你的引路人遲遲沒有出現,那我就暫代一下好了。」
我這麼說著,對著前方伸出了手。
「……首先,我想想,先試試回道好了。」
正在嘗試請求身體內的詛咒之王力量的少年聽到了後面的動靜,也察覺到了向他伸過來的手,出於自尊心,不想讓人看到他現在狼狽模樣的他並沒有回頭。
疼痛到幾乎麻木的傷口傳來了代表著痊愈的酥癢,從靈魂深處透出的撫慰讓枯竭的精力神奇地得到了補充。
堪稱BUG級別的治療。
少年驚愕地愣在了原地,手下意識地摸上傷得最嚴重的肩膀——蹭了一手沾了血的灰,並「嘶——」了一聲。
「傷口還在。」他更加困惑了,「但……但我分明感覺好多了?」
「可能是你的那一巴掌把腦袋拍麻了吧,」放完了一整個回道的我若無其事地縮回手,拒絕承認這次失敗的治療……或者說半失敗的嘗試。
治療的確起效果了,只是那只是抵消了不知名能量所造成的術法傷害,至於為什麼傷還沒好——
抱歉,我們高級治療恢復術,只治靈魂,不治血肉之軀呢。
「好了,別發呆了,聽我說。」我拍了拍還在發愣的少年,「我有一個計劃,要不要聽?」
既然回道有用,同為傳承自真央的咒術,那破道應該也可以吧?
先前生怕力量不兼容而束手束腳了這麼久,現在確認了可行性,我總該可以開個大了吧?
「是這樣的,反正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過,不如你掩護我試試?」
傳說中的不需要腦子的站樁輸出、玻璃大炮,我早就想試試啦!
我將手心翻過來,給他看其中凝聚濃縮的白色雷蛇,誠懇而謙虛道:「只是我不太擅長體術和近身,是個純純的法系。」
「所以,能拜托你T一下對面那個怪嗎?」
「啊對了,在那之前,還沒問——」
「我是桃,你叫什麼名字?」
第90章 藝術就是派大星
「法系——」
粉發少年的眼睛幾乎要粘在我的手心,聚焦在暴烈又乖順的雷閃,眼中的羨慕幾乎要溢出來,「你好!我叫虎杖悠仁。」
「好的虎杖,」我點頭,耐心地又重復了一遍前一個問題,「能麻煩你T一下前面那個怪嗎?」
T怪,多用於游戲術語,指用來吸引仇恨,架勢攻擊,從而創造一個令後方脆皮輸出舒服的環境。
當然,這個用詞放在目前的環境並沒有違和,就是顯得過分輕松了。
以至於先前還處於死亡陰影威脅下的少年也被我的態度影響,幾乎是立刻就跟上了我的節奏:「有要求嗎,比如施法距離,面向一類的?」
一開口就是資深游戲發燒友了。
「沒有,」我挪了挪手,虎杖悠仁的腦袋誠實地跟著一起移動,「我要求不高,你只要頂在前面,別讓它干擾到我就行。」
「行,」同樣作為被對面蹭一下就沒命的小脆皮,虎杖悠仁答應得很爽快,給予了我極大的信任,卻也沒有完全托大,「我盡力,可能擋不久。」
「沒關系,你盡管上,」第一次找搭檔就遇到一個性格這麼好的,我心情好上不少,「掩護是雙向的。」
「那我上了。」他立刻點頭,捏著拳頭原地腳一蹬就衝了出去,「喝——」
不多說一句廢話的高效率的執行力讓我吃了一嘴灰,早已瞄准好用來試水的白雷被迫結束蓄力:「咳咳咳咳……」
白雷脫手而出。
雷電的光、撕裂的空氣、黑色的拳風一同砸上了敵對者的臉。
轟隆一聲,嘲諷臉逛街的目標第一次被打飛,砸穿了兩個承重柱,直接被嵌進了牆裡。
「哇哦。」這是我。
剛剛那個一閃而過的黑色火花,有點像打出了會心一擊的效果,攻擊力明顯不止翻了一番,好厲害。
「哇——」這是虎杖。
他先是仿佛打開了新世界似的看了眼自己的拳頭,然後扭頭眼睛亮晶晶地再次:「這也是——」
「不是,和我沒關系,」我飛快否認:「這顯然是你自己做到的,什麼感覺,能復刻嗎?」
「有點像暴擊的感覺,」他表情迷茫又若有所思,「感覺是有點不一樣。」
「那不如趁著你的手還熱著多來幾次,」我當即表示,「這麼好用的新技能一定要記下來——回頭,那家伙又來了!」
「喲西!」虎杖悠仁光速回頭,瞬間充滿了動力,「再來!」
咚!鈍器擊打的悶聲。
「欸,沒有?」
「再來再來。」
哢。打歪了砸中牆的聲音。
「嘶,等下我手卡住了。」
「小問題,在掩護了——你快點它衝我來了!」戳在原地,雖站樁卻沒讀條,但還是不想動的我。
「對不起我馬上來!」直接拆了一堵牆往回跑的虎杖悠仁。
「……說真的,你有找到感覺了嗎?我快要變成一個無情的打雷工具了。」
「嗯,這個,暫時還沒有找到手感,」灰頭土臉卻精神亢奮的虎杖:「我可能欠缺點理論,分明覺得就差一點了卻始終沒找到突破點。」
「卡瓶頸的感覺嘛,我懂,這種情況要麼死磕到底,要麼就先退一步等待時機,」我揉了揉舉到現在的手臂,被血液不暢的酸麻刺激得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雖然我個人比較偏向前者,但目前環境不允許,就先差不多到這裡吧,回來,准備撤。」
「現在嗎?」虎杖緊急剎車往回跑,一邊環顧被拆的差不多大廳:「往哪邊撤?」
「你認路你來,」我還在捏手,「速度要快,這裡要塌了。」
承重柱塌了的情況下還能在拆家的打法中撐那麼久,這裡的建築物真牢固啊。
「好,我帶你,」虎杖悠仁原地半蹲,還記得我說過的體力廢,充分展現出一個近戰系的靠譜,向我示意,「背上視野會好一點,你可以放心輸出。」
……哇。
方才還偷偷摸魚劃水的我有一瞬間的良心作痛。
「好吧好吧,」我認輸地跳上了這個背,手貼上去照例先放了個回道。
「後面那家伙追上來了,緊追不舍。」我回頭依舊瞬發了幾個動靜小破道,同時又在必經之路上一路貼了些無吟唱的縛道減緩追擊的速度,「都這麼久了,你們組織能解決它的人還沒來?」
埋頭狂奔的虎杖悠仁換了口氣,聲音斷續:「……我不知道。」
「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情況,」我皺眉,「你的隊友應當會疏散沒有戰力的人群吧?」
「外邊設了【帳】,普通人進不來,但我們的輔助監督還在,」虎杖悠仁說著我聽不懂的詞彙,「啊,對了,【帳】是……」
「這麼說,就是外面有結界,還提前清了場,對吧?」我連蒙帶猜,提取中心思想,「但現場還有一位戰鬥力不強的文職人員,以及你的兩個隊友?」
「對,」粉色的腦袋大力點頭,「你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嗎?」
「也算不上好的辦法吧,」我含糊其辭,「剛剛我就在想,這個不明生物——」
「咒靈,」虎杖看出來我相關的常識約等於沒有,爭分奪秒地補充,「等級從4級到特級,強度從低到高,追著我們的這個是特級。」
「哦,特級,」我點頭,又問:「那你呢?」
「我這學期才剛入學。」
聯想到不久前他才是一個普普通通國中生,除了身體力量強了點,顯然沒有接觸過相關非自然因素,我秒懂:「嗯,好,我知道了。」
有種傳統藝能越級打怪的既視感,再加上身體裡住著一個天災級別的災厄,這種既視感更強了。
「我就問一問哦,就真的只是問一下啊,沒別的意思,」我帶著一點點興奮和期待地試探道,「你說的這個特級咒靈,它能在地圖炮的攻擊下幸存嗎?」
「地圖炮?」虎杖遲疑了一會,又重復了一遍:「地圖……炮?」
「字面含義,物理性質的那種,」我將手悄悄地伸進包裹,指尖貼上了某個危險物品,「就是會BOOM——的,那種。」
「……可咒靈,只有咒力才能擊殺?」當事人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不確定。
「啊?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咒力是什麼東西,但我可以確定我的力量絕對不是同一系,雖說也叫咒術……嗯,算了這個不重要,總之□□上覆蓋上我的雷、不是,我的力量也不行嗎?」
「不行吧?又不是附魔。」
「那你的力量——」
「那也是換了個方式的附魔。」
「哦。」我不甘心地掙扎,「真的不能炸嗎?」
「不可以——外面就是學校,哪怕有帳也會被夷為平地的!」
……其實,不止會夷為平地,更大的可能性是直接炸出大坑。
咳,這個暫時不能說。
「如果只是這個我可以保證,定做這個的人特地要求附加了一個功能,發動後集中一點連續爆破,只要碰到目標就不會停,直到目標被炸灰燼……怎樣,聽起來是不是安全?」
「這——」明顯動搖的語氣。
我再接再厲:「你看,這個機制下,就算炸不死,連續不停的爆炸總該能限制它吧,拖到能干掉它的人來,完美!」
「這個——」
「而且這座建築也已經塌了,塌一點和塌完全沒有差別嘛,對不對?」
「不是,」虎杖終於搶到了話,語氣古怪,「你說的這個是真實存在的嗎,真的有這個東西嗎?」
我:「當然有啊!」
宇智波佐助斥巨資打造,特定版豪華起爆符,每一個的圖案都精致繁復,威力效果立於起爆符界的金字塔尖,一個頂得上普通的十個。
而這樣一模一樣的起爆符,他一共定做了有三千個!
——全部被他鄭重地交到我手上啦!
配套交給我的還有一個封印了A級忍術「互乘起爆符」的封印卷軸。
「你、絕、對、用、得、上。」
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擠出來的宇智波佐助看起來很冷靜,他甚至詳細地講解了其中的原理和效果,最後再三重復其中的用法,還讓我復述了一遍確認。
就殺心很重。
但我不問。
咳咳,總之,送我了我就有自主決定使用它的權利,這種高危物品還是早點消耗掉比較好,不然,我這個玩火玩雷的哪天擦槍走火了,就太慘烈了。
難得一出門就遇上一個絕佳的實驗體,錯過了這次,等搞清楚形式了我沒准就開始束手束腳,無論如何,我武斷地斷定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只是,尊重考慮到這位臨時搭檔的意願,我得經過他的同意才行。
……實在不行,那就開大吧。
前面為了方便虎杖找手感,我一直保持著和最開始第一個放出去的白雷等同的強度攻擊,試探只有皮毛,也不知道所謂的特級咒靈的承傷怎麼樣,如果參照毀滅一片島嶼的攻擊強度,上全吟唱的破道比較保險,還得先用縛道困住,再想辦法將攻擊壓縮到一個點……
咦,這個聽起來好像也挺有意思的欸。
就在我快要自我說服放棄轉投另一個想法時,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虎杖卻意料之外地同意了。
「……雖然但是,藝術就是爆炸。」不知道他怎麼說服的自己,總之在達成共識後,粉發的少年語氣顯得比我還要期待,他一腳踹開堵在前方的牆,外界的空氣與雨水撲面而來,「就是天在下雨,你的那個還能用嗎?」
「可以,」我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伸手將東西掏了出來,在他閃閃發亮的注視下,大方地遞了出去:「就是這個,交給你了!」
「這……這個……」虎杖悠仁的反應有點不太像驟然被交付高傷害武器的手足無措,反而……反而像是——
我跳下來,繞到前面,退後一步,不確定地打量他。
只見左手起爆符——是那種傳統的,標准的畫滿了符咒,中間還有一個「爆」字的一摞,右手封印卷軸——也同樣是那種傳統的,標准的畫滿了封印符咒,背面印有木葉制作標志的那張,拿著這兩件物什的虎杖悠仁眼睛裡的光已經亮到刺目了。
終於想起來某些事,特指初次見面時的某本寫實漫畫的我:「嗯……」
在糊弄過去和假裝糊弄過去之間猶豫了一秒,我做出了選擇:「……總之就是你想的那樣子啦。」
得到我糊弄回答的虎杖選擇性地理解了他想像中的含義。
虎杖悠仁用力吸了口氣。
緊接著,我就看到他動作幅度超大得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
「左手的那一摞先扔,然後再把右手的那個撕開,記得對准了目標再投哦,至於用法,」我善解人意道,「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好啦,要結印也沒關系的……你在找什麼?」
如果是找那個特級咒靈,它被我的一連串小手段絆住,還有一會才能掙脫出。
「我的隊友。」名為虎杖的少年表情肅穆:
「帶著手機、帶著還能拍照錄像功能手機的隊友。」
——一定要拍下來!!!
第91章 人柱力的參差
無論虎杖是多麼想要把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的高光時刻錄下來,但殘酷的現實是,被他寄予厚望的隊友們並不在呼叫範圍內。
「沒關系,」僅僅只是萎靡了一會的男子高中生用力握拳,倔強道:「再等等,我還可以扛!」
我:「倒也不必?」
「不,非常有必要!」他一個滑鏟撲在我面前:「拜托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噗,好,那就再等等,」我被逗樂,熱心地提議道:「需要我放個信號彈吸引他們過來嗎?」
「信號彈?」他的臉上寫著:還有這個東西?
「有信號彈作用的東西,」我嚴謹地補充,並手搓了一個白色的電光球顛了顛,「比如這個……啊等下。」
說著我抬頭看了眼陰雨蒙蒙的天,想了想,噗呲一聲把電光球掐滅,打了個響指,一簇紅色的火苗躍然指尖,幾個呼吸之間,就膨脹到一個籃球的大小。
「這個才是。」我滿意點頭。「扔上空,炸開,應該夠引人注目了。」
「嗚哇,」虎杖悠仁的眼睛根本移不開,發出了今天的第二聲:「法系——」
「啊不過,還是算了,」他誠實而帶著不好意思地回絕道,「我們剛剛闖出來的聲勢浩大,他們怎麼也該注意到這裡了,截止到目前沒有音訊,要麼是在趕來的途中,要麼就是被別的事絆住。」
前者不用催,後者催了也沒用。
相當理智了。
「不錯呀,戰場思考能力不缺,」我興致盎然地提點了一句,「不過有沒有一種可能……」
反手指了指身後徹底坍塌的前建築現廢墟。
「……就是他們在這下面?」
「下面?」虎杖悠仁一愣,緊接著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那他們有自保能力麼?」我耐心地引導他,「依照你平時的觀察,客觀地說。」
「……有,」虎杖的表情掙扎,最後下定了決心道,「無論真實情況怎麼樣,既然有這個可能,我必須做點什麼……我需要把咒靈引離這裡。」
「好,」我笑了,抬手指了一個方向,「它就要出來了,等下可以往那邊拉。」
「了解!」他一口應下,像是好奇,又多問了一句,「不過,為什麼是那邊?」
「最適合你發揮也是最能限制它的地勢布置,沒有理由,只是一個下意識的選擇,算是一個後天培養出的本能?」
我的短板太過於明顯,曾一度花了大量的時間與心血去培養戰鬥意識,到現在,無論有意無意,只要我一旦進入敵對模式,就會下意識地尋找確認對方的弱點,也下意識地有一個戰鬥模式在腦海中成形。
「好厲害的本能,」虎杖驚嘆得很真誠,「能培養出這個的人也好厲害。」
「嗯,」我矜持地點了點頭,「對了,你可以試試看把自己的力量——你們是叫咒力吧?把你的咒力灌注進起爆符試試。」
「咒力?灌注?」
「就是你之前說的附魔,比那個要更加深入,相當於咒力浸染,細節操作應該是控制能量子……唔,」我緊急剎住了過於生澀的用詞展開,體貼地翻譯成更淺顯易懂地形容:「啊總之就是把咒力變細變透,浸入像海綿一樣的起爆符裡……」
一邊說,一邊端詳著虎杖的表情,說到一半,我若無其事地再度改口:「當然這個對操作的熟練度和精細度要求比較高,你如果不走法系,可以試試我下面說的這個。」
表情看著聽得很認真,實際上卻目露迷茫的虎杖悄悄地松了口氣。
「近戰系的……」我回憶從以前到現在接觸過的幾個典型,簡練道,「莽就完事了。」
以為會有另外一堆建議的虎杖:「啊?」
「對,只要進攻,進攻,進攻!」我點頭確信,「直覺,或者說本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它的存在吧?調整到你最好的狀態,用你最順暢的手感,認為最合適的路徑去衝。」
後方的廢墟出現了塵土的上升,有什麼東西在暴怒地破土而出,我拍了拍若有所思的虎杖:
「……刻意多固化,無意出暴擊,總之先記住那份感覺,加油,上!」
雖說只是第二次見面,但我已經充分明白虎杖悠仁此人的行動力極強。我說上,他立刻就衝了。
毫不猶豫,全然信任,並且無所畏懼。
作為不明原因的靠臉就能T的存在,他非常順利地拉到了怪,啊不是,吸引了咒靈的注意力,並在將他引到合適位置後,果斷地舉起了一直攥著起爆符的左手。
此刻他的姿勢是背對著猙獰的特級咒靈,正對著我,視線對撞,他率先移開。
從容地,向前屈體,屈膝,下蹲,團身,以投擲鉛球的姿態起手——
滑步,蹬,擺。
逐步攀升,驟然加速,直至最後加速——
「喝——哈!」
球被推了出去。
下一秒,他右手換左手,封印卷軸被他用牙齒扯開,而在這以後,還有!
黑色的火花接連閃動,是四次,還是五次?
總之,在我輕輕眨眼的一瞬間,爆炸、火焰與拳擊盡數落在了特級咒靈的身上。
「什麼啊,」我輕聲說,「看起來那麼羨慕法系的樣子,結果身體的天賦恐怖到直逼人類極限,這不是很帥氣嘛。」
嗚,好羨慕,但我不說。
……
放完攻擊畫面至逼法系的虎杖悠仁怔怔地愣在原地,看著被連綿不停的爆炸波淹沒的咒靈,哪怕對於咒力的掌控學習還沒開始,他也能感受到其中逐步遞減的咒力。
「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低聲說著,然後……原地跳了起來,往慢吞吞撤退的我狂奔過來。
危機解除,打定主意趁著人多起來前跑路的我:「……」
無奈極了。
跑到一半理智占領高地,敏銳地察覺到我意圖的虎杖腳步漸漸收斂,猶猶豫豫地試圖以一種最自然的意識掉頭。
我:「……」
更無奈了。
「現在才想到轉回去不覺得很刻意嗎,」我不爽地停下腳步,叉腰,叫住了後知後覺發現了我的意圖,正緊急剎車往後調頭的狂喜狗勾,「給我回來。」
「哦,」意識到自己給我添麻煩的虎杖低垂著腦袋過來,「那,我再去打一次?戰鬥的時候我保證不回頭看。」
「然後你指望誰進去大爆炸裡撈你?遲遲沒影的救援嗎?」我上下打量著高了我大半個腦袋的少年,直白地問:「我剛剛就想問了,時代進步了那麼多,你這個人柱力怎麼當的比鳴人還辛苦?」
虎杖悠仁當場被問懵:「啊?」
然後裝傻地撓了撓頭:「啊哈哈,這個……是……」
緊接著重點錯:「——等等,我不是人柱力啊?」
「也是,人柱力還得依靠封印,你……」越打量,我心情越是復雜,語氣不免得帶上了點陰陽怪氣,「光看你甚至不依靠封印就能壓制住這種天災,就知道和那些倒霉蛋不一樣,你簡直就是天選之子,人柱力這個詞就是岸本為你量身打造——」
……而且剛剛那句話的重點不應該是問我怎麼知道的,或者怎麼看出來的,以及我說這句話的目的嗎?
不愧是你,在一堆金小判的報酬中選了糖果的虎杖……當然到現在的未來證明,糖果的價值才是最高的。
我琢磨著,既然都做到這一步了,那就再做一點什麼唄。
不過,還是得先試探下他們組織對封印的了解程度。
我繼續打量他,先嘗試地開了個頭:「話說你,有沒有想過……」
「想過?」
「想過加一道封印。」我慢吞吞地把後半句話補完。
一見面就面臨生死危機,我與虎杖雙方實際上都沒有就各自的情況好好交流過,目前還不知道他是怎麼看我的,但就表現出來的友好又自然的態度,他極有可能只是把我當做了重度《Naruto》愛好者……愛好到手搓周邊的那種。
畢竟正常人也不會想到真的有忍者世界的人跑出來還和咒靈打了一架。
正常人虎杖悠仁舉手:「這個,很難吧?」
「怎麼說?」
於是乎虎杖挑挑揀揀、遮遮掩掩地把他意外成為人柱力(不是)後在一間滿是符咒的房間醒來,依舊沒有感覺到明顯增強的壓制效果,反而是御守破碎的一瞬間,有一種牢籠破碎,天平失衡的感覺。
說到這裡,他話語一轉,鄭重地向我道謝:「我還不太懂這些,以前還只是大概隱隱有點猜測,沒想到真是這樣,謝謝你的御守。」
「不用謝,」我擺擺手,隨意道:「本來就是作為幫助我的回禮,還是你自己選的,要謝就感謝你自己吧。」
「啊,是這樣,」聽出我並不想在上面過多糾結,虎杖也輕松地笑起來,「那就也謝謝你這次的幫助好啦。」
「唔,」明明是理所當然的感謝,大概是他的表情太真誠,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轉移話題問:「所以,你要試試看嗎?」
虎杖只是猶豫了一會便點頭:「當然,再怎麼樣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好,那就把上衣脫了吧。」
「——欸、欸?」
「你那是什麼表情,畫封印要在你的肚子上畫,不然你把衣服撩起來也行。」
「哦…哦……」拘束地把衛衣撩了起來。
我退後一步,在記憶中找了一個相對溫和的封印,決定先試試水。
「別動啊,」我就近從他還沒愈合的傷口沾了點血,開始畫陣,「可能裡面那位會有點鬧騰。」
「……」
觸手的皮膚緊繃,我不由得有些懷疑自己:應該沒有那麼痛才是?
也是第一次實踐的我有些心虛,也緊張地加速了動作,爭分奪秒畫完。
「好了。」我甩了甩手上的血,「就是媒介用得過重,如果不是你自己的血我還真不敢用……這個印一時半會消不掉,你如果介意的話注意遮掩……你這又是什麼表情?」
「兩面宿儺的聲音,」虎杖的表情空白,求助似地看向我:「消失了。」
「那家伙叫宿儺?」我抬眼看了他一眼,解釋,「當然會消失,不然封印不是白搭?仔細找找,我也不確定是什麼束縛形式,大抵是鐵籠或者別的什麼吧……不過別高興太早,這個關不了他多久。」
說到底,是封印就會松動,時間是封印的天敵,只不過,本來封印的目的就是拖延時間,倒也不用太過遺憾。
見他還傻傻地站著沒動,我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回神了,來吧,這一回可不像上次是白給你,我要收報酬的。」
「報酬,」他重復了一遍,手忙腳亂地又開始掏衣兜。
當然結果我已經猜到了,又不是出去購物,明顯出來做任務的人又怎麼會往身上帶太多錢幣呢,最後虎杖悠仁特別不好意地展開手,露出躺著只有幾枚硬幣的手心:「我現在只有這麼多,可以分期付款嗎?」
說著說著,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用另一只手抖出錢包找出一張卡,「我回去就把報酬打到裡面,附近的取款機就可以取,密碼是……」
「不需要,」我把卡推了回去,從左手挑了一個順眼的貨幣,「這個就行——走了。」
說完,我後退了幾步,借著爆炸升起的煙塵,迅速地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範圍。
還想說什麼的虎杖悠仁挽留不及,一個眨眼就失去了少女的人影:「她為什麼跑那麼快?」
剛剛好歹還是遮遮掩掩地撤,怎麼現在就連遮都不遮了?
在原地傻站了一會的虎杖悠仁嘗試捋了捋從再遇到分別遭遇的種種,結果發現信息量太大,而且客觀來說,疑點確實重重……怎麼說也是個問題。
頭痛不已的虎杖悠仁下意識地撩起衣擺,想要看清楚這個被一個五元硬幣買到的封印。
先前封印的過程,因為走神和別的原因,他並沒有仔細看過它的全貌。
當然現在看清了。
「啊……」
虎杖悠仁低著頭,看著映入眼簾的,腹部暗紅色的漩渦,喃喃:
「這下,真的成人柱力了。」
也正是此時,一陣風吹來,一雙腳悄無聲息地踩在了碎裂的磚石上:「喲,悠仁。」
舉著錄制中的手機,罩著眼罩,身著一身黑的白毛教師慢悠悠地舉起手,打招呼:「你在看什麼呢?」
第92章 辯鬼神
「哇——」
「哦——」
「噫——」
那麼,事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虎杖悠仁徒勞地捂著自己的肚子,以他為中心,呈扇形蹲了一二三……三個腦袋。
「是人柱力啊。」
「是人柱力呢。」
「是人柱力耶!」
兩個高專生一個老師眼睛閃著好奇和驚嘆的光,伸出手躍躍欲試。
「能摸嗎?」
「可以摸吧?」
「讓我摸摸!」
虎杖悠仁背後淌著汗,謹慎地後退了一步。
「咳咳,說正經的,」三人中個頭最高的白毛煞有其事地舉起了手中錄制中的手機遞過去,「悠仁,方便告訴無知的我們發生了什麼嗎?」
虎杖悠仁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兩位數的錄制時間,發現了華點:「——五條老師你是不是錄下來了!」
「你指的是被女孩子摸腹肌還是被女孩子摸腹肌臉紅?」被稱為「五條老師」的男人饒有興致地拉長了聲音,「別擔心,老師全都有拍下來哦∼」
另外蹲著的一男一女兩個同期頓時表情復雜:「看不出來啊……」
「虎杖你……」
「原來五條老師早就到了,」虎杖悠仁狀況外地撓了撓頭,跳過了所有刻意調侃他的話,精准地抓住了重點:「啊!就是說互乘起爆符也一定錄下來了。」
他眼神期待地往外冒小星星。
「好吧好吧。」想逗學生沒有逗成的五條老師地垮下臉,點了視頻終止,並在下面三個學生墊腳湊過來的時候彎了彎腰,將視頻拉到最初。「看看。」
虎杖悠仁和他的兩個同期一邊動作一致地掏出手機大喊「請務必發給我」,一邊擠了進去。
視頻的角度選的很好,當然,手機的配置頂尖也是一方面,哪怕距離有些遠,也絲毫沒有影響畫面清晰度,也因為距離遠,將爆炸的大場面都很好地囊括了進去,美中不足的是收音效果不佳,只能聽到錄制人的呼吸聲,以及一聲「哇哦」。
「稍等,」虎杖悠仁的另一邊,黑色頭發的男生——或者叫他伏黑惠,突然出聲,伸出手將進度條回拖,正好那唯一一聲的感嘆之前,點了暫停。
屏幕中,虎杖悠仁將起爆符和卷軸脫手時的瞬間被定格。
「這是,」他不確定地看向他的老師,「黑閃?」
「是哦,」五條老師輕快地說,「連續四次。」
四又四分之三,差一點就五次。
五條悟在心裡補充。
「原來它有名字的嗎?」被同期復雜眼神看著的虎杖悠仁又撓了撓頭,「我還在糾結給這個起一個帥氣的名字呢……」
另外一個同樣剛入學沒多久的女生,釘崎野薔薇舉手:「黑閃是什麼?」
「黑閃,其實質是當物理打擊與咒力衝擊之間的誤差在0.000001秒之內時產生的空間扭曲。」伏黑惠低聲解釋,「威力平均為通常的2.5次方。」
「唔,」得到了姍姍來遲的理論的虎杖悠仁陷入沉思,「怪不得。」
「好了,回去再回味,」唯一笑眯眯的白毛教師薅了薅他的腦袋,「所以,不說說嗎?老師真的好好奇——」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虎杖悠仁想了想,還是略去了自己的主觀感覺,將漫畫店的初遇和生死危機時的再遇說了一遍。
這次爆炸的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三個人都沒有想到外派出差的五條悟能這麼快趕回來,但都不是傻子,這次的意外怎麼看也不像是意外,特別是還在爆炸產生的坑底回收了一根兩面宿儺的手指。
於是,三個高專生和一個高專老師在深坑底部盤腿而坐,圍著一個宿儺手指,以及已經吞了一根手指的虎杖悠仁,聽他講那過去的故事。
越聽,他們心中的疑竇就越多。
原本他們懷疑的方向偏向於未記錄在冊的咒靈——無論是虎杖身上殘留的不屬於特級咒靈的,陌生、邪惡且強大的殘穢,還是只有名字沒有姓氏的稱呼,包括對人類世界的陌生,以及和國內傳說相近的「神秘」手段,都指向了這一點。
然而……
然而除了以上那些,還有別的,更離譜的。
包括什麼對《鳴人傳》超乎尋常的執著啊,隨身包裹沒有現代錢幣只有古代的小判啊,隨手送出的御守居然比神社供奉的真貨效果還要好啦……甚至這些都還只是小菜,這次干脆就拿出了起爆符和封印卷軸,以及最最最重要的,虎杖悠仁肚子上和《鳴人傳》主角漩渦鳴人一模一樣的漩渦封印。
「就連效果都一模一樣。」作為當事人的虎杖悠仁如此強調。
「不,不一樣,」靠著坑壁的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走神的五條悟懶洋洋糾正道,「力量體系不是查克拉。」
「……五條老師你還能看出這個?」他的學生猛扭頭,表情震撼,「真的有查克拉嗎!?」
「當然,五條老師無所不能。」白發的教師自得地翹起了腿,「看設定就知道了,查克拉是提取的生命能量,但那女孩的力量,可不是什麼生機勃勃的東西……悠仁?」
「欸?」虎杖悠仁下意識地想到了覆蓋在他身上的治愈之力,以及明明感官得到了撫慰,身體的創傷卻毫無變化的情況,突然靈光一閃,一個詞脫口而出,「靈魂?」
「死亡,陰寒,靈魂。」五條悟吐出這幾個詞,「想到什麼了?」
伏黑惠皺起了眉:「特級假想咒靈?」
釘崎野薔薇也:「對、對岸本齊史的漫畫和怨氣產生的咒靈?」
信心滿滿的五條悟:「……」
「不可能,」虎杖悠仁大聲反駁:「我也見過咒靈,並不是不能區別,更何況她的善意絕對做不得假……那分明是個人類啊!」
「哎呀,」五條悟哼笑了一聲:「人類麼?」
「與其說是咒靈,」虎杖悠仁將手伸進褲兜裡掏啊掏,「倒不如說她是從《鳴人傳》的世界穿越出來的人更可信,不報姓可能是因為辨識度太高,而且……啊,找到了。」
虎杖悠仁掏出來一張東西,遞了過去。
「嗯?」好整以暇聽自家學生爭辯的五條悟臉上的眼罩滑落一半,「這是——」
「起爆符。」虎杖悠仁靦腆地笑了笑,「我想著可能有用,就擅自留了一個。」
話音剛落,他旁邊同樣各自靠在坑壁上的同期一個鯉魚打挺坐起。
「起爆符!」
五條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那張紙,舉在眼前細細觀看。
慢了一步的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則懊惱地圍住了虎杖悠仁。
「虎杖,老實交代,你還有吧?」
「考驗我們同伴情的時候到了。」
被逼到角落的虎杖悠仁:「真的只來得及留下一個。」
完了還不忘向對角線那頭的老師強調:「五條老師看完了別忘了還我!」
摩拳擦掌的兩人對視一眼,出於對老實人的信任,他們放過了可憐的虎杖。
「所以,兩面宿儺真的被封印了?」釘崎野薔薇問,「就,封印的那個封印?」
「對的吧?」虎杖悠仁不確定道,「我感覺不到他,卻又知道他在……怎麼說呢,像個充電寶?」
「不管怎麼說,」伏黑惠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好事。」
「我也這麼覺得,」虎杖悠仁傻乎乎地笑了,「對了,這件事要瞞著嗎?」
這個問題同為學生的兩人自然回答不了,他們對視一眼,齊齊地看向從剛剛開始就在對著起爆符沉思的老師。
「五條老師?」
「嗯?」cos沉思者的五條悟抖了抖眉毛,浮誇地抱住了手中的起爆符,「什麼?要我們悠仁上交自己還上交起爆符?不可能!」
「……」伏黑惠無語地轉回頭,「好的,我們編個理由吧,現場的善後交給他。」
「嗯嗯。」
「好的。」
被無視的五條悟撇了撇嘴,看著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三個腦袋,突然道:「悠仁。」
「啊?」被他叫到的少年抬起頭,「五條老師?」
「第一次的御守是【交換】,第二次的封印也並非【援助】,你付出了什麼?」
「這個,」虎杖悠仁想說,您不都看到了還拍下來了嗎,可在對上那雙暴露在外的蒼天之瞳後,他像是若有所覺,「……硬幣?」
「什麼硬幣?」五條家曾經的神子低聲問道。
「面值五日元的硬幣。」虎杖悠仁喃喃的重復,有某種靈光似有似無。
「面值多少?」再問。
「五日元……」虎杖悠仁再重復。
然後,他一個激靈,看向他的老師:「五條老師——」
「五元,」伏黑惠重復:「吾緣。」
「喂,開玩笑的吧,這個說法,」釘崎野薔薇也反應過來:「那不是,神明嗎?」
「誰知道呢?」五條悟徹底來了興趣,隨手將手中夾著的起爆符甩了甩,「哈,咒靈,神明。」
「——不,」出乎意料的是,虎杖悠仁用力地搖了搖頭,像是這樣就可以增加說服力似的,認真地看著不知為何表情不悅的師長,「她不是。」
「五條老師,作為唯一一個和她近距離接觸的人,我可以保證,她絕非咒靈,也並非神明。」
不是什麼咒靈對相似存在的隨心干涉,也不是神明對信徒高高在上的憐憫。
「或許有點和尋常人類不一樣,但她分明,分明就是一個——」
一個具備著同理與同情,有著對陌生人的友善,會想到幫助,也會討要報酬,或許有些特殊,也有些他所不知道的什麼,但無疑,那是一個普通的,有血有肉,甚至還有些還怕痛的……
「一個人類而已啊!」
第93章 美救英雄
又一次用眼神嚇退試圖貼貼的奇怪咒靈後,我已經確信這個世界沒有清淨的地方了。
這給我帶來了不小的困擾。
鑒於這些咒靈似乎對「能看到它們」的視線十分敏感,且抱有敵意,不想走個路還被尾隨被宣戰被挑軟柿子捏,我保留了身上蹭到的暗墮污染。
這樣一來,有點智商的把我當同類,沒有智商的暴力威懾,不用出手解決一切,完美!
我選擇性地忽略了同樣是上一次,給我帶來強烈壓迫感的白毛,以及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從白毛手中撈出來的一火一樹兩個咒靈。
世界那麼大,怎麼可能會碰上嘛,哈哈。
至於在別的有能力的人眼裡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大概是什麼怨靈和負面情緒的集大成者吧?
不過沒關系,我相信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像虎杖悠仁那樣傻乎乎的應該就只此一個,有點腦子的看我這樣應該都不會衝上來自找麻煩。
從剛剛的結界鑽出來,雨已經停了,腳踩在地面上還會帶起泥濘的水花,周圍的路燈似乎線路不太好,一閃一閃的,讓周圍本就不那麼美妙的環境更加添上了一絲詭異的氛圍。
在這種情況下,帶著一身暗墮污染的我面無表情地穿巷而過,比起無辜路人誤入恐怖片場,自然更像是百年惡靈招搖過界。
第二次造訪此地,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原本是可以能做到自然而無違和感地融入到人群中,還不被異樣的目光注視的。
說的就是上次因為傻傻搞不清楚時代背景,借穿亂藤四郎的出陣服貿然外出,導致吸引不必要視線的慘痛經歷。
但現在想,還不如那一身橙色的青春無敵愛抖露的裝扮呢。
至少像個好人不是。
我抖了抖暗色的袖口,昏暗的光下,昂貴奢華的暗紋若隱若現,更添了神秘和貴重。
我忍住了捂臉的衝動。
這次穿的是從老家帶過來的族服,屬於重建宇智波時重新托人設計定做的,比起原先的將族徽大大咧咧印在背後,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我就是宇智波」不同,這一批的衣服更加內斂,族徽多在衣內領、袖口、以及特定陽光下才會出現的暗紋。
——充分展現了定做時強調的古老家族底蘊。
總之,是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低調奢華的那種,適合平時外出穿。
前提是不要和這種陰間濾鏡結合。
我又拐過了一個彎,在狹窄的巷子裡兜了一圈後,感覺越來越不妙的我決定找大路。
將捏了一路的圓圓硬幣收進兜裡,指望它能有什麼購買力是不可能了,這意味著接下來的所有活動,只許看,不准買。
「貨幣不通啊。」我相當苦惱地拍了拍包裡特意准備的碎金和碎銀,陷入了有錢卻卻無從兌換的窘境。
怎麼說呢,如果是亂世的話,我這一個包就可以暢通無阻了,但現在明顯是一個文明社會,貴金屬的確管用,卻比較麻煩。
或者我也可以想辦法找到當地的黑色地下交易所……這就更加難為我了。
要不然,找一個好心人借點錢吧……
被一分錢難倒的我開始胡思亂想。
「……就是說,借點錢給我們怎麼樣?」
前方拐角的巷子裡,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伴隨著人的悶哼聲隱約傳來。
我一個激靈,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先捂嘴下蹲找掩體一條龍,等我意識到這句話不是由我說出口時,人躲在了掩體後面,甚至謹慎地探出了半個頭。
昏暗的路燈,雨後潮濕的土地,以及被一群留著五顏六色蓬松頭發的人圍著的穿著某家學校校服的人。
啊,是那個吧,傳說中的校園霸凌……啊不對,是校園搶劫……也不是,是不良!
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這種場景,我好奇地又把頭往前探了探。
這種情況,等下應該就會有一個正義的男子高中生一腳踢翻垃圾桶,然後將這群不良踩在腳下,對受難的人伸出拯救之手,路燈的光在他頭上打下來,空氣中的水汽和粉塵修飾得他如同降世的卡密撒嘛,從此主角又多了一個朋友……
我抱著期待等了等。
不良一把接過了一疊紙幣。
我疑惑地又等了等。
不良將紙幣收好,開始活動手腳。
我開始感到奇怪。
不良舉起了棒球棍。
我忍耐地繼續……不是,這誰忍得了啊!
一腳踹倒掩體,趁著垃圾桶發出的噪音吸引了裡面所有人的注意力時,踹疼了趾骨的我偷偷嘶了口氣。
心想:我該不會就是那個從天而降的「熱心男子高中生aka小可憐的天降救世主」吧?
……
我微微仰起頭,看著嘲笑著圍過來,甚至還試圖口花花的,平均身高大於我一個頭的不良們,歪了歪頭。
剛剛踹垃圾桶的腳還在生疼,被影響到心情的我皺起臉,將手伸進了包裡。
摸出了一把短刀。
不良圍過來的動作生生地一頓。
……然後嘲笑的聲音更大了。
「哈哈哈哈,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防身的東西也真可愛啊,妹妹,考慮一下,叫一聲哥哥聽聽?我們沒准就放過——呃……」
我面無表情地甩了甩手,推開向我的方向倒下來的人。
你,叫誰,妹妹,呢?
小巷有一瞬間寂靜,剛剛還在跟著發出嘲笑聲音的人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噗通——!
失去支撐的人體栽倒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正在這是,頭頂的路燈閃了一下,滋啦滋啦,燈光也開始滋啦滋啦,一閃一滅。
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原本還囂張的幾人劇烈地哆嗦了一下,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結巴著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只會發出「啊、啊……」啊氣音。
回頭看了眼什麼都沒發現的我:「……」
謝謝你,陰間濾鏡。
現實和理想的差距讓我表情更臭了,冷酷無情地舉起了並沒有出鞘的刀,如同鬼魅的身法配合著明滅閃爍的燈,一刀錘暈一個。
完了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回頭對唯一一個醒著的人怒斥:「你看到了沒,我是用刀背砍的,刀背!」
他們太弱了怪誰啊,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抓著弱點一錘一個准,怎麼也是先挑釁的他們有錯才是吧?
——是吧!
我用眼神威脅。
還沒回過神的少年呆愣地看著我,點頭。
我並不那麼滿意的點頭,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疊錢遞過去:「你的。」
見他沒接,我皺著眉直接塞進他的懷裡,轉頭就走。
理解的,畢竟我這一副惡靈降臨的模樣,保持沉默和距離才是上上解。
就是有點心情不那麼舒暢。
攏著手往回走,拐過一個角的我聽到了背後傳來的急促腳步聲。
「請、請等一下!」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上來,少年落後於我一步,亦步亦趨地跟著我。
「您、您好……」
「做什麼?」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因為急促的奔跑,遮擋他半邊臉的頭發散開些許,露出了下方的疤痕皮膚。
少年似乎更加在意我,並沒有注意到這點:「謝謝您剛剛的幫助!」
「不謝,」我目不斜視,加快腳步,「他們冒犯在先,與你無關。」
不假辭色的態度並沒有勸退他,反倒像是在執著什麼似的也加快了腳步,然後,用很不確定又試探的語氣,提醒我:「你……您的美瞳掉了。」
美瞳,什麼美瞳?
我低頭下頭,在前方即將踏過的水窪處,看到了閃著紅光的眼睛。
括號單只。
大概是剛剛單挑一群人的時候,下意識想復制記憶裡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的身法,才不受控制出現的吧。
我摸了摸眼睛,借著遮掩把自動模式切換到手動擋,再強行關閉。
緊接著干脆地停下腳步:「你覺得那是美瞳?」
「是吧?」他的視線在我的袖口停留了一會,抬起眼靦腆地笑了笑。
「膽子不是挺大的嘛。」我嘀咕了一句,也笑了,「走吧,送你一程。」
……
說是送他一程,實際上是他在前面帶路,而我則放空大腦,跟著帶路的人左拐右拐,不知怎麼地就繞到了大路。
等到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照在臉上,大城市的喧囂與繁華撲面而來時,我看到前面的少年對著我地上的影子悄悄地松了口氣。
我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好了,就到這裡,你應該也不願意來歷不明的人靠近你家範圍吧?我要自己一個人逛一逛,你走吧。」
「抱歉,」他微微衝我鞠了個躬,正色:「不過我的感謝也是真的,明天您有空嗎,我請您吃個飯表達感謝?」
不止是感謝,看樣子還想問一些事情吧?
比如路途中看到那些鍥而不舍湊過來試圖貼貼而慘遭我驅趕的咒靈們,他亮起來的眼睛可是想忽略都難。
這種科普的事情怎麼也不該是我這個外人來做,當下我就想要拒絕:「不必……」
視線略過他身後的飯店櫥窗,加大加量的甜點套餐晃花了我的眼,我有些艱難改口:「不必破費,我看你身後那家就挺好。」
是全新的、沒有嘗試過、看起來就很美味的甜點!
少年轉頭,顯然也看到了放在醒目位閃閃發光的宣傳面,回過頭下意識地又看了眼我的袖口,露出一個恍然中帶著松了口氣的表情:「好的,沒有問題。」
「咳,那就這樣,就此別過。」我矜持地抬起了下巴。
「稍等,我還有一件事。」少年有些緊張地上前半步,看得出並不是很擅長人際交往,說出口的話有些磕巴:「從剛才起一直沒有介紹我自己,既然有下次見面,那不如我們交換一下名字?」
我挑眉:「好啊。」
「吉野順平,」劉海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深綠色的眼睛的少年對充滿謎團的未知交付了真名,「您呢?不知名的惡靈小姐?」
「首先,我不是惡靈,」我首先一板一眼地更正他的稱呼,「其次,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
「——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他表情空白地禿嚕嘴接道。
我:「……」
他:「……」
「你好像一點也不緊張?」危險地眯起眼睛。
「——對不起請重新再來一次!」極其大聲地試圖掩蓋剛剛的禿嚕嘴。
「氣氛都被你破壞掉了啦。」我埋怨地瞪他,「而且你一個正常人,看著內向又社恐的,干嘛對非自然的事情表現得那麼好奇?」
別問我怎麼看出來他的性格的,有一個詞叫做同類的氣息。
既然都說到這裡了,我就多嘴又提醒了他一句:
「收斂一下你的好奇心,膽子也別太大,別看到什麼好奇的就跟上去,該有的警惕性還是得有,非自然側比你想像中的要更會吃人。」
也不管他有沒有聽進去,我把話題扯了回來:「名字的話,我叫宇智波桃。」
出於某種堅持,我自己報名字的時候還可以選擇性地只報名,可一旦有人鄭重詢問,或者用姓名交換,我給出的回答就必然會是這個。
「吉野?應該是這麼叫你吧?」我對著表情龜裂的少年伸出了手,「你們這邊應該是稱呼姓氏比較常見,那我就入鄉隨俗吧,相對的,希望你也能按照我那邊的習慣——具體來說,我們一般不稱呼姓氏,直接稱呼我名就好啦……吉野?吉野?」
啊,果然,石化了呢。
第94章 火山頭烤冰沙
「你為什麼一副震驚的樣子?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
「再怎麼心裡有所猜測,和被直白地告知還是會被嚇到吧……」
「哈?」
「這可是宇智波欸!那個宇智波!宇智波——」
我戰術後仰:「……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個姓氏有這麼時髦嗎?還是說佐助在你們這裡意外地討人喜歡?」
「相當時髦,但凡你在大街上隨便抓個人問、等下,」犀利的眼神,「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
「……冷靜點,你崩人設了你知道嗎?」
「人設?什麼人設,我沒有那種東西。」
「你剛剛叫我惡靈小姐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對不起——所以宇智波……」
「你這句道歉分明就是在哄我吧?雖然我也沒有多少生氣但你也太敷衍了吧?」
「萬分抱歉——所以宇智波佐助……」
「道歉也晚了,今天之內我是不會說的,」無視了他望眼欲穿的表情,我冷酷無情地掐斷了話題,「你該回去了。」
「……」吉野順平聞言先是沉默,繼而表情飄忽,語氣夢幻:「可惡,是記仇的宇智波。」
「你正常點,」我按住額頭,「而且這麼晚了,你家裡應該還有人在等你回去吧?」
這句話很好使,吉野順平總算是從次元壁破裂的震撼中回了扔在地上的腦子和人設。
「啊,對,嗯。」一般正常男子高中生社交外殼的吉野順平重新出現:「不好意思,我剛剛大腦有點過載,說話沒經過大腦……那麼,明天見,我先回家了?」
「嗯,明天見。」
回家啊……挺好的。
我揣著手,目送著他消失在霓虹燈的拐角,原地站著發了會呆,在來往的路人注意到之前,學著他們的樣子,隨意地選了個相反的方向,抬腳,邁步,走。
也正是這時,喧鬧的背景音中,我聽到了身後去而復返的急促腳步聲。
「怎麼?」我停下腳步,側身退回路邊,詢問急匆匆跑回來的吉野順平。「忘了什麼東西?」
「沒有,不是,是、是這樣的,」狂奔回來的少年扶著牆大喘氣,「你有住的地方嗎,如果沒有的話……」
啊呀。
我感受到了自己嘴角的上揚。
這裡的人都這麼熱心善良的嗎?
「有。」我抬起手,制止了他沒有說出口的好意。
「沒有的話……欸,有嗎?」
「嗯,有的哦。」我點頭表示確認。
「那,」吉野順平還在順氣,表情有些窘迫:「那沒事了。」
「噗嗤。」這一次,我不加掩飾地笑出了聲,「好啦,謝謝你,不過不用啦。」
人生地不熟的,貨幣又不通,我有可以落腳的住所嗎?
當然——沒有。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要露宿街頭了。
要不然我每次外出都帶本體是為什麼?除了媒介、通道、武器……它還是「本體」。
可以住的那種。
大不了往裡面一躺,睡一覺等天亮了再出來……當然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得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把刀藏好,不然很可能第二天我出來的時候會發現周圍的環境都變了,沒准還能喜提偷刀賊一個。
總之,這一份善意一定要拒絕。
至於原因……
客觀來說,我這一身摘不掉的陰間濾鏡帶來的麻煩注定會源源不斷,保持距離對彼此雙方都好,主觀上來說……
作為一個宇智波,我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被見過一面的人撿回去的貓貓狗狗。
「也有可能是人不對,也說不准呢。」我想起了什麼,不情不願地補充。
「抱歉?」差不多將氣順過來的吉野順平疑惑地問,「你剛剛有說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我提聲回他,「你回去吧,再會。」
這一次,我沒有再等他先走,率先背過身,披著摘不掉的陰間濾鏡,沒入了霓虹燈亮起的大道中。
……
第二天。
通過昨晚的閑逛,我已經發現,與會自發遠離生人的靈魂不同,人越多,產生的咒靈也越雜。
注意這只是「產生」,要論聚集和久留,還得是有陰間濾鏡的僻靜角落。
綜上易得,常規的人流聚集地,比如飯店,是必然不會出現吃著吃著就摔了筷子擼袖子的情況的。
推導出這個結論後,我大大地松了口氣,並為了迎合白天的正常人濾鏡,我特地換下了低調奢華且昂貴的族服。
……然後換上了小裙子。
橙色的,卸下鎧甲的,亂藤四郎的出陣服。
沒辦法嘛,本丸像樣的女裝就這一套,我根本沒有挑剔的余地啊。
和惡役比起來,明顯是愛抖露和甜食更搭吧?
然後,吉野順平似乎並不那麼認為。
「我遲到了?」遠遠地就看到在街邊坐著發呆的吉野順平,目測等了有一會了,我不由得看了看天色——沒錯啊,我還來早了。
果然,吉野順平否認了我的話:「是我來早——你?!!」
自然抬頭的少年哐當一聲蹦了起來,又噗通一聲坐了回去,接著就是上身後仰、五官漂移、瞳孔地震。
舉起手本來想打招呼的我:「……」
「咳,對不起對不起,」許是我的殺氣太重,吉野順平很有求生欲地解釋,「你和昨天晚上的差別稍微有點大。」
「怎麼,有問題?」
「沒有沒有,沒有問題。」
如果你臉不是那麼紅,氣不是那麼虛,視線別那麼飄,反而能做到直視我說這句話的話,可信度還會有點。
「哼,」我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走了,有什麼話進去說。」
……
「叮鈴——」
伴隨著門上鈴鐺的晃動,店內的侍應生尋聲看向門口,鞠躬:「歡迎光臨——」
清涼的空調風先吹到了小腿,穿得布靈布靈的我走在前,目不斜視地抬腳踏入冷氣的包圍,眼神示意吉野順平來交涉。
吉野鋸嘴葫蘆:低頭扒劉海自閉狀態開啟。
留下慢了一拍同樣社恐還沒有吃過大商場的我和侍應生干瞪眼。
瞪……等下。
我的腳步一頓,余光匆匆一瞥,一個有些眼熟的存在一閃而過。
嗯?
因為這個意外發現,還在匹配畫面和記憶的腦袋下意識地微微往一側偏、被升起來的危機感硬生生卡住。
「兩個人。」
我僵硬地對侍應生小哥笑了笑,並竭力克制視線不往那一邊瞥。
剛剛那個角度,足夠我看清,也想起來了。
右側邊,靠走廊的中間的有個座位,正坐的那個黑頭發的奇怪人類暫且忽略,坐在他對面的那個,獨眼,脖子以上是火山的那個……不久前的救命恩靈嗎?
我之前說過什麼來著?
【世界那麼大,怎麼可能會碰上。】
【飯店是必然不會出現吃著吃著就摔了筷子擼袖子的情況。】
我痛苦地憋氣,扯過了旁邊同樣也注意到那裡的吉野順平——感謝他還有點經驗,知道不能直接對視——相當緊張地,對著表情比我更緊張的侍應生小哥點頭:「麻煩要一個安靜的角落。」
由於一路上我得做到充分留意那邊,又不能被發現,短時間內精神耗費巨大,導致落座的時候一不留神帶到了包裹裡的刀,磕到桌角發出了小小聲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旁邊侍應生小哥聽到了,臉上的坐立不安已經明顯到是個人有眼睛都能看出來。
連帶得我也緊張了起來,僵硬著臉,強行學著周圍人的模樣,對著攤開的頁面指:「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失禮了,請稍等。」動作極快地鞠躬,光速撤離。
落荒而逃的架勢讓我開始懷疑推門進來是不是正確決定了。
這邊微妙的氛圍似乎並沒有給周圍的人造成什麼影響,該吃飯的吃飯,聊天的聊天。
而且不知道是輕視還是討論的事情太重要,方才重點關注的角落也並沒有視線和注意力投過來,這讓我松了口氣的同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大驚小怪了。
我這個明面上的偽咒靈可以和認出來吃飯,沒道理那邊的真咒靈不能蹭他對面和尚的飯菜香……那應該是和尚吧?
穿著僧侶服的男人好像能看到咒靈,嘴巴一開一合在說些什麼,他也是和虎杖悠仁一樣的職業麼?
我沉思著垂眸,玩起了桌上的東西。
玻璃杯,插花和彩色紙,反光的桌面,奇怪的劉海,以及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眯眯眼。
好吧承認了,我就是偷偷用余光和反光觀察。
怎麼說呢,在我的眼裡,就連來蹭香味的咒靈都沒有這個人奇怪。
要說奇怪在哪裡……
「吉野,」我突然端起水杯自然地喝了一口,低聲:「回神,說話,問點什麼都行,快。」
普通人吉野順平一看就沒有接觸過咒靈的世界,也是最沒有緊張感的,聽見我的問話,比我態度要更加自然地開啟了話題。
「那不如就從上次終止的話題開始?」不知道是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對先前被打斷話題的耿耿於懷,他在能看見的怪物和變成現實的漫畫中選擇了後者,「關於宇智波佐助——」
一個在別人聽來,也只能將之歸屬於學生之間的漫畫討論的話題。
相當安全。
一開始只是裝模作樣拿起杯子的我喝了一口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渴了,咕咚咕咚換下一杯水,才接道:
「十二歲,宇智波當前僅存的遺孤之一,下忍,我弟。」
「弟……」吉野順平的注意力徹底被拉走。
與此同時,來自遙遠距離外的窺伺感愈發強烈,大約是用到了點術法,也大約意識到被我發現了,居然破罐子破摔,就大大咧咧地戳在原地,無聲地表示:別停,我就放個耳朵在這裡,你們繼續。
行唄。
這麼著操作還真給我逗樂了,見狀又給自己倒了杯水,這會換成小口小口喝,開始生料大放送:
「嚴格來說屬於族弟,同族,血緣關系五代開外的那種,他屬於族長主系,我的話,算是旁支的旁支吧,連忍術都不會的那種。」
「哦……」吉野順平聽得漸入佳境,看起來已經忘記了進門看到的獨眼火山怪,「忍術……」
我冷哼:「怎麼,很失望?」
「不不不,只是有點恍惚,」他矢口否認,臉上是猶豫而掙扎,「那麼,你們現在和木葉?」
「嗯?挺好的,我們出錢讓他們搬磚重建宇智波,快建完了。」
吉野順平剛剛顯露悲傷的神色一卡:「……啊?」
「大家都是好人,總之,唔,有點復雜,說來話長,就是這樣。」
「哈?」吉野順平下意識地追問:「那中忍考試?木葉崩潰計劃?還有——」
「停!說到這裡就夠了,禁止劇透。」我強行捂嘴,「噠咩,劇透噠咩。」
然後眼神威脅,核善微笑:「你懂嗎?懂的吧?」
點頭。
「很好。」
這個時候第一道冰沙已經上來了,我快樂地歡呼一聲,將他扔到一邊,開開心心地挖起一勺。
心情極好,我就又多說了點:「唔……我是不知道你們看到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啦,反正肯定沒有我……唔唔……不過我敢說我的世界是最棒的!」
「至於你一直比較在意的宇智波佐助,我想想……啊,前不久剛被我錘了一頓,打消了離家出走拜師學藝的想法,目前應該在閉關苦修吧?」
「是嗎?」吉野順平表情又突然變得呆呆的,我說得快,一口氣說完就毫無負擔地開啟了暴風吸入,等一杯見底開始第二杯時,他才緩慢地消化了以上消息。
接著,這個少年仿佛平了什麼心願一般,長長地舒了口氣:「真好啊……」
「唔。」開始嘗試第二個口味的我頭也不抬,「對吧,我也覺得挺好。」
只是話剛說完,我就保持著舉著勺子的姿勢,皺起了眉。
吉野順平的注意力一直有分了一些在我這邊,見狀:「怎麼?」
「稍等。」我冷下臉,一把推開椅子站起來,氣勢洶洶地邁出幾步,想了想又折返了回來,端起桌上只吃了一口的冰沙二號機,快步走到了某張桌子旁,深吸一口氣:
「是這樣的,這位客人,您能否克制一下您暴躁的情緒,我的冰沙都要化成水了。」
「相對的,獄門疆給我——嗯?!」暴躁到頭頂冒煙,嘴裡還嚷嚷著說胡話的獨眼咒靈哢吧一聲扭過腦袋,驚愕地看著我。
我無視了另一側同樣瞳孔地震——說真的,今天瞳孔地震的人太多了,我都要倦了——總之,我無視了一看就讓我很不舒服的僧侶,用力瞪向火山咒靈的獨眼。
敢在這裡火山噴發,哪怕你救過我的命我今天也要罵你了!
而且要不是你救過我,我這時候已經擼袖子了你知道嗎?
——給我向桌子上的冰沙道歉啊!
第95章 狗狗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對一個將活火山頂在頭上的咒靈而言,脾氣暴躁點當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就好比雷火屬性的宇智波本性也很暴躁,只不過大多數後來都被生活毒打成了悶不吭聲的模樣。
別看宇智波佐助現在表情那麼苦大仇深,其實他小時候就是個炮仗……哦他現在也是個炮仗。
扯遠了。
總之,對付這麼一個自負又狂妄的存在,要想讓他服軟低頭,除非物理層面讓他低頭。
我指的是把他腦袋錘到地上或者干脆動手擰掉的那種物理。
不過我發現,我做好了准備要「對付」他,這個咒靈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
他瞪大了本來就很大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地打量了我一下:「你怎麼好像長高了?」
這個熟稔的態度,友好的問候,雖然頭上還在噴煙,但就讓吃我蓄積的氣仿佛被戳了個洞的氣球,滋滋滋地就泄了。
「我還在長身體,當然會長高,」我端起徹底化成水的玻璃杯,懟到他臉上,「上次我就想說了……你是不是認錯我了?」
他們咒靈的這個群體應該是存在一條鄙視鏈,實力、等級,或許還有智商都是這條鄙視鏈的構成因素,鄙視鏈上層的特級嚴苛而冷漠,但一旦抵達了某個層次後,他們之中又有著不分緣由的「同伴情誼」。
而我什麼都沒做,就被劃分到了這個層次。
「能有什麼認錯,我們之中奇奇怪怪的多了去了。」咒靈有著一套自己的邏輯,對此不可置否,嗤笑:「你難不成想說你是人類?」
嚴格意義上並不是的我:「呃……」
的確不完全是,但經過他口被開除人籍就不是很痛快。
意識到這樣下去話題被牽著走,我強行地拉回話題:「總之你控制一下腦袋上的火。」
「麻煩。」
「我不管,我要吃冰。」注意到我和空氣說話的人越來越多,我磨了磨牙,把因為吃飯收斂起來的陰間濾鏡重新打開,陰森森地威脅:「你不能把我吃飯的地方燒了。」
結果咒靈反而更高興了:「這種感覺才對,還以為你變弱了——原來是這樣。」
他的視線在我貼身的包上一掃而過,隔著一層布料安靜躺著的本體震了震,准確的說,是纏繞在本體上的暗墮污染被攪動了。
我隱隱感覺他可能誤會了什麼……有關於我的身份或者來歷一類的,但由於我自己對咒靈的了解也還只是「知道有這麼個存在」,連他們產生的原因都還不清楚,就無從反駁。
這麼說來,暗墮的付喪神可以算作是咒靈的一種分支嗎?
不然怎麼解釋我一個會被人類看到的存在還是會被咒靈認為是友軍?
「漏瑚,是新同伴嗎?」
另一邊冷眼旁觀的僧侶模樣的男人借助喝水,將探究和研究物品的眼神很好地遮掩,笑眯眯地提問,「是沒見過的類型呢?」
一股惡寒順著脊背直充天靈蓋,我迅速地往旁邊挪了挪,愈發確定了這人有問題。
還是寧可和咒靈打交道也不願意和此人打交道的大問題。
「哈,就她這一副搞不清自己是什麼的樣子?」被詢問的咒靈不屑地噴了噴頭上的火山,然後以一種不耐煩的、打發小孩的姿態揮手:「控制熱度是吧?不讓燒店是吧?行了吃你的冰去。」
然後就老神在在地把手一揣,用我爹都沒有這麼對過我的態度把我趕走了。
捧著一瓶裝著沸騰熱水的玻璃杯,氣勢洶洶地去,無所適從地回,茫然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我與懂事的閉嘴減少存在感的吉野順平面面相覷。
「發生了什麼?」他小小聲地問。
「不知道啊。」我下意識地捧起杯子喝了口……被燙到吐舌頭,「嘶——」
吉野順平眼疾手快地推過來第三杯冰,我接過來挖起一勺往嘴巴塞。
——這一次,冰的確沒有再化開。
……
真奇怪啊,太奇怪了。
我皺著臉,將嘴巴裡的冰碴子咬的哢擦哢擦響。
那個咒靈的態度與其說是看不起的嫌棄,倒不如說是別的,更加褒義範圍的……
我一時間找不到准確的形容,直到少年低聲的猜測在我耳邊響起:「剛剛那個,是你的長輩嗎?」
「……不,不是。」我這才從中得到了提示,「我與他不過一面之緣。」
不過一面之緣,但那個迫不及待趕人的姿態,有意無意打斷別人針對我的探究和詢問,倒像是一種……庇護?
裸露在外的皮膚因為充足的冷氣起了雞皮疙瘩,我敲了敲透明杯子上堆疊的固體冰淇淋,垂下眼。
「沒事了,吉野,我們繼續。」
「——接下來,我們說一說【咒靈】。」
「咒靈。」吉野順平重復,放下了手中的糕點,正襟危坐。「是和他們類似的存在嗎。」
「或許是。」我嚴謹地沒有把話說死,「咒靈是什麼?來歷、分布、等級這些——我一概不知,別這樣看我,理解一下,我也剛來這裡,能知道有這個的存在還是因為遇見了專業負責這個的人。」
「專業的人?」吉野順平細細咀嚼這個詞。
「大概,算是你的同類哦,吉野。」我笑道,「你從來都不是獨自一人面對這些,現在的孤獨,只是還沒等到他們的出現……啊,或許你會和虎杖聊的很開。」
各種意義上的。
我想到他對宇智波過於激烈的態度,以及虎杖對法系謎之羨慕的眼神,點頭確信。
將得到的信息與猜測都巨細無遺地攤開來,我最後說:「如果要更多更系統的解釋可能要去相應的學校,我是不可能了,但你作為【能看見】的天賦者,不久後應該會有人聯系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作為告知你以上信息的交換……一旦有有關咒靈的基本知識,你能告知我嗎?」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力量體系的構成和來歷,非是好奇,而是「責任」。
有恩必還的責任。
哪怕始於誤解,我也還欠著那兩個咒靈一次救命之恩。
幾桌之隔,那一咒靈一人類的交談讓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但願這個陰謀不要重到與世界為敵、或者什麼顛覆世界偷天換日的大事,要不然我就只能趁著陰謀沒有成型之前,寄希望於咒靈遇到生命危險,方便我趕緊把這份恩給還了。
世界那麼大,我應該不會運氣差到就連撈人,遇上的也還是同一個危險分子吧。
那個凶神惡煞的,一見面就是殺招的白毛。
……
和吉野順平分別後,我突然變得無所事事起來。
先前從飯店裡感受到的窺伺已經消失不見,本著沒事找事的原則,我繞路進了荒僻的郊外,開始著手反追蹤。
我落地的時間還沒到一天一夜,盯上我的人寥寥無幾,如果不是昨晚上路過的時候被人盯上,那就只有虎杖悠仁那邊相關了。
不過這個追蹤手法也太劣質……嗯,蹩腳……嗯……算了,不給他留面子了,總之就是根本沒有掩飾的追蹤啦。
要不是察覺其中沒有惡意我早就反擊了,現在想想我居然還大大方方地放情報,被自己感動哭。
「好的,讓我康康你究竟是誰……」
以防萬一,我還是謹慎地開了萬花筒作為輔助。
距離窺伺出現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現在追用起來,只能依靠殘留下來的一絲痕跡。
我仔細地分辨身上駁雜亂竄的能量線,本該是最不可能的工作,在無聊的我鍥而不舍地挑刺下,還真被我揪住了一條尾巴。
「影子?」我戳了戳那一條線,指腹傳來毛茸茸的觸感,還有若有若無的一聲「汪」,頓時表情奇怪,「狗狗?」
指尖勾住這條線,蜷曲成拳微微用力……手心被帶著倒刺的舌頭舔過,我一個激靈,立刻反手拍了一下。
清脆的「啪」和委屈的「嗚嗚」和在一起,讓我的表情更奇怪了。
不是,做壞事的明明是你才對吧,你在委屈個什麼啊?
我沒好氣地換了個手,這次沒有猶豫,一把將線扯了出來。
一只暗淡透明成煙霧狀的白色狗狗前爪一撲,被我甩了出來。
白色毛茸茸的狗頭上是一個大寫的懵,顯然對於被我拽出來這件事感到非常意外。
……不過我為什麼能夠在一個狗頭上看出這麼人性化的表情?
原本做好了面對敵意准備的我愣在原地,運轉的萬花筒寫輪眼倒是勤勤懇懇地還在工作,當即分辨出了它的狀態:「式神?不對,你應該已經死了,這個形態是……殘影?殘念?殘穢?」
隨即又自我否認:「感覺也不太對,那不然靈魂……式神有靈魂這種東西嗎?那要不然,執念?影子的影子?」
我還在思考,而出現在空氣中的狗狗煙霧就如同我一眼斷定的那樣,作為「早已死去的、不可存在的之物」的殘像,如同泡沫融化一般地開始消失。
變成一團白霧形狀的犬伏趴下來,嗚嗚地叫了一聲,黑溜溜的眼睛中人性化地看向一個方向,透露出不舍。
「……」我沉默了一瞬。
前面被舔舐過的掌心還帶著幻覺的溫熱濕潤,我蜷曲了下手指,將這只手探進了背包,握住短刀的刀柄。
「喂,你應該聽得懂話吧,」在狗狗的不遠處蹲下,將握著的短刀遞過去,將附著的暗墮污染分割出一部分,「這個,你能吃嗎?」
白犬鼻子聳動,嗅了嗅,猶豫著沒有動。
從沒和正經狗狗相處過的我居然不帶一絲磕絆地讀出來它的想法,大步往前一把掰開它的嘴,凶巴巴地威脅:「吃!」
知道你是有主的,我才不會干出搶別人狗狗的事情!
被我強行按頭的犬被硬塞了一嘴,又硬塞了一嘴,又……第三次,總算不反抗,乖乖地就著短刀開始吃空氣。
我退到一邊沒有再管它,就近找了個水源洗手。
雖然沒有沾上口水,但感覺上還是粘粘的,還是洗一下吧。
然後想一想要怎麼處理這個意外。
特地逗留了一會,我才動身返回,接著就看到原來的位置上,一只凝實成實體的白犬端正坐在地上,在它爪子的面前同樣端正地擺著我作為本體、也是暗墮污染主要承載的短刀。
我居然還莫名地讀出了一絲拘謹的味道。
通人性,懂禮貌,尖牙利爪,高大威猛。
還是白色的。
「……你的主人難不成是臉上抹著紅色花紋的公主?」
絕對不願意承認自己在羨慕的我走上前去,將短刀撿起來甩了甩,打量上面被啃得少了一大塊的污染,又看了看似乎變得更大體型,可以和大型猛獸的一較高下的「犬」。
更羨慕了。
「行了,」確認本體刀身沒有問題後,我就沒有再上面過多糾結,反手將短刀別在腰間,露出一個秋後算賬的微笑,「不管是公主還是山犬神,來讓我們來說說你偷窺我的事情。」
……
當一只狗想要裝傻的時候,你也不能強迫它說人話。
哦,狗本來就不會說人話。
「我提問你回答,是就汪一聲不是就汪兩聲。」
「嗚嗚。」
「……那點頭搖頭你總會吧?」
「呼哧呼哧。」
「呵,裝傻是吧。」我冷笑,「那我也不和你客氣了,你是誰的影子式神?你覺得我會不會順著你身上的契約,像剛剛拉你一樣把你主人拉出來?」
狗狗的尾巴僵住了。
我莫名產生了自己是壞蛋的感覺。
特別是狗狗沮喪地垂下了耳朵之後。
「你為什麼一副我在欺負你的樣子,」我指責道,「明明是你狗狗祟祟地跟著我——等等,你這個狀態也不像是能當斥候的樣子。」
我發現了盲點。
「你是不完整的,就像是太陽落山剩下來的余暉,更多的大部分已經回歸到了影子中,而你……你是被遺忘的?」我進入了神神叨叨的模式,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結果白犬聽了反而激動起來,嗚嗚嗚地用腦袋拱我的手。
「等、等下,別舔,禁止……哇,不要過來,」我連連後退,氣急敗壞,「你怎麼可以撒嬌!」
「呼哧呼哧。」
「……」
「嗷嗚嗷嗚。」
「…………」
我是不是天生就和犬科生物犯衝?
看著嗷嗚嗷嗚又或者呼哧呼哧,但就是不好好叫的白犬,我別過頭,大聲嚷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帶你去找你的主人對不對?我去就是了你別再靠過來了……坐下!坐下!」
狼狽地從狗狗的爪子下逃脫,我憤怒地理了理被拱亂的發型,嘀嘀咕咕:「我看起來那麼好說話嗎?還是說我長的比較討狗狗喜歡,呃……」
仔細想想我招惹的犬科生物也不少……嗯。
白色的式神犬看著少女突然捂住腦袋蹲在地上,咕噥「別想別想」「可惡」「扣分扣分」,迷惑地歪了歪頭。
第96章 貓的報恩
說是答應了影子犬要送它回去,實際上,作為一只犬科生物,它認路的能力要比人生地不熟的我強多了,甚至如果沒有我這個腳程慢的拖累,它當天就能馬力全開飛奔回去。
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並不是「送」,而是確保在它與它的主人契約重新建立之前,確保這個「泡沫之影」不會消散在半路。
所以,為了避免互扯後腿,白犬乖乖地趴下來,讓我坐上它的脖子的舉動……也是情理之中了。
早就已經對自己的體力和腳程很有自知之明,我理直氣壯地爬了上去。
中途還由於它真的太高了,哪怕全身貼地,攤成一個狗狗餅,它的腦袋仍舊高到我蹦了幾下都沒上去,就在我惱羞成怒得當場改造出噴進式雙旋雷吼炮打算原地起飛時,看不過去的白犬默默地把我叼著放到高地上,最後借助地形才成功。
「你以前絕對沒有這麼大,暗墮污染有這麼補嗎,該不會吃壞吧,」我擦了擦折騰出的汗,熟悉的亂來後的心虛籠罩了我:「你現在這樣別說是作為式神了,哪怕是幻想種都沒有你這麼大吧?」
特別是確認我坐穩後它邁動四肢開始奔跑,我就愈發覺得它的體型大到超格。
大到什麼地步呢……現在我拿個紅色顏料在臉上畫兩條圖騰,再披個毛皮,就可以原地cos幽靈公主。
我再一次狠狠羨慕了。
這一類的職業,像是召喚師,式神使,又或者陰陽師,遠一點的又比如德魯伊、迪士尼公主……每一個拿出來都是時髦又拉風,高貴又強悍,甚至可以擁有不止一個的快樂!
試問,誰不羨慕?
仔細想想,就連漩渦鳴人他都有九尾妖狐可以召喚欸!
而我……而我……
我——
我想著想著,突然一呆。
不對,我也有的。
團成小小只的喜歡曬太陽睡覺的砂土團子,對外優雅對內毒舌又別扭的兩條尾巴貓貓。
守鶴,又旅。
守鶴那個傻憨憨先排除掉,想想又旅那個死亡屬性,自己這個世界有關二尾貓又的都市傳說,總覺得它和這個世界有著很高的適配度。
也就是說……如果我嘗試召喚它,會不會成功?
不對我沒學過通靈術……那就用投影召喚呢?或者再開辟一個概念召喚?
只要我的呼喚能傳達到,它應該會毫不猶豫地回應我吧?
……會的吧?應該不是亮爪子打我吧?
總之,不論召喚下場的話,迷之自信絕對會成功召喚的我突然就舒服了。
很好,那就言歸正傳……理智討論有關於白犬體型過大的問題。
仔細想想,上一次亂來還是給虎杖悠仁折了一個御守,結果被告知神明之力不可隨意贈予……不妙,我原本還以為暗墮污染了的力量就不屬於神明了,看樣子不是啊……
……吃的不多,問題應該不大吧?
我心虛地瞄了眼虛空,貓了貓腰。
問題暫時還不算大,頂多就是亞古獸到機械暴龍獸的進化,嗯。
不過萬一遲遲不把它送回去,等它再多吃幾口可能就不只是現在這個地步了。
這麼一想,我頓時就著急起來。
機械暴龍獸,啊不是,白犬比我更急,剛一起步就馬力全開,馱著我奔襲在滾滾的山川河海之上,短短幾分鐘就跑出來相當遠的一段距離,並且越跑越偏。
我從時不時地能探頭四處張望,到不得不將上半身完全俯伸,以避免飛鳥、樹杈或者傻乎乎的咒靈一類的東西與我迎面撞上。
漸漸地,我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還有多久?」
「嗷嗚?」
「我說——還有——多遠——」風聲獵獵,我不得不我著它脖頸上的毛往前探,扒拉著它的耳朵大聲重復:「咱們是不是在繞圈?」
再次扯了扯它示意放慢速度,我對著空氣的細細地盯了一會,確信:「別跑了,有結界,我們被排斥了。」
白犬聽懂了,逐漸放慢步速停下。
我穩住身形,朝著半空探出手,在觸碰到某個薄膜之前停了下來。
「不行,這個結界等級比我高太多了。」
就我現有的封印術儲備,根本不足以支撐我破解它,更別說悄無聲息潛入了,除非……
我手觸上鎖骨,拉出一條鎖鏈,手掌包裹住了鎖鏈頭端銳利的楔子。
「除非硬闖,我能短時間破開一個洞。」
只是一旦硬闖,那鬧出的動靜可就大了。
誰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發展。
「你在圍著結界兜圈,也就是意味著你的主人在裡面,是吧?能聯系得上他嗎……算了。」我說了一半就住了嘴,想也知道,要是能聯系上它早就做了。
「那換個思路,」我拍了拍它的脖子,「結界之外有可以信任的人嗎?」
白犬立刻豎起了耳朵,支棱了起來,「汪」了一聲。
這是表示確認的意思。
我當即松了口氣,立刻道:「那就調頭,按照你的判斷來,去找最近最可靠最可信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衝衝衝!」
「汪汪汪!」
五分鐘後,我無數次地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多問一句。
問一句,這個「最可靠、最可信、最近的人」,是誰。
……不過當然,還是那句話,就算問了,狗也不會說話。
所以,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
一切都是注定,萬般都是緣法。
當我看著漫天的岩漿,洶湧的水流,蒸騰的水汽,以及站在湖面上,一腳踩著上午才分別的咒靈漏瑚,一手捏著它的腦袋,全身上下寫著不好惹的殺神白毛時,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留下這一句話無限循環。
那一瞬間,我什麼都沒想,又好似什麼都想了。
身上柔軟的布料順從我出戰的意志,覆蓋上了出陣的甲胄,肩甲,臂甲,手甲,再往下,裙鎧,護膝,腿甲。
短刀出鞘。
作一副刀劍付喪神打扮的我,乘著從高處飛躍的白色巨犬,俯衝而下!
半空中,我一腳蹬開了立場不明的白犬。
幾乎同時的,自肩胛向鎖骨穿透而過的金色封禁之鎖帶著我此時此刻能用出的最穩固的封印術,沉穩蓄力。
疾風,雷電,封印……在最短的時間內,所有可以調動的力量都已開啟閘門,只待一聲令下——
精神高度集中之下,萬花筒寫輪眼配合地開啟,迅速分析陌生的戰局:
【敵我力差懸殊,環境符合。】
【隊員一名後退,人數符合。】
【己方全員重傷,局勢符合。】
【……要求達成。】
那個只有在記錄中才見過的,屬於刀劍付喪神特有的一個能力。
傳說中只有在特定條件下才能觸發的背水一戰。
其名為——
單騎討伐!
……
漏瑚意識到自己躲不過這個攻擊的時候已經晚了,五條悟的手重重地扣在它的頭上,與強勢的咒力碾壓而下並行的,是脖子被暴力拉扯、脊柱即將被生生扯斷的預兆——
這時,他聽到了千鳥鳴叫的聲音。
但是很快,它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是雷電。
那是高速碰撞流動的電流發出的,如同千只鳥鳴叫的刺耳聲音。
「呲啦呲呲呲——」
千鳥啼鳴,雷霆萬鈞,星辰墜地。
「——轟!!!」
一整片湖面一半落入岩漿,燒得熾紅,一半擁抱雷吼,藍到發紫,而受困於其中的它,被兩條自水底破出的鎖鏈牢牢纏住,附著不明封印的楔子鈍面與銳面交纏,封印反轉,對內封鎖外界一切傷害,形成了一個厚實的繭。
「嘩啦——」
鎖鏈震動,向上拋起,大地與火的咒靈如同勾住的魚,向著岸邊的垂釣者飛去。
開著無下限的五條悟立於中線,雪白的額發飄落一縷,眼下緩緩地破開一條血線,猩紅的血順著臉頰滑落,被他隨意地用手背擦去。
一支暗色的苦無如同它的出現,悄無聲息地沒入湖底。
受傷者甩掉手背的血色,宛如被激怒的狂徒,又像是終於找到玩具的孩童,暢快淋漓、瘋狂地捂臉大笑。
第97章 領域展開·之名字還沒想好
讓我們來復盤一下我是怎麼做到這個原本不可能的營救。
首先由我發起機制判定,也就是來源於刀劍付喪神側特有的「一騎打グ」,根據不同的記錄,又有單騎討伐、單騎決鬥各種稱呼,總之就是在我方部隊形勢不利的情況下,由己方大將向敵方領袖主動發起的一對一單挑。
說是單挑,實際上在我翻看本丸的記錄裡,所有的「一騎打グ」,一經觸發,無一敗績。
它出現時是一個迫使敵將放棄當前目標的嘲諷技,結束時是一個不以雙方力量差距定勝負的擊退技。
後者對於我面對的敵人是否能造成影響不可知,但索性,我只需要前半部分的「強制應戰」就夠了。
嘲諷到位,當這個過於強大的敵人將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時,我的計劃便有了可行之地。
下方是一片湖泊,兼顧殺傷力和速度,我選擇了雷屬性攻擊,同樣的為了藏住多余的底牌,我將破道的雷偽裝成了宇智波佐助最近在學的雷屬性攻擊。
千鳥,或者說雷切,總之寫輪眼是個好東西,能完美地將看過一次的東西復刻,就連能量流動都能偽裝個七七八八。
雷有了,但這只是表面上用來撐氣勢的攻擊而已。
再次感謝萬花筒寫輪眼,雖然機制不明,但我第一時間發現了覆蓋在立於湖中心的白發男人全身的「膜」。
並非是單純的能量或者結界,更像是一種概念上的應用。
光是這一個就足夠證明此人對於力量原理的掌控已經到了恐怖的程度。
能量可以被驅使、操控,甚至是打碎重組,但是概念不會。它是「定義」,是「真理」,是「本來就在那裡」的存在,除非是同級別的理念碰撞,不然,沒有什麼可以打破客觀存在的真理。
我這個聲勢浩大的一擊連他的防御都破不了。
我在一瞬間就明了了這個結論,也在一瞬間,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客觀存在無法打破客觀概念,那麼,主觀意志呢?
硬碰硬的轉移打破自然不可取,那麼如果,只是做到一定程度的扭曲呢?
只是將「我」,或者「這片區域」……僅僅是局部對這個概念的認知進行扭曲,是否就能讓我的攻擊短暫地破開天衣無縫的防御?
理論上值得一試!
我將大腦運轉到極致,試圖去尋找最貼和「主觀意志具現化」的存在,我自然也找到了。
來自我曾經夢境造訪過的,源於千手柱間的「森林之境」,經歷過漫長旅途所構建的內心領域。
作為域主,對領域內的一切有著天然的支配力。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將域主的內心領域從意識深層翻轉,投影、具現化入現實?
有。
在斬魄刀的傳承記憶中,有另一種更為專業的稱呼與它相近——卍解。
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有一瞬間我要以為這條路走不通了。
再怎麼樣,讓我一個半斬魄刀進行我始解我自己也太難為刀了,更別說在此之上的二段完全解放……然後我就意識到自己路走偏了。
在斬魄刀的認知中,刀與刀主同樣也存在著內心領域的共通,而當初不止一次的誤入,加上後來千手柱間本人對領域存在的知曉與干涉……以及,咳,對我的引誘,都讓我不得不確認了,我與他的的確確建立了類似死神與屬於他的刀之間聯系。
到這裡,層層遞減,最終精確到最小消耗的,有些復雜卻也很簡單的推導公式就成立了。
如何破防:破除概念——扭曲概念——局部扭曲概念。
如何局部扭曲:主觀意志>客觀概念
如何強化:內心領域具現。
以及最後一個問題,該怎麼將不屬於我的領域聯系上、搬過來……
——這對我而言根本不是問題。
因為,域主從構建領域的最初,就在領域中心給我留了位置,開了能自由進出的權限。
他甚至巴不得我就在裡面住下。
我自己都沒察覺地笑了一下。
公式成立得順理成章,腦內時間過去了一張計算紙的時間,而現實時間,才剛剛到被我踹掉的白犬委屈落地,手中的雷光正好是最盛之時。
我借著刺目的光的遮掩,開始結印。
救援印,求救印,獨屬於千手柱間交付給宇智波桃的,唯一的召喚之印。
千鳥的啼鳴完美地將我的呢喃蓋過。
「柱間。」
「在。」
他的聲音幾乎是接著我的話音響起,仿佛時刻准備著,又早已等待了許久:「需要我做什麼?」
聲音是接著與夢境同性質的靈魂聯系送過來的,這人在確認我看穿之後連裝都不裝了。
「開領域,給我打個必中,」我一點廢話也沒有多說,完全沒有懷疑他有沒有聽懂、能不能做到,「破開下面人的防御。」
「行。」干脆利落,「現在?」
「等落雷。」我回,「殺心不大,我主在營救。」
「明白,」他笑,「交給我,我有分寸。」
於是我放心地把最核心的進攻交付出去,自己則全神貫注地將重心放在了營救上,一向被我擱置忽略的封禁之鎖傾巢而出,只部分交織於上空,余下盡數潛入湖底。
至此,這一次的行動規劃才算是全部完成。
……
夜晚的郊區,人跡罕至,林風蕭蕭,未消去的電光在湖面上時不時亂竄,湖泊周圍還有燒焦的土壤、被掀起的水浪推翻的灌木,水邊一只閃躲不及時的狼狽白犬。
……以及在剛剛的交鋒中被單騎討伐強制位移了半個身位,褲腳濕了一角,臉上破了一道口子,除此之外區區輕傷都算不上的白發男人。
他還在笑,聲音暢快而興奮,明明在場中只有他的「人類」因素最大,明明執掌的力量也是建立於普世規則之上的正論,結果他身上的「非人」特質卻比在場一咒靈一狗一我加起來還要多。
瘋狂而理智,非人又人性,荒誕且秩序。
這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不過這些猜測暫時先放在一邊,我先來看看這次行動的成果——
首先,營救行動很成功。
雖然被營救的主體只剩下了一個腦袋,但還是很成功。
繼無數次以不重樣的姿勢在南賀川被宇智波斑從水中甩出來後,我終於反客為主,繼承了他的衣缽,第一次出手,就從水裡撈上來一個大的。
還是虎口奪食。
真厲害啊,我。
「——厲害個泡泡茶壺啊!我虧大了!」
我看著立在水面上發瘋的矛盾體,心底發慫,眼睛不由自主地冒出淚花,抱著漏瑚腦袋的手微微顫抖:「要不是得還你的救命之恩,嗚……」
誰願意再三招惹這種不確定的存在啊。
千算萬算,還特意控制了攻擊的意圖沒有刻意挑釁,為什麼這個人突然就發瘋了啊?
不是,不就是臉上破了個口子嗎?你再等一會傷口就能自己愈合了啊?反應這麼大,你是什麼精致的小仙男嗎?臉有這麼重要嗎你又不是靠臉吃飯!
只敢在心裡大聲吐槽我僵硬著下移視線,投以譴責的目光:「你說你惹他干嘛?」
被我抱著的火山頭像是被打懵了,又像是對我的出現完全沒有意料:「你為什麼會來?」
「多說了是來還救命之恩啊,」我忍住拍打他的衝動,「我就知道那個眯眯眼不安好心,這才一天沒過去就慫恿你來送了,可惡,今天這麼一出我明明不是和你們一伙的現在都要被當成一伙的了……這也在他的算計之中嗎?」
說到這個我就無語凝噎。
「他只是眼睛小,不是眯眯眼。」漏瑚試圖為他說話,「而且你絕對在計劃之外。」
畢竟沒有哪個只有兩面之緣的笨蛋會為了一次救命之恩重新對上差點抬手就殺了自己的人。
「那不是更可怕了嗎!」我震聲:「我但凡來的晚一點你就白給了啊!」
「說話注意點,什麼叫白給啊!」火山頭暴躁不減,「誰讓你來啊!」
「所以我才說,要不是為了還救命之恩誰願意來啊!」我出離憤怒:「求求你了眼神好點吧,把我認錯成同伴也就算了,我心地善良有恩必報救了不虧,可那個縫合怪眯眯眼一看就一肚子壞水,找他當合伙人也不怕他把你賣了——哦對他已經把你賣了。」
「不是你這小丫頭——」
「沒關系,」我換了口氣,精准地截斷他的無能狂怒,繼續無差別輸出:「這不怪你,畢竟人類總是狡猾又善變,但是你好歹會挑對手吧?你為什麼要招惹這麼一個煞星啊!這種存在坊間不會一點傳言都沒有吧?沒有嗎?好的,你不用躲了,我知道有——既然有你來之前沒打聽過他的情況嗎?不對,你應該見過他的出手了才對……」
我發現了盲點,呆了一秒。
漏瑚被我持續高強度的輸出罵得一愣一愣,前面還表情不愉,面有忿色,到後面就是眼神飄忽,擺明了心虛:「……這不是沒想到嘛,誰知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沒想……」我一口氣沒上來,「算了我不管你了,反正恩情我已經換了愛咋咋——你有給自己規劃逃跑路線嗎?」
【沒想到自己會秒跪的】漏瑚:「啊?那是什麼?」
【不願意相信報個恩把自己搭進去的】我:「……行,那救援呢,上次和你一起的那個?」
冷靜冷靜,就算沒有逃跑路線,如果有援兵,配合一個火一個木,應該也可以……
「啊?你是說花御?不知道,我自己來的啊,對了,剛剛我就想問了,咱們為什麼不跑?」
「問得好,」我表情木然,動了動抱得太久有些酸痛的胳膊,「你看我這樣,能跑幾步?」
原本因為撿回一條命,坦而欠的漏瑚在我的示意下終於意識到了我的體力弱雞,並逐漸慌張:「等等……」
「哦∼」
一個聲音突然插入了我倆旁若無人的交談,在吸引到注意力後,核善地揮了揮手:「喲,看來你們聊完啊?」
哦,看來他笑完了。
我一點也不冷靜地想。
該輪到我們完了。
懷裡一直持續散發著穩定熱量的火山腦袋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猶如PTSD一般,冷卻了。
……說的好像我沒有原地炸靈壓一樣。
大家都是白毛PTSD,誰也別說誰。
我用力閉了閉眼,睜開,強迫自己回神:「漏瑚,我再確認一下,你們之間確定有到不共戴天,你死我活的地步嗎?」
搖頭啊!只要你搖頭,我就能立刻給你上演宇智波佐助的專業級識時務!
被我晃動的漏瑚順著我的疑問遲疑地沉思了五秒,緊接著眼神堅定:對!
我眼前一黑。
「好……好吧。」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我知道了。」
「冒昧,」一直饒有興趣打量我的白發男人好奇地舉手,宛如好學生提問:「你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這一場衝突不可避免。
我或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介入了人類與咒靈的種族衝突。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蒼白無用的。
排除並不會說話的白犬,哪怕它先前表示過他「最可靠」「最可信」,嚴謹客觀判斷,眼前的這個人或許沒有我第一印像那麼極惡,而我又自認為中立……哪怕我自認為中立,但顯然無論咒靈方和人類方都不這麼認為。
老實說,很棘手。
我討厭被迫站隊,被迫紛爭。
宇智波和千手的仇怨調解就已經難如登天,現在還涉及到更加水火不容的種族衝突?
想一想腦袋就要炸了。
那這個時候我該做什麼呢?
最好的應對方式,是什麼呢?
從出聲,到只露了一手的千手柱間應當還在,或許順著靈魂的聯系正默不作聲地看著這裡,但此刻並沒有出聲提醒。
因為他知道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
眼前一幕幕劃過曾經他玩笑似地給我看過的政務,響起雜亂繁多的,又被他當故事講給我聽的處理過程,曾經由老爹的各種睡前故事塑造的大局觀在另一個人的手中得以細細打磨,最後變成了一種本能。
就像是現在,我完全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言語無用,拳頭外交。
展現實力,展現價值,然後去獲得能夠與之交談的權利。
從而從棋盤中獨立出來。
「該出全力了。」
我低聲說著,既是回應他的話,也是在說給手中抱著的咒靈聽,同時,還是給一直以來耐心地引導我、等候我成長的人,一個答卷。
「正是這樣。」白發的敵對著笑道,一手至於胸前,無名指和小拇指彎曲,中指搭在食指上,大拇指豎起。
「你本可以不必,但,足夠合我性情!」暴躁的土地與火咒靈一改焦躁憤怒的模樣,沉聲快速說道:「聽好,那家伙叫五條悟,身上時刻有著名為無下限的防御,攻擊打過去的距離會無限接近卻永遠差一點,注意他這個手勢是要開領域了,領域內攻擊必中,要小心他的無效信息衝擊……」
咒靈第一次覺得時間不夠,因為巨大的黑色球體已經降臨,無盡的白光與無盡的虛無吞噬著外界的實景,球體即將閉合。
重傷的,只剩下一個腦袋的漏瑚竭力試圖對抗,然而,即便是全盛時期的他也不能短時間內隨便連開兩次領域,更別說現在了。
也正是這時候,他才更加清楚地意識到,他們面對的敵人,同樣是短時間內連開兩次領域還游刃有余的五條悟究竟有多強。
第一次,咒靈產生了「五條悟真的能戰勝嗎」的想法。
但是這個時候,土壤破開,嫩芽抽枝,草木發生,遒勁的樹木自腳下起,生生頂住了那一片虛無。
「花御?」他下意識地轉動視線尋找同伴,但很快,他就否認了這個猜測。
同樣位於上風口准備一躍而下的咒靈突兀地停下,正是名為花御的咒靈。
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並發出了人類無法聽懂的語言。
【也是同類嗎?不太像。】
一上一下,兩個咒靈並未相遇,卻產生了相同的想法。
這必然不是咒靈。
因為這份力量並非源於被恐懼、被厭惡,從憎恨的負面情緒誕生的咒靈。
它是溫暖的,充斥著蓬勃生機的,像大地一樣遼闊長久,像森林一樣粗糙真實,能讓前方一直緊繃的少女露出信賴、安心,以及喜愛的,一切正向情緒的生命感。
「領域展開。」
及時到來的領域以我為圓心擴散,環境熟悉而親切,看起來就像是把除了糖果物的整個地界都搬了過來,「……之依葫蘆畫瓢所以具體名字還沒想好。」
我差點破功。
「本該如此,做得好,桃。」那個只有我聽到的聲音帶著有榮與焉、自豪,與喜愛,還有一點點不必要的擔憂:「不過,你確定你的畢業考要給自己選一個天花板?」
「當然。」不得不重新醞釀情緒的我動了動手指,鎖鏈纏繞上懷裡的火山腦袋,一抖,一甩,砸在了對面遠遠站著抖水的白犬身邊。
「不然怎麼叫全力以赴?」
白犬嚇了一跳,對著同樣氣急敗壞的腦袋嗷嗚嗷嗚。
而徹底解放了雙手的我感受到陌生的,強烈的戰力節節攀升,勾了勾嘴角,趁著當事人不在這裡,什麼都敢說:「何況,倘若不具備這一份下克上的心境,又如何談得上與忍界之神並肩?」
那頭突然沒了聲音。
掰回一城的我大笑:「為什麼是這一副反應?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只會躲吧?你都表露得那麼明顯了,我當然有在好好考慮,不要小看我啊!」
「我當然不會小看你。」他失笑,「我從來不會小看你,也一直相信你可以做到,不過……希望你打完以後想起這句話還是現在這個反應。」
「沒關系,」我咧嘴,分明沐浴著殺意凜然,卻依舊有恃無恐,「我可以不認。」
然後眼疾手快地側身躲過了一個球。
耐心空前足的五條悟歪了歪頭:「你在和誰說話?」
緊接著不知道是哪根筋搭上了那個線,他眼前一亮突然道:「算了不重要,反倒是你介意我拎幾個學生來觀戰麼?當然你拒絕也沒用,我只是通知你一下啦。」
說完,啪嗒,打了一個響指,原地消失。
一秒後,湖岸邊一白犬一腦袋的旁邊,又多出來三個人。
分別是:
穿著睡衣正和手中醜得清奇可愛的猩猩玩偶互搏的粉發高中生,虎杖悠仁。
穿著睡衣舉著牙刷水杯一嘴巴泡沫,黑發,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是看到白犬直接水杯落地的男子男生。
以及穿著睡衣,敷著面膜捧著手機,眼神從迷茫轉為凶殘的女子高中生。
就,這個配置,兩男一女,白毛老師,好熟悉,太熟悉了。我迅速地打量了黑發的男生,心想他該不會和我那族弟一樣全族被滅但天賦卓絕還被奇奇怪怪的人引誘……嘶,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回神,快回神,等下要開打了啊我!
那邊,已經各自冷靜下來的三人互相交流了眼神,迅速而熟練地反應過來,並發出了並不默契的指責:「現在是晚上你知道嗎?」「你又在搞什麼?」
「哇,剛剛那一招是什麼,瞬移嗎?好帥……呃噗!」
……最後一句好像不能歸類為指責。
被玩偶無情照臉掄的虎杖悠仁痛苦地發出了慘叫。
「不是你們說要破次元壁嗎?滿足你們,」看來很有自己一套教育理念的白發教師對此視而不見,不痛不癢,瀟灑時髦地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接下來就讓各位見識一下,六眼和寫輪眼究竟哪個才更受歡迎。」
明顯被輕視的我垂下眼,看著遠處嘰嘰喳喳,吵吵嚷嚷的師生四人,心情神奇沒有一絲波瀾。
因為就目前來看,我弱得的確是能一眼看出來的事實嘛。
殺傷力足夠大,也有巧思,甚至一些出其不意的力量運用也挺難應對,但是,短板真的太明顯了。
這在平時還可以靠優點和走位補足,但一旦遇上高端局,在實力頂尖的對手眼裡,這已經是足以致命的弱點了。
簡而言之,大概就是隨隨便便一只手就能收拾的那種很弱吧。
……只不過,那是,目、前、來、看。
千手柱間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界跨越時間和空間,鏈接上我的靈魂,在我的意識深處響起:「需要我麼?」
「當然。」我聽到自己坦率而沒有遲疑地說:「我需要你。」
這不可恥,誰都不行,但只有他不一樣。
因為他早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只是,支援力量就夠啦,還請不要過來,你沒有空間適應性,也沒有邀請函和通行證,貿然過來總歸會吃點苦頭……在我還沒到只剩一口氣的情況前,我不太願意看到那樣的情況。」
「好。」
忍者界可能還沒有人體會過,來自忍界之神的支援和輔助是什麼樣的吧。
我體會到了。
我感覺到了林木的呼吸,大地的厚重,以及專注的視線。
與此同時,還有更多更多,不同人的視線。
沐浴在所有人、咒靈、式神、或者別的什麼存在的視線中,我將我所有的關注給了一個並不在此處的人。
回應他:
「請作為我的後盾,我的鎧甲,我一切短板的補足。」
「……然後,看著我。」
初遇時一同走過戰亂與仇恨,離別後跨越時間與空間再重逢,那曾經遙遠的天上星,如今落入木葉的人間火。
我的教導者,我漫漫長路上的引路人,我的戰友,我的一同為遠大目標的奮鬥付出的同志,我的……我喜歡的人。
「當然。」
那個人說:「我從未移開視線。」
第98章 勇者鬥惡龍
和五條悟的戰鬥屬於我有史以來打得最難受的一場。
難受到事後都不想回憶的那種。
也並不是打不過,但越打就越產生一種,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世界的bug之類的存在。
高攻高防也就算了,還自帶回血,技能好看又高危,對戰經驗豐富到離譜,腦子明顯也很好使,一開始還會被陌生的體系打得措手不及,結果沒多久就找到了規律開始反擊。
……雖然現在的我也是差不多的狀態,但那是在千手柱間的支援下才達到的!
怎麼有人可以一點弱點都沒有!太過分了!要知道像這樣的存在在游戲裡是要被舉報封號的!
我轉手又放了個高階鬼道抵消掉對面的法攻,有些憋屈。
唯一還可以算上的優點只有真正開打後,認真起來的五條悟是閉嘴狀態的。
當然由於沒有了垃圾話暖場,帶給人的壓迫感更甚。
看起來也更像是反派級的最終BOSS了。
我用余光迅速地掃了一眼排排坐觀戰的三人一狗一咒靈,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寫作隨意妄為,讀作看不透心思的五條悟身上。
「怎麼不打了?」充分活動開的五條悟心情很好,見我沒有進一步動作便開始催促,「繼續啊。」
「繼續和你貓貓拳互搏嗎?」我心累極了,「同屬性打起來好沒意思,無敵狀態打起來就更加了,而且你後來完全是在看我能放出什麼新鮮玩意吧?」
「因為真的好有趣嘛,」一米九的男人用起女性用語毫無違和,「你會的可真雜。」
「樣樣通,樣樣松,」我冷漠臉,對他的友好態度表情敬謝不敏,損起自己也毫不客氣:「縫合怪用的東西也是縫合殘缺的,有什麼問題?」
對於我帶刺的態度,五條悟完全沒有被打擊到,甚至看起來相當習慣:「完全沒有問題,縫合怪中的王者嘛∼」
Wink。
我:「……」
連成噸攻擊都不曾懼怕的腳步忍不住往後微微一撤。
遠處,因為漫畫照進現實,戰鬥場面過於高能而不由自主憋氣的高專生終於騰出空大喘氣。
釘崎野薔薇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人:「結束了?」
手下意識按上腹部的封印,忍不住摩挲的虎杖:「結束了吧?」
被白犬整個團住,唯一一衣服還算干燥的伏黑惠:「結束了,他對人的態度變了。」
「好的,那我們來對一下暗語,」釘崎野薔薇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迫不及待地:「我先來——宇智波寫輪眼!」
「漩渦封印術!」虎杖悠仁緊隨其後。
「……」伏黑惠露出了受不了的表情,然後:「千鳥,雷切,宇智波的刀術,來源不明的體術,不知名的土遁,以及千手木遁。」
「……」
場面有一瞬間的沉默。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伏黑惠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緊接著,三人的目光落在了只剩下一個腦袋的特級咒靈上。
「?」漏瑚的獨眼完成了從疑惑到離譜的情緒變化,一一掃過從前自己放都不放在眼裡的三個菜雞,不爽地翻了個白眼,生硬道:「墮落神。」
「欸?」原本只是走個形式,沒想到能得到意料之外回答,三人各自撓頭,紛紛湊在一次嘀嘀咕咕。
「神,指的是卡密撒嘛的那種嗎?」左手勾著伏黑惠脖子的虎杖悠仁積極發問:「那不是傳說嗎?」
「不知道,我所知道的記錄裡沒有出現過類似的,雖說會有類似民間傳說中妖怪存在的假想咒靈……不過這個明顯不太像啊,」右手也勾著伏黑惠脖子的釘崎野薔薇積極回答:「喂,伏黑?」
被一左一右挾制著的伏黑惠咬牙,深吸氣:「……沒有,不知道,給我放手!」
兩人遺憾嘆氣,爽快地松手。
被無視的漏瑚怒氣值直線上升:「誰告訴你們是咒靈了?無知的小鬼,聽過刀劍付喪神沒有?」
「原來是付喪神,謝謝告知,」虎杖悠仁轉過頭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咦,不過你知道她不是咒靈啊。」
「暗墮神也是神,這就能解釋庇護你的御守和那枚結緣硬幣了,」釘崎野薔薇轉而搭上了虎杖悠仁的肩膀,「話說我還猜過她會不會是是人們對岸本齊史的鳴人傳內容過於不滿產生的怨念……咳咳咳。」
「但我還是堅持認為她是人類,那些能用出來的技能,應該和她的經歷有關,」虎杖悠仁認真反駁,「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在發呆,你有發現什麼……伏黑?」
「我只是在想,」仰著頭看著湖面上兩人的伏黑惠皺眉,「還記得她從一開始就和你說過自己不會忍術,那麼我們看到的那些土遁,木遁,還有雷遁是哪裡來的?」
「支援?」虎杖悠仁撓了撓濕淋淋的腦袋,在他旁邊蹲下,「這不是明顯嗎?有一個人在給她提供防御和輔助,土作她腳下場地的優化,木進行靈活性的輔助,應該還有我們看不到的傷勢治愈……」
他突然停住了。
「看來你也發現了。」伏黑惠緩緩地轉過頭,表情嚴肅:「那麼,作為主要攻擊的雷,和火呢?」
虎杖悠仁張了張口,一瞬間被問住了。
「或許,那並不是我所下意識認為的雷遁,」伏黑惠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只是她偽裝成忍術的形式而已。」
聽到討論的釘崎野薔薇也蹲下了,加入話題:「可是伏黑,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目的……」有什麼情況,需要將自己的主攻披上偽裝的外衣?
只有一種可能。
「偽裝是為了更好的進攻,也就是說……」
戰鬥還沒有結束!
心思急轉的伏黑惠呼吸一滯,他顧不得提醒身邊的同伴,厲聲:「——玉犬!」
身後的白犬應聲而起,將距離湖水的三人一叼一拋一掃,強行帶離了原有的位置。
而就在他們行動的一瞬間,湖心之上,久戰的兩人再次分開,五條悟的手中,藍色與紅色的球體在他的手中擠壓變形,而從剛剛開始一直沉默的少女,一改常態,一邊由藤蔓帶著向上向後遠撤,一邊雙手平舉,一段在他們聽來幾乎可以全文背誦的吟唱自她口中發出:
「隱隱透出渾濁的紋章,桀驁不馴張狂的才能;潮湧·否定·麻痹·一瞬,阻礙長眠。爬行的鋼之公主,不斷自殘的泥制人偶,結合·反彈·延伸至地面,知曉自身的無力吧!破道之九十——」
呈拋物線往下墜落的三個高專生有一瞬間的目眩神迷。
蒼天之瞳扭曲擠壓著赫與蒼,勾玉旋轉的萬花筒催生出赤與暗,湖面之上的白發男人,天空之下的黑發少女,以及橫貫在兩人之間的,被割裂的空間,被劈開的湖面,那終於成形的「茈」,和……
「黑棺!」
與高空之上的降臨者嘴型同步,他們說出了這個,另一個耳熟能詳的稱呼。
「死神。」
……
「噗通。」
全身靈壓被抽干的我失去支撐,直接呈自由落體栽進了水裡。
靈壓耗盡,和千手柱間的連接自然也變得斷斷續續,強撐著報了平安後,我就率先斷開了通訊。
這會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剛剛又干了一件大事,雖然不確定有沒有世界規則一類的存在,但保險起見,作為外來者接下來還是能縮就縮吧。
湖水經過一晚上的翻修,邊緣的水源混入大量的泥土顯得十分泥濘混濁,這讓本來就不怎麼喜歡水的我浮起來特別費勁,更別說蹩腳地游泳了。
正當我提氣奮力撲騰的時候,幾根樹根織成的網從水底探過來托起了我。
我順從地放棄了掙扎,扒著樹枝邊緣,眯著眼看向岸上。
曾經救過我的另一個咒靈,雕塑模樣的人形咒靈一手懷抱漏瑚的頭,一手包裹在被白布包袱中,正用那雙長著樹枝的眼睛「看」向我的方向。
托起我的樹根也是他的手筆。
相比於漏瑚分明擁有土地與火的屬性卻過分放大了火的暴躁性格,這個咒靈給我的感覺就是靜謐而溫和的森林。
當然,兩者都要排除籠罩在身上的負面能量,否則就是一個賽一個的凶殘。
如果整體來看的話,比較像「發怒的大地」,以及「徹底失望的森林」吧?
我歪了歪頭,覺得自己摸到了什麼邊緣。
咒靈的誕生,與人類有關嗎?
「別發呆了,」漏瑚叫我:「趁著五條悟還沒出來,我們撤退。」
「啊?」我指了指自己:「我嗎?」
「除了你還有誰?」他瞪我:「都打成這樣了你還想撇清自己?」
「可是,我只是如他所願,展示一下實力而已呀?」我無辜攤手,「順便給你們制造離開的機會還掉上一次你們救了我的人情。」
事實證明,我的計劃進行的很完美,這次的捅天花板行為雖然沒有完美捅碎,但是在另一種程度上,也算是把天花板拆掉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一招真可怕啊,無論如何,謝謝你們在那樣的情況下不知道我的情況還衝出了救我。」
我對著兩個咒靈露出一個笑,真誠地道謝。
本來還想著buff疊滿的情況下能夠一雪前恥,結果當那個紫色的球體推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並不是實力的問題。
就像是五條悟說的,我會的太多,又都太淺顯了。
歸根結底,死神之力由於一直以來缺少指導者,自學成才的我雖然有獨特的見解,但是對於力量的理解還遠遠不夠深刻,這也導致了現階段的我面對他的攻擊根本躲不過去,只能避其鋒芒。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自古對波站左邊的必輸,以觀戰的人的視角,位於左上角的我buff疊滿,傻瓜才直接用雷吼炮一類的光炮直接對波。
我可是卑鄙的宇智波噠!
直面卑鄙的宇智波的直球道謝,兩個咒靈的表情都很奇怪。
漏瑚扭頭:「我就說,這就算不是咒靈也絕對不是人類,哪有人會向咒靈……」
另一個的聲音是亂碼,索性大腦似乎能夠自動理解:是同類。
兩個咒靈達成共識,並再次看向了我。
我搖了搖頭。
「不。」我回絕了他們,「抱歉,我可能與你們並非同類。」
這個世界上,像我這樣的存在,大概也就只此一個了吧?
我沒有同類。
「快走吧。」我看了一眼湖面上湧動的黑色壁壘,低下了頭,「雖然不知道你們想要做什麼,但……我沒有所謂的種族大局,也無意為一個組群爭取什麼,自私的我只想著守護好自己擁有的一點點東西就夠了,我幫助你們,只因為你們曾經幫助過我。」
說到這裡我就忍不住嘆氣。
這個救命之恩真難還啊。
「為什麼?」另一個咒靈看起來很疑惑,「身為暗墮的神靈,沒有信徒的你根本沒有地方可去吧?」
「那就是我要考慮的事情了……哎?」什麼暗墮?什麼神靈?
低下頭的我視線落在腰間存在感極強的短刀上,悟了。
他們把我誤以為是刀劍付喪神了。
「我不……」反駁的話剛出口,我轉念一想,事實上我並沒有解釋的必要,於是生硬改口,「我不在意,總有地方可以去。」
那個咒靈還想說些什麼,漏瑚突然打斷了他:「走了,花御。」
名為花御的咒靈安靜地停下了邀請,雖然有些不解,但更傾向漏瑚的判斷,對著我點了點頭。
「先回去,有事商量。」漏瑚的聲音沒有避諱地傳來,「我發現了一點問題。」
涉及到正事,花御沒有再耽擱,幾個起落直接消失在了群山森林中。
被留下的我拍了拍身上的水,重點嫌棄了腿上被勾破的襪子,抽出刀猶豫了一番要不要直接割破,糾結了好久,最後還是選擇眼不見心為淨。
兩個特級咒靈走了,蹲在遠處狗狗祟祟望向這裡的白犬支棱了起來,狗狗祟祟地往這個方向蹭。
一抬頭就看到一個超大號狗狗和三個躲在超大號狗狗身後的人往這邊龜速移動,我頓時一陣無語:「你們在干什麼?」
被發現了,方才還一拱一拱小步挪動的白犬唰地豎起耳朵,甩開靠著它的三個人類,噠噠噠就往我的方向跑。
被狗子撲臉的記憶回籠反撲,我一瞬間倒吸一口氣。
白犬撲了上來。
白犬很有分寸地停在了我的不遠處,並圍著我呼哧呼哧。
然後對著趕過來的黑發少年嗚嗚,再對著我搖尾巴。
我莫名地看懂了它的肢體語言:「你主人?」
「汪嗚汪嗚!」
「那挺好,」我平淡地點了點頭,眼神略過旁邊的虎杖悠仁以及另一位女生,落回到白犬身上:「約定達成,就此別過。」
說完,我將沉重的腳從泥土拔起,邁步准備離開。
「請等一下。」一個少年的聲音喊住了我。
「有事?」我保持背對著他們的姿勢,沒有回頭。
「萬分感謝您將它送回來。」少年的聲音充斥著比感激更加深沉的謝意,「我是伏黑惠,旁邊兩位是我的同學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請問您是?」
「宇智波桃。」我一刻沒有遲疑地報出了全名,「還有事?」
發現我去意心切,他沒有再拐彎抹角:「抱歉,是這樣的,湖面上的那位是我們的老師,五條悟,能請問一下他什麼時候能出來嗎?」
「哦,這個啊,」總算問到了點子上,我忍不住笑了一聲,順著少年少女的目光落在了沒有散去的黑色立方體上,又笑了一聲,這才慢吞吞道,「他一時半會可能出不來了。」
「欸?為什麼?」三人中與我多出兩面之緣的虎杖悠仁勇敢地舉起了手,好奇地問:「如果我們沒有認錯,那應該是黑棺?」
「對。」我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就是你認為的那個黑棺,不過我稍微做了一點點的改進,在根據這個世界的規則加了一點點的附加功能。」
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一點點」。
「他太強大啦,我無論如何也打不過,最後那一個對波如果不接的話我就得涼,所以我就只好想別的辦法,」我就著原來的手勢又搭上了第三指,打了一個帥氣的響指。
然後將空無一物的指尖遞給他們看。
新出現的兩人表情發懵,而見識過我徒手點火搓雷的虎杖則是一個激靈。
「沒有了。」他喃喃自語,下意識地想撩起T恤,被我制止了。
「雖然你猜得很對也很快,但這個還是免了吧,已經成型的封印術不受影響,別擔心。」
說完這句話,我對著慢慢反應過來的另外兩個人又和善地笑了笑:「我不太清楚你們的力量是怎麼產生和運行的,不過我發現,這裡對於【等價交換】這個概念還挺看重的,一些人甚至可以通過付出什麼進行某方面的加強或者交換。」
所以,在意識到自己避無可避,即將被擊中時。
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撒嬌和保證齊上,竭力勸服了要衝過來的千手柱間,又向等著我認輸的五條悟擺出了挑釁迎擊的姿態。
然後,用自己全部靈壓,小小地,對破道之九十做了個改動。
啊呀,其實也沒怎麼改,就是把攻擊的部分全部加強到了結界上,把它改成了縛道。
說人話就是……
我歪了歪頭,對著三個表情惴惴不安的人,說:
「我封印了五條悟。」
我都說過了,在任何一個作品中,像五條悟這樣無敵到無解的存在,要麼就是作為bug慘遭舉報封號,要麼就是作為關底的最終boss被層層削弱後封印,等待百年後封印破除,在進行新一輪的勇者鬥惡龍……啊不是,新一輪的故事。
總之,廣大的acg類作品和各系列漫畫用銷量告訴我們,打敗無敵的方法,唯有封印!
事實證明我的猜想完全沒錯,強大到無解的五條悟似乎對於【封印】有著天生的不耐受性,我自己都沒想到情急之下的一試效果那麼好。就好像槲寄生之於光明神,腳後跟之於阿喀琉斯,屬於必殺。
長遠一點,我甚至懷疑就算我不來,他命中就該會走這麼一遭,畢竟就這個強度的存在,明顯就是個靶子,要干壞事就繞不過他,想他死的人估計多到數不清吧。
收回發散的思緒,我將注意力放回到面前表情離家出走的兩男一女上:「你們就這個反應?」
沒什麼想說的?我都准備嘗試一下用寫輪眼催眠了耶!
「沒有,不是……」伏黑惠的表情是最恍惚的,他聲音發飄地向我確認:「被封印了?」
我也點頭:「嗯!」
「像是被迫睡著了的那種?」他再三確認。
「呃……這個,」我遲疑地搖了搖頭,聯想了下黑棺的構造,「可能更像是關小黑屋吧?」
「不會餓嗎?」釘崎野薔薇也開始胡言亂語,「還有比如上廁所生理需求啊什麼的……」
「不會。」我額頭蹦出青筋,「封印作用於靈魂,實際上相當於把他的軀體時間停滯,但他眼睛的能力高於我,思考是沒有問題的……你們就這?」
「主要感覺比較不真實吧,而且你看起來也沒什麼惡意,更像是惡作劇,」虎杖悠仁舉手,「五條老師會被關多久啊?」
——終於問到點子上了!
我立刻嘴角上揚——硬生生按捺住,然後切換到我對著鏡子模仿過的,宇智波斑的標准表情,冷漠而不屑地:「誰知道。」
此乃謊言。
實際上,只要我想收回靈壓,封印會立刻破除。
就算我不收回,按照裡面那個人不停止思考的進度,大約最多一個月就出來了吧。
……封印成形的時候有一瞬間五條悟是可以活動的,但他一點也沒動。
真不知道是自信好,還是算無遺策就等著這一次的封印引出麻煩好。
但這些和我又沒有關系。
畢竟我有恩必還,有仇必報,救命之恩還了,沒道理差點奪命之仇我就忘記了。
給我好好在小黑屋懺悔吧,可惡的白毛!
第99章 關於人緣的參差
五條悟被封印這件事,有人歡喜,有人……有人歡喜。
該白毛的人緣關系在此刻得到了充分的檢驗,據說消息傳回咒術界,還有人開香檳慶祝。
得知這個轉述消息的我都被這個一面倒的離譜場面鎮住了,不由得委婉提問:「你說的這個開香檳,是他的仇人嗎?」
「不,按照輩分應該是他以前的學姐,目前在另一所學校教書的前輩。」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地回答:「您還有什麼問題嗎?」
此人自稱伊地知潔高,職業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輔助監督」,原本是負責五條悟方面的工作,但由於我們都懂的當事人暫時缺席,被派來作為該事件的信息傳遞工作者和一線接待員。
某種程度上,他的態度,就是他口中「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態度——可能也是屬於五條悟派的態度。
「問題其實有很多啦,」我皺眉,掰著手指:「像是你們對我的態度,以及看起來並不是特別緊張的狀態……說真的,你們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是,很遺憾,五條先生被您封印了,」他繼續擦汗,「如您所見,我等正在努力向您示好,希望您能夠網開一面,畢竟咒術界沒了五條先生不行……」
「態度這麼溫和?」我狐疑地打量他,「按理說,不應該是通緝令和追殺令一起上嗎?我瞅著你們也不像是那麼懂得變通的樣子啊?」
「這個……」男人頭上的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多,看起來被我戳中了死穴,笑得相當勉強。
我眯起了眼。
哦,看來是分成了兩派意見,現在率先接觸的屬於溫和派,以我的意見為重,顯然是在意五條悟的,可以確認偏向五條悟的那一派系。
不過,怎麼聽下來,擔憂他的和大肆嘲笑他的人是同一個群體?還真是……不拘一格的人脈啊。
所謂的同為學校的學院派aka革新派,與目前尚未出場的不知名的守舊派的掰頭?搞不好追殺令還真的有哦,這群人明知道把我撈回去就是一個燙手山芋還要這麼做,看起來的確很有誠意。
我鼓了鼓臉,為了不給無辜人士造成太大的壓力,選擇將對五條悟的不滿給壓下:「好吧,誰讓我沒地方去呢。」
男人大大地松了口氣,立刻轉身快跑將一早就停在路口的車——也不知道荒郊野嶺的他是怎麼開過來的——總之就是平平無奇的上班族通勤車開了過來,穩穩地在我面前停下。
擠擠挨挨在後邊的三個高專生一看我們談完了,立刻推推搡搡地湊了過來,相當熟練地拉開車門把各自往裡面塞,一邊塞還相當不見外地招呼我:「宇智波小姐,坐這裡坐這裡!」
我瞄了瞄被擠到前排的虎杖悠仁,又看了眼後座特意為我留出的空位,作為三人組中的帥氣女性正用那布靈布靈的眼睛期待地看著我。
別開頭:「別用敬語。」
「哦哦!宇智波!」釘崎野薔薇迅速改口,在我落座後,迅速將一件深色的外套蓋在了我的膝蓋上,「車裡空調有點冷,蓋一下。」
「唔。」我低著頭看著有些眼熟的運動外套,腳尖動了動。
五條悟下手的時候才不會管對手是男的還是女的,哪裡方便哪裡來,這也導致了我的外形並不是那麼的得體……特別是平時穿著好看輕薄的長筒襪……嗯,特別它還是黑絲襪。
打的時候沒覺得,被人隱晦提醒了是有點不太方便。
我收到了女孩子未出口的好意,將外套往下拉了拉,轉過臉對她彎了彎眼睛,小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一直注意著我的釘崎野薔薇一手捂住胸口,緩慢地抽了口氣,矜持地露出了一個不露齒的淑女微笑。
……如果忽略她被在身後的,正在大力拍打旁邊伏黑惠的另一只手的話。
被強行扒了外套,只穿著t恤被無情擠到空調出風口,還被隊友痛擊的伏黑惠眼神死。
「就把五條老師扔在那裡好嗎?」前排的虎杖悠仁往後探頭,「雖然我離開的時候和那一片黑黢黢打過招呼了,不過好像沒收到什麼回應。」
「你要是能給出回應才有問題,」我從包裡拿出手帕擦臉,「他是被封印了又不是被困在高塔的長發公主,你喊一聲就能把頭發放下來。」
「喔,是這個道理,」三個人顯然還對忍者相關的東西抱有強烈的好奇,其中又以同樣背負了一個封印的虎杖悠仁為最,他撓撓頭,直白地問:「那是和我身上一樣的漩渦封印術嗎?」
注意注意,這個問題涉及到了兩個知識點!
明面上問的是五條悟的封印手法,實際上還夾帶了虎杖悠仁自身的封印情報打探,不過問的人表情坦蕩,接下來就要看被問的人吃不吃這一套了。
開車的男人全神貫注地扮演著開車工具人的形像,暗地裡悄悄豎起了耳朵。
「不知道,不全是,」我沒有在意突然伸過來的三雙耳朵,閉上眼,放松脊背往後靠,「你的是剛好有現成的可以抄,五條悟那個則更多的是即興而起,現在你讓我想復刻個一模一樣的也不容易。」
見車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我哼笑了一聲,就多說了一句:「別那麼緊張,你們就當他休假了唄,別說你們偌大一個組織少了一個人就垮掉了。」
別說這也太離譜了,真這樣那家伙活著得有多累啊。
開車的人表情苦澀:可事實確實如此。
我眉目透露出的倦意太過於明顯,上句話過後,車內沒有人再說話,我將腦袋倚靠在車窗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想事情。
被自家老師拉過來觀戰沒想到觀了個翻車的三個學生默契地掏出手機,亮度調暗,靜音,默契地轉移線上聊天。
由於透露出的只言片語太過於勁爆,作為在場人的他們每個人的消息都已經爆了,只是礙於沒有一個領導者確切地告訴他們該怎麼做,只好暫時一致無視掉而已。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在自己的小群瘋狂刷屏,昏暗的手機屏幕反射出一張張表情控制失敗的臉,兩個拇指幾乎要把屏幕摁穿的力道,交流短短一夜之間的心境變化……以及毀滅的三觀。
釘崎野薔薇:【你們誰有當時的照片?別說沒有我看到你們舉起手機了。】
虎杖悠仁:【我拍了,但是高糊。】
伏黑惠的手指頓了頓。
和另外兩人不同,當時的他有變大了不少的玉犬護著,手機又因為某個監護人愛炫的關系加強了拍照的功能,他本人又因為同樣的原因被長期半強迫地掌握了高速拍照的能力,所以他的相冊還是有相當一部分能看的圖的。
就是得整理一下。
他切出界面到相冊,一張一張地查看過去,並挑出幾張照片開始發。
伏黑惠:【雷切.jpg,千鳥plus.jpg,浪花後的萬花筒寫輪眼.jpg,舉手吟唱.jpg,黑棺五連拍.jpg】
釘崎野薔薇:【……】
虎杖悠仁:【……】
兩人飛快地按保存,並一個扭頭一個回頭,贊賞地看了垂著腦袋的海膽頭一眼。
——想不到啊伏黑,干得好!
——還得是你啊伏黑!謝謝媽咪喂飯!
這時,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低著頭全神貫注整理相冊的伏黑惠突然臉色爆紅,緊接著就是一個手滑。
伏黑惠:【戰損.jpg】
伏黑惠:【伏黑惠撤回了一條消息】釘崎野薔薇一個坐起:【?!】
虎杖悠仁頭撞到了車頂:【!!!】
兩人再次猛抬頭,用能把脖子扭斷的力道一個轉頭一個回頭,發射眼神光線:
——你小子拍了什麼!
——撤回做什麼,發出來大家一起分享啊!
伏黑惠……伏黑惠並不沉穩打字:【沒了,是不小心拍到的,剛已刪。】
說完還給將屏幕翻過來給兩人看相冊。
的確沒了。
釘崎野薔薇不掩遺憾地嘆了口氣,卻也覺得他做的對。
畢竟是活的小姐姐,花裡胡哨的只能看得到技能的照片也就算了,這種……比較……嗯……的圖,刪了更合適。
她重新低下頭,起了另一個話題:【對了,伏黑,你的玉犬……】
……
名為伊地知潔高的輔助司機可能一如他自己所說的常常做司機的活,車在崎嶇的山路上也開的很穩,原本只是閉眼假寐的我真就有了一點點睡意,只不過旁邊都是不熟的人,時不時像是情緒激動似的心跳加速呼吸紊亂,在這種情況下要說睡是不可能睡著的,就只能閉眼養養神,卡在淺眠的邊緣來回試探一下而已。
穿過結界的時候,我的眉毛動了動,結果意想之中的阻攔並沒有出現,一陣不那麼明顯的過濾感後,車輛駛入了藏於山間的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築群。
「到了。」
車子熄火,我同步睜開眼睛坐起,開車的男人率先下了車,繞到我的車門邊,自然地替我打開車門,用行動充分地展示了「示好」的誠意。
沒想到現代人花樣那麼多的我渾身不適應,特別是在付出了所有靈壓封印了五條悟後,現在的我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弱的狀態,卻在別人的地盤做著最囂張的事。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我的旁邊,因為返回車上拿東西而慢了一步的釘崎野薔薇左看右看,不爽地「呿」了一聲,快步走到我前面,低聲和我說:「這倆一個救命之恩,一個救狗之恩,你隨意使喚就是。」
我張開手由她將外套扎在我的腰間,問:「那你呢?」
「我?」她明媚一笑,「因為宇智波濾鏡吧——不會好好說話又習慣嘴硬,總是一副惡人臉還看起來干了不少壞事,實際上心軟又自尊,做了好事還捂著掖著非得把自己抹黑了來……你們說對不對?」
拿胳膊捅最近的伏黑惠。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快速點頭,並補充:
「喜歡狗的不可能會是壞人。」
「喜歡熱血少年漫的都不是壞人!」
由於體型被收起的白犬從伏黑惠的影子中冒出一個狗頭:「汪汪汪。」
我嘴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最後就只能干巴巴地擠出一句:「刻板印像要不得。」
三人敷衍:「嗯嗯。」
……行吧。
第100章 你看這個貓窩你滿意不
一年級半夜被班主任拉起來進行實戰教學,結果賠進去班主任本人,換回來個宇智波的事情迅速地在某個我所不知道的大範圍傳開了。
曾擔任該班主任的班主任,現任高專校長,有著豐富的替五條悟擦屁股經驗的夜蛾正道愁得早飯都沒吃,親自在門口迎接那位據說是破了次元壁的宇智波。
……也就是我。
本質上還是有些社恐的我緩緩地戴上了痛苦面具。
一同回來的另外三人由於當天上午還有文化課,下車後就各自打著哈欠爭分奪秒回去補眠,於是,只留下來一個負責引路的伊地知潔高站在我的身側,小聲替我介紹對方的身份。
我開始緊急回憶為數不多的社交辭令。
嗯……冒昧叨擾……多、多有不便,還請……雖然我封印他五條悟但是他先動的手……不對最後一句真心話要咽回去不能說。
就在我前進的步伐不自覺放緩,忍不住想轉身就跑的時候,臉上架著一副墨鏡,體形魁梧,看起來很凶的校長停下了向我靠近的腳步,微微頷首向我示意。
接著他就好像只是單純地刷個臉熟,保持著這段比社交距離還要更遠的距離,原地目送我被帶向另一側建築。
這位校長心思這麼細膩,態度這麼貼心的嗎?
這一刻,被五條悟個人拉低了無限負的好感度條,終於往正方向動了動。
「那邊是教學樓,我們接下來要去的是宿舍區。」伊地知潔高盡職盡責地替我介紹,您的房間靠近一年級女生宿舍,衛生和被褥都已經准備好,接下來請隨意,有什麼事情可以聯系我。」
說完遞過來一個裝著手機和卡的透明袋子。
我不發一言地接了過來,對著態度謙恭的男人點頭,示意自己都聽進去了。
感覺有些微妙。
幾個小時前我還在擔憂的住所和貨幣的問題,得到了完美的解決,且顯而易見,我目前的待遇,是捅了他們的天花板才得到的。
給完東西等伊地知潔高停了一會,確定我沒有別的問題後,提出了告辭。
我順著他給出的地址找到了分給我的宿舍,先禮貌性地排查了一圈。
東西准備的挺全,生活用品,換洗衣服,角落裡還有醫藥箱……仔細翻翻,還抖出來一套還未拆封的刀具護理套裝。
哇。
我一手紗布片一手打磨棒,左看右看,最後決定先把自己洗干淨。
二十分鐘後,重新換回宇智波暗紋的日常服,纏著紗布的我認真地擦刀。
換下來的出陣服已經破的不能再穿了,這讓我對借我衣服穿的亂藤四郎十分愧疚,結果也就是剛剛,他托了個口信過來表示:破了就破了,他還有一櫃子一模一樣的,我這點消耗速度還比不上他一天出陣真劍必殺的消耗。
我肅然起敬,並委婉拒絕了他再給我塞幾套的提議。
一同拒絕的還有其他付喪神躍躍欲試的舉手。
不知道為什麼這群付喪神對其他人把我認成他們的行為表示接受良好,並還想多來幾次。
我:不不不,不用了,你們快把通訊關了吧,在時之政府眼皮子底下拉電話線也太猖狂了,別忘了你們還在觀察期。
於是他們不情不願地咕噥著「好吧」、「獨來獨往的貓科動物」、「下次一定」、「便宜亂了」、「可惡,女裝……」等奇奇怪怪的詞彙,關掉了通訊。
解決掉付喪神這邊,還有另一個被強制下線的人……唔。
脫離了生命危險後,原先特定局勢下說出的話再回想起來就有一種忍不住捂臉的衝動,也不是想賴賬啦,就是……嗯,總之先逃避一下。
將任性的特權使用得越發熟練的我快速地報了一個言簡意賅的平安,然後趕在回復之前眼疾手快地掐斷了聯系。
好的,這個也解決了,下一個下一個!
我將目光放在了留給我的手機上。
……
高專,全程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坐落在東京的郊外,周圍的建築與其說是學校,更像宗教寺廟多一些,充滿了歷史沉澱感學校不小,但人員可以用匱乏來形容,有別木葉的忍者學校和我在資料中見過的學校,高專給我的感覺更像是重建前等宇智波族地。
空曠,比時尚古樸,比老古董又新一些。
但是有網。
失去了班主任似乎並沒有對一年生三人造成什麼明顯的影響,在我對著手機戳戳戳的時候,三個哈欠連天的人已經叼著面包片坐在了教室裡,熟練地一心二用開始摸魚。
探尋手機功能的我迷惑地看這一瞬間彈出來的三個紅點。
【謝謝你將玉犬送回來,下次我再當面道謝——伏黑惠。】
【鏈接:《NARUTO》最新話分享。接上次給你的內容更新,附紙質典藏版鏈接。PS:我是虎杖。】
【鏈接:2018上半期化妝品大賞。鏈接:各風格服裝搭配。一條裙子破了,千千萬萬條裙子站起來!對了你要進群嗎,美少女交流群,有一個人非常想表達對你的謝意。】
我緩緩地歪了下頭:?
這就是新時代的社交嗎。
按照摸索出的功能,先是給三個紅點一一備注,接著一板一眼地回第一條【不客氣——宇智波桃。】,第二條【謝謝。】,然後對著第三條,陷入沉思。
下一秒手機狂震,第二波消息來了。
【有關於玉犬的變化,方便的話能找個時間請教一下嗎?相對的你想知道什麼,也可以問我。】
【那個我超級想要了解木葉的風土人情,以及我特別好奇你最後的那個黑棺——是黑棺吧是我所知道的那個黑棺嗎?你的法系是不是那個,特別時髦帥氣的破道——對了這些是能說的嗎?】
【不用擔心,只是我們私底下的群,是個女的就能進,不需要發言也沒關系,當然它還有一個別稱叫反五條悟聯盟。】
嗯?!
我犯困的眼神突然犀利,手指快過大腦地發出了:【我進!!!】
發給了伏黑惠。
我:【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我:【不好意思發錯了,可以的,你有空和我說一聲就行。】
挨個下來接著回虎杖:【沒關系,這些都可以說,你可以和伏黑一起來,或者你們三個一起來也行。】
然後矜持地點開最後一個:【好的,麻煩了。】
除了已撤回的那條,宇智波大家族高冷的形像保持得很完美。
我滿意地給手機熄屏,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手機真是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只是這東西好用是好用,社恐福音,但真的太殺時間,就算我是半人半刀,作為人類的那一半這會也已經在瘋狂提醒我保持正常作息,該休息了。
既然這群人暫時沒有別的想法,我也該歇……呼……呼……
於是我自然也就錯過了入群後的熱烈歡迎和真誠致謝。
……
三十分鐘後,群消息刷過了三輪,終於慢慢地平息了下來。
有更多的人冒泡:【似乎沒有她的回復?】
眼底下掛著黑眼圈的釘崎野薔薇單手打字:【睡了吧,晚上一宿沒睡還是高強度作戰,可惡,只有我還要上課。】
事件當事人之一出現了,原本靜觀其變的人也紛紛出現。
【你們現在的課應該是照顧另外一個前不久還完全是外行人的同期,對你來說還可以吧?看你摸魚不是摸得很實時嘛。】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沒都沒想法嗎?宇智波欸——】
【嗯這個……我相信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吧,據說從早上開始,無論是《NARUTO》的線上訪問和線下漫畫店的銷量都不明原因地增長了一個小波幅,原因是什麼我想不用我解釋。】
【嘶,你們這群人做的也太明顯了吧。】
【哦,那你買了嗎?】
【買了。】
【買了。】
【我也。】
釘崎野薔薇換了個手托下巴,打了個哈欠,順著刷屏的屏幕扣了一個「1」。
就在她打算切換界面意思意思地專心聽課時,一個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發現一個問題,釘崎,你難道一直沒有發現,你們三個人外加一個五條悟,和漫畫裡的某個隊伍的重合性過於高了嗎?】
還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的釘崎野薔薇這段話看了足足十秒,接著,緩緩地坐直了身體。
哢嚓,截圖,長按,分享。
轉發給兩個同期。
並在桌下用力地踢了踢最近的一個人。
醒一醒,說的就是你,肚子上畫了四像封印的人柱力虎杖悠仁!
唯一強忍著困意在認真聽講的虎杖悠仁不設防地被踹了一屁股,一瞬間露出了迷茫到空白的表情。
……
「在說高度相似的要素?原來你們也知道啊。」
休息過後,被很務實地約在了食堂見面的我咽下嘴裡的食物,欣慰地看著三人,「太好了,我還以為這是每個學校必定會有的特色呢。」
三人表情不一,大聲反駁:「沒有這種特色啦!」
「……沒有就沒有,」我眼疾手快地挪開了盤子,「吼那麼大聲干嘛啦。」
虎杖悠仁很有眼色地給我倒了一杯新的水,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我:「我們三人討論了一下,發現相似度高到離譜,問題是如果沒有你的出現,好像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所以想問一下你這其中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沒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世界那麼多個,每個都那麼大,說不定真的是巧合,」我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喝了口水,像是靈光一閃,隨口又說道,「不過還有一種可能,你看,我所歸屬的兩個世界都是真實的,但在你們這邊卻是以漫畫的形式出現,所以有沒有可能,在某個世界,也有以你們的故事為主線的漫畫呢?」
未曾設想的可能,三個人握著筷子的手多少有些不穩。
但沒有人提出反駁,三人都陷入了思索。
我放出一個猜測後就繼續扒飯,不得不說,換了個世界,入口的食物風味也豐富了許多,這讓吃玉剛也能活的我又撿回了做人的樂趣,快樂開始了嘗試新口味之旅。
唔,這個好好吃。
唔唔,這個更好吃,就是有點辣。
唔唔唔,這個也——
就在第二個水杯見底後,伏黑惠率先結束了思索,舉起手邊的水杯一飲而盡,說:「不排除這個可能。」
看不出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的虎杖悠仁:「我們這邊的《NARUTO》還沒完結,不知道那邊的《YUJI》畫到哪裡了……」
「喂,你就這麼確定漫畫是你的名字?謙虛一點啊虎杖。」釘崎野薔薇不爽地捏緊了筷子。
被瞪的人笑得陽光開朗:「按照相似度,畫漫畫的人一定看過《NARUTO》,同理易得,宿儺的容器和人柱力也挺像的吧?」
「哪裡像了,」我看了他一眼,加入話題,「和鳴人比起來你這個人柱力當的慘多了,偌大一個咒術界,連像樣的封印……」
我艱難地把後半句嘲諷的話咽回去,戰術喝了口水,跳過這個話題:「不過鳴人的前半生也不好過,按照原發展推測的話,估計後面的路也不太好走,只能說各有各的不幸……吧。」
相似的兩方的一切至於我將時空擾亂的那一刻。
對面三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表情都有些變化。
「五條老師是最強,」伏黑惠突然想到了什麼,說出口的話理智到冷酷,「參考jump系漫畫的設定,不需要當家主推,隨便哪一個,這種無敵的存在,歸屬到敵方就是必然會落敗的那個,歸屬到我方——」
「——會被漫畫家強行找理由下線。」我放下水杯,對上黑發少年收縮的瞳孔,笑了笑,「的確是這樣,我封印他的時候就發現了,五條悟對這方面的抗性很弱,那一刻就像是天意都在幫我,或者說,他命裡就該有這一難,就算不是我,後面或許還有別的誰來。」
「也有可能你之後的那個才是原本會發生的正常走向……抱歉釘崎,我拿一下你面前的紙巾。」虎杖悠仁半站起,隔著桌子探過大半個上半身。
現在的位置是這樣的,我和釘崎野薔薇坐一邊,對面分別對著的是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他這麼一動,正好將我和伏黑惠的對視隔開了一瞬。
在認真談話的關頭突然做出話題外的無關動作,頂著三個人的目光,真的拿了紙巾有事做,正拆開一張紙巾認真擦桌子的虎杖悠仁抬頭:「那個,伏黑的性格就是這樣,比較慢熱,對所有的事都是這樣半信半疑的啦。」
這顯然是在替伏黑惠解釋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剛剛一閃而過的懷疑。
一旁的伏黑惠也很快反應了過來,垂下眼瞼不再看我,低聲:「抱歉。」
「你指的是什麼?如果說剛剛不自覺的防備和敵意的話,我無所謂哦,」我寬容地移開了視線,「在我的設想中這個態度才屬於正常,要說你們一直這麼友好才奇怪吧?唔,果然嘴上說的再討厭,失去了才覺得他很重要——你們的關系一定很好吧?」
余光的觀察下,伏黑惠瞬間露出了被通知要和野豬跳踢踏舞的表情,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透露著嫌棄和抗拒,當場秒回:「沒有。」
我代入進族裡那個從不好好說話的歐豆豆,悟了:「嗯,看來還是很好的那種好。」
「不,絕對不——」
「欸可是,」虎杖悠仁回頭,「五條老師是你的監護人吧——咩咕咪醬?」
伏黑惠似乎受到了暴擊,刺撓的海膽頭都蔫了下來,只見他嘴巴張了張,像是一言難盡,最終無力地捂住臉:「對不起,請跳過這個話題吧,拜托了。」
虎杖悠仁衝我比了一個耶。
——這麼一插科打諢,原本僅剩的一點被懷疑的不悅也消失了干淨。
心情不錯,且原本也不打算追究的我看了一眼無比努力想要跳過這一茬的虎杖悠仁,決定再給他們一次機會:「所以,你們確定要跳過這個話題嗎?」
「dui……」
「稍等。」一直在沉思的釘崎野薔薇撈起剩下的飯團精准地塞進了虎杖悠仁的嘴裡,堵住他未開口的話,轉向我:
「我還有個問題,關於五條老師的——這個可以問嗎?」
直白的問詢,了當的挑明,率先、也是唯一一個摸清了和我談判最佳方法的釘崎野薔薇捏住了桌角,略顯緊張,但堅定地,目光炯炯地直視我。
我露出一個笑:「可以呀。」
你盡管問,我看情況回答。
「你前面有說過,封印五條老師的封印不確定穩定性和持續性,所以不清楚解除的時間。」
我點頭:「是這麼回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封印的成立涉及到了等價交換——我是否可以大膽猜測,排除掉主觀刻意的解除和自然而然的封印松動破除,還有一種可能,在力量交換之外,還有一層【概念】交換的成立?」
說得有點繞,但我立刻聽懂了。
並且對這個一直以來沒有突出亮點的女生刮目相看。
因為我就是這麼做的。
於是我再點頭:「對。」
「那麼,」釘崎野薔薇眼前一亮,「被交換的【概念】——」
這時,消化完先前那段話的另外兩個沒用的男生眼睛也亮了。
……這麼說來,當初櫻也是,在整合情報和膽大心細方面最為突出,三人組中最靠譜的是女性這一點,居然也能重合啊。
「總算問對了點,」我故意舒了口氣,「告訴你們也無所謂,很簡單的。」
我再一次回憶起那個順暢到猶如天助的即興封印。
如果說,維系封印外部運轉的力量是經由我等價交換出的全部靈壓——丁點不剩的話,支撐封印內部成立的概念,則是基於五條悟本身。
幾番交手下來,我已經能確定五條悟的那雙眼睛是他棘手的源頭,堪稱無解的強大背後,必然有著龐大到我無法想像的計算和信息處理,那麼我會選擇什麼要素顯而易見——
「是疲憊。」迎著三雙求知欲強烈的眼睛,我緩緩地揭露答案。
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疲憊。
「而且不止局限於體感,還有心感,他積累的疲憊越重,封印就越牢固。」
黑棺外形的封印只是困局,一個黑暗的貓箱,並沒有限制裡面人的意識。
除了我主動回收靈壓,從外部崩解封印,內部破局的辦法並非沒有,如果五條悟能早點推測出這點,主動減少眼睛的使用,或許能夠趁著內部支撐的薄弱破開封印。
但前提是,他沒有別的什麼,積壓已久的,從未喘息過的「疲憊」。
……
五條悟被封印的第二天,積累的「只有五條悟能解決」的任務已經堆積到一個恐怖的量,各地的損失持續上升,有一部分人群終於坐不住了。
次日,外派出國的另一位特級咒術師,五條悟的學生,乙骨憂太被緊急召回。
同日,有另一部分的資源人力同樣被「肉疼」地輸入到的境外,一番不為人知的交換與「讓步」後,存活於世的另一位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坐上了搭往東京都的航班。
而被所有人咬牙恨著、翹首盼著的五條悟,在黑暗的貓箱中,陷入了沉沉的,無夢的睡眠。
沒有六眼,沒有任務,沒有責任……什麼都沒有。
只有將疲憊完全釋放後的休息。
這片島國的山嶺與湖泊將黑色的結界拱衛其中,光透不進的空間內,風吹皺了平靜的湖面。
世界在對他說:晚安。
願你擁有無夢的酣睡,五條悟。
第101章 好朋友一起挨打
五條悟被封印的一個月後。
咒術界似乎已經適應了沒有最強的日子,屬於五條悟的任務被「合理」地分配給了另外兩個特級,而他的另一份工作,也就是高專一年級班主任……
已經從我這邊聽到了所謂等價交換的籌碼是「疲憊」後,作為他們的學生的三個人紛紛表示沒關系,就當那家伙休假了。
而他曾經的班主任,現在的頂頭上司——我是指高專的校長先生對此嘆了口氣,推了推臉上的墨鏡,遮住了眼底日益深重的黑眼圈。
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要不是高專必須要有一個人頂著,他也想去黑棺裡躺一躺。
這麼想著的校長先生積累成山的案牘邊,放在最上方的,儼然是一本精裝修的《BLEACH》。
研究戰力的事情,怎麼能叫摸魚呢。
……
咒術界的暗潮湧動並沒有波及到才剛剛入學的一年級頭上。
而作為一切變故的源頭,我也並沒有多關注那些。
畢竟都來了那麼多天了,連一個像模像樣的話事人都沒見著,光聽著層層下達的,一看就是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傲慢、以及掩飾得一點也不完美的恐懼的口諭,你就會覺得,這個世界到現在還沒完,可能真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奇跡吧。
作為奇跡本跡表示有被自己的想法惡心到。
總之,見過了一個有魄力有擔當的合格領導人該是什麼樣之後,我就……不是很看得起咒術界所謂的「高層」。
我相信五條悟一系的以高專為首的學院派也是這麼想的。
哇,老家伙就應該乖乖地退位,把世界留給年輕人嘛!
啊這裡沒有任何映射三代火影他老人家的意思,如果有人誤解了,那一定是我故意遷怒。
噓,桃桃我雖然嘴上說著拒絕劇透,但有時候在信息量多而透明的環境下,難免會不小心接觸到一些東西嘛,這又不怪我咯。
總之言歸正傳——因為眾所周知但大家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原因,作為立場尷尬的外來者的我也好好地窩在高專的一畝三分地,沒有再給本來血壓就不太平穩的某些人借題發揮的機會。
——廢話,靈壓都作為封印五條悟的交換條件押出去了,這時候的我就是一個沒有戰鬥力的普通人好麼。
雖說也並非完全沒有一戰之力,但在吸引了各方注意力的現在,當然是好好待在強效結界裡才安全省事啦。
這天,距離開學後的幾個月,班主任被迫曠工的一月余,高專又迎來了一位新生。
與所有人不同的是,這位新生是自薦的。
在某個咒靈祓除現場,順著「帳」找上了當時守在不遠處的輔助監督,並被外出任務的二年級領了回來。
然後迅速完成了入學考試並在兩天內完成了轉學手續。
「好干脆!」虎杖感嘆,「行動力也很強。」
消息靈通的釘崎野薔薇托下巴:「據說那人之前還是一個普通人,最近才覺醒出才能。」
伏黑惠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嗦面。
「那他會是我們同期嗎?」虎杖悠仁繼續驚嘆:「我們終於要打破兩男一女一白毛老師的高相似魔咒了?」
「會吧?而且自信點,我們早就打破了,白毛已經無了,我們現在是散養狀態。」
「哦哦……」
「哎對,據說那位新生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只不過因為過於離譜被上面,」釘崎野薔薇鬼鬼祟祟地指了指天花板,擠眉弄眼,「被打成了自大狂妄的說謊精。」
隔著一張桌子同樣在安靜扒飯的我忍不住好奇探頭「他說了什麼?」
「我想想,」見有人搭理,釘崎野薔薇更加來勁了,她接過虎杖悠仁殷勤地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出現了一個未記錄在冊的人形、可交流的咒靈?」
這個形容……
我的眼前劃過漏瑚的火山頭,眨眼:「特級?」
「不知道。」釘崎野薔薇咳嗽一聲,壓低聲音:「你們好奇他長什麼樣嗎?」
「好奇。」
「好奇。」
「不好奇。」
我和虎杖悠仁一頓,齊刷刷看向唯一唱反調的伏黑惠。
伏黑惠認真地把最後一口面嗦完,冷淡地:「既然會是同期,很快就能見到。」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倒吸一口涼氣:
「想不到伏黑你——」
「——還挺聰明嘛。」
然後默契地只有一左一右包抄,一個鎖喉一個攔腰,將他殘忍地往後拖。
「就你聰明,合群一點啦咩咕咪醬。」
「就當是新人歡迎儀式了——宇智波你要不要來?」
我放下碗筷,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中堅定搖頭:「不。」
然後指著他們後面,說:「他已經來了。」
食堂的大門口,逆著光的黑發少年微微側開身,靦腆而友好地舉手,放下來的半邊劉海輕輕晃動,露出額頭上被遮掩的傷疤,以及下方發亮的橄欖色眼睛:
「你們好,我是吉野順平,我好像來的正是時候?」
……
按理說新生入學,是要班主任帶著熟悉環境以及掃盲科普的,但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吉野順平被連同放養的三個一年級一起扔給了二年級的三個前輩。
本來還有一個的,不過據說那位謎之第四人由於能力過於出眾,此刻陷入了任務地獄,目前正在絕贊加班中。
所以就導致了,對二年級來說,帶三個人是帶,多一個和多兩個也沒有什麼區別。
於是就出現了二年級前輩挨個挑小雞仔狂揍,而我坐在最佳觀影位置看他們挨揍的場面。
美其名曰新人歡迎會。
「新人歡迎會為什麼我們也要挨揍啊呃噗——」
「廢話,你們是同期,一起挨打不是應該的嗎,太慢了!你就這點程度嗎?」
「嗚哇,伏黑救我——」
作為法師,率先被集火出局的伏黑惠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表示自求多福。
精力相當旺盛,也相當耐揍的虎杖悠仁空中劈叉接下腰,甚至還能抽空譴責地看一眼愜意喝茶的我: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悠閑?
我憐憫地回了他一個眼神:因為我早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從挨打畢業了啊,傻。
這種坐在旁邊看別人被攆著打的感覺,真美妙啊。
我又心曠神怡地捏了個奶油卷。
至於為什麼一個學校對從未接觸過咒術的普通人的迎新是活動筋骨而不是世界觀重組,我非常理解。
因為有一個我在嘛。
想想吧,和可能會涉及到咒術界構成的基礎理論知識比起來,如果非要選擇一個暴露在外來者面前的話,還是不會出錯的體術會更加安全吧?
是保密協議,還是維持這個體系默認的規定,又或者,根本是上面人的命令呢?
我漫不經心地、以最大惡意地想道。
這個世界的特殊力量體系似乎還停留在歷史原有進程之前的時間裡,無論是初現端倪就迂腐頑固的高層領袖,還是所謂的注重傳承的家族模式統治,又或者是追求「非我族類」的排外神秘性……拜托,別說我出生的木葉了,就連千手柱間剛成立的木葉都在致力於打破這些枷鎖!
啊,在這樣的環境下討生活,擺爛都擺得不舒心,更別說是真心實意想反了的……嗯,聽起來就很累。
五條悟人似乎不怎麼樣,要做的事還挺合心意,要不然我悄悄推一把……?
「帶你玩的主要目的?我覺得可能還是怕你太無聊了搞事情吧。」
最終被群毆出局,現在正蹲在我旁邊鼻青臉腫的虎杖悠仁耙了耙頭,實話實說:「按照文獻資料總結,宇智波無聊起來就容易想多,一想多就容易出現很恐怖的事情。」
的確已經開始無聊到想多的我側目:「……文獻資料?」
「哎對對對,」陰涼的遮陽傘下突然冒出一只碩大的毛絨腦袋,黑色耳朵很可愛地抖了抖:「你不知道,最近鳴人傳都賣脫銷了,咒術界但凡消息靈通的人都是人手一份,那可是傳說中打敗了傳說中最強的傳說中的宇智波!通讀全文是基礎,還有人就宇智波性格分析二三點寫了分析報告……」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並艱難地試圖挽留掉到溝裡的宇智波形像:
「不是,排除一個沒有出場的我,宇智波死得不就只剩下宇智波佐助兄弟倆了嗎?他倆雖然一個不說人話一個不聽人話,雖然一個脾氣臭了點一個弟控了點,雖然一個屠了全族另一個光想著報酬雪恨……」
糟糕,好像找不到能誇的優點。
我一時卡殼,露出了吃東西噎住不上不下的痛苦表情。
虎杖悠仁用力轉過頭去,肩膀狂聳一番,接著轉回來,一本正經敷衍道:「嗯嗯。」
於是我不得不繼續卡殼:「雖然……但是……但是……」
那一頭,所謂的新生歡迎會已經進行到了收尾階段。
比起被當做遠程最先被集火含恨離場的伏黑惠,當T當出經驗不自覺地吸引主要戰鬥力的虎杖悠仁,也是法系但還沒有成長起來完全是個體力廢柴的吉野順平,釘崎野薔薇反而是堅持的最久的一個。
但這最後一個也宣告失敗了。
被一對一指教的釘崎野薔薇在我們面前劃過一條曲線,吭哧一聲扎進土裡,卻還是倔強地伸出一只手,用干啞的聲音喊出:「——但是宇智波漂亮啊!」
達成了一年生全滅的二年生神清氣爽,見此立刻起哄:
「就是就是。」
「黑發紅眼,永遠的神。」
「寫輪眼,帥氣的巔峰!」
「鮭魚鮭魚!」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借助二次元人的天性,似乎距離也並不是什麼問題呢。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把即將惱羞成怒的宇智波原地哄好,並趁機偷偷踹了無辜的熊貓好幾腳。
據說惱羞成怒,正在被哄的我面無表情:「哦。」
回去就把宇智波佐助揍一頓。
不,兩頓。
呵,宇智波鼬,打不到你我還打不到你弟麼?
作為新人中的新人,被重點照顧的吉野順平好不容易有力氣爬起來,就看到了殺氣騰騰的我。
對陰間濾鏡下的我更熟悉的他明顯松了口氣,接著欲言又止,明顯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
哦豁。
還挺敏銳。
我瞥了他一眼,率先打招呼:「吉野。」
接收到我信號的少年立刻露出一個信賴的笑:「嗯,桃,我來高專啦。」
因為共同挨打的經歷,彼此的關系不如一開始陌生的虎杖左看右看,疑惑地:
「咦,你們認識啊?」
「當然。」我愉快地說,「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算是他新世界的引路人……這麼說好像有點過於誇贊我自己了?」
「請別這麼謙虛,」吉野順平抽著冷氣,拖著半殘廢的腿挨著虎杖悠仁一屁股坐下,對同樣好奇看過來的另外幾人解釋,「如果不是你原先帶我見過咒靈的存在,現在的我很有可能被騙了吧。」
我沉吟「那個新出現的人形可交流咒靈?」
「嗯,他說他叫真人。」吉野順平點頭,說出口的話很順暢,應該是重復了好幾次,「一個外表和人相差無幾,藍色中長發,身上全是縫合線的男性,我和他聊了一會,得到不少消息,真假不保證,只有一點大約可以確認……」
他說著伸出手,低聲喚道:「澱月。」
一只巨大的水母浮現在了上空,他不好意思地解釋:「我還沒弄清楚它的毒性,剛剛不方便放出來……總之,這就是證明。」
「我原本只是可以【看見】,擁有【資質】卻沒有【術式】,」吉野順平指了指自己的大腦:「真人將我的大腦改造成了咒術師的大腦,我才擁有了術士。」
「——他的能力,是改造靈魂。」
第102章 世紀會面
關於吉野順平遇上的,能改造靈魂的特級咒靈,在高專內引起了廣泛關注。
其實本來也沒幾個人,「廣泛」中的大部分還都已經圍著他坐成了一圈。
想想也是,特級,人形,能交流,改造,靈魂,哪一個單獨拎出來都不是好詞,更別說還把他們組合在一起了。
和捂住耳朵,只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高層不同,奔赴在祓除第一線的學生們很容易就判斷出了真假,更別說,一整個一年生還親眼見過另外兩個特級咒靈。
突然之間多出來三個未記錄在冊的特級,還都擁有智慧,這不得不讓人警醒。
只是再緊張也沒有用,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出一次門能把特級咒術師和特級咒靈偶遇個全乎,對高專學生們來說,在最強被封印的時候,作為學生的他們能做的,只有抓緊時間提升自己。
「有時候我覺得你封印他也是個好事。」有一次私下裡,二年級最帥氣的那個高馬尾女生路過時,低聲和我說,「我們已經被他保護了太久,久到理所當然,覺得一切問題都有他在。」
但事實上這樣是不對的。
上面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但我聽出來了。
一個人的強大並非群體的強大,在相對溫和的情況下,提前面對失去保護傘的境遇,總比猝不及防之下的被迫成長好。
對此我的回應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單純地防御反擊,夾雜著一點點的打擊報復而已。」
想通過說好話讓我結束他關小黑屋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嗯,你說得對,」女生不能更贊同道,「打得好,請務必讓他多吃點苦頭!」
然後提著木棍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
又是一個五條悟受害者嗎?
不是,你這個白毛是怎麼做到全民皆敵的同時還備受尊敬的啊?
世間的悲喜總是不共通,我只覺得他們有毛病。
在這樣暗潮湧動之下,中忍考試,啊不是,「東京京都姐妹校交流會」要來了。
東京京都姐妹校交流會,指的是兩個學校的一二年生聚集在一起打咒靈,但本著比賽第一,友誼第二的原則,局面最終往往會變成學生間的掰頭,也就是從pve變成pvp,偶爾還會發展成規模更加混亂的團戰。
被按頭解釋的我:什麼嘛,這還不是中忍考試?
這種大型的,有外來者入內的,還有戰鬥的比賽,最容易出事情了。
比如木葉崩潰計劃,木葉崩潰計劃,和木葉崩潰計劃。
你們這群人天天在研究鳴人傳,難道就研究出來一個「宇智波和甜食的適配度」這種完全沒用的玩意嗎!
……雖然我很迫切地想要來點活,不然整天呆著這裡真的無聊想要搞點事,咳。
最近總是在被針對性集訓的吉野順平路過,幽幽地:「可能這也是它能辦起來的原因之一也說不定。」
你指的是什麼?分散無聊得想要搞事的宇智波的注意力嗎?
可惡,這麼一想的確有點道理。
……
總之,這場據說是一年一度的比賽就這麼敲定了時間。
本來就被往死裡練的一年級們這下連爬著回去的力氣都沒有了,每天都是被前輩扛回去的。
三人組多出來的第四人吉野順平在熊貓肩上。熊貓個頭大,一邊一個,一個抗倆。
過於頻繁的訓練,加上穿插其中的認真嚴謹的戰術討論,讓原本天天摸魚擺爛的我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過於懈怠,才導致和這群卷王格格不入。
緊接著就被早就好奇我戰鬥形態的幾個人起哄一起訓練鞏固。
對此,我不屑一笑。
……然後隨便挑了個虎杖悠仁,現場來了一段教科書式的放風箏教程。
「這,這這這——」這是曾經在我的請求下英勇T怪,如今被我溜著連衣服邊都沒摸到的虎杖悠仁。
「好強。」這是同為遠程法系的伏黑惠。
「真的有那麼絲滑嗎?」這是代入感太強,開始覺得我上我也行的釘崎野薔薇。
「……演的吧?」這是以後也要走法系,但入行最晚,身體素質最弱,導致反應比不上對面的預判,常常使每次戰鬥都起來像是把自己的臉往對手拳頭下送的吉野順平。
「都坐下。」面對一地掉落的下巴,我矜持地攏了攏散開的袖口:「作為一個柔弱的遠程,學會創建高效安全的輸出環境,不應該是基本功嗎?」
比如如何准確地挨最輕的打,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躲避讓對手打不著等等。
想當初,在千手艱難求生的我才是最卷的那個人啊!
一開始就挑戰體術天花板的痛誰懂?
「遠程的打法啊?不適合我。」體脂率個位數,體能抵達普通人天花板的虎杖悠仁很有自我認知地率先轉頭。
「也不是我的風格。」武器是釘子錘子,能一腳踢飛八十千克重的虎杖悠仁,帥氣又美麗的釘崎野薔薇也自信轉頭。
這就余下兩個。
一個是影子式神使伏黑惠,一個是……呃,水母式神使?
雖然被稱為式神使,但實際上更喜歡近身攻擊,曾憑借一己之力在創造了國中時期摞倒一個區域的不良,還坐在他們堆成的人山上的慘烈黑歷史,伏黑惠先是沉默,然後……也扭過了頭。
所有人的視線最終落在了無辜的吉野順平臉上。
說你呢,遠程。
吉野順平:「啊?」
……
「說是讓我指點一下,可我的方法不適用你啊,」我為難道,「首先你得有一個體術到達行業巔峰……算了,要求降一點,要有一個體術領域上層的老師,其次這個老師還會耐心地根據你的特點量身定做訓練方案,最後你還得需要漫長的時間將這一切變成一種習慣……」
總之,不適合即將要比賽的快速見效要求。
「我有個問題,」釘崎野薔薇眼神犀利,小心求證,「宇智波裡應該沒有這號人吧?」
我無知無覺:「嗯?我沒說他是宇智波啊?體術的話,當然還是……」
「這道題我會,」虎杖悠仁舉手搶答:「是他——木葉蒼藍野獸,邁特凱!」
我慢吞吞地把話補全,「……千手啦。」
虎杖悠仁傻眼:「嘎?」
「他——」釘崎野薔薇眼中爆發出精光:「什麼,木葉還有活的千手嗎!」
我被她的熱情逼得懵了一會,想了想,覺得自己的經歷也沒什麼不可說的,遂解釋:「這個木葉沒有,但以前有啊……哦,我沒說過,我是在滅族之夜被老爹送到過去——」
話沒說完,我已經被釘崎野薔薇一把握住了雙手。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就這個事情詳細交流一下,您說對嗎,宇智波老師?」
怎麼就突然叫上老師了?
我費解地眨眨眼,無可無不可道:「我都可以?」
「就這麼說定了,我晚上來找你女子夜話,這一環節過,」得到許可的釘崎野薔薇精神抖擻,催促道,「既然這邊的請教走不通,那就繼續練吧,早練完早結束!」
「稍等,我還沒說完,」我叫住了迫不及待的女生和被迫去挨打的男生們,「我的意思是,雖然我給不了建議,但有人應該給的了。」
我看向虎杖悠仁「比如人柱力的力量控制,以及如何在保持封印的基礎上有效地鑽封印空子……」
看向伏黑惠和吉野順平「如何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最大程度利用自身優勢,在無法避免低防下做到高敏高攻……」
最後是釘崎野薔薇「還有,呃,在我那一群沒用的隊友中脫穎而出,稱為最靠譜最帥的那個?」
四個人一致地停下腳步。
准確的說,並不是他們主動停下的。
而是咒術師出色的反射弧和大腦信息處理系統給出了一個相當讓每一個看過《NARUTO》的人都神魂恍惚的結論。
雖然不可能,但既然都出現了一個野生宇智波了,那再來幾個,也、也並不是什麼……
所有人都露出了被餡餅砸暈的表情。
……
「先說好,這個方法我也就試過一次,還是靠著以前的聯系方式險險成功,用在這裡也不一定行。」
我開始給之前的一時口快瘋狂打補丁。
但是顯然,蹲在旁邊伸著腦袋眼巴巴看著的人完全沒有聽進去。
「嗯嗯嗯。」
「啊對對對。」
「召喚陣要放血嗎?我來——」
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要給自己來一刀的虎杖悠仁:「你怎麼和那時候的鳴人一模一樣。」
摁下一個過於積極幫倒忙的,我心累地將攪拌好的朱砂水倒入刻好的圓形圈圈中,解釋:「人血的像征和聯系太復雜了,這裡建議借助科學工具,反正這些只是走個形式,最主要的還是要對面人同意啦。」
特別是靈壓都沒有的現在,只能靠這幾個人往裡面灌咒力,我只是他們之間的中轉站和紐帶,更加考驗這幾個人的「共性」,或者說,「相性」?
當然,就這麼高強度的相似性,應該不會有問題。省略一堆我不願意解釋,解釋了也不會有人看的原理,總之,試試總沒錯。
嗯,就算有問題了也沒事,反正只是一個投影嘛,就當讓他們來玩一圈咯。
「好,准備完畢。」我將空了的碗扔到最近一個人的懷裡,端詳了一下成果——主要是看徒手圓正不正,滿意點頭:「不愧是我,來吧,站在上面。」
——刷啦。
下一秒,正圓中心站了四個人。
我閉了閉眼,努力忽視他們期待到閃亮的眼神,一步一步指示:「好了,都別動,接下來,注入你們代表性的力量……一點點就夠了別太多!你們是想把所有人都引過來嗎?!」
「哦哦哦……」
手忙腳亂地憋回去,求助地看著我。
作為聯系紐帶的我險些被撐壞,艱難地把湧上喉嚨的嗝咽回去,微笑著從牙縫擠出「可以了,保持這樣,然後……」
「然後?」
「等。」
等一場別開生面的破壁,一場世紀會面。
於是,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最先出現反應的,是赤紅色的能量流。
帶著他們作為咒術師所見以來最為極致的不詳、宛如積蓄了比千年更久的憎惡。
打著瞌睡的高專校長手一抖,鋼筆扎穿了紙面,釘在了桌子上。
「兩面宿儺出世了?!」他幾乎用衝地抄了近道,衝出室外的一瞬間,卻正好看到了,在高專依舊完好的天元結界下,一閃而過的猙獰赤紅。
兩面宿儺?
不。
那是尾獸,九尾妖狐。
第103章 圍剿和反圍剿
「嘭!」
忍者標志性的的白色煙霧炸開,一個極具辨識度的聲音響起:「哼哼,鳴人大爺,堂堂登場!」
話音未落,不等望眼欲穿的幾人反應過來, 第二個和第三個煙霧隨即炸開。
「嘭嘭!」
「嗚哇——咦,不痛?」坐在最上方的春野櫻還有些暈乎。
「……」被夾在中間的宇智波佐助隱忍閉眼。
「呃噗……救、救……」最下方,遭受了二連擊的漩渦鳴人顫顫巍巍地張嘴吐魂。
——沒錯,因為召喚的唯一性,三個一起出現的人毫不意外地出現了人疊人現像。
很快,第七班小隊展現了木葉忍者應有的素養與特色,旁若無人地你搗我一拳,我踹他一腳地打成一團。
以往充當調解者角色的春野櫻在漩渦鳴人說了一句「小櫻,你好重」後徹底陷入暴走狀態,三個人裡就屬她打的最凶,以至於臭脾氣的宇智波佐助不得不出來充當拉架的角色……然後被無差別誤傷,當胸攮了一記。
宇智波佐助眼前一黑,直接岔氣,等順過氣來,臉也黑了。
我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
九尾泄露出的查克拉營造的史詩級大片氛圍整段垮掉。
「不好意思,他們以前不這樣的,」我無比虛弱地解釋,「可能太緊張了,需要特定的感情交流排解一下緊張情緒……」
伴隨著越來越離譜的「木葉奧義——」「鯊了你啊可惡」等背景音,顯得沒有絲毫說服力。
我徒勞地張了張嘴。
然而預想之中的幻滅並沒有出現。
「真好啊,」另一邊蹲守的幾人臉上帶著夢幻的笑容,虎杖悠仁甚至飄出了飄出小花花:「真好啊真好。」
我默默地閉上嘴。
也是,能一直這樣挺好的。
……
第七班是第一個看過我開召喚的,所以在我稍作解釋後,他們很快地理解了意思,並愉快地、毫不見外地交換起了心得體會。
只有吉野順平還時不時往召喚陣看幾眼,企圖看出一個白毛腦袋。
「卡卡西老師沒來嗎?」他的表情非常遺憾。
和虎杖悠仁勾肩搭背的漩渦鳴人耳朵一動:「啊?這麼說我衝過來的時候好像撞到了一個人……」
——並且因為太著急趕第一個,沒看清閃了腰還臉朝下栽下去的人長什麼樣。
在場人都看到了他臉上傻乎乎的迷茫。
「可能是因為五條老師不在這,」虎杖悠仁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了,你剛剛說的』一生氣就容易開大』具體是個什麼原理?」
「很容易的!只要——」難得有人虛心求教,漩渦鳴人臉上的胡子都翹起來了,飛快地被轉移注意力,並毫不見外地撩起外套,露出肚子上的封印,聲色並茂、手腳並用地傳授經驗,「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
聽得虎杖悠仁連連點頭,不自覺地也撩起了衣服:「哦,這樣這樣?」
「……你為什麼會有腹肌?」
「這個?多鍛煉不知不覺就有了哈哈哈……」
另一邊,看起來最不好說話的宇智波佐助勞心勞力地一拖二,一聲不吭地劃走了一片地,帶著伏黑惠和吉野順平開始了實戰。
兩個女生反倒是有些拘謹——這裡的拘謹指的是兩人並沒有就任何武力值進行交流學習,反手一個掏出了手機,一個掏出了筆記本。
我左看右看,滿意地點了點頭,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轉移的當下,小步蹭到了召喚陣的邊緣,隨意用腳尖劃拉了一下散亂出召喚範圍的朱砂。
……又劃拉了一下。
在步入召喚陣的邊緣試探.jpg
「宇智波小姐。」
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在身後響起,本來就在想事情的我一個激靈,縮腳往旁邊一個大跳猛回頭:「嗯?誰、誰?什麼事?」
站在原地的校長先生有些尷尬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扶了扶臉上紋絲不動的墨鏡,「我方才注意這邊有點動靜來看看,現在看來,或許是虛驚一場。」
他指了指漩渦鳴人的位置,沉穩的模樣一看就是成熟的大人。
「你說他們?一開始動靜是有點大,我來請他們傳授一下考試的經驗。」看清來人的我喘了口氣平復心情,「不會久留,一天之內。」
「好的。」校長先生很好說話地點了下頭,話題一轉,「交流會可能有人找你搭話,如果不樂意的話直接無視就好。」
「哦。」我眨了眨眼,「會有不友好的問候嗎?」
「或許,」他意外地坦誠,「顧及到場合應該不會做得很明顯,只是咒術師的術式一向特殊,你……」
他的提醒言盡於此。
「明白了,我會注意控制影響。」我理解的點了點頭,禮尚往來地提醒他,「你們也當心,這種活動很可能會出現內鬼和外患同時聯合的情況,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在這方面我的判斷還沒有出錯過……上一次應驗還是木葉崩潰計劃。」
校長先生有一瞬間嘴巴動了動,接收到我真誠而篤定的視線後相當艱難地點了點頭,「好的,也謝謝你的提醒。」
然後生怕我再說什麼,飛快地轉身告辭。
我歡快地揮了揮手:「不客氣,回見。」
反正提醒我已經給到了,如果我是盤踞在暗處的人,在五條悟被封印,業內唯一兩所專業學校的彙集節點,不搞事都對不起這個絕佳的機會。
至於我怎麼對咒術界的大環境了解得能隨手分析局勢的地步?很簡單,翻一翻統計一下那個「反五條悟聯盟」的群消息就能猜個七七八八,更別說還有吉野順平曾經和我做下的一個約定。
有關於「向我告知咒術界的基本原理構成的這類基礎中的基礎」這一個約定。
吉野順平在換了一所學校之後明顯開朗了不少,一開始遲遲沒來找我,一方面是還在適應期,還有一方面,則在嚴謹地整理對照獲得的知識。
目送校長校長先生離開後,我找個地方坐下,從隨身的包裡掏出剛收到的「約定的成果」——一本整理好的筆記本。
從咒力的來源,咒靈的誕生,到咒術師這一存在的意義,基礎,卻也是目前的我最需要的。
快速瀏覽一遍後,我翻回第一頁,對著第一行「咒靈來源於人的負面情緒」陷入沉思。
這個世界的力量構成果然奇奇怪怪。如果不喜、恐懼、憎惡會產生咒靈的話,那麼歡喜、敬畏、愛……呢?
「愛?」
在筆記後半段,用簡單的語言敘述了有關另一位特級咒術師乙骨憂太的經歷,並引用了五條悟的一句話作為結尾: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我用力地將筆記合上,心想:我果然還是和白毛沒有共同語言。
……
一天的時間能做什麼?
交流經歷,互通心得,技巧傳授……無論哪一樣,都顯得倉促,也很難很快出成效。
更不要說術業有專攻,高專的學生早就有了都有各自的戰鬥體系。
只是不要忘了,論戰鬥力和戰鬥技巧,兩個世界的人或許會有所不同,然而有一點,只有作為「忍者」的第七班才更為擅長的。
那就是,和常年與長得奇形怪狀的咒靈打交道的咒術師比起來,哪怕是剛出忍者學校的下忍,他們所面對的敵人,一直以來——都是人。
可悲的現實是,忍者從握住刀刃的那一刻起,所要面對的、打敗的、殺死的,便是同類。
更加可嘆的是,因為局勢的必要性,這一項才能,終究通過相似的兩群人,得到了傳播。
跨次元召喚出的第七班很守信用,除了耗能最大的漩渦鳴人不甘心地叫囂著連午飯都沒見著就被強制遣返,剩下的幾人都或多或少地控制了消耗,即便如此,最晚的那個也在第二天到來前就離開了。
在這期間除了對人用戰鬥技巧,雙方中途還交流了什麼,也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
東京京都姐妹校交流會就在東京校一群人的翹首以盼下到來了。
我作為一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編外人員,有幸坐上了評委席,觀看高清有聲實時轉播。
至於時不時投過來的好奇、探究、評估的目光……那種東西無視就好啦!反正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實時轉播的比賽場地是一片酷似死亡森林的樹木叢林,相信不止我一個人有這種既視感。
那些幾天前才經歷過次元壁破裂,聽過現場當事人繪聲繪色轉述「木葉崩潰計劃」盛景,此時出現在屏幕上的高專學生們,都懷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等著未知的襲擊出現。
只是想也知道,就算有襲擊肯定不會在一開始就出現啦,聰明的入侵者要麼會從內部反水,要麼就趁著道中酣戰,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走的時候才潛入。
這也就導致原本說好的大家一起打咒靈中途變成對面圍剿虎杖悠仁的時候,高清投影過來的畫面上,東京高專的人紛紛露出了「就這?」的失望表情。
虎杖悠仁本人倒是毫不意外,甚至好心地提醒對面:「你們做這個戰術之前,知道人柱力的戰力系統劃分嗎?」
在得到「什麼?」的茫然回答後,他心情特別好地豎起一根手指:「就是以尾巴為計量單位的戰鬥力系統啊,當然在我這裡稍微會有點差別,我想想……先試試三分之一根宿儺手指的力量解放好了。」
「三分之一……?」
過分安靜的觀戰座位上,位於最前方,京都方的年邁老人皺起了眉。
烏鴉傳回的視角裡,一股明顯可控的,不屬於他的力量從被稱為容器的少年身上釋放,粉發的少年隨意地瞥過隱藏於林間的烏鴉,扯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你看,就是這樣——」
那是屬於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力量。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幾乎同時,被分散在森林各個角落的,其余三個經歷過一日特訓的一年級若有所覺。
伏黑惠切換了一個更具進攻型的姿勢,重心移到了前腳掌。
釘崎野薔薇偏了下頭,狀似無意地活動了下手腕關節。
吉野順平被袖口遮住的手指隱蔽地動了動。
他們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相似的,躍躍欲試的表情。
第104章 互刷好感以示友好
在對付人這方面,忍者可是專業的。
經過針對性指點的幾個一年級宛如打通了奇經八脈,此刻終於到了初步驗收成果的時候,一個個都生猛得不行。
原本還有些擔憂的二年級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嫉妒到面目全非——是的, 第七班出現的那天他們剛好有事出去,等趕回來他們都已經回去了。
我支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局勢反轉再反轉,覺得京都校的校長先生的臉色比畫面要精彩多了。
被他們宣告了死刑的虎杖悠仁找到了另一種能壓制、甚至是利用兩面宿儺力量的方法,現在看來,這種方法的殺傷力還不弱。
看到自以為是的謀劃者因為意料之外的事而算盤落空,我總是會身心愉快,這份好心情甚至在屏幕中突然出現了一只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特級咒靈時,都沒有消失。
「花御?」我從記憶中翻出了他的名字,稍微有些意外,「他居然什麼遮掩都沒有就進來了?」
「您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對外的時候,東京校的校長先生——介於這裡有兩個校長,還是叫他夜蛾正道——夜蛾正道一向是禮數拉滿的,他微微側過頭,語氣是恰到好處、不會引起不悅的探尋,「您早就知道來的會是他?」
「也不能說完全不意外吧?我原本以為他會悄悄地進來,」我眨眨眼,「花御的氣息比較偏向平和,如果高專的結界連氣息亂七八糟的我都能接納的話,我感覺他混進來也輕輕松松……」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那麼篤定會出事。
我給了他一個這樣的眼神,並無辜地攤了攤手。
至於花御為什麼進來的這麼光明正大,我覺得這個也不難猜:因為最能給他造成威脅的五條悟不在。
夜蛾校長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額頭滲出了冷汗,直接伸手按住了擴音的話筒:
「交流會暫停,有特級咒靈入侵,所有人注意,以保命為最先指令……」
一通安排過後,他又著手聯系起最近的特級咒術師,結果毫不意外,兩個都接了棘手任務不在東京都。
坐在我旁邊穿著紅白巫女服的小姐姐干脆利落地起身往外趕,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打完幾通電話的夜蛾正道抽空回了個頭,看到乖巧坐在位置上的我。
「我可以去現場嗎?」我像是一個好學生一般高高地舉起了手,「花御的屬性是森林,別的不說,對木屬性我還是挺在行的。」
本來就焦頭爛額的夜蛾正道看起來頭更痛了,他扶了扶墨鏡,特別心累地揮了揮手:「去吧。」
就像是在打發一個糟心又沒轍的學生。
「誒嘿,」我從座位上蹦起來往外躥,看都不看面露不滿,拿拐杖敲地的另一個老年校長,即將衝出門的時候,回過頭說了一句,「其實我感覺花御還挺喜歡我的。」
雖然這份好感只是基於同類的誤會,而且對咒靈而言,名為「喜愛」的感情很有可能給我帶來被擄走的危險……唔。
那我為什麼衝那麼積極?
當然是因為他是木屬性啦!
如果是別的什麼咒靈,在靈壓全無的現在我可能還要猶豫一下,但偏偏來的剛好是花御。
為數不多的幾次照面,這位作風溫和穩健的特級咒靈似乎是通過操控植物進行的戰鬥。
咒術界最新更新的資料是:源於人類對森林的憎惡、恐懼中誕生的咒靈。
「我還是想不明白,森林有什麼好憎惡的。」
我熟練地穿梭在人為開辟出的小道,雙手撥開橫過來的枝丫,凝著水露的綠葉貼著我的掌心擦過,曾多次、數不清地與森林、森之千手打交道的我對人類的恐懼感到了不理解。
就好像我同樣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承載起一切的土地也會被恐懼。
「難不成……」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得出了一個徹底跑偏的答案:「因為我不算個人?」
「——開什麼玩笑啦!」
剛開完大正在冷卻期遇上花御,被追著攆著打,恰好和我狹路相逢的虎杖悠仁聽到我最後一句嘀咕的自言自語,想也沒想地大聲反駁:「你當然是個人!」
因為太過激動,吃了一嘴風還被後面的枝丫抽到腰子,狼狽地越過我摔出一道扭曲的弧線。
「……是虎杖啊。」
我停下漫無目的腳步,沒了虎杖在前面擋著,直接和追擊的花御來了個面對面。
問題是花御不知道什麼原因也停住了。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摔進草叢的虎杖悠仁捂著後腰嘶嘶,正在扒著樹干試圖站起來。
場面因為我的加入突然陷入了一種令我尷尬的凝滯。
和狼狽到毫無還手之力的虎杖悠仁不同,花御的模樣簡直就像是來散步的,在安靜得聽不到蟲鳴的樹蔭下,特級咒靈對著我點了點頭。
【又見面了。】
「花御。」
刻在骨子裡的家教讓我條件反射地回禮,點頭的同時,我用余光看了一眼栽進叢林的虎杖悠仁。
向漩渦鳴人進修了人柱力心得一二三以後,能自如開關兩面宿儺力量的虎杖或許可以在交流會立於不敗,甚至面對多人的圍剿也不落下風,但他畢竟也還只是剛接觸這一行沒多久的初學者而已。
連術式都還沒有摸清楚,靠的是強悍的身體素質和挨打的本能,哪怕有宿儺手指的加成,但目前為止,他體內手指的數量……一根,還是兩根?
除非他放棄主導將兩面宿儺徹底放出來,否則對上和特級咒靈花御,還是差太遠。
就算再來幾個人,高專的這些人也都差得太遠。
那麼現在,立場曖昧不定的我又該怎麼辦呢?
我不說話,花御也不說話,而虎杖悠仁的呼吸變得長而深,顯然在抓緊時間恢復傷勢。
而我仍舊保持著與特級咒靈面對面的站位。
這個站位有意思的點在於,如果雙方有所交流,那就是友好溝通拉進距離的站位,可一旦雙方陷入沉默,同樣的站位一下子就有了敵對對峙的意味。
更不要說,花御的身上還帶著剛出手的攻擊性。
在大腦還沒轉過彎時,長久以來培養出的作戰本能讓我下意識地挪了一個身位,前腳掌踏在凸起的石塊上,後腳點地,提防不知道從哪個方向竄出的藤蔓。
花御敏銳地察覺到了我氣息的變化。
【你要與我為敵。】
特級咒靈平靜的問話伴隨著樹葉的沙沙聲,我奇妙地聽出了一絲抱怨。
……居然是份量很輕的抱怨。
率先透露出敵意卻被意料之外的溫柔對待,我呆了呆,還是那句話:「我本來也不是咒靈的一員啊?」
花御從善如流改口:【你要幫人類。】
——為什麼?
在那將疑問句說成陳述句的雕塑模樣之下,我接收到了他平淡到無法理解的困惑。
「嗯,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先稍等一下,我得確認個事。」我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花御居然也配合地由我轉過半個身位。
「虎杖,」我看向已經鑽出來的少年,「怎麼樣?」
「還可以。」灰頭土臉的少年咧了咧嘴,隨手擦了下嘴角扯開的傷口,活動了下筋骨,眼神沉下,再次進入了戰鬥狀態,「謝謝你,我好了。」
謝謝我什麼?拖延時間?
在這個走路都不太穩的少年試圖越過我,將我擋在身後時,我踮起腳費力地按下他架起的、已經在痙攣的胳膊:「你也稍等一下。」
「啊?」虎杖悠仁有些不解,卻也順著我的力道放下手。
「花御問了我一個問題,我覺得回答之前可能需要你先給我解惑。」
我垂眸,手指避開少年手臂上的兩處貫穿傷,沒有再浪費時間,干脆地將困擾已久的問題拋出:「你曾見過我施展付喪神的權能,也釋放過死神才能用的鬼道,就算目前靈壓盡失,也可以不吃不喝保持活動……為什麼還會覺得我是一個人類?」
血肉苦弱,就連我自己都已經要承認自己是一把斬魄刀,他一個認識了我才多久的人,憑什麼這麼篤定,又為什麼這麼篤定?
說實話,我真的有些好奇。
「你為什麼不是人類?」臉上蹭著草屑和泥巴的虎杖悠仁比我更疑惑,他像是完全沒有在意身上遍布的大大小小的傷痕,費解地抓了抓頭發,在把那一頭粉毛弄得更亂之前,說:「那個,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就和一個人沒有差別啊?」
「……感覺?」
「就是,你,」虎杖悠仁絞盡腦汁,很努力地表達道:「你會喜歡看漫畫,會因為一個幫助而堅持回禮——雖然回禮特別了些。
嘴硬又心軟,比我認識的大部分人善良,會對我的請求給予回應,就算是幫助也不是神明高高在上的施舍——你自己說的,還收取了報酬。會笑會生氣,喜歡漂亮的東西,特別喜歡吃糖果,討厭……五條老師?
據說你們還有一個群,你看這個也很合群……
嗯……還有明明很強卻很少亂用力量,嘴上說著很凶其實特別怕痛,生氣了好好道歉就可以被原諒,釘崎都沒你好哄——釘崎對不起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嗯!總之,你就是你,一個會的東西稍微多了一點,涉及的力量體系豐富了一點,有點與眾不同的一個人嘛。」
他應該是很少這麼認真評價誰,說得磕磕巴巴毫無邏輯,簡直就是把心裡對我的印像來了個大剖析,那雙依舊帶著疑惑不解的眼睛清澈而透亮,還閃著別的什麼東西,我再仔細去看的時候,他卻像是不好意思地別開頭躲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唔唔,上一次被這麼毫無保留地誇獎還是上一次……不過開口讓他多誇點是不是有些不好,算了算了,就這樣也可以……
而且,我應該是聽懂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了——哪怕是拼接縫合怪的外表,只要有一顆人之心就可以麼?
唯心派?我全都要?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覺得這個說法很合心意,遂開口:
「虎杖你——」
「啊,還有就是!」像是終於回過神發覺自己說的一長串很奇怪,虎杖悠仁用力地握了握拳,趕在我話出口前截住話頭,換了個說法:「吉野應該告訴過你了吧,關於人類泄露出的負面情緒能生成咒靈這件事,你看你也有啊。」
「……欸?」我一下子忘記了亂七八糟的想法,完全被轉移了注意力,「我也有嗎?是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有的。」虎杖悠仁篤定地點了點頭,見我沒有再糾結上一個話題,松了口氣,解釋道,「雖然你全身一直都被一層霸道的力量纏繞保護,但偶爾情緒波動劇烈的時候還是會飄出來一些,要說形成咒靈還差的遠啦,實際上只是一些執念強大的囈語,而且很快就會被外層籠罩的力量衝刷掉,只要不是不仔細觀察是不會發現的,我也是偶爾才發現的,比如……」
他頓了頓,表情又開始費解:「白毛去死……?」
我:「……」
他繼續解讀:「又比如……什麼扣分……」
我:「………」
他見我沒有反應還以為我不信,再接再厲:「呃,還有——」
「好的,我知道了。」我強忍著世界毀滅的衝動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我是人類,你不要再說了。」
虎杖用力眨眼:「唔唔唔。」
為避免他再說出什麼能讓我原地離開這個世界的話,我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一把把他整個人都按在地上,然後對著耐心地等了很久的花御點了點頭:「抱歉,確認得有點久。」
【沒關系。】特級咒靈很好脾氣地說,【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嗯,」我全身用力,將試圖站起來的虎杖悠仁再次摁下去,輕快地回:「可以啦。」
【為什麼,你要幫人類。】像是怕我忘記了問題,花御又重復了一遍。
「這個問題很簡單,你剛剛也聽到了。」我保持著輕快的語調,看向他:「如他所說,如我所承認,我是一個人類。」
「既然是人類,那麼我自然要與他站在同一個方向。」
虎杖悠仁不安分的腦袋在我這句話落下後,突然就安分了下來。
【他在說謊。】花御十分冷靜地反駁,【如果你能產生咒力,那我和漏瑚一開始就不可能感應不到。】
被我摁下的虎杖悠仁突然激動,要不是我的手還捂著他的嘴,我懷疑他能衝過去和花御激情對線。
「如果是說這個的話,我想我知道原因。」
我空出一只手安撫地捋了捋手下的粉毛,手感毛茸茸的還挺好,我忍不住又捋了捋。
「花御是人類對森林的恐懼與憎惡產生的咒靈,而漏瑚是人類對大地的負面情緒產生的咒靈,這個沒錯吧?」
花御點頭。
「對吧,這就很好解釋了,」我笑了起來,「其實剛剛我就在想類似的事,還得出了我不是人的結論,不過想來,這可能是別人的問題吧。」
【什麼問題?】森林的咒靈問。
——關於為什麼森林與大地會被恐懼和憎惡的問題。我在心裡回答。
「什麼問題不重要啦,這說出來就顯得我很矯情,唔,你只要知道,關於為什麼你們感受不到我對你們的咒力,這很簡單吧?」
「如果說,人類對森林,對大地的憎惡會產生你們,那只要反過來,你們當然不會察覺到啦。」
說完,我拍了拍手:「這就是解釋,好了,說完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開打了?」
我捅了捅蹲在地上的虎杖示意他站起來,小聲:「等下我主輸出你輔助,別傻傻衝上去給我添亂知道不——當然你別以為我是無償幫助,等價交換,我要收報酬的!」
虎杖悠仁仰起臉定定的看著我,就在我懷疑他被我捂傻了的時候,猛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嗯,報酬,我會好好准備的!」
「……倒也不必這麼隆重,」差點被閃瞎的我立刻移開視線,嘀咕。
而從剛剛開始一直立在原地的花御,像是終於消化完我的話,第一次,露出了冰冷的表情。
他看著我,像是在看什麼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存在,說:【那不可能。】
「嗯嗯,」我寬容地揮了揮手,「反正在我看來你們的存在才是不可能,大家彼此彼此啦……所以還打不打?」
「桃,」被我趕到身後的虎杖悠仁有些不放心地向我確認,「要不然,還是我來T……」
「不用,讓你劃水你就劃水……嗯?」虎杖什麼時候也改口叫我名字了?
之前因為中間隔著一個五條悟,再加上他們奇奇怪怪的堅持和風俗,除了一開始被我交換著叫我名字的吉野順平,高專的所有人對我的稱呼都是宇智波這個姓,對此我還適應了好久……
心思一轉而過,我把這個情況歸功於並肩作戰帶來的正面作用,繼續說:「你該不會以為我沒了靈壓就真的什麼戰鬥力也沒有了吧?天真!」
要知道,就連打五條悟的時候,我可都死死捏著這個底牌沒有用過,現在,終於到它現世的時候啦!
我最初就開始打磨,卡過瓶頸,走過彎路,也抄過近道,曾經在情急之下借著外力用出過一次完整版,後續被我仔細改進,日日灌輸入萬花筒中積攢充電就為了以防萬一的萬一——
事實證明現在就是這個萬一!
我擦了一把從右眼流下的血淚,感受到這只眼睛釋放出的靈壓,得意地、炫耀地大笑:「來看看吧,我完整版的靈壓外骨骼——須佐能乎!」
想不到吧,我有殺手锏噠!
不是我自誇,現在除非千手柱間立馬出現,不然在場的各位,休想贏過我!
哈!哈!哈!哈!
第105章 領域展開·朵頤光海
藍色的光帶交織彙聚,靈肉骨骼上被覆同色鎧甲,異世界的天狗武士無聲地揮手,握住了氣勢洶洶而來的樹根。
到此,已經不是「人」所能夠參與的戰鬥了。
距離最近的虎杖悠仁頂著要把他掀翻的罡風,幾乎要把脖子仰斷,也只堪堪看到一片幽深的藍色。
可即便如此,頭頂上的颶風,空氣中酷烈的寒芒,最大也是最鋒銳之刀刃與最廣也是最抗打擊之森的對抗,讓他的心不由得劇烈地跳動起來。
人類對於巨物的恐懼與崇拜與生俱來,這與帶來視覺效果的能量衝撞又是另一種震撼,更別說,那是完全體的須佐能乎。
宇智波一族的究極瞳術,像征著破壞的神之力。
在另一個世界觀下,那也是歸屬於頂尖戰鬥力的一類頂尖戰技,而此刻,立於此世的藍色巨人與整片森林的角力,那帶來的壓迫感更是拉到了極致。
或許,伏黑惠所擁有的「十種影法術」的最後一個式神,名為魔虛羅的魔神也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只是對少年人而言,有著可操控性的、自稱自成一套故事的巨型鎧甲……至少在此時此刻,牢牢地占據了第一的寶座。
——那可是須佐能乎!
虎杖悠仁眼睛都舍不得眨,在心裡毫無形像地大喊:是高達欸!高達!!
無怪乎他,即便是往這邊彙聚的幾個一年級,都不由得心神搖曳,怔愣地看著那一尊魔神般的巨人,巨人額心的五棱星,那是須佐能乎操控者所在的位置。
頭頂的交鋒堪稱視覺盛宴,極致的力量讓同為戰者生出的除了畏懼,還有向往。
「戰鬥力不在一個層級啊……」禪院真希低聲喃喃道,只是她很快咬了口舌尖,強行從力量美學的吸引中抽離,厲聲提醒同伴:「再感慨也放著以後再回味,趁著咒靈被牽制,趕緊先找虎杖!」
若是以天地為畫布,森林與武士的戰鬥占據了絕大部分的篇幅,穿梭在林中的人類縮小到只剩幾個墨點,只是即便如此,他們也有應行之事。
……
【你似乎很熟悉與我交手。】
花御立於他操控的樹木根系的最前方,特殊的發音透過未知的波形傳入我的腦內,自動翻譯成我所能理解的語句,尤不死心地再問:【你真的不是我們的同伴嗎?】
他問出這句話是有原因的。
正如咒靈所生成的機制,哪怕被一時所祓除,只要人類的恐懼不滅,一段時間過後,就會誕生新的,與該類恐懼相對應的咒靈。
很難說新生的咒靈與前代是否有所關聯,只是在目前的情況下,花御難免不會有所猜測:我或許認識他的前代,又或者,我的前代認識他的前代……等等猜測。
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只不過……
「不,我們並不相識,你的猜測也完全錯誤。」我堅定地否認了他的猜測。
【哪裡錯了?】嘴上的交流並不妨礙我們的交手,他的攻擊並沒有慢下來,一如我的攻擊也同樣步步緊逼。【我無法認可你的說辭。】
「無法認可就無法認可唄,都打上了,我究竟怎麼樣也無所謂吧?你怎麼那麼軸?」我忍住嘆氣的衝動,還是無奈解釋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
只是恰好見過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的交鋒而已。
位於須佐能乎的層層保護之內,我的視野無限拔高,目之所及除了查克拉的藍,便是生生不息向我奔湧而來的綠。
這一幕熟悉麼,於我而言太熟悉了。
相似的一幕,是我曾在林間,南賀川邊,旁觀三日三夜的真數千手與須佐能乎的對峙與碰撞。
彼時彼刻,我還只是一個宛如墨點的旁觀者,對那時的我而言,無論是巨人還是森林,那些晦澀深奧的技巧與我相差不止一個階級,但我還是努力記住了。
意料之外的好記,就好比如今的我第一次實踐,也意料之外地輕松。而關於這其中的原因……
「……我只是認識另一個『森林之子』而已。」我將說辭更換成他更容易聽懂的方式,「並非是你,而是另外一個世界我所朝夕相處的人,森林的一切於我而言熟悉得宛如呼吸一般平常,你會產生懷疑的熟悉感應該也是源於這個吧?」
我幾乎是耐心地,一點一點地與這位過於溫和的咒靈劃清界限。
講道理,要不是因為曾經有過一段恩情,他對我也並非全然的敵意,我才不會和對手廢話。
花御應當是聽清了我的話,也聽懂了我的意思。
他沒有再發出聲音。
我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也沒有再試圖說什麼。
吉野順平的筆記有一行是這麼寫的:咒靈就是惡,是將一切正向感情扭曲的產物。
我其實並不是完全認可這句話,一如我不認可那句愛是最扭曲的詛咒一樣,只不過這是他們世界自己的事,外來者的我也無從指手畫腳什麼。
至少就特級咒靈而言,我一共遇上了三個。
其中一個被虎杖悠仁用起爆符當場揚了,另外兩個,漏瑚和花御,屬性一個是地一個是森,都是我熟悉又親近的屬性,相處下來也沒有什麼不適。
只是光我一人,又不能代表所有,更何況,我本來也不算是完全純粹的「人」。
就像是我無從理解森林與大地為什麼會被恐懼出兩個特級咒靈來,這兩者不都是……我之所愛麼?
我垂下眼瞼,一點一點將外露發散的思維收回,想:
我不理解為什麼他們會存在,就像花御不理解我會純粹而自如地接納森林一樣吧?
……算了。
終究還是立場不同,曾經那一點微薄的情分,於咒靈而言,或許……是會被唾棄的殘穢吧。
差不多就這樣吧。
到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來散心的,太過於糾結反而徒增煩惱。
我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清空,再出口時,聲音在讓人聽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你就只有這點能力麼?」
特級咒靈據說都會有的領域呢?你藏在包裹裡的那只手呢?在看不起我?
【呵。】花御的感情波動一向控制得很好,除了之前那一次的冰冷,他一直以來都如同外表所展示的那樣,如一尊雕塑般平靜,於是此刻,我也聽不出他這一生短促的笑究竟代表了什麼。
不過很快,這位森林的咒靈就回應了我的挑釁。
包裹著整條左臂的布料被另一只手扯開,立於樹頂之上的特級咒靈如同一棵破土而出的芽舒展著兩側的葉。
【如你所願,人類。】
以一棵芽為點,強烈的、帶著掠奪與吞噬之力的生機自點及面,急劇向周圍擴散,保持著一種奇怪的生長姿態的咒靈發出了非人之語:
【領域展開·朵頤光海。】
至此,整一片覆蓋著森林的群山,徹底進入了靜默狀態。
森林還是這片森林,只是這裡的生機從肆意生長的不確定性,變成了可控的狀態。
就好比現在,這裡的生機被靜止了,唯一的活動源,毫無疑問地變成了對立的存在。
而被森林敵視針對的我,不慌反笑。
仿佛連空氣都凝滯的領域中,我清楚地聽到,此時此刻在內心深處某片沉寂的土壤中,同樣有一棵芽破土而出。
那名為對抗的,好戰的,被我克制了許久的天性,蘇醒了。
「這樣才對……」
我顫抖著捂上了臉,為數不多的理智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要太奇怪。
但事實上,在靈壓被恐怖吸力吞噬消耗的現在,切實感受到了作為人「腎上腺素極速上升」的感覺。
心跳加速,血液沸騰。
右眼的萬花筒超負荷運轉,眼眶生澀的同時又止不住有液體滲出,我嗅到了血腥氣,我卻還能理智地判斷:只是重壓之下的小血管破裂而已,眼睛功能還沒有受損。
簡而言之就是,還能用。
於是我毫不在意地沾著血將額前礙事的劉海捋到腦後,然後,用寫輪眼得天獨厚的分析力,一心多用地分析這塊領域中的能量流動。
按理說,在百分百被命中的領域中,最好的辦法是用魔法打敗魔法,也就是我也開一個領域對對碰。
但不知道是因為手中有刀,還是第一次用須佐能乎有些舍不得放手,又或者血脈裡的暴力因子趁機冒頭……總之,此刻,我唯一的想法就是:
所有的領域無非是內心結界的外顯,無論是概念型、力量型,又或者別的我沒見過的型,只要是結界必然有能量流向,概念的構成也必定留有痕跡,無非是隱蔽與否,常人是否可見的問題。
那麼,只要能量存在流動,那麼它在我的眼裡,就並非鐵板一塊。
我躍躍欲試地摩挲刀柄。
玩什麼對對碰啊,真要打,不如——
暴、力、打、破!
讓我找一找,流動的中樞或者覆蓋薄弱處……
這個時候,萬花筒中儲存的靈壓已經所剩無幾,本來須佐能乎就是個耗能大戶,現在雙腳踏在別人的領域上,無論是腳下還是空氣中無孔不入的吸引力,都憑空把耗能翻了個倍。
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就越發不利。
……如果我堅持不解除對五條悟的封印,得不到靈壓回收的話,是這樣。
不過即便是這樣,我依然覺得,還沒到這個地步。
「哎呀,好像稍微有點點難,不愧是特級咒靈的領域。」我舔了舔齒根,心裡完全沒有嘴上說的那麼苦惱,「……吞噬?吸收?轉換?還是別的?」
聯想一下植物的特性,感覺哪一樣都有可能。
那就干脆默認它全部都有吧。
我武斷地做下這個決定。
接著,就武斷地改了主意。
「果然打破領域什麼的不可取嘛,那我放棄好啦。」我干脆地拋下了分析到一半的能量流向,卻一點也不沒有感覺到慌張。
【恐懼麼?】
領域的主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有動作的花御靜靜的問我。
不過他也不需要動作,雖然還沒搞清楚他這個領域的能力,不過光這一手吞噬吸收,就可以足夠他站著坐收漁翁了。
腳下靜止的樹配合著咒靈的動作扭曲搖擺,宛如一個個猙獰的黑影。
「哈?就這?怎麼可能。」我嗤笑,「早跟你說了我長到現在我就沒怕過森林——你等著。」
自覺被輕視的我惡狠狠地開始分析:須佐能乎是不能收回的——就我的身體狀況,沒有外層骨骼的保護,能否直面抗下一片森林的鯨吞蠶食,包括還在空氣中蜉蝣的花粉,貼地生長無害的花朵,甚至是天空之上顯得有些不正常的光源……哪一個都是足矣讓我秒跪的存在。
但也並非無路可走了。
並非……
我突然抬手按住了眼角,指腹下,清涼溫和的查克拉在隱隱流動。
……是陽封印。
應該是至少在木葉重逢的時候,千手柱間給的那個。
我下意識地歪了歪頭,在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嘴巴就開口了:「……不可以哦,柱間。」
「不可以過來。」
「我還沒有打盡興,不准過來。」
「不准出手,不准偷偷幫忙,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比現在的我強一點點的對手。」
「如果被我發現的話,我就……我就生氣不理你。」
放完了並沒有什麼用的威脅後,我突然無緣無故打了一個寒戰。
我:?
感冒了?
不管了,先把這個困局破了。
我微微抬起眼,看向立於領域中央的咒靈。
該感謝你不主動出手嗎?嗯,謝謝你!
那麼作為回報,就讓我主動來送你幾刀吧!
既然領域不好打破,那就打形成領域的中心,所剩無幾的力量排除掉維持須佐能乎的消耗,就夠揮出兩刀。
完全足夠了!
接下來,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和規劃,我干脆地抬起手。
第一刀。
我的眼前浮現了南賀川水被一分為二的那一豎。
唰!
簡潔而利落,刀氣破開了層層疊疊的樹海。
然後是幾乎完全一樣的第二刀。
為什麼是幾乎完全——因為只有一點不同。
一道水平的,隱蔽的,更快、更細的刀氣緊緊追著第一道而去,交彙的瞬間,形成一個若有若無的十字。
那一根如同細線的銳意割破空氣,無聲地劃過咒靈生長著細枝的雙眼。
哢擦。
聳立的樹尖與那雙枝椏一起,發出了一聲折斷的脆響。
哢嚓——
第二聲才是領域打破的聲音。
我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得意地對著捂住眼睛元氣大傷的咒靈拋出「是我贏了」的眼神。
……然後兩眼一翻,比出刀更快的速度,干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第106章 小那什麼屋
我應當在做夢。
之所以會得出這個結論……沒錯,我現在站在千手柱間的內心領域裡。
那個土壤松軟,樹木高聳,枝葉繁盛,空氣中飄著糖果芬芳的領域。
看起來安全安心又舒適,實際上無處不匍匐著柔軟又堅硬的藤蔓,隨時可以將踏入其中的獵物收攏束縛。
這是一個域主心思昭然若揭,根本沒想著隱藏的危險之地。
……比花御的領域還要危險也說不定。
真要說的話,一個屬於擺在明面上的威脅,另一個則是——
潛藏於土壤表層的根莖,逆著風向貼著腳踝的細芽,蜷曲環繞住小腿又松開的藤蔓,還有縈繞在鼻尖的奇異花香……這些細微之處的不同,帶來與前兩次極具差異的感官。
只是位於這之中的我卻在最開始的警惕後,很快喪失了分析異樣的能力。
「唔,不對,」我扶著額晃了晃腦袋,「我剛剛……想要提醒自己什麼來著?」
就在我用力回想的空檔,空氣中的花香更加香甜。
腦袋愈發昏昏沉沉,連帶著腳步都沉重不少,唯有視野中心最明亮的糖果屋散發著引誘的氣息。
引誘著我靠近它。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走完了中間的路程,又或許背後有湧動的土壤和殷勤的藤蔓推波助瀾,總之當我的指尖觸到門扉之時,混著植物汁液與甜蜜芬芳的未知氣息迫不及待地將我繾綣包圍,這下本遲鈍的腦子裡什麼念頭都沒有剩下。
好像不太對勁。
什麼不對勁……危險?
什麼危險?
什麼……?
背後有一個輕輕的力道將我往前一推,我一個趔趄,伸出去借力的手一空!
門扉向內打開,重心不穩的我摔著坐在了厚實柔軟的地毯上。
哢噠。
自動打開的門再次合閉,隱約還有一聲落鎖的叩響。
——獵物落網。
沉寂的、蟄伏的森林發出歡愉的躁動,潛藏於黑暗中的觸角延展伸張,攀附上了明亮而美味的牢籠。
被緊接著再次出現的無形力量推倒在地上的我茫然地眨了眨眼,身側,不知何時出現的枝葉藤蔓趁機攀繞而上。
手腕,腳踝,脖頸,臉頰……然後眼睛被蒙上了。
被動無法視物的黑暗中,觸覺呈倍數放大,以至於當後腰空擋處也被纏繞時,粗糲的觸感有些……奇怪。
「什、唔?」我打了個寒噤,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捂被蹭起的裙擺。
仿佛被蒙上一層紙的意識艱難地傳遞信號,我迷惑地發現現在的自己穿著並非是布料厚道的宇智波族服,而是另外一條。
青春靚麗超短裙,但是戰損報廢。
裸露在外的一截腰腹不僅觸到了柔軟的地毯,還遭遇了另一種更加沒有分寸的摩擦。
更加的……
被牢牢覆蓋的眼眶中溢出水意,隨後在眼周暈染開來,我嗚咽一聲,本能地試圖拱起腰腹逃避——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將我反拉了回去。
甚至還被加固摁在地上不得動彈的我徒勞地掙了掙,在得到一度紋絲不動的結果後,確定了自己毫無反抗之力,並趕在自己在變成一條原地彈射的呆頭魚之前,停止了掙扎。
……要不就這樣吧。
我自暴自棄地想。
地毯上也挺舒服的,當個床睡也不是不可以。
至於地毯上為什麼會長藤蔓……
我鼻子動了動。
混在迷醉性的花香與糖果的香甜中,林木和土壤的味道幾不可聞。
索幸我並非犬科,不需要靠鼻子認人。
已知此處是千手柱間的領域。
又已知領域內的一切生物皆為域主的意志。
以及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隱藏條件:我對千手柱間的信任度。
經過一系列的換算,最終可得出以下等式:
領域=千手柱間=可以信任
也就是說,眼下的情況,應該也是安全的吧?
我試探地地蹭了蹭貼著的枝干。
隆起的粗糲表皮刮過臉頰,似乎留下了發紅的痕跡似乎又沒有,總歸這樣類似的感覺也不止一處,腿上手上和腰上哪一處不都是這樣,既然還是有些不安,不如干脆簡單點,就只需要確認是那個人就可以了——
「唔……柱間?」
這一次,我得到了回應。
細弱的囈語被驟然收緊的禁錮吞沒,本就被限制活動的雙腕被扣住拉起,下頜不受制止地上仰。
而與此同時,此前包括視野的遮擋在內的限制依舊存在。
這個信息量代表了什麼,我那已經被香氣熏傻掉的腦子並不能很好地處理它。
我只是覺得,這個姿勢著實有些不太舒服。
「柱間……真的有點痛了。」
遭到抱怨的藤蔓假裝沒有聽見,依舊我行我素。
我甚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揉進了樹中,肌膚被枝丫纏繞,呼吸被迫與它交換,只是這樣,似乎猶不滿足的捕獵者還想要別的什麼……
手腳都被限制住並不妨礙我表達不滿,我偏頭,一口咬在了在頸側游曳的某個不明物體上。
「——、————!」
錯估它的堅硬程度,牙齒被反作用力抵得一酸,我的淚花險些給冒出來,這下給氣急敗壞得:「嗚嗚嗚嗚!!」
松口是不可能松口的,最多咬不動轉為磨牙。
齒根還在泛酸發麻的時候,一股血腥氣從口腔蔓開,嚇得我用舌尖舔了一圈牙床——還好,齒根沒斷,牙齒都在。
於是我微微松了松口,下意識又去舔剛剛被我鍥而不舍咬開的口子……啊。
跑了。
我用舌尖將唇上沾染的血腥舔去,嘟嘟噥噥地抱怨幾聲。
跑了就跑了吧。
趁著禁錮松開,我縮回去小幅度地拱了拱,找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不動了。
雖然有點別扭,但既然眼睛都睜不開,就地睡一覺也不是不可以。
呼——
安靜了沒一會,就在我半睡半醒時,蒙著眼的遮擋物窸窸窣窣地移開,一個更粗糙的觸感抹過了我的眼角。
像是指腹的硬繭,帶著些微的刺癢,將暈染開的濕潤一點一點碾開。
然後,就在我皺起眉,不適地想要睜眼時,眼瞼被更加柔軟、溫熱的東西貼住了。
在掛在眼睫不安顫動的水珠被細致地吞下,隨後臉頰肉被捏了捏。
被又是安撫又是造作的我一時間陷入了究竟是繼續入睡還是暴起發難的糾結中。
「唔……」我皺起了眉。
說真的,打不一定打的過,手還綁著呢,再咬一口萬一把牙齒崩斷了怎麼辦。
「嗯……」我皺起了臉。
但是讓我就這樣算了又好不甘心,不找回場子總感覺哪裡輸了。
「哼……」我徹底陷入兩難。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聲悶笑。
「要想這麼久?」聲音近在咫尺,灼熱的氣息噴在眼瞼上,讓我產生了一種要被燙傷的錯覺,「這樣了還不害怕?」
「害怕?」我重復著最後一個詞,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害……怕……?」
不存在的思維齒輪發出了生澀的運轉,將這一句話艱難地處理完畢。
我的指尖動了動,反握住纏繞在手上的藤蔓,借力將自己往上推。
在額頭磕到了堅硬的阻攔後,我將臉貼了上去,鼻尖親昵地蹭了蹭。
「是柱間。」
「喜歡。」
壓榨出所剩無幾的力氣貼貼後,本就疲憊的精神在催眠似的環境下徹底沒了抵抗力,支撐的手臂一垮,半坐起的上半身無力地往後仰。
迎接我的不是下方的地毯,也並非交織纏繞的樹藤網。
一雙臂膀將我收攏,脆弱無力的後頸被小心地護住,被摩擦得生疼的後腰也覆蓋上過於灼熱的掌心,另一個人的味道霸道地覆蓋了原有的一切氣息。
「敗給你了。」一層布料將我團吧團吧裹住,同步傳入耳內聲音帶著些許咬牙切齒。
「只不過——」
最後一句話順著下沉的意識,一同沒入意識的深處。
……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姐妹校交流會被迫終止。
入侵的特級咒靈被中創逃離,先前一照面就被硬塞了幾根手指的虎杖悠仁總算能坐下來喘口氣。
「有一種像是三天沒吃飯,一口氣吃了三天飯的感覺。」堅持了好久的少年在激動過後,面對問詢的師長同伴,毫無影響地坐在地上,痛苦地揉了揉胃部,並做了個干嘔的姿勢。
衛衣遮蓋下的腹部,紅色封印在一閃一滅地流動,似乎也在抱怨這頓飽餐過後的消化不良。
戰後清點進行得很快。
一方面經驗豐富,另一方面,最大的入侵者被牽制,實際上別看整個高專都險些被拆了,人員的損傷反而是最小的。
甚至這之中最重的傷勢還沒有兩個高專學生互相鬥毆產生的重。
無人陣亡,少數受傷,以及……一人失蹤。
說是失蹤也不完全准確。
暫時不太想面對重建賬單,捂著刺痛的胸口跟過來接人的夜蛾正道回頭看向戰場的方向。
徹底變幻的地形,超自然生長的樹木軀干,以及被樹根、枝葉、藤蔓層層環繞保護的中心。
傷勢最輕的幾個二年級被派去整合人員了,剩下四個同甘共苦,共同挨打的一年級或坐或蹲,湊在一起旁若無人地開始討論。
「現在怎麼辦,花御都退了,為什麼這裡的樹木還是這樣?」
「那個特級咒靈走的時候不是說了,這些不關他的事,而且現在要想的是,要不要暴力破開把裡面的宇智波給挖出來。」
「問題是誰有靠近的意圖就會遭到無差別攻擊——你說我和它好好溝通是來救人的,它會把裡面的人放出來嗎?」
「好想法,你把臉上藤條抽出的紅印消了再說這句話會更有說服力。」
「……」
四人面面相覷,看著各自臉上和身上被攆出來留下的傷勢,突然陷入尷尬的沉默。
他們選擇強行跳過這個話題。
「實際上也算是好事吧?宇智波被困在裡面,總比面對上面那些人的試探和覬覦要好……我們可能不一定有辦法護住失去意識的宇智波。」
「不是還有校長——」
「看起來正直的校長也搶不過不要臉的吧?而且處於他這個位置可能更難做。」
「……說是這麼說。」
豎起耳朵旁聽的夜蛾正道決定假裝自己沒聽見。
痛苦面具的虎杖悠仁翻了個身,加入話題:「也不用那麼擔心,剛才你們也說了這座森林已經沒有咒力殘留,接替了原本咒靈咒力操控的是另一種更加強勢的力量——雖然凶了點,但對我們這些試探的人也只是警告驅逐而已。」
「聽起來像是守衛什麼珍寶的猛獸,」釘崎野薔薇嘀咕,「這個占有欲也太強了點,而且按你的說法還只是被觸發的力量被動……等等,虎杖你該不會想說,這和纏繞在宇智波身上的那個所謂霸道的力量同出一源?」
「對啊,很明顯。」虎杖悠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逐漸放空。
「……那是什麼?查克拉?靈壓?」
「查克拉……吧?」陷入自己思緒的虎杖悠仁反應有些慢,面對問詢相當遲疑地吐字,「我見過她的靈壓,不是這個感覺,而且光是看這個蓬勃強悍的生機,也很符合查克拉的描述……這些不是重點,我主要剛剛想到一個事情。」
「等我有錢了一定要買一個好好說話的同學,」釘崎野薔薇的聲音充滿了冷漠,「別吞吞吐吐的,說。」
「……我覺得我知道虎杖想說什麼,」吉野順平接過了話頭,語氣是如出一轍的艱難和結巴,「就是,力量體系是查克拉,能夠改變森林樹木的大型術式,你們想到了什麼?」
原本還存在嘈雜討論聲的背景音在這句話落下後,紛紛宛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徹底沒了聲音。
都是好好研究過《NARUTO》的人,在已知條件給的充分的情況下,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伏黑惠一向冷靜的聲音在此時就顯得格外的突出:「木遁。」
夜蛾正道艱難地從胸腔中排出一口氣,覺得除了陣痛的胸口,頭也開始痛了。
眼前也有點發黑。
他推了下墨鏡,想起來名為宇智波的少女前不久才說過,她熟悉的人是一個千手……
漩渦鳴人活躍的時代,已經沒有能將木遁運用自如的千手了。
但如果將時間往前推——往前推,實際上也沒有幾個。
或者說,能造成這等規模的木遁,整個《NARUTO》世界觀歷史中有且只有一位。
初代木遁使,忍界之神,千手柱間。
我就是這個時候,在層層纏繞的樹繭中睜開了眼睛。
第107章 別惹宇智波
睜開眼的一瞬間,我懷疑自己還沒醒。
無他,這個環境跟某些個場景也太相近了些。
不過很快,外面的說話聲就讓我意識到,這個空間並非我一人。
再仔細一聽,就能聽到以虎杖悠仁為首的幾個學生的交談聲,混雜著幾句不可置信的嚷嚷,顯得相當有活力。
看樣子這場入侵戰高專不是吃虧的一方。
我粗淺地得出了這個結論,轉而環顧四周,琢磨起怎麼從樹繭中脫身。
裡面的空間不大不小,用於給我睡覺翻身蹬腿的範圍是夠的,但如果想要施展些什麼衝刺一類的破壞性操作,又顯得有些拮據。
整個樹繭嚴絲合縫,封閉程度令人發指,如果不是我剛剛的活動扒拉開了一絲縫隙,內部連光和空氣都無法進入,至於封閉條件下我是怎麼呼吸的——既然我可以不需要呼吸地泡修復池,那麼,在樹木本身供給必要氣體時,能安然沉睡也不是神明奇怪的事。
就是我現在全身都是樹木產生的清新舒緩的味道……這個味道還有點熟悉。
我陷入了沉思。
這裡有一個常識。
一場夢境常常會在做夢人醒來之後快速地被遺忘,除非遇到夢境中出現過的物品勾起記憶,才會產生類似於「哦,我原來做了個夢」的感慨。
之所以提起這個,當然是因為,這個令我感覺有點熟悉的味道,就是那個「夢境中出現過的物品」。
被熏傻了的腦子在緩慢重啟,原本隨著夢醒該淡化的記憶開始翻湧閃回,一並出現的還有最後傳入耳中的話。
需要提的是,或許由於領域主人不知名的心思,在最後的時候,原本位於雙眼的遮擋物是移開了的。
也就是說,不止有聲音,還有畫面……
「嗚……」我硬生生地把到嘴邊的聲音壓了回去,免得發出什麼羞恥的奇怪聲音或者干脆就是怒氣值爆滿的謾罵,然後,深吸氣,深呼氣——
不行啊完全無法無視啊!這種情況下想要強行淡忘根本做不到,更別說越是在意就越導致那些記憶畫面被反復播放,反復……
呃啊——
我扭曲地將自己團起來,捂住耳朵,試圖隔絕那過於聲色並茂的畫面。
什麼「早知道你喜歡危險刺激的,我就不裝了」啊!什麼「你喜歡的樣子我都可以有」啊!還有什麼是「粗暴一點會更喜歡嗎」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忘掉忘掉給我忘掉啊!
樹繭本就不大,經過我這一番大動作後,身上的衣著免不了被蹭起。
在注意到身上穿著的還是暈過去之前的那一身,也就是寬松舒適的宇智波常服時,我在翻滾之余是悄悄地松了口氣的。
不是那件完全報廢的出陣服就好。
借著這個分神,我用力地將亂飛的思緒整合回一團。
——甚至用上了以前看著玩的宗教法典。
鎮定,凝神,心無雜念。
這種情況下,越是在意就越是深刻,倒不如趕緊想點別的什麼轉移注意力,比如說這周圍的樹繭,作用就挺耐人尋味的。
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這些樹木散發著的並非是這個世界特有的咒力,同樣就能量流動也並非廣義上的查克拉,反倒是基於樹木本身所開發出的,自然、旺盛的生命之力。
其中以被團團圍住的樹繭最為聚集,大致推測這應該是類似修復池一樣作用,最明顯的證據就是身上本應該存在的傷勢在一覺睡醒後沒了個痕跡。
……也不是完全什麼都沒留下。
我沉默地看著因為剛剛的一番活動,被蹭起衣袖露出的一截……有著明顯一圈發紅的手腕。
以及,同樣是因為動作狂野,被蹭起的上衣衣擺,露出的……同樣有著粗糙物品摩擦痕跡的腰部。
又以及,雖然看不到,但還殘留著灼熱感的眼角,頸側,和……和別的位於這兩者之間的某個位置。
我:「…………………」
正在商量著再次向森林試探的虎杖一行人突然聽到了一聲怒火中燒的「千手柱間你這個混蛋大變態——」,合並響起的還有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齊刷刷地打了個抖。
「有殺氣。」虎杖悠仁摸了摸雞皮疙瘩。
「好重的怨氣。」伏黑惠摁了摁條件反射召喚出的玉犬。
「特、特級咒靈?」吉野順平面露驚恐。
「果然,是爆嬌呢。」釘崎野薔薇摸下巴。
三個男生齊齊一頓,紛紛扭頭。
「干嘛。」被三雙眼睛注視的釘崎野薔薇一個一個地瞪了回去,「別告訴我你們沒聽清楚喊話的人是誰。」
「聽、聽是聽清了……」虎杖悠仁欲言又止。
「只不過這個,」伏黑惠稍加思考,整理語言,「嗯……」
「嗯……」最後的吉野順平止言又欲。
「嘖,沒用的男人。」釘崎野薔薇甩了甩頭發,一把扒拉開期期艾艾,唯唯諾諾的三個同期,大步上前,揮了揮手:「宇智波,這裡——」
她居然就這麼上了!
三個沒用的男人們就這麼看著她大大方方地叉腰立在樹木劃出的邊界之外,而伴隨著那一聲招呼落下,先前的爆破聲又一次響起。
「轟!」
這次距離更近,或者說本來就是從森林中心的位置向邊緣爆破的路線,在這個提醒下有了更加明顯的方向性而已。
「轟轟轟——」
由遠及近的山火爆破堪堪在距離他們幾步之外停下,從倒塌的樹干中走出一個人。
不知何時換上了更為厚重且正式的宇智波族服,披散著頭發,面無表情的宇智波將那一雙與她的行為不相配的,流光瀲灩的雙眸落在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最前方的夜蛾正道上。
「抱歉,」那一雙過於吸引人的眼睛襯著發紅的眼尾,將原本盛氣凌人的出場都弱化了幾倍,似乎是氣狠了,她的聲音不知為何也有些沙啞,「想起了比較生氣的事情,一不小心把這裡毀了。」
「……沒關系。」可疑的停頓讓這位校長顯得威嚴不足,「人沒事就好。」
我也頓了頓,目的是調整稍微有些不穩的呼吸:「不,請別這麼說,我會賠償的。」
然後鄭重地捧出一把金小判,上前幾步硬塞進他的懷裡,擲地有聲:「我有錢!」
趁著這群人的注意力被閃瞎眼的金燦燦吸引,我快速地將衣袖上的褶皺弄平,並掃視了一圈周圍。
該在的人都在,看起來距離我暈過去並沒有過去多久,造成混亂的源頭應該是消失了,不然他們不會這麼放松,就是不知道是被消滅了還是撤離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打量四周的動作,方才第一時間招呼我的釘崎野薔薇靠了過來,小聲解釋:「花御逃跑了,我們剛剛聚過來沒多久,想著試試看能不能救出被困其中的你。」
我眨了眨眼:「嗯。」
「不過後續可能會有一堆麻煩吧,」嘴上說著麻煩的釘崎野薔薇眼睛亮晶晶,「不過不用擔心,肯定沒有人找你麻煩,那個頂破帳的須佐能乎據說這一整片山頭都能看到,如果不是我們學校比較偏僻,這會已經被電視台找上門了。」
我繼續眨眼:「嗯。」
釘崎野薔薇狂野輸出:「超——帥的!就是那個——」
少女說到這裡,期期艾艾又試探地看向我:「……稍微有點點眼熟?」
話音剛落,我感覺到有好幾道視線不加掩飾地「唰」的一聲扎在了我的身上。
「唔,這個啊,」我不假思索道,「你是覺得像宇智波斑吧?正常,本來我這個就是受他指導的多,雖然我一直堅持是自己的創意,他只是先走一步用出來……」
後面的話沒人聽了,只見盤腿坐在地上的虎杖悠仁一個戰術後仰,精准地捕捉到了重點:「受他指導——本人?」
「不然呢?叫宇智波斑的應該就那一個吧?」我歪頭,「我應該說過我有過一段時間跨越了時間去了另一個世界吧?」
「說是說過,」吉野順平戰術抵下巴,「雖然一開始懷疑是穢土轉生版,死而復生版和六道白化整容版,不過看來果然是本人啊。」
我:「……啊?」
「別在意,他有些激動得胡言亂語,」虎杖悠仁一手按下故作深沉的同期,轉頭看向我,「你有受傷嗎,需不需要,呃……是普通傷藥還是打磨棒?」
「沒有,」我搖了搖頭,補充了一句:「我身上沒有傷。」
至於是之前有受傷被修復了,還是在戰鬥中毫發無傷,不是當前環境可以隨便透露的。
「倒是你,」我將問題拋了回去,「你還行?」
「那個啊,哈哈哈,」虎杖悠仁傻笑地撓頭,「應該沒事吧?之前覺得吃撐了,現在的話,應該是適應了?我之前和鳴人預演過這種情況,所以給我時間處理起來沒什麼問題,最多宿儺會覺得住的空間突然變擠了?」
「看起來你已經找到了解決的方法,」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交流會怎麼樣了?接下來要怎麼辦?」
見我們幾個交流完畢,涉及到正事的夜蛾正道接過了話頭:「目前的討論結果是不終止,暫停一天,明日再看。」
「這還要打啊,」釘崎野薔薇不滿地抱怨,「就不怕我們放虎杖開金手指,整一個亂殺嗎?」
被寄予厚望的虎杖悠仁:「……喂!」
「嗯,這麼說起來,略去經過,就結果而言,那個特級咒靈跑這麼一趟,的確是來給虎杖送金手指的。」將玉犬收起來的伏黑惠也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難得來了句玩笑。
被送金手指的虎杖悠仁:「等等,伏黑你怎麼也?」
「噗,」吉野順平左看右看,也沒忍住笑了,「我入學晚,不是很清楚具體的,但這個意思是,封印確信可以制約逐步增加兩面宿儺的手指,虎杖有別的選擇了?」
「別亂說,這種事情上層都還沒決定。」夜蛾正道板著臉低斥了一句,沒忍住嘴角也揚了一下,「不過,私底下稍微想想也不是不可以。」
「耶?」當事人的虎杖偷偷地踱到釘崎野薔薇身後,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小聲:「釘崎釘崎,這個是不是也是你說的爆嬌啊?」
「……」釘崎野薔薇沉默,表情都扭曲了一瞬,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詞,「閉嘴。」
我耳朵一動,扭頭:「什麼爆嬌?」
虎杖悠仁表情一僵。
釘崎野薔薇堅強地穩住了:「沒什麼,我們在說校長的壞話。」
開什麼玩笑,在見識過剛剛那驚天一聲喊,以及當事人明顯不願意提、就算不提根據現有條件也能猜出一些,總之當前階段絕對是個爆點的話題,有腦子的人都不會輕易去碰好麼!
沒看到大家一致地都當自己是聾了瞎了,一點多余的好奇心都【暫時】不敢有嗎?
想想看那個殺傷力無法衡量的須佐能乎,再想想口中出現全名的那位當事人的戰鬥力……
釘崎野薔薇閉了閉眼,認真地覺得自己雖然決定了要干容易早死的咒術師這一行,但還是想多活幾年的。
……但總有人,他覺得自己可能活夠了。
在好不容易插科打諢混過去以後,一行人迎面撞上了領著京都校一行人前來彙合的二年級。
跑得最快的是體格最大的熊貓。
可能因為跑得比較快,風吹多了腦袋有點著涼,熊貓看著這邊,疑惑地揉了揉眼睛,關切地問道:「宇智波,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胖達,你……
釘崎野薔薇後退一步,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啊,這個不重要,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沒說。」她聽到了少女冷靜的回答,以及生硬的轉移話題方式,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
「……我想起一件事忘記說了。」我慢吞吞地說,「就是剛剛,因為情緒有些失控,又加上繼續打破束縛,我動用了靈壓放的破道。」
我微微偏頭,對理解能力最快,臉色已經變了的另一個校長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
「沒錯,就是那個,用來封印五條悟的靈壓,」
第二句話過後,落後了我幾個身位的幾個一年級也反應了過來,什麼多余想法都拋到腦後,拔腿就往校門口的方向衝。
遠遠地,不知道是不是日光太亮,又或者竭力奔跑造成了胸口處被壓榨的憋悶窒息,在眩暈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抹反光的白色。
而我最後一句話,也姍姍來遲:「算算時間,從出封印到現在,如果動作快的話,你們可能還能遇上回歸的他。」
……
沒錯,如果想要轉移注意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出一個更大的,更吸引人的存在。
比如已經休假休夠了,該出來干活的五條悟。
三個一年級已經跑出去了,只有吉野順平沒有動,因為他入學時,五條悟已經不在了。
「這樣好嗎?」他問。
「有什麼不好,」我回,「本來這就是他的活,我幫他解決了一大半,最棘手的虎杖我都給他鋪好路了,總不可能讓他什麼都不干,就這麼繼續睡到大結局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吉野順平聲音漸輕,「我是想問……你要走了嗎?」
「不可能!絕對不能!」我當機立斷打消了他的猜測,驚恐反問,「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你……」吉野順平遲疑,「一副不想努力,從原本的步步為營到試圖平推開掛的行為?」
「不……雖然也有這一部分的因素,」我欲言又止,委婉提示道:「我們都知道,五條悟是最強,對吧?」
吉野順平謹慎地:「在這個世界,是這樣的。」
「沒錯,在這個世界,」我認同地點了點頭,繼續,「所以你說,我如果挾恩圖報,要求他幫我揍一個人,他應該也不會拒絕的,對吧?」
吉野順平……吉野順平語塞。
我也沒有在意他的回答。
總歸,我是不需要回答的。
或許只有五條悟本人知道,這一場源於報復的封印,對他而言,究竟帶來了什麼。
所以我敢肯定他一定會同意幫助我這個「小忙」。
「五條老師——」
扯著嗓子叫喚著的三個一年級已經像是樹袋熊一樣地掛在了門口的一米九身上,像是斷奶了三天的孩子,嗷嗚嗷嗚地開始抹眼淚。
原本只是做做樣子的動作,在不正經的白毛教師嬉笑著沒個正形的模樣,將手一個一個摸過他們的腦袋時,居然真的有了鼻尖一酸的感覺。
「好啦好啦,別哭別哭,」他伸手一攬,將三個學生都摟進懷裡,用當初說【放心,我可是最強】的語氣,對著他們說:
「我回來了。」
第108章 我接下來說的事你千萬別害怕
五條悟回歸的消息在他所熟悉的人中並沒有激起特別大的反應。
至少沒有須佐能乎現世一腳踏平半個東京高專帶來的話題範圍大。
幾個一年紀私底下偷偷說,因為相比做什麼都覺得很正常的五條老師,當然是不常見的漫畫走進現實的新鮮度更大些。
我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特別得意地在為數不多的幾次碰面掰頭時拿這個說事,效果喜人,百試不爽。
唯一讓我覺得有些蹊蹺的就是該白毛太過於配合,導致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在哄我……噫,這個猜測也太可怕了,五條悟怎麼可能會有這根神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要知道我倆先前可還結下過梁子,還是那種,他差點把我揚了,我差點把他埋了的大梁子,要不是他回來後基本不見人影,雙方碰面少,我深刻懷疑我倆會再次打……打不起來。
倒也不是怕了他,就是和這人打一次架太費腦子,我個人更喜歡動腦和動身這兩者分開來,像上次那樣一邊壓榨體能一邊還要竭力思考的經歷,這輩子有一次就夠了。
啊,還有一個我不是很想承認的原因是……我覺得最近還是減少浪的頻次比較好,特別在找到能反制千手柱間的機會之前,嗯。
而且假若我長進了那麼一點的社交水平沒有出錯的話,五條悟在從別人口中確認了我選擇站在「人類」這一個陣營時,他似乎也把之前的事情揭過去了一般。
……也就是說我過去挨的打都是因為我站在咒靈那一側咯。
不論原因,唯結果論是吧?
我意外卻也不意外地接受了這一個說法。
五條悟算是我截至目前遇到過的最矛盾的人。
明明在一些小事上幼稚到非得爭個高低,卻在涉及到更加嚴肅的大事時,底線放得……不符合他酷烈手段的寬松。
又或者是每個世界的弱者各有各的不同,但強者總是有著相似的驕傲與大氣?
同樣加入話題的二年級也偷偷表示,五條老師雖然平時看起來不靠譜了點,幼稚又記仇了點,我行我素還特別喜歡折騰人,合並想一出是一出,以及自我認知良好情商低到令人發指等等……一系列讓人此生能把他拉黑的缺點之外,在大事上還是很靠得住的。
我……我無法否認。
自他解封,似有似無籠罩在高專頭上的壓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弱。
那些壓力並不是消失了,而是全部被一個更高的人扛了起來……當我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最終確認了這一事實時,很難形容我當時的心情。
……好吧,白毛。
我不情不願地把白毛從黑名單中拉出來,好感度從鎖定的負無窮往正向稍稍移動那麼一點。
在表達了這個想法的當天,我偶然路過時聽到了一年級小小聲地和二年級交頭接耳,聲音壓的很低,只隱隱聽到了「祖傳藝能」、「可愛,想……」等等奇怪的只言片語,在我好奇地靠近時,說出這句話的虎杖悠仁慘遭背刺,毛茸茸的粉色腦袋挨了剛才還在點頭附和的幾個人的一致暴栗,隨後談話戛然而止,這場我至今沒聽到全程的談話以野薔薇的「美人只配強者擁有」倉促收尾。
啊對了,交流會後,他們的關系進了很大一部分,已經可以到互相稱呼名字的地步了,相對的我也被納入了改口的行列。
和本來就更習慣稱呼名字的我不同,幾個少年似乎對被我稱呼名字有一點不適應,於是到現在我還只是對著幾個同性改了口。
不過他們對我的一致改口倒是挺順的,可能是「MOMO」這個發音比較簡單吧……
……
再說回五條悟。
頂著一排□□前綴的靠得住本人最近過得很是瀟灑,雖然忙,但明顯樂在其中。
因為一段時間的缺席,曾經難以糾出的問題都在這次暴露了個徹底。
比如暗處騷動的蛀蟲,又比如早就爛透的橘子,還比如循著味道而來的瘋狗。
也就導致了他真的、真的很忙。
這種忙不僅體現在外出任務——據當事人戲精地抹淚表述,現今分配到手的工作量已經下降到可以每天按時睡覺的合理程度……所以他更多的忙其實還是自找的,比如搞事,搞事,和搞事之中抽出空同步一下幾個學生的學習進度,拜讀一下業內人士寫的有關《NARUTO》的論文——並提煉其中嚴肅過頭而顯得黑色幽默的內容來撩撥我,用來作為與我掰頭的主要素材。
這裡的掰頭指的是那種,小學雞鬥嘴,菜雞互啄……的口頭吵架。
終於找到和我同一個吵架水平,還願意和我吵架的白毛,我對此很欣慰,並且很珍惜。
過於旗鼓相當的下場就是,每次我都光顧著思考用什麼辦法吵贏,最後忘記原本打算找他的正事。
……等等,這該不會就是他的目的吧?
想到這一層的我眼神逐漸犀利,並在緊接著的下一次碰面中忍不住問了出來。
「什麼啊?你終於反應過來了,」當事人誇張地瞪大了他的卡姿蘭大眼睛,「可喜可賀,我還以為你對自己的吵架能力有點數,能五個回合內就反應過來我在讓你呢。」
每個字都能聽懂,但合在一起就無法理解的我:「?」
你五條悟的人生字典中有「讓」個字嗎?
「怎麼沒有,」他超級不滿地指責,「你看我像這種人嗎!」
我毫不猶豫:「像。」
話一出口我就忍不住扼腕。
——還是太保守了,我剛才應該回答「你就是」才對。
不對等等,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侮辱我能力的詞?
逐漸反應過來的我也瞪大了眼睛:「等等,你哪裡讓了?我的吵架能力可是吵贏了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間的!」
——我又哪裡需要讓了!!!
「emmm……」五條悟欲言又止,眨了眨眼睛,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也是在讓你呢?」
「……不可能!」我拒絕接受這個假設,犀利地向他發射眼神射線:「你就是在試圖話題,這次我不會上當了。」
「噢,」五條悟回:「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我:「……」硬了,拳頭硬了。
曾經的我不理解,明明做的是最好最偉大的事,五條悟究竟是怎麼做到把自己的風評搞成兩極分化,現在我懂了。
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請他揍千手柱間了。
按照現在這個進度,說不准我對千手柱間的氣消了,五條悟還高居我的「最想套麻袋的人」榜首,每天都在刷新記錄的那種,且沒有之一。
決定了,等氣消了,就把千手柱間搖出來替我揍他。
對此,名義上的咒術女子交流群,實際上的反五條悟聯盟群歡喜地表示,恭喜組織成員喜加一。
等自己群裡完成了激情辱罵……啊不是,感情抒發後,大腦冷卻的我認真地思考了一會,覺得該換一個方式了。
既然面對面容易上頭,那就走迂回路線。
正好我也還有別的事情……或者說猜測,再嚴重一點的說法就是警示要傳達。
人選的話……我將選擇了一個先前基本沒有交集的人上。
……
同樣在群裡潛水的家入硝子,常駐負壓停屍房,加班熬夜老手,在深夜凌晨忙完手頭的要緊活後,倦怠地把爆炸的群消息刷完,慢吞吞地灌了一口咖啡。
接著,就著這杯意式濃縮,將宇智波少女單獨發給她的一封加密郵件又看了一遍,揉了揉眉心,戳開了五條悟的私人號。
【難得有你不想打的人。】
是的,除開以上的前綴,她還是這位最強的同期,學生時代和還有一人組成「每日三氣夜蛾班主任」的三人組合,曾經也是業內的傳說人物。
當然,現在也是。
時過境遷,她也是為數不多剩下的,可以看懂五條悟,且能夠站在平輩的位置說幾句話的人了。
手機終端很快振動了一下,對方幾乎秒回:【。】
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吱了一聲表示已閱。
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人狗脾氣的家入硝子眉毛都不動一下,單手打字:【哦,你怕了。】
下一秒,熟練地切靜音退出界面,起身將已經空了的杯子續杯。
第二杯速溶咖啡被衝開的時候,被扔在桌上的終端從息屏界面不斷亮起,顯示有新消息,從頻率足以看出發信人的氣急敗壞。
十分鐘後,夜貓子一號打著哈欠重新開啟界面,對滿屏幕的長語音視而不見:【太長不看。】
另外一頭的夜貓子二號憤怒地選擇通話。
掛斷。
再打,再掛。
如此三次,終於消停了。
五分鐘後。
一條信息發了過來:【你發現我上次偷穿你校服了?】
家入硝子表情如故,只有額頭習以為常地蹦出一根青筋。
緊接著第二條消息就來了:【那,上上次把你辦公室放著的酒掉包?】
家入硝子打字的動作一頓,折返到櫃子前,狐疑地拿出酒瓶,晃了晃。
就這麼一耽擱的功夫,一看發過來的消息,已經猜到了半年之前。
其罪行累累,一個手指劃不完。
家入硝子現在清晰地感受了額角蹦出的青筋又多了幾根。
見她遲遲沒有回復,對面的問號幾乎要穿屏而出了:
【總不可能半年前的事情被捅到你面前了吧?不可能啊,我自信掃尾很干淨!況且出來之後這幾天我忙著找人麻煩,最近也沒有惹過你?】
家入硝子摁住額頭,深吸了口氣,覺得不能任由這人把話題扯開了。
就算知道這是此人獨特的放松方式……
在她耐心耗盡之前,五條悟撤回了以上一排的消息,然後仿佛無事發生地:【好吧,我就是讓你清醒一下,所以找我有什麼事?】
家入硝子停頓的時間有點長,盯著那一行字若有所思:【你早就知道了?】
【你指的是什麼?】消息依舊回復地很快,隔著屏幕和文字,沒有人知道另一頭的人是什麼情緒,【被滲透成篩子的高層?宿儺那條忠心耿耿的瘋狗?還是試圖推翻人類的咒靈集團?】
看起來很忙,實際上也真的忙瘋了五條悟蹲在某棟大樓的頂層,吹著風,一雙暴露在外的蒼天之瞳精神奕奕,完全不見疲憊:【那個誰來找你了?啊哈,請我出手倒也不是不可以∼果然晾一晾有驚喜,我就說,吵架罵人都只會翻來覆去罵''ba ka』和』a ho''的小姑娘還是太嫩了,就讓我看看她給出的誠意……】
【都不是。】家入硝子切換回雙手,冷靜地打字,打斷了對面得意洋洋的「正在輸入中」。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你千萬不要害怕。】
此時五條悟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事情的嚴重性,依舊秒回:【行,你說。】
【我說的都是真的。】家入硝子繼續打補丁。
這下熟悉這個同期性格為人的五條悟也忍不住有些遲疑了:【好的,所以?】
【是這樣的。】
【?】
【桃說,她之前和吉野順平在一家餐館吃飯的時候看到】在輸入到這裡的時候,可能是熬夜太久,她手指有些發抖,一個不小心將只有開頭的一行發了出去。
為了避免出現相同的錯誤,剩下的話,她是一口氣打完的:
【看到一個小眼睛怪劉海穿著和尚袈裟還扎丸子頭且頭上有縫合線的可疑男性在和咒靈謀劃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順平也看到了。】
【我正在申請調監控。】
【悟?】
第109章 你睡了嗎,我睡不著
五條悟找上門的時候,我正好在挑燈夜戰。
鋪滿了一整個書桌的草稿,將散落在幾處的書籍壓得嚴嚴實實,只有偶然幾處露出書脊,隱約可見《普林斯頓微積分讀本》,又或者《矩陣分析》等等囊括了系統教材和課外讀本的書籍。
受幾個白毛的影響,我對這些知識能造成的殺傷力有了新的認知,所謂知識就是力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從雜而不亂的桌面刨出一張列滿了公式的草稿,沒忍住嘴角上揚——等著吧千手扉間,等我把這些都吃透,回去嚇死你!
「叩叩。」指節敲擊窗戶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就顯得突兀而明顯。
我摩挲紙張的手停頓了一下。
「誰?」我推開椅子起身,捏住窗簾的一角,「我記得這裡是五樓吧?」
唰,窗簾被一把扯開,五條悟那張臉如同怨靈緊緊地貼在玻璃上,因為用力過猛,五官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漂移扭曲。
「晚……上……好………」
怨靈悟幽幽地對上了我驚嚇過度的寫輪眼,「你睡了嗎?我睡不著。」
我「呲」地掐滅掄到一半的白雷,不客氣地一把拉開窗,完全沒管他差點被夾到鼻子的跳腳,表情無語:「大半夜的,你在干嘛?」
「這不是該問你,」五條悟一腳踏在窗口,扒拉著牆試圖把自己往裡擠,「你想想自己發的什麼。」
「我郵件的發送時間可是迎合正常人類的正常作息,」我皮笑肉不笑地堵住了他冒出來的白毛,用力往外摁,「夜深人靜,女生寢室禁止入內。」
「……你居然有性別意識。」五條悟奇特地看了我一眼,在我愈發危險的注視下慢慢地縮回了腦袋,「好吧,說正事。」
我哼了一聲,將窗戶打開到最大方便他落腳,問:「什麼正事你非得這個時候來。」
「你知道我剛剛干嘛去了嗎,」五條悟抖了抖衣服,「我去挖墳了。」
我低頭盯著被風吹進來的土,殺心漸起:「……然後呢。」
「然後我就發現曾經親手下葬的屍體不翼而飛,」五條悟渾然未覺,將腦袋磕在牆上,「真有意思。」
我敏銳地將視線轉回去,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一會。
「怎麼了,」迎著我的視線,五條悟笑容不變,「你不覺得挺有意思麼。」
「……嗯。」我慢吞吞地點了下頭。
沒有錯,剛剛一瞬間察覺到的徹骨寒意來自於這個人。
我立刻收起了無傷大雅的殺心和玩鬧的想法,主動道,「需要我具體再敘述一遍當時的場景麼?」
「方便的話把你的判斷也說一下吧,」五條悟也不客氣:「我想,在你的眼裡,那個人一定足夠特殊,對麼,死神……斬魄刀小姐?」
「可以的,」我沒有否認他對我的稱呼,微微側過身,「談話會有點久,你要進來嗎?」
「算了,女生寢室我就不進去了,」他把我的原話還給了我,嘴角甚至是勾起的,「吹吹風有利於冷靜。」
「隨你……那我從發現他們的時候開始說起,」我打量了他一會,返回身從角落裡翻出一次性水杯倒了點水遞過去,「正巧,因為某些原因,我中途過去和他們中的一個咒靈,也就是漏瑚,你認識的,說了幾句話,當時的距離足夠我將那人的特征記住了。」
冒著熱氣的水杯被懟到面前時,五條悟似乎是愣了一下,我再一眨眼,他已經調整好表情接過水杯:「說說看。」
「外貌的特征我已經在郵件裡詳細寫過,你來找我應該也不是想在聽我重復一遍,所以我直接略過那些說重點,」我回憶著當時的畫面,表情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厭惡,「靈肉不配,一股子腐朽的味道,很惡心。」
我最討厭的腐爛物,肉·體和靈魂,那位用著屍體的某個存在好巧不巧兩樣都占了。
一開始我還想著說不定是人家獨特的生存方式,比如說食腐生物一類的,哪怕不喜歡至少尊重祝福,別舞到我面前大家相安無事……現在看來,當時的第一感覺是對的,有大陰謀的氣息啊。
五條悟重復了一遍我的形容詞:「靈肉不配,腐朽……」
氤氳的水汽掩蓋住了他的表情,我摸了摸豎起的雞皮疙瘩,問他:「你的熟人?」
「摯友。」他更正,但沒有多做解釋,繼續就著我的說辭追問,「靈肉不配很好懂,我看了監控,可以確定不是他本人,腐朽作什麼解釋?」
「字面意思,活了很久的腐爛物都是這個味道,本該死去卻借著不正當手段延續生命的人……」我說著說著總覺得這個形容詞迷之熟悉,不由得停下來苦思冥想。
指望我說出什麼的五條悟極其配合地安靜如雞。
「嗯……」托著下巴的手從左邊換到右邊,游移的視線偶然瞥到窗外隨著風擺動的樹影,頓時靈光一閃,我抓住了這份熟悉感:
「——我想到了,大蛇丸!」
順著我的視線回頭看卻什麼也沒看到的五條悟看起來很想吐槽:「喂喂喂,這中間有什麼聯系嗎?」
好的,他也的確吐槽了。
……因為擺動的樹影有一瞬間看起來像是扭曲的蛇——這個我是不會說的。
我正了正臉色,嚴肅道:「因為災厄之風。」
一個不冷也不熱的知識,大蛇丸曾被稱為災厄之風。
五條悟看起來更無語了。
「說認真的,」見他周圍氣氛沒有之前那樣詭異到可怕了,我大著膽子拍了拍他的肩,「你那三個學生加你一個都無限撞設定第七班了,我們可以大膽猜測你們世界說不定和我那邊一樣也是個漫畫,你們世界的漫畫家還是我們世界漫畫家的崇拜者,由此可推,大蛇丸的人設大概率也有重合?」
本來覺得荒謬,甚至做好了嘲笑准備的五條悟突然沉默了。
說完之後,我自己也愣了一下。
原本只是胡亂說的話,現在細細回味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欸。
我默默地收回手,發了會呆,越發覺得這個的可能性很大。
「……你等會,我問一下,」我快步走回到書桌前,撕下來半張草稿紙,在寫滿公式的背面飛快地寫下一行話,折成紙鶴的形狀,捏了點靈壓,想了想不保險,又夾心塞了點本丸的暗墮靈力,最後下達指令:「去這個坐標。」
紙鶴的翅膀扇了扇,像是地獄蝶拉開穿界門一般,悄無聲息地隱進了空間裂縫中,不見了。
「居然真的可以……」其實也是抱著試試心態的我握了握拳,「果然知識就是力量!」
「勞駕,」五條悟的聲音冷不丁打斷了我的原地慶祝,「那個又是什麼?隧穿?躍遷?」
「呃,差不多類似?一個融合了科學和不科學的嘗試,」我有些難以解釋自己是如何想到將地獄蝶穿界門、本丸空間傳送、萬花筒寫輪眼的空間能力和科學物理量子力學雜糅,甚至還用了點和他有關的數學方面的嘗試,欲言又止了一會選擇強行跳過,
「總之我場外求助了一下,拜托一個漫畫愛好者幫忙查一查有沒有類似的漫畫,我們還是轉回正題吧。」
不知何時拉下了眼罩的五條悟用那雙蒼藍色的特殊眼睛在紙鶴停留的地方看了一會。
在那眼底的白色霧氣有一瞬間的騰裊而起隨後又快速消失的間歇,我似乎在一陣同步的恍惚中捕捉大量的數據流和公式在他的視野中環繞變化,時刻在計算和增加的龐大信息讓我只堅持了三秒就忍不住感到眼暈,不得不閉了閉眼。
「嗯?」五條悟似乎有些驚訝。
只是等我調整好自己再睜眼時,他又帶上了那個從不離身的黑眼罩,簡單地對我一點頭,仿佛剛剛的插曲不存在一般,絲毫沒有在先前的問題上過多糾結,精簡地提煉信息:「好,讓我們回歸正題——正題就是你告訴我傑被一個像大蛇丸的野心家給占據了身體,想要來一出木葉崩潰計劃?」
我順著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不確定道:「是這樣沒錯?」
五條悟定定地看著我,直到把我看的心裡發毛,忍不住想打人時,笑了:「真有意思。」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說真的,他這副怪怪的,像是被什麼壓著的樣子著實不順眼,還不如一直欠揍的模樣呢。
「反正差不多就這個猜測吧,」我醞釀的不滿一下子泄氣了,看他這副壓抑的樣子很不習慣,不由得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說你——」
有心想讓他正常點,就算發神經也別在我面前發,但一想到他剛剛說的那句「摯友」,以及大半夜不睡覺跑去挖墳的行為……
設身處地想想,如果我……哦,我沒有摯友,假設一開始就不成立來著。
真要強行攀扯,假如我很在意一個人,他死了可能也不能安生……畢竟我的主場在死亡側,嗯,這麼一想我還挺恐怖的,萬一出點什麼不愉快的事,對方不止會被挫骨揚灰,還得魂飛魄散才夠。
為免繼續跑題,關於這方面的假設只得險險打住,我張了張嘴,干巴巴地勸道:「往好處想,一百個大蛇丸也打不過你這個開掛的。」
「……你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個這個?」五條悟不可思議道,「我還等著有什麼建設性意見!」
「哈?」我梗著脖子大聲反駁:「還要什麼意見,敵方藏著掖著的情報都懟臉了,你還想要什麼意見?有這種實力直接平推過去——」
五條悟:「這就是你和悠仁討論我不如藍染惣右介的原因?心慈手軟五條悟?」
「這、這能混為一談嗎!」我一呆,雖然我真的有在偷偷疑惑過這人怎麼還不血洗中央四十六室,啊不是,咒術界高層,但也只是想想,其中道理靜下心來想想多少能懂——但懂不代表這個時候我會誇他。
不甘示弱的我立刻調轉攻訐角度:「我跟你講,你不造這個反有的人會造,那些個特級咒靈絕對是打著這個主意!還有和特級咒靈混在一塊的那個誰,保不准就想著什麼回憶往昔榮光,抱著所謂的重塑人類威名干毀滅世界的事。」
「你好懂,」五條悟恍然:「哦,宇智波。」
我:「等等,這又關宇智波什麼事?我們宇智波又不是全都天生反骨,也不是全都信奉力量就是一切——」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五條悟鼓掌,「加油,繼續。」
「……」我額頭蹦出了青筋。
「哎,」罪灰禍首晃了晃刺眼的白毛,「怎麼停了?」
「破道之六十三——」我冷笑著舉起了手。
「等等?!哎???」
「雷吼炮!!!」
白毛不值得任何同情,給我去死吧!
第110章 骨子哥應有的出場排面
把知道的、能說的都交代清楚後,我就安心地吃吃喝喝,偶爾上網衝浪,除了不出高專大門,日子簡直快樂得找不著北。
對比五條悟因為我放出的消息後步入了徹底忙到不見人影的狀態,我就更高興了。
事情的牽扯面和造成的後續影響一如我預估的那樣很廣,高專內部也被帶著染上了緊張的氛圍,不明顯,但從那些個一年級驟然增加的學習量,以及每天死狗一樣被背回來的吉野順平可窺得一二。
雙方割裂的生活節奏下,無所事事快樂休假的我自然收了這群人羨慕的眼神。
「雖然我們都知道你蹲在高專不動就是最大的支援,」端著餐盤在我旁邊坐下的釘崎野薔薇幽幽道,「但果然,還是羨慕。」
我無辜地抬頭:「那我走?」
「別,」她雙手在胸□□叉,用力搖頭,「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想找你。」
「啊?」我愣住,「我應該沒做什麼?」
「是沒做什麼,」她微笑,棒讀道:「就是封印了一下五條悟又放了出來,開須佐能乎移平半個高專,人傳性格捉摸不透,立場也搖擺不定……而已。」
「?」我默默地停止了進食,「在你們眼裡我是這樣嗎?」
「不是我們,是外面只能聽二手消息的別人,可能也有宇智波這個姓氏附帶的影響,」釘崎野薔薇揉了揉臉,很有求生欲地回:「總之你不關注這個可能不知道,我們外出跑任務的可是每次都會被問起你。」
「五條悟的動作還不夠大嗎?」我費解道,「為什麼還會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就是因為他動作太大了啊,」釘崎野薔薇撐下巴,「有些人懷念起了唯一能給他造成封印的你,最近校長收到的拜貼和在高專附近徘徊的詛咒師數量持平,都是想找你的。」
我:「……他們以為找上我我就會干嗎?」
「大概?整個咒術界都知道你和五條老師不對付。」釘崎野薔薇不確定道。
「好判斷,但我更希望他升天。」我面無表情地灌了一口水。
至於哪個升天?當然是「從今以後,由我立於頂端」的那個升天啦!
「放過五條老師吧,真一殺永逸他會過勞死的,」釘崎野薔薇哭笑不得,問:「上面的人最近又怎麼惹你了?」
「也沒怎麼,惡心人而已,」說起這個,我切換了表情,冷漠道,「層出不窮的試探,旁敲側擊的添堵,挺煩的。」
五條悟再不有所行動,接下來一旦我忍無可忍,要麼就是甩手一走了之,要麼就是無視身份和立場直接替他代勞。
怨念太強,一激動沒控制好,距離最近被不小心波及的釘崎野薔薇小幅度地抖了一下。
一直安靜如雞低頭扒飯的虎杖悠仁說了一句:「那是挺麻煩的。」
畢竟他也是被重點針對的人之一,少年院事件要不是中間出了意料之外的狀況,他可能得賠上一條命。
得到了順毛摸的附和,作為那個「意料之外」的我本人笑了:「算了,也不用多緊張,最近應該就要出結果了。」
「這點我倒是不懷疑,」虎杖悠仁立刻豎起拇指,「那可是五條老師!」
這個樂觀交付信任的性格真就挺像漩渦鳴人的。
不過……
「吉野呢?」
「他啊,」釘崎野薔薇目露憐憫,「被訓練榨干了最後一絲力氣,現在應該在寢室挺屍吧?」
「別擔心,我會給他帶飯的!」虎杖悠仁適時地指了指手邊的打包飯盒。
我:「……這個消息一點也不意外呢。」
「找順平有什麼事嗎?」考慮到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同期,正逐步加快速度扒飯的虎杖悠仁善解人意地問。
「並不是找他,其實你們也可以,」我想了想,考慮到他們加重的訓練量沒有把話說死,斟酌而保守地問:「你們最近能抽的出時間幫我個忙麼?」
因為很少見我這麼猶豫地提要求,三個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就連一直沉默地當隱形人的伏黑惠也把目光移了過來。
「也、也不用這麼鄭重啦,」沐浴在三人的注視下,我不自覺地也放下了筷子,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
「是這樣的,我之前請朋友幫我篩查一個時間段的漫畫產物,今天剛出成果,空投了好幾箱的節選樣本,我一個人看不過來。」
「……啊?」自認為做出了合理的推測,不約而同想到一處去,正摩拳擦掌做好了套人麻袋准備的三人頓時就是三臉茫然。
……
「都在這裡了。」
我費力地將塞得滿當當的紙箱推到一邊,指著雜亂的室內一角,頭疼道:「我沒想到樣本量會這麼多。」
「這個……」征得我同意後,虎杖悠仁拘謹地進門,就近撈起一本翻了翻,「是沒見過的刊面。」
「別問來源,不是很方便說,你們只要知道這些算是我的某種猜想,」我側開身示意他們隨意,「之前我們不是有討論過世界可能是一部漫畫麼?」
「也就是說這裡面會有我們嗎?!」三個人的眼睛「唰」地都亮了。
「正是因為不確定所以才要你們幫忙一起看,畢竟有的經歷只有本土的你們才……」我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們一手一個地將箱子扛了起來。
「萬分感謝!請放心交給我們吧!!!」
「不客氣,本來就是我請你們幫忙——扛著箱子就不要鞠躬了啊!」這是不自覺被帶走話題同時也被帶的提高音量的我。
這三人生怕我反悔一樣,扛著重物跑得一個比一個快,最快的那個本著走直線的原則已經推開窗一躍而下,這會人影都沒了。
「啊對了。」最後一個一躍而下的釘崎從窗台上冒出一個橙色的腦袋,「你介意我們找人一起幫忙嗎?也不是別人,就是二年級的前輩……」
還沉浸在一息之間被洗劫一空的震撼裡的我:「……都可以,請隨意。」
得到了許可的她立刻高興地應了一聲:「好嘞!」
緊接著,也「嗖」地一聲沒了人影。
我沉默地扶著窗戶探頭,看著消失在視線範圍的三人,很深沉地開始懷疑,一日游的第七班究竟有沒有教過他們忍術。
這個速度,怎麼也不太正常吧?!
……
「很正常好嗎!」在床上艱難爬起來吃飯的吉野順平:「在來這裡之前可是普通人!普通人你懂嗎?就是體力只是普通國中生的平均值,真希學姐制定的計劃每天都是卡著極限的訓練強度,我能有力氣爬起來吃飯都是進步……」
並不普通的國中生頂尖體質的虎杖悠仁撓頭:「啊?是嗎?」
「算了,這個話題跳過。」已經和新同學混的很熟,性格也活潑了不少的吉野順平熟練地翻了個白眼,「你在看什麼?」
「這個?」虎杖悠仁將他的那面翻了過來,「漫畫。」
「……我是在問什麼漫畫。」
「哎嘿嘿,是這個世界沒有的漫畫啦,挺有意思的,可惜只有一部分,」雜食生物虎杖悠仁歡快道,隨手從箱子裡又撈了一本遞過去:「像這樣的,一本裡有很多作品,每部作品都是節選,大概每種十來頁,真要找起來也挺費神的,等你好點了可以一起來,是桃桃委托我們的活,說是在這幾箱中可能有我們的故事——」
吉野順平下意識地接過來,翻了幾頁。
「記得保護好,雖然只是漫畫,但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還是不要讓別人看到了,除了我們幾個一年級,二年級也被允許翻看,至於其他的,桃桃沒說,就先不要給,」虎杖悠仁耐心地轉達著他們討論後的結果,「就算找不到,看看漫畫也挺好的,這些都是高質量的連刊,不過還是那句話,可惜不是全刊……」
說著說著,他注意到小伙伴已經很久沒有吭聲了,不由得奇怪地探頭:「順平?」
剛剛的漫畫有那麼好看嗎?
這一聲終於讓僵硬地保持了一個姿勢的吉野順平動了。
「悠仁,你說,」他嘎吱嘎吱地轉過腦袋,「咱們二年級的前輩裡,一直沒有出現的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啊?」入學時間比吉野順平早不了多少的虎杖悠仁一下子被問住,不由得托著下巴陷入沉思,「這個……嗯……據說是和五條老師一樣的特級,叫、叫——」
「……乙骨憂太。」吉野順平說,「對麼?」
「對!」虎杖悠仁一拍手,「順平你這不是知道嗎,怎麼……」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卡住了。
而得到了答案的吉野順平似是想要站起身,卻忘記了身體脫力,腳一軟,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咚!
腦袋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順平——」虎杖悠仁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嘩啦——
原先被吉野順平捏在手裡的漫畫摔在地上,被他奔跑的氣流帶動著翻頁,最後,停留在了一個單獨占據了一頁大圖上。
血色的背景下,黑發的少年身著白衣,左手護著懷裡的幼小女孩,右手正一刀揮出。
在頁面的最右邊,一個數字「0」,顯得醒目又突兀。
第111章 搞事前夕
「啊——痛痛痛……」
吉野順平兩眼冒淚花,還得分出神克制不聽話想要亂揮的雙手,避免給包扎的人添亂。
「還好,看著最嚴重的頭上只是皮下血腫,」有著豐富挨打經驗的伏黑惠正在給他關節扭傷的地方擦藥油,「沒有摔出個大毛病你就慶幸吧。」
吉野順平頓時吶吶。
此前,虎杖悠仁的驚天一聲吼引來了這位,接著,本就混亂的局勢在他一刻不停地掏手機群發消息後,又經歷了二年級破門而入、比較遠的兩個女生狂奔而至,最後徹底亂成一鍋粥。
現在這群人正頭抵著頭,對著地上攤著的大圖封面探身張望,陣仗擺的和什麼凶案現場一樣。
「沒有錯,」占據了最佳觀看位置的熊貓再三比對,率先開口打破了有些詭異的氣氛,「這是憂太。」
「廢話,」禪院真希捏了捏眼鏡,「明眼人都看出來的事。」
被擠到一邊的狗卷棘眼神放空:「鮭魚……」
「那麼問題來了,」同樣占據了一席之地的釘崎野薔薇發出了靈魂質問,「我們為什麼要擺出這個傻乎乎的姿勢?」
「因為漫畫只有一個,不圍成一圈看不了?」虎杖悠仁誠實道,「那個,我能翻頁了嗎?」
「……」一瞬間的靜默,幾個人異口同聲道:「翻!」
遠在東京的某個鄉下兢兢業業跑業績的漫畫封面本人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惡寒。
……
漫畫只是節選,十來頁的篇幅再怎麼仔細研究也很快就翻完了,只是這樣一來,不上不下卡著的感覺就更難受了。
作為翻頁工具人的虎杖悠仁直起身,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珠,果斷道:「我去找桃桃先彙報進度。」
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全刊。
「去吧,」三個高年級已經改站為蹲,正對著那一疊紙戳戳,「再順便看看有沒有後傳——看封面就知道了,0卷,說明是前傳。」
釘崎野薔薇為前輩們八卦之余還能有思考正事的能力嘆為觀止,不甘示弱地退到一旁,「那我把剩下的先翻完,看看有沒有遺漏。」
……
「這麼快?」一天的時間都沒過去就收到了成果,我被這群人的效率給嚇到了,好半會才找到了重點:「咦不對,原來真的有啊——」
作為代表前來的虎杖悠仁笑得很謙虛:「其實主要是運氣好。」
「是嗎,」我若有所思地打開終端,點開了一個知名掉率感人的抽卡手游遞了過去:「來個十連。」
「?」虎杖悠仁傻乎乎地接過來,仿佛沒搞清楚這其中的聯系。
「你先坐那等下,我需要寫個信,再捏個郵差,」我手指翻飛地開始疊紙鶴,「隨便點隨便抽,反正再怎麼樣也不會比我自己抽更差……」
他運氣是真的挺好,能夠在一群的節選中精准地找到目標相關的內容,甚至為數不多的頁面中有一頁正好是封面,把該漫畫的名字都印了上去,別的不說,光是有了這個,後續差起來就方便多了。
「《咒術回戰》?起名方式還挺JUMP的,範圍再縮小……算了,還是不誤導愛染了,讓他自己定區間更加保險。」
將傳話內容全部塞進去後,我思索著著手完善最後一步,「上次的信使說是差點跑過頭,這次控制一下燃料的濃度……先減少百分之五怎麼樣?唔,不行,還是做個小型封印壓縮包,燃料耗盡的時候自動開啟好了……我想想,先這樣這樣,然後這樣——」
「好了,搞定。」我滿意地看著紙鶴歪歪扭扭地跌進縫隙,「等回復來了我再通知你來拿,對了,你們有和當事人說嗎?」
被我打發到一邊的虎杖悠仁似乎在發呆,連著叫了好幾次才突然一個激靈:「啊?還沒有,乙骨學長據說在外邊出差,二年級的前輩說等他回來再給他一個驚喜。」
「真的會是驚喜嗎?」我對此深表懷疑,「永遠都在出差的前傳主角麼……唔,既然是前傳,你們有研究過正傳的主角是誰不?」
虎杖悠仁想了想,先把捏了好一會的終端遞給我,接著有些不好意思道:「這麼說有些自誇……我覺得很可能是我。」
停留在終端屏幕上三個五彩斑斕的new閃到了我的眼。
我抬起頭沉默地和他對視。
虎杖悠仁無辜地眨了眨他的狗狗眼。
「……好吧,」我把終端拋到一邊,被他輕松的態度影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知道了,這邊會盡快找到你的故事,你——你應該是要看的,對吧?」
「嗯,」他用力地點了點頭,指著自己,「其實我自己是無所謂,但一般精彩的故事,主角身邊的人大多要出點事,這樣想,還是提前拿到答案比較好。」
「就和你們帶著第七班看《NARUTO》一樣?」
「就和我們帶著第七班看《NARUTO》一樣。」
……
哪怕有明確的番外名,茫茫庫存中找一部作品也不是說找就能出現的,只是相比於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正傳,第0話,也就是前傳由於存在樣本,且篇幅較少,本丸很快就把相關的全部頁打包了過來,交由進一步整理排序。
由於某些原因,這些紙張頁碼哪怕是打亂狀態,在興致空前高昂的高專生面前,想要達成收集全也花不了多久。
甚至因為其順序亂的過於徹底,他們從中還得到了拆盲盒的快樂。
於是沉迷於拆盲盒快樂的高專生連夜把第0話,也就是咒術回戰前傳給整理好了。
我大受震撼。
整理好後的薄薄一疊紙迅速地在高專內部傳開,經由人手反復翻看,在短時間內達到了包漿的恐怖效果。
消息靈通且熱於湊熱鬧的五條悟連夜——踩著凌晨的曙光趕回了高專,吃上了新鮮的一口熱瓜。
「Ohhhhhhhh——」浮誇的白毛教師帶頭,熬了一夜的成熟穩重可靠二年生們紛紛出現了奇怪的人類返祖現像。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又沙雕的氣息。
唯一可能不那麼快樂的可能就只有封面的主人公,據說即將完成任務,不日返校學校的當事人,乙骨憂太了。
這些我沒有關系。
就和我曾經拒絕看鳴人的故事一樣,我同樣也拒絕了看他們的故事。
我還是那個堅持:他們的故事裡沒有我,所有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給出的答案沒有框架,我也不需要提前偷看參考答案。
不過被五條悟帶來的另一個消息倒是和我有關。
花御,前不久被我重傷的特級咒靈,再次出現了。
據活下來的目擊者傳,森林的咒靈頭部被平整地切掉了一塊,只剩下猶如折斷樹干的殘端,被看到的時候正在……新宿的地鐵站找路。
很魔幻的一個場景,而且據說當天並沒有明顯的事故發生。
一時間,我的腦袋裡充斥著「咒靈會坐地鐵?咒靈會迷路?咒靈要怎麼問路?咒靈也擠地鐵嗎?」這一類奇奇怪怪的問題,以至於險些忘記了重點。
作為前不久才元氣大傷的戰敗方,花御不好好把自己藏起來養傷,反倒往人流量巨大,也是最不符合他自然無污染氣質的新宿站跑,怎麼看都覺得別有所圖。
腦袋險些沒了的這位在外面大肆宣揚存在感,全身都沒了只剩下腦袋的另一位——險些被五條悟打暴的漏瑚倒是藏的好好的,看起來真的在認真養傷,已經很久沒有被抓到過出沒的痕跡。
再加上另外一個據說是誕生於人類惡意的特級咒靈真人,最近也摸不到蹤跡,對比下來,很難不讓人懷疑這群咒靈在謀劃著什麼。
花御的存在應該是在吸引什麼人過去。
「我或者你唄。」五條悟翻完了前傳,轉而對幾籮筐漫畫集產生了興趣,正興致勃勃地一本接一本量子波動閱讀,聞言頭也不抬,「勾到哪個算哪個,勾到哪個都不虧。」
「新宿地鐵站,那個傳說中兩百個出口的地下大迷宮,勾我過去玩躲貓貓嗎?」我眨了眨眼,問:「那你呢,去?」
「去,怎麼不去,」一心二用,把書翻出殘影的五條悟:「我挺好奇他們會用什麼方式歡迎我,那個裝成傑的冒牌貨又會給我帶來什麼驚喜。」
「話雖如此,」我看了他一眼,決定勉為其難地提醒了一句:「你認真點,別翻車了。」
五條悟的回應是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嗤。」
「說真的啊,既然我這邊已經確認了封印你是可行的,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在這上面做文章?」我伸出手戳了戳他,「問你呢,已經翻過一次車的白毛先生?」
少數群體的反抗性和決心,以及一個最強的靶子,怎麼看flag都插滿了。
「哈,那就讓他們來,」五條悟把手裡看完的最後一本隨地一丟,險之又險地砸在旁邊蹲著的熊貓頭上,接著把手伸進兜裡,掏出震動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機終端,行雲流水地掐斷,「太久不搞事,真當老子脾氣好。」
我側目:「……你剛剛是不是突然出現了某個不一樣的自稱?」
「ore?」五條悟一手插兜,一手翻著終端的界面,「不過重溫一下青春而已……啊,找到了。」
按下了播出鍵,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傳出來的聲音有些大,似乎開了外放。
從剛剛開始就識趣地往旁邊作壁花的二年級像是想到了什麼,頓時不明原因地振奮起來,投來期待的目光。
幾個忙音過後,那頭接通了通訊:「摩西摩西,這裡是乙骨。」
「憂太,可以收工了。」這頭的五條悟說:「回來准備下一步。」
「了解。」有些失真的少年音回道:「我在涉谷,還有最後的一點尾巴,馬上就回。」
「對了,憂太,」沐浴在親愛學生們的期待目光下,五條悟話題一轉,「你的同學們讓我轉達他們的思念。」
安靜蹲守的兩人一熊貓齊刷刷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五條悟視而不見,滿嘴跑火車:「別不信啊,我可以作證,你就沒發現自己這幾天都在被念叨嗎?」
似乎真有這麼一回事,被繞進去的聲音遲疑地:「那,謝謝?」
「不客氣!」五條悟頓時歡快地接道:「作為男主角,哪怕是前傳,你也要對自己的受歡迎程度有所自知,畢竟——」
「……抱歉,」從剛剛開始就靠譜的少年有些失禮地打斷了他,帶著強烈的不詳預感,問:「您剛剛說了什麼?」
「噗嗤。」
二年級的方向,有人發出了憋笑失敗的聲音。
第112章 這真的是最後的過渡了
我想,高專內部幾個學生的感情一定很好,不然,不至於能夠隨意地互相調侃。
同理可得,那名叫乙骨憂太的前傳男主……不是,名叫乙骨憂太的二年生脾氣一定也很好,不然熟悉他的同期不會這麼蹦噠。
當然這也避免不了當這位當事人背著個刀踏上高專的土地後,哪怕有所心理准備,卻還是直面了自兩側爆開的禮炮和頭上撒下的亮片,以及一看就沒吃藥的幾個冤種同期時,那更加遲疑不妙卻不得其法的狐疑表情。
一看就是有相當豐富的被捉弄經驗,以至於潛意識反應都已經熟練到令人心疼的那種……
那種隨時准備掉頭就走的表情在熊貓貼心地將那本已經包漿了的漫畫大頁舉到他面前時,達到了頂峰。
特級咒術師乙骨憂太驟然變色。
他那幾個同期扭曲著臉,憋笑憋得相當辛苦:「那個,我是說,乙骨君,你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嗎?就是那個——」
乙骨憂太僵原地,表情經歷了困惑,試圖理解,理解了,震驚,懷疑,不可置信……最後一片空白。
看他儼然一副雙眼失去高光,宛如靈魂出竅的模樣,達成了目的的二年級們紛紛發出了沒良心的笑聲。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噶?」
笑得最大聲的熊貓警覺地炸起了毛:「有殺氣!」
話音剛落,一道龐大陰影壓迫感極強地籠罩了下來。
笑到五官亂飛的三人很有求生欲的動作一頓,緩緩抬頭。
三道視線和一雙閃著紅光的眼睛對上。
熊貓緩緩地放下漫畫:「………啊。」
真希緩緩後退了一步:「是裡香啊……」
反應最慢,一不小心就位於隊伍最前方的狗卷棘:「……明、明太子。」
名為「裡香」的特級咒靈露出了核善的目光。
三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等等?!」
下一秒,高專的地皮被掀了起來。
……
「哢嚓。」
叼著薯片舉著手機的五條悟以一種刁鑽的姿勢摁下拍攝。
「哢嚓哢嚓哢嚓。」
三連拍完畢,他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黑歷史加一……喲,看這麼認真,感興趣的話要不要下去認識一下?」
「那個特級咒靈……」我不確定道,「叫裡香?」
起名的風格不像是咒靈,倒像是一個小姑娘的名字。
帶著名字的話語剛落下,下方狂暴的咒靈動作有些突兀地停滯了一息,緊接著咒靈抬起頭,定位精准地向這個方向看來。
我來不及收回的視線那對閃著紅光的眼眸交彙,才意識到剛剛不自覺地帶上了呼喚真名的態度,一下子有些窘迫,試探地抬起手:「你好?」
咒靈……咒靈似乎歪了歪頭。
被追著打的二年級借機喘了口氣。
同樣被拉回注意力的乙骨憂太也松了口氣,趁機從社死的場面中脫離。
「五條老師,」少年微微屈膝,原地起跳,成功拉近了垂直距離,打過招呼後,帶著一絲好奇地,順理成章將視線落在了我身上:「你好,乙骨憂太,我有聽他們提起過你。」
「你好,」我將視線從他和咒靈之間來回游移,問道:「那個,她是你的愛人嗎?」
乙骨憂太微微睜大了眼。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感覺你們之間的……」我努力組織語言,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一人一咒靈之間的氣場。
那種——相依為命,相互陪伴,共同成長,一方守望,一方努力前行的關系,哪怕雙方的世界、立場、種族都是鴻溝,卻依舊有一條緊緊維系的紐帶——那樣荒唐又浪漫的關系,給我一種強烈的既視感,以至於我下意識地就脫口而出。
不過……我為什麼會認為他們是愛人關系?
對自己下意識的判斷產生了疑問,我越想越迷茫,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先順著感覺說道:「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沒有緣由,我直覺你們的感情很好……不是一般的那種好。」
在我糾結語言表達的這會,乙骨憂太已經收拾好外露的情緒,他微微搖了搖頭,回答我第一個問題:「謝謝,我懂你的意思了,不過她不是。」
我:「咦?」
等等,你這就懂了?你懂什麼了?我還沒懂你就知道了?以及——果然猜錯了嗎?
「不過也不是全不對,」乙骨憂太補充道:「確切的說,真正的裡香已經成佛,現在的裡香只是一個影子,一個我按照她曾經的樣子捏出來的影子。」
我似懂非懂:「哦……」
「當然,你的猜測並沒有錯。」乙骨憂太眉眼舒緩,沒有否認我關於愛人的猜測,也並沒有因為我有些冒犯的提問感到不悅,反而有些高興,「所以謝謝你,你是第一個這麼問的人。」
「那你可以更高興一點,」見危機解除,慢一步跳上來的熊貓用力拍拍他的後背:「桃桃可是堅持不看劇透的人,她對你的認知全部來自親眼所見,說出的話可完全沒有參雜任何水分。」
乙骨憂太險些給拍趴下,踉蹌了幾步站穩,無奈道:「胖達……」
偷偷用了十成力報復的熊貓若無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好吧,」乙骨憂太深吸了口氣:「我剛剛就想問了,主角是什麼?那本漫畫又是怎麼回事?什麼劇透?還有……」
他似乎又想到了剛剛的社死場面,表情變得難以啟齒。
「咦。」後面上來的禪院真希看向五條悟:「五條老師,您沒和他說嗎?」
「說什麼,」五條悟從舉著的手機後探出半張臉,無辜道,「等見面再說又不耽擱,而且提早透露了,哪還會有現在的熱鬧可看?」
禪院真希一梗,頂著乙骨憂太逐漸反應過來、變得危險的視線虛弱地別開臉:「算了……我們先找個地給你再解釋一遍吧。」
三個……不,現在是四個二年級以「交流感情」的說辭,推推搡搡地走了。
「拜拜∼」成功禍水東引的五條悟笑眯眯地揮了揮手,目送他們離開,像是隨口問:「還在發呆,怎麼,那對小情侶給你帶來觸動挺大?」
「不是,」我條件反射地否認,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在看我,才遲疑道:「就是感覺有些……別樣的熟悉。」
「不是,我說,」五條悟轉過來,挑眉:「你該不會想讓我當你的感情顧問吧?」
我頓時被他的話激地連連後退:「你在說什麼鬼話?」
「喂,也不用露出見了鬼的表情吧,」當事人極為不滿,「我,五條悟,可是最受歡迎的存在,區區感情問題——」
我冷漠地打斷他:「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不配。」
五條悟:「?」
我再補刀:「我才不會聽一個能說出——愛是最扭曲的詛咒,這句話的人的建議。」
「哈?」五條悟給氣笑了:「小姑娘,你才多大,又見過多少?敢說出這句話,不覺得太天真了麼。」
……又開始了,只要一放我們兩個單獨相處,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吵起來。
不過這次的確是我表達不清。
「抱歉,」我干脆地道歉,「我這麼說並不是詆毀你的意思。」
像是沒想到我突然是這個態度的五條悟發到一半的飆頓時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半空。
「你又在搞什麼,」五條收起了外泄出的刺骨咒力,嘖了一聲,「嘖,宇智波。」
我假裝沒聽見他的後半句:「意思就是,你們的道理是道理,只是另一個世界的我並不願意按你們世界的規矩走而已。」
五條悟感興趣地,屈尊下顧地偏頭,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
「或許你是對的,作為立於頂端的最強,接觸最接近世界規則的地方,我承認你所看到的比這裡的所有人都要透徹,所以我並沒有否認你的意思,只不過——」我學著他的樣子眺望遠方,視線裡變成小黑點的幾個二年級很有活力地蹦蹦跳跳,時不時還會被焊進地裡,我有些失笑:「誰規定我必須要順著正論走?」
「哦?敢說這種話,」腳步聲靠近,五條悟在我旁邊站定,聲音分不清喜怒,「挺猖狂的啊,你。」
「哎,謝謝誇獎,我也覺得!」我高興地應了一聲,「所以話說回來,我的一些觀點都讓那些個特級咒靈認為我是【必然不可能會存在】的人了,那麼有些想法與你相悖,那也很正常吧?」
五條悟的回應是發出了一聲嗤笑:「嗤。」
「……我發現你面對我的時候一點也沒有對你學生的和藹可親,」我不滿地指責道,「不僅不友好,還很杠。」
「哦。」他道,「你又不是我學生。」
「也對,我們是曾經互相試圖把對方揚了的關系,」我認可的點了點頭,「確認你也看我不順眼我就放心了——啊,話說回來,總之對於你的那一套觀念,我是不認同的,我感覺你也不需要我認同,等著瞧吧,很快我就能找到強有力的反駁了。」
作為存活著就是唯一特例的存在,我所創造的本身就是在與任何尋常的正理添加例外,現在的我或許還無法理清咒靈和人類之間的聯系,但少數、例外是存在的。
不管是「愛即詛咒」,還是「絕對對立」,亦或者「勢不兩立」,反駁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而且我感覺,距離我弄明白的時候已經不遠了。
「五條悟。」
「又干嘛?」
「你是不是馬上要搞一波大的了?」
「是啊,怎麼,你想參加?」
「唔,不干白工,而且你也不怕我反水。」
「反水就先干掉你。」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嘀咕,「介意多個觀眾不?不主動幫忙,但會看顧一下你的幾個小樹苗。」
「行啊,反正我不虧。」五條悟無所畏道,「你不是還是悠仁的守護神麼?」
「?」我不可置信,「什麼東西???」
「不是麼,御守庇護,五圓結緣,」五條悟裝模作樣地拱手,「別說你還真有付喪神的權能,啊對,死神也占了一個……硬生生把宿儺的容器改造成無線充電寶的人柱力,既定的必死下場都被你扭轉了,這還不算?」
我:「哈?等等……不是?你們都這麼想的?」
「急什麼,開個玩笑,逗你玩的,」五條悟沒什麼誠意地安慰道,像是想到了什麼,摸了摸下巴,「不過你如果不把這些定位於親民的兼職神與走大運的信徒的聯系,就稍微有點難辦了……別說,那小子對你的好感度還挺高。」
我努力用我那接近負數的情商對這句話進行了閱讀理解,然後更傻了:「……啊。」
五條悟發出了無良的,看好戲的笑聲。
已經分不清這一次是不是又是在開玩笑的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心累,抹了把臉,「你還真的是一個好老師。」
「對吧,我也覺得,沒有比我更操心的班主任了。」五條悟毫不心虛地受了,話題一轉,「行動時候我會通知你,就這兩天了,地點的話,涉谷或者新宿,或者兩邊趕場,至於具體行動內容,你不參加,就別指望我會告訴你了,反正你也有自保能力,到地方了隨你自由活動。」
「可以。」我點頭表示接受,頓了頓,又說:「謝謝。」
「可別,」五條悟又恢復了他以往懶懶散散的模樣,「你和咒靈的關系挺不錯的,我防著你反水呢。」
「嗯,」我笑了笑,平和道:「所以說謝謝。」
因為知道我並不是天然地站在任何一方,所以不強求我加入哪一個陣營,哪怕這樣,在我提出請求時也欣然接受我這個變數加入。
五條悟這個人,的確是有一種身為最強的大氣在的。
「嘖,這個時候你倒是挺聽得懂人話……你這情商波動範圍多少有些離譜,」五條悟跳上了欄杆,風將他的衣擺吹得鼓起,「還有事沒,沒了我走了,忙著呢。」
「哦,」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差點忘了,還有最後一件事。」
五條悟可能是真的趕時間,圖省事連眼罩都拉了下來,聽到我的話,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向我,挑眉,示意我快說。
「我今年……唔,時間過得有點亂,那就加一歲好了——嗯,我今年十八歲,小你十歲,」我對他歪了歪頭,「算是回答你上上上……上個問題。」
「哈?」五條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搞什麼?」
「我是說,」相當記仇的我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即便只有這麼幾年,我——所見過的事物,你們咒術師絕對無法置信。」
五條悟反應過來了,這是在對他前面刺的「見的世面少」「太天真」的反擊。
感情道歉歸道歉,道歉完了還記著仇,在這等著呢。
他哈了一聲,也不急著走了,環起手臂,一副聽我能說出什麼花來的樣子。
……我還真能說出花來。
天台的風有些大,當我被風吹得微眯起眼時,看到的五條悟背著風面對著我站立,這個即將給咒術界帶來一場大變革的人,在空曠灰蒙的天空下飛舞的白色頭發,像極了即將落下的白色暴雪。
「我……曾經親眼目睹紅梅在隆冬暴雪的擁簇下飛舞起火,」
「比山川更高的佛像和天狗碰撞在一起,」
「我見證血海深仇者……」
「在萬物蕭瑟的凜冬締結盟約,」
「叛亂,變革,戰爭,休戰。」
「高傲者低下頭,固執己見者各退一步,」
「我看著天上的群星落入大地,」
「被河川隔斷的燈火一點一點聚集。」
「所有這些…」
我微微低下頭,扯出一個恍惚的笑。
「…時刻終成我。」
「猖狂,傲慢,天真……天真也有吧?哪個宇智波不天真呢?你不也是嗎?」我反問立於頂端的最強:
「五條悟,你不也和我一樣?」
在某個方面,我們是一樣的。
這正是我們互看不順眼的原因。
「當然,這些對於你而言可能也沒什麼,我不過是不服氣,過個嘴癮罷了,」把憋著的氣抒發出來的我舒服了,又恢復成了無所畏的模樣,對被我一通話搞得有些呆的五條悟無情地下了逐客令:「你不是還有事要忙麼,再見。」
不知道在想什麼,但至少現在徹底無語了的五條悟:「……」
「你說,」五條悟扯了扯嘴角,強行拉回話題的話語風吹得有些斷續:「——飛梅?」
風吹起他的衣擺,這個平時都穿著高□□服的人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套制式的家族衣服,於是,古舊的,一看就很貴的沉重衣擺揚起時,貴族那一套彰顯身份的暗紋就有些晃眼。
看清了那個類似族徽的,有著五瓣花結構的圖案時,我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你——」
「——祖上的舊事,真要追溯的話要到菅原道真時期了,你覺得我會給你漲輩分的機會?」五條悟嘩啦一下轉過身,背對著我揮了揮手,「行了知道了,下次不會說你沒見識了……真是,經歷這麼豐富,那你一副躲風頭的模樣干嘛……」
「呃,」剛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大,此刻的我正在以飛梅和菅原道真為關鍵詞,瘋狂進行頭腦風暴,說出口的話就有些不經腦子:「……因為眾目睽睽下被求婚,所以過來躲風頭?」
起跳准備瞬移的五條悟腳下一滑,直接踩空。
「——等等,誰?不是,等下,你提過的人就只有……千手柱間?」
不愧是六眼,迅速整合了以往零碎的情報,並在短短零點幾秒的頭腦風暴中得出了結論,面目扭曲:
「對未成年下手——」
思考不耗時,真心實意罵人卻很耗時的五條悟一頭栽了下去,下落前,視線交彙,不知道從我眼中得出了什麼結論的五條悟:
「不對,看樣子還更早。」
咣。
此人結結實實地砸穿了下方的某個頂棚。
高速自由落體的聲音慢了一拍,卻仍舊倔強地衝了上來,成串的感嘆號險些把我撞得人仰馬翻:
「——他是人渣嗎!!!」
第113章 雙線並開
鑒於我單方面與白毛相看兩生厭,哪怕嘴上答應了要去看一場大戲,我還是沒有搭五條悟的瞬移車。
思索的視線在組隊的一年級、二年級,以及單人成對的乙骨憂太和他的咒靈身上轉了一圈,我選了更為熟悉的一年級。
眼巴巴看著我的一年級狂喜,高舉雙手繞圈狂奔,一邊跑一邊歡呼「耶~」「我們有宇智波啦」——相當歡樂。
被繞得頭暈的我不得不強調:「只是搭個便車,不和你們一起行動的。」
他們敷衍:「嗯嗯嗯。」
然後繼續「耶耶耶~」「宇智波宇智波」地一擁而上,駕著我上了高專內部為外出任務的學生配備的專車。
我看向唯一一個沒有攙和的伏黑惠:「他們……」
一直這樣嗎?
伏黑惠倍感丟臉地掩面:「……抱歉。」
我頓時同情道:「……好的,辛苦了。」
「惠你和桃桃在打什麼啞迷啦,快快快,副駕駛給你了。」一群人嘰嘰喳喳地擠成一排,寬敞的後座立刻變得擁擠無比。「好像超載了……算了擠一擠,問題不大。」
「我也沒想和你們擠。」伏黑惠無語地打開前座的門。
「人都齊了?」坐在駕駛座的人發問。
虎杖悠仁立刻回答:「都到啦……咦?」
像是對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聲音有些疑惑,少年扒拉著座椅向前探身。
我的方向恰好能通過後視鏡看清駕駛員的模樣。
是一個生面孔,男性,金發,五官偏深邃,對上我有些好奇的打量時,友好而沉穩地回了個頷首。
那邊虎杖悠仁的粉腦袋也鑽了過去,看清了來人後,歡快地打了聲招呼:「娜娜明!」
我戰術後仰:這人的名字居然比我還可愛!
「坐好,」有一個很可愛名字的男性眉毛都不動一下,余光掃到後視鏡的我,解釋了一句:「七海建人。」
我在腦中迅速劃了一個等式。
七海(nanami)≈娜娜明(nanaming)
我立刻又坐直了:哦,原來不是正經名字。
太好啦,我還是最可愛的那個!
……我指的是名字。
車子平穩地發動,車內唯一的成年人寡言得仿佛就是一個稱職的司機,安分了沒一會的幾個一年生就開始找話題。
「你們說,五條老師在打什麼主意呢?」
什麼也不知道的我選擇不加入,只旁聽。
意外的是另外的幾人走神的走神,發呆的發呆,居然沒一個接話的。
拋出問題一片冷場的釘崎野薔薇一下子尷尬了起來,不過很快,她理直氣壯地用手肘拐了拐旁邊的吉野順平:「順平,接話。」
「啊?猜什麼?」看起來最弱氣也最好欺負的吉野順平茫然地張了張嘴,屈起手肘捅了捅旁邊的虎杖悠仁,「對吧?我們不是向來猜不透五條老師的打算?」
「嗯?他的原話不是讓我們隨便玩……的嗎?」虎杖悠仁也茫然:「——我們不是去團建的嗎?」
平穩前行的車突然拐了一個刁鑽的彎。
被顛了一下的我重心一飄,在被甩出去前條件反射地抱住最近的我釘崎野薔薇:「敵襲嗎!?」
靠著強大下盤和腰腹穩住的釘崎野薔薇一手按住我,動作利落地從一干男生的背後撈出安全帶給我扣好:「沒事,只是開車事故。」
「抱歉,」造成了開車事故的駕駛員認錯:「聽到離譜的信息有些失態——他是這麼和你們交代的?去團建?」
沒被甩出去,卻被釘崎野薔薇掃下去的虎杖悠仁:「對啊。」
同樣被掃下去的吉野順平:「不對,他和我說的是去見世面,順便練練手?」
位於前方,唯一一個好好系了安全帶的伏黑惠已經有了被坑了的熟悉預感:「和我說的是出個簡單任務順便帶順平去上實踐課。」
「?」釘崎野薔薇揪住了頭發:「什麼也沒說,讓我上車問你們?」
四個人四個不同的答案,四人面面相覷。
「很、好!」後視鏡裡的七海建人隱忍地握住了方向盤:「是他會干出來的事!」
「——難道又被他整了?!!!」他這個反應,四人也反應過來了:「五條老師和你怎麼說的?」
七海建人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孩子。」
准確的說,是替據說臨時有事的五條悟看顧一下他的學生。
出現了!乍一聽好像是沒有錯,但仔細想想又似乎完全避開了要點的第五個答案。
車內一時間陷入了窒息的沉默。
「呃……」本以為是消息掌握最少的,沒想到一交流,突然變成知道地最多的那個,我左看右看,試探地舉起了手,「那個——」
我的欲言又止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就連開車的七海建人都好好地把車停在一邊,轉過頭來。
實際上也只知道一點點的我嘗試地開了個不會錯的頭:「我們應該是要去新宿地鐵站,沒錯吧?」
「嗯。」
「是這樣。」
「對。」
「沒錯。」
「這個是一致的,沒問題。」
「好的,」得到了確認回答後,我繼續提示:「前段時間不是那裡出了一個特級咒靈麼?」
「叫花御的那個?」七海建人反應很快,但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那可是特級咒靈,哪怕是受傷實力大打折扣,未免也……」
「我覺得應該不是讓我們硬碰硬,」虎杖悠仁腦子轉的很快:「不同於上一次沒有准備的對上,這次五條老師是在東京的,說不准,是真的想讓我們在他可控的範圍內直面特級咒靈的壓迫力?」
「也有可能是誘餌,」伏黑惠冷靜道,「森林的詛咒出現在人流量大的地鐵站本身就是疑點。」
吉野順平皺眉:「別看地鐵算是鋼鐵水泥,但它可是位於地下的,那可是植物根系的大本營。」
「你們別光顧著咒靈,」釘崎野薔薇心細,想到了另一面,「那可是新宿!別的地方或許可以強制停運疏散,但那裡——」
「——根本不可能停運,」七海建人想到了同一處,「就算停運了,復雜的地下通道連疏散都會變得極為困難。」
幾人飛快地完成了分析,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得出了結論:顯然,一張早已張開,不知編織到何種程度的,危險又致命的網在等著他們。
網裡每一個無知、脆弱的普通人,都是人質。
車內的氛圍驟然緊繃起來,七海建人一言不發地開火加速,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
「你們幾個自保沒問題吧?」他飛快地問道,「別逞強……算了,保護好手裡的終端,萬一走散了有問題及時發信息求救。」
我慢吞吞地靠到了車後背上,降低存在感,將話題交還給了他們。
我沒有說出口的一個猜測是:五條悟這一次可能真的沒有在整他們。
他對每一個人說的都是真話,也的確是他對他們的安排。
雖然一點也不想承認,但是在他看似荒唐不負責任的背後,我仿佛看了他囂張的嘴臉,以及一直掛在嘴邊,以至於很多人都習慣了的話:
「沒關系,我可是最強。」
最強啊……
我微微閉上眼睛,將自己呼吸放輕,逐步調整為應戰狀態。
那可是提前得知了不知道多少內幕消息,布置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暗樁,在有人分擔壓力的情況下,認真起來,帶上腦子,或許還夾雜有摯友被算計的憤怒的五條悟。
這樣的人,當他口口聲聲中說「有一場大戲」,卻又對所有親近的人三緘其口,甚至只分配了輕松的任務時,代表了什麼?
很簡單,他准備出全力了。
所以——
我無敵,你們隨意。
……
車在距離地鐵站不遠的停車場停下時,四個學生一個成年人共計五個咒術師,沒一個發現異常的。
以至於最靠譜的七海建人都忍不住確認了一下地點。
是他們推測錯了嗎?
所有人的臉上都有這個疑問。
閉目養神了一路的我睜開眼睛,手搭在了身側的安全帶卡扣上。
「哢。」
沉思狀的釘崎野薔薇回神,微微偏頭,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說好了只是搭個便車,到地方我該和你們分頭行動了,」我指了指她手邊的車門,示意借過,「與其傻站著,不如去探查一下,這方面五條悟總不會拿你們尋開心。」
釘崎野薔薇打開車門跳了下來,十分自然地將手搭在車頂接我出來。
同步下車的七海建人看到這一幕神色相當復雜,飛快地掃了一眼從另一邊跳下來的,什麼也沒反應過來的幾個沒用男生。
七海建人應該是被交代過我的事情,並沒有對我的脫隊作阻攔。
倒不如說,這位男性咒術師對社交距離的把控拿捏得相當精准。
是一個很靠譜的大人。
我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心中僅剩的一絲擔憂也沒了。
戰鬥力幾個一年級實際上已經不缺了,現在又有心智和經驗豐富的行業前輩帶著,只是一個還未成型的網,應該不會有大事。
我放心地對著他們揮了揮手,轉過身,學著周圍人的樣子,邁進入站口,彙入人群中。
有一些事情,只有和咒靈交過手才能明了。
比如說,以花御展現出來的實力、性格特征和攻擊方式,比起咒靈更加偏向精靈的組成,包括偏向防御而不是力量輸出、側重現有場地的應用而不是無中生有的陣地構造……等等特征,都不太像是能老謀深算到做出盤踞一個大型地鐵站的那一類。
要麼是有一個存在在背後指揮,比如說咒靈和那個假的摯友君合作了,要麼另一種可能……
這裡只是一個分散人力的靶子。
「可能性很大。」
我抬頭看著繁復的地標和地圖,比照著先前看的東京交通圖,耐心尋找著通往涉谷站方向的路線,輕聲說道:「那麼,最終主場在你那邊嗎,讓我先來新宿,是覺得路上會發生什麼?」
會發生什麼——哪怕我遇上了,也不會出意外的事情?
我皺起了眉,沒由來的,手指點上了屏幕,快速打了一句話,群發。
「涉谷……涉谷……啊,找到了。」
我聽到了列車進站的聲音,「一站,用時三分鐘。」
地鐵自動門打開,洶湧的人流湧出,與此同時,後方傳來了人流的推力。
單人的力量在人群中顯得極為渺小,以至於,當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入擠無可擠的車廂內時——
穿著袈裟,扎著小辮子的僧侶似是被絆倒一般,再正常不過、再隨意不過的向我伸出的手,完全避無可避!
「轟隆——!」
頭頂傳來了塌方的巨響。
車廂內,恐慌在慢半拍的尖叫和警報聲中散開。
額頭上有著縫合線的男人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逝,似乎這份混亂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是同樣的,由於乘客的四散,周圍的人群已經不如先前的擁擠。
「哎呀,」男人苦惱地,假惺惺地露出一個看不清眼睛的笑:「還保有一絲自我意識嗎?」
漆黑的車廂外,咒力形成的植物根莖快速枯萎消失。
而男人的手,終於還是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無為轉變。」
……
同一時間,涉谷站。
暴怒的五條悟站在冰與火的包圍中,腳下踩著生死未蔔的白色短發詛咒師,一手捏著成型扭轉的暗紫色球體,一手將已經恢復的漏瑚整個提起,一字一頓地問:「我不想再問第二次,他人呢?」
「夏油傑——或者說,羂索?」
第114章 這都是什麼xp啊(戰術後仰)
正常情況下,當你遇到一個精心設置的陷阱,等待已久的獵手露出了一副……成竹在胸、勝券在握的表情,就差說一句「是我技高一籌」,或者「你完蛋了」的時候,無論誰心裡都會慌亂一下的。
所以這也就造成了這個奇怪的男人將手搭在我肩上,惡意滿滿地說出「無為轉變」——這個一聽就很厲害的招式時,我下意識地……就結了一個印。
……反正從頭到尾,我會的結印就那麼一個。
但這也不能否認,我在結印的一瞬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面對無法解決的危機時,我第一時間、下意識想到的對像已經不是老爹,而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一毫釐之差的恍神,加上原本我的速度便不如那些經常結印的忍者靈活,導致結印拖延了一會。
但已經拉近距離的敵人臉色變了。
似乎是懷疑,他有些滑稽地抬起手,再放下,不信邪地又重復了一次:「……無為轉變!」
無事發生。
我保持著結了一半、不上不下的印,茫然地回視此人:「啊?」
你這人好生奇怪。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看樣子,是此人引以為傲的殺手锏放了個空……的意思咯?
我一下子支棱了起來,心也不慌了,不合時宜跑偏的思維「嗖」地躥回到正軌。
我反客為主地,真誠地握住了那只手,露出一個和善的表情:「是這樣的,有句話叫有來有往,我看您都努力了兩波,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我的回合……對了,方便解釋一下你剛剛想要做什麼嗎?」
被我真誠提問的不知名男性露出了見了鬼的表情:「不可能!你為什麼……莫非你沒有靈魂麼!」
「真失禮,」我頓時就沉下了臉,不愉快地甩開他的手,反擊道:「倒是你,靠著不正當手段延長壽命,靈魂都已經腐爛到發臭了。」
我還沒有嘲笑他,敢於對一個本質就是靈魂,□□只是禁錮的斬魄刀說這句話,就和他敢觸碰我的靈魂的動機一樣失禮,且無知。
假若只是肉身的對碰我還要掂量一下,靈魂……只能說他運氣不太好吧。
同系的攻擊,向來是誰強誰占上風,身負浩瀚靈壓的我沒道理會連一個區區扭曲都扛不住,更不要說我身上還疊了不止一層的甲。
唔,要不要告訴他,剛剛這一手連我的防都沒破呢……
沒錯,我已經反應過來了。
「無為轉變」這個技能,說到底我是聽說過的。
吉野順平入學時帶過來的有關另一個特級咒靈——誕生於人與人之間的憎惡,自成「真人」的咒靈,展示出來的其中一個改造靈魂能力,就叫做「無為轉變。」
眼前這個人必然不是特級咒靈,也不是人類,按照五條悟之前對他現身時的失態……總之省略彎彎繞繞,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個頂著五條悟摯友身體的某個存在,把名為真人的特級咒靈調伏……唔,不太像……吸收?吸收消化了?
噫。
大概是一下子被惡心到的表情沒有遮掩好,夏油傑……姑且稱他為「偽夏油」好了,偽夏油露出了被激怒的表情。
或者我更願意稱之為惱羞成怒。
「姑且讓你得意一會。」
他理了理有些凌亂褶皺的袖口,後退了幾步,眉目恢復了令我困惑的倨傲,就像是那些我曾經見過的高高在上的,無知又傲慢的貴族一樣。
「只是這樣,你還能笑出來嗎?」
偽夏油伸出一個手指,眯著眼睛,嘴巴裂到了常人達不到的寬度,「……殺了她。」
空蕩蕩的列車早在我踏入車門後就盡職盡責地啟動,空洞晦暗的隧道只有列車穿行的嘯鳴,受驚的人群在剛剛的混亂中紛紛跑離了這一截車廂,於是,只剩下我與他的空間內,不屬於鋼鐵金屬環境的綠色出現得就非常突兀。
「哢嚓……」
我猛然回頭,這才注意到室內有些過於昏暗了。
透明的車窗出現了被擠壓的蛛網,猙獰的植物根系從塌方造成的缺口中源源不斷地探入,幾個呼吸的功夫,這一截車廂就被從外邊包裹成了一個不透氣的牢籠。
我認出了形成這群根系的咒力:「花御。」
伴隨著這一聲,沉默的特級咒靈緩緩現身。
咒靈眼部的枝條依舊是像征著重傷的折斷狀態,包裹著手臂的包袱不見了,兩只不對稱的手臂如同雕塑一般僵硬下垂,但這些都不是最異常的。
……我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你也被吸收了麼?」我輕聲問道。
花御自然是沒有回復的。
在坦然後退的偽夏油得意的笑聲中,步步逼近的特級咒靈沉默如傀儡,更多、更多的根系從缺口湧入,填充著本就不夠富足的空間,遠離地面的幽深隧道仿佛成了一個絕佳的謀殺場所,方才短暫吃癟的獵手再次露出了勝券在握的表情。
然後我就嘆了口氣:「唉。」
好吧,我承認,針對軀體的攻擊的確是我的軟肋。
挾持著一趟列車的人質也在同時制約我使出大範圍攻擊。
表面上看起來,這位偽夏油的確是什麼都考慮到了。
只是我會讓大大方方的什麼防護都不做嗎?
尖刺自前方逼近,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必須說,你真的挺討厭的,」我越過花御的肩膀,看向隱在咒靈後方的腐爛者,認真道,「你大概是想逼我動手,無論是毀壞列車造成人員傷亡,還是擊殺花御,都能讓我背上那麼點因為被迫動手造成的心理陰影?」
「這種不光彩的手段也挺像我討厭的那群人。」
「真討厭。」我再次強調。
「不過你可能注定又要失望了。」我垂下眼,不再去看特級咒靈死灰色的皮膚:「不想打的時候可以不打——我應該還是有這份任性的權利的。」
雖然這個也是我才想明白的事。
「——什麼?!」
遠遠的,隔著咒靈和驟然爆裂開的根系,我聽到了偽夏油的怒斥:「花御!你背叛了……不,我剛剛就已經徹底抹掉你的思想才是,那麼——是誰?」
比咒力形成的樹根更蒼翠,比晦澀陰暗的枝葉更加繁茂,由純粹的,廣闊生命力凝聚而成的樹木自我為中心爆發,額心被激活的陽封印源源不斷地傳輸著治愈之力,為我鎧甲,為我戈矛,為我……為我一切我想與不想做之事。
「我的守護者,包容著我、愛著我,也是我所愛著的森與大地,」迎著相撞的兩片森林,我張開了雙臂,「名為——千手柱間。」
然後在塌方更加劇烈的搖晃中,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悄悄咕噥:「本來不想的,結果還是要叫你來,可惡,怎麼都感覺自己跑了個寂寞。」
帶著草木的風拂過臉頰,一聲輕笑自我耳邊響起。
我不滿地扭過頭:「你別太得意了……」
笑聲更大了,在我憤怒暴起之前,一雙帶著繭子的手捂住了我的雙耳。
下一秒,整個列車都開始晃動,距離幾節車廂外的人群慌張尖叫,我頓時緊張地抓住後面人的衣服:「你收著點,還有人——你行不行呀?」
耳垂被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來人無奈道:「知道了,別急。」
我急不急不知道,只不過接二連三吃癟的偽夏油是真的急了。
具體表現就是從他寬大的衣袖中源源不斷抖落的各種奇形怪狀的咒靈。
以及他那個長著縫合線,似乎晃動再劇烈一點能直接開裂的腦袋……等下,它真的開裂了!
冷不丁瞅著這一幕的我倒吸一口冷氣:「什麼東西——」
我原本以為他是個和大蛇丸一樣的忍法奇幻換身,結果沒想到這是一個真物理意義的換腦,一時間不由得升起一種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的感慨。
而一見機不對立刻撤退的偽夏油……現在我稱呼它為腦花,果斷地放出了咒靈襲擊人群試圖拖延時間,本體則是虛晃一招,見精神污染達成目的後,一邊利落地關上腦殼,一邊熟練地往人群中跑。
「這麼果斷?」我被他連試都不試的放棄驚到,目光接觸到吞噬咒力的木遁時,頓悟:「好的,看來你也知道他是誰。」
再一次對《Naruto》的出名有了新的認識。
……不對,那他為什麼不怕我?
莫名感到一陣不爽的我拔腿就准備追。
「不用追,」相當出名,靠名字就逼退腦花的某人一把按住我,「他的目標不是你,現在只是在拖延時間到車停。」
我停下,詢問地看向他。
一段時間不見,有什麼地方變得不一樣的千手柱間笑了笑,解釋道:「他現在混入人群,礙於你的態度,以防你暴走,哪怕手裡有能給人造成傷害的力量也不敢用,但你如果追的緊了,被威脅到臉上時,他可能就不會顧忌那麼多了。」
終歸還是戰鬥經驗少,與人打交道更少的我:「唔……」
「而且,應該有更想解決他的人吧?」千手柱間拍了拍我的肩膀,替我整理歪掉的領口,低垂著的眉眼冷酷而溫和:「現在,你或許可以想一想怎麼處理你身後的那個?」
分明說的是正事,動作也只是簡單的撫平褶皺,我卻感覺到帶著厚繭的指尖似有似無地從我的頸側劃過。
我瞳孔微微擴大,慢慢地眨了下眼。
……不是錯覺,是哪裡不一樣了。
「怎麼了,」注意到我長久的沉默,千手柱間耐心地回視,甚至還微微伏了下身,微笑:「桃桃?」
沒由來的,我感受到了一瞬間的毛骨悚然。
確定了此人危險度,強自鎮定的我:「唔。」
糟糕,嚇跑了一個獵手,結果來了個更厲害的。
更厲害的這個還是我自己招來的。
但是,是不一樣的。
我垂下來的手用力地捏了捏指尖。
痛意讓不自覺泛起混沌的大腦清醒,也讓我的眼底不自覺泛起了霧氣。
——不可以退,不可以露出害怕的神色。
殘破卻堅強前行的車廂內綠與綠交織,被拋擲到一角,重重根系殘忍碾壓的咒靈依舊一聲不吭,宛如死去的雕塑。
在愈演愈烈的心慌中,我往前邁出了一步。
蟄伏了許久的忍者眸色晦暗不明,自上而下投下的陰影能把我整個罩住,濃重到粘稠的注視讓我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先前幾次的夢境。
……環境也挺像的。
忍不住把自己這段時間浪的事跡粗略回放,再聯系到我究竟是為什麼跑到這個世界,再再聯系到我接二連三地按捺住他過來的舉動……
我用發紅的指尖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口,借力踮起腳。
忍者配合地彎下腰。
……但還是太高了。
預感被吞吃入腹的恐懼帶來的戰栗不妨礙我在心裡惡狠狠地指責此人的身高。
四周沒有借力的高台,座椅在剛才一瞬間的交戰中被貼著車廂外皮撕開、碾碎,合理懷疑要不是在高速前行的車上,這裡的一切都能被暴怒的木遁使拆個干淨。
——是的,千手柱間在生氣。
至於為什麼生氣……
沒找到腳下借力點的我擰著眉,干脆地心一橫,踩上了他的腳背。
好的,雖然也高不了多少,但至少努力一下,踮起腳尖保持對視的氣勢也夠了。
「是這樣的,你先別說話,讓我猜一下——鑒於各種原因,你現在應該是在慢慢向我展示你以前藏起來的另一面,對不對?」
千手柱間不知道是配合,還是別的原因,沒有接話。
我眼神飄忽,為接下來的話。
「嗯,好的,你繼續先別接話,讓我說完——我是說,我的本質你也知道了,宇智波嘛,骨子裡都比較追求刺激的……」
千手柱間終於動了,似是看不過我踮著腳顫顫微微的姿態,一只手虛虛地拖住了我的後背,用看似沉穩而平靜,實則山雨欲來的語氣問:「所以?」
「所、所以,」我被那掌心透過來的灼熱燙的一哆嗦,忍不住就往前躲,「我是說所以……就是,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危險又不好搞的樣子……」
我的聲音越來越輕,本以為我會狡辯的千手柱間這下發出了真實而疑惑的:「嗯?」
我臉色發燙,開始支支吾吾:「就是,那個……危險的……」
「什麼?」
……啊不管了,話都說到這裡了!
我心一橫,閉上眼,大聲地:「我是說你這個樣子超野的,喜歡!」
喊完,一不做二不休,本著氣勢要有的原則,將空著的另一只手也勾了上去,踮起腳,仰起臉——
管他為什麼生氣,總之先哄了再說!
……不然最後吃苦的一定是我啊啊啊啊啊!
不過……為什麼他的反應好像不太對?
感覺到按到後頸一瞬間收緊的手掌,被驟然用力揉進懷裡,導致我本欲向前的力一下沒收住,先是微張的唇劃過僨張的頸動脈,緊接著尖銳的犬牙刮過喉結,我終於發出了,如同被捏住了命運後頸皮的貓貓一般的,驚疑不定:「——嗯?!」
等等,這不是我一開始想要的結果啊!!!
第115章 各種意義上的劇情大進展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按在後頸的手掌還在用力,讓我錯覺下一秒就會擰斷我的頸骨,但這份力很快又變成仔細的,有些狎昵的,又帶著點焦躁的摩挲,仿佛方才一瞬間而起的寒意真的是我的錯覺一般。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
千手柱間耐心地,像是警告又像是暗示性地又問了一遍:
「桃桃?」
我呼吸打著顫,覺得自己可能大概……又不小心打開了什麼東西。
但很不爭氣的是,與本能無法掩蓋的畏懼一同升起的,還有被這一份致命危險性所引誘的戰栗。
「知道。」我聽到自己小小聲的,雖抖卻勇的回答:「這個樣子也很喜歡。」
貼著皮膚摩挲的指腹停下了。
千手柱間冷酷道:「很好。」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猶如蒙上了一層霧。
貼緊的距離被短暫地拉開,下巴被一只手捏著抬起,用的力度沒有控制好,痛得我還沒來得及發出痛呼,緊接著又承受了更為過分的侵入。
更為過分的……
被輕而易舉地禁錮在懷裡。
被吮吸,被舔舐,被嘶咬。
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被毫不客氣灌入,津液被引誘著進行交換。
初吻就被不甚體貼的另一人帶著強行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過分刺激,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淚水,順著被迫仰起的臉頰滑下,又被始作俑者細細舔去,連帶著嗚咽和哭聲一並吞吃入腹。
零星泄露的幾聲泣音甚至還助長了此人囂張的氣焰。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如同猛獸利爪之下的獵物,被精心地、從裡到外好好品嘗享用了。
要被吃掉了……
一個念頭如同泡沫般晃晃悠悠地升起,被一雙大手輕輕地托起,又輕描淡寫地撫去。
於是,蒙在我意識裡的霧更厚了。
「不……」趁著短暫的分離,保留所剩無幾的清明迫使我用無力的手推了推,「等……」
仿佛永無止盡的親吻真的停了停,嘗到甜頭的大型獵食者慢吞吞地收回了進攻的觸角,相當不走心地披上了偽裝的外衣,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我的後背。
落到臉上的目光比隔著布料的手掌還要滾燙,所有反抗都被化解,被欺負到沒法的我丟臉地哭了出來:「嗚……嗚……」
就連哭聲都是斷續的,因為真的太累了。
這個人的肺是鐵做的嗎?氣息也太長了吧?
然後我就聽到他一聲輕笑。
這聲笑嚇得我一哆嗦,那種毛骨悚然的危險感又來了。
我哭聲一頓,當即抬起眼警惕地:「等——」
晚了。
這一次,是被蒙上了眼睛。
視覺被阻隔,別的感官就被放大了幾倍,比如聽覺,有些沉重的,不屬於我的呼吸聲,以及某種……相當羞恥的水聲。
我想我的腳趾一定都蜷縮起來了,但實際上,接二連三的熱氣熏臉,加之氣息被強制拉長同步的勉強,要不是有一個可以借力的手掌托著,我能直接滑到地上去。
但是……誰要你的手掌借力啊!
比先前更加沒有分寸,更加粗暴的入侵,蠻橫無理又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地占有標記,那種仿佛要將每一寸都沾染上氣息的占有欲,以及別的什麼……都讓我本就不靈光的腦袋如同過電般陣陣發麻。
賴以生存的空氣被剝奪,唯一的來源仰仗於始作俑者渡過來的氣。
千手柱間一直小心隱藏的另一面在此刻暴露無遺。
絕對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一個暴君,獨.裁者,冷酷而不擇手段的政治家,不吝鯨吞蠶食的進攻者,以及現在,正慢條斯理地享用獵物自投羅網的他。
這才……還只是一個親吻。
……
行進的列車突然發出了一陣噪音。
駁雜刺耳的電流音夾雜著斷續的音樂聲在溫度過高的車廂內響起,隨後響起的廣播播報成功地讓滑向不知道那個角落去的氣氛冷了冷。
「滋……滋……列車……到站……滋、涉……滋滋……」
千手柱間低垂著眼,有些遺憾地、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我被親吻到暈暈乎乎的腦子被刺了一刺,迷蒙的眼神漸漸清明。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
列車廣播還在堅強地重復播報。
「滋滋滋……涉谷……滋滋……到站……」
哐當!
倔強前行了三分鐘的車廂宣布壽終正寢,坑坑窪窪的鐵門在打開到一半後徹底散架。
我也在這一聲巨響中撿回了被強行捂住的理智。
腦海裡被關小黑屋的理智小人一個打挺彈了起來,憤怒地扛起了喇叭,衝著我一頓狂暴輸出:
是這樣的。
已知我受五條悟的邀請「來看一場大戲」。
又已知五條悟那個心機白毛拒絕向我透露任何情報,但信誓旦旦保證我絕對不會出事。
於是我在踏入地鐵的時候遇上了本應該由五條悟對上的偽夏油真腦花,以及被他挾持的一列車人質。
該腦花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盯上了我,並帶著趁機吸收了的兩個特級咒靈——花御和真人妄圖在我最擅長的地方收拾我。
中途省略一堆經過,總之我圖省事把我的打手召喚出來了。
然後……然後……
然後現場就從緊張的戰鬥番變成了粉紅泡泡的戀愛番。
要不是列車只有三分鐘行進時間,很有可能這番很快就不能播了。
接受完所有信息的我用極慢的速度,眨了眨眼。
眼裡蓄積的淚水在這個動作下,顫顫巍巍地滾落。
從列車廣播出聲就適時停下,微微拉開距離的千手柱間在此時又忽然靠近,自然地吞下了這一滴淚珠。
我又慢吞吞地瞪大了眼睛。
不怪我反應這麼溫和。
事實上,當你經歷過任何意義上的反抗,包括從怒目而視,到哭泣抽噎,都得到一個「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興奮」的反應後,你也會短暫地進入這個疑神疑鬼的狀態的。
都怪千手柱間——他就是個變態!大變態!
「回神了,桃桃,」大變態千手柱間好笑地問:「要反應那麼久嗎?」
我保持著呆滯的目光,慢吞吞地又眨了一下眼睛。
唔,好像,變正常了。
不行,再看看。
我發呆的時間太久,千手柱間疑惑地也眨了下眼:「嗯?桃——呃!」
疑惑靠近想要詢問什麼的忍者臉色一變,吃痛地捂住了腹部。
我面無表情地收回搗出去的拳頭,用力地,超級憤怒地在他的膝蓋上踹了一腳。
——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的我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搗出去的拳頭能有多大力?
也就是說,這人表面上這麼痛苦的樣子,全都是裝的!
裝的!!!
一想到這裡,我就更生氣了。
嗚哇,我都朝著最軟的肚子打了,為什麼手還是那麼痛啊,好痛啊好生氣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千手柱間還在表演:「哎呀,好痛——噗、嘶……痛……」
我猛抬頭:「你笑了!」
「沒有的事!」千手柱間立刻否認,換了個手開始抱腳,「嘶,痛痛痛……」
我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又踹了一腳:「你痛個鬼啊,我剛剛踹的是左邊!」
「啊?哦,那——」千手柱間撓了撓頭,一副認真思考後的樣子,指著第一次被我錘的腹部,「我放松肌肉,你往這邊再打一次?這裡打著手不疼。」
「——誰手疼了?」
不對,這個不是重點。
我立刻改口:「閉嘴,不聽!」
怒氣衝衝地別開臉,隨即指著一擁而出的人群開始趕人:「去幫忙,那邊保護人群的活就交給你了!」
亂七八糟的先放一邊,總之先干正事順便把人支開,我現在各種原因上的,一、點、也、不、想、看、到、他、的、臉!
「哦,好趴。」木遁使委屈巴巴的住嘴,一點也沒有幾分鐘前讓我毛骨悚然的大型食肉動物的飢餓樣子,一步三回頭:「那我去了哦,你自己小心。」
對此我的回應是:「哼!!!」
他當然不餓了,他都吃飽了啊!
……可惡!
——不,其實,還沒飽哦。
聽話地被支使離開的木遁使眸色深深,如同暴風雨降臨的深海,一切的危險都被小心地掩蓋在了海面之下。
……
涉谷站。
保持著一腳妹妹頭詛咒師,一手火山頭詛咒,踏著冰與火的五條悟百無聊賴地干等了三分鐘,終於等到了第一輛地鐵進站。
被放鴿子,被晾著,被愚弄的憤怒讓這個號稱最強的咒術師面無表情,在車輛穿過隧道的嘯聲遠遠傳來時,他沒有感情地「呵」了一聲,收起了另一只手中捏著的,亮著屏幕的手機。
那是一條正好三分鐘前群發的信息,來自宇智波桃。
……
新宿站。
慢了一步,被新宿洶湧的人群擠出進站口,只能看著列車呼嘯離開的一年級正在同步顯現的鋼鐵森林中尋找出路。
「可惡,還是沒有信號嗎?」
「最後一條信息是桃桃發來的,只不過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與其想這個,倒是先解決頭上的問題吧?這些植物根系到底是什麼時候入侵的,完全沒有預兆!」
「再這樣下去,整個新宿站的人們的生命體都會被吸干的!」
「等等——」
半空中踩著橫貫東西的樹干奔跑的虎杖悠仁腳下突兀的一空。
伏黑惠冷靜地雙手交握,比了一個鳥的手影:「鵺。」
「謝了。」被抓著後領落下的虎杖道了句謝,「發生了什……」
本欲轉頭的虎杖瞳孔微微放大,看著空中——不,准確的說,是遍布整個地鐵站的綠色樹木根系,猶如失去了生命力一般,凋零,脫落。
整一片地下的天空,成為了只有咒術師才能看到的絕景,無邊的落木從鋼鐵的壁壘上墜下,在空中洋洋灑灑猶如秋日落葉,卻又在還沒落下的半空化為灰燼,最後隨風消逝。
……
殘破的車廂內,我靠在豁口的角落,將手輕輕地貼在了一尊慘白的雕塑上。
「花御?」
森林的咒靈依舊沒有絲毫的回應,完全應合了腦花的那句脫口而出的「意識徹底抹除」。
——現在的他只是一尊傀儡,一個別有用心的陰謀家用來達成目的的工具。
初降臨時暴怒的千手柱間對他造成的攻擊可以說的上是毀滅性的,這從腦花逃跑時都沒有帶走他就能看出來。
只不過,我從來都不會小看植物的再生力。
「畢竟花御的防御力很強,領域還是吸收性的,不得不防嘛,正所謂斬草要除根,所以……」
我低著頭,將手中凝聚濃縮的破道緩緩地,分別送入他的胸口、頭部,以及任何我能想到的「核心」部位。
「抱歉了。」
雕塑般的咒靈無動於衷。
我沉默地看著破道起效,看著咒靈從末梢開始崩毀,看著周圍殘留著咒力的植物一點一點枯萎。
「抱歉。」我輕聲地又重復了一遍,然後伸出手——
這一次,我的手中沒有任何東西。
「三分鐘之前,我踏入這座列車時候突然發生的塌方,是你做的吧?」
腦花當時的驚愕的表情說明這不是他所為,而後來千手柱間出現的時候他不假思索的脫口「你背叛了嗎,我分明已經——」也正是印證了這點。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麼做對誰有好處呢?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混亂,只會引起我的警覺而已。
我用力地擁住了這尊崩毀中雕塑。
「花御。」
有一些話,我絕對不會說出口——
作為我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人,曾經不問緣由的救過我一命的存在,不只是恩情而已。如果不是立場不同,我其實真的挺喜歡你的。
像喜愛著森林一樣地喜愛著從森林中誕生的你。
「……不過反正對以厭惡和恐懼為生存基本的你們來說,這份喜愛可能是催命的毒吧?」
千手的愛厚重而恐怖,那宇智波的愛又何嘗不是呢?
我笑了笑,又想起來當初聽到我喜愛著森林時,花御那冰冷而不假思索的否認。
「好啦,好歹我也是在好好送你離開,就稍微忍耐一下我的啰嗦吧?」
懷中的雕塑越來越輕,越來越少,絮絮叨叨的我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曾經聽到的一個小調。
這個小調,我曾經哼給另一個世界的守鶴聽過。
「反正當過一次安眠曲了……」
這麼自我說服著,我隨手接了落下的一片葉子放在唇邊,不甚熟練地吹了起來。
湮滅一點一點地蔓延至雕塑的頭端,那曾經被一刀切斷的眼部,似乎有一朵新生的嫩綠色的葉片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只不過很快,就隨著隧道內穿過的風,一同消失了。
「晚安,花御。」
謝謝你當時提醒我離開。
第116章 全知全能之眼
當我從空無一人,也空無一物的車廂走出時,外面的形勢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首先最明顯的就是頭頂上罩下來的「帳」。
已知現有範圍內只有五條悟一個咒術師,另一個會放「帳」的前咒術師偽夏油估計還在被我放出去的千手柱間攆著打,那麼這個「帳」的來歷就有待深究了。
無論是從不放帳的五條悟這次終於記得好好放帳,還是有另一個不知名的詛咒師埋伏於此打算和偽夏油真腦花來個裡應外合,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這一個過分大的帳猶如一個倒扣的缽,從新宿站搭乘地鐵來的乘客以及原本聚集在涉谷站的行人全部被困在了其中。
我嘗試性地解析了一下帳的構成,有些棘手地發現這東西還不單只是能量構成,它在釋放的基礎上還融入了因果交換的原理,導致要想短時間破局,除非解決設置它的人,否則就只能順著他的意圖來。
有備而來,來者不善。
好的,這麼一來基本可以確定不是五條悟的手筆了。
好消息,五條悟的精神狀態還沒有瘋到突然變成靠譜的正常人。
壞消息,雖沒瘋尤不遠矣。
聯想一下我登車遇上的一系列事情吧,要不是我靈魂經過穩固,還疊著好幾層甲,指不定我連帶著一車新宿乘客都要完蛋。
啊當然,技高一籌的我不但保住了一車人質,還反向控制了主謀之一。
我雙手合十:希望五條悟會喜歡這一份送到他面前的特快。
花御沒了之後,消失的信號回歸,安穩呆在我兜裡的手機一瞬間狂震不止,點開屏幕的瞬間還因為消息太多險些死機。
我低著頭耐心地等待卡頓過去,腳下不停,分神繞開障礙物,先是快速瀏覽一遍確定沒有重要信息,然後才滑動手指拉到最上面一條一條看起來。
進站前我倉促發出的信息是:小心人類。
沒頭沒尾的信息收到了多方回復的一串問號,我想了想,反正源頭已經朝著五條悟去了,解釋不解釋什麼的問題也不大。
爽快地略過了一些追問,我繼續往下看。
一年級自覺開始維護新宿站的秩序,中途遇上了一些趁機攪混水的詛咒師和奇奇怪怪沒見過的咒靈,不過好在有七海建人在,幾人勉強還算可以對付。
二年級那邊就比較穩妥,似乎是晚了一步出發的關系,在發現我們失聯後果斷轉道,直奔涉谷方向,最新傳來的消息已經到了,剛好和提早單獨行動的乙骨憂太彙合,雖然說是被攔在帳外,但乙骨憂太的反應似乎一切都在計劃中,遂轉而進行援助准備尋找時機。
唯一一個什麼都沒有回復的五條悟……五條悟已經殺瘋了。
該消息還是來自帳外蹲守的二年級。
據說京都校的人也來了,我先前發的信息似乎起到了另一種作用,他們一時間不確定來者立場,於是幾人便僵持住了。
僵持住的幾人就掏出了手機,一邊警戒,一邊抽空發消息發到起飛。
我的未讀裡相當一部分內容都是來源於此。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向我傳達:發生了什麼事,五條老師突然變得好正常,他們有點慌。
哪怕隔著影響視野的帳,也並妨礙他們得出這個結論,理由是整個涉谷站的地皮已經變成了冰與火的兩重天,從中心擴散到邊緣的放射狀廢墟一看就是五條悟的手筆。
我:?這就是你們眼中的正常?
信息:……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五條老師好像設置了帳,疊在外面一層帳的裡面,用來控制傷害範圍的那種。
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一股驚悚的吶喊:他居然記得設帳了!!!
我低頭復雜地看著秒回的這條,體味其中快要從屏幕溢出來的驚恐。
——所以說五條悟居然真的記得用帳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先把所有的未讀信息看完,整合了一下已知情報,相關的局勢圖逐漸在腦海成型。
就涉及範圍看,的確如五條悟所說的是一場大戲。
哪怕這場大戲的主角五條悟比起主角更像是被主角組隊刷的那種關底究極大反派……
就在這時,一通來電插了進來。
我一看,二年級發過來的通話請求。
……有什麼事情這麼著急?
我抱著這個疑惑點開通訊。
「摩西摩西,這裡是桃——」
聲音是熊貓的:「桃桃,你找到破帳的方法了?」
我一呆:「沒有啊,我什麼都沒做?」
對面比我更疑惑:「可是我們這邊沒有接到了出來的人,一個接一個都是暈厥過去的橫出來。」
我抓住了其中不一樣的動詞:「橫?」
對面確認:「就是橫,真希和棘剛剛確認了,帳沒有被破解,但這些本應該被困在裡面的普通人就是穿過了帳,我們還以為是你找到了什麼欺騙帳的方法………臥槽,千手柱間?!」
我這邊聽到熊貓明顯地倒抽一口冷氣,接著就是什麼砸在地上的聲音,刺耳的雜音和混亂讓我不得不把聽筒挪遠了些。
好一會,終於有人撿起了被遺忘在不知名角落的通訊設備:「海帶,木魚花,腌魚子。」
我:「……」
你在這報菜名呢?
就在我猶豫著怎樣措辭才能不傷人地表達出自己聽不懂他的語言時,那頭又換人了。
「抱歉,剛剛那個是棘,」真希的聲音有些發飄,「是這樣的,我們剛剛看到從帳後面走出來一個千手柱間……」
我冷靜地:「嗯,別擔心,不是幻覺,他是真的。」
真希看向倒了一地的同期,以及造成這一局面的正當防衛本人,揉著剛裝回去的胳膊,也很冷靜:「我們確認過了,他說他是你的人,聽你的安排在解救人質。」
我繼續冷靜:「……嗯。」
瘋狂思考千手柱間什麼時候學的封印術。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她適時解釋:「據他描述,這個結界……也就是帳不防查克拉。所以他就把每個人身上纏上他的查克拉,順利地帶出人了。」
我確認:「……每一個?」
「每一個。」
我干巴巴地,為他精准的操控力和恐怖的查克拉:「哦。」
「差不多就這樣,我們會協助他疏散人質,麻煩你在裡面知會五條老師一聲……」通訊器被移開了一會,真希謹慎地拉滿了敬語,「那個,您要說幾句嗎?」
良好的收音功能使我聽清了另一人的話:「暫時不了,我剛剛惹她生氣,這會應該還沒消氣。」
我磨牙:你也知道我現在還在生氣!
「咳……原本應該由憂太負責聯系的,但五條老師不知道為什麼不接通訊,訊息也全是未讀,」真希明智地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上一個話題,「我們預計三十分鐘就能疏散完畢,屆時我們會嘗試暴力破帳。」
「知道了。」我應下,想了想還是補充道,「裡面有一個詛咒師有改造靈魂的能力,經過靈魂改造後的人靈魂扭曲,你們……」
真希:「了解,請放心,我們會通知七海先生和一年級,也請您小心。」
……等下,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突然就用敬語了啊!
我瞪著斷開的通訊。
花都沒看出來的我將手機塞回兜裡,不爽地朝著最中心的地方走去。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裡有一個高台,視野最好。
……
「終於來了。」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活動了一下脖子,關節發出的「哢哢」聲與四散的殺氣毫不客氣地衝著一個方向而去。
明顯身形狼狽的僧侶喘了口氣,同樣冷笑了一聲,像是有什麼倚仗一般,自信而篤定地整理了下衣著,信步向殺氣騰騰的來源走去。
我千辛萬苦地踩著碎石爬上了傾斜的高台,這裡原先是什麼地方已經不可考,只知道現在,它就是一個完美的高地,視野最好的瞭望台。
我甚至還在沿途看到了五條悟留下的咒力痕跡,大大剌剌,生怕我看不到似的。
而當我真的順著這個痕跡前行時,卻發現沿途的冰棱和烈火都繞開了一條路,這往上攀爬的路何止容易了一點。
我心裡頓時就更驚恐了。
好好履行承諾,還給搭了一個看戲台子,自己親自下場主演的五條悟太好心了,因為太像一個正常人反而太不正常了……好可怕。
下方兩個人已經碰上了面,左邊黑袈裟的青年嘴巴開合,朝著右邊的白頭發扔了一個什麼東西。
距離關系,那一個脫手的東西在我的視野裡只有一個黑色的小點,但當我視線焦點不自覺地移過去時,心中猛地產生了一種……被宇宙注視的感覺。
仿佛間隔著遙遠光年的另一個世界,完全失控的時間和空間,我並未了解過有關於咒術界咒物的詳細信息,卻在一瞬間得出了——那是針對五條悟一人的牢籠——這個篤定的結論。
同一時間,天空翻轉,海水倒灌,一聲來自深海的鳴叫自異空間而來,帶著憤怒與悲傷,配合著倒扣的缽,最後一個藏得最深的特級咒靈浮出水面。
重組的空間中,我聽到了幾秒鐘之前的話。
「嗨∼」
「悟,好久不見。」
「喜歡我送你的禮物麼?」
五條悟無動於衷,蒼天之瞳早已凝聚成極地的冰霜:「冒牌貨。」
他的腳下,長著復眼的立方體不懷好意地睜大,一股有別於外界的時間流速在悄無聲息地形成。
原本安穩坐著的我驟然起身,當即想要出聲。
「坐下吧,」一個沙啞的聲音突兀地從我旁邊響起,「建議你最好閉眼,他可不像是需要你擔心的樣子。」
下一秒,似是迎合這句話,看似即將滿足條件的立方體在暴漲的前一瞬停住,六面上的復眼像是不甘地試圖眨動,卻始終無法突破最後一截的時間,隨後,一只蒼白的,骨節分明的手撿起了它。
「獄門疆?」五條悟舉起了它,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以一種輕松地,學術探討的口吻,「什麼嘛,就這?感覺還不如黑棺嘛。」
偽裝的僧侶今天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遇到超出預料之外的事了:「——什麼?」
「嘖,只有這樣嗎?」五條悟有些不耐煩地皺眉,「我說你啊,好歹還有什麼別的手段吧?用出來啊?讓我看看你們的……那個什麼,決心?夙願?哈——」
嘲諷又不以為然的語氣非常拉仇恨。
有些空曠的場地上響起一頓一頓的掌聲。
啪,啪,啪——
拍手的僧侶皮笑肉不笑道:「怎麼,五條悟連親口承認過的摯友出現在面前,連一絲的回憶和問候都奉欠?」
「摯友的屍體,」五條悟抬了下眼,一向脾氣不好的人此刻居然耐著性子在和人說垃圾話,「小偷。」
偽夏油的裝模作樣的表情消失了,但不知出於各種目的,他仍舊站在原地,嘴角帶著惡意的,不加掩飾的意味,像是等著什麼。
緊張的氛圍下,五條悟不帶感情地笑了一聲:「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在數到五十九時,他手腕一翻,原本捏在手裡的立方體直接被這個人扔了出去。
「——六十。」
哢噠。
六面體上睜大的眼睛砸在碎石上,咕嚕嚕滾了一圈,沒入了漫上的水中。
「控時而已,無論是物理上的,」白發的男人歪了歪頭,指著太陽穴,「還是腦內的。」
從天空落下的深海咒靈還在鳴叫,空間的混亂不僅讓我聽到幾秒鐘之前的對話,甚至還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不存在的聲音。
那些——
【我們是最強的。】
【正論?】
【你可真傲慢。】
【沒事。】
【……至少要用僕。】
【不過是單純的苦夏罷了。】
【你的選擇都有意義。】
【悟。】
屬於真實的夏油傑的聲音無孔不入地包圍我,我不得不捂住耳朵,看著下方挺直脊背站在那裡的人。
他說:「這麼簡單的事情——」
這麼簡單的事情。
我閉上了眼睛,關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啟的寫輪眼,將自己強行從立方體——獄門疆沾染上的聯系中抽出。
是挺簡單的。
無非是……從那些再也不會出現的聲音中劃下一分鐘的警戒線,然後,從那些鮮明的回憶中返回現實。
「——這麼簡單的事,你以為,六眼做不到?」
五條悟傲慢而不屑地看向頂著摯友模樣的存在,大聲地嘲笑出聲。
「果然是冒牌貨!小偷,來啊,除了獄門疆封印,你還有什麼手段?」
此時此刻,哪怕對雙方的糾葛一知半解,我也知道,這一場大戲,局勢已定。
「……局勢已定。」
方才出聲過一次的聲音這時再度響起,帶著濃濃的不甘,以及頹然。
「真是不公啊,號稱天地四方具知的六眼,難道連尚未發生,尚未出現過的事情都能看到麼?」
我一頓,從一邊倒的下方收回些許注意力,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視線來回搜尋了三輪,最後在一個半圓坑中,看到了幾乎和大地淪為一體的,重傷的——
「……漏瑚?」
第117章 愛與饋贈
我站在坑邊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本心,貼著邊緣滑了下去。
「做什麼?」狼狽的咒靈在我抬起他時睜開眼,咒靈的血也是紅色的,順著我的肩膀向下暈染開。
「帶你上去。」我剛說完,憋著的氣一散,呲溜滑回原地,不由得癟了癟嘴,「你別干擾我,先等我爬上去。」
「?」漏瑚被我的迷惑行為給弄不明白了,低聲罵了一句:「什麼毛病。」
我憋著一口氣,艱難地把自己和一個敦實的火山頭拖出坑,累的就地把咒靈一丟,坐在地上喘氣:「呼……」
腦袋朝下砸出邦邦兩聲的漏瑚一聲不吭,看起來就和鹹魚一樣。
喘勻氣的我開始將濕淋淋的手往他的身上擦。
漏瑚掀了掀眼皮:「又干嘛。」
我默默地往前,將血淋淋的手懟進他大眼能看到的範圍:「擦手。」
「嬌氣。」漏瑚又罵了一聲:「勞駕,假如你的眼睛沒出問題,你應該看出來我快死了。」
我默默地把手縮了回去:「唔。」
我的眼睛沒出問題,咒靈身上那麼大一個扭曲旋轉的洞也不是擺設。
那個還在緩慢擴大的洞顯然是五條悟的手筆,從漏瑚的態度看,它不到完全吞噬掉這個咒靈是不會停下的。
……我就說五條悟脾氣怎麼這麼好,還留了個活口。
我有些不適應地看了看死寂的咒靈,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做,干脆貼著他抱膝坐下,轉過頭繼續看下方一面倒的毆打。
「你真奇怪。」相對安靜的氛圍中,漏瑚像是受不了旁邊有一個人一驚一乍的呼吸聲,「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我遲疑:「你是指我對你的態度,還是我對五條悟的態度?」
漏瑚的火山頭忍耐地噴了噴氣。
我猛地後仰,躲過了噴濺的火星,語速飛快:「因為你沒有展現敵意所以我也沒有,扛你上來只是我想這麼做,別問我原因我也不知道,來這裡只是受五條悟邀請做一個旁觀者。」
我明智地替換了「看大戲」這一冒犯的詞語。
「旁觀。」漏瑚重復,「你不是幫手麼?」
「不是。」說到這個我就來氣:「五條悟什麼計劃都沒和我說,結果要不是我技高一籌,我險些就無了。」
「那難不倒你吧,」漏瑚平淡道。「夏油那家伙吸收了真人,無為轉變對你來說就是撓癢癢。」
「……你知道?」
「我知道什麼?」漏瑚反問,「不是誰都有六眼,提早知道你會選擇人類,提早知道夏油傑是個假的,還是提早知道五條悟早就算准了一切?」
都不是。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發現這些又不那麼重要。
偏頭看了眼歪躺在地上的咒靈,想起來他出口的那句態度並不算很好的提醒,又聯想到同樣在最後提醒我遠離危險的花御,有些摸不清這些咒靈的想法。
我突然說:「花御沒了。」
「我知道。」
「我——」他漠然的態度讓我下一句「我干的」一下子卡住,又重復了一遍:「你知道?」
漏瑚也重復:「對,我知道。」
我徹底被轉移了注意力:「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為什麼不會知道?特級咒靈之間本就有特有的聯系方式,」漏瑚反問,「何況夏油傑早就盯上他了,對這個我和他早有預料,被吸收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沒有注意到他似乎有意無意地模糊了我想要表達的重點,徹底被他牽著話題走:「……他不是你的同伴麼?」
「是,很重要的伙伴。」漏瑚承認,「只是這一切和我們的目標比起來不算什麼,如果這次行動的目的可以達成,吾等咒靈的夙願便可再進一步,既如此,我與他都覺得便無所謂。」
我還在消化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量。
「花御對自己的下場有所預料,我也是,不過無所謂,」漏瑚嘶啞地笑了:「百年之後,在荒野上放聲大笑的又何須是我?只需要吾等咒靈——」
突然,他的聲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的戛然而止,一如他口中被五條悟的強大所碾碎的,所謂的「夙願」。
是的,這個夙願破碎了,因為無法戰勝的,猶如開了全知全能、未來視的五條悟,它注定無法完成。
「……你說你是旁觀者。」再次開口時,漏瑚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頹然,「是不是覺得我們滑稽可笑?」
「真是不公啊,六眼!」他再一次憤懣地,悲而怒道,「五條悟在一日,我等的計劃便一日難以實施,看著吧,在那雙眼睛面前,下面那個東西也快失敗了。」
說出這句話的咒靈無所謂地仰躺在地上,五條悟臨走的那一發徹底擊碎了他的生機,源源不斷的血液從豁開的大洞湧出,我與他都知道,時間不多了。
「唔,是這樣的,」但是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反而委婉地,明顯把話往多了說地起了話題說:「其實五條悟的六眼並沒有那麼有用。」
已經閉上眼睛的漏瑚或許在聽,或許又沒有。
我則攤開手一個一個掰扯:
「比如封印……更大的可能是因為之前他被我成功封印過一次,所以特地去了解過相關方面。」
畢竟據業內傳說,這可是能親手把對自己不利的東西全部毀掉的狠人,比如天逆鉾,比如黑繩。
這樣一來,獄門疆這個一看設定就是專門為他量身打造的東西會提前進入他的預案再正常不過。
我繼續掰手指:
「又比如你們設置的聲東擊西……或者別的什麼一看就很復雜的陷阱吧,可能是我運氣不好,總之被我一不小心撞上了大半。」
我特別不好意思地對手指:「我一般不會拉偏架,但涉及到自己,以及出現在視野範圍內的請求,我無法做到全然無視。」
漏瑚像是徹底放棄了最後的溝通,閉著眼睛,猶如死去的屍體。
我停頓了一下,看著將我衣服下擺浸透的血液,簡單粗暴地收回了話題。
「總之,六眼就是你們所知道、所研究的六眼,只不過,各種各樣的條件讓五條悟獲得了更多的優勢而已。」
下方,大殺特殺的五條悟連人帶咒靈一起打,殺瘋了似的開啟一打二模式,還越戰越勇。
上方,我索性將濕了大半的外褂脫了下來,將下巴墊在膝蓋上,雙眼放空,看著天上倒置的海和海中染血的鯨。
「……你們並非敗給了五條悟,只不過輸給了人類盛起的大勢而已。」
話題一轉,我又前後矛盾地,一本正經地補充:「啊不過,我自己是絕對不信命運這種玩意的,退一萬步說,哪怕我曾經見證過血海深仇的兩個家族雪下結盟,卻也知道有些對立是絕對無法化解的,比如人類和咒靈……話又說回來,我理解如果沒錯的話,你們咒靈不是不滅的存在麼?人有生老病死,百年後,他五條悟壽終正寢了,到時候的局勢怎麼樣,誰又說得好呢?」
說著說著,我一回頭,注意到漏瑚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著的坍塌物坐了起來,像是失血過多,又聽著我的話出神。
於是我又干巴巴地打補丁:「唔,這個話也沒有在暗示什麼的意思啦,我就是隨便說說。」
五條悟似乎是聽見了,隔著遠遠的距離,抬起頭衝著我的方向,咧嘴笑了一下。
「……」我無聲炸毛,逆反心起,立刻扭頭,對著漏瑚大聲地,唯恐下面人聽不到似的說:「回歸正題,你問我你們可笑不可笑,我的回答是——怎麼可能!」
我驕傲地拍了拍胸口:「桃桃我啊,可是標准的幫親不幫理,要不是人類方最初接納了我,有你和花御在,我最後會選擇那一邊還真不好說。」
漏瑚終於在我漫長的獨角戲後說了第一句話:「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嗎?」
是熟悉的不好好說話的味道。
我滿意了,更加驕傲地抬起頭:「當然,驕傲在我很能認得清自己啊!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分的清,有些事情,比如說,為了一個族群而像火焰一樣燃燒自己的存在是多麼稀缺,又是多麼的昂貴——那可是聖人才會做的事情!」
我伸出手指,有些失禮地指著漏瑚的鼻子,咄咄逼人道:「你看,你現在都快死了,我也沒什麼從你身上謀求的東西,也就是說我接下來的話都是真的,給我豎起耳朵好好聽好了!你這個被五條悟打兩下就自閉的家伙——」
想了想,坐著的看人的氣勢還是不夠強,我又吭哧吭哧地站了起來,中途還因為踩到半凝固的血泊險些絆了一跤。
我氣急敗壞地打開咒靈伸手意圖扶的手,一手叉腰,抬高了聲音。
「在我這個第三方旁觀者的眼裡,無關立場,無關善惡,你們這樣為了自己的種族而奮起反抗的行為,簡直——帥爆了好嗎!」沒有管從天上墜落的血雨,也沒有管已經被浸透的裡衣,我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現了那個艱難的冬季,漫天的鵝毛大雪,只不過,唯一的不同是,木葉終究走上了和平,而這裡,鬥爭將永不停歇。
「……為一個種族的榮譽和未來衝鋒陷陣,無畏燃燒的行為,又怎麼稱得上是滑稽可笑呢?」
我想起了前不久某個番的一句話,覺得很適合當下,也拿來用了:
「你問作為觀眾的我看如何,那我的回答只有一個——」
「為汝等精彩的演出與謝幕,獻上雷鳴般的喝彩。」
……
「雷鳴般的……喝彩……麼?」
咒靈低聲地重復我的最後一句話。
隨後,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突然輕而易舉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很好!」
「——既然觀戰者在落幕時給予了高度的誇贊,作為這場大戰的表演者於情於理都該送出回禮!」
他爆發出一陣大笑,驟然伸手按進頭顱,徒手刺破山脊般的骨骼,從那永不停歇的火山中,硬生生剖出一團光來!
但那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光,只是因為表層的溫度太高,乍一眼看去,才會錯認。
「光」的實體是岩漿與高溫的大地色,絲毫不用懷疑,那就是這個咒靈力量的核心。
最有力的證據就是隨著這顆核心的脫離,本就在緩慢流失生機的漏瑚本體猶如干涸的河床,寸寸皸裂。
「來!」大笑中的特級咒靈渾不在意,「拿去玩!」
「漏瑚,」被突然的這一出直接搞懵的我,此刻全憑本能在回話,「我並不是——」
我並不是你的同類。
我不是站在你這一方的支持者。
也並非意圖從你這裡獲得什麼。
當你死去,我不會為你哭泣,更不會繼承你的意志。
所有的人都會彈冠相慶,慶賀又一個威脅消失在了世界上,而我……作為觀眾的我,只不過是發出幾聲並沒有實處的感慨,又怎麼能到坦然接受這一份回報的地步?
——但正如女孩自以為的,她的行為有多不值一提,於咒靈而言,正是這一份中立的評判與承認,才是這個世界從來不曾給予過他們的。
她非人與人結合的特質,給了他們夾縫中一點點零星、幾乎不可見的善意:
無關立場與動機,為吾等如小醜般的掙扎獻上雷鳴般的喝彩。
大地的咒靈嘶啞地,短促地笑了一聲。
在人類的歌劇中,演出者會對觀眾的喝彩予以返場感謝。
那麼作為演出的敗者——即便是敗者,返場回饋觀眾也是說得過去的吧?
「推推搡搡的未免太過於矯情!」他厲聲打斷女孩蒼白的推辭,極度不耐煩道,「還是說你看不起我這熔岩地心之火?」
「……您這是在強買強賣。」人類女孩用力地、連續地眨了眨眼——這很有效,那異色的眼眸中,不合時宜的水意被強行地遏制,但女孩沒發現的是,她口中的稱呼變了。
「哈,」漏瑚發現了,只是崩毀已經逐漸蔓上了他的頭部,於是誰也看不清現在的他是什麼樣的神色:「有一個存在跟我說過,善意基本就是強行推銷的東西……那我也拙劣地效仿一下好了。」
「使用積攢了幾代乃至千年的怨恨和恐懼,大地的咒靈所凝聚的核心,給你當做與那個森林之子抗衡的底氣——」
「可,」方才發表了一通堪稱精彩絕倫演說的女孩完全沒有了那份銳氣四溢的氣勢,她似乎不擅長應對善意,此刻翕動著唇,拒絕的話語蒼白而無力:「這一份善意未免過於厚重……」
是的,她當然不擅長應對善意。
就好比一份隨手的搭救能夠記上很久,為此即便怕到發抖,為了報恩也能夠毫不猶豫地對上咒術界的最強。
就好比一個意味不明的提醒也可以好好珍藏在心,在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塌方的地下世界會傻乎乎地去擁抱一個前一秒還對自己下死手的傀儡咒靈。
——是的,花御臨走前是恢復了一點意識的。
作為多年陪伴的伙伴,漏瑚收到了他最後的傳過來的意識。
但對於那份死亡訊息,他前不久還在啼笑皆非,甚至幾分鐘前都沒有放在心上。
總歸,在咒術界,敢對咒靈付出善意的人類,早就已經絕跡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哪怕強弩之末,他作為一個特級咒靈的臨死反撲,也足以帶走一個孱弱的肉.體?
是什麼給她的勇氣將他從深坑中背出,又是哪裡來的自信讓她敢對著一個咒靈發表那一套長篇大論?
笑話?她以為咒靈是那麼好感化的麼!
天真又愚蠢。
被咒術界斷定「誕生於惡」、「絕無善意」的咒靈不耐煩地抬了抬手。
咒靈眼中天真又愚蠢的女孩於是停下了話,慢慢地低下頭,雙手捧著接過了這一顆熔岩之心。
流淌的岩漿落入纖細的掌心。
大地在手中融化流淌的觸感讓女孩禁不住戰栗,幾度將寫輪眼灼傷的光隨著女孩呼吸緩緩收斂。
那是足已焚燒一切的,連存在的概念都會湮滅的詛咒。
「比之你口中的那位森之千手又如何?」漏瑚自傲道,「既然自稱將與森林長伴,怎麼不可以配備能夠將森林燃盡的山火!聽好了,能力不對等的陪伴只可以稱為附庸,持有我漏瑚火焰的人類又怎麼只能做一個附庸!」
——只是一個不甘心的掙扎而已。
漏瑚想。
並不算什麼感謝。
也不是什麼饋贈。
真要說的話,只是一個被糾纏到忍無可忍的打發物而已。
不足為道。
但女孩似乎不那麼想。
「……當然,」她大聲的回應帶著哽咽,「當然!感謝您這一份厚禮,我——」
「……是這樣啊。」
「是這樣啊,你還是過意不去。」咒靈頗有些自嘲道,「也是,極惡的存在突然送上自稱善意的東西,理應感到惶惶不安……那這樣如何?」
剛才的一番大動作耗盡了他僅剩無幾的生機,逐漸在死去的特級咒靈渾身泛上了和花御一般的灰白色,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和,「向我道個別吧,隨便什麼樣的都行。」
「道……別?」
「送別歌,你不是給花御吹過麼,」他平淡道,「挺好的,就那個吧。」
此時此地沒有葉片,臉上猶帶淚痕的女孩不假思索地便開口唱。
不成調的、沒有歌詞的小調在破敗的交戰角斷斷續續響起。
這當然不是什麼贊歌,也並非送別曲,只不過在一個昏昏欲睡的午後,結束後一個上午辛苦訓練的幼童睡成一團,一片落入掌心的樹葉被放置於唇邊,於是,它便誕生了。
它曾被哼唱著,伴隨疲憊的,被人類排斥恐懼的尾獸入眠。
被吹奏著,贈予陷入永眠的森林詛咒。
現在,輪到他了。
大地的咒靈在斷續的,破碎的安魂曲中極目遠眺,仿佛要看清那被茈撕裂的天際,看清那在天際中無力墜落的,最後一個同伴。
挺好的。
他想。
比起死在那個五條悟的手裡,承認被一個小姑娘打敗也沒什麼。
沒錯——他被打敗了。
在最後的最後,他感受到從接觸的土壤中傳來的,從未有過的暖意。
咒靈是感受不到溫暖的。
咒靈是感受不到善意的。
他是誕生於人類對大地的憎惡與恐懼中的咒靈,一直以來,他便以這源源不斷的惡意為食,作為維系存在的根本。
但有一個人,她毫無保留地,炙熱而信賴地「愛」著森與大地。
——你最後所向我傳達的,就是這個嗎,花御?
漏瑚無聲地動了動嘴角,習慣性地,發出了一聲只有自己知道的嗤笑。
現在,他也感受到了,這一份能足以將他毀滅的「愛」。
沒有廝殺的打敗是存在的,不用耗費咒力的祓除是存在的。
灼熱滾燙的熔岩之心在人類的手心緩慢地流淌,它的主人寸寸龜裂,化為塵埃,消散無蹤。
——來自異世界的人類啊,大地與火的詛咒已經被你祓除了。
我……確實,遇到了美好的東西。
第118章 擁抱童話
海潮退去,天空化藍,錯亂的時空歸位,這場針對五條悟展開的陰謀就這樣經當事人之手,以全面碾壓的姿態強硬地化解了。
無愧於他所說的那一句「大戲」,的確是盛大的開幕,壯烈的演出,華麗的落幕。
「是TrueEnding呀。」說出這句話的我大約是有些狼狽的,不然無法解釋五條悟看過來時微微睜大的雙眼。
我順著他視線的落點,摸到了臉頰上一片濕潤,呆了下,然後滿不在乎地用袖子抹了抹:「怎麼說,也有你算不到的事情吧。」
比如花御,比如漏瑚,比如我。
「豁,」五條悟意味不明地發出了一聲感嘆,目光在我懷中的熔岩之心上一掃而過,「要達到你口中揭露故事深處真相的結局還差點,當然對你而言,後續那些煩人的事也可以歸類到不想看的後日談裡。」
這人一副「今天血洗咒術高層、明天我就立於頂端」的殺氣騰騰模樣,我卻知道他只是圖個嘴爽而已。
怎麼說,畢竟暗地裡明面上的阻礙經過這麼一出,幾年內是不敢冒頭了,等時間過去,他所期待的班底大約也就成型,可以想著「和平」取代了。
於是我自然對他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可置否,轉而指了指他肩上的不明人形物體:「這個,需要搭把手麼?」
從剛剛開始就往外漏咒力的五條悟靜默了一瞬,冷不丁問:「在你的眼裡,他現在是什麼樣的?」
「他?」我聞言仔細觀察那一具沒有生命跡像也沒有靈魂的身體,如實說道,「這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外來者的痕跡已經徹底抹除了。」
「哦。」他點頭,語氣平靜,頭發無風自動,「行,那我找人把他處理了。」
「這個不著急吧,」我叫住他,另一只手從兜裡掏了掏,掏出經過磕碰還倔強運行的手機,點開一個界面翻轉:「這麼大的事,作為珍貴的治療,硝子這會也被派出來干活,你去也是撲個空。」
在我說話的功夫已經轉過身揮手,咻地一躍而下的五條悟無聲地從底下升起白毛腦袋,用那雙藍幽幽的雙眼幽幽地看著我。
同步升起的還有另外一個腦袋,血肉模糊到只能隱隱約分辨出原有的黑發,至於五官……由於看起來像是被按著腦袋往地上砸才能砸出來的傷勢,別說腦門的縫合線了,連基本的五官都沒了。
……不由得再次感嘆,對摯友的身體摯友的臉完全沒留手呢,五條。
不過,想到縫合線,我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對了,這個腦袋裡的那個腦花?」
「都轟成渣渣了。」上升至凌空而立的五條悟又托了一把歪在肩膀的黑腦袋,接著指著下方土地憑空蒸發產生的大坑,挑眉,「怎麼,你想看?」
「不了。」我搖搖頭,一直仰著頭看人脖子受不了,也站了起來,咕噥:「你確認斬草除根就行,反正我本來也是看故事的……我挺喜歡這個結局的。」
「是麼,」特級咒術師的五感高於常人,能否聽見我的悄悄話只取決於他想不想接話,比如現在,他就將高度降了一點點,表情是刻意表露的意外:「還以為你會更喜歡那種童話式結局。」
「哈?黑.暗.童.話嗎?」我戰術後仰,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在咒術的力量體系中祈求HappyEnding?」
人沒有辦法想像出自己完全沒見過的東西,皆大歡喜的夢幻結局什麼的……
我頓了一下,說:「也太考驗我的想像力了。」
「不是這個意思,」不知道五條悟有沒有理解我未出口的話,只見他隨意地將肩膀的重物當做貨物似的又顛了顛,像是想說什麼,又放棄了,最後只是輕描淡寫道,「收好你懷裡的那個東西吧,那應該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玩意了。」
我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貼著胸口放置的贈禮,在我沒有抗拒的默許下,熔岩光團溫和得如同融化的的奶油,正緩慢融入體內。
感受著比溫暖更高一度的炙熱,我下意識地勾起嘴角,仿佛千百次熟練地,驕傲而自豪地說:「那當然,獨一無二的禮物,只屬於獨一無二的我!」
換做誰,不對的人,不對的時間,都不會有這樣的經歷了。
「還挺自信,下一句是不是要說——你就是奇跡?」意料之外的,五條悟這句話居然不帶有他以往慣有的嘲弄、輕佻,以及譏笑,他的嘴角似勾非勾,映照著這個糟糕世界的蒼天之瞳有一瞬間變得空茫而悠遠,似乎在看我又似乎沒有:「所謂的詛咒與愛……麼?」
他一向隱藏起來捉摸不透的情緒在那一瞬間泄露些許,同樣處於力量增長期的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份平時不會注意到的異樣,猶豫了一下,還是遵從本能,疑惑地,帶著提醒意味地出聲:「五條悟?」
從剛剛結束的時候,這人就不大正常。
有些興致缺缺,又像是注入了什麼亢奮的藥劑,截然不同的氣質同時出現,有時又無縫切換,總之割裂得厲害,更別說一直都往外無差別泄漏的咒力了,簡直是龍卷風過境,不是不能控制,更像是心情不好不想控制一樣。
雖然我知道能說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是一個堅定到到無論何時都不會懷疑自己的人,但不管怎樣,兩度手刃摯友,我又在這時候打破一直以來咒術界的常識認知,很難說在他那一雙容納了一切信息的眼睛裡,世界又是什麼樣,在他那時刻燒壞、時刻修復的超級大腦中,又在處理什麼樣的信息流。
只不過,以上這些,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我與五條悟的關系,或許頂多只是脫離了「不熟」,要我說出什麼安慰人的話,且不說我說不說得出口,五條悟大約也是聽不得這玩意的。
於是我憋了憋,又梗了梗,在第一次痛恨自己當下不合時宜的敏銳感知的同時,痛苦面具地牙縫擠出來一句:「你要不然,把眼罩戴上?」
遮住眼睛還能騙騙自己,說不定就正常點了呢?再不然破罐破摔也比現在不上不下要好啊。
現在這氣氛好怪,要不是不確定移動會不會造成融合意外,我當場能轉頭就跑。
然後在我坐立不安,就差吃手手的注視下,五條悟……五條悟還真就不知從哪裡摸出眼罩給套上了。
「瞧把你給出息的。」大約是臉皮真的比無下限還要厚,又可能是這個據說是特殊定做的眼罩真的有什麼特殊作用,又又或者五條悟這人終於壞掉了,總之戴上了眼罩,蒙住了上半張臉的五條悟終於又恢復成了我更為熟悉,也更常見的對外營業模式,「學學我,用最藐視人的姿態,放最狂的話,比如——我可是最強。」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地松了口氣,敷衍:「嗯嗯,你最強,你最棒。」
太好了,他不正常我就放心了。
「喂,我說,」恢復正常的五條悟翹起蘭花指,一邊拿鼻孔對著我,一邊不爽地哼了一聲,又哼了一聲,「我都給你示範過了,你就沒別的想說的?」
從一種糟心無縫切換到另一種糟心,無數次後悔剛剛叫住他的自己,此時此刻,遠離此人的心已經迫切到就像是不受控制地蜷曲成拳的手,我竭力保持風度,牙縫吐字:「沒有。」
「那不如我來說,」仗著心靈的窗戶被蒙蔽,蒙著眼的五條悟宛如多了一層說話肆無忌憚的加成,他收起手,虛虛地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打算走了吧,宇智波桃。」
這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全名,我有些不適應。
五條悟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
「先問個問題吧,」五條悟抬起下巴,隔空點了點即將消失在我懷中的火光,「你說你很滿意這次的故事,那這個世界呢?」
還是沒等我回答,他就自己接道:「——糟糕透了,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眼罩擋住了五條悟的表情和眼神,但那股子的厭惡做不得假,「咒術師就是一坨狗.屎,加茂和禪院是狗.屎中的狗.屎,五條也是一坨陳年狗.屎。」
五條悟冷笑一聲,火力全開,全然不管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一下子被狠狠震撼的我委婉地開口,試圖在他說出更多的屏蔽詞前阻止他:「倒也不必……」
罵上癮的五條悟:「——天元也是一坨狗.屎!」
玩了命趕過來的輔助監督氣都沒喘勻,就聽到了來自某位最強沒有收斂的這句話,一口岔氣,原地咳得撕心裂肺:「咳咳咳咳咳!」
我欲言又止地衝著接連趕過來的二年級比了個手勢,並攤了攤手。
敵對方死的死,揚的揚,造成隔絕場地的帳當然也就沒了,圍在外面的二年級以及幾個好奇趕過來搭把手的京都校,以及更多往這邊趕過來的自己人非自己人當然也就會往唯二活口的方向來。
衝最前面的其實不是那個恨不得就地失聰的可憐監督,而且面積體型最大,也最醒目的——就是毛不知為何禿了好幾塊,對著我咧嘴揮手致意的熊貓。
我對他點點頭,並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自由活動。
顯然,五條悟那一通話被聽了個全乎。
更顯然的,這群樂子人意識到既然沒事了,紛紛……將手伸進兜裡掏出了手機。
要不怎麼說是五條悟教出來的學生呢,動作和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機會難得。」真希的反應速度向來可以的。
「見者有份。」熊貓附和的速度也是。
「沒錯沒錯。」這是一邊往嘴巴灌潤喉劑,一邊——開口說話的狗卷棘?!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過去。
距離間隔不遠處的還有幾面之緣的京都校學生也在嘀嘀咕咕。
「……話說,你們誰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來著?」
「不知道誒,算了那不重要,你們誰錄音了?」
「太缺德了吧——我錄音得晚,只有最後一句,你們誰有完整版的?」
不愧是你,五條悟。
我肅然起敬。
……
打發走了滿載而歸、意猶未盡的二年級,假裝沒有看到他們對我欲言又止的表情,這一片空地又剩下我和五條悟。
「你還有什麼沒說完吧?」我問他。
總不會單獨留下來,只是為了當著我的面痛罵咒術界吧?
「也不是不可以?」五條悟說,「與其在你口中聽到這個世界糟糕透了,不如我自己先罵了。」
「……什麼怪癖。」我嘀嘀咕咕。
「我聽得到,」五條悟沒好氣道,避免我說出很多奇怪的話前,還是勉為其難地解釋道:「類似於,自己家烏七八糟的醜事沒控制住,丟人丟到別的世界面前,作為這個世界的最強,還是覺得挺丟臉吧。」
我:「唔。」
五條悟換了個形容:「就像是小醜在哥譚怎麼鬧,關起門來蝙蝠俠都可以慢慢收拾他,現在的情況就是,小醜搞事到別的地盤——」
窩在高專的時候恰好和一年級一起三刷蝙蝠俠系列的我秒懂:「懂了。」
「懂了就好。」五條悟自覺找到一個精妙絕倫的比喻。
我來了興趣:「那你是蝙蝠俠嗎?」
「——怎麼可能。」他想也不想地否認了,「完全不一樣。」
我硬生生將「哪裡不一樣」給吞了回去,疑惑地問他:「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也沒什麼,」五條悟聳了聳肩,險些把安分抗在上面的摯友——的屍體給摔下去,然後在我一言難盡、欲言又止的注視下,熟練地將他扶正,繼續說,「你就當是本地土著對一個即將離開的游客的問卷調查吧——明知道答案的問卷調查。」
他偏了偏頭,像是不習慣自己這麼正經,聲音輕了不少:「我們的世界怎麼樣?是個可以停留的世界嗎?是個能讓你微笑的世界嗎?……算了,我換一個。」
他嘖了一聲,換了個問題,這次問出來就有底氣多了:「我的學生們怎麼樣?是個可塑之才吧?是不是可靠又善良,堅定又溫柔,強大又帥氣——」
我看著意氣風發,滔滔不絕地往自己學生身上套成語的五條悟,最後拐彎抹角地表示自己教的好,最後毫不客氣地誇回自己,哪怕還是搞不懂他想說什麼,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是的,你的學生都很是很好的人,每一個都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每一個都在奮力地成長,教出他們的你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
「……風姿卓然,臨淵峙岳、嗯?」五條悟的滔滔不絕戛然而止,眼罩都震驚地滑落了些許,「???」
我這下實打實地笑出了聲:「對,我在誇你。」
就像是我聽到五條悟在誇我的第一反應是「快走快走我聽不得這東西」,第二反應是「他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我相信他的反應絕對和我一模一樣,以至於當我順著話頭打算接著說時,一想到他接下來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場。
「噗……咳,我是說,」我嚴肅地咳了一聲,只是彎起的眼睛無法掩蓋,「你的想法,我深以為然,只是有一點不敢苟同。」
總算消化好「我在不帶惡意誇他」這一事實的五條悟:「很好,看來你真的打算走了。」
「你如果想說什麼人之將走其言也善,那我勸你善良,」我幽幽地警告了他一句,打算繼續說:「……等下,我明明是一個宇智波,為什麼我發現最近一直在和人話療?」
「你也可以選擇宇智波式的交流。」五條悟伸出一根手指,幽幽道,「我還能打。」
「還是不了,」我斷然拒絕:「這份福氣給別人吧。」
五條悟遺憾地將手裡的蒼掐滅:「切。」
「那我繼續,」我也將同時出現的蒼火墜掐滅,「就像你說的,世界的確挺糟糕的,我剛來的時候還一度把它拉進黑名單來著……唔。」
說起來黑名單的罪魁禍首還是眼前這位。
我若無其事地略過了這個話題。
「總之,這樣那樣,作為一個游客的旅行地,這裡著實有些不愉快,嗯,但是啊但是——」
我想起來第二次來時遇到的虎杖悠仁,手忙腳亂掏出的五元硬幣,給予我一次能敞開了盡情吃甜品經歷的吉野順平,再往後,遇到的男孩女孩,少年少女,包括一直以來堅持目標,卻在最後將萌芽的溫情贈予我的兩個咒靈……
「有很好的人,有更好的故事,所以會永遠留在我記憶中的旅途哦。」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正因為這兩點,所以再糟糕透頂的世界,也會讓我有一種「它是有希望的」「會好起來吧」的期待,更何況——
「反正我自己的世界也好不到哪裡去嘛,我也是一點一點看著它好起來的,」我大力拍了拍五條悟的背:「別太擔心了,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蝙蝠悟!」
「……都說了不是蝙蝠俠。」嫌棄地歪了歪,卻還是沒讓我的手落空的五條悟:「你但凡早點出現,上面那群人骨灰都能被我揚了。」
「嗯嗯,謝謝你看得起我。」我敷衍點頭,結束這個商業塑料互吹,接著有些期待地拍拍他,「我說完了,你應該是想聽這個吧?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說【您既然是這樣認為的,我將感到無上的喜悅,歡迎來到咒術回戰,客人,但願這份經歷,能永遠留在你的記憶中】?」
五條悟忍無可忍,一把薅下我的手:「沒事打游戲……就算打了也別動不動對號入座。」
……可是玩梗也是你自己先開始的欸。
我瞪他,甩開手:「你問完了?問完了我走了。」
剛剛看到被拆的只剩下一個洞的地鐵出口一陣騷動,有一個人站在騷動的中心,正向我的方向看來。
是千手柱間。
我聽到了越來越多人群的驚呼,也看到他在穩步地往這邊走來。
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從他的腳下往這邊延展上來的藤蔓變成了褐色桃枝,帶著花骨朵的枝丫就這麼一路鋪在了我的腳下。
「噫。」五條悟往旁邊蹦了幾步,像是好好走在路上被踢了一腳的狗:「快走快走。」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應該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只剩下:「之前說的咒術回戰的全刊,傳送中途被相關機構抓獲扣住,所以一直沒到,現在關鍵節點,唔,直白點就是生死大關已過,權限放寬,過幾天應該會寄到高專,到時候你有興趣可以看。」
其他的應該沒了,不要緊的事,可以下次來的時候再說。
我最後回憶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遂對著他揮了揮手:「好了,走了,祝你改革成功。」
一腳踏上桃枝的時候,從接觸面開始,合攏的花苞隨之盛開,就仿佛是我的腳下鋪開了一條粉色的花路一般。
我聽到了下方少女們羨慕的驚呼。
以及少年……各種年齡的男性更加千奇百怪,極度不鎮定的反應。
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恍然。
看來千手柱間那張臉在這個世界是屬於人盡皆知的那種出名。
這麼說來,宇智波……應該也是吧。
現在,在觀眾的眼中,又是個什麼性質的一幕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只覺得桃這種本應原本很清很淡的花,在此刻竟然甜到有些齁。
但腳下交織纏繞的路卻很穩。
在我抬腳准備前進時,背後仿佛有一股風自未來的春三月而來,試圖托著送我前進。
可也就在這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有些踟躕,膽怯,以及迷茫。
「……服了你了,」不知何時蹲在一邊的五條悟長長地嘆了口氣,指著我,「還沒想明白嗎?說什麼想像不出童話結局,結果這又算什麼出現在迪O尼也不會違和的場面啊。」
我呆呆地:「啊?」
「所以說為什麼最後要由我來啊?說到底什麼true
第119章 咒回番外
*關於影響
新宿-涉谷事件初落帷幕,與被蒙在鼓裡的新宿不同,在涉谷街頭,流傳起了「千手柱間從漫畫裡出來了」這一類似是而非,聽起來荒誕離奇的傳聞。
不少當事人振振有詞:「絕對是本人,沒有錯,我以我的青春做擔保!」
有著同樣說辭的人不在少數,據說哪怕咒術界進行了專門的善後,也有一部分人保留有當時模糊的印像。
於是,這件事經過口口相傳,逐漸成了一個新的都市傳說,重建後的涉谷地鐵站繼秋葉原後也成了某些群體的朝聖地。
*關於接觸
二年級是「自己人」中與那位接觸最近的幾個,特別是當時戰事焦灼,守在門口的他們看到從帳後面走出來一只千手柱間,第一反應自然以為是咒術造成的視覺干擾,距離最近的禪院真希提著刀就上去了。
結果當然是衝的有多快倒飛回去更快。
看起來只是揮了個手,明顯放了水的動作讓旁觀的幾人立刻就不冷靜了。
於是他們也衝了上去。
那位怎麼看都沒有一絲破綻的被包圍者先是目露疑惑,緊接著換成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全程保持著清爽的表情,輕輕松松把他們揍了個遍。
嘗試了所有咒言統統不起效的狗卷棘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說出了非飯團意外的短句:「他好像是真的。」
幾個同期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驚訝於「咒言師說廢話了」還是「千手柱間是活的」,總之就是兵荒馬亂。
這也就是通話另一頭聽到的混亂始末。
至於事後被問及「感想如何」時,幾個人一致露出了夢幻的表情。
再說一次,作為以一己之力直接改寫了人們對「忍者」一詞的印像的作品,《NARUTO》在這個國家的普及度相當廣。
被喜愛程度也是。
「稍稍有點可惜,忘記要簽名了。」被派作代表發言的熊貓矜持地說。
已經聽到坐不住的一年級們怒而掀桌,表示可去你們的吧,得了便宜還賣乖。
由七海建人帶隊的一年級們由於主場在新宿,時間都花在救人和趕路上,作為和傳奇人物接觸最少,只在最後遠遠地見過一面。
是接觸最少的那個。
嗯?你說還有一個五條悟?
「哎呀,我?」白發的青年無辜道:「我和他交過手哦。」
「納尼?什麼時候!」
「不可能!當時哪有機會?」
「有啊,」被包圍的麻辣教師揮揮手,「比如隔空力量的較量啊,對視一瞬間相互給到的壓迫啊……都是,這就和有些人表面上勾肩搭背,實際上連手指都在偷偷用力一樣啦。」
表面上勾肩搭背,暗地裡手指都在偷偷用力的虎杖悠仁和熊貓對視一眼,若無其事地分開。
「不對,這麼到頭來,就只有我們沒有接觸過?」回過神來的一年級悲憤極了,「為什麼啊——」
二年級們沒良心地笑出聲:「誰讓你們趁我們出任務,偷偷和第七班玩了一天?」
「說的好像你們能決定本人的去留一樣,」一年級隔著一個五條悟就和二年級杠上了,「關鍵影響因素是桃桃才是,啊這麼說去來,桃桃走的有些倉促,怎麼就不多停一會……」
「關於這個,」笑眯眯觀戰,時不時還拱幾下火的五條悟摸下巴,「可能某人比較倉促吧?」
回憶起震撼一幕的一年級:「這麼說來,唔……」
看到的比一年級更多的二年級:「就是說,嗯……」
這就是另一個話題的故事了。
*關於快遞
新宿—涉谷事件的一周後,高專收到了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包裹。
收件人是五條悟。
寄件人是……本丸對外的話事人,三日月宗近。
寄件地址就比較復雜了,從包裝上的層層封條、印章,以及某些可疑的刀痕,不難分辨這個包裹的路途艱辛。
「始發地是亂碼,」最下方的虎杖悠仁臉都擠變形了,「三日月宗近是我知道的那個三日月宗近嗎?」
「三日月宗近,」沒有參與擠擠樂的伏黑惠冷靜道:「國寶,現存東京國立博物館。」
在怪談方面知識儲備量格外豐富的吉野順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付喪神,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個中轉蓋的公章,」釘崎野薔薇甩了甩揭開的一沓紙:「上面寫著時之政府。」
「內網找不到這個單位的資料,」適時開口的乙骨憂太又補充了一句,「暗網也沒有。」
「所以說你什麼時候混進去的暗網?」禪院真希表情復雜:「況且重點不該是裡面有什麼嗎?」
「我知道我知道!」熊貓開始搓手,「是那個吧!要來了對不對!我們的故事!」
早就被擠到一邊的收件人本人五條把被擠歪的眼罩扯正,清了清嗓子:「咳,我說——」
……然而那邊驟然激烈的聲音完美地蓋過了他的發言。
熊貓激情發言:「——讓我們采訪一下內定的正傳主角虎杖先生,請問您現在是什麼想法?」
虎杖悠仁靦腆摸頭:「哎呀,這個沒證實的……」
釘崎野薔薇露出了嫉妒的醜惡嘴臉:「呵。」
已經被調侃過的零卷主角乙骨憂太頓時消聲,彎腰駝背往後縮,試圖降低存在感的意圖非常明顯。
被無視了個徹底的五條悟額頭蹦出青筋。
路過的夜蛾正道欣慰地露出了微笑。
太好了,風水輪流轉,也終於輪到你五條悟被自己的學生氣到了,哈哈。
五條悟也露出了微笑:「領域展開——」
「……不是等等?你幾歲了說不過人就開大?」
「——無量空處!!!」
今天的高專也很和睦呢。
*關於漫畫
六眼用來比看漫畫速度就是降維打擊。
剩下的人速度各有先後,排除掉某些個晚上偷偷鑽被窩打手電筒的,剩下的閱讀進度大差不差。
於是,當幾個人還在被幼魚卷虐到捶胸頓足時,五條悟已經量子波動閱讀三個來回。
——果然,哪怕是五條悟,我也是最優秀的那個!
合上最後一卷漫畫後,他推了下鼻梁上的小墨鏡,一邊對著幾個看過來的學生得意而輕松地拋了個媚眼。
一邊大大方方地湊了過去,將四個學生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滿懷。
「哇啊?五條老師也要抱抱嗎?好耶!」
「唔呃……肋骨、肋骨要斷了。」
「胸……要……凹……了……」
「救命我不能呼xi……」
對於五條悟來說也有些情緒外露的擁抱過後,他推了推滑下來的墨鏡,在所有人回過神之前,又飛快地把出現在視線範圍內的生物全部抱了一遍。
包括再次裝作路過的夜蛾正道。
由於太雨露均沾,動作又太浮誇,不少人在感動過後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新型惡作劇……以五條悟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被抱起來顛了顛的夜蛾正道氣到臉都青了。
同樣喜提擁抱,還保持著高舉咖啡杯的姿勢,哈欠都打到一半的家入硝子微微瞪大了眼。
還是那句話,作為同期,她算是少數能懂一點五條悟情緒的人。
哪怕他大部分時候都幼稚又任性,想一出是一出,少部分時候則是沉默地發瘋,保不准下一秒就殺進高層把看不順眼的人全部噶掉,像這樣……真實到像個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在夏油傑死後。
「挺好的。」她將一滴沒撒的咖啡放到嘴邊喝了一口,又慢吞吞把剩下半個哈欠打完,才說:「那個漫畫也給我一份吧,有點好奇了。」
有什麼結局會比現在還要爛嗎?
事實證明,還真有。
結束每日必備課業後,當天晚上所有人都默契地熬了個通宵。
一開始是想要知道後續,等到全部翻完後,則是失眠。
獄門疆是什麼,涉谷事變是什麼,死滅回游又是什麼。
比現實更加殘酷的是漫畫。
……不,如果沒有那個闖入他們世界的外來者,漫畫就是現實。
虎杖悠仁有些恍惚地摸了摸濕潤的臉頰,窗沒關好,冬季有些凌冽的風吹進來,刮的生疼。
隔壁伏黑惠的房間燈亮了,又很快熄滅。
聊天群安靜地仿佛大家都睡了,但事實上誰都沒有。
他將通話界面停留在了「五條老師」的播出界面,沒有撥出去。
讓他休息一下吧,粉發的少年想。
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結果了。
是結局,也是開始。
*關於夭折的副線(僅咒回,且無責任ooc)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粉毛:桃桃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產生好的印像是因為我,兩次結緣的也是我,無論是善良不自知神明大人和被宣判死刑的人類信徒,還是幫助非人少女找回人心的人類少年,哪一個不是可以展開說說的故事?
某不願透露姓名的靦腆少年:被拯救、被拉出泥潭、賦予新生的我難道沒有姓名?
某超願意透露姓名的190+:都是人渣,他可以我也可以吧?
搶筆的正宮:嗯?你們的定位難道不是「並不那麼重要的偷摸大雞」嗎?
已經放棄了的我:對沒錯,就是這樣。
*關於重逢
「所以說,桃桃有說會回來嗎?」
「會的……吧?」
「她在的時候什麼都不解釋,我們對她也是帶著防備的接近,宇智波——呃啊可惡!虧我自詡十年老粉,明明知道宇智波就是這個性格,我為什麼當時不對她有好一點!」
「想這些也沒用,不如幫著五條老師多干點活,把亂七八糟的東西整理好了,下次她想來度假的時候也不用被那些玩意惡心,不過話說……她一直很期待看五條老師升天來著。」
「唔這個,好像有點難。五條老師搞得應該是和平取代那一掛的……不對,那是以前,就最近強硬的手段也說不准。」
「應該會吧?又不是永別,只是出來太久了回去一趟,想這麼多做什麼,與其說這個——今天的報告寫了沒?」
「——饒了我吧野薔薇,一拳就打塌了的情況怎麼寫報告啊。」
「你自己仗著封印在亂開手指的力量,你自己頭疼去。」
「嗚哇,好殘忍,惠?惠哥?你別走啊,咩↗咕↘咪~醬?」
「……怪東西走開。」
*最後關於只有當事人知道的
「喲,悠仁。」
「五條老師?」虎杖悠仁退出撥號界面,一抬頭,看到蹲在窗邊的白發教師,恍然:「哦!我說明明關了窗戶怎麼還有風,原來——」
原來是你深夜扒人家窗戶。
他眼神裡這麼說道。
「這不重要。」他沒有帶眼罩,笑眯眯地豎起手指,「看完了劇本,有什麼想法嗎?主角?」
「想法的話暫時沒想到欸,」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撓撓臉,「我覺得,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了,而且五條老師還在不是嗎?」
「哇,好不負責任,你要把生活的重擔全部交給可憐的我承擔嗎?」
「不是還有九十九女士和乙骨學長嗎?」虎杖悠仁瞪大了無辜的狗狗眼,「而且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很快就會成長到幫你的地步啦,我們——」
他開始掰手指:「三年級的秤,二年級的乙骨……哦這個已經在了,一年級的我……」
「那是我原話,」五條悟不滿地嘀咕,「算了,本來也不指望你一個剛接觸不到一年的人……走了。」
說完,不知道為什麼來,仿佛只是心血來潮想來聽聽觀後感的五條悟轉過身揮了揮手。
虎杖悠仁茫然地也揮揮手:「五條老師再……」
「啊對了,」五條悟突然扭過頭,「宇智波桃,你是怎麼想的?」
「……?」虎杖悠仁像是沒反應過來,慢慢地眨了眨眼,接著,像是被問住了,更加茫然地:「呃……非常感謝的……人?」
「是麼?」五條悟笑了一下,「那最好。」
白發的教師將頭又轉了回去,背對著他:「悠仁。」
「在,」虎杖悠仁遲疑地問:「是還有什麼事情嗎,五條老師?」
深夜,寒風,月光並沒有照進他的窗戶。
「你聽過一句話麼,它是這麼說的,」五條悟的聲音有些模糊:「……美人只配強者擁有。」
「啊,聽過,」虎杖悠仁自然而然地笑了:「我知道的,五條老師。」
「行,」五條悟打了個哈欠,像是終於把話說完,興致缺缺地揮了揮手道:「這次真的走了。」
第120章 榮歸故裡
如果說,帶人開時空門垮界的難易程度視所攜帶者的「能量」而定,那麼帶千手柱間就屬於史詩級難度。
至少對現在的我而言,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又不願意先過去再搖人,正當一籌莫展之際,本丸傳來了訊息。
……
本丸。
「……就是這樣。」我三言兩語解釋了經過,「他們和這邊的管理機構重新聯系上,經過談判,本丸的外交員三日月宗近爭取到了不菲的利益和補償,能夠放寬使用傳送陣就是其中之一,我們現在去本丸借道。」
千手柱間全程安靜地表示配合,由著我拽著他的袖子,從傳送陣中走出。
我悄摸探頭。
暗墮付喪神並不好惹。
千手柱間當然也不好惹。
我是占了半個同類的優勢,而假如另一個一看氣勢迫人的外來男性人類闖入本丸地界,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意外。
於是不放心的我又扯著千手柱間的領子把他扒下來,蹭了蹭又貼了貼,強調:「沾點我的味道,安全一點。」
千手柱間一點也沒有我的緊張,反而相當愉悅地我鼻尖蹭了蹭我:「唔。」
我:「……」
我惱羞成怒:「你認真點!」
「好好好,認真點,」他聞言將整個腦袋都埋了下來,說話聲音都嗡嗡的:「多沾點安全。」
深感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偏偏還說不出什麼的我一下子噎得不行,脖子上算是他呼出的熱氣,我一下子不自在了起來:「你、你知道就好。」
千手柱間:「嗯嗯,桃桃想的真周到。」
我僵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喂,夠了吧?」
千手柱間見好就收:「好啦。」
見我站在原地沒動,安慰我:「別擔心,不會打起來的。」
是嗎?
我眨眨眼,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底氣,又或者這中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彎彎繞繞?
許是照顧我的情緒,本丸傳送□□的庭院內並沒有刃逗留,明顯經過專門的清場,相對應的,也留了一個主事的付喪神引領接待。
主事的付喪神……
「哦呀,桃回來了?」
古樸的發音方式,偏緩的語速,以及這標志性的音色——
我轉了個身,看到坐在廊下不知道多久的三日月宗近。
本丸經過修復,景趣系統也重新回歸,盛放的萬葉櫻下盛裝的平安京刀劍,身著全套出陣服的三日月宗近對著我打完招呼後,自然而然地將視線上移,臉上帶著標准工作模式下雍容而風雅的微笑,對著同樣正色的千手柱間微微頷首:
「想必,這位就是千手閣下了?」
……
「他們在說什麼?」
被微笑的三日月拜托「短刀們似乎有事找您,千手閣下就由我暫且招待」的理由支開,現在正和一堆身高比我矮的小短刀們湊在一起,時不時對著走廊張望。
如果只是看一人一刃微動的嘴,從空中飄落的花瓣,會覺得好一副和諧相處圖,前提是我不知道穿秋褲和高領毛衣一路迷路一路喝茶才是三日月最舒服的姿態,而現在這種,套上不擅長的出陣服,連本體都在手邊隨時能拿起的模樣,明顯就是工作狀態,也就是代表本丸對外營業模式。
還是那種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的特色暗墮個性版。
至於千手柱間……千手柱間也好不到哪裡去,別看他笑眯眯又好說話的樣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正常放松情況和嚴肅談判時的模樣。
「所以說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嗎?」我擺出深沉的表情,凝視與三日月同宗的短刀:「今劍?」
「這個,一般都是三日月負責操心的,我不知道誒,」短刀的面上一派天真和無辜,「不過我想,應該是和你有關的話題吧。」
「和我無關的話題也聊不起來吧。」我鼓了鼓臉,覺得他在敷衍我。
一個藍腦袋突然冒出來,幽幽道:「就是那家伙麼。」
我:「……?」
「就是那家伙麼。」突然出現的小夜左文字幽幽地又重復了一遍,「這就是我們的想法。」
「咳,小夜的意思是,我們對突然冒出來想要追求你的人呈觀望態度,但那個人未必對我們這些暗墮付喪神也放心,」接收到我求救眼神的藥研解釋道,「畢竟在我們眼裡你是同類,自然要擔心你將來要選擇的另一位,同樣的在相處時間更多的那位看來,突然出現的我們也需要試探了解。」
左看右看的今劍立刻點頭:「就是這樣!」
「因為我嗎……」我突然覺得手不知道怎麼放,下意識地抬起來想要摸眼睛,抬到一半又縮回去,將手蜷曲用袖口遮住,「唔……嗯。」
「所以放心好啦,」比相遇時開朗了不少的暗墮付喪神們踮起腳拍了拍我的腦袋,「最多氣氛有些劍拔弩張,打是打不起來的。」
「說的沒錯。」見我還是和鵪鶉一樣,性格活潑些的短刀付喪神冒了出來,神神秘秘地伸出小指:「那位現在可還只是這個吧?聽說你們本壘還沒上?哼,沒用的男人,又不是定下來了,反正不好還可以換,現在還不夠我們手入場見呢!」
一瞬間,嗆咳聲此起彼伏,口出狂言的那位被迅速捂著嘴巴拖了下去。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些對話:
「誰讓他說這個的?這個笨蛋,桃桃還小,都還沒成年。」
「就是就是,桃桃現在就連吃飯和聊天都是坐我們小孩這一桌。」
「……我們是小孩嗎?」
「……」
「不管,外形是小孩就行,接下來都各自收斂點,把你們身為貼身兵器積攢下的豐富閱歷全都藏好了……」
「三日月把桃桃交給我們不是讓我們說這些的!再不聯絡感情桃桃就要被大尾巴狼給叼走了——」
「這麼說,不是更應該對她開展閨中教育嗎?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些時候她的性別意識也太迷了一點,萬一不知不覺被占便宜了……」
「……唔。」
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緊接著我就看到了一群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短刀突然分開,緊接著,被緊急套上白大褂的藥研藤四郎和穿著裙子的亂藤四郎被一群刃推了出來。
我心中有了不妙的預感。
穿著套反了的白大褂,努力將臉上歪了的眼鏡扶正,藥研藤四郎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經過我們的商量,我們覺得有必要緊急給你補一堂課。」
「不用擔心,藥研哥是沒有性別的醫生,我?」第一次拘謹地扯了扯短裙的裙擺,亂藤四郎的額頭「呲溜」地冒出一個骨角,閉上眼睛大義凜然道:「必要時,我可以是女的!」
……
受到衝擊一腳恍惚的我扯著「相談甚歡」、「意猶未盡」的千手柱間一頭扎進了全新的跨界傳送門。
落地平穩且腳踏實地,讓下意識做好意外准備的我呆了一下。
不過很快,空氣中熟悉又久違的,曾經屬於戰國時代,如今歸於和平的新生且蓬勃的氣息包圍了我,讓我在不自覺中展露出笑臉。
真奇怪啊,這種回家了的放松感,明明我在這裡的時間也沒多久。
同樣柔和了神色的千手柱間揉了揉我的頭:「回來了,要四處看看嗎?」
眼眶不受控制泛上酸澀,我低下頭揉眼睛,小幅度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是想先回住的地方看看?」千手柱間耐心地,放輕了聲音問道:「你住的地方一直有人打掃,我帶你過去,先帶你大概看一下木葉,好不好?」
「好。」
於是千手柱間牽起我的手,灼熱的,帶著厚繭的掌心用力包裹著我,牽引著我往前。
守衛在門口的是一個眼生的千手小哥和一個臉臭的宇智波小哥,看到我們靠近時,距離相對近一些的千手小哥先是習慣性對著千手柱間低頭問了聲好:「族長大人。」
緊接著,像是意識到「族長大人回來了」,一臉震驚地猛抬頭。
卡蹦。
一聲骨頭錯位的輕響後,該千手痛苦面容地捂著速度過快卡到的脖子,一邊猙獰著臉齜牙咧嘴十分倔強地將手伸向懷裡,拽出一個……信號彈?
下一秒,引子被點燃,信號彈升空——砰!
沉寂的木葉也被這一個信號彈引燃,從四面八方躥出了忍者,往這個方向衝開。
遠遠的,遠遠的,我似乎還聽到了千手扉間氣急敗壞的命令:「這次絕對不能讓他跑了——就算跑了也得讓他帶著文件!」
我目瞪口呆。
「啊,」一個人引發了一場騷動的千手柱間後知後覺地撓了撓頭,仿佛才想起來,「我走的時候是留紙條跑路的來著,雖然留了安排,不過看起來扉間挺不滿的樣子。」
我:「……你指的安排是讓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泉奈一起輔助宇智波斑嗎?」
——這當然會不滿啊!你對你的弟弟對宇智波的不爽程度有什麼誤解嗎!
「沒辦法嘛,」千手柱間咧嘴,「你更重要一點嘛,那就只能讓扉間頂上一段時間咯。」
他這個笑後槽牙都露了出來,顯得說不出的傻氣,渾然不管氣勢洶洶衝著他而來的包圍圈,他和藹地衝著守門的千手小哥回了個招呼,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
……被衝過來的幾個腰大膀圓的大漢架著轟隆隆離開了。
真·五味陳雜的我忍不住捂上臉,露出一個又哭又笑,哭笑不得的表情。
第121章 皇帝的馬甲
門前鬧哄哄的混亂在千手柱間被架走後很快平息,當然,趕過來的忍者中不止有來抓人的,也有看熱鬧的,見事主被抓走,剩下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在一旁哭笑不得的我身上。
「咦?你是——」像是有些不確定,蹲在樹上看熱鬧的一個忍者跳了下來,驚異道:「是桃桃嗎?」
「我是,」我聞聲看向他,在記憶力找了一圈:「我好像不太認得你?」
「你在的時間我大多都在出任務,不認得我這張臉也很正常,」穿著綠馬甲的忍者爽朗地咧嘴一笑,「我們認得你就行——這麼說,柱間大人真的把你帶回來了啊!」
說完,不等我有什麼反應,大步上前,一個很千手式的擁抱就撞了上來:「歡迎回家!」
千手柱間是怎麼解釋我的不告而別的?
我腦海裡有關的問題一閃而過,一段時間不見,我有些不適應地縮了縮,小小聲地回:「……嗯。」
「出去一趟怎麼波裡波氣的?」他大力地揉了揉我的頭,哈哈大笑,「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我走了多久了?」我仰起臉,看向這位毫不見外的千手成員,「柱間有和我說起過我離開後的事,這裡變化比我預想中的大。」
「因為柱間大人出去的時候總會寄報告書回來,」他自然地轉過身在前方替我引路,「說是交流學習的新知識,只是有用的東西太多,扉間大人的工作量暴增,這也是他叮囑我們必須要把柱間大人揪住的原因之一……走這邊。」
見有人接手,因為剛剛一嗓子而探出頭的千手們紛紛將探出的腦袋縮了回去,圍在門口的人有序地散開歸位。
我一邊向熟悉的面孔一一點頭回復,一邊分神記住走過的路,還忍不住向面色奇怪的宇智波投去疑惑的視線。
走在前面的千手注意到了我的分神,詢問:「有什麼問題嗎?」
「啊,沒有。」我收回視線,心裡越發奇怪——怎麼每一個遇到的宇智波都要多看我幾眼?
「是宇智波啊,」他瞥了一眼已經裝作路過第三次的宇智波,後退半步擋住他的視線,若無其事道:「他們應該在扼腕速度不如我快,小事,問題不大。對了,你要不要抽空去量一下尺寸,原來的衣服制式改動不少。」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下我的身高,勉為其難地將手往上抬了抬:「嗯……長高了一點。」
「衣服,唔,好啊,」這句話沒什麼問題,我答應得很爽快,一段時間沒回,我的確要添置一些生活用品,「拜托你指個路啦。」
他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左右今天休息,要不是那群人動作快還不長眼睛把柱間大人抬走了,本來這些應該是他帶你去的。」
確認了行程後,他繼續剛剛被打斷的問題說:「嚴格來說,距離你離開快要兩年,木葉——我們結盟的村子叫木葉,當然,就像你現在看到的,說是村子,實際上比一般的城鎮都還要大啦,哈哈哈!」
說到這個,我也忍不住:「是真的好大。」
比另一個木葉大多了。
「兩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兩年前的我絕對想不到會有現在的生活,」他感慨道,「真好啊,你還能回來——柱間大人說你受了重傷,被送到另一個世界養傷,當時的我們幾乎以為你回不來了。」
我表情復雜:「這個說法……」
「和我哄我家兩歲的閨女人死了變成星星一個套路,」他攤手,「對不對?」
我表情更復雜了:「嗯……」
「對了,當時宇智波的反應比我們更大,」他像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宇智波泉奈用刀尖指著柱間大人的場面現在想起來也、嗯……」
「也什麼?」
「也——也很有趣嘛!」在我的追問下,他有些生硬地改口,「打是沒打起來,當時我不在場,據說是被冷著臉的扉間大人勸住了。」
我牙酸:「扉間勸架……」
對像還是宇智波泉奈?
「好了,具體的你可以去問當事人,先去量尺寸,」他在一個掛滿布匹的店鋪停下,推著我進門,自己往門口一靠,放大了音量開始喊,「婆婆,來活啦,桃桃回來了——」
我迷迷糊糊地就被拉了進去,幾個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笑著與我相擁,每一個人似乎都知道我、認得我。
「是桃桃啊。」
「終於回來了。」
「哦呀,長大了。」
「糖果收到了嗎?吃完了嗎?來,這裡還有。」
懷裡被塞了一把的糖果,隨後又被推著進了試衣間。
幾乎要被無處不在的,溫暖的愛淹沒,我暈暈乎乎地抱著糖果和衣服,與試衣間鏡子裡的自己面面相覷。
嘗試著把自己翹著的嘴角往下壓,壓不下去的我有些懊惱地,像是抱怨地輕聲嘀咕:「好吧,千手。」
除了需要量身定做的千手族服需要時間外,其他的居家服,又或者休閑服是不需要特別精確的尺寸,就和我身上套著的宇智波暗紋的常服一樣……宇智波暗紋?
我僵硬地抬起袖子,室內的燈光很好,襯得暗紋流光瀲灩,低調華貴且很有格調,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無法忽略的程度。
冷汗它「唰」地就下來了。
說起來,我離開的匆忙且倉促,撇開不知為什麼猜出我名字的千手柱間和不知為什麼就是篤定我是宇智波的宇智波兩兄弟不談,在千手……好像還沒有人知道我是一個宇智波吧?
叩,叩叩。
門被輕輕地敲了敲,門外傳來婆婆關心的問詢:「桃桃?」
我強裝鎮定:「沒、沒事,馬上好。」
手忙腳亂地套上標有千手印記的衣服,然後把換下來的常服翻折,嘗試把暗紋包進去……包不進去。
定制這套衣服的時候我在布料上下了大功夫,力求一整片布料在各個角度都能呈現暗紋,無非是亮度強弱的問題,這個曾一度讓我自豪的設計此刻催生了我的慌張,我百般嘗試,最後絕望地把它抱緊了懷裡。
我就說為什麼一路上宇智波看我的表情那麼奇怪!能不奇怪嗎我穿著宇智波的衣服啊!
……可為什麼領著我的千手以及一路碰到的千手仿佛和沒看到一樣?
是早就知道了,還是剛剛發現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地裝沒看見?
我艱難地轉動即將宕機的大腦,得出了幾個並不是很想接受的回答。
長久以來戰戰兢兢的經歷讓我一時間沒有調整好心態,還以為現在還是那個宇智波和千手不死不休的時候,在推開門踏步出去的一瞬間,還產生了外面埋伏了八百個刀斧手的錯覺。
「怎麼臉色那麼差,」站在門口的婆婆訝異地上前,用毛絨絨的披肩將我罩住,「手心冰涼,你這孩子冷都不知道說的嗎?」
我抱緊了懷裡的衣服,腦子裡天人交戰是狡辯還是糊弄,是走流程先道歉還是把千手柱間搖過來……然後還沒開口,發現臉頰肉被捏了捏,聽到她:「哎呀,眼睛紅了。」
我……我當場就哽咽了一聲:「真的紅了嗎QAQ」
我那不聽話的寫輪眼又跑出來了嗎?
「是呢,一副被欺負的可憐樣,」眉心被點了點,年邁的長輩語氣帶笑,和藹而親切地打趣:「婆婆又不會吃了你,好了,衣服喜歡就穿著吧,接下來是打算繼續逛,還是先回去?」
已經在組織語言狡辯的我:「啊?」
原來不是寫輪眼?
她耐心地:「想接著逛,還是先回家?」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再三確定寫輪眼還在掌控之中沒有冒出來,才期期艾艾道:「……那我能先去找柱間嗎?」
「可以啊,他這會應該被扉間按著簽字畫押,」婆婆肉眼可見地心情更好了,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頭,「讓空也給你領路。」
千手空也——也就是剛剛領著我進門的那位正蹲在門口,聽到自己的名字後一把摘下頭上的草帽,抱著胸大大咧咧道:「還是這身看著順眼,現在就走?」
現在差不多是說一句就是什麼的我:「好哦。」
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了看,忍不住摸了摸脆弱的脖子。
所以,我的馬甲掉沒掉?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就先……先這樣吧。
絕對不是蓄意隱瞞,只是謊言久了,想要揭開的時候,總是會有點顧慮的。
……
說是要去找千手柱間,實際上,由於新木葉實在太大,千手空也在詢問過我的意見後還是不走空路,這也就導致了哪怕已經走了直線,想要抵達行政中心所在的木葉深處,路過的地方和花費的時間同樣不少。
於是,走到半途,被宇智波堵路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來人還不是隨便的,是穿著常服的宇智波泉奈,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這身常服和我剛剛身上的那一件有著八分相似……當初設計衣服的時候我的確有參考過以往的卷宗資料來著。
我十分清晰地聽到了千手空也超級不爽地「切」了一聲。
「有何貴干啊,警務部部長?」
「看不出來麼,」宇智波泉奈下巴微抬,「來搶人。
第122章 預約的夏日煙火
宇智波泉奈此人,不熟悉的時候會覺得好一個冷酷無情沒有同理心的人形兵器,熟悉了之後就變成——好一個冷酷無情沒有同理心的人。
區別並不大,此人對千手的惡意就和千手扉間對宇智波的偏見一樣與生俱來且根深蒂固,以至於當他恥高氣揚大張旗鼓地堵在路上說著挑釁的話時,我實在沒忍住把頭從擋的嚴嚴實實的千手空也身後探出半個,向他發射探查光線。
——這麼友好又迂回的作風真的是那個宇智波泉奈嗎?
想當初第一次見面他可是一言不合直接砍人的啊!
堵在我前面的千手空也好像不這麼想,他如臨大敵地又把我的腦袋擋住,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在我被遮擋的這一空檔,兩人你來我往地進行了一番眼神廝殺,若非有所顧忌,仿佛當場就能干起來。
奇特的是路過的人大多見怪不怪,靠的近的小攤攤主利落地扛著攤子往外挪了挪,並熱情建議:「要打去演武場打哦。」
以及旁人好心的:「警務部部長帶頭衝鋒,損壞公物的罰款是三倍噯?」
宇智波泉奈不屑:「我缺那點錢?」
「誰要和他打,」千手空也更不屑,「我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看清楚了,這可是我們千手家的!」
一邊放狠話,一邊將我護得密不透風。
積極看熱鬧,完全不在狀態的我:「咦?」
話題中心原來是我嗎?
宇智波泉奈一點也沒有被激怒,他透過層層阻撓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視線,並瞪了我一眼。
我覺得自己無辜極了:「?」
宇智波泉奈已經把視線收了回去,冷笑:「你說這句話你自己信嗎?一群卑鄙的千手。」
「無所謂,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千手空也莫名地驕傲道,「自己下手慢怪誰?你有本事去找柱間大人搶人去。」
逐漸從對話中琢磨出一點什麼的我:「呃……」
現在的情況莫非是,宇智波見我穿族服,遂派代表來認祖歸宗?而千手就是……千手見宇智波泉奈來堵門,以為他是來和千手柱間搶對像?
自認為捋清關系的我恍然大悟,緊接著發現即便如此還是沒有我插話的余地。
無論是和姓氏沾邊的馬甲問題,還是涉及到更加難以解釋的追求者問題……宇智波泉奈,這怎麼可能嘛哈哈哈哈,就這兩個人吵架也遮著掩著的態度,我開口把話題挑明也不合適的樣子……
陷入糾結中的我也就忽略了千手空也那句話過後宇智波泉奈有些異樣的沉默。
「……嘖。」於是到最後,宇智波泉奈又瞪了我一眼。
不是?
這下我也不爽了,立刻就把腦袋拱了出來:「宇智波泉奈你什麼意思?!」
我這一冒頭,千手空也就捂住了額頭,而宇智波泉奈當即就回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一挑眉,就是熟悉的欠揍嘴臉:「嘲笑你咯,天真又好騙的小鬼。」
我憤怒跳腳:「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奈奈子!」
「你想什麼態度,」宇智波泉奈拉長了聲音,「你說,馬上給你安排。」
「不對,」堂堂宇智波二把手,被我一激動叫出私底下腹誹的稱呼居然表情都不帶變的,我提起警惕:「你有這麼好說話?」
「……可以了。」看不下去的千手空也嘆氣,介入了對峙,苦口婆心地對我傳授經驗:「這種情況你越理他越來勁。」
宇智波泉奈理都沒理他,篤定了我會和他死磕到底,我當然……我還真就和他對上了。
不行,以前都是我把他氣的鼻子歪歪,不能出去一趟反而被他堵得轉頭就走,我受不了這氣。
我開始擼袖子。
千手空也扶住了牆長長嘆息。
我衝——我沒衝出去。
一雙手從腋下穿過,我被輕輕松松地舉了起來轉了個圈。
「嗯?」雙腳在空中無助地蹬了幾下的我發出了困惑的鼻音:「柱間?」
「一過來就看到你在找人麻煩,」不知何時出現的千手柱間道,「精力這麼好不如過來幫我點忙?」
這話我不認:「是他先惹我的!」
「那當然,我桃桃又聽話又乖,從不隨便惹事。」他順手將滑了一半的毛披肩拉起,裹著我多繞了一圈,「怎麼不不多玩一會,看你要去的方向,來找我的?」
「啊……對,」我想起來正事,「有一個事很有必要咨詢一下你。」
我指了指一直藏在懷裡的衣服,又指了指自己,然後暗示地看著他:「這個,這個,你懂的吧?」
關於我的身份問題快給點建設性意見啦,被迫掉馬真的很可怕啊!
「這的確是個問題,」他點了點頭,十分自然地接過我抱著的外套,隨後牽起我的手,「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帶你去辦公室?」
「……唔。」似乎覺得哪裡不對,但仔細想想並沒有什麼問題,我敲了敲腦袋,「好。」
余光正好瞥到已經貼到路邊的千手空也偷偷地衝這邊豎起大拇指,我腦中似有靈光閃過……
「對了,宇智波那一邊,」千手柱間將我敲腦袋的手拉下來,看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沉默的宇智波泉奈,「屆時我會鄭重上門拜訪。」
「那是斑哥的事,」面對千手柱間時的宇智波泉奈收斂了先前過分生動的神色,他面無表情,語氣冷淡道,「別一副當事人的身份自居。」
「是麼。」千手柱間表情不變,不可置否,「那麼,她我就帶走了。」
這一次,沒有再受到阻攔。
千手空也樂得輕松,十分爽快地將領路的工作托付給了千手柱間,呲溜一聲地就跑了。
「在想什麼?」
「在想,你不是被架走,這會應該被按著簽字畫押……」
「對,辦公室的門還升級了,我拆它還廢了一番功夫,」千手柱間煞有其事,「索性趕上了,你沒有被宇智波中途截走。」
「扉間會暴走的吧,」我小聲嘀咕了一句,「而且宇智波截走我做什麼?」
「防火防盜防千手?」千手柱間笑著說道,「總歸是自家人,斑還教過你一段時間,算是半個親傳,你又是一副很好騙的樣子……」
「為什麼一個兩個都覺得我好騙?」我不滿:「我覺得我很難搞。」
「我深有體會,」千手柱間贊同地點頭,「不過好騙和難搞並不衝突,更何況你身上還全是我的……唔,總之他們怕你吃虧,來給你撐撐場面。」
「有點意外,」我聽完他的解釋,歪頭想了想,「在我那邊,宇智波重視家人,卻也只限於直系血親,我習慣了在族內的邊緣游離,是因為常年戰亂導致的凝聚力更強嗎……等等,你的意思是所有的宇智波都發現我藏著的事了?!」
那千手呢?千手——
「咳,我先來回答你的後一個猜測——其實也不全是現在發現的,」千手柱間憋笑:「嗯,當然你要這麼想好受些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我驚恐吐魂:「啊……」
「現在我再回答你的上一個問題。」千手柱間停下腳步,安撫地拍了拍我,彎下腰,將額頭抵著我的額頭:
「戰爭只會導致一族更為冷酷和功利性,而不會讓他們更加珍視每一位族人。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會做這些——你之所以會被宇智波舉族維護,為此出動宇智波泉奈……當然他的私心我們暫且按下不說,一切只是因為你是你?」
我張了張嘴,「……會嗎?」
「不會嗎?」他平靜地反問:「你曾經為我們所做的那些不值得現在這樣的對待?」
「——當然值得。」
他垂下的手掌動了動,指腹的繭子擦過我的掌心,穿過指縫,扣住。
「試試看任性一點,怎麼樣?」
「任性,」我抵著他,問道:「我還不夠任性嗎?」
「你是指悶不吭聲找個沒人角落偷偷碎掉,還是指好幾次大禍臨頭就是憋著不肯向我求救?」他捏了捏我的掌心,像是氣笑了:
「好吧,那些當然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做的不夠好,沒有足夠讓你依賴和信任——只不過要是再來一次,我可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扯遠了,你這算什麼任性,不覺得你作為一個宇智波顯得太好欺負了麼?」
我感覺他說的和我所認知的完全不是一個人:「有嗎?」
「有哦,」千手柱間像是在哄孩子一樣,誘哄地說:
「所以,考慮一下,多任性一點,怎麼樣?」
此時的千手柱間似乎是施了什麼寫輪眼無法破除的幻術,不然我怎麼會像是被引誘一般,順著他的話追問:「要怎麼……多任性一點?」
「首先,我們可以將範圍擴大到整個木葉,」千手柱間說:「不止是在千手,對這裡的宇智波,你都完全可以踩著他們頭上撒野。」
我瞬間被他的發言被震懾住了,身體後仰,微微瞪大眼睛看他:「——你是在教壞我嗎?」
「哎呀,被發現了……別踹別踹,我綁了腿甲踢到會痛,」千手柱間一退一躲,成功避免了我的跖骨骨折,「我不排除我有這個想法啦,可是桃桃怎麼樣都很惹人喜愛,所以我養壞你的算盤從一開始就會落空。」
他的語氣遺憾又苦惱,話題一轉,認真地看著我,低聲解釋道:
「我只是希望你輕松一點,開心一點。放心好啦,在這個有你出過力的木葉,你完全有資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仗著我的勢欺人也可以,相信我,千手和宇智波都不敢說什麼的!」
「……哦。」我低下頭又不說話了。
說不觸動是不可能的,只是有心想說點什麼回應,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卻什麼也憋不出來。
可惡啊,說點什麼啊我的嘴巴!
千手柱間卻像是放完了大招一身輕松,又牽起了我的手,「沒關系,你不擅長應對這些,我知道,我們繼續最初的話題,你是想和我討論姓氏公開的問題?」
「嗯。」我點了點頭,想起了他可能看不到,呆了一會,叫他:「柱間。」
「嗯?」他很快轉過頭,表示自己在聽,「稍等一下,我們去辦公室,很快就到了,不然扉間真的要出來抓人了——」
「夏天,可以辦煙火祭嗎?」
千手柱間明顯地卡了一下,緊接著,像是怕我反悔,又怕我跑了一樣牢牢地扣住了我的手:「當然可以!」
他用的力氣有些大,手掌傳來痛楚,我卻和沒感覺到一樣地:「要有好玩的和好吃的攤子。」
「好,一定有。」
「很多很多,很好看的煙花。」
「這就讓扉間去開發。」
「喜歡吃西瓜最中心的那個尖尖。」
「沒問題,想吃多少都有,剩下的我吃。」
「那公務——」
千手柱間斬釘截鐵:「交給扉間!」
第123章 弟弟ソ反抗
就算我再怎麼看千手扉間不順眼,在此刻也不免生起了一絲絲的惻隱之心——千手柱間是真不把他弟當外人啊!
這句話外人的外去掉也可以。
強烈波動的心理活動一時沒收住,在碰到千手扉間的時候免不了帶上了一點。
白發的忍者搬了一個桌子大刀金馬坐在沒有門的門口,面無表情,眼神銳利,殺氣騰騰。
千手柱間腳步漸緩,偏過頭,用手擋著嘴,悄咪咪地對我說:「太好了,扉間有空親自在門口堵我,活應該沒了,就算有也都是些不重要的。」
耳垂被氣流吹得熱烘烘的,我手指動了動,也悄咪咪地回:「你好熟練。」
千手柱間驕傲道:「都是經驗!」
被當著面說悄悄話的千手扉間額角暴跳,但他按捺住了:「不如我先回避一下?」
千手柱間一激靈,猛回頭,像是做壞事被抓了一樣條件反射擺手:「不用不用。」
我看了看黑發的脫線哥哥,又看了看白發的老成弟弟,沉寂許久的良心復蘇,壓過了白毛PTSD,善解人意地詢問:「或者我回避一下?」
「不需要。」千手扉間眼皮一掀,率先對親哥開炮:「大哥,剩下需要簽字的文件打算什麼時候完成啊?」
千手柱間的求生雷達「嗶嗶嗶」地豎起:「馬上,立刻!」
嘴上說著立刻,腳步卻不見動的,眼神還時不時往我這邊瞥——
千手扉間忍無可忍,抄起手裡的卷軸就往他大哥頭上扔:「你覺得這裡誰欺負得了她?」
「哎呀別砸別砸,」千手柱間抱頭鼠竄,「扉間,給我留點形像,弟!弟弟——好好好我去工作……」
哐,乒呤乓啷,劈裡啪啦。
千手柱間滾著進去了。
我忍俊不禁,直面畢生之敵和白毛PTSD復發產生的應激蕩然無存。
教訓完沒用的大哥後的千手扉間捏了捏眉心,看向我,沒好氣道:「杵門口吃風?」
哇,這人吃起爆符了嗎?
與此人上百次過招培養出的對抗之魂它「蹭」地就冒起來了,我原地起跳,直接就在桌子上坐下了:「黑眼圈掛到下巴了誒,二把手。」
「謝謝,托大哥和你兩個同族的福氣,」千手扉間陰陽怪氣,「不像你,吃好喝好長高了還零點三釐米。」
難得好心關心卻被猝不及防攻擊身高的我:「?」
身高怎麼了?矮怎麼了?吃你家大米啦?
……不對,重點不是後半句。
「呃,」支起腳准備站起來一決身高的我瞬間又坐下了,還謹慎地把晃蕩的腳貼住桌腳,確認地問,「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同族。」千手扉間正背著我倒翻的卷軸堆裡翻找什麼,頭也不抬,「還是你更願意稱呼為祖宗?」
「不是、等等,」我瞳孔地震,「你為什麼會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啊不對,你為什麼這麼平靜?」
醒醒啊你是千手扉間啊!你不應該抽出刀冷笑,用挑剔的紅眼把我從頭剮到腳,嘴上說著「邪惡的宇智波」、「離我大哥遠一點」、「給你一套千手體術禮包滾出我的地盤」……對不起最後這個串場了。
千手扉間扶住了額頭,似乎嘆了口氣:「你就沒想過我在詐你?」
「怎麼會?」我驚訝:「你會做這種事?」
你不應該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總之像宇智波的都給我死——這種酷烈的手段嗎?
「哦,也是啊,」毫無障礙看懂我眼色的千手扉間皮笑肉不笑:「結盟前的我就是會這麼做,作為親身體會的你一定再清楚不過。」
「……啊,」只是習慣性地編排此人,卻沒想到會正中靶心的我呆住,緊接著頓悟,倒吸一口氣,不可置信:「我說你怎麼一見面就針對我還老是對我有偏見,每次都感覺你在偷偷說我壞話,老是有一種會被你暗鯊的錯覺——」
「——勞駕,」千手扉間越聽越離譜,忍無可忍地打斷,「往後的九成時間都是你在針對我吧?」
「哈?」被掀了馬甲的我徹底放飛,下巴一抬,「你對一個宇智波的記仇有什麼誤解?」
「重點都被你帶偏了,」千手扉間深吸一口氣,硬生生拉回話題,「你確定要和我沒營養地吵下去?」
「哦。」我癟嘴,小聲bb:「可是你回應得也很積極的亞子,我還以為你們這種動腦子的不應該更喜歡沒營養的垃圾話嘞。」
「我聽得見。」
「聽得見就聽得見唄,五感沒你們忍者強真是對不起,」我一邊嘴硬,一邊不著痕跡地往門口挪了挪,「所以你想說什麼?」
千手扉間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撿起剛剛沒營養對決時扔到地上的腦子:「……你就不想說點別的什麼?」
「?」這不是我剛剛的話嗎?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人不會真的被我的垃圾話影響到丟了腦子吧?
「唔嗯,也不是沒有,」我慢吞吞地,警惕地蹦一個字看他一眼,「就,那個,嗯,一、一筆勾銷?」
千手扉間沒說話。
「是你先起的偏見,我原樣回敬了報復,你不能指望一個驕傲的宇智波既謙遜還控制復仇的度量吧?」
從進門開始千手扉間就在忙手裡的事,幾次對話都是抽空抬頭,這會同樣,也不知道亂成一堆的卷軸中有什麼那麼重要的非得現在找。
「喂,」嘗試軟化尖刺卻被晾著的我開始覺得坐著的桌子有點扎,「不行就算……」
咚!
厚厚的一疊文件放在了我的手邊。
「研究筆記。」千手扉間惜字如金。
接著又是「咚」地一聲:「課題報告。」
被左一堆文件夾,右一摞卷軸堆包圍,傻乎乎坐在桌子上的我:「……啊?」
「不是你自己說要的?」他平靜地反問,「從你離開到回來的兩年,所有的。」
我阿巴阿巴:「啊?」
什麼時候,有嗎?啊——
好像是有的。
我從遙遠遙遠的過去翻出了記憶。
在他還沒有研究出飛雷神的時候,我似乎為了和這人一較高下,某天一腳踹開他大門,用彼時略勝一籌,天馬行空的理論假像順利地挑起他勝負欲和研究精神,得到了共享研究進度的機會。
後來的時候就不多說了,此人可惡地總有一騎絕塵的實踐能力,在我還在和靈壓外骨骼死磕的時候,直接整出了飛雷神之術,再後來,就是對上那個黑漆漆,我基礎為零的生物生化讓我只能靠著這人的研究筆記痛苦自學……不行,再想下去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我趕在痛苦面具之前及時止住回憶。
哪怕後面唯一一次的掰回一城,但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一個研究者在自己實驗室的致命失誤險些釀成大禍什麼的,再提也沒意思。
走神並沒有影響千手扉間的行動,他的陰影繼放下兩疊筆記後第三次靠近。
「嗚哇?」我的手上突兀地一沉,要不是坐著有桌子借力,好懸沒給壓趴下,「這又是什麼!?」
「你說你手上那個?」行動速度突然拉快,已經走到門邊的千手扉間回過頭,露出一個有些惡意——不,說惡意太重了,應該是有些不符合他以往表現出的那種……惡作劇式——也不對,這個說法又顯得孩子氣了,總之就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模樣。
逆著光背對著我站著的白發忍者表情與眼神看不清,只能看到肩頸很放松……我有些不確定地意識到,這應該是第一次他主動地背對我,以這麼放松的姿勢。
於是當我聽到他的後一句話後,處理語句的速度達到了以往之最慢,也沒什麼大不……
「那些都是留給你的公務。」
了……的?
——等一下!!!
「什麼東西——?」我激動得聲音都變了。
「公務。」千手扉間特別好心地,且耐心地重復了一遍,他甚至還解釋了,「你可是木葉建立的大功臣,必不可少的唯一紐帶,自未來而來的——算了,誇不過三,就前兩句吧,那些都是精心挑選給你留下的提案,不涉政也不牽扯到人情往來,全是你擅長的領域,啊,別擔心,也沒有時間限制,所以你可以慢、慢、看。」
「是這個的問題嗎?我根本——啊不是,」我表情管理徹底失敗:「不是,千手扉間,你倒是給我——人呢?!」
空蕩蕩的門口,哪裡還有白發的忍者的身影,只有細微到趨近於無的空間波動,彰顯著這人——這人用飛雷神跑路了啊!
怎麼會有人用飛雷神翹班的啊,他是壓抑了多久……等等,他不會跑到別的空間去了吧?不會吧?
我對著空蕩蕩的,被千手柱間拆了的大門無能狂怒,顧忌手中和一左一右的文件山,動作還不能太大,幾個深呼吸後,嗚哇一聲哭出聲:「千手柱間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偷聽嗚哇——」
哐當,一扇門飛了出來。
千手柱間一頭撞開門衝了出來:「不哭不哭,桃桃不哭,我可以幫你啊,咱不氣……」
我眼淚汪汪地一把扯住這人的頭發用力拽:「這裡全是涉及創新原理和假像應用的便民理論,你怎麼幫?你說你怎麼幫?」
與其說這個,還不如這個時候出去把翹班的千手扉間抓回來更靠譜,可萬一他真的是觸底反彈,現在估計人都已經降臨異世界,開始新征程新休假,美好的沒有公務也沒有加班的未來就此開始……
我眼前頓時就是一黑,合理懷疑千手扉間准備這個很久了。留下的東西隨便一瞄,全是卡著我的能力量身定做,還都是必須要有我自己出力才能完成的東西,想找人分擔都找不到的那種——問題是上哪裡再去找一個能看懂他研究筆記的人?還是能和他爭個有來有回的那種。
這就是一筆勾銷的結果嗎?千手扉間這人的信任也太沉重了,我可不可以反悔?
「恐怕不行,」千手柱間撓頭,居然還笑了,「太好啦,不愧是扉間,這樣你就不會離開啦!」
我抓著他長發的手猛一用力:「好哇,原來你們是一伙的!」
「嘶……痛痛痛,撒手寶貝,嘶,」千手柱間順著力道猛地傾斜:「真的,這次不唬你,再用力要禿了,救救救——」
「我信你個鬼!」我憤怒地從桌子上彈射起跳,千手柱間重心不穩下被我帶著連連後退,直接貼在牆上。
「咚!」
「BAKA!」我雙手拍在他兩側的牆壁上,來了一個強勢的上位壁咚:「束手就擒吧!」
「呃,」被我居高臨下怒視的千手柱間緩緩地吸了口氣,有些僵硬地、遲疑地反問,「你確定嗎?」
這一刻,我無師自通了無理取鬧,滿臉不可置信地指責:「——你遲疑了?你居然敢遲疑?」
「如果是桃桃,我當然無條件聽從,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的手微微移了移,瞳孔似乎有些不正常地縮小,像是什麼危險的征兆:「——我的兩手現在都托著你啊。」
我:「……」
視線緩慢下移。
是的,沒錯。
這的確是一個氣勢迫人,壓倒性的壁咚,就連我的視線都在貼著牆罰站的千手柱間之上。
——如果我不是憑借坐在他伸出的手臂上,才達成這個高度差的話,這個壓迫性或許會更強。
危險的征兆更強了。
「你,」緩緩地咽了一口口水,這回換我遲疑地:「你剛剛的手是不是動了。」
「……唔。」千手柱間試圖裝傻。
「……不准動。」不太妙的預感讓我顯得色厲內荏。
「……」
「手、手指也不准動!」
「……」
「等、等下,都說了不准……你的手往哪裡碰?你……唔——」
被強制封口的我慌亂地睜大了眼睛。
「雖說會聽桃桃的話,不過有些特定的時候,」距離無限近的千手聲音含糊,帶著粘膩的水汽:「只要你說不出拒絕的話,就可以了吧?」
「—、——」
手腳微弱的掙扎被輕而易舉地化解,嗚咽的聲音也被對方細致又貪婪地吞下。
「別動哦,」黑深的眸子似乎有漩渦在湧動,帶著警告,「我就親一親,所以,乖一點?」
什麼也說不出來,腦子也快暈了的我:「…………」
可、可惡啊……
第124章 甜食自由
千手扉間臨走前用留下來的三疊文件山限制我的計劃終究是錯付了。
既然沒有期限,我完全可以把它們當做長期任務。上面大多的課題願景都很美好,可再美好,讓我一個空想家全權負責未免也過於強人所難了些。
而且,人不能指望一個宇智波循規蹈矩,我暗下決心,這就深入開發老爹寫輪眼的力量,務必達成兩個木葉的常態化通訊,以便達成專業人才的互通。
比如以千手扉間為偶像,技能樹高達百分之八十相似的大蛇丸。
在哪裡蹲大牢不是蹲,讓他來這邊勞改安全又實惠,犯人沒准還更樂意。
總歸我是不會讓卑鄙的千手如願的!
至於另一個深諳得寸進尺的千手柱間?
這位不做人的時候是真不是人,弱小的我著實招架不住,罵他吧……
「你明明說過只是親親的!」
千手柱間無辜舉手:「對啊,只是親親。」
我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噎住了。
是啊,他真的只是親親,只不過親的地方不一樣……打住,別想了。
臉色爆紅的我惱怒地把他錘到了牆上。
罵沒什麼用,打吧,人比我還要配合,貼心地把自己湊過來,還指點怎麼打才最解氣,打完了還緊張地問我手疼不疼。
……奇恥大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吃大虧沒處使,氣到頭發都豎起來的我摔門而去——原來的門被千手柱間拆了,這個新的門是高效又神出鬼沒的木葉工程隊趕來補的。
想到這裡,我更生氣了。
知道自己理虧,千手柱間乖巧地把自己嵌進了牆裡,假裝一副會隔空批改公文的壁畫,沒有追出來。
回去的路上路過擴建的演武場,正聽到轟隆一聲巨響,演武場塌了一半,緊接著空間波動和刀關劍影絡繹不絕。
這動靜,要不是旁邊及時亮起的結界生效,化解了絕大部分威力,半個木葉都能被震得抖三抖。
我頓時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兩個都是熟人。
背對著我,被障礙物遮擋只露出了一片袍角的宇智波泉奈殺氣騰騰:「你以為我會栽在同樣的地方兩次?」
明顯是被半途攔截拖過來的千手扉間面色黢黑,同樣反問:「你以為這麼久了我只會這個?」
對視一眼,相看兩厭。
兩人話不投機,打得更凶了。
那打起來招招致命,沒一處技巧,全是感情。
我整理了下表情,虛心向路過的人請教:「他們這樣的,不用勸架嗎?」
被我逮住的是一個宇智波,他看了我一眼,表情僵硬,但解釋得詳細:「不用,這兩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只要別打出演武場範圍都在允許範圍內,輸了的會掏錢修繕。」
我世界觀遭到了衝刷,繼續追問:「那這樣的程度,屬於小打還是大打?」
該宇智波被問住了,他先是前移幾步,嚴謹地辨認了一番,最後道:「可以劃分為把最近一個月的大打都累計到這一次的程度。」
……那不是翻六倍的強度嗎!
我保守地問:「這個程度會死人吧?」
「也有可能同歸於盡,屍骨無存。」宇智波平靜地補充,「無所謂,鬧大了斑大人會出手。」
我欲言又止:這個鬧大是指出現傷亡前還是後?
「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像是看出了我的疑問,宇智波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凶惡:「現階段木葉崗位缺人,我們不允許任何人以故意工傷的方式逃避工作!」
「這、這樣啊,」被這個理由折服的我干巴巴地應道,內心對這兩年木葉的發展產生了高度的敬佩:「定下這個規矩的人真厲害啊。」
「因為早年因為打架曠工的例子太多了,」宇智波幾乎是有問必答,停頓了一下,有些生硬道:「要不要來宇智波看看?」
「咦?」我確認道,「我嗎?」
「……沒空就算了,」宇智波嘴角繃直,又補充道,「木葉建立後宇智波族地對外放開,允許商鋪在裡面落戶,裡面有甜食一條街。」
本來打算婉拒先回家的我:「什麼一條街?」
「甜食。傳統和新式的都有,糕點,甜湯,冰飲,」他看了我一眼,報菜名:「麻薯羊羹和果子,汁粉大福鮮花餅,稠魚燒銅鑼燒三色丸子……」
「嘶。」我捂住嘴,徹底走不動路了:「好、好多!」
「有市場,發展快。」宇智波平靜平淡且陳述句地打出絕殺:「為了照顧客人口味,甜度分三,五,七,十,宇智波。」
——宇!智!波!口!味!
羨慕的眼淚險些從嘴角流出來,我猛地上前一步,真誠道:「拜托您了,我現在就能出發!」
「小事,」宇智波勾起了嘴角,矜持道:「走吧。」
……
那位宇智波將我帶到門口指了個方向後就以「職務在身」為由匆匆離開了,像是非常放心我一個穿著千手衣服的人在裡面隨便亂逛一樣。
……總不該全宇智波都知道我是一個宇智波了吧?
我不自在地拉了拉袖子,現在穿著的這身還是剛剛換上的千手制式便衣,至於原先穿過來的那件還放在千手柱間那裡。
跑太快了忘記拿了,同樣忘記的還有一開始想找他的目的,關於搖搖欲墜的馬甲和身份公開的事。
「既然都說開放了,還讓我進來了,應該是不礙事的吧?」我忐忑地理了理頭發,完全沒有上次硬闖的魄力,「喲西,來都來了,衝。」
踮起腳辨認了一下方向——其實也不用辨認,順著最香的地方走就對了。
一路上碰到的宇智波不少,讓我松了一口氣的是,他們並沒有對我什麼特別的關注,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再平常不過的人。
在這樣的氛圍下,我走幾下停一停的腳步逐漸自然,很快,就恢復成了以往在宇智波的狀態。
仔細看看,除了人多一點,和老家也沒什麼區別嘛!趁現在多看幾眼,以後還能在新族地重建改造的時候對宇智波佐助多提幾個意見。
得到了充分自我說服的我狀態立刻調整了過來,這下就和回了自己老家一樣,完美地融入了人群中……不對,千手的白綠色衣服還是有點顯眼的,並沒有完美。
在又一次趕在被發現前收回目光的宇智波們磨了磨牙,在心裡一萬次痛罵自己的老對頭。
其中,以某位黑長直提到的次數最為頻繁……是個忍者都不會忽略,那一層一層纏繞包裹著的,霸道地彰顯主權的查克拉。
還是全新的,生怕人看不出來是剛烙印上的一樣。
——千手柱間受死!
所有的宇智波內心都回蕩著這句話。
「阿嚏!」當事人把自己從牆上摳出來,疑惑地撓了撓頭,「又是誰在罵我?」
……
事實證明,宇智波沒有誇張。
甜食一條街,是實打實的占據了不小面積的一條街。
空氣中都是甜蜜的味道,我一進入這裡就露出了暈乎乎的表情,快樂地像是掉進了米缸的老鼠,為數不多的理智讓我還記得吃東西要付錢。
「不用。」遞出去的小判被推了回來,捏著小糖人的伯伯笑眯眯:「美食節活動,新客第一單免單。」
「唔?」我低頭看了一眼沒花出去的錢,後看了看旁邊——的確別人也不用
付錢。
我歪下頭,思考一秒,收回小判,從包裡掏半天,掏出壓箱底的通用貨幣,數了數遞出去:「那我再要一份。」
「哎呀,」伯伯失笑,這次接了過去,還揉了揉我的腦袋,「好,還是一樣的甜度?」
「唔……」我陷入沉思,把記憶中能吃甜的人迅速過了一遍。
千手都是鹹口,全體排除,打生打死的宇智波泉奈排除,肉食生物宇智波斑排除,兩個尾獸不在排除,於是這邊認識的人沒了。
我呆了一秒,默默將範圍擴大到另一個木葉。
鳴人小櫻佐助……怎麼回事,別人就算了,為什麼佐助一個宇智波也不吃甜的?
我面容扭曲地停止了排人,深吸一口氣,直接肯定地用力點頭:「對,一樣。」
——全部寄本丸,那麼多刀劍付喪神總有一個甜黨!再沒有我就自己吃!
有了合理的理由後,我一路從街頭殺到了街尾,又從街尾殺回街頭,深深震撼了旁邊的同吃幾個宇智波,並終於獲得了他們好奇的搭訕:「你是怎麼做到不蛀牙的?」
「唔唔?」我費力地將嘴巴裡的團子咽下,表情沉重:「只要你既往一直不吃甜,你也不會蛀牙。」
在人均鹹黨的千手,哪裡會有那麼多的甜食可以吃,唯一能夠讓我實現甜食自由的,居然只有絕對不會出錯的糖。
——小孩子愛吃糖有什麼錯?沒有!
問話的宇智波紛紛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看向我的視線一時間憐愛了不少。
但是紛紛阻止了我試圖再從街頭逛到結尾的動作。
「我不會蛀牙!」我據理力爭,「斬魄刀不會蛀牙——」
「不知道斬魄刀是什麼,」一個姐姐冷酷無情地拎著我的領子,「但是我知道每一個嗜甜上頭的宇智波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我還想在說什麼:「我——嗯???」
等等,你這就說出來了?
雖然知道自己多少也暴露得差不多了,可這也太突然了吧?我都沒沒做好准備。
與此同時偷摸圍觀的宇智波們也:等等,你這就捅出來了?
他們還沒做好面對一個千手味的宇智波的准備啊!要怎麼相處,該怎麼和千手搶人,最重要的是,主力的斑大人和泉奈大人一個在打架一個在勸架全都不在啊!
「要什麼准備?」這位女性顯然是個暴脾氣,一開口就是火藥味,「還要什麼准備?等你們開完會,克服自己的別扭討論出個東西,指望著你們准備好,人都被千手叼回窩裡了!」
「垃圾,一個有用的都沒有!」
第125章 落梅帶來訊息
現在這個場面,些微的有點尷尬。
我不自在地理了理褶皺的領口,用余光飛快地暼了眼周圍。
幾個宇智波看天看地,沉默讓現場更加尷尬,就連剛剛投下驚雷的宇智波大姐姐也不太自然地眼神游移。
最後一個也指望不上了。
我絕望地在心裡抱頭。
該不會讓我這個無辜的受害者找話題吧?別啊,從以前到現在,我在「宇智波族內」就不是一個能說話的人,讓一個小透明社恐控場什麼的,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在把自己憋死前,痛苦地捂住了臉蹲在地上,力求看不到就不會尷尬,用虛弱的嗓子發出了悲鳴:「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
一時之間,仿佛打破了什麼禁錮,咳嗽聲此起彼伏。
「咳咳……」
「這個,怎麼說……」
「就是說,作為沒派上什麼用場的同族,感覺說什麼都像是討嫌?」不知道是誰進行了一番很有自知之明的發言:「可要眼睜睜看著自家孩子被死對頭……好吧好吧,過去式!死對頭過去式!總之就是被那什麼千手輕易拱走,心裡總是不得勁。」
此話一出,得到了不少的附和:「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就算現在握手言和了……但我還想說,千手的卑鄙是不以形勢的改變為轉移的!」
「不錯,就算大家都是木葉的一員,搞團體分化不可取……不過個體的性格無法被扭轉,比如千手的欠揍和不要臉。」
「是這樣,我承認千手也有可取之處,大家也沒有以往那樣非得鬧到你死我活……然而就這麼想輕輕松松拱白菜那也是萬萬不可的!」
因為捂著臉,只能聽到周圍人相當有求生欲的你一言我一語,這種每句貶低之前必定會加上半句不情不願肯定的句式,讓我深覺其中一定有故事。
那可是宇智波和千手欸,我有朝一日居然能在宇智波嘴裡聽到半句千手的好話——只要不是惡毒咒罵一律可以看做好話,過程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令我倍感好奇的事情。
不過我也知道,眼下絕對是問不出什麼的,暫且把這個問題壓在心底打算以後再找機會深入了解,我堅定地把頭埋得更深了——廢話,宇智波知宇智波,這個時候抬頭,絕對要比剛剛更加尷尬,還不如現在誰也看不見誰,彼此給對方留一點空間。
當然或許只有我需要這個空間。
我扭扭捏捏地用臉頰蹭了蹭手臂。
……這種多一步粘膩,退一步疏離,一切都顯得剛剛好的同族關系,比我一直以來承受的被無視被忽視難處理多了。
卻也讓我更喜歡這裡了。
宇智波佐助一個人應該也可以做到重建宇智波的吧?大不了打通兩界通道,多多往來,我徹底在這個世界住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吧?
「——不可以!」
一個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的聲音突兀地炸開,毫不客氣的語氣和憤怒到爆炸的情緒也讓周圍扭扭捏捏的宇智波瞬間提起了刀。
「誰?!」
「居然沒有人發現陌生人闖進來了,今天警備部值班的在摸魚嗎?」
「不是,今天不是特地把無關人員都清空了嗎?門口糾集的人手都足夠攔住試圖搶人的千手了,怎麼也不該出這個紕漏啊?」
我抖了一下。
這個聲音……怎麼說,非常的熟悉啊。
不速之客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對宇智波們的威脅視而不見,將炮火對准了我,那叫一個咬牙切齒:「你看起來完全忘記了這邊啊,姐、姐、大、人?」
——是佐助啊!!!
我扶著旁邊的牆站起來,環繞一周,一片小族長的衣角都沒看到,心裡卻更虛了:「佐……助?」
滋啦……滋啦……
一陣信號不好的卡頓聲後,宇智波佐助的臭臉像是投屏一樣地投在了距離我不遠處。
「喲,你還記得我啊?」技術所限,音畫相當不同步,比起無障礙先抵達的聲音,他憤怒錘桌的動作都顯得一頓一頓的,而本就不富裕的畫面在他的破壞性動作之後,延遲變得更高了。
幸運的是,聲音的傳遞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比如背景音就是另一個千手扉間不太愉快的提醒,以及大蛇丸看似冷靜失責手忙腳亂的搶修。
我甚至在卡成靜止畫面的投屏一角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金發……不是漩渦鳴人的金發。
我張了張嘴,呆住。
木葉的技術突破有點出乎我的意料,這絕對不是一個大蛇丸能做到的,加上一個沒有進修過的千手扉間也不行。
比起誰的靈光一閃,我更願意相信這是幾代人心力的集大成,問題是,除了以上兩人,我還漏了誰?
現場可不止我一個人。
提著刀的宇智波非常有眼力地收起武器,並湊熱鬧地將投屏團團圍住,驚嘆不已。
「哇哦,是小時候的泉奈大人!」
……沒錯,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這個。
不知是血脈返祖還是什麼,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泉奈有關於相貌上的相似度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七十,而這份相似在模糊的投屏下,迅速又往上竄了十個百分點。
宇智波佐助可不高興自己被認成別人。
趕在脾氣越發暴躁的小族長爆炸之前,我奮力地
「謝謝你還記得我是弟弟,」非靜止畫面的歐豆豆皮笑肉不笑,棒讀道:「是誰好奇我,可憐我,說要幫我,又離開我?」
豎起耳朵吃瓜的宇智波:「哇哦。」
我語塞:「……不是我。」
在一群越發奇奇怪怪的注視下,我大窘:「誰教給你奇奇怪怪的話的!我只是躲躲風頭,順便探望一下先前不告而別的友人,又不是一去不回了!」
「不那麼刺激你會好好回答?」宇智波佐助哼了一聲,「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把鳴人和小櫻拉過來讓那倆一起對你哭,躲什麼風頭?不就是被區區千手柱間求婚——」
發現不對勁的我想要阻止:「等一下你住……」
……口。
呃啊————
我再一次,痛苦地抱頭蹲下。
強烈懷疑他是故意提起這事,企圖用以毒攻毒的方法讓我在兩個世界都社死,從而回歸某一種意義上的同一起跑線。
快樂吃瓜的宇智波後知後覺,吃瓜吃到了自家頭上。
「什麼求婚?」
「求什麼婚?」
「求婚?誰?」
一陣語序混亂的對視後,宇智波再一次提起了刀:「什麼玩意那家伙怎麼敢!?」
「心懷叵測,處心積慮,居心不良!」
「區區千手柱間,什麼都沒有承諾就想有老婆?他做夢!」
然後憂心忡忡地拉住我,也不管什麼社交距離循序漸進了,「桃啊,你不會就一口答應了吧?」
「就算我們知道每個宇智波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基本一旦下決定很難動搖,但……要不然,你再考慮一下?」
「不不不沒讓你拒絕,我們還沒有這個資格,我是說,你再拖一拖?按照某地的說法,你現在還沒成年吧?什麼?戰國時期的婚嫁年齡?日你……咳,我是說,日子過到現在也是新時代了,木葉不需要那些糟粕玩意兒!我說未成年就未成年!」
被拉起來的我臉上的溫度急劇升溫:「你們為什麼接受的那麼快,都不帶驚訝一下的?」
「我們倒是想驚訝啊,但問題是,」他們扼腕:「太明顯了啊!從我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的身上關於千手柱間那廝的標記就沒消失過。」
「看到我的第一眼?」我低下頭掰手指,「強闖宇智波那一年?」
那麼早?
「其實更早,」不少宇智波臉色復雜,「你要知道敵對的時候雙方派出用來打探情報的忍者也不少,我們中不少人都遠遠的看過你……算了,說這些做什麼。」
距離最近的宇智波嘆了口氣,拍了拍我,「不鬧你了,先去和你的親人說說話吧,他找過來應該很不容易?」
「唔,這個,不容易是真的,不過他既然沒有一上來就說重點,應該是完全掌握了這項技術,」我歪頭,冷不丁問:「這是第幾次試驗?」
場外一個聲音接道:「三百七十二次線路搭建,一百一十五次屏障突破,六十三次正式嘗試。」
還想說些什麼的宇智波佐助鼓了鼓臉,退到了一邊。
穢土轉生的千手扉間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充滿炫耀地向我展示了成果,並無聲地宣布哪怕理論知識和實踐能力落後了另一個自己,通過合作,還是能夠在重要課題上搶跑的。
「並不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和另一個千手扉間產生這種奇奇怪怪的競爭念頭,」我頭痛得揉了揉太陽穴,覺得什麼事情都湊到一塊了,「你,對,你去找另一個自己去,他在和宇智波泉奈激情對線,運氣好還能選擇坑自己還是坑死敵。」
然後是安分蹲著沒出聲的:「大蛇丸是吧,你不出聲我也知道你在,什麼搞事都能有你一份,更別說千手扉間是你偶像,玩的挺開心是吧?有沒有興趣來這邊做一下交換生?全新的世界和活蹦亂跳的偶像考慮一下?拒絕也沒用,下一次就攛掇千手扉間把你抓過來。」
接著是一閃而過的金頭發:「你是?」
「波風水門,」金色頭發的陌生忍者笑得我眯起了眼睛——被晃的:「我家孩子多謝你照顧了。」
我看了一眼他標志性的金發藍眼,再看一眼臉上標志性的穢土轉生印記,懂了:「漩渦鳴人,把你爹看好。」
咻,一只手出現,不好意思地揮了揮,很有求生欲地拉著人消失了。
末了,我還是說了一句:「你們連通兩界的計劃自己去找這邊的領袖談,這段時間總負責人是宇智波斑,相關專業對口是千手扉間,安全方面宇智波泉奈負責,以及最後簽字的千手柱間。」
三言兩語打發走幾個夾帶私貨的,我趕在被越來越多人圍觀之前,叫了一聲:「宇智波佐助。」
耷拉著眼角不爽又憋氣的宇智波佐助:「干嘛?」
「中忍升了嗎?在你老師手裡能撐幾回合了?宇智波重建進行到第幾期了?復仇進度進行到那一環了?」我一個一個問題問出去,確保每一個問題都能造成致命打擊後,憐愛道,「沒關系,我很快就會回去查看結果了。」
這是在變相回答他我並不會丟下他一人。
雖然宇智波佐助可能並不是很樂意這樣的變相。
說實話,曾經的我或許真的想不到,幾年那個被疼愛的族長的小兒子,與被所有人忽視的怪孩子,在幾年後,居然是宇智波唯二幸存在木葉的人。
而當初伸出手幫助宇智波佐助的時候,我可能也想不到會被他在別人面前稱呼為「姐姐」,就如同我也會自然地對他們介紹「這是我弟弟」一樣。
是災難之下相互依靠的,相處有些別扭的,關系並不那麼熱絡,少了卻覺得不適應的那種家人。
「我在這邊要多待一會,離開的時候是不告而別,有好幾個朋友要報一下
平安,」我解釋道,「過年前能回的去,希望那時候你能夠對我說,你已經有足夠的自信把宇智波鼬腿打斷帶回來了。」
宇智波佐助從表情不自然的僵硬到慢慢皺起眉,他是知道我對宇智波鼬的仇視的:「喂?」
「你哥是你哥,我仇人是我仇人,並不影響,」我輕描淡寫道,「總不能我不能和家人團聚,還阻止你們兄弟分隔兩地吧,我無所謂,最多保證新年第一天不會打上門。」
「……哦。」宇智波佐助干巴巴道,「那我第二天天一亮就把他扔出家門,保證不拉偏架。」
「很好,看來你很有自信,回去打一架看看,免得你實力不濟反被他腿打折。」我佯裝滿意地點頭,「那你還有什麼事嗎,沒事就到這裡你覺得怎麼樣?」
我敢說用不了半天這裡發生的事就能傳遍宇智波,從而傳到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耳朵裡,宇智波知道千手也不遠了,這也就代表整個木葉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眼前一黑。
最近的存在感有些過於強了真的。
總之等下我就飛奔回去,用最快速度解決完身份問題,再想辦法聯系上守鶴和又旅報個平安後我就不出門了!
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讓我出門,我要讓我的存在感徹底淡下來!
「大概沒有了。」宇智波佐助猶豫道,音畫不同步越來越離譜,定格在畫面中的少年維持著抬眼看我的擔憂,聲音卻早在更早的時候已經傳來:
「你家門口的那一株老梅樹,一夜之間全部開了,落梅送來了訊息,我看不懂,但是……」
「有一尾黑色鳳尾蝶,等你很久了。」
第126章 去陌生地方前要充分准備
我一路摔著跑出宇智波。
老梅樹,落梅,鳳尾蝶。
我當然知道代表了什麼。
幾乎壓抑不住上升頻率的心跳,和虛化成一團一團色塊的建築,我用力深呼吸。
「砰——」
跑步不看路的後果是一頭撞進了一團毛裡。
不痛,又被皮毛底下充滿韌勁的肌肉反彈回來,在一屁股跌至地面前,一條藍汪汪的尾巴橫在了我和地面之間。
「嗚哇,好熱情!桃桃怎麼知道我們來了?」旁邊,砂黃色的小團子一蹦一蹦,見我還在抱著尾巴發呆,立刻將話頭對准了圍巴的主人:「又旅,不是說好了偷偷地進村,嚇桃桃一跳嗎?」
「很顯然,不是衝我們來的。」變大的又旅尾巴一晃一晃,黑藍色的貓矜持地抬爪,和第一次見面一樣,對著我道:「日安,小小姐。」
「日安。」我下意識地回了一句,然後接著呆。
「又……旅?」手回抱住正環繞著我的大尾巴,抬頭復低頭:「守鶴——」
「哎∼」小小的土團子倔強地一蹦一蹦,就是不學著又旅的樣子變大,「桃桃桃桃,能再見到你真好。」
尾獸的感情直白純粹,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從嗡嗡嗡的發懵中回過神,立刻低下頭,蹭了蹭跳起來的守鶴,回應道:「……嗯!我也是,能再見到你們真開心。」
「嘿嘿嘿。」這是回蹭的守鶴。
「嘿嘿嘿。」這是回回蹭的我。
時間對長生種的尾獸而言並不算什麼,死亡似也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東西,我的離去又復回仿佛對他們而言只是打了個盹……如果我不曾在千手柱間給我看的記憶中見到它們的反應的話。
「傻站在路口做什麼,回去了。」又旅對我們兩個貼貼怪嫌棄極了,「表情收斂點。」
啪嗒,腦袋不輕不重地被敲了一下,雙尾的貓科動物也縮水成了同樣的小只,輕輕一跳,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好ba。」我乖乖應了一聲,蹲下來把守鶴捧起來放到另一個肩頭,「你們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守鶴搖搖晃晃,變得更小只了些,伸出爪子扶著我的一縷頭發站穩:「我不知道,又旅知道。」
「又旅?」
「基本操作,」當事貓穩坐如山:「別忘了我最開始是怎麼找到你的。」
我翻出回憶,聳了聳鼻尖,依舊什麼都沒聞到:「你曾經口中提到過的……死亡的氣息?」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截止到目前只有又旅一貓才能分辨的奇怪東西?
「別嗅了,這種被賦予了概念性的東西也只有我看得見聞得到,你一出現想不注意到都難,我們來找你總比你四處亂竄要方便,」它毫不客氣道,「守鶴又非得叫嚷著快點找你。」
「是哦是哦,」守鶴點頭,相當耿直:「又旅說漏了自己。」
又旅:「……」
兩條尾巴的貓用尾巴繞過我迅速抽了一下一條尾巴的貉。
貉咕嚕嚕滾了下去。
貓若無其事地端正坐姿,滿意了。
「所以你剛剛有什麼急事?」又旅問,「跑得路都不看。」
「啊,這個,」激蕩的心情回歸,我接住自由落體的守鶴,嘴角上揚,沒忍住蹦了一下:「我能見到媽媽啦!」
「什麼媽媽?」守鶴傻乎乎地追問:「媽媽是什麼?」
「早和你說別老睡覺,多補充常識,」又旅的無語已經完全不想掩飾了:「你怎麼活到現在的?」
「是讓我誕生,保護我存在,我一度以為見不到的媽媽,」我一手一個,抱著它們轉了個圈,「和朋友不一樣,是親人哦。」
「噢,」守鶴似懂非懂,但它覺得它懂了:「是六道!」
又旅忍無可忍,一尾巴將守鶴抽成不倒翁:「可以了,你不要說話。」
守鶴委委屈屈地:「噢,好趴。」
就這樣,突逢喜事手足無措的桃在四處亂竄的途中撿到了貓和貉,又或者被後者撿到,結束了蒙頭亂轉的犯傻,抱著「有,但是不多」的智商回到了原本的住處。
即便再怎麼急迫,我總不能剛回來,連家門都沒進就離開,如今的我已經能夠從過去那跟隨著老爹成長的,並不漫長的歲月裡,學會了等待。
家裡的梅樹是不會長腿跑的,地獄蝶既然只是停留在家裡而沒有追過來,說明這只是一個並不是那麼急迫信號……比如說,兩界通道已開?或者是那邊打理完畢?又或者是「時候已到」?
總之,不急,不能急。
「要大掃除,添置用品,拜訪鄰居……」我一樣一樣地數,「好多事情要做。」
守鶴悄悄地湊到又旅邊上:「我們臨走的時候打架好像把家裡的牆打沒了?」
「……」我面不改色地在計劃中增加了一項:「好的,還有補牆。」
站到家門口發現牆已經修好了,庭院外圍的植被也看不出荒廢的樣子,等到推門進屋,陽光投進室內,沒有空中亂飛的灰塵,有的是干淨的地面和隨手擺放的墊子,仿佛只是短暫地出了個門,時光被定格在了我離開的一瞬間。
「有人經常來打掃過啊,」我看了一眼掛在玄關的鑰匙,兩把,順手把從門口墊子裡摸開的鑰匙也掛上去,「看來大掃除也不用了。」
守鶴已經非常自然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趴了下去,適應得比我快多了:「好耶。」
然後我就看著它翻了個身,狀似不經意地問:「對了桃桃,我好像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查克拉,看時間是我們沒遇到的時候蹦上去的耶?」
小小的眼睛是大大的疑惑,還帶著一股子微妙的情緒:你在外面有別的守鶴了?
「呃這個,」我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心虛,「你聽我狡辯、不是,解釋。」
……
「……就是這樣。」好懸把這其中的復雜關系解釋清楚,我端起放涼了的水杯噸噸噸:「因為看到它就想到你,所以就心軟幫了一把。」
守鶴很好安撫,不好安撫的又旅我沒有遇到另一個,不太和諧的部分很快略去,我放松地靠著變大的又旅,在咕嚕咕嚕的煮水聲中開起了故事會,講我未曾向別人透露過的童年,講與他們分別後經歷的種種,講到後面,被毛絨絨包圍的我昏昏欲睡。
又旅問:「那你還要走嗎?」
「為什麼這麼問?」我揉揉眼睛,「……困了。」
嘰嘰喳喳的守鶴安靜了下來,又旅像是在思考,停了一會繼續說道:「你答應了那個弟弟要回去,你的媽媽也在那邊。」
「嗯……說是這麼說,」我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貓軟乎乎的肚子裡吸了一口,「可是這邊同樣也有你們啊,這又不是二選一的難題。」
我說的不假思索,理直氣壯:「難道還不准我有兩套房子,不准我換著住嗎!」
以前沒有的,現在我要雙倍享受回來!
又旅被我的這份理直氣壯震懾住了,好久才干巴巴道:「……貪心。」
「沒錯啦,我就是這麼貪心!」我拱啊拱,將整個人都拱進毛裡……以前沒發現,又旅的肚子上毛居然不是全黑,而是和虎斑貓一樣,有一點點銀色的點綴,看起來像是陽光通過樹葉留在地上的光斑一樣,可愛極了。
「又旅現在才看清我的真面目,晚啦!」
又旅表現出了天下所有被埋肚肚的貓都會有的反應,即惱羞成怒上爪子:「
你好好說話給我出來——」
「就不就不。」肉墊壓下來一點也不痛啦。
在旁邊的守鶴羨慕壞了,俯衝一個縱身,噗地也將自己埋了進來,「我也來辣!」
拿我沒辦法的又旅立刻轉移槍口:「那你變大把她撈走啊。」
「可我覺得和桃桃一起埋又旅更好玩。」守鶴表示不上當。
家裡唯一智商在線的貓長長地嘆了口氣,認命地用尾巴將滾來滾去的兩只攏在一起。
「又旅又旅~」
「又干嘛?」
「尾獸能不能離開這個世界的啊?」
「我又不知道,你問這個干嘛?」
「我在想,我接下來要去的世界可能挺適合你的屬性,你要不要一起來玩呀?」
「哪個?」
「一個……有著人死後的魂魄組成生活的世界?那裡的職業也很有意思,叫做死神,到時候我就自稱死神,你就是死神的使者——是不是聽起來很拉風?」
「拉風的事情先不說,你打算無證上崗?」
「哎呀,女承母業的事情怎麼能叫無證上崗呢,更何況我可是好好把他們的教材背完的好學生,真央靈術院沒准都要說聲有我了不起——」
「……桃桃。」
「嗯?」
「我有沒有說過,你出去一趟,還變得越來越像隔壁那個千手柱間了?」
「你是不是在拐著彎罵我不要臉?」
「哦,腦子也轉的快多了——女承母業是什麼東西,你母親是死神?」
「哇這句話也在罵我——差不多?她是死神的半身啦,這個不重要,到時候見到媽媽你就知道啦,所以你去嗎?」
「……去。」
「好耶!」
聽了半天的守鶴:「那,那我留下來看家?」
「下次有好玩的我再帶你哦,」我貼了貼它,「放心好啦,我也不會那麼快走,准備工作要好久呢。」
「我沒關系啦,」守鶴扭捏道,「那個世界一聽也不適合我過去,我就在家睡覺等你們回來。」
「喲西!那麼現在的問題就變成如何悄無聲息地將一只貓偷出世界。」
「這個不是問題,」又旅接過話題,對著我,用一種吃了麼的語氣說,「簽通靈契約就行,簽麼?」
猛然發現自己失去了什麼的守鶴:「等等?」
又旅十分自然地將蹦起來的守鶴撥到一邊,伸出爪,又問了一遍:「簽嗎?」
這還用說嗎?
我立刻就兩兩只手都摁了上去:「簽!」
守鶴:「不是,等一下啊啊啊啊啊——」
事已成定局,萬萬沒想到一向矜持別扭的二尾居然悶聲不吭地放了個大,守鶴氣到掉土。
我捂住眼睛,透過大開的指縫看著默契變小的兩只從左邊打到右邊,又從右邊打到左邊,不放心地叮囑:「桌子上有熱水小心濺到身上。」
回應我的,是守鶴的無能狂怒:「呃啊啊啊啊啊西內——」
勸架失敗,我眨了眨眼,干脆背過身,抽過一張紙,開始寫計劃。
「去的是未知的世界,還是高危的那種,除了萬能的貨幣,換洗的常服,防身的武器,一次性藥物,」合著乒乒乓乓的熱鬧,背景是漫天抖落的塵土和蹦出的藍色火星,我咬著筆頭,「再者應急預案得准備個一二三四吧?別的不說,萬一落地歪了……咦,這麼一說,我的實力也好久沒有靜下來好好鑽研提升了,除了得沉下心把前幾次對戰消化掉,針對驚靈壓的使用,以及斬拳走鬼。」
刷刷刷,畫個圈,這個重點記下。
「【斬】倒是可以突擊訓練一下,只是沒有足夠強悍的身體條件,注
定我在此的收益並不高,【拳】即白打,我只會游走閃避,【走】至今沒有入門……算了,干脆放棄前三個,全心全意鑽研最後一個,把它發揚到極致。」
我將前三個劃去,在鬼道上畫了個圈。
是時候嘗試鬼道重唱了。
這樣一來如果只是普通地見媽媽還好,就算有別的萬一也不至於沒有准備,假如運氣好某位老爹也在……
滿地找頭的守鶴茫然地看向開始擼袖子的我。
「桃桃,你突然站起來做什麼?」
「嗯?沒什麼,我只是在找打人特別痛,特別是能打到人下跪求饒痛哭流涕的東西哦。」
「我們家沒有那種東西吧?你為什麼突然想到找那個啊?還有你的表情突然變得好可怕?!」
「呵呵呵,怎麼會呢,我現在可是滿滿的都是干勁呢?」
「……又旅,又旅你管管她啊!桃桃瘋掉啦!」
第127章 努力搞事業的我和我搞事業路上的絆腳石
沒營養的日常相當快活,埋頭苦修的日程也相當充實。
與千手們達成了「我早就知道但你不說我也不說」「我知道你知道但我也不說」「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但我還是不說」的看誰先憋死誰的心照不宣後,我猶如放下了心頭大事,出門的腳步都松快了很多。
也能光明正大地透露出自己甜口的愛好了。
每天早上高高興興地和守鶴去宇智波甜食一條街進貨,在宇智波的制止中遺憾停下買下一條街的意圖,再被忍無可忍的又旅帶回來。
進修的計劃被我劃分成了常識理論,靈壓儲存以及鬼道應用三個方面。
外出回來到中午飯點的時間,被我用來擴充理論。
還是愛染,與愛染國俊遠程通訊後,我們一致認為那個世界的屬於「死神」的力量和宗教中的佛教極為相似,包括以斬魄刀力量的「魂葬」也是超度亡靈而非消滅亡靈,這樣一來,深入了解本土化的佛教信息或許能夠在將來的某個時候派上用場。
在這裡我們還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
「愛染」和「藍染」的發音不知道有意無意,居然是相同的。
對此愛染國俊以震驚到失去顏色,隨後連發三封吼叫信的舉動,堅定否認了「藍染是愛染明王的影射」這種猜測。
就是說,明明他也挺喜歡這個塑造的角色,但是和自身相關的,特別是涉及到愛染明王的時候就會特別激動。
他給出的理由也很合理:藍染後期代表的虛圈一看就和本土佛教無關,相反,更偏於伊O蘭教派的「自我升華」。
我在知識盲區拔劍四顧,發現如果要深挖,短期內就別想有什麼成果了。
這可是還有另一個「滅卻師」的群體還沒有分析呢,肯定也是一個棘手的大宗教。
「所以說,宗教的東西還是要謹慎啦,桃桃,」發表完長篇大論的愛染國俊語重心長道,「信仰可是能毫無理由地相信某種存在,和他們沾邊很容易出事。」
我被說的一愣一愣,小心翼翼地試探:「愛染你不是嗎?」
「身上背負著愛染明王不代表我就是狂信徒,」對此,短刀付喪神的筆觸相當的豁達,「我只是作為部分依托此而存的付喪神,有必要穩定自己存在的概念,本來就暗墮了,再來一擊可是會徹底墮落成鬼的,那也太可怕了。」
我坐在攤開滿地的「佛教呪詞」「十八層地獄」「天王明王菩薩金剛」的手稿中間,將愛染國俊的信折啊折,塞到了箱子最深處。
嗯,就是說,可以繼續查,只要別亂說話就行的意思吧。
除了晨間的放松,其余時間都一心提升自己,同樣陪著我背書的是約好了一起同去的又旅,偶爾要加上隔三差五或封門或爬窗來蹭書看的千手柱間。
別說,以千手柱間看事情的角度,還真能說出一些不一樣的來。
對此次次堵門,次次失敗的守鶴表示有不一樣的見解:「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的目的並不是蹭書看呢?」
我的回答是往它的嘴裡塞了一個蘋果。
吃你的,別說話。
守鶴:「唔唔唔唔。」
上午的背書結束,光速炫完午飯,下午的時間本來是用來增加靈壓儲備的。
……本來。
靈壓就是靈魂之力,靈魂之力要怎麼增加?
第一天我苦坐一下午,第二天去找了同樣是查克拉雄厚且增長迅速的千手柱間。
千手柱間吃驚:「啊?查克拉這個東西,難道不是吃飯睡覺不關它,它自己會漲的嗎?」
我面無表情地把他的臉摁在了桌子上。
隨後我去找了千手扉間。
千手扉間皺眉:「查克拉屬於生命力,是□□所帶的生之力,靈壓屬於靈魂之力,超脫軀體之外與生俱來的死之力,兩者並沒有證明能夠共通的先例。」
說人話就是,沒有數據,不敢亂說話。
我哐當一聲把手放在他的面前,示意他抽血。
千手扉間帶著滿滿一管子血滿意地閉關了。
什麼都沒得到還白搭進去一管血的我反應過來,對著關閉的實驗室大門無能狂怒。
第三天,我像是終於想起來還有這麼個人,打開了對咒術世界的通訊通道。
五條悟幽幽地:「我該謝謝你沒有把我從記憶裡刪除嗎。」
其實已經刪了,這次是從回收站撿起來的我:「咳。」
那頭的白毛多敏銳啊,立刻就發現了,只是看比離別時靠譜了很多的特級師沒有揪著不放:「哼,說吧,能讓你頂著那麼大消耗找我,有什麼事。」
莫名心虛的我老老實實地說了。
「咒力怎麼增強的?」五條悟給了一個強者相似的回答,「長大了就增強了。」
我作勢要管通訊。
「等等,說認真的,」五條悟一把扒拉住閉合的光屏,把豎起來的白毛使勁往裡懟,「靈壓、查克拉、咒力,這些依托於意識存在的東西也是需要積累的,成長期的幼崽承受不住過於強大的力量,只有時間,也只能是時間,你要做的只有等待,以及好好長大。」
「你太心急了。」
通道關閉的前一秒,他的最後一句話像是過來人的警告。
我聽進去了,並投放了大量的臨期甜食作為回報。
——宇智波一條街的甜品什麼都好,就是保質期太短,總是要很努力才能吃完。
——我完全不考慮是我自己買的太多了的關系。
在最嗜甜的階段沒有補充到足夠的糖分,以至於當這份限制解開時,我變得有些報復性消費。
這點我自己知道,守鶴和又旅知道,常常見我往那邊跑的宇智波知道,千手柱間……應該也知道。
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阻止我的人。
「我總是會因為以前沒有給你更好的而愧疚,」幫著我一起整理過多甜食的千手柱間這麼說,「只要時時刻刻給你期望值更多的,你這個不算問題的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了吧?」
在宇智波咬牙切齒的「可惡被他裝到了」的背景音中,他又壓低了聲音,輕快地說:「何況,你可是有一座糖果屋的,我建的!你只要想要我隨時歡迎——」
感動得眼淚汪汪的我一拳搗在了他的肚子上。
……咳,總之,這些臨期的甜食也是那以後,逐漸控制了攝入量的我剩下的。
言歸正傳,問了一圈以後,有關於靈壓的提升,進入了欲速則不達的禁區,我在唯一剩下能指望的千手扉間門口徘徊三圈,最後還是放棄了揠苗助長。
吃好喝好努力長大,以及把下午的時間全部劃分給鬼道改造。
鬼道的屬性相當全,雷,火,風,土,冰,暗,光,發展到後邊效果還有空間轉移,空間切割,時間靜止,封印,封禁。而且不像查克拉一樣受限於施術者本身的屬性,可以說,只要有充分的靈壓,對應足夠的理解力,就可以釋放鬼道。
這對於身為半斬魄刀半人類的我來說,是最合適的變強途徑。
既然一時半會做不到量的提升,那就全力將質的改變覆蓋到方方面面。
比如說:鬼道重唱。
相似的說法有雙重鬼道,鬼道疊加,我在每日上午的理論補充時發現歷代劍八中出了一位劍八法爺,能夠做到所有鬼道同時重唱,堪稱吾輩楷模。
我當即就把他作為我要努力的目標。
然而
等我真正嘗試從重唱兩個相近的破道練習才發現,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鬼道重唱,也就是鬼道疊加,最簡單一種就是兩個破道同時釋放,這不僅要考驗一心二用,還需要再分神的同時合理分配靈壓,想要達到念起—詠唱—輸送—構建—釋放,每一個環節都需要細化。
於是我不得不暫時放棄進度,重新開始學習破道的釋放,將詠唱詞一字一句地放慢,感受靈壓的纖毫變化,體會靈魂與空氣中的靈子糾纏,將這份變化刻印成不需要思考就能完成的靈魂記憶。
很難,而且相當耗神。
相對的,提升的效果也很明顯,哪怕現在的我還沒有完全進入那扇門,經對比,原有鬼道的威力上升了三成,消耗降低了一半。
——數據來自被我多次敲門不成最終怒而爆破破門抓出來的千手扉間。
在自我提升三步走即將變成習慣時,我在某一天,望著天上紛飛落下的雪花意識到,時間已經距離我給自己劃下的期限已經不剩幾天了。
趕在新一年的氣息到來之前,我需要回另一個木葉一趟,緊接著,去往另一個世界。
於是我暴力破開了千手扉間的實驗室。
當時的千手柱間蹲在一旁看熱鬧。
從廢墟中熟練搶救出重要物品千手扉間無奈地抹了把臉,扭頭:「大哥,你管管她。」
千手柱間無辜地攤手:管不了。
還能怎麼辦,任勞任怨的千手扉間被抓著做了一次人工數據測量儀。
得到了滿意的成果,我當即立斷,准備收拾東西。
即將投入大雪時,我腳步一頓,轉過身。
千手扉間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只剩下千手柱間站在那裡。
「准備走了?」他問。
「嗯。」我點了點頭,看他。
「呆在那裡做什麼,」他展顏一笑,「去吧。」
我反而停住了往外邁出的腳步,「你不……想說點什麼?」
「想。」他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想把你關起來,折斷手腳,捆上繩索,拷上鎖拷,你只能看我,只有我能看你。」
千手柱間揮了揮手,無處不在的寒風離我遠去,在我的上空,我即將一步踏出的室外,厚重的陰影籠罩而下。
「害怕麼?」他問。
幾秒之前僥幸飛進來的雪花掛在我的睫毛上,沁涼,我一眨,再一眨。
雪花便化成了更可憐的水珠。
無數次我被他眼底湧出的獨占欲所攝,也無數次我惶惶然於他未曾出口的「愛」,然而,當這一切由當事人說出口時,我居然沒有產生一點點的懼怕。
就像是被獅子縱容了許久的兔子,已經忘記了天敵帶來的壓迫與恐懼,又或許是終於被捧在手中捂化了的冰雪,再也沒有能夠刺傷皮膚的銳利。
「不。」但是我說:「不。」
「默許我鼓勵我縱容我,甚至是推波助瀾放飛我的,分明就是你。」
從最開始的時候,允許我學習別人眼裡「不該學」「不適合學」的,鼓勵我向最高一層邁進的,縱容我在他的底線反復橫跳的,推波助瀾期盼著我能夠達到與他共同高度甚至超過他的,分明就是眼前這個人。
「你有你的事業,我也有我的追求,」我將手伸出屋外,去觸碰被無形隔開風雪,「自由與熱愛從不衝突,這也是你教我的。」
「好吧,你是對的。」千手柱間眉眼間是尋常般的無奈和縱容,卻沒有解開禁制,「可是,你總不能什麼都給我留就離開吧。」
「你看,很快就要過年了,上一次,你也是在這個時候,在大雪後離開。」
這個男人示弱地低下頭,露出被雪水浸潤的,濕潤潤的睫毛,
半抱怨地說:
「你甚至不願意陪我過完一個重逢的新年。」
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我,成年男性的熱氣將他周圍的料峭寒意蒸騰成白色的霧氣,明明是說著示弱的話,卻像是一個最老道的,在步步緊逼的獵人。
「我……」我慌不擇路地逃離了他的視線追捕,無處安放的目光亂晃了一圈,最後隨著我刻意的轉頭落到外圍。
外面這層禁制如果想要強行破解,也並不是辦不到,千手柱間並沒有盡全力,仿佛只是意思地攔了攔,又或許是……本來他也不指望一個脆弱的禁制能攔住我。
他仰仗的是另外別的……比如說他本身。
我視線飄忽,想:這個人先前一定是去了趟演武場,也不知道對手是誰,傷害沒看出來,衣服倒是破了不少,特別是前襟的地方,開的……有點大,一道長長的,有點像鐮刀造成的劃傷從左肩斜貫往下,用刀的人下手一定很利落,被劃開的皮膚肌理分明,傷口橫貫了胸肌以及之下的腹……我用力閉上眼睛。
這種再晚一點送醫都要愈合的傷口沒什麼好看的。
我用力地、像是不甘示弱地把注意力,主要是視線的落點搖回到這個人的臉上。
……臉上也有劃傷。
一顆鮮紅色的血珠滲出,再貼著下頜角緩緩滑下。
……救命。
我絕望地發出悲鳴,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吃這套。
千手柱間似乎笑了一下:「桃桃。」
這一聲順利地讓我連小黑屋發言都沒被炸開的毛全部炸起:「干、干嘛?」
「我不介意等,但只要一想到你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別的什麼存在覬覦,」他隨意地用拇指抹開臉頰的血痕,俯下身,輕聲道:「桃桃這麼年輕,像還沒綻放的花兒一樣,萬一被別人摘走了,該怎麼辦?」
「所以,說點什麼吧?」血腥氣若隱若現,千手柱間捧起我的臉,暗示性地,期待地,誘哄地,「好不好?」
「……好。」我聽到了自己被引誘的,沙啞的,如同囈語的回答。
第128章 情場如戰場
「說點什麼吧?」說出這一句話的千手柱間面容近在咫尺。
祈使句,眼角下垂,委屈得像是被雨淋濕的狗勾,可當我望入他眼底卻會發現,他的瞳孔是回縮的——那是警惕、戒備,或者處於捕獵狀態的頂級掠食者的眼睛。
它在說:來點什麼滿足我吧,不然,我不介意親自來取。
俯下身的忍者用陰影將我全部籠罩在內。
我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頭暈目眩。
該說什麼?問題又是什麼?他想要什麼?
積攢的,曾被我刻意放置的問題一個一個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你覺得千手這個姓怎麼樣?
——你覺得我怎麼樣?
——這次可不能用不否認就是默認來混過去了,所以,你的回答呢?
很多很多碎片化的記憶像是紛紛揚揚的雪花一樣落下,顫抖的睫毛再也承受不住它們的重量,冰棱迅速化去,圓潤的水珠顫顫巍巍地滑下。
「……好。」我聽到了自己被引誘的,沙啞的,如同囈語的回答。
「好的呀。」
一個語境不明的回答,當它被重復兩次後,就變得格外不同了起來。
「嗯?」
委屈是真的,威脅也是真的,等待得到什麼的千手柱間疑惑地停頓,左眼寫著:怎麼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右眼寫著:甜頭呢?
哇,連裝都不裝了,明晃晃地討要甜頭耶。
雖說是腦子一熱,但的確經歷了一些心理鬥爭才說出口的我晃了晃還是有些暈的腦袋。
怎麼說,看起來很不好搞的千手柱間居然這麼好哄,居然真的只要一點點的甜頭。
這麼一想,突然就覺得自己剛剛的回答顯得有些大放送了。
就好比他只想要一顆糖,我卻把宇智波整一條街未來十年的糖果都送到他面前——不!比這還要慷慨的那種!
我小小地吸了口氣,覺著這樣不行。
——最主要的是他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難不成還要我解釋嗎?不行,太……
於是我當即試圖蒙混過關。
親一下夠不夠?能不能讓他失憶?或者打一拳?
結合經驗大膽假設,保險起見,那就先親一口,再打一……
「桃桃,」千手柱間用力地捏住了我的肩膀,力道有些失控,露出了像是被什麼大禮包砸暈的表情,遲疑地、相當不確定地,「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還在絞盡腦汁試圖失憶的我哽住:「……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虛弱的否定顯然沒有什麼用,或者就如同我熟悉他,熟悉我的、已經反應過來的千手柱間眼睛越來越亮,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直到咧開一個有些傻氣的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啊!
被他笑得毛都炸起來的我:「……我走了!」
三秒後。
「……喂。」
「嗯嗯?」
「我走了。」
「嗯嗯。」
「——所以你倒是撒手啊!」
「啊呀?」
「你別以為你露出這個迷惑表情我就不知道你在裝傻!夠了吧?說點什麼我也說了,你自已理解成什麼樣子也不關我事,我……」
「怎麼會?如果現在我不給點回應,絕對會直接被桃桃宣判出局吧?」
「沒有的事。」
「好吧好吧,桃桃什麼都沒說,那總得給我一點點安撫吧?一點點?」又是那種商量的,誘哄的語氣。
「……」陷入兩難。
「嗯?」無聲催促,眼含期待。
可惡。
無聲地磨了磨牙,我做出了選擇。
「……你不許動。」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用力往下拉。
失控就是這個時候開始的。
打著一觸即分注意的我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人已經不再是那個給一點甜頭就能夠安分的那個人了。
或者說從一開始,那就是他給自己限定的枷鎖,為了……不嚇退還沒有完全松口的我。
現在,枷鎖斷了。
「唔……不……」舔舐,吮吸,上顎被粗糙的舌苔反復劃過。
被禁錮,被封鎖退路,被反客為主。
「沒關系,桃桃不喜歡的話我會停下來的,只要你說停……」低啞聲音越來越含糊,與耐心的言語截然相反的是愈發放肆的入侵。
「……你……混……」你倒是讓我說話啊!
「真可愛。」他低聲嘆道,帶著一股令我毛骨悚然的意味。
失控與克制相繼在他身上交替出現,最後兩者矛盾地揉合在一起。
頭被迫仰起,後頸處,一只手停留在那裡,似在輕柔地摩挲安撫。
風聲徹底消失了,天色也暗了下來,空間變得封閉而狹小,我的後背貼上了粗糙的樹干,下一秒,柔嫩的藤蔓和細小的芽葉覆蓋了它。
我嗅到了森林的味道。
但更多的,是連我都能夠感受到的,湧動包圍而來的,屬於千手柱間的查克拉。
是木遁。
吸取了上一次被人打斷的經驗,這次他直接自己造了一個封閉不會被打擾的環境。
我卻笑不出來。
——完蛋了。
……
經歷了一些不是很方便說的波折後,我行李都沒收拾,連夜地扛著又旅撤了。
「——這麼著急?」
「對,很急。」
「方便說下為什麼嗎?」
「不方便。」
「真的有那麼不方便說嗎?」又旅覷了我好幾眼,似乎想對我裹得像個球一樣的裝扮發表困惑。
可能是想當我在過往的冬天也很怕冷,衣服穿多也無可厚非,達成了自圓其說的它最後並沒有說什麼。
「是的,特別不方便!」我清了清嗓子,將脖子上的圍巾扯得更緊了些,回答得堅決而不容反駁。
「這樣,」又旅停頓了一秒,委婉提醒道,「但是你不覺得離開的動靜太大了?」
我一口咬死:「不覺得。」
不就是直接搬了個噴發的火山過來麼,火山降臨的中心是在某個木遁內,除了把木遁燒沒了,順便直接把天上地下的雪蒸發掉,其他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哦,」貓的興趣很快轉移,興致勃勃地問道:「你這招叫什麼?和上一次的梅花炮火不一樣,好高的溫度。」
「那是領域,」我的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裡,聲音悶悶的,「它叫蓋棺鐵圍山。」
我也沒想到漏瑚給我留下的會是那麼完善且合適的力量,用起來完全沒有滯澀,只需要一個念頭——
「不像是你起的名字,」它評價道。「一個有著和名字一樣霸道威力的底牌,沒個幾百年的積累做不到。」
「我和你提到過,」我順著它的話將話題扯遠:「是饋贈。」
「很強,」它又重復了一遍,話題一轉:「所以你怎麼突然想到放它?」
「……」我大腦空白了一下,有一些本來就在蠢蠢上浮的,相當不是很方便回憶的畫面開始閃回,「…………」
「桃桃?」又旅用尾巴拍了拍我。
我用力將這些畫面埋下去,強行無視了它的問話,聲音因為緊張都出現了棒讀:「啊!說起來這
次我們沒有走本丸中轉,但對比我獨自穿梭的消耗,卻並無明顯出入,應該是把你算成了我力量的一部分,我猜可能是和尾獸的特質有關。」
「行吧,」又旅見我顧左右而言他,放棄了追究:「雖然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但你有這一手底牌,再怎麼也夠脫身了。」
「你不吃虧就行。」貓事不關己地甩甩尾巴,「還有多久能到?」
「……等前面路口出現亮光就到了。」我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事實上,從事情發生,到失控,到混亂,意亂情迷……再到真正的場面上的失控起火,也就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
問題是被糊了一臉火山噴發的當事人還特別高興。
站在火光中,受了不輕傷的千手柱間望向我,徹底撕下了溫和的偽裝。
那是另一個,只有在戰場上才會出現的千手柱間。
那雙烈焰點燃的雙眼裡,被激起的戰鬥欲混入其中,欲與性,戰鬥與占有,熱烈,激昂。
……
「三千億起爆符,」宇智波佐助的聲音像是從牙齒縫
什麼也沒說,見面就看到他臉色變了的我:「……」
就是說,這個時候的佐助不知道為什麼,相當可怕呢。
又旅補充:「弟弟君的直覺也很可怕。」
我光速扭頭,眯眼:「你知道什麼?」
又旅:「我不知道,但我會猜。」
我:「……猜什麼。」
又旅:「你確定要我說嗎?」
我扭過了頭,捂住耳朵:「不,謝謝。」
最後還是我攔住了揮舞著鈔票的暴怒佐助:「冤大頭不是這麼當的,這個錢留著重建宇智波更有用,再不然,用來武裝你自己也行啊。」
「我有對抗手段,吃不了虧。」
「什麼?龍炎放歌?比龍炎放歌厲害多了,那可是火山噴發!」
「放心放心,我可有數了,不會吃虧的。」
「驕傲的宇智波從不白給。」
好不容易連拉帶勸攔下他,我舒了口氣。
嘴巴裡塞了番茄被迫消音的佐助一口咬下果肉,把桌子拍的震天響,顯然還在氣頭上:「忍者都不是好東西!」
一句話,把木葉忍者得罪了個遍。
但顯然,沒有人敢去觸這個暴怒弟弟buff下的宇智波佐助,得到消息興衝衝上門的漩渦鳴人和春野櫻大氣不敢出,貼著牆壁螃蟹步飛快原路返回,現在正蹲在門口觀望。
我還在兢兢業業試圖滅火,沒辦法,宇智波少年以往壓抑得太久,難得有個突破點,乍一暴走,直接理性蒸發了。
宇智波佐助瞪我,「不行,你的一面之詞不能信,你對自己人太縱容了,一看就是吃虧而不自知。」
我遲疑地看向他:「沒有吧?」
「這點我贊同他。」又旅插話,不過很快在我的【你究竟在幫誰】的怒目而視下補充,「不過這次桃桃難得學會發脾氣了。」
宇智波佐助:「?」
我:「?」是什麼讓你們產生了我脾氣很好的錯覺?我的脾氣不是一直都是想發就發的嗎?
「挺好的,會反抗,會發脾氣,」又旅瞥了我一眼,「誰在說你以前那種小打小鬧了。」
我:「哈?」
「是挺好的,」宇智波佐助也無視了我,和又旅交談了起來,但很快說著說著又變了臉色,「不行!能讓她都發脾氣,就算那家伙可能是故意……故意的就更過分了!便宜都被他占了!人渣!」
我噎住:「……」
不是,你一個比我小的,單身少年娃為什麼反應會這麼敏銳?為什麼看起來比我懂得還
多?
蹲在樹上的旗木卡卡西默默地把手上的某可疑話本塞回工具袋,並決定回去就包個書皮。
勸不下來我決定轉移集火點。
「算了,要不然趁著現在理性蒸發,正好把宇智波鼬腿打斷帶回來,」我貼心地將忍者工具袋整理好推給他,「揍誰不是揍,衝不衝?」
此時此刻特別沒有逼數的宇智波佐助一腳蹬在凳子上,一腳踩桌,氣衝雲霄,振臂一呼:「衝!」
蹲在門口的漩渦鳴人不忍直視地捂住了眼睛。
同樣蹲在門口的春野櫻長長地嘆了口氣。
宇智波族地邊界的樹上,某只紅眼睛的烏鴉打了個噴嚏。
第129章 斷界追尾
「宇智波的神經纖細敏感,涉及到在意的人時又軸又慫——這裡主要點名宇智波兄弟。」
我叉著腰一副很懂的樣子高談闊論,蹲在門口的漩渦鳴人和春野櫻連連點頭。
按照原有進程推算,這兩人別扭的關系非得再糾結個幾百集,拖到一方的身體快垮掉才會迎來轉機。哪怕宇智波佐助這一年經過重建宇智波的磨練已經沉穩些許,真要讓他在「哥哥」這個詞上冷靜,也還是太難為他了。
我話鋒一轉:「沒法冷靜索性就別冷靜了,我看現在這個熱血上頭的狀態就挺好。」
漩渦鳴人:「事後佐助會生氣吧?絕對會的吧?」
我一揮手:「沒事,佐助其實很好哄的,到時候看我的。」
遂麻溜地將理性蒸發的宇智波佐助掃地出門,還十分順手地把新的舊的所有起爆符都裝好放在了他最順手的位置,並貼心地設置成了威力更大的互乘起爆符。
被我拉了壯丁爭分奪秒完成一系列微操的漩渦鳴人抹了把冷汗。
心算出爆炸威力的春野櫻看起來欲言又止。
「不用浪費可惜了,」我給出的說法有理有據,「除非精心設置陷阱,不然就佐助現在這精神狀態,扔多少都死不了,最多給宇智波鼬造成點阻礙。」
我雖然看宇智波鼬不爽,但宇智波兩兄弟的天才我還是有數的,宇智波佐助資質也不差,和他哥的差距只在年齡和經歷上,這點經過特訓的武力值足夠他在悄悄放海的宇智波鼬手裡撐下來了。
我心裡的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
無法交流就不會見面就被宇智波鼬的謊言迷惑,加上起爆符制造的混亂把決勝的天平直接炸沒,最後無非就是誰把誰的腿打折的問題。
誰的腿折了我都不虧。
至於再之後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掰扯吧。
「就這麼讓他去?」漩渦鳴人看起來相當不放心,頻頻向村外探頭,試探著邁出的腳尖蠢蠢欲動,很想追出去。
「勸你最好別去,」我冷酷地示意春野櫻架住他,「宇智波兄弟的矛盾讓他們自己消化,也該是讓宇智波鼬看一看他弟弟這段時間的成長了。」
究竟是他所認為的「復仇」的動力有用,還是我們這些不必要的「牽絆」和「責任」帶來的影響更大。
漩渦鳴人拒絕思考,並試圖嘴遁用他的邏輯說服我。
我:「櫻,堵住他的嘴。」
「好嘞!」
被無情消音的漩渦鳴人不可置信地蹬了蹬腳。
空氣中一時間充滿了迫害鳴人的快樂氣息。
這時,距離木葉村不遠處的林子裡爆發出十組三百個互乘起爆符捆綁才有的巨響。
轟隆!轟!砰!轟隆!哐!
連綿不絕。
春野櫻和漩渦鳴人齊齊扭頭:「好近?!」
我也些意外:「這麼近。」
旗木卡卡西從被震斷的樹枝上摔下來:「你為什麼這麼意外?你難道不是知道宇智波鼬在附近才讓佐助莽出去的?」
我眼神放空:不,我只是相信宇智波鼬不會放任沒腦子的弟弟四處亂撞。
爆炸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亂,菜雞互啄的春野櫻和漩渦鳴人不得不紛紛捂住耳朵,大聲問道:「你到底塞了多少起爆符啊?」
不多,也就把所有的庫存塞了進去而已。
看來兩兄弟的感情交流挺激烈。
一個無時無刻不把自身置於險地,就為了弟弟能夠更好,一個雖然腦子軸了點,但一涉及到哥哥就會變得特別上頭。
這一場雙向奔赴,兩個人都是笨蛋。
只有偷偷夾帶私貨報復的自己幼稚極了。
我揉了揉嗡嗡作響的腦袋,扯了扯嘴角,突然覺得好沒勁。
正焦頭爛額聯系本部的旗木卡卡西余光瞥到我轉身,下意識地伸手——抓了個空,不得不抬高聲音:「你去哪裡?」
「回家。」我冷淡道,「我和宇智波鼬還有一筆賬沒算,他如果出現在我面前,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來,大過年的,還是最好別見了。」
繼將宇智波族長掃地出門後,我又將所有的圍觀群眾全都掃地出門,並掛上了閉門謝客的牌子。
險些被門拍到臉的旗木卡卡西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摔了一個屁股蹲的漩渦鳴人喃喃:「宇智波……」
春野櫻接:「……神經纖細敏感,又軸又慫。」
還沒人哄。
兩人動作一致地抱住了頭。
「怎麼辦,現在上哪去搖一個能把她哄好的人?」
……
關上門的我心情卻沒有外面人想像的那麼差,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我很豁達地開解自己,宇智波鼬不會跑,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只要他別死。
等等,以宇智波鼬的性格,他不會可勁地造自己的身體吧?
想到這裡,我表情嚴肅下來,回頭跑了幾步猛地拉開門。
門口或蹲或坐或站三個人動作一致地放下了捂著頭的手,茫然地看向去而復返的我。
「櫻,等宇智波鼬抓到了,記得壓著他做個全身體檢。」我鄭重地向交代道,「好生調養,務必要讓他身體健康!」
春野櫻更加茫然地:「好的……?」
「很好,謝謝。」
我將頭縮了回去,再一次關上了門。
過年合家歡什麼的,我也不是沒有。
出來就被宇智波佐助堵門,都沒空去看一下那只據說等了我很久的黑色鳳尾蝶。
七歪八拐,我停在了自家的院門前。
提前一步出發探路的又旅停在門口,尾巴一甩一甩,貓科動物的瞳孔縮成一條線,見我來了,輕巧地一躍。
「裡面有未知的觸發機制,」它提醒我:「陣眼在院中梅樹上,你所說的鳳尾蝶我沒看到,但能感覺到門後有一股和你極為相似的死之氣息應該和你簽訂了契約的關系,我隱約能感覺到一些別的東西,【它】已經等了很久了。」
我:「它?」
「別問我,我只能探查到這麼一點,」又旅道,「你最好考慮清楚,確定不再准備下?」
「准備工作早就做好了,」我把手按在了門扉上,「直接進?」
「分明是不想理外面的事,」又旅用尾巴打了一下我的額頭,「你確定沒有危險?」
「不確定。」我秒答,「但管它呢,既然是同源,還是在我家,不管怎樣我都是要去的。」
「……那我要換個位置。」又旅用爪子勾住我的圍巾,呲溜一下滑到了我的懷裡。
「哎呀,」我眼疾手快地把散開的圍巾纏回去,「干嘛呀?」
「我擔心風太大甩出去,」又旅死死地扒住我的腰封,「說起來你為什麼不穿那身寬大的宇智波族服?再不然千手的那身也行啊。」
然後再次被迫掉馬嗎?
已經吃過一次虧的我絕不會讓自己再出現衣著漏洞,只是在回宇智波定制新的外出常用服前,需要臨時借用本丸付喪神們的服裝頂一段時間。
充分聽取了本丸幾位搭配大師的意見後,我打回了亂騰四郎的愛抖露超短裙,拒絕了次郎太刀的花魁大全套,閉著眼睛略過了藤四郎短刀們的軍裝和不知道誰塞進來的貼身西裝……最後從新進貨的一堆看起來最正常的日番服中抱起一套落荒而逃。
聽完選擇過程的又旅:「這不是什麼都沒選嗎!」
「那不是,這一套,」我正色,點了點被它扯得有點勾絲的紅圍巾,「紅黑配色,日式近代服裝,就算放在現代也不突兀。」
除了加州清光的尺碼對我而言有些大之外,我對自己情急之下的眼光很是滿意。
最後贏家加州清光也很滿意。
如果不是時間不夠,他能夠拉著我好好傳授「如何把自己變得很可愛」。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果,比如說現在我的十個指甲都是加州清光同款的寶石紅。
最直接的受益人千手柱間用行動表示的確很可愛……並且因為該行動被我砸了一個火山頭。
「你准備好了吧。」我用圍巾擋住升溫的臉頰,一手護住又旅,一手按在門上,「走著?」
「走。」
吱呀,積了一層薄灰的木門緩緩開啟。
門後,盛放了一樹的紅梅像是終於等來了賞花人,貼在枝干上休憩的黑蝶雙翅微顫,在我視線落過去的一瞬間,每一朵五瓣梅中似有一個微小的五芒星亮起,空間的混亂在短短幾個呼吸間疊加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值,緊接著,一道並不穩定的通道自梅樹主干裂開。
「桃。」又旅的聲音變得嚴肅。
「嗯。」我反手把門關上,落鎖,十分慶幸自己剛剛把無關人員清出了宇智波族地範圍。
「和真央的教材中出現過的通道類似,」我低聲快速地說,「但可能是跨界的關系,明顯很不穩定,裡面有別的東西。」
「那進麼?」它問。
「當然。」我回答得毫不猶豫,「我曾說過,我擅長死亡、靈魂,那麼現在,姑且再加一個空間吧。」
雖不至於像千手扉間那樣對同世界內任意空間所掌控的得心應手,但涉及到「世界」和「時間」的混亂空間,我仿佛天生知道該怎麼做……這一份「天生」,應當是繼承自老爹的期望。
就好比我所移植的,來自於他覺醒的萬花筒寫輪眼一樣,最本能的反應就是跨越時空。
我沒有抑制左眼升起的灼熱,所謂的,相傳「唯有失去摯愛才能出現」的萬花筒飛速旋轉。
停留在枝干上的鳳尾蝶——或者是地獄蝶展開雙翅,略過風,略過所有,它的翅膀越來越淡,越來越透明。
砰。
清脆的碎裂聲,蝴蝶消失了。
左眼瞼落下了一枚輕吻。
我微微睜大了眼。
——這不是牽引我的那只地獄蝶。
確切的說,是同一只,唯有時態不對。
它屬於一個過去留下的幻影,就像是一個以防萬一留下的定時裝置,在離別後的某一天,開啟一個重逢的機會。
只是這個定時裝置太耗能,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用一年又一年的花期累積,但唯有觸發方式,相當簡單。
簡單到只需要一個熟悉的注視。
……可老爹沒有等到這個時候。
「——宇智波桃!」
關注著梅樹的又旅厲聲提醒我:「這時候你在發什麼呆,通道要關閉了!」
「就走。」我像是汲取什麼力量似的,用力地抱住了懷裡的又旅。
因為追求速度而顯得有些跌跌撞撞的奔跑中,顛簸的貓無比自然地升騰起柔軟的,沒有溫度的藍色查克拉火,包裹住冰涼的手指。
「對我們而言,死亡從來不是終點。」越來越多的火焰攀上了我,形成了一層密不透風的鎧甲,鎧甲內,做下這一切的貓說:「對你們而言,也是這樣,對不對?」
「……對。」我用力眨了眨眼,伴隨著這句話,一道淚線順著左側臉頰滑下。
借著奔跑的衝擊力,我
撞開閉合得只剩下一半的通道,將自己扔進了扭曲的黑暗裡。
來不及調整落地姿勢,渾身冒著黑藍色查克拉火的我朝著不明方向滾了好幾圈。
一片黑暗中,暈頭轉向的我一路滾一路磕,又旅的查克拉火很好地免疫了成串的物理傷害,卻同樣也無視了可以減速的摩擦力,嘗試了多次都沒爬起來,我不得不艱難地在翻滾中確認方向。
這不是大問題,畢竟通道還在,哪怕姿勢奇怪了點,路就這麼一條,確認方向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中途別運氣不好遇上非法偷渡的……
咣——
宛如互相平行的兩個線突然搭在了一起,位於新出現的十字路口中心的我毫無防備地狠狠地撞上了高速前進的障礙物,並在這一次高速連環追尾中,方向打滑,義無反顧地脫離了原有航線,落入了新出現的道路上,並順著最近的出口……或者說入口滾去。
四肢團成球仍舊處於翻滾狀態的我眼睜睜地看著正確的通道離我遠去。
憋了一路的又旅終於有空發出了尖叫:「喵啊啊啊啊啊——」
後方經歷了車禍追尾的不明障礙物也發出了驚恐的尖叫:「拘突!拘突啊啊啊啊啊啊——」
第130章 尾獸玉轟拘突
為什麼一個時空通道會追尾啊!
而且為什麼真的會有偷渡客,還恰好和我給撞上了啊!
億萬分之一的概率為什麼會被我給撞上啊!
我一口氣沒拔上來,眼睜睜看著屬於我的通道像是相交的平行線迅速遠離,明顯是來不及回去了。
可能是又旅把我心中的不滿和驚嚇值一起消耗了,我在確認了真的無力回天後,很快頭腦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再怎麼遺憾和跳腳也沒有什麼用,又旅過激的反應和豎起的寒毛無不在發出警告,周圍的環境比之前漆黑卻平坦安全的通道更危險。
當下更要緊的是弄清楚狀況。
比如說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條路通往哪裡,剛剛被我撞飛的是什麼,這群偷渡客又是什麼……
我艱難地從又旅辣耳朵的尖叫中分辨出了另外兩個噪音源。
一個是被我撞翻的某個人形生物發出來的聲音,也難怪,任誰在路上走著被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東西撞一下都會嚇一跳,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變了調的聲線無比耳熟,就和在哪裡聽到過一樣……
不太夠用的腦子回想了一秒就放棄了,另一個噪音源則是環境音,這個更好辨認,因為路的兩邊一直在塌,聲音就是由它們發出的,而且我現在就是迎著崩塌的方向滾……嗯?嗯?!
大危機!
才勉強鎮定下來的我頓時花容失色,用力掐住又旅搖了搖,它雖然暫時變成了尖叫怪,和我的默契還在,立刻加大了火焰防護的厚度,與此同時,我空出一只手四處摸了摸,艱難地勾到了不知道跑去哪裡的本體,借著翻滾的空余拔出,用力往地上一插!
火星迸射,金石劇烈摩擦之下,巨大的反作用力讓我險些握不住刀柄,又旅的兩條尾巴及時繞過來,一圈一圈將我被震開的手按在刀柄上纏住。
不計代價的減速急停很有效,我總算找到了伸腳的時機,手腳並用、踉踉蹌蹌地從顛簸的地上爬起來,一口氣沒喘勻,後腦勺就傳來了破空聲。
又旅和我幾乎同時炸毛,圍繞著它的火猛地聚攏縮小,幾乎貼到皮膚上,貓的嘴巴微張,一顆高速濃縮的球體凝聚成氣。
左右的道路全被圍死,後路是不知名的危險,攻擊範圍和反應速度都未知,無法確定自己能夠完全躲過去的情況下,我當機立斷沉下氣,反手握住被磨得锃光瓦亮的刀,做好了打防衛反擊的准備。
下一秒,我雙腳離地,視野猛地拔高,周圍的景色快速後退!
「——!」
我瞳孔猛地縮小,險之又險地收起砍向來人的刀。
又旅猙獰著貓臉把吐到嘴巴邊的東西又咽了回去。
來人身形健碩,皮膚深褐,面無表情,蜷曲的頭發遮擋住一邊的眼睛,似乎沒有在意險些擦過他發頂的刀鋒,正一手托著我大步飛奔。
即便相遇不是很友好,但能夠在這個緊張的時候衝過來拎起我就跑的,是好人沒有錯了。
「謝謝。」
我將刀和不住打嗝的又旅抱在胸前,竭力放松緊繃的肢體,視線越過他的肩部,看向伴隨著崩塌逼近的……橘黃色的光?
太黑了,完全看不清追擊者的身影。
這個通道本身就不穩定,加上後有追兵,還是不可交流的無差別清掃示追兵,眼下顯然不是適合交流的時候。
我掃了一眼周圍。
前方兩個氣都喘不上來還在拼命奔跑的兩人,以及他另一側肩上扛著的一人,這個通道不算突然闖入的我,一共四人,三男一女,所有人悶聲不吭拔足狂奔,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拉開距離上。
後方,不知物種的存在窮追不舍,本就岌岌可危的距離隨著沉重的呼吸一點一點拉近。
將幾人的速度和出口的距離進行計算,我得出來一個不甚樂觀的結果:「不妙,按這樣下去——」
「——會被追上。」有人和我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聲音距離很近,就與我隔了一個腦袋。
唯一不同的是,我是被當小孩一樣在臂彎托著,這位出聲的、穿著奇怪白色衣服、衣服還破了的人,嗯,他是被扛著的。
根據重新出現的莫名熟悉感,這應該就是之前我撞到的,發出驚恐叫聲的另一人了。
我皺了皺眉,十分確定自己之前沒見過這個人。
「那是什麼?」我低聲詢問,試圖搞清楚:「衝著我來的還是衝著你們來的?」
「那是拘突,七天內出現一次,是斷界內的清道夫,會消滅一切障礙物。」奇怪的少年推了推反光的眼鏡,解釋,「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但……」
「能干掉嗎?」我脫口而出,接著馬上回過神換了一個相對委婉的詞:「呃,不是,它可以被攻擊嗎?」
被我一陣搶斷的少年費力地轉過頭看我。
我假裝沒有看到他眼鏡的瘋狂反光,真誠地問:「能嗎?」
「理論上可以。」一只黑貓不知從哪裡出現,口吐人言,「但拘突是不依靠靈子存在的東西,斬魄刀攻擊會被它直接連人吞噬。」
它探究的視線毫不避諱地從我懷中的刀上劃過,我的注意力重點卻在:「貓……先生?」
我手捏了捏又旅的耳朵:你同類?
又旅翻白眼:開玩笑,不可能。
「靈子?不能被觸碰?」我一心二用,從那位不知名貓先生的話語中提取到了隱藏含義,將幾個方案迅速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追問:「換句話說只要別碰到那東西,不管打不打得過,總之只要想辦法攔住一會就可以了吧?」
「哦?很敏銳,」它贊賞道,「就是這個意思,你有辦法?」
不僅有辦法,還有好幾個辦法。
心裡這麼想,我嘴上卻說:
「不確定,方案是有,不過因為對照組的原因,有人說過我對自己的力量強度沒有概念,何況這東西聽起來又是針對……」
原本還想保守一下,結果自謙的話沒說完,就聽到凜冽的破風聲驟然加速,即將被貼臉的我臉色一變,立刻改口加快語速,「但可以試試反正不會更差了——啊啊啊總之拜托你了又旅!」
一邊說一邊把懷裡的刀往腰間一別,按住手下的肩膀把自己往上拔高,接著用獅子王舉辛巴的姿勢高高舉起了——眼神死的又旅。
這麼做的目的,一方面是基本的警惕心告訴我要保留實力,另一方面就已知情報,「拘突」明顯有點針對靈體的意思,在無法明確鬼道有沒有用的情況下,當然還是用完全不相干的體系暴力破局更保險。
就是苦了本來是抱著和我出門度假的心思的小貓咪。
小貓咪又旅咬牙切齒的聲音從上空傳來:「你給我等著!」
放完狠話,它憤怒地張開了嘴巴,先前被吞回去還將它噎得打嗝的旋轉氣體再次凝聚,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威力沒有收斂,就量而言顯然是超級加倍。
蹲在另一邊肩膀上的另一只貓臉色大變,沉穩優雅的形像終於破功:「等等……」
被顛簸得搖搖晃晃的我:「等什麼來不及了抱頭快跑哇!」
被迫承受雙重顛簸的又旅:「yue——」
陰陽屬性混合壓縮而成的超密度球,木葉記錄在案的S級忍術,傳說中威力足以輕松將幾座大山或一整個忍村,尾獸之最大奧義,尾獸玉,發射!
轟——!
落在最後的三人兩貓直接被衝到了最前
方,以和進門的我極度相似的姿勢,翻滾著撞開了發光的出口。
……
碧藍無垠的天空突然開出一個不規則的口,伴隨著連綿不絕的悶響,一團抱在一起的人翻滾著飛了出來,在拋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後,完美避開密集的居民樓,砸進了植被覆蓋的灌木中。
「咳咳咳……」
結果還是岔了氣的我捶胸頓足地從人堆裡拱出來,順完氣環顧四周,沒找到又旅,想了想,轉頭又把自己拱回人堆。
以奇形怪狀姿勢落地的幾人在我的活動下往周圍倒去,並發出了更加奇怪的聲音。
「呃……」
「啊——」
「哦。」
終於在最底下挖出了裝死的又旅,我松了口氣。
另一只黑貓蹲在稍高一點的石塊上,目睹我一系列動作後,歪了歪頭。
「你看起來相當適應這種意外。」
我一邊承受著又旅的憤怒貓貓拳,一邊看過去,有些心酸道:「並不想要這種適應……所以說為什麼獨立的時空通道還會撞車啊?」
「因為我們是偷渡,」它金黃色的眼睛在陽光下縮成一條線,並沒有避諱這個事實,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不像官方路線可以相互避開,不好意思。」
它這麼一說,我再追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算了,這也是不能控制的。」
只可惜捷徑沒了,只能靠自己辛苦一點,計算出落點再開一個……
見我不再說什麼,它咻地跳起來,不知道做了什麼,以不符合身形的力道,咣當一聲大力砸在倒在中間的橘色頭發的少年身上,冷酷道:「起來,你還在躺到什麼時候。」
被砸出半條命的少年抱著肚子痛苦面具:「夜一先生……」
被叫做夜一先生的貓用相同的手段一一叫醒了趴在地上的剩余人。
我的目光停留在第一個少年的身上,忍不住「咦」了一聲。
之前在通道裡光顧著跑沒注意,現在仔細看:黑色的和服,纏著繃帶的大刀,以及所有人中唯一的靈體存在,加上一看就龐大的靈壓,最重要的是,「一護」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我遲疑地問:「那個,你是死神嗎?」
第131章 三只貓貓一台戲
「那個,你是死神嗎?」
話音剛落,幾個七歪八拐躺著的人紛紛跳了起來,無不警惕地看向我。
我一時間有些無奈。
該說他們有警惕心是好事,還是說這個拙劣又直白的防備太可愛好呢……
被他們稱作「夜一先生」的貓忍不住嘆了口氣:「理解一下,這幾個先前都是學生,最近才開始接觸這些。」
「哦,那培養他們的人很厲害啊。」我緩慢地眨了下眼,消化掉它的意思後,說道,「如果是臨時上崗,能將他們培養成現在的樣子……唔,他們的天賦也很強。」
夜一先生聲音卡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所以,話說回來,你真的是死神咯,」我看向手背向身後,握住刀柄的少年,有些開心地笑了起來:「太好啦!」
真的是黑崎一護耶!只要確定了一個,另外幾個人就很好對上號。依照這群人的配置,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是什麼時候,也就是說我大體的落點是對的,要麼是正確時間的平行時空,要麼就是正確時空的錯誤時間,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時間和空間都是對的嘞!
大大省了計算的空間,是大好事。
我忍不住搓搓手,跑錯的懊惱全沒了,現在就是混入漫畫的雀躍。
「就像它說的,死神什麼的,我頂多算個臨時工。」橘色頭發,被我確認是黑崎一護的少年反問,「那你呢,用著官方通道,你是死神?」
「啊,我不是,」我說大實話,「現在的我應該是人類更多一點,然後官方通道也不是我的,是我家裡人留下來的。」
「……哈?」
「因為正好快過年了,我來找媽媽。」我指了指他們背後,順著正常人應有的邏輯說:「雖然不知道死神為什麼要走偷渡通道,不過按照空氣中的靈子比例,我猜這裡就是屍魂界,沒錯吧?」
被我話裡的信息量衝擊得有點傻的黑崎一護將求救的目光轉向了「夜一先生」。
「夜一先生」接過話語權:「你如果不趕時間的話,介意交換一下信息麼?」
我笑了:「當然不。」
……
「唔唔,這麼說,你們是去救人的啊……」
「處決?噫,好嚴厲,她的家人沒有意見嗎?正常情況下他們應該是你們這一方天然的接應……哦,好吧,看來他不正常。」
「讓你們失望了,我比你們更不熟,我都沒來過,就如同剛才說的,找媽媽……怎麼找?不知道,反正見了面就能認出來。」
「放心吧,我們的目的沒有衝突,也不干擾,反倒是會有一部分的重疊,比如怎麼想辦法混進去……那個是叫靜靈庭吧?」
我手搭在眼睛上遠眺,感慨:「好大的結界。」
黑貓夜一:「你看得到?」
我點頭:「我從朋友那裡稍微學了一點結界術,這個東西多少是共通的吧?我的水平一般,只會看,不確定能不能解。」
抱著刀盤腿坐的黑崎一護皺眉:「還有結界?」
「城池類的大多都有,」我說,「效果各異,防護類為主,輔助的還有偵查篩選……我猜我們進來前就已經被那邊察覺了。」
此話一出,幾個坐著旁聽的少年少女紛紛神色緊張。
唯一穩得住的黑貓夜一:「你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哎呀,被發現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我覺得我很大可能跑錯時間線了,這個時候的媽媽還沒遇上我爹,更別說知道我了,所以我當然不著急……」
「打擾一下,」橙發的少女舉手,「您是怎麼知道的?」
「理由其實很多,比如說空間的波動、軌道偏差,再根據你們描述的情況結合可能性推測,但非要說實話……感覺吧,」我捏下巴,「血脈感應一類的?」
我說完一堆自己也不確定的話後,看向表情愈發迷茫的少女:「不用對我敬語啦,好奇怪,我應該也沒做什麼值得被你用敬語的事?」
「嗯……」少女禮貌而遲疑的視線落在我的衣服上。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上衣下褲,陷入沉思。
這一身是加州清光的日番服,已知加州清光衝田總司的佩刀,服裝自然也帶著那個年代的特色,又據說「新選組」在後世相當出名……
我沉默地把圍巾上露出的某刃夾帶私貨,偷偷手縫的「誠」字一角卷起來塞進脖子,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別看我一副過時的打扮,實際上只是我喜歡這麼穿,畢竟你想,衛衣衛褲佩刀是不是很奇怪?」
她被說服了:「好像是這樣……」
我松口氣:「就是說,我實際年齡也沒比你們大多少,敬語什麼的總覺得怪怪的,不如直接叫我……咦,我好像還沒介紹我自己?」
試探了半天,還沒互換名字的五人兩貓,面面相覷。
「咳,」我強行忽略掉尷尬的氣氛,「總之,我想我們應該基本達成一致,確定了雙方是不會互相扯後腿,接下來也不會給對方添堵了吧?」
四人一貓一致點頭。
「好嘞,那就交換一下名字怎麼樣?」我撿起樹枝在地上筆畫:「我是宇智波桃,宇智波是姓,今年……唔,十九歲。」
兩個木葉加一起待了不到一年,咒術高專也待了差不多時間,算上中間零零散散的時間,四舍五入就當是兩年。
幾個時空四處跑就是這點不好,報年齡的時候還得算。
為了避免他們追問我中間可疑的停頓,我又在自己的名字旁邊寫:「我旁邊的貓叫做又旅,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是家人。」
還在生悶氣的又旅「哼」了一聲,可能是最後一句話起到了作用,終於不拿屁股對著我了,只見它甩了甩尾巴,走著貓步在名字旁邊蹲下,拿出對外溫和優雅的模樣,矜持頷首。
幾個人有樣學樣,紛紛扒拉樹枝寫字。
黑崎一護——橘色頭發,背著一把大菜刀模樣的斬魄刀,也是所有人中唯一的靈體。
井上織姬——橙色長發,幾人唯一的女性,挺單純一女孩。
茶渡泰虎——就是在斷界托著我跑的那位,幾人中體型最高的。
石田雨龍——被茶渡泰虎扛著跑的,穿著奇怪衣服,一開口說話就讓我有奇奇怪怪熟悉感的人。
以上四人,均十五歲。
我視線控制不住地頻頻劃過他們頭頂,流露出對身高的羨慕。
真好啊,十五歲,努力一下還可以發育。
看出我在想什麼的又旅忍了忍,沒忍住,笑了一下。
我暗暗磨牙。
沉悶的空氣都因此輕松了些許。
唯一沒有摻和的夜一先生又嘆氣了:「她暫且不說,我說你們,不會以為是來郊游的吧?」
井上織姬:「咦,我們不是在進行伙伴入隊前的熟悉嗎?」
茶渡泰虎:「是。」
石田雨龍:「她也說了前期目標一致,多一個人贏面更大吧?」
我:「我都無所謂,又旅?」
又旅:「隨你。」
所有人說完,看向還沒表態的黑崎一護。
黑崎一護手中的樹枝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貓……兩條尾巴……說話了……」
我:「……」你的反應是不是慢了點?
另外三人見怪不怪。
「嚇到了呢。」
「看來又嚇到了。」
「果然是嚇到了啊。」
黑崎一護大怒:「我說你們,為什麼都那麼平靜啊!先是出來一個會說話的貓,接著又出來一個兩條尾巴的貓,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不正常嗎!」
不正常的又旅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堂堂尾獸不至於這點都不能包容,於是又坐了回去。
不正常的夜一先生沒有想,還在旁若無人地舔爪,舔完右邊舔左邊,全部舔完後調整姿勢,蓄力,起跳!
一個犀利的飛踢!
黑崎一護飛了出去。
「有功夫在這裡耍寶,不如去和靜靈庭打個招呼。」夜一先生優雅地落地,「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就鬧得更大點。」
我遠目,看到飛出去的黑崎一護撞上了一層透明的牆壁,緊接在滑落的過程中像是察覺到什麼猛地後仰,以一種相當狼狽的姿態躲開了天上落下的牆壁。
我:「哇哦。」
「動作太粗糙了,」夜一先生似乎有些不滿,「要不是時間不夠……」
「我主打遠程,所以你說的細節我倒是看不出來啦,我只有一個問題,現在的近戰都是野獸派了嗎?」我求證地看向在場見識最多的貓:「直覺系,成長型,天賦強,起步高。」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夜一先生語塞,加快腳步越過了我,走了。
我:「?」
蹲在另一邊的又旅輕巧地躍起,熟練地在我肩頭盤起來:「差不多得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話的方式像極了一個人?」
我無辜歪頭:「知道啊。」
千手柱間嘛!
偶爾學一學,效果比我想像中的要好。
我偷偷偏過頭,超級小小聲:「好好玩。」
又旅:「……所以說你,差不多就可以了。」
「哦,好趴。」
「接下來你什麼打算?」
「嗯……趁著前面動靜大,找個沒人的角落混進去?」
這句話的音量沒有特意控制,走在後面的井上織姬有些訝異:「您……你不和我們一起行動?」
用和善的目光讓她憋回敬語的我攤手,「原本是這樣想的啦,但是夜一先生好像有不同的想法。」
戰術什麼的,雖然不太擅長,看多了也會一點,比如說簡單的比如兵分兩路,分散繞背啊什麼的。
黑崎一護這麼一摔,打招呼的目的達到了,當前防衛的注意力也都聚焦過去了。
原先的計劃是什麼暫且不說,但從剛剛的談話開始,名為「夜一先生」的貓就一直在觀察我,加上我友好的抖了不少情報,雖然不確定本就是搞情報的它——或者說她究竟猜到了多少,但我相信她必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四楓院夜一,原護廷十三隊二番隊隊長,前隱秘機動總司令,同第一分隊刑軍總括軍團長,屍魂界四大貴族之一四楓院家的第二十二代當家,當然,現在是被除名,重犯逃亡狀態。*
「夜一先生」就是這位有著一串頭銜的女士的阿尼馬格斯……呃,不是,總之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只要有一人進去,後面無論是接應還是埋伏後手都容易得多。」夜一先生似笑非笑:「敢一個人過來,多少是有底氣的,我不信你什麼都沒准備。」
我首先更正道:「沒有一個人,我還帶了可靠的又旅。」
又旅配合地舉起爪子。
然後我才正色:「如果只是我的話,花點時間研究結界,七成把握可以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進去,另外三成是各種不可抗意外。」
夜一先生挑眉——天知道我為什麼會從一個貓臉上看出這麼多生動的表情:「稍微學了一點結界術?水平一般?」
「有什麼問題嗎?」我理直氣壯,
「我真的只學了一點點。」
除了最開始在生命威脅下設計鎖鏈封禁的時候有好好學認真用,其余的都是仗著靈光一閃亂來和用寫輪眼作弊,屬於真正的半瓢水。
就連漩渦鳴人後來光比結界術都比我厲害……我覺得我對自己的認知沒有問題。
夜一先生也不知道信了沒有:「行,那你介意分開潛入麼?」
「我無所謂,都行啊,」我再次重復之前的話:「半路加入的我和你們默契不足,一起行動沒准還互扯後腿,我猜你們可能還有些我不方便參與的事情?正好我也想逛一逛。」
我對它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
它:「我以為你會忌憚出現在人前。」
「為什麼,」我訝異道:「就因為這裡對我而言是過去或者未來麼?唔,我知道了,你可能是想說,現在的我出現,會不會影響到未來我的出生——祖母悖論?」
它不說話,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你可能對我有什麼誤解,」說著,我想起來這份誤解可能還是一時興起學千手柱間的我給帶來的,些微有點心虛:「咳,是這樣,既然我都站在這裡了,那麼我想,無論我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都在【時間】的進程中,這麼說吧——」
「我即正確。」
夜一先生金黃色的獸瞳與我對視。
它說:「這才是你的樣子吧?」
「你又錯了,」我叉腰,「現在的我是我,剛剛的我當然也是我,沒有哪一個是偽裝,只不過一個是固有的天性,另一個是後天的影響,又沒有人規定兩者不能共存。」
「哦,」它冷淡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我視線在貓豎起的尾巴上停留了一會。
貓……豎起尾巴是愉悅的意思吧?
不確定,再看看。
然後眼神亂飛的我就被又旅打了。
「嗚哇!又旅我又做錯什麼了?」我抱頭鼠竄,「好好好知道了這就走,別打別打,哎,救救——再打真的長不高啦!」
又旅:「……你現在挨打的樣子也像極了那個誰。」
可是你打起來不痛,我要是不嚎一嚎你豈不是很沒面子?
……唔,感覺自己突然又懂了什麼。
繞著夜一先生跑了三圈,我干脆抱頭蹲防蹲,飛快地對它說:「沒有什麼問題的話那我就先走一步?」
夜一先生看起來有些無語:「走走走。」
我:「噢。」
「我如果問你母親是誰……」
「呃,總感覺說出來會帶來很大麻煩,還是不說了。」
「你應該知道,光是你這句話就能排除很多可能吧?」
「哼哼,那你也猜不著!」
「嗯,範圍更小了。」
「對不起我錯了,求您別問QAQ」
「……」
「……嗷!又旅這一次真的打的好痛!」
「呵,貓。」
第132章 故人重逢
過於放飛自我的下場就是被揍得滿頭包。
和幾個人告別後,憑直覺挑了一個方向,確定了突破口後,我蹲在地上,捂著頭上的包抽抽噎噎。
又旅頭都大了。
「我根本沒有用力吧?」
我幽幽地看了它一眼,幽幽地:「柔弱的我和那些大猩猩的體質又不是一個檔位的。」
理由太過於有道理,以至於又旅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用力過度。
再下去等它反應過來真的要挨揍了,我哼哼道:「這次就算啦,如果不是又旅我才不會這麼輕易消氣。」
單純的小貓咪似乎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是嗎?」
不行,良心有點痛。
我眼神飄忽,轉移話題:「還是讓我們來看看這個結界,你有什麼感覺嗎?」
說到正事,又旅停止玩鬧,感受了一下,困惑道:「沒什麼感覺?」
「巧了,我也沒什麼感覺。」我心裡有了個猜想,試探性地伸手,果然,指尖沒有阻礙地穿過了應該有結界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又旅見我沒有阻止,也學著我的樣子探出一條尾巴,「我們可以直接進?」
「那只地獄蝶,可能不只是通道開啟的路引,說不定還是代表身份證的通行證。」
不然沒有辦法解釋這其中的順利,總不該裡面還有誰特地給我開後門吧?
「走,進去看看。」
我干脆收起手,大大方方地一腳踏了進去。
靜靈庭,「死神」生活的區域,給我的第一感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非要說的話,裡面的建築年代更加古樸,低層的木制建築一眼看過去沒有什麼驚喜。不知道是區域特色還是說都這樣。
倒是我身上穿著的一身如我所願地完美融入環境。
「我有一個想法,」我貓貓祟祟地和又旅打著商量,「等下你走前面,你個頭小,鑽角落方便還不容易被發現,如果一旦被人懷疑,我們就成假裝成你亂跑,我不得不一路追的樣子。」
又旅:「行。」
「嗚嗚嗚又旅你真好。」
「但是你想好怎麼解釋普通貓為什麼有兩條尾巴了嗎?」
「呃……」
計劃胎死腹中。
於是,當路過的死神看到一個沒有穿死霸裝的少女抱著一只黑漆漆的毛球,像是迷路一樣地在路邊張望時,開口叫住詢問,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喂,那邊的,你是哪個番隊的?搭檔去哪裡了?正路不走,怎麼跑這麼偏的地方?」
面色凜冽,語氣嚴厲,幾個問話埋的坑一個接一個。
「我,」一瞬間夢回單槍匹馬闖千手的忐忑,我大腦飛速旋轉,急中生智,「我還沒有進番隊。」
「沒有番隊?」他皺眉,手搭在了刀柄上,目光從上到下掃視,在我腰間的刀上一頓,將視線移回了我的臉上,「學生?」
「這麼說,你這一身的確和真央校服有點相似,」他垂下眼,「腳上沾著流魂街的草屑,你是聽到警報跑進來的?」
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我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
「別亂跑,」他似乎是信了,「有旅禍入侵,回去注意安全。」
在我松了口氣,就一腳邁出時,他冷不丁地問:「破道三十一叫什麼?」
我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回答脫口而出:「赤火炮。」
說完,悚然一驚,猛地抬頭看向他。
「不錯。」他微微勾了嘴角,「詠唱詞還記得麼?」
我大腦嗡嗡地,回答全憑本能:「君臨者啊,血肉的面具、萬像……」
「可以了,」他頷首,側開身,「特殊時期,排查會比較嚴格,回去的路認得吧。」
……不認得也得說認得!
我硬著頭皮點頭。
沒走出多遠,又被叫住了:「等等。」
我清晰地感受到手掌下的貓毛炸了起來,我努力維持表情的自然:「還有什麼事?」
他緩慢道:「還有一個問題。」
難不成還有什麼我沒有注意的破綻露出來了?
按在又旅背上的手微微蜷曲,我咽了一口口水。
實在不行,就只能——
「是這樣的,你有意向畢業後來二番隊嗎?」
「我突然想起我……咦?」我囫圇的理由一卡:「欸?」
方才鐵面、冷臉、嚴格、苛刻的死神用贊賞的語氣道:「靈壓強大,理論扎實,能及時避開旅禍可見你危機意識敏銳,能在混亂中選擇相對隱蔽的路,天賦也不錯,看你的佩刀,斬魄刀應該也找到了對吧?」
我:「是、是……?」
「所以,有沒有意向畢業後來二番隊?」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甚至腦海裡都沒有過相關預演的我,傻掉。
「沒關系,可以回去好好考慮。」他寬容道,「我們隊長也很喜歡貓,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把二番隊加入到原本的意向中……對,像你這樣優秀的苗子,應該有番隊提前接觸過你了?」
似有似無的試探隱藏在友好的閑聊中,不知道是這位二番隊隊員的習慣,還是說他確實還在有所懷疑。
我的手指一痛,是從剛剛開始就一動不動的又旅在提醒我,不要放松警惕。
「還沒有,」我垂下眼,避開視線接觸,「不過我的第一志願是十一番隊。」
我的身上的確有不可忽視的疑點,出現的時機也過於巧合,加上運氣不好,第一個遇上的死神就來自隱秘機動隊,也不知道他懷疑了多少。
既然沒有第一時間撕破臉皮,就說明他也只是「有所懷疑」,只是這樣一來,看他的態度,我一開始「多說多錯,能不說就不說」的主張就不適用了。
我需要適當透露出一些「旅禍不知道」的內部信息,來打消、或者減輕他的懷疑——同時又不能顯得太過積極和刻意。
甚至,無法做到毫無漏洞的謊言,也不擅長說謊的我,說出來的話得是真的,才能確保不會出現新的破綻。
背後不知不覺滲出了冷汗,我深深感受了從沒有過的棘手。
和現在比起來,以前在千手堆裡隱藏馬甲就和過家家一樣,我懷疑以前的那群人不是瞎就是放水。
給我造成莫大壓力的死神有些詫異:「十一番隊?」
因為十一番隊唯實力至上,只要能打,沒有人會在意為什麼你的斬魄刀不會始解。
當然以上這些話我是不會說的。
我給出的理由是:「因為我喜歡那裡強烈的戰鬥氛圍。」
「好吧,」他笑了下,注意到我拙劣掩飾下緊繃的態度,揮了揮手,後退幾步,「職業習慣,別緊張。」
我:「……」
您聽聽,這是人話嗎?
哦,忘了,您已經死了,的確不是人話。
「真的不考慮二番隊嗎?」他惋惜道,「我真心覺得你挺適合我們,天賦也很好,很少有學生能夠注意到我的試探還能反應這麼快。」
「承蒙厚愛。」我立正,鞠躬,准備撤。
「啊,我又搞砸了嗎?」他懊惱地撓了撓頭,「萬一讓副隊知道我又勸退一個預備役,絕對會錘……嗯,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第二志願?」
一邊說,一邊拿眼角瘋狂瞥我。
我
:「……」
您看一看您現在的樣子,和剛見面完全是判若兩人啊!雖然這也代表您對我的懷疑已經解除了,但請注意一下一個死神在真央學生面前的基本形像啊!
我無奈地再次止步:「失禮了,我的第二志願是五番隊。」
一瞬間,這位死神的似乎連人帶刀都褪色了:「啊,五番隊啊……也是……畢竟有那個藍染隊長……」
「並非是隊長,」我認真地糾正他,「副隊長才是我第二志願的原因,而……」
我遲疑了一下。
「而?」
「不,正隊長也是第二志願的原因。」我微笑著,將原本要出口的話改了幾個字,「那麼,我先走了,祝您工作順利。」
「跑還挺快。」就在原地的死神失笑,另一只一直垂在袖口內的手露出,正捏著一個裝置,一閃一閃地冒著警報的紅光。
作為隱秘機動隊,總是有一些……結合了高科技的裝置。
比如說識別未登記在內的靈壓。
他手掌一翻,將那個裝置收了起來。
「學生麼?」
……
躲過了開門殺,我驚魂未定,頓悟躲躲閃閃才容易撞鬼,真正的阿薩辛那都是光明正大走正門噠!
「你確定他沒看出來嗎?」又旅在我的狂奔中探出尾巴,幫我把起飛的圍巾系好,「我怎麼感覺……」
「不,你不覺得。」我按下它的腦袋,「不如我們先來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你不是已經想好了麼,」它指出,「第一志願十一番隊,第二志願五番隊。」
剛才的那個死神沒有懷疑加重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我從頭到尾說的都是真話。
無非是對一些細節進行隱瞞,遣詞造句比較含糊,而已。
比如說我本來打的主意:第一步去十一番隊搞個臨時身份,第二步混進五番隊見以前的還不是媽媽的媽媽。
計劃很完美,前提我認識路的話。
一路跑來,我雖是走的大路,但是特意避開了人群密集處,至於零星兩三個死神,我只要穩住不慌,匆匆一個照面而已,在本來就顯得有些慌亂的大環境下,並不顯眼。
不是所有人都是隱秘機動隊隊員,還正好術業專攻的。
反過來一想,一照面就遇到最難打發的家伙,我的運氣……
又旅顯然和我想一塊去了:「桃桃,你有沒有發現你的運氣也開始接近那個誰了嗎?」
「我發現了,」我嚴肅道,「所以接下來,我要去柱化。」
又旅:「那又是什麼……算了你開心就好,比起這個,咱們好像跑進人堆了。」
「不是跑進人堆。」我表情更嚴肅了,「嚴謹地說,起因是在內的死神全部被外面的動靜驚動了,基數影響了覆蓋率,從而壓縮了我活動的空間,能容忍的犯錯率也直線下降。」
「有什麼區別?」
「並沒有區別,」我沉痛道,「我只是給自己找個理由掙扎一下,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們被包圍了。」
又旅:「……」
我:「……」
僅僅只是一個拐角而已,我剛出狼窩,與某一支出動的小隊來了一個猝不及防的面對面。
工作狀態下的死神全都身著黑色死霸裝,身著淺紅色常服的我就猶如闖入了什麼黑白畫中,醒目又突兀,這讓我假裝混入其中都不行。
——可惡,早知道就接過燭台切的西裝了,好歹是黑白的!
雙方一時間沒有人動。
我在等他們的態度。
對面為首的死神眼神幾經變化,手按在了刀柄上。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僥幸的心思褪去
。
看來這一次,對面的話事者是不聽人話派的。
衝突,不可避……
「——桃桃?你什麼時候來的?」
聲音是從背後出現的,緊接著,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攏一帶,聲音的主人上前一步,將我擋在了我的身後,面向握刀的死神們,疑惑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我踉蹌了一步,站穩腳跟,抬起頭,逆著光,只看到了一個披著鬥篷的背影,以及——
我陷入了迷茫:屍魂界的風,也會有木葉的味道嗎?
第133章 孤獨的遠征者
我亦步亦趨地綴在千手大芥後面。
是的,出現在交戰前一秒,擋在我和死神小隊之間,保下我的人,是闊別了許久,我以為不會在此相見的千手大芥。
時間並沒有在魂魄上留下明顯的痕跡,以至於原本記憶力不差的我在愣了一下後就反應過來了。
一個和木葉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怎麼會吹來木葉的風?
孩童時期在族地長大的我記憶中,宇智波是沒有風的。
我印像中屬於「木葉」的風,實際上,是「有千手」的風。
更別說攔在我身前的這位知名不具,雖說與我一般穿著常服,卻頗具個性地套了一件鬥篷……千手們大多只有遠行時才會著帶有兜帽的鬥篷,而我曾經正好送走過一名遠征的千手。
身為半斬魄刀的我唯一一次的魂葬,是犧牲於休戰期尾巴,卻不願碌碌無為死去,而前往開啟新世界的千手——千手大芥。
時間也確確實實也留下了痕跡。
比如說離別時貫穿他胸口離譜的大洞如今已經消失,又比如說那些死神對他恭敬的態度,都說明——
「開啟新世界大成功呢,大芥。」我感慨道。
在前方領路的前忍者現死神哈哈笑道:「其實還差很多呢,這個世界很有意思,感覺再多幾十年也不一定能開發夠啊。」
「但是最初的目標已經實現了——先鋒兵,」面對那張與分別時別無二致的笑臉,故土的氣息與故人的照顧讓我一直警惕著的心不由得放松些許,「最近不知道怎麼的運氣不太好,這次跑進來本來遇到的都是不好搞定的,險些就鬧出大動靜了。」
雖說現在的我也不一定打不過……不,是絕對打的過,但怎麼說呢,好孩子還是想給媽媽留下好印像的。
「嗯,其實,運氣……」說起這個,他的表情有些復雜,「算了,運氣什麼的先放一邊,不是我說,桃桃你是真莽啊,當初你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單槍匹馬一頭扎進千手。」
我眼神一飄:「這個就不要說了。」
千手大芥忍俊不禁:「成,不說,那你這次是怎麼回事?遠遠的就察覺到被柱間大人查克拉包圍的一團從天空掉下來……」
我一哽,下意識地把圍巾拉了拉:「很明顯嗎?」
「柱間大人不是一向都這樣zuo……」千手大芥下意識的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停下,用奇異的目光飛快地看了我一眼——真的只有一眼,那種生怕多看一眼會出什麼事的匆匆一瞥,接著表情開始頻繁變換。
我:「……」很想說點什麼,但那些事都不方便在路上說,於是後面的一路上,我都在內心瘋狂暴打千手柱間狗頭。
直到跟著熟門熟路的千手大芥暢通無阻地進了十一番隊所在的隊舍。
「放心,這個時候那群人都跑外面找活干找架打了。」千手大芥領著我在接待外客的大廣間坐下,考慮到隊舍裡沒人,又特地把坐的地方挪到靠近室外庭院的廊下。
團了一路的又旅總算可以把尾巴露出來,當即就跳到了屋檐,選了個制高點上貓下來。
然後我就看著千手大芥接著先是翻箱倒櫃地找出一罐不知道什麼時候的茶,用現煮開地熱水給我泡了杯茶,遞過來的時候還特別窘迫:「不好意思,我們好久沒用這些東西了,只有這個。」
我秒懂,十一番隊嘛。
接著他在我接過茶杯的時候,埋進某個堆積物品的地方找了一圈,回來更加窘迫道:「倉庫裡好像沒有適合你身高尺寸的死霸裝……」
畢、畢竟是十一番隊……
如此幾次,我不得不在他第三次試圖站起來的時候把人拽住,說服他先說事,才把不知為什麼比我還緊張身份暴露的人給按下來。
對此,當事人的解釋是:以前無知的時候沒覺得,等到了這裡,了解清楚鬼道的普通威力後,才發現能把排名四號的白雷放成排號六十三雷吼炮威力的我,殺傷力是多麼恐怖。
我:啊?有嗎?
千手·鬼道苦手·大芥:相當的。
「可是十一番隊武德充沛,應該不會畏懼區區遠程吧?」
「說是這樣說,但是修隊舍要錢。」
我:「對哦。」
千手大芥:「是吧?」
要知道普通威力範圍內,法爺的破壞力比拿刀砍大多了。
兩個並不普通的人面面相覷。
「……咳,好的,我們說回正題,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敢說我只是跑錯時間了你信嗎?」說起這個我就面色復雜:「這裡的通道又脆弱又不穩定,居然還會和偷渡客撞車!」
誰知道,對我這個一聽就離譜的回答,千手大芥表情更加復雜了:「信。」
做好了更多解釋准備的我:「欸?」
他欲言又止:「你知道我當初來這裡,走了多久嗎?」
我謹慎措辭:「按照送你走的時候我提醒過的,因為各方面都不確定,除了時間和落點無法明確,就連中間消耗的時間,說不定要走個一年半載……」
不會吧?難道這個時候還是太保守了嗎?再差差不過某個倒霉蛋一樣虛空自由落體數百年吧?
「一年半載?也差不多吧?」千手大芥眼神放空,「大概一年多,還是一年半?最多不過兩年。」
我:「大概?」
「因為當時沒有計時的工具,基本上靠主觀估計,誤差比較大,」他摸下巴,「幸虧有地獄蝶一直在領路,靈魂也不用吃飯,不然就一路上還時不時遇上的地面塌陷,不明物體的追捕,往前看不到頭,往後沒有路……」
「呃……」聽起來就好艱苦。
「不過,」他話題一轉,大力拍了拍我的肩:「托那段時間鍛煉的福,我靠著在路上的時間,將你臨時給我補習的內容消化,出來後省了我不少力氣熟悉新世界的力量模式,總的來說,還是賺的,而且我過得很精彩!」
「是、是麼?」
「對啊,」說到這裡他有些自豪,開始掰手指:「比如一開始因為某些意外被當做旅禍東躲西藏;好不容易風頭過了出來打探消息,給撞上另外一個群體,因為胸口的洞被認為是同伴;再省略一些比較復雜的過程解決了這個問題;又陷入上一個問題的遺留問題,被好幾個怪人圍堵盯上;這裡再略去中間不必要的也不太方便細說的過程,基本搞定了他們後,又因為動靜太大,到後來因為太能打,以至於總有人找上門……之類的。」
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的我:「……」
「真的啊,可惜你看起來有別的事要忙,不然真想和你說道說道,」千手大芥見狀,樂的見牙不見眼,「這幾年可把我憋壞了——」
我嘴巴張了張,帶著莫名敬意道:「看來在木葉當忍者真的挺拘束。」
以至於您的經歷豐富到完全可以重開一本新書了呢。
「應該是死過一次放飛自我了吧,」他攤手,「扯遠了,總之,你連消耗時間都能預測個大概,時空的問題當然是你說什麼都對啦!」
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但這也不是你完全不動腦的理由吧!
「啊,對了。」像是想起什麼,他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你臨走前給我的那個,呃,傻瓜也能看懂的坐標圖,因為早期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安全落腳點,一直沒能按你的委托,呃,加上,我們打起架來比較不拘束……」
千手大芥支支吾吾。
經過這些年的見世面,已經對
普通人的空間計算水平有所了解的我再次聽到以前的自己「傻瓜也能看懂的XX」時,忍不住捂住了臉。
「那個啊,是我的問題,」我語氣虛弱極了:「壞了就壞了吧,沒關系。」
「真的沒關系嗎?」對我的印像還停留在以前,一時半會沒轉回來的千手大芥:「不是錯覺啊,桃桃開朗了好多。」
「真的,」我嘆氣,選擇性忽略他後半句話,「本來也只是順帶,而且目的也只是確認坐標,你看我現在自己都過來了,那個作用已經不大了,更何況……」
我頓了頓,繼續說:「更何況你說路途時間久的這個情報,基本可以大概確認兩個世界的距離,相當於以你的腳程為計算單位,從這裡到木葉最短到一年,最長兩年。」
我取了一個中間值,填入腦海中已經停滯很久的計算公式,等它們自動運行演算起來,才說道:「有了這個數值,到時候兩個世界的定位計算會更進一步……」
「哦!」千手大芥眼睛一亮,開始搓手:「就是說也可以把更多的像我一樣耐不住寂寞的同僚扔過來了吧?」
「這個事情……咦,你能聽懂?」
「一開始是不懂的,」他沉痛道:「但是就我之前說的,為了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時候不把自己賣了,我學會了在聽不懂的情況下提取重點。」
「嗯……」
就,嗯,獨立的環境真的挺鍛煉人的吧。
當事人看起來玩的也挺開心的樣子,他的提議或許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見我開始沉思,千手大芥再接再厲:「相信我桃桃,千手裡像我這樣的人絕對不在少數!只不過平時都是當忍者被拘束的……咳咳咳我沒有說族長不好的意思,活著嘛都這樣,總不能要求人死了還不能歡騰一下吧?看我都已經開了這麼好的頭,考慮一下?不是我說,我在十一番隊還是點話語權……」
我沉默了一會,將他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打出來的話語權?」
千手大芥回答是一個千手式爽朗露齒笑:「嘿嘿。」
……我就知道。
對於原本有力量體系,不一定能呼喚出斬魄刀,但依舊特別能打的忍者來說,十一番隊簡直是最適合的窩。
人均戰鬥狂的番隊和千手也無差別適配就是了,唔,真要說好戰,永遠在追求實力道路上的宇智波也大差不差,就是適配性比起來沒有千手那麼即插即用。
「我們隊長在對手方面完全不嫌多,只要能打的他都來者不拒,」千手大芥毫不客氣地把自己隊長給賣了,並信誓旦旦他已經把所有能碰的壁都碰了一遍順手還給打碎了,有他在完全不用擔心安頓問題,想來的族人在那邊死了這邊就能無縫銜接,快樂上崗……
我頭痛地制止了他繼續說:「這個你自己去和柱間說,無論是族裡的事還是木葉的事現在是他負責。」
我想了想,「嗯,扉間估計也得加進來——總之你們自己商量個章程再來找我啦。」
「柱間大人?族裡?木葉?」侃侃而談的千手大芥呆滯,被信息量衝刷地有些懵,「……我死了還能見到活的柱間大人?」
「嗯……怎麼不可以呢?」我對他緩緩地露出一個微笑,「你對我能做到的事有什麼誤解?給你一個找前上司述職的機會,怎麼樣,感動嗎?」
這些年因為沒人管,仗著信息差在屍魂界胡作非為,又因為獨特又豐富的經歷有時候連新上司的面子都不給,浪到飛起的千手大芥默默地閉上了嘴,漫長的反射弧終於回憶起了曾經被族長大人按著揍的痛苦肌肉記憶。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很快千手大芥便又笑了起來,接下了我的話:「真說實話的話,嗯。」
「啊?」我嗆咳了一下,「什麼?」
「這麼看我?想知道理由?」他笑著點了點自己:「我走的這些年,一定發生了很多事吧?」
「也有可能我死的真的太早了?」他也給自己泡了一杯陳茶,卻沒有和我一樣有一口沒一口喝,反倒是停頓了一會,一飲而盡。
「要不然,還停留在我記憶中的那個,敏感又別扭,戳一下能縮一天,從來堅持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的小女孩,不會有一天,把與自己有極大牽扯的事務全權交給別人——柱間大人給了你很大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啊,如今居然還會開玩笑了……哈哈哈,這麼一看,當初那個不願說出姓氏的桃,如今已經是屬於千手的桃了嘛……」
「……欸?」好不容易順好氣的我又開始咳嗽。
「就是稍微有點可惜,你們之間的經歷,有關於千手的大事,還有木葉……這是個新的名字,我沒能參與上,想想還是有點虧。」
他說著,站了起來,扯了扯,將穿了不知道多久的,像征著遠征的鬥篷扯下。
女孩……或者說,少女還是有些嗆咳,同時又很是迷惑,她顯然是不太擅長處理這種情況的,本身又不善言辭,以至於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千手大芥是最早一批接觸名為「桃」的女孩的,甚至短暫地曾經以「忍者」最苛刻,最挑剔的視角監視過她。
她或許已經忘記了。
在最早最早的時候,她突然闖入千手,為戰場上犧牲的十一名千手族人一一告死。
她記得所有人的名字,他們死去的模樣,為他們收斂屍身,插上小樹枝,帶著他們存在的痕跡與遺物生活下去。
彼時還在懷疑的千手,去調查的人,就有千手大芥。
那時候,他看到埋葬著友人大智的土包,看著上面冒著綠芽的樹枝,羨慕地想過:
在忍者輕賤的時候,能夠作為人被收斂,下葬,或許還有挽歌,甚至於只是因為一個約定就被一直記得存在過的痕跡,該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啊。
「……不過轉念一想,在死後,能夠有一番足以向任何人吹噓的冒險征程,還能和過去來不及道別的人相見……」
這位早早地死在虛假和平之末,黎明曙光到來前的至暗時刻,未曾見證太陽升起的亡靈嘆息道:
「怎麼說,都是太好啦。」
這是一份多麼奢侈——比他所知道,曾經所羨慕的那些,更加奢侈的多——的禮物啊。
第134章 一些交流
千手大芥的出現,使得我的靜靈庭潛入計劃暢通了不少。
比如說,計劃前半段,混入十一番隊搞一個身份,變成了光明正大在十一番隊隊舍內喝茶,由自稱有著豐富經驗的千手大芥在一杯茶的時間,用掏垃圾堆的手法,變出來一個臨時通行證……或者說通行器?
造型是小小的可以放進口袋的一個,小巧,外形做工相當隨便。
與毛糙的外觀相對應的,是內裡精巧復雜的結構,以及在其之上附著的一環套一環的特殊術式。
不是我特意貶低,但顯然是眼前這位這種頭腦簡單的千手造不出來的東西——這個千手排除千手扉間。
「就是說啦,一些合作後的產物。」頭腦簡單的千手比手畫腳地解釋,「具體經過不好解釋,總之是很好用的東西。」
我低著頭,正盯著突出來的一個螺絲出神。
「……以前的我用過,不過現在我有編制了就用不上了,這個是淘汰下來沒扔掉的,殘留的有效期大概是半年吧?」
「五個月零二十七天。」我將注意力從上面收了回來,眨了眨眼,有些不必要的好勝心被激起來了,「挺厲害啊,有點想認識做這個的人。」
「……最好別了吧,」千手大芥露出了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的牙痛加頭痛式表情,「或者現在別,你不是還有別的事。」
「是哦,」他說的很有道理,我不得不遺憾地暫時將冒泡的想法一個一個壓回去,將目標轉回來。
計劃前半段靠著熟人走後門完成,落到計劃後半段。
「也就是說,下一步目標是五番隊。」聽完我的計劃,千手大芥皺起了眉。
「咦,你好像有點為難?」
「倒也不是,主要是我和他們隊長……」千手大芥斟酌用詞,「打過幾次交道。」
「嗯。」我示意他繼續。「打交道。」
「感覺他會一種很新的幻術,」他面色超級凝重,「看起來毫無威脅的老好人樣子,私底下不知道打什麼壞水。」
我……雖然不合時宜,但實在沒忍住笑了一下:「是經驗嗎?」
「認真的,」他瞪了我一眼,「以我和宇智波打的那麼多年交道的心得,我絕對被下了幻術。」
我虛心請教:「能詳細說說,這是一種感覺嗎?」
我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你們千手還有宇智波是裝了什麼對方感應器嗎?什麼「宇智波的味道」,什麼「一看就是個千手」,很奇怪耶!憑什麼只有我被排擠在外啊?
「這種事情不是本能嗎?」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認出死敵是最基本的能力。」
我:「好的。」
懂了,我學不會。
「還有一個原因,感覺你們這種類型的小姑娘很容易被騙,」他用手捂住嘴,露出了憂心忡忡的模樣,「外表高大有安全感,說話又好聽,表露出的性格又是亞撒西那一掛的,加上至今效果不明的幻術,我挺擔心你被這種渣男迷惑住。」
「如果是這個的話,你可以不用擔心,」我冷靜地一點頭,「我對這種類型沒想法,而且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這麼說,你更偏向肉食系?不對,就算這樣,那幻術……」
「……肉食系也沒想法,幻術沒問題,我有應對的手段。」
「你是打算閉著眼睛裝成瞎子去嗎,那種事情不要啊。」
「說什麼啊?我當然是有作弊手段。」
「就算是這樣,那也……」
「而且我打的就是騙人小姑娘的渣男。」
「噢,那你去吧。」
態度轉換過於流暢,我頓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他手裡吃過虧?」
「呃……」
「還不止一次?」
「這個……」
「好的,看來是了。」
千手大芥大受打擊,表情切換到憋屈和咬牙切齒。
「沒關系,他的斬魄刀是幻術天花板級別的,除非是瞎子不然沒人逃得過他有意的催眠,」我安慰他,「所以你被騙也是正常的。」
千手大芥看起來更生氣了:「我沒有被騙!」
「是啦,」我沒有把他的無能狂怒放心上,「實際上他藏起來的內裡比外在更有人格魅力,暴露以後是屬於那種和宇智波斑差不多境界的,真的被折服也不丟臉啦。」
「誰被折服——等等,你剛剛的發言很危險啊?」
「欸,有嗎?」
「你這樣我怎麼敢放你一個人去面對大魔王啊,不行,我會被柱間大人錘進土裡的!」
「嗯,原來早就默認對方是大魔王級別了嗎?果然,這是千手的直覺還是忍者的本能……」
「好好聽我說話啊喂!」
最後,千手大芥毫不意外地勸解失敗了。
「確定不要我跟著嗎?」勸說失敗的千手大芥試圖加入隊伍。
「不要。」我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目標太大,而且我是去看年輕時候的媽媽和媽媽的好朋友耶,無關緊要的男人不要加入我們女孩子姐妹交流啦!」
「無、無關緊要……」千手大芥捂住胸口。
「哇,洞,出現了耶。」
「桃桃QAQ。」
「裝可憐是沒有用的哦,你沒有劃分在讓我動容到能改變原有想法的範圍內,所以收手吧,」我冷酷地轉過臉,「而且想要看某人好戲的心思也太明顯了,都寫臉上了。」
「啊,哦。」千手大芥熟練用布料把空蕩蕩的胸口擋住,抱怨:「屍魂界常年一成不變,太無聊了。」
「很快就不無聊了,你的旅禍後輩正在發力,」我指了指轟隆隆的外面,「過幾天躺著不動都有架送上門,沒准接下來你還會嫌太煩。」
蔫耷耷的千手大芥眼睛一亮:「哦!!!」
「聽懂了就別亂說啊,本來是擔心生出變數不想說的,」我小聲嘀咕,「但是靜靈庭對旅禍的應對陣仗比我所知的翻了一倍不止,陣仗之大,流程之熟練,細節之嚴謹,很難不會讓人懷疑是你這個旅禍前輩造成的歷史遺留影響。」
「是嘛,哈、哈哈……」千手大芥眼神飄忽,很不走心地訕笑。
我盯著他把他看到心虛,才轉移話題問道:「你確定你搞的臨時通行證管用?」
「放心好了,這是我迭代了九代的新產品,該出的錯誤都已經被用我親身試出來改掉了。」他自信地豎起拇指。
好了,知道你經歷豐富多彩了。
我面無表情地推開茶杯站起來。
「還有什麼問題,一並問了吧,沒有我就走了。」
「哦,有。」他舉手。
「問。」
「你前面說的作弊手段,是寫輪眼嗎?」
我:「……」
「欸?不是嗎?我以為寫輪眼號稱看穿一切幻術,原來不可以嗎?」好失望的語氣。
我:「…………」
舉著手的千手用的是驚嘆好奇的語氣,且相當自然。
我重啟完畢:「等一下!是我中途錯過了嗎?為什麼你就問出來了啊?」
「欸?!」他比我更震驚:「還沒有人和你說過嗎?不會吧,過去那麼久沒一個人揭穿你?大家這麼配合嗎?」
我捂住腦袋蹲了下來:「什麼叫做沒一個人揭穿——」
大概是動靜太大,吵到了頭上的又旅,它探下頭:「出什
麼事了?」
「沒什麼,」我將捂著臉的手一點一點挪下來,抬起頭悲傷道,「等了很久的第二只靴子終於落地了,心情有點復雜。」
又旅翻了個身落下來,歪頭:「噢,那你現在是要去報復扔靴子的人嗎?」
見它一副隨時准備幫忙的樣子,我有些感動:「算了啦,那不是顯得我得了便宜還賣乖嘛,只是覺得有點點丟臉……」
「沒有的事。」安安靜靜蹲在一邊的千手大芥又舉起了手,「具體的細節可能由我說不適合,但是對我們而言,桃桃就是千手的桃桃了哦。」
「說誰是千手啦,」馬甲掉光的我又垂下頭,自暴自棄道,「我明明是宇智波桃。」
「姓氏的問題也不是我該考慮的啦,」他咧嘴,渾不在意地,「這種事情讓在意的人著急去,相比於這個,我還是很好奇寫輪眼真的能……」
「不能。」我鼓了鼓臉,還是解釋道,「一般的寫輪眼不能,這個和一勾玉還是萬花筒都沒關系,主要是我……」
我想了想,用通俗的話說:「你可以理解為,因為曾經吃過虧,所以希望下一代人不要踩同樣的坑——這樣的期望下,所誕生的我,所產生的抗體。」
就和老爹窮其一生都想著跨越時空,於是我就有了對空間、對時間、乃至輻射到相對應的數學計算的天賦,媽媽作為那個人的斬魄刀,自然也對傷害過她的人,抱有著極大的戒備,與對抗之心。
這份對抗之心,結合老爹的這一只萬花筒寫輪眼,讓我哪怕還沒有見過當事人,都能夠自信於——鏡花水月的催眠,對我無效。
所以說,與其是去五番隊,實際上就是二選一的概率,如果先遇到副隊長,那就是女孩子貼貼,反之……嘿嘿。
千手大芥打了個寒顫,敏銳的狗狗耳朵豎了起來,警惕道:「我跟你講,通證症雖然效果好,關押重刑犯的監獄都能一日游,進出屍魂界和虛圈都和玩兒一樣,就連地獄如果准備工作充分足夠也不是不可以……但它是依照我去過的地方開通的,所以那些我沒去過的,以及本身屬性就比較特殊的地方是混不進去的,比如說貴族老爺們的住所,中央四十六室還有……」
我大失所望:「切,不能啊。」
「還真的想過啊?」
「好吧,便宜他了。」我不爽地將升起的念頭按下去。「不是啦,只是想起來有另一個天天喊著想干同樣的事,卻一直沒干成還被壓榨成社畜的倒霉蛋,出於好心,幫他問一問前輩……你那是什麼表情?」
「沒什麼。」千手大芥道,「我突然想起來五番隊副隊長的任務方向,剛好她也快結束了,剛好距離這裡也不遠,剛好我就順路送你過去吧。」
「咦?那麼剛好嗎?」
「需要我引薦嗎?」
「不要,我自己去。」
「她旁邊有十番隊的隊長在。」
「那不是更好了嗎!在哪裡?」
「……東邊一千米。」
「好耶。」
目送著圍著紅圍巾的少女跑遠,千手大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緊接著就愁眉苦臉起來。
柱間大人,您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還沒搞定人姑娘怎麼敢就放她一個人出來的?
真的很危險啊!
第135章 距離成功打入內部還差一打
一千米的距離聽起來很近,前提得是目標站在原地不動,不然真不好找人。
一千米的距離實際上也真的挺近,就算目標四處亂晃,我也可以憑借靈壓這一存在,靠著猜測對號入座,捕捉他們的動向。
我真實地疑惑了:「就是說,這種情況但凡感知能力強的人,方向感不說優秀,只需要別太拉胯,這不就和活點地圖一樣嘛。」
趴在我頭上的又旅無語道:「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吧,就和感知型忍者的存在一樣,做得到和做得好還是差別很大的。」
我被合情合理地說服了。
又旅又說:「你確定不需要我遮掩一下?」
它將「異常」的兩條尾巴伸下來晃了晃。
「沒有必要啦,」我將遮擋視線的尾巴扒到一邊,並趁機摸了一把,「論異常誰有我異常?放心好了,你絕對沒有我吸引力高。」
實際上並不是這個意思的又旅啪地打了一下我的手:「隨便你。」
緊接著它又說:「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在繞圈?」
「發現了,」我冷靜道,「我就是在繞圈。」
是這樣的,出於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哪怕我已經定位了具體坐標,行動路線還是以目標為圓心,環形向內漩渦一樣前進,以至於一千米的路生生被我繞出了八千米的行程。
至於是什麼心理?前面都說了是說不清道不明……
又旅:「哈,你怕了。」
我:「沒有!」
「就有。」
「就沒有。」
「那你走直線啊。」
「你想讓我撞牆就直說。」
「你就嘴硬吧。」
「那我現在就切進去。」
「你去啊,遲疑一秒就是你慫了。」
「我去了怎麼樣?」
「一、二……超過一秒,哈,你怕了!」
「……沒有!」
「就有!」
極限拉扯之又回到最初的起點,毫無營養的對話形成了一個首尾相連的圓,和又旅拌嘴太入神的結果就是,在某一個拐角,毫無防備的迎來了再一次的不期而遇。
「我去了怎——」進行第三輪循環的我突兀消聲,愣愣地和好奇看過來的少女對上了視線,「……啊。」
棕色眼睛,黑色頭發在腦後扎起綁束成花苞狀,穿著標准的黑色死霸裝,襯托得本就身形嬌小的她秀氣又可愛。
至於她旁邊另外一個會呼吸的存在,自動被我模糊化了。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視線盡量自然地、緩慢地從她腰間的斬魄刀上滑過。
與我曾經見過的,她解放後分成三枝的形態不同,那是一把普通武士刀外形的斬魄刀,也沒有圍繞著紛飛的梅花,但那又怎樣呢?
靈壓,直覺,血緣,記憶,感情……影響因素是其中某一個,或者某幾個,或者都有,總之我完全能夠一眼就認出來——
世界失去了聲音,由於我長久的注視,望入我眼底的死神少女好奇的目光逐漸變化,眼看著柔軟似花瓣的困惑隨著我的沉默,就有著轉向銳利冷硬的警惕趨勢。
這一刻我的大腦瘋狂運轉,幾乎要發出過載的嘎吱聲。
初次見面的第一句該說什麼,我能抱抱你的斬魄刀嗎?
會被轟出去吧,絕對會吧。
光是模擬一下那個場景,撲面而來的善後就已經讓我忍不住痛苦面具了,我不得不把這個非常具有誘惑力的提議打消。
僵硬成貓塊的又旅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試圖緩解緊張,我頂著頭上不絕於耳的拖拉機聲,痛苦地吸了口氣。
再不然,實在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這麼想著,我僵硬地彎了彎嘴角,扯出一個略顯猙獰的微笑。
一邊絕望,心裡對著前幾分鐘的自己重拳出擊。
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早知如此,就該讓千手大芥一起來,千手牌氣氛調節器,能說會道,不愁沒有話題。
……先回去做情景模擬,把可能性一二三四列出來,計劃abcd也完善好,全文背誦後再來?
就在我瘋狂打退堂鼓時,對面少女模樣的死神動了。
我和又旅的毛發無聲而同步地炸開。
她抬起手,側過頭,一手按在耳上,接到了一個實時通訊請求。
「這裡是雛森……是?」她一頓,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
她又轉回了頭,聲音有意地壓低了:「是,請問有什麼事。」
我:「??」
這個反應,和我有關吧!
然而不知名的通訊設備收音極好,在接話人刻意回避下,我聽了個寂寞。
可觀的一段空白時間過去後,她回道:「……明白了。」
接著她掐斷通訊,目標明確地向我走來。
距離越來越近,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手揪住了衣擺。
「五番隊副隊,雛森桃,」她在距離我一步遠停下,向我伸出了手,「千手將你的實習番隊從十一番隊調到了我的名下,接下來的時間,你可以跟著我實習。」
「???」我現在就有很多問號。
「對了,他讓我帶話——並不是強制性調崗,畢竟你現在是學生,只是實習,我們同樣會個人意願,他希望你親身體會兩個志願的區別,再做選擇。」
我眨了眨眼,努力提取信息……提取……提……
提什麼啊摔!千手大芥你到底編了什麼東西!編故事之前能不能和我打一聲招呼!
做完解釋的五番隊副隊還在等我的回答。
我決定掙扎一下。
後期暴露了沒准可以把鍋甩給大芥。
首先話不能太多,容易暴露破綻,最好的方法是從她的原話中提取詞語反問,比如:「實習?」
果然,她接上了我的問話:「對,還是實習。流程千手承諾會解決,你不用擔心,不過,真央什麼時候開展了這個項目?我記得我們以前只有現世實習吧,小白?」
她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嗯。」一直被我忽略的另一人簡短地應了一聲。
我這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人……不是,是終於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轉過去——
「他是日番谷冬獅郎,現十番隊隊長,小白很厲害哦,其實十番隊也很不錯,」已經自覺擔任前輩角色的雛森桃對著我解釋道,沒有對剛才的問題進行追問,像是隨口一說,「對了,你叫什麼?」
我緩緩將視線從那一頭刺眼的白毛收回,垂眼。
啊,世界的白毛如此之多,以至於我的白毛ptsd,也……咦,這次好像沒有發?
我不信地又看了他好幾眼,確認了,在這位全心解鎖的白毛角色年前,我雖然還是會有時不時冒頭的攻擊性,但至少可控,而不會像面對五那什麼悟,千那什麼什麼間一樣,不忘初心。
一定是因為我變強了,也成熟了!
我自信地想。
不僅如此,在133和151的包圍中難得成為了最高的那一個,近距離下,我非常自然地就將視線停留在了雛森桃腰間的斬魄刀上。
我亂跑亂跳的思緒又慢慢地沉澱下來。
飛梅。
刀安靜地貼著她的衣料,並未有任何的異常反應。
她當然不知道,因為今天,應該是她第一次聽到「宇智波」這一姓氏的讀音。
「宇智波,」我聽見自己輕聲說道,「宇智波,桃。」
「咦,」雛森桃詫異道,「和我一樣。」
「因為媽媽很喜歡桃。」我將快要粘在刀上的視線收回來,說。「她就把她最喜愛,最重要的詞語送給我啦。」
「是吧!不是我一個人覺得,momo這個讀音,又可愛又好吃!」因為相同的名字,雛森桃突然對我親近了不少,蹭過來拉住我的手,有些開心道,「雖然這麼說很奇怪,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覺得你超親近,還想著要怎麼和你搭話好呢。」
「唔……」
「桃桃是有些別扭的性格呢,可愛!啊……這麼說感覺在誇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怪有趣的。」
「小桃也很可愛,」我立刻不甘示弱地誇回去,順便說道:「只是你就這麼輕易接受了大芥的說法,不覺得可疑嗎?」
來吧,和我討論吧!最好告訴我他都說了些什麼!
再不透露點什麼我真的演不下去啦!
「是有一點,」她聞言想了想,認真道,「還挺多。」
我鍥而不舍地繼續套話:「然後?」
求求了告訴我那家伙究竟編了什麼東西吧,不然我真的不好配合啊!
「沒有然後,」嚴肅臉的雛森桃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只是說出口話就:「反正沒有千手造出來的動靜大了,而且,這可是那家伙第一次提要求耶!」
她露出了驚悚合並驚嘆的表情,反手抓緊我的手:「那家伙別搞事就謝天謝地了,根據我的經驗,他不是有把柄在你手裡,就是你輩分比他高,總不能是你拯救了他們全家吧?不要有顧慮,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我想和你打好關系。」
說著話的雛森桃耳邊又控制不住地循環播放足矣震撼她一整年的話。
【那女孩於我有大恩。】
【說什麼?恩情我當然自己會報,我只是用這句話表達一下她的地位。】
【現有的原因也有,你確定要聽嗎。】
【她是我妹子。】
【擴句,她是將來極有可能成為我嫂子的我妹子。】
回憶完畢。
雛森桃也吸了口氣。
某種說法也可以是「救了千手大芥全家(族)」的我:「咦?」
「咦是什麼啦,你未免過於表裡一致,太好懂了吧?」雛森桃扭過頭,像是不經意地問道,「方便的話告訴我你年齡過兩百了嗎?」
我:「………」這是什麼屍魂界特色問句。
「沒有?那,過一百?」
剛滿十九周歲的我:「。」
「有嗎?」她的眼神不知為何危險了起來。
我:「……沒有。」
「怪不得,」她目光突然變得憐愛,「沒關系,我說的那些,只要你滿一百歲,基本上就能看遍了。」
我長了張嘴,讀到了空氣,閉嘴了。
還是不要說,一般情況下,我都是靠「推測」「可能性演算」了吧。
最後我閉著嘴點頭。
因為是臨時調崗,還是走後門插隊,雛森桃表示,這段時期真央都放假了,整個五番隊、或者說整個靜靈庭就我一個「實習生」,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是兩眼一抹黑,需要臨時補一下認知。
的確是「兩眼一抹黑」,但並不是上述理由的我:「………」
謝謝你,大芥。
因為內容多而雜,雛森桃干脆拉著我在路邊空地上坐了下來,我放從剛剛開始就啞巴的又旅去旁邊晃,雛森桃放一直都啞巴的日番谷冬獅郎去另一邊晃,中間是小雛森前輩的臨時課堂。
她並沒有藏私,先是和我說五番隊的大致工作分布,一些重要人員和禁忌,以及作為副隊的她日常的工作,接著又口述了環境布局,分配到的巡邏路線……等等。
當然,以上無實物介紹過後,後續還會帶著我去實地參觀一下。
畢竟按照五番隊副隊長本人的說辭,且不我的「硬關系」,光是我這一身靈壓,也足夠可以在幾個番隊裡挑了,她做的這些,也的確有著想把我留下來的意思。
「………」這是並不知道什麼時候事情就發展到這個地步,甚至還像那麼一回事的我。
算了,微笑。
根據聊天中透露出的只言片語,我進行了整合,大概就是:我,真央靈術院,新一代的天才少女(之先前默默無聞),是一名由於因為太怕痛而全點法攻的法爺,卻在填實習第一志願時選擇了全員帕瓦的十一番隊,被(絕對認識但還沒推測出什麼關系的)千手大芥因為(我怎麼也猜不出來)的原因將我調到了第二志願五番隊,並希望我迷途知返的……故事?
我閉眼。
千手大芥,你在屍魂界究竟都經歷了什麼、學到了什麼啊!
「阿嚏——」占用公共設備發完最高級別保密信息的千手大芥揉了揉鼻子:「肯定是桃桃在罵我。」
不過……
「這個時候,應該到那一步了吧?」他期待地搓了搓手,舉目遠望,恨不得長了一雙千裡透視眼。
——每位入隊死神都要做的,斬拳走鬼四大死神技能測試。
當然,以千手大芥印像裡所熟悉的那個人,絕對會拒絕。
「——我拒絕!」我將手在胸口用力打叉,一路退到牆邊,悲憤道:「你們這項制度對偏科學生不友好不公平不起效,我不干!」
開玩笑,我一個放棄了斬拳走,只和鬼道死磕的自學生,只是全文背誦並應用的鬼道還能糊弄,其他三個,哪一個我都做不出所謂「學院派」的樣子,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我四腳並用地扒拉在柱子上,渾身開始劈裡啪啦冒火花閃電:「我不干——」
雛森桃和日番谷冬獅郎,一個副隊一個正隊一左一右地上手拉,一邊拉,一邊勸:「你先下來……」
「我不!」
「測試的人會注意分寸,打不死……」
「不!」
「聽話,乖,你不評估能力,就算我是副隊,也不好安排你……」
就是走後門還要過明路的意思吧?
道理我都懂,但我還是要說:「不干——就算我死了,死外邊,從這裡跳下去,也……咦,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用於強化吸力的電閃雷鳴一收,拉著我的兩人一時不察,手力不住,扯著我一起往後踉蹌好幾步,最後雙雙摔在地上。
我撐著墊在下方的兩個人肉墊子坐起來,嚴肅道:「就是說,只要展現能力,就可以了吧?」
就是說,找一個人打一架,也是可以的吧?
我評估的目光,落在了肉墊二號,反光的頭發上。
我眯起了眼睛。
——是白毛耶。
第136章 宇智波大出風頭
新鮮出爐的白毛當事人對我暗搓搓的險惡用心渾然不覺,甚至還很好說話地等我站起來了,才從地上坐起來。
起來的時候順便還給旁邊的雛森桃搭了把手。
我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背後比身高還要長出一截的斬魄刀,有些意外。
以我豐富的和白毛打交道的經驗,他有些過於好欺負了——不只是身高,我指還有和其他白毛比起來的……別的什麼。
眾所周知,我有著每一個白毛當事人和xp愛好者都無法理解的白毛ptsd。
經過不懈的努力和自我調解,我已經成功地把曾經困擾我多年的白毛ptsd調整為了間歇性看人下碟,具體點說就是按綜合實力,分為我搞不過的(包括我智商上玩不過的和實際上打不過的等),和我搞的過的。
根據分組的不同,該原發病的症狀又可分為,前者極端不可控的進攻欲和被害妄想,和後者稍微可控的進攻欲和加害妄想。
我知道這很奇怪,但我盡力了。
站起來的雛森桃表情有些無奈,還帶著在她自己看來不明緣由的寬容:「你先跟我去五番隊看一看,我們路上再商量,怎麼樣?」
「咦?」同樣察覺到這份寬容的我一下子就說不出口中下克上的話了,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別別扭扭地衝跳到不遠處的又旅招招手,「那好吧,又旅,走了。」
屍魂界活得久的人就是不一樣,哪怕看到了又旅迎風招展的二尾,也只是頓了一下,別的什麼也沒問。
「五番隊隸屬於護庭十三番,和戰鬥精銳隊的十一番有所差別,我們的定位是救援隊,」雛森桃走在前方,引著我和落後半步的日番谷冬獅郎往另一個方向走,「副隊長是我,隊長剛好有點任務,你可能不太一定能見到,不用擔心,藍染隊長溫和寬厚,不會為難你。」
「好。」我一邊回應,一邊時不時用評估對手的目光轉頭。
躍躍欲試的模樣完全不打算掩飾。
與我並肩的日番谷冬獅郎偏頭,碧綠色的眼睛帶著疑慮:「你想挑戰我?」
「不可以嗎?」我反問,「證明自己最好的途徑就是挑戰強者吧?」
見他沒有接話,我列舉道:「大多學生擅長考試更甚於實戰。按我的理解,比起用斬拳走鬼四大能力衡量一個死神……或者准死神的實力,攻擊力、防御力、體力、智力、機動、靈壓或者鬼道,六項連線畫成一個平面圖,以此判斷更實觀吧?」
我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在此情況下能產生出什麼場景都適用的六邊形全能戰士,也會有單個項目破表的偏科狂魔——我是指,總有人體術稀爛,但她就是玻璃大炮型的嘛!
我的眼睛閃出了星星。
日番谷冬獅郎別過了頭:「隊長級不是隨便能挑戰的。」
「那不隨便就可以了,」我聽懂地點了點頭,停下腳步,對著不自覺跟著我一同停下的日番谷冬獅郎,嚴謹地理了理衣服褶皺,然後……
鞠躬:「我鄭重挑戰您,日番谷隊長。」
被口頭鄭重了日番谷隊長:「……」
「日番谷隊長?」
「…………」
日番谷隊長邁出了同手同腳的步伐。
「噗嗤。」走最前面的雛森桃發出了可疑的笑聲。
我勾起了嘴角。
——是真的,這個白毛好好欺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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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你先跟著我看看,先帶你熟悉番隊的大體運轉,」雛森桃在踏入管轄範圍後,臉上軟乎乎的表情就刻意地收斂,取而代之的是副隊長ソ威嚴。「符合你尺寸的死霸裝定做需要時間,你校服沒有帶來?」
沒有校服的我閉嘴搖頭。
「算了,不出任務穿這身也行,」她打量了下我,視線在我腰間的武士刀上停留了會,「你已經找到自己的斬魄刀?」
點頭。
「叫什麼?什麼屬性的?始解會了?」
本體就是自己,自己是斬魄刀的我:冒冷汗,搖頭。
一起跟來的日番谷冬獅郎也把視線轉了過來:「一般情況下,未始解的斬魄刀會保持淺打的一致外形,只有始解後才會改變外觀。」
他說的是斬魄刀的基本知識,例外也並不是沒有,比如他們過段時間就會遇上的黑崎一護,斬魄刀斬月的始解狀態就是保持著一個大菜刀模樣。
這個例外想也不知道不能用來舉例,我老實道:「沒有聽到過斬魄刀的聲音,屬性應該是火,始解不知道。」
實話,頂多就是關鍵點有些隱瞞。
敢這麼說,一個是因為我只是「學生」,學藝不精很正常,還有一個就是,我的第一志願,十一番隊的隊長更木劍八,也是唯一一個不會卍解的隊長……這裡指的是眾所周知的認知。
果然,我的說法並沒有引起在場一個正隊一個副隊過多的深思,頂多就提點我一下,我的斬魄刀應當是始解狀態,並勉勵我多多修行,爭取取得斬魄刀的認可之類的。
斬魄刀本刀的我:「……嗯嗯嗯。」
一個穿著不同的存在出現很難不吸引在崗人員位上摸魚的五番隊隊員的注意力,更何況還是一個正隊一個副隊兩人領來的生面孔。
某種意義上完全坐實了關系戶的樣子。
雖說我真的也是靠關系進來的。
雛森桃先前提出的考核也不無道理,如果想要「實習」的日子好過點,展現實力必不可少。
以及,來都來了,不得不提我的一個私心……
屍魂界延續了現世的那一套稱呼禮儀,與動不動就稱呼名字的木葉不一樣,在這裡,除非是特別好的關系,基本上都只會稱呼姓。
更別說我還和五番隊副隊同名,為了避免誤解和麻煩,「宇智波」應當就是我這段時間的稱呼了。
世界的文化不同,一想到被這麼稱呼,總有一種背負著這一姓氏榮譽的感覺,千手大芥的動作會這麼大,應該也有被稱呼為「千手」的關系在。
當然,以上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這應當是斬魄刀飛梅第一次聽說「宇智波」的存在。
那還等什麼啊,努力給宇智波刷好感啊!
只要想一想,將來的某一天,另一個「宇智波」的追求路會因為今日我的表現而順暢些許,我瞬間就覺得自己責任滿滿。
不然就靠老爹自己,我真的好擔憂啊!
天吶,世界上居然會有我這樣善良可愛貼心的女兒!這個家沒有我可怎麼辦呀!
這就是一圈還沒逛完,路過類似本丸手合室的地方後我就走不動路的原因。
被我再次用期待到飄著花花的目光注視的日番谷隊長:「……所以說,你要挑戰,為什麼不找本隊的人?」
「那怎麼行,」我理直氣壯,「直屬的上司萬一打過頭了怎麼好意思。」
日番谷冬獅郎當場給氣笑了:「感情不是直屬的我就可以了,挺狂啊?」
——不,還有一個原因是你的毛色。
激將法,老但是好用。
事實證明,屍魂界是真的無聊,導致一有什麼事,看熱鬧的人就會特別積極。
還沒開始呢,不知不覺圍觀的人就變成了裡三層和外三層,將本就不寬裕的室內變得更加狹小。
空間限制,大規模的殺傷力攻擊顯得不那麼有用,天然地就對交戰雙方有著更加嚴格的力量控制和細節把控。
對我和對日番谷冬獅郎都不是最舒服的輸出環境。
我的選擇是揚長避短,計劃用層出不窮的瞬發鬼道進行火力覆蓋,當然,是刻意控制了威力的那種,他的選擇……好吧,作為最年輕的隊長級和一路被稱為天才的日番谷冬獅郎有資本自傲,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還是用指導的心態面對這場測試。
我笑了一下。
……
「宇智波桃。」
我袖手空空站在場地一邊,又旅被我放在了雛森桃的旁邊。
站在我對面的日番谷冬獅郎點頭,回禮,示意我先攻。
——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一直裝作普通貓咪的又旅人性化地嘆了口氣,同時神采奕奕地睜大了眼睛,唯恐錯過什麼精彩瞬間。
普一開始,幾乎壓過半場的鬼道就讓因為低聲討論而顯得嘈雜的周圍為之一肅。
幾個呼吸過後,像是才回過神,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不絕於耳。
「喂喂,那是鬼道瞬發、不,這已經是默發了吧?還有這個頻率和數量是真實存在的嗎?」
鬼道誰都會用,但是鬼道瞬發——不是「破道之xxx——xxx」那種,而是無聲鬼道瞬發,光這一手就能讓明眼人看出名堂了。
更不要說……還有反鬼相殺,鬼道重唱,這些只有鬼道造詣高的人才能用出來的伎倆。
「那姑娘的靈壓是天生比別人多一倍嗎?從剛剛開始各種光就沒停過,她的半場已經完全看不到東西了啊!」
「你確定只是多一倍?你多一倍放這麼個鬼道重唱,還精准控制方向和威力的那種給我看看?」
「……剛剛擦著日番谷隊長臉過去的那個,是八十號以上的破道了吧?」
「——問題不應該是她怎麼做到在壓縮靈壓輸入的情況下還能完整呈現,你們不覺得離譜嗎?這麼多年我一個類似的都沒見過啊!是我孤陋寡聞還是我活的太短了?而且重點那也是瞬發吧?」
「不是,這個天賦報什麼十一番隊啊,鬼道眾知道了當場破門來搶人好吧。」
「去去去,沒看到人我們副隊長帶來的,你忘了副隊長也是鬼道大師,讓她帶不是剛剛好?」
「這一屆的真央又出了一個什麼怪物啊,怎麼以前都沒風聲的?」
「真央那個四大能力考核取總分的操作就能把她刷下去吧,你沒看從剛剛開始她就只用鬼道,身法稀爛,刀就沒拔出過……」
這麼說著,就看到再次試圖近身的十番隊隊長被一連串組合的縛道給絆住,硬生生地又被那詭異到不可能的方式拉開了距離,雙方第不知道多少次交換場地。
剛剛說出身法稀爛的死神莫名覺得自己臉有點痛:「……」
有人幽幽道:「身法稀爛也沒什麼吧?你瞬步好,你能做到嗎?」
「說的也是……」
幾個原本衝著看熱鬧來的五番隊死神們一邊小聲交流,一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場中。
「這裡居然還可以這樣……」
「這招學到了,下次試試……」
絢爛繁復的鬼道組合有門檻,但更簡單些的低級鬼道串聯和應用,特別是在現在場地限制下,控制了威力的情況下是個死神就可以做到,他們缺的是那一份奇思妙想,以及戰鬥思維和節奏的把控。
或許還有,所謂的,對戰強者的經驗。
處於其中的日番谷冬獅郎感受最為強烈。
護庭十三番最年輕的隊長,一直以來有天才之名的日番谷冬獅郎,周身帶著的壓迫感一直讓普通死神望而卻步——可對面的人,明顯適應得不能再適應了。
要麼就是天生的戰鬥胚子,要麼就是後天有著豐富的經驗,早就習慣了這種等級的壓制。
無論是那種,或者是以上兩種皆有之,他在幾次試圖近身卻被「剛好」「巧合」「就差一點」地拉開距離,還生生吃了幾個威力的破道,怎麼還看不出來自己落入了她的戰鬥節奏中。
不僅心理素質絕佳,戰鬥思維也不弱。
與這些比起來,鬼道天賦都算不上什麼了。
至少這一刻,他總算明白,她第一志願是十一番隊,並也不是亂來。
——就現在這個愈戰愈勇,明顯樂在其中,甚至還試圖逼出他更多限制的狀態,和十一番隊那些戰鬥狂根本沒有區別啊!
如果和她對打的是十一番隊隊長,這會已經把這一片都拆了吧?
理智在告訴日番谷冬獅郎,能在一個隊長級——哪怕是刻意控制實力的隊長級手中掌控利於自己的戰鬥節奏,這場測試已經成功了。
這個時候,如果以隊長的身份,日番谷冬獅郎應該可以結束這場測試了,但問題就在於……一開始就說了,節奏在對面人的手裡。
理智是這樣,但情感上……總感覺被看輕了。
而且這種程度,說熱身麼已經過了,說切磋又還差點,不上不下,吊著真的挺難受。
矮個子的白發少年這麼想著,手搭上了身後背著的斬魄刀。
——就是說,集銳氣與傲氣為一身的少年天才,在被激將,被挑釁後,多少還是被挑起了勝負心。
一股盛大而凌冽的,寒霜如冬日的靈壓自他身上爆發。
原本逐漸向中心挪動,企圖多看點的人群悚然一驚,忙不迭往外撤去,饒是如此,位於前排不少人的依舊被徹底放開的隊長級靈壓壓迫得面色蒼白,好一點的站立不穩,踉踉蹌蹌還能往外,差一點的直接往後一倒坐在地上。
等級的壓迫就是如此,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場測試因為隊長級的靈壓爆發而到此為止了。
雛森桃將靠近的幾個無法動彈的隊員往後送,與此同時,頂著對她而言也有些吃力的靈壓,邁前一步,准備一有不對就衝進場拯救可憐的實習生。
一直安分蹲著的黑貓人性化地又嘆了口氣,伸出長長的兩條尾巴,將幾個來不及後退的隊員扒拉到後面,開了第一次口:「看清楚了,還沒結束。」
「……什麼?」
……
將出鞘的冰輪丸握住,在始解的最後關頭剎車的日番谷冬獅郎碧綠色的眼中,倒映出了位於被各色鬼道弧光逐漸散去的中心,有著與五番隊副隊相同名字的少女。
她正緩緩地放下遮擋在前方的手臂。
靈壓的衝擊使得她原本用於束發的皮筋斷裂,散開的黑發獵獵飛舞。
鮮紅的圍巾一圈一圈地散開,長長的一端被扯的飛上空。
她歪頭,在風霜凌冽的靈壓籠罩下,猶如呼吸般自然地邁前一步:「就是說,現在是可以放開打的意思了,對吧?」
日番谷冬獅郎看到,一個與初次印像截然不同的狂狷笑容,出現在了少女的臉上。
繼衝天而起的寒冰系靈壓後,又一道與之分庭抗禮的靈壓毫不客氣地撞了上去。
第137章 冰輪丸好像很喜歡你
五番隊。
半部塌陷的木屋相當慘烈,激起的塵土下嗆咳不斷,上空還彌漫著像是被蒸騰水汽組成的濃厚白霧,造成了這一切的兩個罪過禍首雙雙抱頭,正被他們的副隊劈頭蓋臉地數落。
熟悉的那個,十番隊隊長無力地耷拉著腦袋,以往如冰晶支棱的白色頭發一絲一絲都垂了下去;另一個,剛認識的那個,人不可貌相,給所有人反差感的那位——就是和沒開大的隊長級打的五五開,只靠靈壓就能拆了一個五番隊的那個——正舉著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木板,上書:我是笨蛋。
激情開麥的雛森桃冷笑一聲,放過了被訓到進氣多出氣少的幼馴染,將不善的目光釘向另一邊。
區區眼神攻擊,我無所畏ju……我的視線滑落到她的腰間,斬魄刀飛梅的位置。
歲月靜好,無人注意的鐵塊在死霸裝中若隱若現。
我猛地驚恐地打了個抖,一股來自血脈的壓制讓我滑跪的動作渾然天成,我一手扶著木板,一手利落地捏住隨身攜帶的迷你包,打開,翻轉,倒。
金燦燦的小判從小小的挎包裡傾瀉,從叮叮當當到嘩啦啦地往下落,直到堆成了與那個手掌包體積完全不符的金字塔小山。
金錢的光芒一下子閃瞎了圍觀群眾的眼睛,完成了撒幣這一動作的我抖了抖包,將最後的一塊小判抖下。
叮鈴,叮鈴,鐺。
小判從最高點一路滾落,最後成為了這座半人高金山的一部分。
「賠償費。」我真誠地捧住了雛森桃的手,美中不足的是微微發抖的手指和冒冷汗的手心:「修繕金和安撫金,不夠還有。」
保持著嘴巴微張的雛森桃:「……不、不用那麼多。」
「要的,請不要客氣,」我愧疚道:「修理比重建更加費錢,更別說要兼顧復原和功能,在場的隊員被我波及,誤工費和心理損失費也得安排上,算一算其實差不多。」
迅速在心裡做了計算,得出假如按照最優方案,消耗的確是這個數的雛森桃欲言又止:「你看起來很熟練的樣子。」
我表情一僵硬:「……嗯。」
並不是很想要這份熟練。
怎麼說呢,擺在千手柱間的案頭的文件,有專門的一摞就是關於那群拆家狂魔打出來的修理費,要不是千手們人均土遁好手,可以兼任建築大師,光是這筆費用就能讓木葉破產。
一不小心打上頭,差點忘記這裡不是山頭隨便削的木葉,幸好只是塌了半個五番隊。
我飛快地瞥了一眼同樣打上頭的日番谷冬獅郎。
日番谷冬獅郎若有所思,做了一個伸手探荷包的動作。
日番谷冬獅郎表情也僵硬了。
我飛快地收回視線,了然點頭。
懂了,公職人員,收入都不高。
於是我又說:「那麼久這樣決定了,作為挑事者,日番谷隊長的那份也由我出。」
被一口一個「日番谷隊長」,說不出哪裡不自在的某小白毛:「……喂!」
我扭頭:「?」
他的額上蹦出青筋:「別自顧自下決定啊?」
「這不是常識嗎?」我理所當然道,「挑事者負全責,或者就咱倆把這場架打完,敗者買單。總之能說服我的就這兩個邏輯,別的免談。」
才剛剛認真就拆了人家半個五番隊,他就是再想打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要求繼續——結果能選擇的不就只一個嘛?
總覺得不該由一方負全責的日番谷冬獅郎還想說什麼。
我伸手捂住了耳朵:「略略略,不聽不聽……啊!」
失去手扶的木板自由落體,被「我是笨蛋」實打實敲了個爆栗的我:眼淚汪汪。
雛森桃忍了忍,從剛剛開始就繃著的嚴肅破功,笑出了聲。
周圍因為展現出來的懸殊實力而別扭的環境因為這一打岔,紛紛也都笑了起來。
「好吧,這算不算五番隊隊史上最轟動的入隊考核?」
「還不算入隊吧?不是說實習考核嗎?」
「是哦!妹妹太猛以至於都忘了她還在上學,嘶——」
「問題不大家人們,接下來就靠我們努力把妹妹留下來,爭取讓我們五番隊在妹妹心目中勝過那什麼十一番隊!」
「都閃開,讓我說——富婆妹妹,餓餓,飯飯!」
「受不了你們這群人,臉在哪裡?道德在哪裡?我的那份在哪裡?」
「不應該慶祝我們又有了一個天才嗎,加把勁啊家人們,收了妹妹的錢,不得努力點把她的短板補上,總不能一直讓人當一個玻璃大炮吧?斬拳鬼走雖然鬼比不上,其他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什麼你們都叫她妹妹啊?」
「因為那個吧,名字啊名字,喊名字的話總有種副隊也在的感覺?」
一邊乖乖低著頭由著雛森桃查看頭上的包,一邊豎起耳朵聽著隊員們討論的我眨了眨眼,舉手:「關於稱呼,請我宇智波,u-chi-ha,拜托了。」
額頭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有著同樣名字的副隊哭笑不得:「低頭,還沒好呢,頭上鼓出來一個包,不揉開你就等著哭吧——你的抗打擊能力也太差了吧?」
「因為技能點全點在靈壓鬼道上了,身體素質就很差啦。」我乖乖道。
「又是什麼歪理,」她哼了一聲,問:「千手之前也一再強調最好稱呼他的姓,你們是有什麼講究嗎?」
我小幅度搖搖頭:「大芥的我知道,他應該是不想這個姓氏默默無聞,我的話……嗯,某種程度上也差不多啦。」
說到最後,語焉不詳,聲音也越來越輕,後面的話沒聽清的雛森桃:「什麼?」
「——什麼都沒有!」我提高音量,然後咳了一聲,低著頭沒人看到我心虛飄忽的眼神:「就是,希望你們能喜歡宇智波啦。」
「哈?」
我拉長聲音:「就是字面的意思,希望人人都愛宇智波——」
成為人人都愛,風評極好的宇智波。只希望將來某天,遇上老爹的媽媽在得知他名字的一瞬間,初始好感就能無限拔高。
再說一次,我為過去的老爹操碎了心。
再再說一次,這個家沒我不行。
……
被揪過來拆了半個五番隊的日番谷隊長在坐了一會就提出離開了。
「有任務,而且隊裡也有事。」他這麼說著,看向我,「還欠你一個對決,下次……」
我搶答:「下次在空曠的沒有建築的地方再說吧,嗯!」
被搶白的日番谷冬獅郎哽了哽,有些惱怒道:「你就不能想想控制力量嗎!」
「我控制了呀,」我委委屈屈,「可是靈壓高又不是我的問題,打上頭了就想開大,你敢說你不是嗎?日番谷隊長。」
日番谷隊長無言別過了頭。
我:「你看,你默認了!」
「好了好了,」雛森桃憋笑著拉住我,「別逗他了,再逗真的會出事的。」
「出事?會出什麼事?」難得可以在一個白毛頭上作威作福的我表示完全不在怕的,「不可能!要不是這裡的建築太脆弱了,我……」
「好好好,嗯嗯嗯對對對,你超厲害。」雛森桃一邊敷衍地哄著我,一邊用力朝著日番谷冬獅郎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日番谷冬獅郎:「……」
不是錯覺,他的幼馴染變得惡趣味了,以前的表情哪有這麼生動!
心裡這麼想,他卻沒有順著她的意思隨便糊弄過去,反而是正正當當地應下道:「假如有這個時間和地方的話。」
這下換我呆了一下:「……哇,哦,好的。」
——是截然不同的白毛,下次,要不還是控制一下對他的白毛特攻吧。
「以及,還有一件事,」日番谷冬獅郎皺起了眉,「你可以當做是我胡言亂語,畢竟以下的話我也沒有依據,但我覺得你可能想知道。」
他側身,露出腰間的斬魄刀——仍舊保持著半解放狀態的冰輪丸,刀尾綴著鐵鏈,看起來就如同冰龍的尾巴,而這一條尾巴現在就像是沉浸在方才靈壓對衝的余韻中,還在微微顫動。
刀的主人露出了費解的神色,有些窘迫道:
「冰輪丸……我的斬魄刀,好像很喜歡你。」
我表情一瞬間變得空白。
已知我的媽媽是飛梅,飛梅是雛森桃的斬魄刀。
又已知雛森桃和日番谷冬獅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是關系親密的親人。
又又已知,日番谷冬獅郎的斬魄刀是冰輪丸。
綜上,當一方斬魄刀始解,真名解放,與另一方靈壓碰撞時,作為斬魄刀的刀靈,是否會發現什麼?
會嗎?不會嗎?會嗎?會的吧?
畢竟我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從來沒有掩飾。
這樣一來我一開始以為的,只有後期斬魄刀化為人形才能相見的假設就要推倒了,也不對,可能是只有我體質特殊,加上靈壓爆發,被認出來也……不不不,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應該怎麼稱呼他?或者她?或者它?
舅、舅舅?
等等等等!不對,我被認出來了嗎?
還沒有吧,日番谷冬獅郎只是說「冰輪丸好像挺喜歡我的」,沒准只是感覺親切,還沒確定我是誰?再不然,可能就是有斬魄刀喜歡能夠壓著他打的天敵呢?
就在我看似表情空白,實則頭腦風暴的時候,說完話沉默的日番谷冬獅郎咳嗽了一聲,捂住了臉。
「算了,你當我沒說過,不好意思,說了奇怪的話。」一邊說,一邊還將亂晃的冰輪丸用力往後塞了塞,看樣子是想回去在沒人的地方和自家斬魄刀好好「聊一聊」。
「……請,請等一下。」
終於將自己從風暴中撈出,找回了自己聲音的我叫住他。
因為不知道怎麼開口,幾番踟躕之下,下意識地就用了最謹慎,最鄭重,敬語拉滿的方式。
「是,您叫冰輪丸嗎?」我低下頭,小小聲地問,「我是桃桃,您……我………」
我卡住了。
斬魄刀不會說話。
它當然不會給予我回應。
但是,當我垂著頭,努力試圖將不知為何湧上來的,突兀的淚意壓下去時。
一陣微涼的冷風撫過發頂。
頭上被揉開、塗了藥油的包感覺到了一陣沁涼。
在眾人的驚呼中,我若有所覺地抬起頭。
在我所在區域上空,正落下了冰晶似的,一片一片,五瓣的冰花。
似雪,似梅,似桃花。
第138章 飛梅好像也很喜歡你
我毫不意外地成為了五番隊的風雲人物。
被冠上了「傳說中的不可說」,「敢和日番谷拼靈壓的偏科鬼才」,「突然出現的團扇妹妹」,「被斬魄刀喜愛的人」等等稱呼,我順理成章地在五番隊站穩了腳跟。
又一次禮貌且疑惑地目送走今天第十二個挎著刀路過我的死神,我捧著雛森桃塞過來的花茶,迷茫地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咳,」現在是下午茶休息時間,捧著一本雜志看的雛森桃輕咳了一聲,用印著漂亮姐姐的雜志擋住半邊臉,解釋道,「大家都很好奇冰輪丸的反應,想試試看自己的斬魄刀會不會有反應。」
考慮了種種可能,連轉角會被套麻袋的可能性都想過了,唯獨沒有想過這個的我:「啊這……」
「沒辦法嘛,那可是冰輪丸,」她將書頁又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雙眼睛,「號稱冰系最強斬魄刀,連小獅郎都還做不到完全掌控,這樣的斬魄刀,做出那樣的反應,誰都會忍不住好奇吧?」
「聽起來很是有理有據,」我遲緩地點頭,梯子都送到了面前,只要向前一步就能提前得知答案,我停了一下,才順著話題反問道,「那,副隊呢?」
雛森桃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怎麼了?」
「我在問,副隊呢?」我耐心地重復道,「沒有在叫您,是在詢問,副隊的斬魄刀……」
我停頓住了,像是在害怕被否認一樣,「喜歡」這個詞,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改口:「副隊的斬魄刀,有反應嗎?」
「怎麼可能。」雛森桃不假思索地搖頭,失笑,「小獅郎的刀是冰系,我的是火系,怎麼可能一樣?想想也做不到下雪吧?」
我張了張口:「……哦。」
說的也有道理,我想。
只是她好像又一次理解錯了我的問題。
……還是先別問了吧。
畢竟,剛認識沒多久的人,又不是像冰輪丸一樣打過還和始解狀態接觸過……不過話又說回來,冰輪丸為什麼會那樣呢?要不要找機會,接觸一下?
斬魄刀和斬魄刀要怎麼接觸來著?
對了,是得找斬魄刀演習一下接觸的過程,熟練了再方便去見媽媽。
想著問題的我眼神放空,嘴上隨口接道:「其實,下雪花這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本來……」
本來完全體的冰輪丸能力之一就是控制天氣,只是現在的日番谷冬獅郎好像還沒會這個。
「——怎麼會?」旁邊裝作路過倒茶的姐姐插入話題,打斷了我沒說完的話。
只見她端起杯子在旁邊一把拖過凳子坐下:「恰恰相反的超級大場面!從來沒有人見過斬魄刀主動朝著自己主人之外的人做過什麼,不……對主人也很少做。」
我亂跑的思維一下子就回來了:「呃……」
說的很有道理。
性格活潑又自來熟的死神姐姐拍了下手:「屍魂界新鮮事太少了,靜靈庭就更少了,話說上一次這麼熱鬧還是上一次……不是,上一次千手來的時候?」
她說著說著就陷入回憶,不知想到了什麼,條件反射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並借此回神:「算了略過不談,繼續說你——就你這個沒見過的新鮮事,想像力豐富的人已經靠著這點情報編完一個故事了。」
說著,她從懷裡掏啊掏,掏出一本封面一模一樣的雜志拍在桌上,動作熟練地翻到某一頁,指著占據了整整一頁的手繪圖,語氣震驚,「甚至還有太太產出圖了!」
我看著明顯是根據當時場面藝術加工的圖,背景的雪加大了人群的虛化,只突顯出處於畫面中心的我,旁邊是微微彎曲尾巴的冰輪丸……該說畫這個的人至少還沒有把日番谷冬獅郎給虛化嗎?
我戰術後仰:「——這是什麼?」
「女性死神協會的產物啦,」小姐姐隨口解釋道,接著擺擺手,將重點拉回來,企圖拉著我一起震驚,「才一天啊!靠譜和不靠譜的猜測和……咳咳咳都快養活一群沒靈感的家伙了,你這個當事人真的不說點什麼?」
我:「不用謝?」
「……誰讓你說這個啦!」她啪地一下捂住額頭,接著光速變臉,「好吧,我坦白,我是這一版面的負責人,為了新一期加刊的銷量,所以……」
她的眼睛發出了bulingbuling的光。
由於在休息時間內,不能用副隊ソ威嚴干涉隊員的友好交流,雛森桃倍感丟臉地用書本完全擋住臉。
這原來才是你的目的嗎?
我不知作何表情地:「……」
幾分鐘之前的復雜情緒,這麼一打岔,完全沒有了呢。
熱情自來熟的死神姐姐——原來是雜志編輯開始做土下座的起手式:「拜托了!」
我頭皮一炸,蹭地一下站起來:「……你好好說話!」
「yes!」
……
不知不覺就變成了一個半官方性質的你問我答。
「放心,我們和那些隨便刺探別人情報的家伙不一樣,」看我還是有些拘謹——其實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正襟危坐,鼻梁上不知何時架上一副眼鏡的女性死神驕傲道:「我們支持二創,允許隱瞞,認可胡編亂造啊不是,藝術加工,接受一切不可被接受的,你只要高興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當是一個歡迎儀式好啦!」
我一時間不知道她在驕傲什麼,但仔細想想的確很該值得驕傲。只是在開口前,我沒有忘記自己目前是分派在雛森桃名下,將征詢的目光看向她。
雛森桃將擋著臉的書放下,在書本合起的一瞬間我飛快瞥了一眼——隱約看到了自己的手繪圖——看輪廓似乎是頂著奇奇怪怪的黑色耳朵——有點像又旅的那種——嗯?
雛森桃先是衝神色呆滯的我點了點頭:「不是什麼審查,你想怎麼做都行。」
接著板起臉瞪了對面小姐姐一眼。
來自副隊長的威嚴讓小姐姐誠實地打了個抖,緊接著,不怕死地:「誒嘿。」
——反正采訪權到手了,血賺。
還沒從貓耳的衝擊回過神的我:阿巴阿巴阿巴……
……
在明確允許胡編亂造啊不是,藝術加工的前提下,對尺度有了全新認識的我開起腔便放飛了自我起來。
「我真的隨便說了哦?」
「沒問題,請不要大意地隨便吧!」
「先說好,可能會有不好的效果?」
「來吧!我無所畏懼!」
「……行。」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就……試試那個吧。
我悄悄地興奮了起來。
充分考慮到身份的不方便,順帶著還想起來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挨打的黑崎一護一行人,本著言而有信的承諾,善良而大方的我一下子提出好幾個前後矛盾的說法,力圖將水攪得更混一點。
架著眼鏡的死神小姐姐一開始還能跟上我的節奏,運筆如飛,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筆記作的眼花繚亂。
「嗯嗯,相性這種說法聽起來很有道理,細究下去也很有搞頭啊……記下來。」
「嗯嗯嗯,斬魄刀代表了死神潛意識的想法,這個說法也很有意思……記下來。」
「咦,斬魄刀或許也有獨立的個體,從完全相同的靈魂中誕生的不同的自我……有點暈,先記下來。」
「這個聽起來……記下來,那個……記下來……」
「……記下來。」
「……記……阿巴阿巴……」
半個小時後,我看著仿佛被無量空處了的死神小姐姐,露出了智慧的微笑。
啊,這個怎麼能怪我呢,畢竟是本人提的要求,對不對?而且某一個學說有雲:知識有毒,知曉的越多大腦不能承受的,當然就會掉san……
恰好逛噠了一圈回來的又旅看到我的表情,一瞬間露出了犀利的眼神,問:「你最近又在看什麼了?」
「又旅你回來啦,玩的開心嗎!周圍環境是不是很適合你?」我高興地騰出一只手揮了揮,「關於你剛剛問的,嗯,很好,看來你也有興趣了解一下,我們的天父與舊主,克……」
又旅的尾巴「輕輕」撫摸過我的臉頰,成功讓我沒說完的話消音。
我眼淚汪汪地捂住臉頰。
「誰和你我們,」它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不就是一群長的像牛鬼的東西,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麼好介紹的,不聽!」
被它這麼一說,我不由自主地回想了一下八尾牛鬼的樣子,章魚觸須全開,隨著舞動富有節奏感的rap動次打次……
我露出了有些勉強的表情。
接著大腦它又不由自主地將一個牛鬼變成一群揮舞著觸手的動次打次……
我緩緩放下手,真心實意地認同道:「你說的對。」
「……」又旅無語了,扭過頭干脆不理我,繞了個圈從另一邊跳上桌子,和低下頭看了它有一會的雛森桃對視。
一陣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沉默後,又旅率先打破無聲的對峙。
「她有點調皮,還有些天真,時不時想一出是一出,不喜歡考慮後果,人情世故和交往禮節都不太通,別人說什麼信什麼……以前是沒人教也來不及教,後來是被我們慣的,」貓坐立著,其中一條尾巴從身後彎過來正好擋住並攏的兩只前爪,顯得矜持而正式,「如果給你們造成困擾,抱歉。不過她是不會改的。」
我扭頭:「咦——」
下一秒,被它一直搭在肩膀上的尾巴拍了下臉,這次是真的輕輕一拍,毛茸茸的,比起警告,更像是安撫?
我困惑地歪了下頭。
又旅輕飄飄暼了我一眼:「邊兒去,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我:「……?」
我:「???」
我拍桌而起:「你說誰——」
尾巴頗具威脅地翹了起來。
它好像是認真的——認真的有事要談,也認真的不希望我插嘴。
以上我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是:它一只貓為什麼連尾巴上都有肌肉線條啊!
我訕訕地坐了回去:「你說誰是我的小可愛——當然是又旅你啦!你們慢慢聊,我閉麥。」
「噗嗤……」雛森桃忍不住,笑出了聲。「抱歉抱歉,沒控制住。」
又旅淡定道:「是吧,可愛吧。」
雛森桃:「是呢,很可愛。」
閉麥的我:「?」
我今天就有很多問號!
「好了,」雛森桃揉了揉臉,將笑壓下,「您——監護貓小姐是有什麼話同我說嗎?」
「已經沒了。」又旅和它的一條尾巴紋絲未動,「我要說的就上一句,說完了。」
雛森桃微微皺起了眉,一時間不能理解它的意圖。
「不明白嗎?」又旅嘆了口氣,「你們人類就是麻煩。」
黑色的二尾貓沉吟了一會,前肢一屈站了起來,接著,後退一蹬。
貓的跳躍力何其令人,在猶如時間靜止的滯空過程中,它小巧的身形憑空暴漲好幾倍,即便如此,卻還是能看出它在遵守和我的約定,有意地控制住了查克拉放出,沒有恢復最原始的大小。
變化停止於它的身形剛好能將我全部擋在身後。
只是這樣一來,個子更矮一些的雛森桃就要仰視它了。
一直停留在我身邊的尾巴增長增粗,上面冒出了代表死亡的黑藍咒火,將我虛虛環繞。
「就這樣,我在給這家伙撐腰。」變大後的又旅說話有些嗡嗡的:「……不會連這都看不出來吧?人類真麻煩。」
它又嘀咕了一句,只是這一次,因為體型變大,嘀咕也能完全聽清了。
正是因為聽清了,我的腦袋也嗡嗡了起來。
又旅有些不耐煩了,但居然還是耐著性子換了個方式:
「那就這麼說吧。」
「你也能看出來,她看起來很喜歡你們幾個,也不知道那個千手怎麼和你說的……」
它煩躁地甩了下尾巴。
「總之在我這裡,你們要是想仗著她對你們的容忍做什麼,得掂量一下能不能解決我這個怪物——別以為遇到的盡是些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
它沒有回頭,空中甩動的尾巴無聲而猙獰。
「所以說,這下懂了吧?這家伙可沒不是沒人疼沒人愛。」
耐心耗盡的貓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被悶頭衝的我一猛子撞了個歪倒。
它頓時就氣急敗壞起來:「等等,我在給你找場子你這家伙在拆什麼台——」
我:「嗚嗚嗚又旅最好了,今天不蹭副隊床了,晚上我要和又旅睡——」
「你這家伙剛剛在說什麼,啊?女孩子家家在想什麼登西?」
「嗚哇嗚哇哇……又旅嗚嗚嗚……」
「我跟你講,這招對我沒……」
「嗚嗚……」
「……」
「嗚。」
「………你,」
「打擾一下?」一直站在旁邊的雛森桃舉起了手。
拉拉扯扯的一人一貓齊齊頓住。
「我的臨場信息處理能力和重點提取能力比較差,就不擅自做過多解讀了。」哪怕經歷了這一場摸不頭腦的鬧劇,雛森桃的聲音還是柔和而友善的……不如說,好像更加親近,比剛剛的距離感更少了。
我將腦袋往又旅的毛毛中又拱了拱,企圖用毛毛和咒火擋住現在的臉。
一邊拱,一邊深沉地想:莫非社死有助於拉近距離?
因為走神,我沒有聽清雛森桃和又旅的又一次交流,只在最後她出聲叫我時候,勉強回過神。
「你是叫做,宇智波桃,對吧?」雛森桃像是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蹲了下來。
我繃起背,僵硬地拱了拱腦袋。
「嗯……果然還是要坦誠點,不能因為不好意思就不說,結果讓小獅郎搶先來的……」她似乎在自言自語著什麼。
我更加僵硬了。
「啊,算了,直接說吧,被當做奇怪的變態就回去怪小獅郎……桃!」雛森桃又叫了一聲,叫的是名字。
再裝死下去就不禮貌了,我悶悶地應了一聲:「唔。」
「你還記得我們剛見面的時候,我說過一句,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你就覺得你很親切嗎?」她的聲音時高時低,「嗯,其實後面還有一句,因為怕被你當做奇怪的人,就沒說。」
她窸窸窣窣地靠近,最後在很近很近,幾乎要貼上來的時候停了下來。
接著,用悄悄話的聲音,小小聲地說:「那,那個,飛梅,我的斬魄刀,好像從一見面,就很喜歡你。」
她頓了頓,遲疑地,像是自己也不確定,僅僅憑借本能地出口,問:
「你要,抱一抱她嗎?」
很久很久,又好像只過了一會。
我聽到自己很用力地抽噎了一聲,說:「不要!」
接著生怕自己後悔,用力地揪住了不知道為什麼繃得像塊鐵一樣的又旅的貓,更加大聲道:「要又旅!晚上要和又旅睡!」
然後,飛快地抬起頭,連眼淚和貓毛糊了一臉都沒管,更加小小聲地:「……飛梅,明天抱,還可以嗎?」
這一次,我聽到了兩聲憋笑。
「噗。」
「噗嗤。」
我大怒:「誰?誰笑了?!」
又旅哼了一聲,兩條尾巴攏上來將我的腦袋搓了個鳥窩,嫌棄道:「笨死了。」
我應該更生氣的。
但是……
我愣愣地捉住了臉頰邊的尾巴,不相信地,將臉貼著,蹭了蹭。
「熱的。」屬於二尾的,陰冷的,無法被人類溫暖的咒火,變成熱的了。
我不信地又貼了貼。
「所以才說笨死了。」又旅懶洋洋道,像是一點也不在意、仿佛驚訝的我是個棒槌:「火當然是熱的。」
我覺得它有什麼話沒說完,可無論我怎麼追問,它都不再說了。
火當然會熱,只不過,條件非常苛刻而已。
有多苛刻呢,讓它想想……就好比,在她的故事裡,那個誕生於人類的憎恨與惡意的咒靈,最後居然感受到了人類的溫暖與愛意,就好比,那個最後得到了一人喜愛的咒靈,遺留下來的最後一個東西,並非詛咒,而是祝福一樣。
由詛咒與憎惡,死亡與陰寒,這些查克拉聚合的尾獸,和那些咒靈又有什麼不同?
在某一瞬間,二尾的貓隔著藍黑色的火,看到了那緩緩流淌的,明亮的熔岩之心。
奇跡嗎?是奇跡啊。
溫暖,熱烈,充滿信賴與愛意,是獨屬於這個人類女孩擁有的,也被回饋到的溫度。
第139章 精心准備的登場
和又旅的關系得到了質的提升。
如果說以前的又旅是我干壞事它望風,那麼一起睡過之後的又旅,就是進化成了我干壞事它遞刀,遞完刀還嫌棄我動作不夠快,遂親自下場尾獸玉轟成渣,完了還問我手疼不疼的最終形態。
原來一起睡覺真的會加那麼多好感嗎?
當我對著又旅說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它瞪了我一眼,一臉的「你怕不是個笨蛋吧」。
……雖然但是,並沒有對我的結論進行反駁。
我倒吸一口氣,覺得自己懂了什麼。
果然關鍵節點還是是一起睡覺吧!
又旅欲言又止:「不是……你……算了。」
又旅換了個話題:「今天不是要去和你媽貼貼?」
「又寶,我們說話要嚴謹,」我正色:「她現在還不是我媽,請叫她飛梅仙女。」
又旅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無語:「……」
而我則露出了犀利的眼神:居然沒有糾正我的稱呼,我的判斷果然沒有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它對我的容忍的確大大增加,既然如此,那麼……
「哎疼!」我抱頭蹲防,「錯了錯了,大人我錯了。」
「呵,」又旅發出了嘲笑的聲音:「有膽子,但是不多。」
搞事未遂的我捂著腦袋委委屈屈地出門了。
今天的五番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且清閑。
旅禍入侵似乎只在當時造成了一定的騷亂,那之後的靜靈庭,就如同一塊石子投入海面,有漣漪,但影響不到水底。
比如主要負責救援的五番隊。
除非是旅禍打穿守門人,一路切瓜砍菜,拳打副隊長,腳踢隊長級,一線戰鬥隊人手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五番隊才會忙起來……不過這樣一來距離靜靈庭大亂也不遠了。
聽著身為副隊長的雛森桃為我解釋這些,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換句話說,如果救援隊隊長乘機叛亂,混亂中的屍魂界就抽不出空找他麻煩……大概是這個思路吧?
前提是沒有亂入計劃之外的人,嗯……
「宇智波?」順著我的要求稱呼姓氏的雛森桃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表情很可怕哦?」
啊,糟糕,因為想到不久後可以用正當理由打某人,一不小心太興奮笑出來了。
「啊?嗯,我想到令人高興的事,」我迅速轉移話題:「對了,我好像沒見過五番隊的隊長?」
「藍染隊長?」轉移話題相當成功,雛森桃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這麼說,的確有段時間了,奇怪,這次的任務有那麼棘手嗎?……高興的事情是因為想到了藍染隊長嗎?」
提到憧憬的藍染隊長,雛森桃眼睛頓時提亮了三個度。
看著外表年齡與我差不多的死神少女「只要你崇拜藍染大人,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好姐妹」的樣子,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就,嗯,差不多這個意思吧。」
按照正常時間線的發展,未來日番谷冬獅郎的遭遇已經表明,在這個時候的雛森桃面前進行任何抹黑她家隊長的行為,都是邪惡且不安好心的。論情誼比不過幼馴染日番谷,論魅力不如心機深沉的藍染,相當有自知之明的我選擇避開這個話題。
……可惡啊,利用少女純真感情的都是屑!
趕在雛森桃說出別的、會讓我面容扭曲的話之前,我再次轉移話題:「啊!對了,我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本寫滿筆記的《鬼道大全》,是——」
「是我以前上學時的課本筆記,」雛森桃無縫接上了話,無奈扶額:「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在隊裡對我就算了,再外面稍微收著點,有些作風老派的隊長不太習慣說話跳躍。」
「嗯……」她想起來什麼,改口:「也沒關系,世人總是對少年天才多幾分寬容,何況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實力,隨意點也沒人說什麼。」
這是在誇我吧?
我眨了眨眼,看她。
「這麼看我做什麼,我說的不對?」雛森桃俏皮地一歪頭,隨口閑聊似的:「你多大了?」
我繼續眨眼:「沒什麼不對——十九了。」
「看吧,我就說你還小,才十九……等等,」她一卡,猛地轉過頭,瞪大眼睛:「你說你多大?」
我被她的猛回頭嚇了一跳,以至於說出的話都不確定了起來:「……十九?」
「才——」她深吸一口氣,閉眼,「太小了,你是剛……入學真央嗎?」
我含糊點頭:「是吧?」
雛森桃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有些復雜:「難怪了,我說你怎麼和靜靈庭格格不入,靈壓的用法完全就是仗著天賦亂來,鬼道也是……」
我倔強道:「鬼道我背完了!」
「沒和你說這個,重點也不是這個,」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原本還擔心依照你的實力那本筆記可能用不上,現在看來正好,筆記是我學習時自己遇到的問題和心得,有一些是請教鬼道眾的前輩們記錄的摘要,你的天賦讓你在靈壓使用一途上可以隨心所欲,充足的靈壓儲備讓你無懼後繼無力,但同時,也讓你錯過了可以領悟一些節省消耗的小技巧,同樣的,只有普通人才會遇上的錯誤你大約也是沒碰到過的,我說的可對?」
我仔細回憶以往使用的感覺,點頭:「嗯。」
「雖然你可能永遠用不上,但我還是建議你,去看看普通死神的鬼道使用環境,」她彎起眉眼,說起自己的平凡和普通時,沒有絲毫的避諱和不滿:「都是一些基礎和細節的糾結,或許可以讓你在鬼道的領悟上有所突破?當然,也可以作為一個底牌,萬一你就遇上了遠超你數倍的敵人呢?這個時候,細節和控制就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做到五番隊的副隊長,雛森桃並不普通,可以說比大部分人都優秀,但同時,與一直被稱為少年天才、現在是最年輕的隊長的日番谷冬獅郎一同長大,她也對自己的上限再清楚不過——不普通,可以說優秀,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說是優異,但也僅此而已了,距離站立在頂尖的少數,若是沒有什麼契機,她大概永遠都只能做仰望頂端星星的那一批人。
但這並不妨礙她提點、教導、傳授寶貴的經驗——她的言行如此告訴我。
「是前輩對後輩的教導嗎?」我拉住了她寬大的死霸裝衣袖,問她:「這些,很珍貴吧?」
「嗯,是的啦,很珍貴哦。」她徑直點頭,一本正經的表情沒一會就破功了:「噗……不用這麼不安,這點東西還用不著你賣身還債。你現在不是直屬於我的實習生嘛,還是我的直系師妹,進修的方向和我類似,天賦遠在我之上,又展現出了驚人的可塑性,這個時候能憋住什麼都不說的人才更奇怪好吧?」
我開始思索什麼樣的回禮才對得起這份心意:「果然很珍貴……」
「因為都是我個人這麼多年全部的經驗和心得欸,對我而言當然珍貴啦!」她神氣地抱胸昂頭,「交給你了可要給我好好用起來啊!哦對了,這麼說來還有一個私人的理由,我也挺想看看鬼道專精究竟能達到什麼樣的高度。」
「據說歷代的劍八裡曾經有一個可以做到所有鬼道同時重唱……」
「你也想到這個啦!功課作的不錯嘛,怎麼樣?目標就定在那個,做得到嗎?」
「那也太小看我了吧!都說是目標了,那肯定要往高了定,怎麼說也要開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鬼道第一人……」
「哇,比我想像中還要狂呢。」
「哼哼哼,不狂不是宇智波,等著吧,如果是我的話,一定可以做到——」
「好耶!那我拭目以待!」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不會讓你失望的!」
「啊,既然都說到這裡了,考慮一下五番隊怎麼樣?說到底,為什麼要選擇十一番隊啦?」
聊上頭差點就點頭應下的我腳步一頓,苦起臉,猶猶豫豫道:「……唯獨這個,我果然還是……」
「哈啊——?」套路不成,雛森桃不滿地捏住我的臉:「所以說,為什麼啦?五番隊哪裡不好嗎?」
「不是……就是因為太好了,太清閑,」因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奮力救出自己的臉,我下意識道:「呆在這樣的環境裡感覺自己會鈍掉……」
「鈍掉是什麼奇怪的說法,你是刀嗎?」雛森桃氣笑了,曲起手指彈了一下我的腦門:「我說你——找借口也給我找一個像樣一點吧!」
「哦……」一不小心說漏嘴,冒出一身冷汗的我默默地捂住額頭,唯唯諾諾:「哦。」
「無所謂,你要待的時間還多著,我就不信挖不過這個牆角。」雛森桃很快振作了起來,使出了終極殺招:「不說這個了,你不是說今天要看飛梅嗎?看嗎?」
我:「!!!」
立刻伸手:「要看!」
「……就這麼喜歡飛梅嗎?」
順利地抱住了刀,將臉都貼了上去的我:「喜歡!」
雛森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問:「比冰輪丸還要喜歡?」
我不假思索:「比冰輪丸還要喜歡!」
接著又加了一句:「最喜歡飛梅了!」
「這、這樣啊……」不知道為什麼臉變得紅紅的,說話也有些結巴的雛森桃別過頭,「好吧,那就多給你抱一會好了,真是受不了你,自己的斬魄刀吃醋我可不管哦。」
我,aka自己做自己的斬魄刀,宇智波桃,信誓旦旦地表示完全不會有這個問題。
看著幸福得飄出小花花,抱著她的斬魄刀不願意撒手,仿佛只是這樣簡單的貼貼就能快樂一整天的少女,雛森桃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抬起手,摸了摸她因為一頓亂蹭而微微炸起的腦袋。
「唔?」
「……沒什麼,手自己動了。」雛森桃頗為奇怪地皺起眉,一邊放下手,一邊將心裡冒出的疑慮壓下去,有些牽強地解釋道:
「可能突然就想這麼做吧?」
「嗯?哦……」
「我說你,差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對斬魄刀和死神的態度,出去會被當做奇怪的人的……」
「沒關系,天才有任性的權利!」
「……喂!我在很正經地提醒你——別用我的話來反駁我啊!」
「不聽不聽,桃桃念經!」
「你一個和我同名的家伙究竟怎麼說出這句話的……把飛梅還我。」
「噠咩,噠咩跌死喲——」
今天,又是輕松愉快的五番隊一天呢……才怪。
抱著飛梅上躥下跳的我一頭撞進了一個帶著書墨氣味的懷抱。
雙手抱著飛梅不願意撒手,導致反應不及,加上覺得反正多少只是摔一下,就懶得動用戰鬥反射神經,我結結實實地悶進了厚實的身板,接著立刻被自己帶來的反衝力帶的往後倒。
不過預料中的落地並沒有到來,被我連人帶刀撞擊還紋絲不動,下盤極穩的人伸出手,紳士而恰到好處地托住了往後仰倒的我。
「哦呀?」
醇厚的聲線,溫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訝異,就連黑框眼鏡後棕色的眼眸,也是如出一轍的無奈和好脾氣。
傍晚暖色調的光從窗外、門外灑入,角度正好,猶如柔化的濾鏡,披在了正好一步踏入門內的男人的肩上,然而此時又正好是背光,近距離的接觸下,身高與體型帶來的壓迫感被無限放大,呈現後仰趨勢的後背幾乎被這個人一個手掌全部覆蓋,重心缺失之下的倉促抬眼,正好對上居高臨下看過來的視線。
在我從不可避免的失重造成的失神回歸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無害與危險矛盾地糅合而成的模樣。
哪怕內心早有准備,驟然落入這一幕的我,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並聽到自己從失重狀態下帶出的,心跳突然加快的聲音。
第140章 演員各就位
「藍染隊長!」慢了我一步的雛森桃在後面驚喜道:「您回來啦!」
接著飛快地從他手中接過我,有些埋怨地點了下我的額頭:「讓你亂跑,差點出事了吧?」
注意到我不正常的顫抖,她有些困惑和不理解,卻還是上前一步,將我和原地微笑的男人隔開,仰起臉解釋道:「她是跟著我的實習妹妹,剛來幾天,歲數小,比較跳脫……有撞到您嗎?」
「不用那麼緊張,雛森,」被稱為「藍染隊長」的男人笑了,視線越過比我矮半個頭的雛森桃,脾氣很好的道歉:「不好意思,剛剛情急之下就那麼做了,我好像嚇到你了?」
我抱緊了懷裡的飛梅——懷裡瘋狂振動的飛梅,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跟著雛森桃喊人:「藍染隊長。」
寬大的衣袖在這個時候就起到了很好的遮掩作用,哪怕是距離最近的雛森桃也發現不了,她感受到的顫抖源頭實際上是她自己的斬魄刀。
雖說還是無法交流,但我就是知道,飛梅好像……氣炸了。
我飛快地抬頭偷覷了一眼源頭。
萬惡之源的藍染隊長和藹可親地綻放出了溫暖人心的微笑。
我表情一僵,心跳得更快了。
危險危險危險危險——
這些年被磨練愈發精准,已經好久沒有動靜的宇智波的強者雷達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很強,非常強,超規格的強。
如果不能做到一次正面對轟把他干趴下,玩心眼搞陰謀我輸定了。
想也知道這種人絕對不會和我來一場堂堂正正的1v1。
我壓力巨大地屏住呼吸。
不是,就沒有人透過那個黑框眼鏡,感受到那快要破表的靈壓嗎!
為什麼會有人被區區一個黑框眼鏡就欺騙啊!這麼明顯的、明顯到已經影響到呼吸的強大!還是說……
我克制著自己不去暼他腰間的斬魄刀。
鏡花水月,對外的解釋為【流水系】的斬魄刀,通過用霧和水流的亂反射攪亂敵人,讓對方自相殘殺。實際上隱藏的能力是【完全催眠】,即支配對手五感,讓其對某特定對像的外觀、形態、質量、感觸、甚至氣味都完全相信為主人希望的。*
我輕微地轉動眼球,可以確定寫輪眼好好的藏住,沒有出現。
還是說,在靜靈庭所有人都被鏡花水月催眠的情況下,目前沒見過它始解、沒有被催眠、具備了半個種族免疫、另外半個種族還點滿了催眠抗性的我才是那個最特殊的存在。
……絕對不能被他發現我的特殊。
飛快低頭藏住表情的我緊張到險些吃手手。
隱瞞只有一時,我無法確定應激狀態下的我能自控多久。
以及控制住氣炸了的飛梅多久。
我用力抱緊了瀕臨暴走的斬魄刀。
冷靜——冷靜點啊媽、啊不是,過去的媽媽!
對面那人我暫時搞不過也還不是時候,咱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不知道是我內心抓狂的呼喊起到了效果,暴走邊緣的斬魄刀還真就安靜下來了。
我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氣,手心裡捏了把冷汗,繼續苦思冥想怎麼把這個局面糊弄過去。
我懊惱地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在當下顯得過於不正常,這,怎麼想都不好糊弄啊。
憋得臉開始升溫,心跳得都快要跳出框,還沒想出糊弄過去的辦法,麻爪的我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雛森桃。
接收到我求助視線的雛森桃目光在我的通紅的臉和打結的手指來回游移,接著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
……我覺得她得出了一個錯誤答案。
因為她狠狠地點了下頭,閃閃發光的眼睛裡明明晃晃寫著:——我懂了!
——你懂什麼了啊你不懂!
這是抓狂的我。
然而雛森桃已經轉回頭,准備開口替我解圍:「や……」
沒等她開口,一直耐心地降低存在感的藍染惣右介突然退了一步,看起來像是善解人意地將距離拉開——事實上就目前看來還真的就是這個打算,緊接著,寬大的黑款眼鏡後,被鏡框和卷劉海雙重柔化的眉眼溫和地彎起。
……露出一個無奈而縱容的笑。
悄悄抬頭抬頭偷看的我倒吸一口冷氣,摁住胸口噔噔噔倒退三大步,直到汗毛倒豎的後背貼到牆壁,這下怎麼說也不敢再抬頭了。
我似乎聽到此人用他那獨特的、性感、成熟、渾厚的——總之能殺人的聲線笑了一聲。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這一回換飛梅攔住狂暴的我,避免我一時衝動,做出什麼會讓五番隊夷為平地的事。
被斬魄刀抵在牆壁和它之間的我壓低腦袋,避免猙獰的表情被人看到。
我知道在外人看來這個場景非常惹人誤會,就連我最初想要糊弄過去的目標說不定也成功了,但是——但是——
嗶嗶嗶作響的雷達說它被挑釁了啊!
可惡,當初是誰給我培養出的雷達……嗯?好像是千手柱間?
我突然也冷靜了下來。
哦,柱間啊,那沒事了。
反正我打不過還可以搖人。
以及我感覺搖過來的打手應該也很樂意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決。
那邊五番隊的兩個正副隊像是為了讓我緩解情緒,視線特意避開了往這裡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我慢吞吞地,尋求庇護似地,用臉蹭了蹭懷裡被捂熱的斬魄刀刀柄。
不知道藍染惣右介是什麼打算,但就形像經營這方面的確出類拔萃,哪怕面對的是一個還尚不確定的小小臨時工,也能做到全方位散發魅力的同時溫和老好人的人設不倒。
光初次見面的這一場戲,如果不是我有免疫buff,說不定還真能被騙到。
真要說沒有一點恍惚是不可能的,畢竟我見的世面多了,連五條悟的那張臉——這裡單純指臉——都能免疫,雖然更大的可能是因為那頭白毛……我這雙眼睛什麼好看的沒見過,但我這個耳朵好聽的聲音還真沒聽幾個。
真可怕啊,藍染惣右介。
果然我一開始的決定是對的,五番隊有他沒我!
還不知道被我打上紅色警戒的藍染惣右介往我這邊掃了一眼,避開了與我視線的交錯,平靜地收回視線,低頭對臉頰紅紅的雛森桃囑咐了了什麼,就率先離開。
再次感受到此人「體貼入微的照顧」的我已經麻了。
「正常啦,我第一次見藍染隊長也激動地說不出話,」從我的手裡接過飛梅的雛森桃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踮起腳拍拍我,安慰道:「藍染隊長是不是很好?」
我:「………」
不知道怎麼解釋的我閉了閉眼。
解釋不了干脆就不解釋了:「我……不太擅長應對這種類型。」
接著憂心忡忡地問:「藍染隊長接下來一直都會在隊內嗎?」
雛森桃歪頭想了下,不確定道:「應該吧?剛結束一個任務回來,藍染隊長應該會歇息幾天。」
我:「哦。」
路過的隊士探頭:「欸,宇智波,你干嘛去?大門出口在這邊,你怎麼往裡走?」
「我想起來副隊的桌子上有一疊各個番隊的文件,我幫忙給送過去。」
目睹了我同手同腳原路返回的雛森桃:「……那個是雜志。」
「好的,雜志。」我改口:「我想起來副隊您的桌子上有一疊各個番隊的雜志,我幫您給送過去。」
雛森桃抱胸:「找借口也不找一個高明一點的,天都黑了,你下班了啊。」
我光速:「好的那我明天送!就不打擾您和藍染隊長交流了!」
正逢下班點,再加上聽聞隊長回來,門口距集了不少下班的和普通路過的隊士,我這一聲後,旁人紛紛起哄:「哦∼」
雛森桃捂臉大窘:「……喂!」
而我,隱忍地憋住了所有話。
……
雛森桃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副隊。
外表嬌小可愛,性格柔和善良,和隊士的相處融洽而和睦,工作時間又不失副隊的威嚴,工作能力強,斬魄刀是火系強力進攻型,自身又是鬼道高手,可以說五番隊那麼好的隊內環境,和在真央據說久高不下的選擇率,有三分之一的原因來源於她與她帶來的影響。
僅僅看我一個中途插入其中的臨時工實習生,她都能帶的盡心盡責,關照到我的學習進度和隊內關系,不吝分享寶貴的經驗,可以說,除了她過於輕信的性格,沒有別的瑕疵。
但話又說回來,她一個副隊長,能做到以上都已經是超規格了,一個單純輕信的小缺點,只需要番隊的主要負責人,也就是隊長把握住大事的決策和人員的甄別,一個聽話又崇拜上級的副手,反而是最好的副手。
但一切的問題就出在——隊長或許可以算也是好隊長,但五番隊留不住他啊。
靜靈庭都留不住他。
一想到接下來的事,我就忍不住抱著又旅,幽幽嘆氣。
好難哦。
所以說,利用少女感情,玩弄人心什麼的,最可惡了啊。
揣著憂慮的心思,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帶著前一天帶出的重要文件啊不是,重要雜志,五番隊都沒去,直接踏上了去十番隊的路。
……不管怎麼說,先去試探一下被欽定為冷靜、心思縝密的最年輕隊長,雛森桃的青梅竹馬,日番谷冬獅郎。
順便去和冰輪丸貼貼。
同一時間的靜靈庭上層,由於「宇智波桃」的出現和造成的一系列秘密調查初步結束,因此被拖延的時間再次開始流動,監獄中朽木露琪亞的死刑執行時間被正式確認。
四處亂竄的旅禍通過少年漫傳統化敵為友藝能,找到了通往關押著朽木露琪亞的,懺悔宮的路。
另一個時空外,坐落於時間罅隙的本丸,由愛染國俊遞交的,異體降臨申請被時之政府層層批復,送回到了當事刃手中。
按照離開時我與他商議的那般,愛染國俊特意穿上了他特意定做的、有著愛染明王印的出陣服,沐浴在本丸刀劍羨慕嫉妒的目光中,站上了傳送陣中,傳送點為——我一直未曾離身的武士刀。
也是唯一一把不在時之政府記錄中的,由本丸所有刀劍參與接觸、復原,相性最好的載體。
我敲開了十番隊的大門。
門後方,穿著常服的日番谷冬獅郎抬頭,深綠色的眼睛穿過庭院,與我交彙。
「來了?」
「嗯。」
此時,距離愛染(やゆカモ)國俊降臨,還剩一小時。
距離藍染(やゆカモ)惣右介被發現殺害,還剩三十分鐘。
第141章 鑒識眼EX
十番隊隊長親自在門口接人,不知是專門等還是順便接,他也沒說。見我站在門口不動,平靜地問:「不進來麼?」
我目光下移,看向捏了一路的雜志。
「放著吧,會有人來拿,」他站起來轉過身,「你跟我來。」
將裝模作樣的雜志放下,我有些拘謹地低聲說了一句「打擾了」。
與幾個面露好奇的隊員擦肩而過,和抱胸靠在門邊的漂亮大姐姐視線一觸即分,我跟在日番谷冬獅郎背後進了一個房間。
在我之後,原本靠在門口的漂亮大姐姐也跟著進了門,換成倚靠在門邊坐下,並順手帶上了門。
注意到我的回頭,她撩了下頭發,露出塞著耳塞的耳朵:「你們聊,不用在意我。」
「副隊長,松本亂菊。」日番谷冬獅郎介紹道,端正著坐下來,「有一個同性在,你會方便一點。」
是考慮到單獨房間異性獨處的問題,特意這麼做的嗎?
我眨了下眼,意外於他的縝密和體貼。
然後我就發現還有更體貼的。
日番谷冬獅郎從壺裡給我倒了一杯冒著熱氣的水。
並把冰輪丸解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示意我隨意。
這下我就有些不自在起來。
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如鯁在喉。
日番谷冬獅郎有些無語:「打我的時候也沒見你那麼靦腆。」
「打人的時候又不需要考慮社交。」我小聲反駁。
反正不怎麼熟的人的好意我就是不太擅長處理啦,更別說這個架勢怎麼看都像是在先禮後兵。
一個正隊長,一個副隊長,出什麼意外也能當場把我制服……當然是不可能的。
日番谷冬獅郎對我的心理活動渾然未覺,在結束一系列前搖後,說道:「那我就直說了。」
「經過調查,近五十年以來,真央靈術院並沒有名為宇智波桃的入學生,」日番谷的深綠色眼睛緊緊鎖定住我:「順便一提,畢業生也沒有。」
我伸出去拿水杯的手縮了回來。
日番谷冬獅郎看到了,他抬了下手,將杯子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接著像是沒做過這個動作似的,繼續道:「但是所有的檢測儀器都顯示,你是被正規的地獄蝶接引來的,和外面那群大鬧的旅禍不是同一批。」
我低下頭,深沉地盯著這個水杯。
「……這種情況此前並不是沒有出現過,」日番谷冬獅郎說了一個名字:「千手大芥。」
我抬起頭。
說了一大串的十番隊隊長終於停了一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並喝了一口:「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看著他。
他看著我。
四目相對。
我:「原來大芥說的把所有的坑都踩過了,讓我放心浪的話是真的啊。」
「……誰和你說這個。」
「哎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第一反應……所以你希望我說什麼呀?」
「是你能告訴我什麼,」日番谷冬獅郎更正,像是想到了什麼頗為頭痛的事,「有千手大芥的事發生過一次,同樣的事情靜靈庭也不想再來一次,再加上你本身和千手認識,索性就讓我來和你交涉。」
「捏造出一個稍微調查就能被拆穿的身份,想來你們也沒打算好好瞞,而且你身上學院派的痕跡太重,雖說現在個人亂來的痕跡已經覆蓋了大半,但是對鬼道熟悉點的人都能看出來,你的啟蒙——是對著真央教科書學的吧?」
其實什麼都沒想,全權交給千手大芥負責的我:「……唔。」
胡亂點頭.jpg
再次感謝你,大芥!
「護庭十三番的隊員篩選絕大部分是從真央靈術院招收,個別的例外從流魂街直接進入也並非沒有,你一開始想進十一番隊也有這個考量?」作為代表來談判的日番谷冬獅郎像是也沒干過這類事,具體的表現就是話顯得特別多:「我就不問你的來歷了,問了你大半也不說——」
「不啊,」這裡,我舉起了手:「我會說。」
「嗯?」他的表情有短暫的失控,相當意外:「你說什麼?」
「我說,你問了我會說的啊,」我乖巧地把手放下,「問來歷對嗎?是的哦,我的確是地獄蝶接引過來的,只不過來的路上和黑崎一護,啊,就是你們口中的旅禍一行人撞通道了,我一不小心就被撞到了他們的路上,不得不和他們一起進屍魂界,不過後來我就和他們分開了。」
「當時的強烈能量波動……」
「撞擊,或者是又旅為了開門暴力了一點動靜吧。」
「那你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啊,哦,你是問罩著的結界吧?那個對我沒用阻擋欸。」
日番谷冬獅郎冷靜的表情有點裂開,幾度欲言又止,顯然我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料。
看到別人亂了方寸,我瞬間就心態穩了,當即把手一揣,特別主動地:「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我酌情有保留地回答。
「那你本來,」他皺著眉,像是在思考,說出的問話有些慎重:「要去哪裡?」
「哇,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微微睜大眼,「不愧是日番谷隊長。」
「不能說?」
「不是,」這會斟酌字句的人換成了我:「我在想要怎麼說……嗯,不出意外的話,我原本的落點應該是十五、十四年後的靜靈庭。」
——咚!
我和日番谷冬獅郎齊齊轉過頭。
靠在門邊的松本亂菊正將腦袋從門上扶起來,一手將飛出去的一個耳塞撈回來塞回原味,見我們看過去,笑得有些不自然:「不小心睡著了,你們繼續。」
日番谷冬獅郎的額頭蹦出了一個十字。
死神的聽力好好哦。
不過說都說了,也無所謂幾個人聽到的我眨了眨眼,轉回頭,決定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接著一點也沒有語出驚座的自覺,又問了一次:「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借著剛剛的意外打岔迅速冷靜下來的日番谷追問:「十五年後是什麼意思。」
「是十四年……唔,也有可能是十五年,具體時間不確定,十多年後吧,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有些嫌棄他的謹慎,「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像擠牙膏一樣?你擠一點我答一點,你不累我都要累了。」
從剛剛開始,日番谷冬獅郎都在努力平復情緒,然而龐大的靈壓還是不穩定地漏出來了些許,連帶著房間溫度都下降了很多,他抿著嘴打斷了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不用說了,到目前為止足夠,我的任務只有明確你的立場和基本的來意,其他的……」
他嘆了口氣,告誡:「其他的,別誰態度好一點你就把什麼都說了。」
「不會啊,」我再次舉起了手,「我也看問的人,是日番谷隊長我才說的。」
是少有的有良心的好人白毛!白毛ptsd痊愈之光!
日番谷隊長正端起涼透了的水杯喝水:「咳咳咳!!!」
我眼疾手快地躲到一邊,避免了被水濺到。
還抄起了同樣位於水花範圍內的冰輪丸。
總算順好氣的日番谷冬獅郎眼刀橫了過來,在發現我抱著冰輪丸後,恍然:「冰輪丸——原來如此,斬魄刀對靈魂的辨別要更靈敏,它是認出了未來與你有牽扯……嗯?」
那他這個和冰輪丸關系最密切的斬魄刀主人又怎麼說?
聰慧的、敏銳的、試圖用已有情報進行自我說服的日番谷冬獅郎把自己繞了進去。
……智商好高。
目睹他幾個呼吸就得出正確答案的我再次感嘆。
反應也很快,再給他一些時間,絕對能把事情原委全部推算出來。
這可不行——別的都無所謂,但至少斬魄刀的存在,我需要慎重再慎重。
「不知道,不清楚,別問我,」剛才還消息大放送的我這會來了個否認三連,理直氣壯道:「我又不是在屍魂界長大的,本來就是用媽媽留下來的地獄蝶過來認親,誰知道會跑錯時間點……你怎麼突然站起來了?」
日番谷冬獅郎臉上表情很可怕,不知道得出了什麼結論,那雙深綠色的眼睛醞釀起了風暴。
下一秒,他用力閉眼:「松本副隊長,你先出去。」
倚靠在門邊縮減存在感的十番隊副隊長什麼也沒問,利落地站起身,拉開門,回過頭:「要幫你設個結界麼?」
「麻煩了。」
結界落成,日番谷冬獅郎睜開眼,醞釀的風暴已凝結成冰霜,顯得他鋒芒畢露的同時,又冷靜克制。
他開口,語氣嚴厲:「別的暫且不說——你是活著的?!」
「千手知道這件事嗎?對,他應當清楚,」他飛快道,「聽好,在五番隊跟緊小桃……跟緊雛森副隊長,她不在你就往人多的地方去,平時最好不要一個人外出,更不要獨自面見哪個死神,隊長也不行。」
說完,意識到把自己也劃了進去,他停頓了一會,但很快,他深吸了口氣:「沒錯,我也是一樣的。你這樣的,整個五番隊保不住你,任何一個番隊都很難保住你,除了……難怪,難怪你要去十一番隊。」
被一連串嚴肅的告誡砸下來的我有了一個驚悚的猜測——這人不會僅憑幾句話就把我的來歷扒得干干淨淨吧?
不然一個連「大妖貓又」的存在都能夠接受的屍魂界,一個包容了不知道多少怪胎的屍魂界,區區一個活著的有死神能力者的人類,還不至於被這麼慎重對待——君不見多族混血的黑崎一護都能好好活到結婚生娃,君又不見福瑞本瑞、啊不是,動物魂魄、人狼一族的後裔的狛村左陣都能當七番隊隊長。而我也只是很普通地隨大流地有了一點時髦的身世而已……
所以說他究竟是猜出來什麼,又聯想到了什麼,才會這麼反應過度?
不確定,再看看。
我先找了個切入點,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為什麼這麼說?活著的也不止我吧?屍魂界對旅禍這麼嚴格……」
「如果是旅禍那還好辦,」站立姿態的日番谷俯視跪坐在軟墊上的我,霜雪色的眼睫下,冰綠凍結,或許是顧忌著什麼,與少年模樣相符的聲線被刻意壓低,「你確定要我說出來?」
這一刻,原本以為免疫的白毛ptsd卷土重來,籠罩而下。
第142章 同調與共鳴
我的白毛ptsd大概是永遠都好不了了。
我異常悲痛地想。
理所當然的,不管日番谷冬獅郎推測出了什麼,我是絕對不會回答他的。
萬一他猜錯了,貿然開口就是自爆,退一萬步說,他智商真的點滿全部猜出來了,我說什麼都會加深佐證他的猜想。
反正我不相信他會猜出來我是斬魄刀……最多有一點點的懷疑!一點點!而我是絕對不會給他證明這個懷疑的機會的,哪怕想辦法誤導也要避開這個結論!
不過誤導是不對的,一個謊言要無數個謊言來作補,對此我曾經深受其害,於是我率先考慮是否能蒙混過關:「我提議,不如跳過這個沉重的話題?」
日番谷冬獅郎挑眉。
我真誠且慫地凝視他。
慫,卻也沒有那麼慫。
直覺告訴我他對我的初始印像非常友好……我不太想知道原因。
友好的日番谷冬獅郎坐下了:「你不喝水嗎?」
這是同意翻篇的意思。
……比我意料中的還要縱容。
我松了口氣,捧起進門就沒沾口的水杯。
別說,還真有點渴了。
水已經冷了,我很順利地灌了一大口。
入口是微甜的口感,在日番谷牌靈力側漏影響下,涼絲絲,甜滋滋,我呆了一下,又喝了一口。
咕嚕咕嚕,喝完了。
我開始捧著杯子發呆。
「喝完了?」日番谷冬獅郎又提起了水壺,征詢地問道:「還要麼?」
——不是,等一下!這別扭又細致的關照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不記得十番隊的隊長是這種性格……我是說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這個性格,十番隊招待客人的茶水也必定不可能是蜂蜜水——可惡這麼一想不是更可怕了嗎?
這杯水分明就是特意為我准備的——為什麼要特意為我准備這種細節啊!日番谷隊長你究竟腦補了什麼東西啊日番谷隊長!
我反應慢了很多拍地低下頭,看向順理成章擱置在我膝上的冰輪丸,露出了犀利的眼神。
還是說,是你小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冰輪丸……冰輪丸悄咪咪地變出一條尾巴,勾住了我的手腕。
見我沒有阻止和躲避,立刻把更多的面積貼了上來,冰涼的骨尾在纖細的腕骨上繞了幾圈,看上去像一個猙獰又精致的手鏈。
只是走了個神的我:「……」怎、怎會如此?
自己的斬魄刀,與魂魄相合的半身這樣一副丟臉的模樣,日番谷冬獅郎表情不忍直視,還有些羞赧,看起來想說點什麼挽回一下嚴肅的隊長形像:「喂,你……」
苦思冥想的我頭上亮起一盞燈泡。
我突然警惕道:「別想讓我開口叫你舅舅。」
偷偷蹭手腕的尾巴一僵。
果然!
自覺猜對答案的我得意地……得意……
對了剛剛日番谷冬獅郎是不是要說什麼?
我茫然地抬頭。
日番谷冬獅郎表情空白地看著我,手裡的杯子跌落桌面。
我大驚失色。
等會為什麼你的表情也僵住了——
剛剛的對話在我腦海中重復回放。
【喂,你……】
【——別想讓我開口叫你舅舅。】
我倒吸一口冷氣。
誤會大發了!
雖然一開始也有想過誤導但絕對不是這種誤導……倒不如說誤導的結果有點太成功了我開始害怕了啊!
我「蹭」地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把僵硬的冰輪丸塞回同樣僵硬的日番谷手裡。
「我不知道你猜到了什麼……總之不是肯定你想的那樣。」我痛苦面具,支支吾吾,說出口的是完全沒有說服力的蒼白語言:「有一些事我有自己的顧忌不得不隱瞞,但、但……」
我卡了半天,怎麼看都像是在狡辯,最後一跺腳:「反正不是你現在想的那樣——也、也不是一開始你想的那樣!」
日番谷冬獅郎慢半拍地抱住了他的刀,表情由自我懷疑的不確定變成懷疑人生的恍惚,變幻的神色一看就在經歷著掙扎與取舍,我甚至能幻視他頭頂有兩個小人,一個頂著(似乎是我或者雛森桃的斬魄刀與人類的後代?),還一個頂著(小桃與哪個王八蛋的後代??),兩個小人誰也不服誰,正在激情互毆。
就在倆小人狗腦子打出豬腦子,我也緊張地快要把自己憋死時,日番谷冬獅郎晃了晃頭,果決地一拳一個,先把誰也不服誰的小人打死,繼而用我從沒見過的鄭重態度一點頭:「好,我知道了。」
我:「……」
你知道了什麼啊你知道了?到底得出的是哪一個結論,讓我看一看啊!不然我接下來怎麼編、啊不是,狡辯……也不是,總之我要怎麼接話啊?
可惡,要不是屍魂界已經很亂了,這個節骨眼上不適合再橫插一個斬魄刀勢力,更別說不久之後的將來還真的發展出了斬魄刀叛亂這一事件,為了不給這個時候的媽媽添麻煩,我早就自爆馬甲了!
可是不透露斬魄刀的事我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釋這個局面,難道我就要這麼多出來一個薛定諤的舅舅嗎?絕對會被日後知道真相的日番谷隊長追殺吧?
我崩潰地捂住額頭,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知道現場的環境不適合,我能當場蹲下自閉。
同樣崩潰的還有日番谷冬獅郎,只不過和活的年份的零頭都沒有我比起來,短時間經歷過重重震撼,而且本來也就已經有所猜測,現在只不過是進一步確認的少年隊長更能穩得住……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很沉穩……好吧也沒有那麼的沉穩。
他笨拙地抬起手,試圖想要拍拍我的頭……身高不夠,艱難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可疑地抖了一下。
日番谷冬獅郎顯然已經習慣了就身高問題帶來的麻煩,很熟練道:「要笑就笑吧,我不介意。」
我搖頭:「不是這個,我只是有點悚白發的人,不是針對你,我已經在努力克制了。」
「那要再打一次架嗎?像上一次一樣。」
「……那倒也不必。」
「哦。」
「……」
「……」
冷場。
我看著他。
他看著我。
「……要不然這個話題也跳過吧。」
「……贊同。」
話雖如此,一開始嚴肅的談話也進行不下去了。
結界撤下,守在門口的松本亂菊又被叫了進來。
我們開始了正經的「死神前輩對剛入職的實習生友好慰問」,只是前面的鋪墊終究是造成了影響,比如日番谷隊長那不正常的,任何人都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話多和怎麼話語中也藏不住的在意。
作為氛圍組和話題緩和劑的松本亂菊就頻頻看向自己少年老成的隊長,想看好戲的神色完全沒打算掩飾。
「話說回來,今天是你們隊長歸隊的第一天吧,」妖嬈美艷的大姐姐對我wink了一下,「藍染隊長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時候嗎?」
在日番谷冬獅郎的縱容下,不知不覺放下戒備,連自己都沒注意到已經交付了部分信任的我下意識道:「可我就是為了躲他才跑出來的啊。」
神色放松的兩人敏銳地察覺到了我語氣的異樣,齊齊一頓。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由無害度更高的松本亂菊率先開口:「原來宇智波不擅長應對亞撒西一類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
眼前的兩個死神已經算是靜靈庭中最好說話的幾個隊長和副隊了,一個冷靜理智,智商和情商永遠在線,實力也足夠守住秘密,另一個豪爽磊落的外表下是一顆堅韌正義的心,兩個人都是普世意義上的「好人」。
我下意識地做了個深呼吸。
「等下,」日番谷冬獅郎抬手布置了一個結界,「好了,可以說了。」
我扯了下嘴角:「這也是身為前輩的敏銳嗎?」
松本亂菊笑道:「是日番谷隊長的能力哦。」
很少被自家副隊這麼正經稱呼的日番谷冬獅郎一瞬間表情相當精彩。
松本亂菊立刻衝我努嘴:你看,捉弄他是不是很有趣?
是很有趣。
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才正色道:「因為我、唔——!?」
一陣突兀的心悸從胸口炸開,無法言喻的麻木和悲慟帶來了黑朦和眩暈,我重重地摔在榻榻米上:「唔、哈……什……?」
「宇智波?!」
嗡嗡的耳鳴中,我聽到了接連兩聲杯子被打翻的聲音,只是此刻已經沒有人在意多災多難的杯子了。
瞳孔渙散的我被小心地扶起,靠在柔軟的女性軀體上,日番谷焦急的詢問在我耳邊傳來:
「發生什麼了?哪裡不舒服?喂!聽得到我們說話嗎?」
我如同溺水的魚一般大口喘氣,不由自主揪住胸口衣料的雙手徒勞地收緊,卻無法緩解這一份突如其來的情緒共鳴……等等?
情緒共鳴……共鳴?
是斬魄刀同調。
是了,盡管是無意的,但昨天的我在與雛森桃的斬魄刀近距離接觸時,的確留下了痕跡。
一直以來,所有被我有意無意鏈接的對像的同調只能由我單方面發起,但也有例外。
媽媽?
我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型,緊接著,猛地……用僅剩無幾的力氣向距離最近的白色伸出手,扯住了那個人的衣襟:「出事了……」
本就是屬於斬魄刀的技能,我做得,自然別的斬魄刀也能做得,當然,我可以確定這一份同調應該屬於雙方都無意下的產物。
血緣與靈魂的親近讓這份鏈接形成得順理成章,又由於「未來的飛梅」於「過去的我」本體中降臨過,使得這份聯系更進一步。
這就以至於在雙方都沒有意識到、也沒有主動的情況下,「現在的飛梅」在經歷重大變故時,會被動地向最近接觸過的我傳遞過於強烈的情緒共鳴……
這個時候的斬魄刀很少會出事,但這個時候,與斬魄刀靈魂最密切的雛森桃會!
會發生什麼?
我幾乎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藍染惣右介的假死。
已經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原本的時間提早了這麼多。
悲慟,心悸,不屬於我的心理上不適感還在加重,冷冰浸透的背後的衣料,由內向外的寒冷讓我的手指開始痙攣。
衣襟都在我手裡的日番谷冬獅郎保持著別扭的姿勢,將手覆在我額頭上,代表著治療的光亮起又滅掉:「……不行,回道不起作用,去找卯之花隊長!」
下一秒,我雙腿懸空被抱了起來,風撲面而來,隨後,一件羽織蓋在了我的身上。
卯之花隊長,四番隊?
「不可以、不去……轉道去五番隊,快!」我喘了口氣,扯住他,「媽、雛森……」
心跳一聲一聲蓋過了所有的背景音,謹記不能透露斬魄刀存在的我迫使自己強行改口,卻不確定他們聽到了多少,以至於接下來的後半句帶著巨大的惶恐與不知所措:
「雛森出事了——」
第143章 我的斬魄刀愛染(假的
饒是日番谷冬獅郎再怎麼少年老成,理智冷靜,也在這一刻失了方寸。
五番隊和十番隊的距離並不近,名為宇智波的少女是怎麼准確地知道那邊出事了?她甚至還沒有配備正式死神用的地獄蝶!
而且剛剛她的口型也很難不讓人在意……
只是時間不容許過多地花費在猜測上,此刻情感與理智高度統一,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少女的說辭,並做出了決斷。
「——我去五番隊,松本你帶她去四番隊!」
事態兩頭緊急,他們顯然不能放著明顯能夠的她不管,由身為副隊長的松本亂菊快去快回是最優解。
「了解!」松本亂菊立刻點頭,將倚靠著她的少女抱起。
少女皺眉,即便面色蒼白如紙,依舊倔強地看向日番谷冬獅郎的方向:「不……不去……」
日番谷冬獅郎偏頭不去看她:「松本!」
「這就走,」松本亂菊抱起一個纖弱的少女綽綽有余,她一邊快步向門口走去,一邊輕聲哄道:「好孩子,你在發抖,這都已經話都說不利索了,我們先去治療,相信日番谷隊長,好不好?」
她抗拒地搖頭,像是有什麼不得為人知道的堅持,出口的話支離破碎:「真相…是…假……」
如果是平時能夠正常說話的狀態,或許可以陳述出能夠說服他們的理由,只是在被不屬於自己的強烈感情淹沒到失聲的此刻,竭力吐出幾個詞語已是極限,更別說是一句完整的,條理清楚的話了。
日番谷冬獅郎還穿著常服,只來得及匆匆披上十番隊隊長的羽織,機動性比帶著一個人的松本亂菊高,很快就後來居上,又飛快地擦肩而過,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去。
變化是從少女露出焦急和求助的表情開始的。
起初,是被日番谷冬獅郎握著的冰輪丸在顫動,像是想要表達什麼,但是在發現纏繞的骨尾拉不住她時,斬魄刀收回了始解形態。
接著,是上一次見到的冰晶雪落下。
不同於哄孩子似的漂亮五瓣花,這次的冰晶細碎而紛雜,更像是寒氣溢散造成的氣像變化。
再然後,斬魄刀的主人,靜靈庭最年輕的番隊隊長,處於成長期而尚未掌握斬魄刀完全體卍解的日番谷冬獅郎,清晰地聽到了冰輪丸的聲音。
日番谷冬獅郎猛地剎車,冰綠色的眼眸微微睜大。
他的斬魄刀,冰霜龍與紅蓮華自發壓制了桀驁的靈力,主動呼喚死神,將掌控天空與氣像,水流與冰雪的鑰匙交付在了死神手中。
它的主人尚未成長到足夠駕馭它的時候,或許一百年後可以,或許特訓與機遇也可以,但放在此刻,將未來提前的唯一方法只有斬魄刀一方的主動妥協。
即便如此勉強,也無法達到徹底解放,為了適應這份本不應該出現在此刻的力量,日番谷冬獅郎本能地、短暫成長到了能更好發揮的成年形態。
【——幫幫我。】
這是冰輪丸聽到的,來自珍貴的、未來與它……應該說「他」,與他有密切關系的幼崽發出的求助。
冰輪丸作為一個「個體」,全力回應了這份求助。
變化因此出現。
手掌一寸一寸變大,多年未動的身高也一截一截往上竄,肩膀與胸膛也逐漸由少年的纖薄轉為成年男人的寬闊。
變化屬於褪去少年模樣的日番谷冬獅郎,還沒走遠的松本亂菊將一切的始尾盡收眼底。
因為過於震驚,她短暫地愣在了原地。
少年——不,青年模樣的日番谷冬獅郎簡單地對她點了下頭,快步原路返回,從她懷裡接過了眼神渙散的少女。
「他說你可以自己恢復,對吧。」
少女用力地眨了下眼,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口。
「究竟是什麼不得不去的理由……」日番谷冬獅郎妥協了,「走吧。」
時間緊迫。
這麼一耽擱,十番隊聽到動靜前來查看的人越來越多,通往大門的路變得擁擠,日番谷冬獅郎皺眉,決定不再把時間浪費在上面。
「轟——」
十番隊的隊長直接從裡面破開了自家隊舍的屋頂,創造了一條距離更短的路。
在十番隊隊員驚愕的注視下,無限接近完全體卍解形態的日番谷冬獅郎一手按住顫抖的少女,另一手向側下方虛虛一握,冰霜羽翼自他背後展開!
「別怕。」
【別怕。】
死神與刀二重奏的聲音同時響起,傳說中能凍結一切的冰霜在靠近她時,化為了沁涼的微風。
冰晶的主宰,未來的天空支配者高高地飛起,掠過無人擁堵的,廣闊的天空,向某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越焦急,越冷靜,日番谷冬獅郎在思考。
為什麼超低溫對她不起效?
對現在的日番谷冬獅郎而言,他並不能很好地掌控冰輪丸的力量,哪怕有斬魄刀接管了大部分又壓縮了小部分,只拿到一張閹割體驗卡的他並不能主動控制斬魄刀自帶的超低溫。
明顯特別照顧少女的冰輪丸也做不到,因為這是斬魄刀自帶的特性,不可關閉。
青年低頭看了一眼與雛森桃有著同樣名字的少女。
冰輪丸的寒氣甚至不如高空的風能讓她覺得不適,可是同時,在單薄羽織的包裹下,灼熱的溫度在逐步攀升,這讓日番谷冬獅郎忍不住懷疑自己在抱著一團太陽。
——那的確是一團太陽。
……
當我還在努力從意外的共鳴中,試圖撈出自己弱小又無助的意識的時候,沒發現一直安靜融入體內的熔岩之心,被喚醒了。
灼熱,滾燙,似躍動似流淌,如同岩漿一樣,潛藏在了地殼最深處的熔岩之心,它像是被冒犯了一般從長眠中醒來,打了個哈欠,將某個咒靈的,自誕生起就積攢的咒力——當然它現在已經不是咒力了,剝離了負面情緒,作為饋贈而留存的它只是單純的能量體,或許現在也可以叫它靈壓——蘊含著地心之火的靈壓擋住了從外部侵入的霜凍。
號稱冰系最強斬魄刀的冰輪丸擁有一個致命、卻也不太致命的缺點。
如果出現靈壓遠遠強於冰輪丸的、屬性相反的斬魄刀的話,會導致冰輪丸的所有卍解冰系技能都將無法發動成功。*
一般情況下,能夠做到同時滿足「遠強於日番谷冬獅郎的靈壓」和「屬性相反」兩個條件的,已知有且僅有一位——活了千年,斬魄刀是最強火系的總隊長山本元柳齋重國。
無論是誰都做不到以十九歲的年齡挑戰三百多歲的靈壓積累,我自然也不可以。
……以上前提是,不算上那一顆自人類意識到對大地的恐懼開始就誕生的,堪稱作弊一般的熔岩之心。
不過,這種過於升格的東西,平時都會好好地或主動或被動地約束影響力,不把世界的力量體系玩壞,所以一般情況下,當它不存在也沒關系。
總之,雖然以上聽起來很像是世界頂尖的兩種元素力量在交鋒,實際上也確實如此,但是造成的影響……也就是針對性地把冰輪丸造成的超低溫傷害給無效化而已。
而另外的,別的什麼……它連高空中的寒氣流不能免疫。
於是從頭到尾,除了當事人日番谷冬獅郎由於太過聰明而知道的太多,導致內心掀起驚濤駭浪,另一個當事人我什麼也沒察覺到。
是的,視角終於可以回到第一人稱了。
從沒被教過斬魄刀的特性,同調都還是本能摸索出來的我這次簡直是兩眼一抹黑,偏偏事情又十萬火急,我不得不咬著牙四處碰壁,靠著一路犯錯一路改正,總算逼著自己徹底掌握了這個能力,不僅找到了同調開關,還無師自通把共鳴拉倒最低。
感官回歸,消耗體力卻不會回來,我撲騰著將半個腦袋拱出罩在頭上的羽織,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四面八方的風吹傻了。
「啊啾。」鼻子一癢,我在打出噴嚏前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還是有點癢,很明顯吹冷風吹著涼了。
我熟練地判斷出原因。
為了避免飛沫污染,更重要的是為了防止被司機高空拋物,我憋了一會氣緩過這一陣後,才放下手,這才注意到司機,咳,我是說日番谷冬獅郎已經停了有一會了。
「日番谷隊長。」我忍住揉鼻子的衝動,聲音悶悶的。
——聲音也不對勁,果不其然,鼻子塞住了。
「已經到了,」日番谷冬獅郎道,似是看不過去我的樣子,抬手將滑落的羽織披在我的肩膀上,「五番隊沒有你要找的人。」
我閉上眼感受了一下,說:「不在這裡,要偏離一點……」
不對,怎麼他的聲音改變比我還大?
我下意識抬眼看了眼被冰霜鎧甲覆蓋的少年……青年?
背伸羽翼遮天蔽日,這一片天空都被影響得下起了冰晶小雪——是冰輪丸完全卍解的像征。
在我努力和雛森桃的痛苦作鬥爭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本該在千年血戰篇才出現的一幕也提前了?
見我抬頭,日番谷冬獅主動解釋道:「是冰輪丸主動把一部分意識壓制,在他的配合下我才能勉強保持這個狀態,但是得快點,我撐不了多久。」
下方的五番隊已經注意到了天空中不正常的天像,陸續有不少人出來查看情況,在更多的人圍觀前,日番谷冬獅郎帶著我往上飛了飛,問道:「往哪裡走?」
我再次閉上眼睛,沉下心追溯共鳴的源頭,睜眼判斷了一下方位:「方向是對的,還沒有到——」
話音未落,在我指著的方向約五公裡外的地方,突然爆發了兩股副隊長級別的靈壓。
其中一個來源於雛森桃,另一個……
「——吉良伊鶴,三番隊副隊長,」
日番谷冬獅郎冷下臉,收起羽翼,俯衝而下:「抓穩!」
天空的雲層被衝散,冷風咆哮著撞上來,糊上眼睛,灌進鼓膜,下一秒,生疼的耳朵被一只手捂住,另一只耳朵被壓著貼住了有些粗糙的布料,獵獵的風聲猶如被罩了一層膜。
地面轉眼就到眼前,我也看清了地面上的情況。
最吸睛的是一面垂直的牆壁。
一側的視野傳來的影像是大灘濺射的血跡,昨日有過一面之緣的藍染惣右介被刀釘在牆上,死狀慘烈——毫無疑問,我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中了藍染惣右介的鏡花水月。
直覺在瘋狂提醒我眼前的虛假性,更加直觀的證據是,在我寫輪眼的另一只眼睛的視野中,那裡只有光潔如新的牆壁,一片空空如也。
虛幻與真實的交疊讓我有些頭暈,卻也松了口氣——至少確定了,寫輪眼可以對抗鏡花水月的催眠。
我移動視線,在牆壁的不遠處,一看就處於崩潰邊緣的雛森桃與一個淺金色頭發的男性斬魄刀雙雙始解撞在一起,在距離他們不遠處,淺紫色短發、披著隊長羽織的另一人垂著手,眯著眼睛做了一個抬頭又低頭的動作。
冰晶與雪裹更快地落在了他的頭上,陽光下,淺紫色變成了銀白色。
……白發。
我心裡沒有預兆地一跳。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日番谷冬獅郎帶著我將落未落,雛森桃與吉良伊鶴互相牽制,原本袖手旁觀的第三人,披著三番隊隊長羽織的男人對著交戰方抬起手。
「射殺她,神槍。」
三番隊隊長,市丸銀,斬魄刀是神槍。
肋差樣式的斬魄刀瞬間伸長,帶著詭譎的速度和無人可擋的殺意——目標是,雛森桃!
他的時間選的剛剛好,雛森桃被牽制,又正是心神失守的時候,反應不如往常,而能夠救援的我和日番谷還在俯衝,想要改道務必要花一點時間。
被惡意鎖定的雛森桃……哪怕是這個狀態下的雛森桃依舊沒有辱沒她的副隊長袖章,只見她用一個無詠唱破道逼退近在咫尺的對手,一手繼續用瞬發鬼道制約,試圖空出另一只手進行閃躲。
但是與她對戰的同樣也是一個優秀的副隊長,他甚至不需要做什麼,只要繼續牽制住雛森桃,不讓她躲避就可以了。
一切都算無遺漏,除了——
飛梅,在與我接觸後,產生了更多外顯的自主意識的,雛森桃的斬魄刀主動牽引著她的手反轉上移。
如果不出意外,在神槍抵達的瞬間,正好屬於飛梅的刀身會橫擋在雛森桃的要害,替她承受這一擊。
毫無疑問,這是最優解。
人有要害,但是斬魄刀,只要契約的死神還在,「靈魂不滅」,刀碎了可以再修。
意思就是……神槍狙擊,擊碎的會是飛梅的刀身。
目睹了這一切,也預判到這一結果的我大腦「嗡」地一聲。
此刻,什麼斬魄刀不是凡刀,什麼刀身破碎和人的負傷差不多,什麼……什麼理智,全部離我而去。
……因為碎刀,真的很痛啊。
身體不由自主地回憶當初本體碎到拼都拼不起來的疼痛,那種感覺如果要類比的話,相當於人類的死無全屍吧?
回憶中無法忘卻的,極致的幻痛向全身擴散,同時,屬於老爹的那只眼睛正在源源不斷地湧出粘稠的,猩紅的液體。
「叮——」
猩紅的視野中,我順利捕捉到神槍軌跡,兩條金色鎖鏈從肩胛射出,萬花筒寫輪眼的視野中,巨大化的黃金鎖鏈交錯著纏繞住了那把神槍,一並封鎖了以它為中心所有放射出的「線」。
也是同時,我耳邊出現了只有我能聽到的,一聲急促過一聲的倒計時。
——只有三秒鐘。
這個時間,以我的爆發力單純跑過去時間肯定不夠,放鬼道不保險,開須佐能乎又有前搖,那麼只有……
第一秒,我從日番谷冬獅郎的懷裡一躍而下。
同一時間,沒有了我的拖累,意識到什麼的日番谷冬獅郎反應極快地衝向市丸銀。
「嘶——」疼痛讓我的雙眼不受控制地冒出了生理淚花。
沒有做防護的墜落毫無疑問地損傷到了我的腳踝,或許是骨裂,也有可能是骨折,不過無所謂,反正我現在全身都在痛,畢竟使用鎖鏈封鎖的不只是物理意義上的神槍,還有時間意義上的,需要支付的代價自然更大。
順勢跌坐在地的我順利地,在地上畫出了飛雷神召喚符——千手扉間改良的高耗能但靈壓啟動之我也能用版本。
第二秒,預留的時間剛好,我等到了遲了很久的付喪神的回應。
【喲桃桃,久等啦!不好意思晚了一丟丟,等時之政府批復等了我好久,這就是打刀的視角嗎,還挺高……啊嘞,附近怎麼只有我在,這是哪裡?你不在嗎?】
第三秒,我引動了刻印在本體上的飛雷神召喚符,被留在十番隊的斬魄刀順利開始飛雷神傳送。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三秒結束,鎖鏈化作細碎的金光砰然碎裂,我被反震力帶得噴出一口血。
同一時間,我幾乎是孤注一擲地,喊出了付喪神的名字:
「交給你了——愛染(やゆカモ)!!!」
鐺——!!!
快於所有人之前,憑空出現的斬魄刀穩穩架住了必殺一擊的神槍。
第144章 論貓貓遷怒
愛染國俊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哪怕還沒有適應從短刀到打刀的長度變化,在合適的地方介入,擋住劈下來的攻擊,特別這個攻擊工具也是刀——還是交手次數多的肋差,這個動作對刀劍付喪神而言就是本能。
他甚至還能不甚熟練地操控刀身把神槍的打歪,並更加本能地護衛在雛森桃的身側……嗯,短刀多為護身刀,這麼做也很有依據。
但是在別人眼裡就不這麼想了。
現在的情況是,日番谷冬獅郎身體力行地牽制住了市丸銀,十番隊隊長和三番隊隊長兩個真白毛和假白毛劍拔弩張,情緒不對勁的雛森桃和情緒也不太對勁的吉良伊鶴兩個副隊長互相拉扯,就差把斬魄刀架在對方脖子上,中間亂入一個腿折了的我,可憐兮兮地坐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最中心的……憑空出現、自己揮舞自己的斬魄刀上。
場面有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只有忠實地執行「交給你了,愛染」命令的老實付喪神,還在兢兢業業地站場子。
我第一時間去看雛森桃手裡的飛梅:總之,現在這樣,是暫時危機解除的意思吧?
我的疑問沒有人解答,他們像是兜頭吃了五條悟一個無量空處,表情空白,動作定格。
第一個有反應的是雛森桃。
「……やゆカモ?」她的手和聲音一樣顫抖,眸光細碎地看向我,我仿佛看到了一盞搖搖欲墜,即將熄滅的燭火,「藍染?」
緊接著的反應是市丸銀,只見這位一看就長的不是什麼好人的偽白毛笑了一聲,生怕人不知道自己心懷鬼胎:「哦呀,有意思。」
比如日番谷冬獅郎就順利地被他的表現給騙住了,他的聲音冷得能掉下冰碴:「三番隊隊長剛剛那是什麼意思?」
「這麼看我做什麼,」三番隊隊長的嘴角扯開一個誇張的弧度,「我只是單純地、想要勸個架而已,你看,他們這不就停下來了麼?」
全然不管他的副隊長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把其中一方打死的那種勸架嗎?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被愛染抽了好幾下的神槍,後退一步,將手揣進袖口,「比起這個,還是那邊的事情要處理一下吧?」
經過他這一說,在場的人這才意識到有什麼正事被他們忽略了。
對啊,是什麼呢?
是突然出現的小姑娘天賦異稟還藏有秘密嗎?
是帶著小姑娘出現的十番隊隊長突然成年還力量暴漲嗎?
是五番隊副隊和三番隊副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嗎?
是三番隊隊長無緣無故狙擊同事……哦,當然用他本人的話是阻止這一場惡性衝突嗎?
雖然很想說以上都是但實際上都不是啊!
事情的起因是五番隊隊長慘遭殺害現在屍骨都還未寒啊!
那頗具藝術感的造型一看就是廢了心思的結果這就被所有人生生給忽略了啊!
意識到大家都想起來了,好心提醒的市丸銀又露出了……那種一看不是好人的樂子人微笑。
市丸銀此人,明面上是有編制的死神隊長,實際上偷偷跟著藍染惣右介謀劃反叛,實際的實際上是臥底在藍染惣右介身邊的反叛的反叛,臥底的臥底,雙重反轉——
在此刻,積極參與進藍染惣右介的假死計劃一環的市丸銀,幸災樂禍的笑容完全發自內心:哈哈,哈哈哈。
某種意義上真的是光明正大地看人笑話呢,臥底先生。
只是在場真心實感在傷心的雛森桃看起來要撅過去了。
這邊左看看右看看,兩個隊長收起了刀,一個純純看笑話,一個皺著眉沉思,兩個副隊長一個被失去了目標的愛染追著打,還不知道為什麼不敢還手,另一個副隊長經歷過身心打擊,已經搖搖欲墜,要不是意志力撐著,地上坐著的人馬上會多一個。
……啊,對,我還在地上坐著呢。
意識到危機解除,松了口氣的有精力想別的了。
首先是痛——腳踝除了落地那一下痛到眼前發黑,現在不動倒是沒什麼不適;肩胛處的鎖鏈大部分碎成渣渣,只留下殘端,不過還好,這個後期就和頭發一樣,靈力夠了可以長回來,以及——
我抬手摸了摸臉,沾了一手的血。
再往上,觸碰到了暫時無法關閉的萬花筒。
這一次媽媽遇險,這只眼睛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要把潛能燃燒殆盡一般,還真就給壓榨出了新的能力,時間領域的涉足比我想像中的要困難,代價也更多。
身體上的傷倒是其次,痛也是真的痛了點,但最驚險的反而是動用封印鎖住神槍的「時間」的那三秒,那種和世界的齒輪對抗的壓迫太過於恐怖,一時不查就會被連人一起碾碎的預感還盤踞在心頭,估計要很久才能散去。
在場的良心,難得靠譜的正常人日番谷冬獅郎這時候相當自然地拿起話事人的權柄,先是三言兩語將市丸銀展露出的危險性壓制,制約了三番隊隊長就等同於解決了三番隊副隊,再借「衝突」罪名將兩個鬧事的副隊雙雙下獄,以關押之名對雛森桃行保護之實,防止她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一套安排下來有條不紊,配合他已經長成青年的外表,展現出來的魄力與決斷力正合他斬魄刀的始解語,「端坐於霜天之上」。
「宇智波,」初步處理妥當的青年在距離我不遠處蹲下,目光在沾染了血污的地上輾轉,看向我時像是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你還好嗎?」
我在那雙瞳孔的倒映中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模樣。
「說實話,不太好。」我誠實道,「腳踝活動受限,我猜骨折了,眼睛使用過度,現在關不上了,正在迅速消耗我的靈力,還有定住神槍的那一會……」
我越說,日番谷冬獅郎的表情就越凝重,當我停下時,他下意識地追問:「什麼代價?」
他還挺懂的。我眨眨眼,輕描淡寫道:「停住時間的代價當然是支付時間,我現在全身的細胞代謝都在以三倍速進行,唔、咳咳噗——」
說著喉嚨就泛上癢意,和人說著話噴出血怎麼想也不禮貌,我便強行壓著咳了幾聲,還是沒忍住,瘀血從捂著嘴的指縫中溢出,滴滴答答落在衣服上。
日番谷冬獅郎:「!!!」
「……就是這樣。」我破罐破摔地扯起袖子擦了擦臉,「是細胞代謝過快剩下的雜質和瘀血,和之前噴的那一口不一樣,不痛,問題不大。」
日番谷冬獅郎提高聲音:「你支付了三倍的時間流速代價,你和我說問題不大?!」
一下子又成為視線焦點的我縮了下脖子:「你吼那麼大聲干嘛啦。」
見他臉上毫不掩飾的擔憂,連雛森桃那邊都沒顧上,看他那個仿佛下一秒就會扛著我當場往四番隊跑的架勢,我升起來的不滿就又「噗」地像泡泡一樣破掉了。
「我有控制時間,才九秒,」我指了指眼睛,「有它在不會碰到極限的,而且我身上有保護裝置,時間想要索取代價的話得先過那一關。」
我指的是千手柱間留下來的陽封印。
畢竟對於木遁使來說,區區三倍的細胞分裂速度,還比不上他自己的代謝速度,我這邊代價剛被收走,他那邊馬上就能給滿上——甚至補過頭給滿出來了,咳咳咳。
為了防止他再問什麼我不方便說的話,我主動提出要求,眼巴巴地看著他:「那些暫且不說,你能治骨折嗎?順便把身上的軟組織挫傷一起治愈的那種?」
雖然我自己也不是做不到,但有萬花筒寫輪眼這個耗能大戶,能省一點是一點。
日番谷冬獅郎提醒我:「四番隊馬上就到。」
「可是骨折很痛欸,」我皺眉,「我不想等,我現在就想治好。」
「……」
「不可以嗎?」
日番谷冬獅郎嘆了口氣,伸出手:「可以。」
「好耶!」
在不遠處踟躕了很久的雛森桃:「我來吧。」
她被我驚天那一聲「愛染」給震住,隨後在崩潰邊緣的情緒莫名而迅速地就得到鞏固,其精氣神勉強回歸,看上去終於像是冷靜下來,能聽得進人話了。
我覺得我悟了——果然,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是再制造一個更大的問題!
被制造出的更大的問題之愛染國俊特別乖巧地飛回來,靠著我不動了。
幾道帶著評估和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斬魄刀上又移開,偏偏就沒有一個人開口提出疑問。我有些遺憾地癟了下嘴……好可惜,斬魄刀愛染的設定可是我和他想了很久才編出來的欸。
我和日番谷來的太快……快到把所有人都遠遠地甩在了後面,導致雖然兩個街頭械鬥的副隊長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執行安排的死神隊員還在苦哈哈用腳趕來的路上。
見我們兩人看過去,她有些勉強地笑了下:「原本該由我照顧你的,結果發生了這種意外,小獅郎的靈力屬性是冰,用來治療會比較冷,你……」
我叫她名字:「小桃現在理智回歸了嗎?」
她愣了一下,緩慢地點了下頭。
「嗯,好。」我聞言,松了口氣,然後往左邊扭過了頭,「那我現在不要和你說話,請你也先不要對我說話了。」
前後不搭的邏輯讓側了半個身位的日番谷冬獅郎也頓了下。
雛森桃的語氣很不理解:「為……為什麼呢?」
我把頭從右邊又撇向了左邊。
身體力行地展示了不和她說話。
雛森桃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幼馴染,連自己也不知道眼神中帶著求救的意味。
日番谷冬獅郎咳嗽了一聲:「咳、為什麼呢?」
「因為我現在很不理智,」
我看天看地看日番谷,反正就是不看雛森桃……和她抱著的飛梅,面無表情地加快語速:「別看我現在這樣,其實我內心超級生氣的,不講道理的遷怒那種,我自己也知道這很任性,還是在明知你也是受害者的情況下,但不讓我生氣我又做不到。」
飛梅差點被折斷這種事,無論什麼理由都讓我無法釋懷,哪怕是她主動的……正因為她是主動的,我才更氣悶。
這不就顯得我生氣得很沒有道理嘛!你們人刀合一,你們君臣相得,你們姐妹情深——那我呢?我算什麼?
我生硬地總結:「所以為了避免現在說出什麼以後會讓我後悔的話,我們還是先別說話了。」
說完,我睜大眼睛看向日番谷冬獅郎:「能請日番谷隊長幫我治療嗎?」
第145章 三步卍解
日番谷冬獅郎正在面臨前所未有的艱難考驗。
剛剛做出一番可愛發言的少女正睜大眼睛看著他:「能請日番谷隊長幫我治療嗎?」
日番谷隊長看了一眼默默盯著他的幼馴染,覺得接下來要說的話燙嘴:「我……」
「謝謝日番谷隊長。」
被堵的沒話說的日番谷冬獅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又想嘆氣了。
她該不會真的以為沒人看出那比誰都要在意的態度吧。
就算暫時先不深究在意的對像究竟是誰這個問題,先前比誰都快的預感到要出事、連自己都不顧不上、執意要過來、不計代價孤注一擲救人的是她,現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是她。
生氣遷怒是真的,更多的是難過和……害怕?
這是哪門子的生氣啊,分明就是鬧脾氣的小孩,「快來哄我」四個大字都寫在臉上了。
哪有人發脾氣還要等到對方情緒穩定了再發,這未免也太可愛了些。
完全被戳中的十番隊隊長垂死掙扎了幾秒還是繳械投降,任勞任怨地伸手,鬼道中歸屬於治愈系的回道亮起,號稱能凍結一切的冰系靈力被他用出了夏天空調般的涼爽。
同為幼馴染,同樣被戳中的雛森桃……雛森桃在不合時宜地走神。
當然不是感覺到冒犯,也沒有因為所謂的「任性和不講道理」不悅。
她單純,但不是蠢。
剛剛兩個人的對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聽到的人不少。
人家不顧一切的來救你,完了還比你更加在意你的安危,甚至連心情都照顧到了,這個時候對你發個脾氣,又怎麼樣呢。
何況她還那麼小。
與其說是發脾氣,不如說在撒嬌。
這個時候傻瓜才聽她的做,總之道歉也好,安慰也罷,哪怕隨便說點什麼都好過像個笨蛋一樣安分地被押走關禁閉……一旦關了禁閉,下次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說上話了。
』得給她一顆糖。』
走神的雛森桃突然毫無理由地這麼想。
然後她將手探進懷裡,摸出了今天早上鬼使神差買的金平糖。
她將糖包遞給緊急治療結束的幼馴染。
看著它經過中轉,被放進與她同名的,少女的手裡。
【別難過啦,吃糖。】
靈力與天賦的限制,無法同幼馴染一樣做到隨意與自己的斬魄刀交流的雛森桃,並沒有聽到這一句,本該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話。
……
四番隊是和大部分人一起來的。
十番隊副隊長去請人,四番隊隊長也來了。
我的傷勢被移交給了更加專業的人。
看起來溫溫柔柔,卻帶著可怕的生吃小孩氣場的卯之花隊長將放在我額頭的手收回。
「並沒有什麼大問題,日番谷隊長已經把所有外傷都處理過,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至於內傷……內傷也早就被另一股力量治好了,比起這些,」她停頓了一下,委婉道:「建議你多想點快樂的事,去做喜歡的事情,吃點甜甜的東西……」
心理上的問題要比身體上嚴重的多。
她的言下之意是這個。
我摸了摸還留著暖呼呼觸感的額頭。
該怎麼解釋,哪怕直接傷害防御住了,間接傷害——對抗時間洪流帶來的後遺症並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夠消除的,恐懼和焦慮讓我的精神無比衰弱,導致我都察覺到自己不合常理的暴躁易怒了,也完全不想調節它。
……總之,在情緒穩定下來前,還是避免和人接觸的好。
「甜的我有在吃哦,」我眨巴眼乖巧坐,因為嘴裡塞了糖,臉頰被頂的鼓出來一塊,避重就輕道:「那我的眼睛呢?」
見我避而不談,卯之花隊長也沒有揪著這點不放,很是順著我地摸了摸我的頭:「好吧,那我們再說說你的眼睛。」
「你的這個眼睛,」她湊近仔細打量我的寫輪眼,「有什麼特殊能力麼?不用什麼都說,只要想想有什麼是它保留的能力。」
我:「……啊。」
「看來是想到了,」她笑道,「就是這樣,並非【無法】關閉,而是【不能】關閉,它在警示你,保護你——它有名字麼?」
我知道她在委婉詢問「能公布」的能力。
「寫輪眼,」學著她的樣子,我輕輕碰了下眼角,
「又被稱為心靈寫照之眼。」
越過表情祥和、猶如慈悲菩薩的卯之花烈,越過被團團圍住的日番谷冬獅郎,越過低垂著眼離開的雛森桃,越過宛如帶著微笑面具的市丸銀,越過很多很多我不認識的在哭泣和憤怒的五番隊死神們,最後……落在了那一面垂直的牆壁上。
「能力是……」
被欺騙的嗅覺聞到致死量的血腥氣。
「幻術。」
唯有視覺,萬花筒寫輪眼在不知疲倦地旋轉,一圈一圈輻射,超負荷地發出警告。
「幻覺。」
我感覺到有點暈眩。
「催眠。」
虛假與真實的交鋒對大腦的損害讓我的情緒更加尖銳,用咒術師的話說……清醒著在發瘋?
我笑了一下。
「五感操控。」
本質是催眠的鏡花水月又怎麼能蒙騙本就集觀察、復制、催眠為一體的心靈寫照之瞳?
無數的聲音如潮水般湧來又退去,畫面被分割成色彩不等的碎塊,不知名的線條串聯其中,猶如被擺弄的木偶。
色塊後方,成竹在胸的陰謀家還帶著偽裝者的眼鏡,視線與穿過虛空的我碰撞。
我朝著那個方向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說:
「皆、為、假、像。」
……砰!
黑框眼鏡如同蛛網裂開,尖銳的玻璃碎片向四面崩射,暴露的那只瞳孔有一瞬間的驟縮。
一道細小的血線從他的額角蜿蜒而下。
我不甚滿意,卻也知道暫時只能到這裡了。
卯之花隊長的手蓋在了我又開始流血的寫輪眼上,聲音輕得仿佛怕嚇到我:「在看什麼?」
卯之花隊長,卯之花烈。
四番隊隊長,護庭十三番資歷最老的死神之一,曾經的初代劍八,也是原本唯一一個會察覺到藍染惣右介屍體異常的死神。
「卯之花隊長,」我輕聲說道:「寫輪眼為洞察眼,沒有什麼可以騙過宇智波的眼睛。」
卯之花烈的聲音也隨之放輕放柔:「是嗎?那麼,在宇智波的眼裡,世界又是怎麼樣的呢?」
「空空如也。」
我一點一點拉下她的手,將旋轉的萬花筒對上她的,咧開嘴,笑得無畏而諷刺:
「我從剛剛開始就覺得奇怪了。」
遠處的日番谷冬獅郎像是預感到什麼,眉頭一跳,猛地往這邊看來。
卯之花烈神色未變,輕巧地伸手將我沾血的發絲別到耳後,又用指腹擦了擦眼角結痂的血漬:「奇怪什麼?」
「你們為什麼對著一堵牆又哭又瘋的,嘴裡還喊著什麼』藍染隊長』,難道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嗎——」
「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哐當!
這是猛回頭加猛轉身,運氣不好正好冰輪丸卍解到極限,身體原地縮水重心不穩,左腳踩右腳把自己摔了的,日番谷冬獅郎。
而我,迎著銳利的視線,對睜開眼睛刺向我的市丸銀,甜甜一笑。
無害,無辜,無所畏懼。
……
這是一個相當壯觀且夢幻的場景。
所有的正式死神衣袖間都有一只地獄蝶翩然起飛,落在了各自的肩頭、耳邊、指尖、發梢。
將手搭在我肩膀上的卯之花烈和繃著臉從地上爬起來的日番谷冬獅郎的指尖也各自停著一只翅膀輕輕扇動的黑色鳳尾蝶,顯然,這是一個面向全體死神的動作。
卯之花烈的面色沉了下來。
「緊急通知。」
日番谷冬獅郎替唯一沒有通訊工具的我轉訴,語氣干澀:「朽木露琪亞的死刑提前了。」
「時限是,即刻。」
懺悔宮的方向,黑崎一護的靈壓衝天而起,與另外一股隊長級的靈壓碰撞。
而幾乎同時,我們所處的天空裂開了一條縫。
一只猙獰的爪子從裂縫探出,像是撕扯布料一般,原本狹窄的縫隙發出如同碎裂布帛的聲音。
「亞丘卡斯!」有死神驚恐地喊出聲:「是亞丘卡斯級別的大虛!」
「三頭亞丘卡斯……騙人的吧,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對勁,靈壓為什麼還在升?這已經不是亞丘卡斯級別的——」
說話的人聲音戛然而止,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瓦史托德?」
沉重的陰雲壓下,傳說中的最上大虛,用凌駕於隊長級之上的靈壓強勢地向靜靈庭宣告了他的到來。
黑色短發,慘白色皮膚,墨綠色眼睛,以及洞穿鎖骨中心的,虛無的洞。
「就是這裡麼。」他冷漠地問,手從褲兜抽出,握上了插在腰封上的斬魄刀。
「退後。」卯之花烈一手將我擋在身後,另一只手單手解開纏繞於胸前的三股辮。
溫柔的四番隊隊長常年帶笑的眼睛一點一點轉為冷酷,裡面的溫度,居然比漠然看下來的大虛還要冰冷。
當黑發完全散開,與她胸口的刀傷一同出現的,是那個創造了十一番隊和十一番隊理念的,曾經的初代劍八。
「日番谷隊長,麻煩你疏散隊員。」發辮猶如什麼封印,解開後的卯之花烈氣勢與語氣判若兩人,單手抽出斬魄刀,以輕描淡寫之態,斬斷自上而下的虛閃,「我需要足夠的場地。」
「至於你,」她抬起沒有握刀的手,將我推選了些,「去你想去的地方。」
「既然幸福療法沒用,就換個方式,把情緒宣泄出來,你應當心裡有目標了,對吧?」
一連串的變故讓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但這其中不包括我。
近距離沐浴在殺氣與戰意中,我克制不住地興奮起來。
「當然。」
我早就想暴打罪魁禍首了!氣死我了藍染惣右介,不把你另一邊眼鏡打碎我就不姓宇智波!
我毫不猶豫地順著她的力轉過身,向雙殛的方向。
一步。
我也抽出了懷裡的斬魄刀。
兩步。
須佐能乎開。
不成型的靈壓外骨骼從我的身後舒展,我一邊控制著靈壓的流動阻止天狗武士成型,一邊高速檢索腦海中背下來的構造圖。
初號機……不是這個,機械暴龍獸……這個也不是,等等,等一下!愛染別催,馬上找到了!
三步。
好的,找到了。
我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在愛染國俊同樣興奮起來的催促升中,靈壓全開!
原本成型的須佐能乎結構被打散重組,在愛染國俊以「末位神明」權能的引導下,斬魄刀化為最後的鑰匙注入背後的虛影,我豎食指交叉結內縛印。
此為愛染明王手印。
我說出了啟動語:
「金剛鈴,五峰杵。」
愛染明王有六臂,其中五臂各執一武器。
只是即便有愛染國俊的幫助仍舊有些勉強,我不得不把後幾句吞了回去,直接快進到最後一句:
「卍解!」
今天的意外格外的多,各方動靜也格外大。
只是此時,這一個才剛剛找到自己斬魄刀名字完成始解的少女,造成的動靜也足矣讓整個屍魂界的目光聚集於此。
無他,只因為,祂太過於巨大了。
比靜靈庭所有的建築物都要高,即便是號稱最高的雙殛,也只到祂的胸口。
於是,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抬頭,往東看。
立於被衝散的陰雲中,三目六臂,全身赤色,頭戴獅子冠,結跏趺坐於赤色蓮華上的,一尊——
「愛染明王法像!」
第146章 金剛鈴,五峰杵
千手大芥正在被一群人堵門。
「那孩子究竟是什麼來歷?」
「一開始以為只是有點天賦還沒成長的小姑娘,結果人轉頭就和十番隊隊長打了一架證明了實力,後來以為她缺乏心智歷練,結果人比五番隊副隊還冷靜,甚至還能反過來影響十番隊和四番隊隊長,好的,這下總該擺正她的定位了吧,結果現在她反手就掏出來一個卍解?」
「某種存在巨物化的卍解也並不是她獨一份,狛村隊長的黑神天譴明王也是一尊高大的黑甲武士,話說兩者同樣還都是【明王】……嗯?為什麼我這麼自然的就把它和隊長級一起比較了?」
「醒醒,都卍解了,還不是隊長級嗎?」
「那是卍解嗎?那是我的臉!所以說真的不是我們太菜了嗎?這年頭怎麼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卍解了?信不信以後傳出去,靜靈庭只有兩種死神,會卍解的隊長級和不會卍解的雜魚。」
「不會卍解的還有一個我們隊長,你別把他給忘了。」
「快別說了,正在大鬧懺悔宮的旅禍少年也有一個學會了卍解,據說還是七天速成版……」
這群人聊著聊著就開始跑題,被堵在牆角的千手大芥露出了「又來了」的無奈表情。
你說他們走神了,試圖偷溜還沒邁出一步呢,從四面八方就伸出了手將他牢牢按在原地。
面對一群凶神惡煞的同僚,同僚後面還有一尊抱著刀的老大正露出很感興趣的目光躍躍欲試——是的,那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吸收靈力的眼罩都給摘了,龐大的靈壓直接就逼退了不少人,這也導致現在圍著千手大芥的人,都是能頂著隊長靈壓走到他面前的狠人……意思就是群毆打不過。
很喜歡打架但並不喜歡被打的千手大芥摸了摸鼻子,又抓了抓腦袋。
搞不定又不想回答的時候怎麼辦?他決定禍水東引:「隊長!我不是告訴過你桃桃正在氣頭上需要出氣包嗎?但凡你趕過去就能酣暢淋漓挨打啊不是,打一架了啊!」
十一番隊的隊長,更木劍八——一個為戰鬥而生的男人,此時滿臉沒架打的煩躁,不耐煩地咋舌:「去了,沒趕上。」
千手大芥不信:「不可能啊,我給你的時間綽綽有余,就算你中途迷路了,朝著靈壓最可口、咳咳咳,不是,朝著陌生又足夠強的靈壓走直線……」
旁邊有隊員悄聲道:「隊長二選一,選了旅禍少年,打上頭忘記時間了。」
千手大芥一秒冷漠:「哦,那你說個屁。」
機會送到你面前了還把握不住,現在晚了,天選倒霉蛋已經不是你了。
並非性別歧視,只是下意識的在遠近中選了近一點的那個,結果打上頭忘記時間,導致天選倒霉蛋競選失敗,更木劍八倒是沒有後悔,畢竟那一架打的還挺快樂。
只是現在看著整個靜靈庭都能看到的明王尊,感受著在明王尊的加持下衝天而起,磅礡爆裂的靈壓,以及隱藏之下的灼熱烈火,他不免得有些不爽。
「你說我現在過去攔在路上,她會不會把目標變成我?」
「不可能,死心吧。」
「喔。」他干巴巴道,把抗在肩上的斬魄刀放下又抗起,整一個焦躁多動的模樣。
千手大芥可不吃他這套,無情繞過一群同僚,邁出六親不認的步伐:「讓讓讓讓,干嘛呢一個個堵在這,你們不急,我還急著趕著去大場面撿漏蹭架打……」
沒說完,就被眼神放光的一群牲口架著跑遠了。
「什麼,有架打?不早說!」
被隊員無視了個徹底的更木劍八一邊撈起腳邊的自家副隊,一邊慢悠悠地跟上。
走了幾步,又沒忍住「嘖」了一聲。
趴在他背上哦粉色齊耳短發的小女孩眨眨眼:「小劍?」
「兩個靈壓高的打起來有什麼意思,」他不爽極了:「炮台對轟,破壞場地還沒有打頭,真浪費。」
「不如一個一個跟我打。」
「哈哈,是呢是呢。」
……
如果把每個人的能力游戲數據化,在不搖人代打上號的前提下,我是被劃分到高法攻高法抗的遠程一類,天賦幻術免疫,而遠程法傷角色不可避免的弱點就是物抗和物傷,物理傷害我是不想了,物防,也就是我一直在努力的靈壓外骨骼,只有在開須佐能乎的情況下,才能補足物理防御的硬傷。
這方面也被研究了那麼久的我玩出了花。
遠在木葉的宇智波斑一定沒想到我還能把須佐能乎這麼玩。
上回說到,我和愛染瞞天過海,用我的須佐能乎作為他的憑倚,捏出了一個愛染明王皮的須佐能乎出來。
……本來是這樣。
不不不,並不是說這個設想失敗了,倒不如說——是太成功了。
我們好像……真的召喚出了一尊愛染明王。
因為作為主要召喚者的我並沒有那種心意一動作就能操控須佐能乎的感覺。
那位似乎投下了遙遠的一暼,又似乎是我過度疲憊產生的錯覺,因為這種感覺轉瞬即逝,我很快就接管了操控權,剛剛一瞬信號不好的卡頓仿佛只是我的錯覺。
「不是錯覺吧?」我在隊內頻道謹慎地戳了戳安靜如雞的愛染。
愛染否認三連:「不知道,不清楚,沒遇到過。」
我沉思:「不清楚就不想了,反正如果有惡意,敢搶我的須佐能乎,我們家祖上也有豐富的弒神經驗,問題不大。」
愛染·付喪神·也是神·國俊:「等等?喂?你剛剛是不是面不改色地說了什麼恐怖的話?」
「只是有點獨占欲發作而已,」我冷靜地安撫他:「打上我標記的東西就算是神來搶也給你滅了,滅不過就毀掉。」
「……這不是問題更大了嗎?!」愛染抓狂:「暗墮的大家對道德也沒有那麼高,但你現在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冷靜下來後絕對會滅口的吧?」
只是氣昏頭,理智還在的我想了想,點頭:「你說得對。」
愛染國俊:「……咱們還是去找倒霉蛋打一頓給你消氣吧,你要不要上來,等你發車呢。」
「不了,這本來就是你的【卍解】,你的愛染明王,」我示意操控愛染明王的愛染國俊把我放在他肩上,蕩了蕩腿,「須佐能乎借給你開,我允許你暫時稱呼他為愛染明王,反正我空出手來等下還要干別的。」
回應我的,是愛染國俊反應慢了一拍的:「……哦,好。」
……
愛染國俊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避免出現愛染明王櫻吹雪這種滑稽的局面。
但是,對名字就是「愛染」的付喪神來說,在這樣的場面下,保持冷靜著實是相當困難。
那可是連一件印有愛染明王的t恤都寶貝得不得了的愛染國俊啊。
前面說過了,一開始的確是編出來的「卍解」,它甚至不是「卍解」,只是一個批皮的須佐能乎,但誰也沒想到兩者會如此契合,契合到,假如世界上真的有一振名為愛染的斬魄刀,這就是屬於它的卍解。
明王法像,加諸吾身。
……
我捂住生疼干澀的寫輪眼,看向視線之內,同樣高聳入雲的,如同鳥類振翅起飛的雙殛。
不愧是藍染惣右介,在意外出現的時候斷然舍棄不必要的行為,一邊明面上派出第三方勢力牽制大部分戰力,一邊背地裡加速計劃強行啟動處刑工具。
我掀棋盤他掀桌子,那就不要怪我把家都拆了。
我低聲道:「要開始了,愛染。」
【來吧!早就准備好了!】
我對愛染明王法了解不多,但為了組成卍解,我曾抱佛腳式地補習過。
比如說,愛染明王有六臂,分別救濟六道輪回中的眾生,從下往上的第一雙手代表「息災」,第二雙手分別表「懷德」,最上的第三雙手則表「伏誅」。
我因為不知名限制尚未說完的卍解詞,前部分的「金剛鈴,五峰杵」,便是第一雙手,代表「息災」。
首先,是金剛鈴。
鈴聲素來有警覺、覺醒之意,而被明王持握的金剛經就更加將這一特質放大——勸請諸尊,破除魔障。
悠遠的,古樸厚重的鈴聲一圈一圈蕩開。
——醒來吧,醒來吧,醒來吧。
——自幻覺之中醒來吧。
看不見的迷霧被鈴聲撞開,已經投入戰鬥的死神們突然感受到一陣耳聰目明,幾個隊長級對自身的控制更加細微,很快就留意到了五感的變化。
再看藍染惣右介死去的高台處,果然一如之前所說:空空如也。
再次,是五峰杵。
我將右手至於胸前。
在我的後方,愛染明王尊做著與我一致的動作。
我不自覺地開口:「法界體性智、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
正常情況下,正確的用法是,與明王尊一樣,將五峰杵反持,從根源上徹底破除鏡花水月的幻術影響。
這是最優解——可今天開始到現在,我煩透了所謂的最優解。
暴力並不能解決問題,但暴力可以解決造成問題的人。
所以崇尚「以暴制暴」、「懲惡揚善」的愛染明王,與我的相性從零一路破格最後上升到優秀。
這一份優秀,此刻就體現在了,我輕而易舉地空握住了像征「破滅邪道、無堅不摧」的佛教法器。
也體現在了……我更加輕而易舉地做出了「不正常的情況」。
我將五峰杵扔了出去。
正、中、雙、殛。
第147章 五龍轉滅對黑棺
一個雙亟,百萬斬魄刀聚合體,一個五峰杵,佛陀五智與世間五難的組合體,相撞的動靜好比核彈頭空降。
甚至還真的出現了一朵像模像樣的蘑菇雲。
愛染國俊在頻道裡呆滯:「原來這玩意可以扔出去?」
「可以吧?」扔完了也有些呆的我下意識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南無加特林菩薩。」
愛染國俊欲言又止:「你……算了。」
「以屍魂界千年的底蘊,懺悔宮和行刑台不會被區區這一砸給夷為平地,」我自信道,「再怎麼樣,幾個隊長級帶人跑路的跑路能力也有的,這一波清場很到位。」
事實也正是如此,我情況緊急一時上頭的驚天一砸,剛好制止了雙亟的行刑。
恰好也物理勸架了朽木白哉和黑崎一護的卍解對波。
開著愛染明王趕路的速度縮短了數倍,我在爆炸邊緣遇上了被紅發的高個死神扛著的黑崎一護,兩人灰頭土臉的,一看就是剛從災禍現場狼狽躥逃出來。
我搭乘明王尊的掌心下落攔住他們——主要是黑崎一護:「有沒有遇見過一個叫做藍染惣右介的死神?」
黑崎一護支起上半身,倔強地吐了一口血:「啊…啊?是有一個叫藍染的死神,替我們擋下了大部分的傷害……」
聽到了關鍵信息,我立刻轉移重點:「那他傷害吃足了嗎?」
「你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期待,」他的眼神那麼的無知又那麼的茫然,但回答總算對上了我的提問:「……應該?」
說話的功夫,又火燒屁股一樣的衝出來一波人。
石田雨龍,茶渡泰虎,被茶渡泰虎背著昏迷不醒的朽木露琪亞,小跑跟在後邊的井上織姬……好家伙,齊活了,這個時候隨便來個死神兜一張網,能把旅禍和逃犯一網打盡。
帶著一尊愛染明王的我目標不可謂不大,四人在距離我不遠處齊齊剎車。
幾人看了一眼黑崎一護,神色顯而易見的焦急而躊躇。
我注意到情況不太好的朽木露琪亞,皺起眉:「這是?」
後面幾人神色憤怒:「是藍染干的!」
安安靜靜立在我後面的愛染明王動了一下。
我拍了一下他:「沒說你。」
憤怒像的明王尊委委屈屈地縮回手。
讀音一樣就是這點不好。
距離上一次靜靈庭外分離已經有一段時間,旅禍小隊各自都經歷過幾場毒打,各有各的狼狽,我卻是一副胡作非為、殺氣騰騰、不好相與的模樣,這讓幾人的面上看起來都有點悚。
結果還是見過大場面的黑崎一護摁住冒血的額頭,小聲而條理清晰道:「行刑台被毀,那個叫藍染的硬吃了大部分傷害後趁亂挾持露琪亞,從她體內挖出一個叫崩玉的東西,我們在朽木白哉和夜一先生……夜一大姐的掩護下,先帶露琪亞撤離。」
我心算推演了下時間,大致剛好是我開金剛鈴抵消鏡花水月時發生的事。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好哇!
我腦子一邊運轉,一邊側身讓開一條路,叮囑他們:「聽他們的安排沒有錯,等下跑遠一點,這裡很可能還會被波及……要不然你們往那邊去。」
我想了下,指了個方向:「有一大群來自虛圈的虛入侵靜靈庭,包括卯之花隊長在內的四番隊大部分擅長治療的精英都在前線,無論是戰力支援還是運輸醫療幫助,都是最合適的目標。」
「跑遠點,」我再次重復:「現成的理由都給你們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個狀態的我很難保證自己不誤傷。」
我沒細說「這個狀態」是什麼狀態,但這幾個都不是瞎子也不是笨蛋,這幾天也不是白挨打,至少危機意識都拉滿了,我話音剛落,四個旅禍兩個死神飛快地消失在我面前。
「喲西。」我小小地吸了口氣,平復了下不太穩定的心情,正色道:「是時候回收五峰杵了。」
藍染惣右介絕對不會離開雙殛附近,因為他需要給整個屍魂界深刻入骨的一刀,只有雙殛,會是那個最合適的地點。
通體火紅的愛染明王抵達戰場。
……
「被看穿了啊。」
藍染惣右介身披五番隊隊長羽織,扶著刀柄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從容發問:「我能問個問題嗎,這位陌生的宇智波閣下?」
本該「已故」的五番隊隊長鼻梁上還架著那一副仿佛沒有鏡片……仔細看是真的沒有鏡片的黑框眼鏡,姿態典雅雍容,落落大方,完全看不出被兩個隊長級夾擊的狼狽。
當他用那被遮掩了鋒銳的眉眼面向什麼時,被注視著甚至能從那一片暖棕色中看到自己的存在。
「……你好好說話,正常點。」
我不適地皺起臉——這個畫面在清楚他本質是什麼人的我看來,怎麼說呢,就好比宇智波斑對著我千手柱間爽朗笑一樣,著實相當恐怖。
「我知道你們開打前習慣說幾句,我尊重你們的習慣,也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前提是你得正常點,」我痛苦面具,「真的,太禮貌了我別扭。」
藍染惣右介風度翩翩的完美形像有一瞬間出現了裂縫。
另外兩個明顯是嚴陣以待的隊長看向我的表情也有些管理失敗……並不覺得自己有說什麼特別的話,我不理解,也暫時抽不出空思考原因。
內心強大的藍染隊長選擇強行跳過這一茬:「那麼,你是什麼時候——產生了【這個我是虛假的】這一感覺?」
「從一開始。」我毫不客氣道,「太明顯了,就算不用眼睛,鼻子也能嗅出來,哦,這個是我們家族的保留技能,用來認你死我活的宿敵用來的。」
「家族?」
「那個不重要,主要是你和我們最出名的那個族長還挺像的,」我隨口道,「而且你沒有發現麼,我的能力,很不好意思地剛好天克你的斬魄刀耶。」
「的確,很強大的瞳術。」藍染惣右介撫掌贊嘆,「看來在我的能力未能觸及的地方,世界比我所見的更加廣大。」
我緩緩住嘴,盯著他:「……」
「好吧,這個不能說,」他遺憾極了,只是隨著我對他的語言交鋒,此人也在緩慢而潛移默化地褪去自己的偽裝,以至於這份遺憾就顯得淺薄而浮於表面,與其說是遺憾,倒不如是【我總會接觸到】的自信。
「那麼,我換一個問題,」他平靜地抬起頭,與立於愛染明王尊對視,「神佛?」
「你是想問神佛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想嘲諷,神佛不過是善於偽裝的人類?」我對著他笑了一下,反問,「只是,這些問題需要答案嗎?存在又怎樣,不存在又怎樣,反正都不影響……你笑什麼?」
「我笑你笑的事,」謎語人藍染惣右介這麼回道,並在我不滿的凝視下笑得更愉快了,「本以為……不,沒什麼。」
他搖了搖頭,上前一步,語氣變得有些咄咄逼人,「既如此,你此行阻止我,又為了什麼?」
「你所認為的【境界】與【正確】,就僅是這樣麼?」
「哈?」我深感自己和他的聊天頻道不同,斷然否認道,「又關那些什麼事,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只是一個脾氣不好又護短還不講理的宇智波而已。」
和謎語人說話就是費力,為數不多的耐心消耗殆盡,我有些後悔沒有一上來就開打,導致現在自己變得更郁悶了——所以說,一開始就別被他帶節奏就好了嘛!
從很久之前憋到現在的火它「蹭」地就上來了!它不僅上來它還炸了!
我深吸一口氣。
我氣沉丹田。
我伸出手指。
……理不直但氣勢如虹地:「怎麼,我就不能單純因為私仇舊怨找你撒氣?」
「准你騙人感情,不准我報復?」
藍染惣右介……藍染惣右介似乎被我這兩句話打的措手不及。
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沒有鏡片的阻擋,那驟然看過來的眼神一瞬間是錯愕的。
能夠嚇到他,我頗有些成就感,緊繃著微微抬了下巴,冷哼:
「沒錯,想不到吧,我格局就是這麼小。」
冷哼很快變成了冷笑。
「要不是你把手伸到小桃頭上,我才不關心什麼陰謀假死借刀殺人,中央四十六室被屠戮殆盡我高低要叫一聲好死——天知道我盼著這群爛橘子出事多久了,你的目的和追求也別和我說,反正你們這種人,從不需要忠告和勸誡,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配說理解與認同。」
我想到了曾經同樣追求力量的宇智波兄弟。
「一意孤行者,你在指望誰攔住你?」
酣暢淋漓地罵完,我別過頭,調整了下表情,對著不知何時退到邊緣的兩位隊長——四楓院夜和被四楓院夜一連拖帶拉退到邊緣的朽木白哉,嘴角上揚出營業微笑:「兩位隊長麻煩行個方便,我和這家伙有點私仇要算,不會耽擱太久,把我和我媽積攢下來的怨氣打出來就夠了。」
下一秒,我也不等他們同意,直接就高聲喊道:「愛染!」
在藍染面前喊愛染總歸還是有點奇怪的,不過現在的我也只是停頓了一下,就把升起的異樣感拋之腦後。
後續怎麼的讓打完的我再煩惱,總之先讓現在的我打爽了再說!
在我身後,自撿回五峰杵後就安分待著,一動不動如同壁畫的愛染明王尊自紅蓮台上舉起了手。
由於卍解語的不完整,愛染明王被虛化的另外兩雙手逐漸凝實,有武器緩緩現形。
教條中,愛染明王第二雙手持破魔弓與破魔矢,第三雙手一為蓮花蕾,一為空舉。
實際上,除了依舊為空握的左手,明王法像的另外三振武器,並非以上任何。
那是——
太刀,明石國行。
大太刀,螢丸。
以及短刀,愛染國俊。
#來都來了,搞一個來派團建不是很合理嗎?#
「快點吧,等這一架真的有夠久的,」我對著愛染小聲而不滿地抱怨道,一直開著須佐能乎也是個不小的消耗,然後對藍染說:「我一般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了,你再拖拖拉拉就不一定了,你說呢?當然我建議你最好還是不要成為我記仇名單上第三人。」
藍染惣右介用行動表明他很聽得進去勸,帶繭的虎口貼住斬魄刀刀鞘,拇指抵住刀鄂,將刀身緩緩上推。
曾經的「流水系斬魄刀」鏡花水月的刀身折射出瀲灩水光,手持它的人做了一個可以被寫進教科書的「斬」之式。
與此同時,愛染明王尊的最下方一雙手,反持的五峰杵內收,金剛鈴被搖動,厚重古樸的鈴聲悠悠蕩開。
我聽到了藍染手中鏡花水月發出歡欣且迫不及待的輕吟,這一振具有特殊能力的斬魄刀,已經太久未曾遇到功能針對的敵手,也太久沒有作為一把純粹的刀被出鞘。
我聽到了深埋於我意識深處的,宛如永不停歇的血液在流淌著的,南賀川的寒潭水聲。
我同樣也聽到了,沉睡在左側胸腔內,灼熱的熔岩之心跳動的聲音。
劈啪——
從何而起,火星迸射。
我與藍染惣右介同時出手,做出了相同的試探:
「五龍轉滅!」
「黑棺!」
超規格的靈壓與破標准的靈壓撞在了一起。
熔岩之心自中心向周圍呈樹狀輻射至四肢指尖,腳下的石板寸寸皸裂,細小的碎石迸射,還未靠近就被高溫化為岩漿,燦金色的火光震蕩開,靈壓化為的龍自下而上回旋升騰而起,衝破了從天而降的黑棺。
噌——
第一下,死神以比之明王法像孱弱數十倍的身軀,以單手持握鏡花水月之姿,接下了(一看就是在摸魚的)明石國行。
鏘!
第二下,改雙手持刀,面色凝重,硬接下了緊隨而來(嘿咻一聲)的螢丸。
嗤。
第三下,(一心多用開小號)刺出的愛染國俊被刀鞘架住。
還剩最後一擊。
三目六臂的愛染明王尊盤坐於熊熊燃燒的紅蓮台上,那唯一空持的第三左手,最後一振刀緩緩現形。
那是——
「我」。
第148章 先斬意中人
空氣中溢散著金色的粒子,胸口的熔岩之心熱忱而動蕩,我雙足踩在崩解的石板上,腳上的木屐由於脆弱的固定帶在強壓下慘遭斷裂,被穿著有些不方便的我一腳蹬掉,隔著一層薄薄的襪子,腳下的岩石層如同黃油一般緩緩塌陷,橙黃色的岩漿發出有些可愛的咕嚕咕嚕。
與類似地暖的溫度一同從雙足與大地相觸的地方輸送來的,是更多、更多,源源不斷的靈壓。
假如脫掉襪子直接赤足接觸大地,或許增幅會更多——我有些明悟。
只是戰鬥的時候突然脫襪子什麼的,怎麼看都很奇怪,我沒有厚臉皮到這種程度,暫時也不需要這麼做。
我仰起臉,看著懸浮於頭頂之上的黑棺,和與黑棺分庭抗禮的五龍轉滅。
漆黑的長方體在悲鳴中裂開層層縫隙,盤旋的靈力龍抵抗黑色的靈壓,落下洋洋灑灑的鱗片。
試探互相抵消,雙方對各自的靈力都有了底……才怪嘞!
我在原因不明的情況下被大地支援成了靈力續航無上限,藍染也在剛剛完成了對崩玉的初步吞噬——沒錯這個男人膽子大到直接在對戰關頭直接硬吃!
很難說是他幾百年積累下的對戰經驗亦或者獨一無二的戰鬥嗅覺察覺到了什麼。
我動了下手指。
前不久才毀壞徹底的金剛封禁鎖鏈在大地無窮無盡的灌溉下重新長了出來,金色的鎖鏈
落在地上,像是無辜的裝飾物,輕輕游曳。
鎖鏈像是藤蔓一般攀爬自我身後的愛染明王而上,頭端隱沒於那空持的……不久前空持的第三左手中。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的確站在這裡,「我」也的確被握在手中。
前者的我立於大地,以人類的模樣對藍染發出了第一輪試探,後者的「我」居虛空之上,以一柄寒芒初露的刀劍之姿,冷靜地俯視下方,評估以一人之軀,架住三振刀劍的藍染惣右介。
藍染惣右介忽然抬起頭,與「我」短暫地視線相接。
他突然笑了一下。
「天才的想法。」他誇獎道。
我心下一驚。
「只是,還是太稚嫩了。」
伴隨這句話的,是三振突然落空的刀劍。
——是幻覺?!
不,不是!且不說寫輪眼全力運轉下幻術還起不起效,光是能滌蕩心靈靈台清明的金剛鈴可還是在響著呢!
那麼,就只有另外一種可能——他是靠著純粹的肉.體力量在移動!
「看得出來你在竭力彌補自己的短板,」從不知道的方位傳來他的聲音,「真可惜,現在的我不是現在的你輕易就能對付的。」
我額頭蹦出一根青筋。
「打架就打架,好好閉嘴不行嗎?」
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這下雪上加霜,在我暴躁的反唇相譏下,無聲矗立的愛染明王動了。
明亮火紅的日輪圓盤自祂身後顯現,忿怒的火焰從眼睛點燃,如山岳的明王尊虛虛實實,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我藏在了佛光中。
鐺!鐺!鐺!
三聲刀劍擊打金石的聲音,原本攻向咽喉、胸口、腹部的三道刀光被愛染明王本身反彈開,一擊三刀不成,憑空出現在半空的藍染惣右介偏頭,由我掌心發出的雷吼炮咆哮著擦著他額角飛過。
他有些意外的挑眉:「嗯?」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開目標這麼大的愛染明王出來,好看嗎?」仗著他打不著,我兩手叉腰,「請容許我這個短板明顯的體力廢向藍染隊長介紹,愛染明王——我的外置靈壓骨骼!」
「愛染,」藍染惣右介慢慢道,「……麼?」
三個字硬生生被他說出了意味深長,我額頭瘋狂跳動,咬牙:「……給我揍他!」
愛染明王欣然而動。
對面這人的攻心能力有點東西,不能再被他的話影響到,我深吸一口氣,拋除雜念。
須佐能乎雖強但一直都是個耗能大戶,眼下有源源不斷的靈壓補充進來,我完全可以放手,把自己變成無限彈藥的炮台。
永續航無限火力的須佐能乎,就是一個移動的天災。
將鬼道的發射交給本能,我沉下心,將更多的心神引到了「我」那邊。
那不是曾經依附過的任何一振刀的形狀,也不是被我承認的武士刀本體……那就是「我」。
靈魂,靈體,刀魂,核心,更偏向於斬魄刀一側的「我」,在來自忍者界的須佐能乎、身為付喪神愛染國俊、誕生於某個詛咒世界的大地之力、以及藍染惣右介的超規格靈壓,四方碰撞引導下,它第一次露出了內裡的模樣。
它是一振脅差。
意料之中。
聯系到脅差在刀劍史的地位和應用,我毫不意外,甚至有一種「不愧是我」的感慨。
放任藍染惣右介和會噴火放雷的大鐵塊死磕,我將自己的精神擠了來派的內部頻道。
說是團建的來派……來派在聲討明石國行。
「摸魚摸的也太明顯了啦國行!」
「嗨嗨。」
「看螢和我兢兢業業打傷害,你良心就不會痛嗎?」
「哦……是好痛啊,可是我更累啊。」
「而且如果不是我和螢反應快壓上去,你就要丟臉地被反彈回來了啊國行!」
「謝謝啦!接下來也務必拜托了。」
「國行!」
「嗨∼嗨∼在聽啦。」
「……再敷衍我就讓螢錘爆你。」
「可我的賣點就是沒干勁啊。」
「好的下次廟會把賣點沒干勁的家伙扔本丸看家。」
「別——啊——好吧好吧,拿你沒辦法……嗯?」
察覺到入侵的波動,三個小光團同時一僵,其中兩個受驚似地炸開,嘴上叫著沒干勁的那個發光團咻地一下擋在了最前面。
然後光速變扁癱下。
「什麼啊,是桃桃……呼哈,困了。」
兩個小光團回過神,不約而同地長出腳踹了他一下。
畫面過於可愛,哪怕還處於糟糕的情緒下,我也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你們感情真好……別緊張,我就是進來咨詢下一個問題,」我戳戳沒個形狀的大光團,驚奇地發現它手感奇好,戳一下彈一下,一不小心就多戳了幾下。
「咳咳、是這樣的,」回過神的我不好意思地縮回手,「在付喪神……呃,在你們那邊,脅差的特色是什麼?」
「脅差?特色?」愛染國俊和螢丸一短刀一大太刀面面相覷。
「脅差啊,」懶洋洋的太刀懶洋洋道:「一個很有特色的刀種。」
「負責整支隊伍的遠程火力,小身板脆弱好削但兵裝一旦裝盾兵就硬成鐵王八,白刃戰能力就比白天的小短刀好點,是一個邪乎的……哎喲!」
他又被打了……我為什麼要說又?
邦邦兩聲聽起來就很痛,明石國行就和沒事刃一樣翻了個身繼續說:「好吧好吧,脅差是有著平均必殺和偵查最高的刀種,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其實不太明白的我:「唔。」
愛染國俊蹲在一旁沉思:「和桃桃的特點很符合呢。」
螢丸蹲在另一旁發呆:「原來不是大太刀嗎……」
兩個都是智商盆地,我選擇扭頭向靠譜……其實也不那麼靠譜的大人虛心求教:「時之政府的審神者們一般怎麼用脅差的?」
明石國行超級不明石國行地有問必答:「一般不怎麼用,個別的當近侍用,和以前的大人物一樣,作為武士刀的備用。」
我皺眉:「唔唔……」
這就不好辦了,畢竟因為本體的關系,我以往都把自己當打刀用,偶爾幾次裝過短刀,還沒試過脅差的身份,一時半會居然想不到該怎麼揮自己。
在我苦思冥想的這會又是邦邦兩聲,明石國行又被一左一右打了。
打一下動一下的太刀抱怨地咕噥了什麼,像是剛想起什麼,說:「如果你好奇的話,我以前在演習的時候見過有審神者把脅差編成一隊,專打會心一擊的那種。」
他感慨道:「明明白刃戰的傷害刮痧,但是靠著衝力直接把我們打退出局了呢。」
我選擇無視了他的前半句:「衝力?衝力……」
我恍然:「我悟了!」
下一秒,一頭扎出來派內部頻道,興衝衝地開始第一次嘗試。
你問已經有無限火力了,為什麼還要多費功夫研究一點也不在行的白刃戰?
——當然是因為法術放出來沒有刀刀切肉來的爽快呀!
要不是我拳頭不夠硬,我還想直接赤手空拳上呢!
用慣了打刀和太刀脅差不知道怎麼握,沒關系,我是脅差我說了算,就當成小一號的打刀用,反正只要用的力足夠大,借助本來就出色的偵查——指寫輪眼,造成的效果是一樣的。
弱點……藍染惣右介的弱點在哪裡?
毋庸置疑,是被他吞噬的崩玉,唯一不屬於它,還沒有被完全化為己用的外開物。
我徹底閉上了眼睛,成為了一個聯通大地與愛染明王的無限電池。
「我」則從祂的手中睜開了「眼」。
愛染明王形態的須佐能乎手持的視角足夠高闊,我能夠看到這一片已經被徹底犁了幾番,地皮被掀起又填平,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地貌,而一開始還卡著邊緣看熱鬧……不是,觀戰並試圖搭把手的四楓院夜一和朽木白哉已經完全沒了人影,應該是遠遠退來了火力覆蓋範圍。
方圓幾裡唯一活著還在喘氣的只有藍染惣右介,但他的形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還沒完呢。
我「說」。
身著塵土與火燎羽織的死神若有所覺,再次穿過茫茫炙烤的火焰與鬼道齊發的靈光,與「我」對視。
我確定他「看到」了「我」。
天與地的長距離,他的眼中似乎有奇異的光在閃爍。
「我」將刀尖向下,對准了某個點。
愛染明王的第三右手帶著一往無前的力度斬下,在半空,猛地落空!
虛無回歸虛無。
那一振【本不該存在的武器】脫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變短,褪去靈光,散去鬥氣,直到——
成為一振再平凡、再普通不過的,距離超過脅差長度只差一點的,59cm長度的標准脅差。
它還在下落。
「我」還在下落。
寒芒、細線、白練——
藍染惣右介大笑著張開雙手,敞開了他的弱點。
噗嗤!
鋒銳的刀尖刺破衣料,毫無阻礙地順著肌肉紋理沒入,我飲到了鮮血的味道,腥甜,帶著高濃度靈力的醉意,然後我切斷肋骨,繼續毫無阻礙地深入——但預料中的洞穿並沒有到來。
……叮。
一顆高密度結晶體擋住了一切。
崩玉,成為藍染弱點的崩玉,最後又成為了他唯一的底牌。
一只蒼白的,帶著失血過多而顫抖的手握住了我。
穩穩地、緩緩地往外拔。
「抓住你了。」
他說。
更多、更多的血液噴湧而出,「我」被高高舉起,對著揮舞著三把刀的愛染明王尊。
死神沒有鏡框和鏡片遮擋的棕色瞳孔微微放大,距離太近,我甚至聽到了他體力見底的喘息,還有過度壓榨靈力帶來的肌肉痙攣,連屬於他的斬魄刀都墜落在地,但他牢牢地抓住了「我」,就像握住了什麼,奇特的、有趣的、不該存與此世卻切切實實存在的事物一般。
「還是太稚嫩了啊。」
他嘆息一般地作勢要撫去刀身上的血花,動作卻猛地頓住。
——哈。
輪到「我」笑了起來。
下一秒,被血澆灌出的五瓣花自刀柄散開,藍染惣右介松開手斷然後撤,卻發現,這一次,動彈不得的人變成了他。
「金剛——封鎖!」
血色花雨的掩護下,落空的脅差化為虛影,我自中現身,握住了自肩胛處繃緊的鎖鏈,用力一拉!
穩健的底盤使得他穩穩站在原地並沒有並扯動,體重的弱勢迫使我反倒向他倒去。
不過無所謂,並不影響!
我手腕一翻轉,一振並非是脅差的斬魄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我手心。
藍染惣右介的視線牢牢釘在我臉上,並沒有去看它……但凡他掃上那麼一眼,他就會發現,這是一振他再熟悉不過的斬魄刀。
熟悉到——他天真的、單純的、被他欺騙的的副隊長每天都懸掛於腰間。
飛梅。
我揚起嘴角,接著笑容越來越大。
……媽媽。
這個時候的你不認識我,甚至連自我的意識都不完全。
那你為什麼會回應我,甚至還做出了……和我過去的、已經是媽媽的你一樣的,降臨在我本體的舉動呢?
斬魄刀飛梅沒有回應,也沒有回應。
可我卻有一瞬間,眼眶突然一熱。
靈魂的觸碰比語言更直白。
是嗎?原來毫無預兆的摸頭是你,生氣時的金平糖是你,不問緣由的降臨回應也是你。
你不認得我,你在努力試圖「認得」我。
笨拙地,學習著……去愛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湧而來的情緒。
藍染惣右介一直保持與我對視,這時候便得到了他想要的,此刻的他精准抓住了我一瞬間的恍神,伸手握住鎖鏈,驟然施力往他的方向一扯。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本就在向前的我在驟然變速下重心不穩,踉蹌向他的方向栽去。
幾乎同時,地面上的鏡花水月被他的腳尖踩住挑起,刀身旋轉上升,再一腳,刀鞘踢開,閃著白光的刀身打著轉向我撞來。
我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
和這種程度的對手博弈,不得不說,非常、非常的——刺激啊!
只是,你是如何覺得——我沒有算到這一步呢?
鐺!
正面交鋒,自我手中揮起的斬魄刀架住了鏡花水月。
只是這個男人是怪物嗎?
體力充沛的我居然需要雙手持刀將全身的力量壓上,才能與體力耗盡、靈力枯竭、胸口開洞、重傷到強弩之末……所有debuff詞條都疊滿的藍染惣右介堪堪對抗!
不過,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近距離的視線廝殺中,我咧開嘴:「藍染隊長可認得我手中此刀?」
藍染惣右介的注意力在我這句話後,終於轉移到了……那一振他無比熟悉的斬魄刀上。
「飛梅。」他啞聲道,詫異、思索、恍然……種種復雜情緒在他眼中交替。
飛梅,雛森桃的斬魄刀,名字還有另一層傳說。
傳聞,菅原道真酷愛梅花,而在他被流放九州後,梅花由於思念故主,居然拔地而起,追隨而去,飛到了九州……此為飛梅。
不知道藍染想到了多少,不過啊,我覺得,傳說還是就讓它成為傳說,屍魂界並不需要另一個桃與藍染的故事了。
「沒錯,其實到目前為止,我的私仇已經報完了,接下來的這個,屬於替人出手……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自顧自強加的善意,不過我覺得哪怕現在的她不理解,未來的她一定會誇我砍得好。」
我笑盈盈地、一改之前的炮仗樣,對這位年齡三位數,八成也沒有與現代社會接軌的前·真央靈術院講師問道:「不知藍染隊長是否曾聽過,現世存在著一招號稱天下第一的劍法?」
至此,我所有的鋪墊全部完成。
我毫不遮掩地抬起頭,衝著他露出了勝利者的暢快笑容。
手中的斬魄刀發出過載的紅光。
「綻放吧——飛梅!」
成長體的我再次施展曾讓我粉身碎骨的始解,已經得心應手,當近距離到幾乎貼臉釋放的火與爆炸擴散開時,強如藍染惣右介也躲不開,於是,周圍一直潛伏的血色五瓣花也大片大片地炸開。
——打從一開始,它們就不是桃,而是梅啊!
硝火與鮮血的包圍中,我產生了一種類似高濃度靈力澆灌的微醺,手中握著的刀卻從來沒有這麼的穩過。
穩到,能打偏他最後盲擲出的鏡花水月,精准的破開他撐起的潰散靈力盾,貼上他的脖頸……繞開,勾住邊緣破損卻依舊好好披在身上的隊長羽織,然後——
一刀兩斷!
輕薄的羽織與空中的梅花混在一起,代表著五番隊的「五」連同藍染惣右介的眼鏡一起,碎成粉末,落入泥土。
最後在羽織主人終於展現出的愕然中,撒完氣神清氣爽的我衝著他挑釁、啊不是,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現世稱此一招為,上岸第一劍。」
至此,以飛梅這一擊為界,屍魂界再無「藍染隊長」。
此為——先斬意中人。
贈送給未來那與我慷慨分享名字,分享羈絆,護佑幼年時的我存活的,雛森桃。
願你往後,如三月桃,灼灼其華,如寒冬梅,傲雪霜枝。
也希望你……不要嫌棄我多管閑事。
第149章 說小話必被抓
「你總是讓我意外。」
藍染惣右介的臉上是失血過多的蒼白,一手按在胸口,指縫處除了不斷湧出的鮮血,還有用來引誘我攻擊、最後成為阻擋我的利器的崩玉在一閃一閃地發著光:「消氣了?」
——不繼續了?
我癟嘴低頭整理衣襟,其實還想再捅一刀,但也知道以他的容忍度,再下去就要動真格掀底牌拼命了。
不成性價比,也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所以:「差不多,不想打了。」
藍染惣右介放下手,笑:「這樣,感謝手下留情。」
「……切。」我將視線從他已經愈合平整的左胸口移開,「別自說自話往臉上貼金,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做絕,何況要不是你突然抓我,也不至於多挨一刀。」
「這很難忍得住……好吧,脾氣暴躁的小小姐,暫且向你道歉。」
「一點誠意都沒有,你倒是把那種想把我解剖的眼神收一下啊?」
「我更喜歡將它定義為對沒見過領域的求知欲,另,」藍染惣右介保持著攻擊性極強的視線,完全沒有掩飾其中的覬覦,
「私以為,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你也不想秘密暴露在陽光下吧?」
我:「……嘖。」
開始思考做掉他的可能性。
「別誤會,我並沒有在威脅你,只是友好的提醒,」他勾起嘴角,溫聲安撫我:「真的不考慮來我這邊嗎?」
我干脆三連:「不考慮不可能死心吧。」
藍染惣右介萬分遺憾地嘆了口氣。
我假裝沒聽見。
停戰的動靜早就吸引了周圍徘徊的死神,四面八方都有往這邊疾馳而來的靈壓,藍染惣右介不慌不忙地將徹底報廢的眼鏡和羽織碾入塵埃,胸口處的血污和凌亂的衣擺並不影響他的風度,當他最後用手掌抹過額頭,就著半凝固的血將額發上梳,完全撤下偽裝後,雙手垂於身側,像是要踏上布滿聚光燈的舞台的主演,淵渟岳峙,蓄勢待發。
不考慮任何因素,不帶私人感情和恩怨,他真的好靚仔哦……
速度最快一批大多是隊長級,包括我見過的日番谷冬獅郎,朽木白哉……四楓院夜一沒有在公眾場合現身,另外還有幾位我沒見過但根據一些特征能勉強才出來的,比如十三番隊長浮竹十四郎,十一番隊長更木劍八,算上我更加認不出但靈壓略低一籌的副隊長們,除了山本總隊長不在,可以說大半靜靈庭的精銳都在這裡了。
副隊長……雛森桃也在這其中。
我毫無預備地和她的視線發生觸碰,表情一僵,在她露出猶豫的表情,想要張口說什麼的瞬間,光速扭頭。
速度快到甚至聽到了脖子卡吧一聲。
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後脖子。
眼見的包圍圈成型,以防我被當成和藍染惣右介是一伙,我很懂事地將自己塞進角落的陰影裡,把舞台留給需要的人。
這麼一個耽擱,雛森桃想要靠近一時半會是找不到機會了,我悄摸地松了口氣。
「你在躲五番隊?」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從側邊響起,我頭毛一炸,凶神惡煞地扭頭,和手搓下巴的千手大芥對上了眼。
他若有所思:「不對,宇智波的字典沒有害怕,區區捅了他們隊長而已,你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咦這麼說,那你是在躲人?誰?雛森?」
「……」等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不對,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是哪裡?
意識到了什麼,我緩緩環視四周。
角落的陰影,以及……組成陰影的人牆。
十一番隊身形魁梧的精銳們用友好但猙獰的笑容向處於他們影子籠罩下的我打招呼。
「這裡是十一番隊先鋒隊,」千手大芥自豪的介紹,「個頂個的好手,單兵作戰能力都是這個。」
他比了個拇指。
「……哦。」我保持慢吞吞的頻率,點了下頭。
「放心好了,沒有誰能從十一番隊搶人,你安心貓著。」他拍了拍我,「對了,我們隊長你見過了嗎?他挺想認識一下你的。」
十一番隊的隊長更木劍八在所有隊員最前方,身高和戰意都最高,就連頭發都是最桀驁不馴的那個,正在用相同的想打架的眼神來回凝視我和藍染惣右介。
趴在他背上的副隊長草鹿八千流冒出來一個粉色的腦袋,眼睛閃著星星地看著我,見我看過去,非常亢奮地揮了揮手。
我覺得這個「認識」和正常人的「認識」定義不一樣。
這個月的運動量嚴重超標,並不想動彈,我緩緩閉眼。
「啊,我好柔弱。」
然後原地下蹲裝蘑菇。
為了讓柔弱這個詞更有說服力,我麻溜地將待機的愛染明王收回,來派另外的螢丸和明石國行因為時間限制已經先走一步,玩盡興也看盡興的愛染國俊乘機也向我告別,並依依不舍地向我強調下次有這種好事務必第一時間考慮他……
我認真地敷衍過去,並決定最近都不嘗試換皮須佐了。
【下次試一試你說的那個初號機怎麼樣?另外一個機械暴龍獸也很棒,等我回去扒一下細節圖……】
【好的沒問題一言為定!】
愛染明王離開,能夠與之對抗的金剛鈴自然也沒了,被扳掉的鏡花水月重新占領高地,但在場那麼多隊長,沒有一個人對我的行為說上什麼,甚至於,四番隊還派了一個隊員來給我治了傷。
連大地號高能充電寶都還開著,表面上看沒有受傷,實際上由於高壓下的精神驟緊驟松,已經有些精神衰弱的我在回道的白光下舒服地眯起了眼。
摸魚劃水.jpg
打爽了,也撒完潑,還得到了精神疏解,我一改吃了炮仗的暴脾氣,現在整個人都懶洋洋的,藍染惣右介一個人站在所有死神的對立面,刻意營造出的緊繃大場面在十一番隊的人牆削弱下都沒有影響到我分毫。
我低下頭,用手掩著打了個哈欠。
余光暼到人群中日番谷頻頻向這邊看來,我停頓了一下,思考一秒,果斷又往後貓了貓。
千手大芥暼了我一眼,上前半個身位,擋住了那個方向的人縫。
「你又偷偷做什麼好事了,」他壓低聲音,「一副急於撇清,不想被人知道的心虛樣。」
我鎮定反駁:「你的錯覺。」
「是麼,」他狐疑地瞅我,「可你這一副標准到能寫進千手教科書的宇智波式鬧別扭,很難有說服力啊。」
「……」我伸出腳捅了一下他,「嚴肅場合不要和無關人員說小話。」
千手大芥:「噢。」
過了一會,我的另一邊悄摸摸地以同樣的姿勢蹲下來一個人。
我沉默再次回頭。
一顆橘子頭衝我咧嘴。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我就認得你?」橘子頭——黑崎一護不確定道,在我越發犀利的凝視下,他小小聲地說,「事情比較復雜,說來話長,大概是這樣這樣,然後那樣那樣,最後就這樣了。」
我冷漠:「噢,就是你衝過去給朽木露琪亞求救,順便開大解決了幾只虛,靠著並肩作戰和一些挨打成功得到了認可,好的,我知道了。」
其實什麼都沒說的黑崎一護徒勞的張了張口:「……嗯,對。」
我轉回頭。
三秒後,我再次轉頭看他:「有事說事。」
黑崎一護沒有被我的態度逼退,他指了一下人群外的小伙伴,說:「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就要准備回去了,你呢?需要我們幫忙麼?」
我?
我低頭:「不用,你……你就當我成功了吧。」
黑崎一護發出了不解的聲音:「就當?」
「別問了。」我生硬地結束了這個話題,「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還不確定,善後結束……怎麼也得眼前的事結束?」他撓了撓頭,「感覺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放心,打不起來。」這句話我用的是陳述句,「建議你記住那個人,以後你還得挨他好多頓打。」
突聞噩耗的黑崎一護:「等一下?」
這一下,回頭的,往這邊看的死神一下子多了好幾個。
我卻什麼都不肯說了。
黑崎一護挪動挪動,在我另一側的前半身位停住,堵住了千手大芥剩下的半邊空隙。
「能不能,再透露……」每天都在挨打的高中生對自己凄慘的未來相當在意,試探地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個微乎其微的:「一點點?」
因為話題轉移得相當成功,我很好說話,依言透露億點點:「結局是他下地獄。」
黑崎一護的大腦中樞一時半會處理不了這麼大信息量的一點點,宕機中:「……?」
我:「中途又出來了。」
他:「?」
我:「又下去了。」
他:「?!」
我:「心甘情願被關的,大概。」
他:「???」
黑崎一護緩緩抱住了頭。
「不相信麼,」我想了想,換了個:「你未來的老婆是——」
黑崎一護大驚,手忙腳亂地捂住我嘴:「我信我信這個就不必了姑奶奶——」
「嗯,是這樣,」我拉下他手:「雖然不沾親帶故,但如果嚴格按照輩分,應該是我叫你……叔叔?」
「對不起,」十五歲的黑崎一護虛弱的捂住耳朵:「我錯了,我不問了,我不該打擾你休息。」
我勾起嘴角,看左邊:「看我做什麼。」
左邊的一群死神若無其事地回頭。
看右邊。
右邊的那群死神目不斜視,表情肅穆。
最後視線上移,看向緩緩升天,升到一半的藍染惣右介,和他的左右護法。
左邊,市丸銀的笑容明顯是在幸災樂禍,看上司熱鬧。
右邊……右邊不太認識,略過。
我露出了柔弱且人畜無害的無辜表情:「打擾了,你們繼續。」
優秀的寫輪眼視力讓我看到了他額頭蹦出的青筋。
耶。
都說了,永遠不要小看一個宇智波的記仇……嗯?我好像沒和他說過?算了,那這次之後就知道了。
人群中,日番谷冬獅郎捂住額頭,長長、長長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雛森桃終於找到了機會背身,背向所有死神,也同樣背對著藍染惣右介,朝著我在的方向,堅定地切入了十一番隊。
這時候想跑,卻發現左邊大芥右邊一護,前面人牆和即將抵達的雛森桃,後面是為我治療的四番隊隊員,四個方向全部被堵死,總體呈現一個被四面包夾芝士的我:……啊這?
冷汗它刷地就流下來了。
第150章 桃與桃
情況很嚴峻。
相當嚴峻。
我冷汗漣漣,下意識地就扯住了最近的黑崎一護。
「你不說點什麼嗎?」
可憐的黑崎草莓無辜又迷茫:「啊?說點什麼?」
我試圖用眼神向他求助:快點再邀請我一次!我立刻跟你們離開,拜托了!
然而這個少年不知道是沉浸在「未來的老婆」的暢想中,還是處於「未來還是得挨打」的打擊下,完全沒有接受到我殷切的期盼,反而同樣下意識地回握:「哦、哦……對了!這種事情你直接說出來沒關系嗎?」
我一卡:「不是你說想知道我才說的嘛?」
「重點是這個嗎?我是說,在場的各位好像都聽到了你說的【未來】……」
「呃啊啊啊不要提醒我這個事實,」我痛苦面具,「雖然一開始打著』反正也藏不住了不如就透點底,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如果能破壞掉氣氛就更好了』的想法,但是、但是……」
但是我是斬魄刀魂混血的事情沒准真的能在這個爆料中藏住,至少不會鬧得人盡皆知的地步?
這麼一想好像也不虧……不對,我一開始要說的不是這個!
我一個激靈,連忙把歪掉的話題扯回來:「但是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嗚哇!?」
一只纖柔白皙的手悄無聲息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半邊身子瞬間僵硬,哢嚓哢嚓地轉過頭。
逆光的雛森桃正眉頭微蹙,欲言又止地看著和黑崎一護排排蹲的我:「你……」
我原地抱頭,先發制人:「先、先說好,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認為我有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反正我砍也砍了,反正今天我和他之間必須——哎?」
額頭,被敲了一下。
「誰和你說這個了,我問你,今天是不是沒打卡?實習期也是算考勤的,好了,你今天的全勤無了。」
我:「……哎?」
從我的視角由下而上看去,背著光的雛森桃眼眶似紅非紅看不真切,只有瀲灩的水光顯示了她的內心並沒有那麼平靜,甚至,在她背對她曾經憧憬的隊長、背對需要保持威嚴的隊員、一同長大的幼馴染、乃至所有熟悉她不熟悉她的同僚的此刻,壓抑的情緒反撲得來勢洶洶。
她並沒有話語中展現的那麼平靜。
但她與「原本的雛森桃」比起來,無疑又是冷靜且理智的。
沒有被憧憬迷惑雙眼,也沒有因為某人輕飄飄的幾行字就對昔日的伙伴拔刀相向,她甚至比很多人更快地接受了「藍染反叛」的消息。
變化……是因為我嗎?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
在她再次伸出手時,我一個戰術後仰……然後撞到後面的人牆,重心不穩,原地坐在了地上。
噗通,好大一聲。
我齜牙咧嘴地捂住了磕到的尾椎骨。
雛森桃嘴角往上翹了一下,又很快拉平。
她轉了個身,也蹲了下來。
「擠擠。」五番隊的副隊長這麼說道,並一點也不雛森桃地將千手大芥擠到一邊,用纖細的胳膊輕松托起坐在地上的我,又對一直沉默著的四番隊隊員點了點頭,「麻煩你照顧她了,接下來交給我吧。」
一句話,就將四面包夾芝士的兩片面包擠掉了。
僅存面包片的黑崎一護警惕心頓起:「那我也……」
我眼疾手快地拉住試圖找理由開溜的他:「黑崎草莓君不是沒地方去嗎,沒關系,這裡地方大,十一番隊歡迎你。」
這個時候與其一片面包和一片芝士貼得難舍難分,那不如還是兩面包夾芝士更有安全感!
總之黑崎一護這片面包不能走!
「好好叫我的名字啊喂。」他臉色臭臭的,卻順著我不自覺顫抖的、弱到雞都揪不住的力道蹲了回去,抬眼掃了一下沉默不語的雛森桃,手指有意無意地屈起伸直。
不知是有意無意,他背上的斬月在下蹲的動作中,滑到了一個轉手就握的位置。
這個外貌有些不良的少年有著與外表不符的心思細膩,他察覺到了我的不安,哪怕並不清楚那是為了什麼,也毫不猶豫地留了下來。
嗚哇,少年漫的主角都是這麼好的嗎?
我有些感動。
雛森桃突然動了一下,幅度有點像是將腰間拖地的刀撈起來抱住。
見我看過去,她慢慢地重復:「叔?」
我和黑崎一護的表情雙雙一僵。
他是尷尬的,我是……我、我……
我眼神游移:「拌嘴的事情,怎麼能說叔呢?」
總之先否認了再說。
我一緊張話就容易多:「就好像和同學之間纏繞著混亂的父子情一樣,今天你是他兒子,明天他是你爹——對不對一護君?」
為什麼他都是兒子?
很想反駁什麼卻又咽了回去的黑崎一護:「……對。」
得到了肯定的我眉飛色舞:「看吧!」
被擠開卻不忘放一只耳朵在這裡的千手大芥扭頭,神色復雜:「桃桃,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像極了做壞事被長輩抓的嘴硬小孩。
還是那種仗著寵愛原地起飛,表面上慫慫的實際上不知道有多有恃無恐,說一句話能頂你三句的那種。
想到這裡,他突然明白了什麼,恍然地看了一眼雛森桃。
我衝他齜牙:「小孩子說話大人別插嘴!」
頓了一下,又瞪向不知為何停滯了的半空:「你們繼續啊,看我做什麼?」
……這種情況能繼續才怪了吧。
不少死神在心裡嘀咕。
但藍染惣右介之所以是藍染惣右介,就是他與尋常死神不一樣,所以哪怕他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捅刀、被拆台、被無視,也……不,即便是他也不能就這麼過去了。
他用「藍染隊長」的口吻,溫和而耐心地向我確認:「我可以繼續了嗎?」
這個語氣和作態……
我一頓,緩緩道:「藍染隊長已經死了。」
——說好的達成共識呢藍染惣右介!你不講武德!
我殺心頓起。
「哦?」藍染惣右介挑眉。
——誰和你說好了?
「哈!」我大聲冷笑,原地站起。
——行。沒死?我不介意再來一刀,送你一程。
「好吧,你是對的。」見我是真的要暴走了,藍染惣右介見好就收,「只是,我不得不遺憾地更正,所謂的』藍染隊長』,並非』已經死了』,而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放你【甜蜜的】【嗶——】【嗶——】!」我還是暴走了,氣勢如虹地杠上他:「』藍染隊長』就是死了,我砍的!眼鏡我碎的!羽織我劈的!」
「脾氣真爆裂啊,」藍染惣右介在我的怒視下微笑,像是在看一個發脾氣的孩子:「呼,想繼續用純粹的暴力來打倒我麼?」
在那樣的注視下,我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冷靜到,能看到千手大芥震驚地捂臉一副「天吶究竟是誰帶壞了我們的桃桃?!」,能看到黑崎一護一邊頭上頂著「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突然就吵起來了」的問號,一邊條件反射地拔刀隨時開打,還能看到雛森桃……雛森桃在一眨不眨地看我。
害怕嗎?並沒有。
我仰頭看向停留在半空的死神,他的周圍籠罩著一層透明的屏障,據說是來自大虛的能力,使得外界的攻擊無法奏效。
但這並不妨礙我與他對視。
「別開玩笑了,」我冰冷道,「你那個眼神,分明是殷切期盼著我與你為敵,怎麼,你也會因為長久沒有人與你並肩而困於孤獨麼,虛圈之主?」
言語是利刃,是比暴力更加可怕的武器,我從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
比起拳拳到肉的實質性打擊,殺人誅心才更加狠絕,我沒用,並不代表我不會。
被我一語道破身份與心思的藍染惣右介卻開懷地笑了。
「果然,我們是相似的,」他笑了好一會,才收斂笑意,「桀驁不馴的天性被你隱藏在了那一副得過且過的表皮之下,無畏者啊,既然你我都厭惡被無能者支配,為何不與我一同打破虛無王座令人難以忍受的空窗期,為了追尋更高的境界,來吧——」
他意味深長道:
「你難道就能忍受庸碌無為帶來的腐鏽鈍化麼?」
從剛剛開始一直沒有過激動作的雛森桃神色一動。
信息量太大使得大腦進行自我保護機制,她反而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以至於,不自覺的回想起了曾經出現過的對話。
【說到底為什麼要選十一番隊啊,五番隊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啦,就是太好了,太清閑,呆在那樣的環境,感覺自己會鈍掉耶……】
【鈍掉是什麼奇怪的說法啦,你是刀嗎?】
是啊,鈍掉是什麼奇怪的說法。
雛森桃的手輕輕地拂過她的斬魄刀。
她並不如十番隊隊長那樣敏銳,靈壓的上限、包括與斬魄刀的深度交流也不如其他隊長級的天才們來的熟練,但這並不代表她在這麼多碎片信息集合在一起後,還什麼都猜不出來。
畢竟,比起其他所有人,【雛森桃】是一直被優待著,擁有線索最多的那個。
一開始她以為只是名字相同帶來的天然親近,然而事實是,並非如此。
持有的特別名字……據說來自未來……對【雛森桃】毫無理由的親近與維護……對藍染隊、藍染惣右介排斥又支持的矛盾態度……包括仿佛吃了十本教科書才有的標准鬼道……龐大到超規格的靈壓……
十九歲。
雛森桃在心裡默念這個數字。
如果以黑崎一護的年齡為坐標,能讓少女稱呼「叔」的,必然是和他的孩子同一個輩分……
她想到少年徑直闖入靜靈庭的目的,是為了救被執行死刑的朽木露琪亞……輩分也對上了。
邏輯很完美,雛森桃神色復雜。
如果只是到此為止,這會是一個她想都不敢想的答案,但是,假如再加上——
斬魄刀冰輪丸毫不掩飾的喜愛與維護、與其說孱弱不如說是被固定成不變模板的身體素質,以及她曾有過幾次不明緣由的「突發奇想」,就像是某個懵懂的存在在借助她本能地做什麼一樣。
猜測發生了偏移,但即便如此,得出的答案卻比原本的那個猜測更加不可能存在——一個絕不可能誕生的奇跡。
難怪……
難怪她寧願透露未來的來歷也要將這個秘密藏住。
刀如果沒有無止境的戰鬥滋養,失去了銳意,那可不就會鈍掉麼?
只是這樣的話,面對無法拒絕的邀請,【宇智波桃】會怎麼回答?
在一片無聲的,包含著催促、質疑、緊張的視線簇擁下,身形單薄的少女不屑一顧地,毫不猶豫地說:「不。」
她說:「我或許的確不甘平凡。」
「每一個宇智波注定要在力量追求的路上奔跑攀爬,這是我們一族血脈流淌的本能,就好比我們自出生起便與爆裂不馴的雷與火共舞,桀驁與不甘人下也一直是我們被人詬病的特征,只是……」
「只是,」
那個擁有著三月春天花朵名字的少女,神色有如凜冬一般,曾經會發出可愛撒嬌的,有如花瓣一般的嘴唇,此刻吐露出的話語寒冷而不留任何余地:
「宇智波從不屈居人下,也吝嗇交付信賴,與你並肩?不,你的身邊沒有留下同行者的空位,你孤身追求力量太久,只是渴望一個打敗你的對手,你精心培養的,在你的期盼下成長起來,向你發起無畏挑戰、且能夠理解你的對手,而我,」
少女轉過頭,看向從剛剛開始就神色復雜的千手大芥,只是那悠遠的,懷念的眼神,又像是透過千手大芥再看另一個人。
「而我——我早已決定我要走的路,要攀登的高峰,將要同行的,親愛的摯友與宿敵。」
「你要找的並不是我,還請不要試圖走捷徑不勞而獲。」
「所以,我鄭重拒絕你。」
雛森桃豁然開朗。
她嗅到了梅花的幽香,這很熟悉,但她知道,這並非五感與記憶相合的產物,而是更深一層的,源自靈魂上的熟悉感。
這份熟悉感,有且只有她才能辨認出,因為——
【飛梅。】
她在心裡默默地呼喚著自己半身的名字,哪怕這個聲音無法傳達,也由衷地贊嘆道:
【看到了麼,那真是一個很優秀的孩子。】
你的孩子。
優秀到,從寒冬紅梅攜帶的極寒極烈與斬魄刀兵器固有的至韌至硬中,綻放出了一朵仿佛能聽見一整個爛漫春光的粉花。
那朵花極盡大地的寵愛,以至於任何人都無法摧毀她,也無法摘取她。
……不,並不是仿佛。
雛森桃微微睜大了眼睛。
【——、——】
靈魂被觸動的感覺比斬魄刀本身的嗡鳴更要來的深刻。
以至於她居然一時間沒察覺,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完備准備下,在沒有意識深入下潛的狀態中,與斬魄刀的深入交流——或者說,從狹隘的隱晦猜謎,變成了宛如面對面通訊一般的姐妹對話。
但是沒關系,因為第二次觸碰很快就來了。
仿佛蒙昧初開,又仿佛終於突破了什麼隔閡,三月三的桃花將春的氣息送到了鋼鐵森林的梅樹下。
仙女模樣的刀魂睜開雙眼,望向了茫茫的虛空。
從此,在各不相同又相似相近的千萬斬魄刀中,獨立出了一振,與本界所有斬魄刀刀魂相異的,本不該有的——具有「我」想要做什麼——這一念頭的刀靈。
那是凌駕於自我之上的,名為「本我」的意志。
也是名為飛梅的斬魄刀,作為一個獨立體的開端。
【桃、桃……?】
砰——
屬於雛森桃的瓶頸期,那困於天賦與上限,「或許以後就這樣了」的限制,毫無征兆地——被打破了。
第151章 是一個過渡
在雙方心照不宣的情況下,拖延時間**被祭了出來,我們進入了看起來有用但仔細想想又沒什麼意義的垃圾話時間,只我一個人就擔任了拖時間的主力。
本來可以干脆走人的藍染惣右介不知出於什麼心思配合著我的演出,但就結果而言,我們這邊遲遲沒有突破,而藍染,耐心總是會耗盡的。
他遺憾地表示和我說話很有意思,但他不得不先離開了,並大度地邀請我將來有空去虛夜宮做客。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涵養好還是臉皮厚,又或者是單純基於boss的格調在硬誇,總之我無論如何也升不起對他的惡感——這裡指與他為敵的惡感。
但也看他不那麼順眼就是了。
對此千手大芥有話說:「其實就是宇智波的超級小心眼和記仇吧。
我幽幽地回視他:「我聽得見。」
千手大芥望天吹口哨。
看他這個悠閑樣子就知道,在雙方心照不宣的拖延時間中,靜靈庭在與藍染惣右介的交鋒中略遜一籌,導致作為先鋒作戰的十一番隊此刻出不了手。
我嘆了口氣: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藍染惣右介無愧於野心家與陰謀家的稱號,無論是戰略謀劃還是應急准備,都在讓行動結果往他期望的方向前進。
我並非不能阻止——只是說回來,在沒有切實的生死大仇前,他執著追求更高的境界,同樣走在這條路上的我又有什麼立場阻止?
他可能也是看透了這點,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我拉過去吧。
而且他對需要的人才容忍度真的很高,特別是暫時動不了還得不到的那種。
看看他都說的什麼:暫時無法放下這邊的事麼?也是,你還年輕,的確會舍不得,沒關系,我的邀請永遠有效。
我拒絕的話在嘴裡轉了一圈,想起了一些事,最後說道:「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去拜訪的。」
這回輪到藍染惣右介驚訝了,但是他很快就打蛇隨棍上:「那就靜候佳音了。」
幾度插曲並沒有影響這位曠世奇才的升天效果,至少現在看來,一群隊長級眼睜睜看著他愚弄所有人再堂而皇之離去而無能為力,算上我橫插一腳的影響,擴散度反而更廣了。
……
藍染反叛這一事件最混亂的時候已經過去,總歸是造成了不小的影響,靜靈庭也將時間花在了戰後處理上。
略過被我和藍染碾平什麼都沒剩下的雙殛不談,先前用來分散兵力的虛圈入侵可實實在在地造成了大批人員負傷,作為治療的四番隊也很快步入了超負荷模式。
在這種衝擊下,以黑崎一護為首的旅禍事件自然也沒掀起多大的風浪。
一直被拖住的山本總隊長終於出來露了個臉,但也只是提了一句有關朽木露琪亞判決作廢、旅禍一行人闖入屍魂界事件和援助共抗虛圈入侵事件相抵,其他的重點都放在了靜靈庭日後的戰鬥策略變更上了。
然後這群透支的、負傷的少年少女就全被打包一起塞進了四番隊喝藥湯了。
該說不說,因為我對藍染的特別關照,也因為救助及時,導致原本應該重傷的朽木露琪亞從蒼白如紙到活蹦亂跳也就過了一個晚上而已。
——真的只有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黑崎一護這個反復挨打的倒霉蛋還在用僅存的沒有打繃帶的手顫顫巍巍吃早飯時,恢復大好的朽木露琪亞就馬不停蹄地提著一盒包裝精美的和果子來五番隊找我了。
找我道謝。
哪怕我再三推脫自己並沒有特意去救她,她也十分真誠地將那一袋看起來就很貴的和果子推了過來。
無法抗拒純粹好意也無法抗拒甜食的我捧著那一盒一看就很貴的謝禮,認真思考要怎麼回答。
拒絕嗎?可是這個包裝,好像是流魂街據說最好吃的和果子店,每天放出的樣式不同而且還限量,賣完就關門,能不能吃到、吃到什麼全靠緣分的那種。
收下嗎?可我自覺真的沒有做什麼,也沒什麼收禮的經驗,完全搞不懂這份繼續的份量合不合適……
我發呆的樣子被誤會成為難,還沒等朽木露琪亞開口,一般路過的十番隊隊長敲了敲門板,說:「字面意思的謝禮而已,別想那麼多,喜歡就收下。而且你要是再拒絕,下一次登門致謝的可能就是朽木家當主了。」
這話成功讓我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笑納了。
一般路過的十番隊隊長並不是路過,見我這邊結束了,他邁進門,露出被門擋住的另外半邊身體。
和手裡端著的冒著詭異氣泡的液體。
我立刻戴上了痛苦面具。
一天中最不想面對的莫過於此刻,我屏著氣把遞到鼻子下的液體一飲而盡,味道過於不可描述,都已經看到了我那早死的老爹在地獄衝我招手……
就在我兩眼一翻准備去夢裡胖揍老爹時,嘴巴被眼疾手快地塞了一顆糖。
伴隨著甜味,劈裡啪啦的聲音從舌尖綻開,散開的小顆粒在口腔裡狂歡一樣地蹦迪狂歡,強勢拉回我搖搖欲墜的神志。
「唔?」我警惕又好奇地用舌尖碰了一下,立刻被更激烈的跳動帶得皺起了臉。
——哇這一次的糖好好玩!
我又碰了一下。
哇!!!
成功地忘記了藥水的味道。
一旁的朽木露琪亞露出了犀利的眼神,看向面不改色做出投喂動作的十番隊隊長,也就是日番谷冬獅郎。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這個嘛。
我瞟了一眼看起來很忙,實際上應該更忙,已經就地處理送過來的加急文件的日番谷冬獅郎。
我的層層馬甲在披得很好,誤導也很到位,但在特定的幾個人面前,估計連塊布都不是。一個反復暗示還怕我聽不出就差明示的藍染惣右介,還有一個就是他……雛森桃在這次後好像也知道了什麼,雖然我還不知道原因,但從她回來後以驚人的速度振作、手腕變得從沒有的強硬,將群龍無首的五番隊擰成一股繩,邊配合日番谷冬獅郎替我掩護,還接手了我的身體檢查……重點是態度變好卻什麼也不問來看,她應當也是猜到了。
加上這個的各種原因,導致我至今還沒想好要用什麼態度面對她。
……雖然沒有這一出我也不是很敢面對她就是了,在五番隊內開始流傳什麼「為母則剛」的奇怪話題後。
總之,現在就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但你不說我就當不知道」和「我知道你知道了但你不說我就當不知道你知道了」的套娃局面。
日番谷冬獅郎這時候翻完了一頁,對我的目光熟視無睹,並抽空給自己倒了杯濃茶。
我收回視線。
反正馬甲都被不知情的情況下扒光了,別的不怎麼重要的話也不需要回避了,我自暴自棄地拉著送上門的聊天對像往一邊坐下,開始挑能說的說。
……
時間倒退回前一天。
理論上來說,某種程度上矚目度與藍染惣右介不相上下的我,這時候其實不應當這麼閑。
就算靜靈庭高層……哦不對,高層已經被藍染殺干淨了,就算護庭十三番高層真的耳聾眼瞎還聖母心,但我同樣傷勢不輕,如果不是有誰做了什麼,四番隊必定會給我留出專用病床,而不是像這樣,被保護在目前混亂的,要是抽不出空管我的,而且最高決策層是雛森桃的五番隊內。
這個誰,就是日番谷冬獅郎。
可能還有雛森桃和千手大芥、或許還有別的人幫了一把吧。
啊,怎麼說呢……藍染升天後的下一秒,在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先是以摩西分海的架勢殺進十一番隊,頂著渾身的寒氣用不贊同的目光將我生生看到心虛、不敢動彈,而被我寄予厚望的,我旁邊的雛森桃在他吐出一連嚴厲但有理有據的官方說辭中也就比我多堅持了一秒,麻溜地步入我的後塵——而以上僅花費他五秒不到。
做完了這些,達成雙殺的十番隊隊長一手一只桃子,十分有隊長威嚴地三言兩語處理了緊急留下的本隊隊務,並囑咐了表情肅然到有著冷硬的十番隊副隊長松本亂菊,才向在場人提出先行告辭——指押送我倆回五番隊閉門思過。
思什麼過不知道,總之就是閉門。
一整套下來,其威勢之強,壓迫力之重,讓原本有有點意見想說點什麼的千手大芥都噤若寒蟬。
他倒是沒有壓著我去四番隊。
哪怕當時前腳離了人群,後腳一口氣卸掉的我滿臉是血、全身的靈壓微弱連路都走不動,他依舊力排眾議拒絕了四番隊的全身檢查。
就連代步都不假於人,最後的我還是被他背回去的。
後來我聽說他親自跑了一趟四番隊與卯之花隊長密談,回來後就是安排給我一天三頓的藥。
味道非常反人類的藥。
我!從來!不知道!會有藥能那!麼!苦!
哪怕它能緩解我固定化的導體機理也不行——不對啊為什麼它會做到這麼精准得洽愈我目前最大的也是最束手無策的毛病啊?
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剛好在激將法的刺激下第一次干完藥,被那不可言喻的味道創到目光游離意識模糊,距離當場去世只差那麼一點,然後嘴裡就被塞了一顆糖。
薄荷的清涼直衝天靈蓋,直接把我拉回了人間。
這不是甜不甜的問題,這是,就……沒想到糖除了單純的甜還能這樣的……開眼界了。
再之後,就是各種各祥口味奇怪但是又很好玩的糖。
距離朽木露琪亞拜訪也就過了半天一夜,我總共也就灌下過三次藥水,就品到了三次不同味道的糖。
要不是藥的味道真的無法接受,我都開始期待起吃藥了……啊呸呸呸!一點也不期待!
……
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會得到一串回應——明顯看起來是被憋壞了,朽木露琪亞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路過的五番隊隊員也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因為隊長往這邊跑就差住下了,一起過來幫忙的十番隊隊員也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他們開始了一番我看不懂,也不太想懂的眼神交流。
——其實以她的武力值,真不願意早就跑了。
——是那個吧,吃軟不吃硬?
——問題是也太好哄了吧。
——可惡,我也想要這樣的女兒。
——首先你得有對像……也不一定是女兒吧,說不定是外甥女?話說孩子她父親究竟是誰啊?
——據說是姓宇智波的男人,但萬一是領養呢?所以目前地下盤,幼洲染和天降五五開。
——你們可真行,不過女方是副隊應該是板上釘釘了吧?
——是你們副隊,不過我贊成樓上。
——不然呢?還能猜是她的刀成精?哈哈哈那也太離譜了。
——快別交流了!隊長看過來了!
門口裝作路過的、打掃衛生的、送文件的……瞬間鳥獸作散。
太過於融入其中以至於被一同拉著跑的朽木露琪亞帶著慌亂中透露著茫然的表情,消失在了門口。
日番谷冬獅郎放下了最後一份報告書。
我「嘎嘣」一聲咬碎糖果渣。
我對朽木露琪亞說的都是客觀事實,不知情的人聽起來沒什麼,但是在日番谷冬獅郎聽來,就是將雙方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擺在了明面上。
——我知道我們都知道了,來攤牌吧。
無言地對視後,我們同時開口。
「……我得叫你舅舅嗎?」
「……你還要吃糖嗎?」
第152章 父母愛情
日番谷冬獅郎明顯被噎了一下,瞪我:「叫日番谷隊長!」
我仔細品了一品這一道威懾力約等於無的眼神,若有所悟:「哦,那還能吃糖嗎?」
「……你懷裡不還有一盒?」
「和果子是和果子,糖是糖。」我理直氣壯,有理有據,「這怎麼能一樣呢?而且,」
我聳了下鼻子,露出犀利的眼神:「你身上還有吧?是給我的吧?我聞到了。」
在我炯炯有神的注目下,日番谷冬獅郎將手伸進衣兜,開始往外掏。
一邊掏完,換一邊,直到面前拱起了一座小山包。
「哇。」我嘆為觀止,他這是把自己變成了糖果架子呀。
然而可惡的糖果架子居然坐地起價,開始挾糖果以令桃桃。
「先說說你怎麼回事?」
我立刻進入狀態,也開始走流程裝傻:「啊?什麼怎麼回事?」
日番谷冬獅郎皺眉。
「是這樣的,」我不安分地挪了下位置,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道,「我得先確認一下你是以什麼身份問我這個問題的,如果是日番谷隊長……」
話說到這裡我特意停住,眨巴著眼看他,試圖用眼神表達:你懂我意思吧?
日番谷冬獅郎很想說不懂,但我知道他懂了。
因為他露出了一副我在很多人臉上看到過的、拿我沒辦法的頭痛表情。
「或者我叫冰輪丸來?」他的聲音怎麼聽都有咬牙的成分在裡面。
「那倒也不必。」我見好就收,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坐正,老實交代,「就是你想的那回事。」
總算說正事了,他松了口氣,再開口,措辭謹慎了不少:「方便透露詳細的麼?」
「可以呀,」我爽快點頭,一只手按在地板上,「不過等下,保守起見我給這間屋子套個結界……」
日番谷冬獅郎沒有阻止我的謹慎,甚至在我放完一個後自己又加了一個。
……
我敘事的能力並不是特別好,關注的重點又和廣義上的不大相同,說著說著注意力還會被自己轉移,加上一些關於木葉的事情被我刻意隱去,日番谷冬獅郎一邊聽,還得一邊將混亂的信息進行整理。
他全程沒有打斷我,只是對於一些細節進行確認,這個細節主要集中在,呃,我的身體狀態上。
我說著說著,慢慢地停了下來。
傾聽狀的日番谷冬獅郎疑惑地掃過來:「怎麼了?」
我傻笑起來:「沒什麼,嘿嘿。」
心情一輕松,嘴巴就更松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以前瞎搞的事情說漏嘴,日番谷冬獅郎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越心驚膽戰,最後不得不掐著眉間打斷我:「等會,你……我、這……」
語無倫次,深吸一口氣:「你身邊一個像樣的引路人都沒有麼?」
不需要我回答,他更加頭痛道:「也是,你連鬼道都是照著教科書標准拓下來的。」
「謝謝誇獎?」
「沒有在誇你!」他低斥道,很快像是意識到語氣過於嚴厲,表情變得有些不知道怎麼補救的尷尬。
我又開始傻笑了。
多直白,又多麼笨拙的好意呀。
「沒有關系,」我揪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我能跌跌撞撞一路成長到現在還好好活著,就已經足夠啦,又不是會站在原地只會哭的笨蛋,我有手有腳有能力,你看這不就自己找來了嗎。」
日番谷冬獅郎視線有些僵硬地落在他的袖口,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會奪門而出——當然他並沒有,只是手腳都有些不協調地點了點頭,並十分負責任地……或許是轉移話題式地,一一拎出我遇到的問題,進行了糾正解答。
「嗯嗯……哦哦……欸?還能這樣?」我對此接受良好,「不過這裡我有自己的看法,你看這樣……」
「想法沒問題,但不行。」
「那這個……」我不死心,又提出一個以前想過但還沒實行的計劃。
「也不行,你還真當自己是冷兵器了?就算是斬魄刀也沒有像你這樣消耗式用法,你不會痛的?」
「……啊。」我呆了一下,撓了撓臉,「痛?對哦,之前因為太生氣了,又怕疼痛影響發揮,我中途摸索著把痛感屏蔽、啊不是,把痛感調低了。」
從藍染惣右介那裡得來的靈感,用寫輪眼模仿五感催眠反向催眠自己,本來只是試一試……
「痛覺屏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日番谷冬獅郎直接抬高了聲音。
我對自己這個離譜操作也有些心虛,忙不迭道:「對不起我馬上把它開開來——嗷!!!」
我眼前一黑,直接嚎出了聲。
刷啦,推拉門被一把拉開,從外面衝進來一個雛森桃:「發生什麼事了!?」
我已經滾到了地上,背後被冷汗浸透,聽到動靜,努力將視線聚焦,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出了點……」意外。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但是要堅強,不能撒嬌。
我放緩呼吸,艱難從尖銳密集的痛苦中上浮理智。
沒關系沒關系,只是不適應而已,這種程度的疼痛,我早就……不行,無論幾次都無法適應。
我倔強翻滾,一圈,兩圈,三圈,撞到了糖果塔,把自己埋進了倒塌的糖果海中。
倔強地給自己塞了一把糖。
很早很早的時候,我曾給自己下的心理暗示,甜味可以與痛覺相抵。
恢復了一點血皮的我支棱起來,終於能把話說清楚了:「沒、沒事!問題……不大!」
日番谷冬獅郎要被氣笑了。
我拱了拱,將自己往倒塌的糖果塔後邊挪了一點點,貓貓祟祟地抬眼。
日番谷冬獅郎深深吸了口氣,長長吐出。
「……算了,你繼續說。」
我不確定地看了他好幾眼,確定他不是把我騙出去殺,這才快樂地應了一聲:「哦!」
應完遲疑了一下:「不過好像能說的都說完了哦?」
日番谷冬獅郎拿下巴點進來就沒動的雛森桃:「你不想和她說點什麼?」
我飛快地瞟了一眼,慫慫道:「沒有吧?」
「你對我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慫。」
「哎呀那不一樣,」我開始了新一輪的理直氣壯,「你是自己送上門來的,進入角色可順了,小桃的話……」
我又瞄了她最近一直沒有離身的斬魄刀一眼,支支吾吾改口:「我指的是,媽媽……現在還不是媽媽,所以我有很多要說的,但那都不該是現在的她該聽的。」
這件事情我也想了很久,也因此難過過,不解過,甚至想放棄過,只是現在,我就像是長大了一樣,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你現在還只是剛剛誕生的,比我還要懵懂的靈魂,仔細想想,如果小時候的我突然遇到有一個不認識的人衝過來抱著我的腿喊媽媽,那一定非常很奇怪吧?」
日番谷冬獅郎和雛森桃都露出了,想要說些什麼,又一瞬間塞住的表情。
一旦開口,後面的話就容易多了,我輕聲道:
「沒關系的,你只要就這樣就好啦,希望你可以享受為自己而活的時候,希望你可以快樂,也希望你不會被任何存在牽絆,所做的一切都出於自己的喜好。」
我將曾經她與老爹對我的期盼,又送給了飛梅,醞釀了一會,露出我練習了很久的,毫無陰霾的笑:「如果可以的話,在以後,你還是選擇了這條路的話,在我遇到身為媽媽的媽媽,能給我一個擁抱,說——說點什麼,不說也沒關系,就最好啦。」
沒有關系。
因為我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想要被需要,被重要,被渴望的敏感孤獨又自卑的怪小孩啦。
這樣的我,會不會讓你對有我和老爹在的未來有一點的期盼呢?
……
開誠布公地談過之後,日番谷冬獅郎徹底沒了遮掩,每天三餐定點出現,盯著我把越來越難喝的藥湯喝下去,還隨身帶一個筆記本,記錄我的感受變化,務必——用他的話,務必要把這些年瞎搞弄出來的缺陷給補回來。
雛森桃出現的時間會更少一些,對此她有好好與我解釋過,說是因為我的影響,她和飛梅都突破了各自的上限,最近都忙著穩固浮動的靈魂,每天只要努力就能感覺到進步的體驗太過久違,也太珍貴,她們都不願浪費寶貴的機會。
而我,在這樣被妥善照顧的一天天中,見到了消失了很久的又旅。
它瘦了一圈,全身的火焰都像是被削了八成,但那都沒讓它變得狼狽,甚至在我的眼中,那僅剩的兩成薄薄查克拉火,在徹底變成了黑暗的顏色後,顯得危險而致命。
那是來自地獄的火焰。
又旅悄無聲息地靠近我,示意我伸手。
我無聲地與它對視,在那一雙化為深淵的貓眼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它張開口,一個小巧的,被層層封印符咒保護的木盒子吐出,落在了我攤開的手中。
「你先檢查一下。」又旅啪嗒一下癱在軟墊上,化成一灘液體,「我也歇會,可累死我了。」
我沉默地將一層一層的封印揭開,開鎖,開箱。
一只泡在維持液的萬花筒寫輪眼躺在開啟的木盒中。
又旅開口:「沒有壞就好。」
我:「嗯。」
——事情的起因,只是一次普通的開眼。
一開始我只是隱約覺得在這個世界中,屬於老爹的這個眼睛,似乎過於活躍了。
不是某種活性,而是它的感情有些過於豐富了。
對媽媽的時候尤為如此。
緊接著,我在恍惚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老爹也在這個世界「的錯覺。
真的是錯覺嗎?
查克拉的精細操作我不擅長,但是老爹已經死去,他的一身查克拉已經化為了靈魂與靈力,於是我追蹤起來,並不是毫無所獲。
那個由我自創的縛道,用於追蹤的靈力絲最後消失的方向,指的正是地獄。
這才有了又旅的消失。
逆著開啟的步驟,我又一層一層地將盒子蓋好,封印。
「好,接下來說一下我的發現。」又旅爬了起來,它說的歇一會,就真的只是歇了一會,「先說結果吧,我的確在地獄伸出捕捉到了和這雙眼睛同源的人類靈魂存在。」
我的手抖了一下,險些沒有拿穩盒子。
「是麼?」我呼吸也開始不穩,問,「他……他怎麼樣?」
又旅用尾巴幫了我一把,沒讓我真把箱子摔了,也知道現在的我心緒一團亂,回答得沒有一句廢話,「我並沒有真實地找到他,不知道是不是你們這地獄的特征,它就和另一個神話傳說中的塔爾塔托斯一樣,只要處在它的範圍內,就無時無刻不在被侵蝕靈魂和消滅意志——是最殘酷的刑法。」
「我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內圍著外圈向內細細探查了一圈,沒有找到他……你的父親,應當還是在更核心的位置。」
「然後我又嘗試著用你給我的這只眼睛做引,放出查克拉……這真的很困難,查克拉屬生,地獄卻是一片死,結果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這下我回去估計都不能算尾獸了,可能真的成為什麼地獄的使者,死神的伙伴了。」
「是好事,別露出這樣一副表情,對我們,好吧,至少對我來說,從原有的框架脫離出來,走上新的路是求之不得,用你們的話來說,我應該是世界上最後一個二尾,但卻是第一個'又旅』,好了,都說了我沒介意,別露出要哭的表情了。」
它,或者說她溫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水珠,嘆息道:「能嘗試的辦法都沒有起效,我想著總不能這麼回來,不然你得有多焦急,萬一不管不顧直接硬闖地獄也說不定——別說,為了救宇智波一言不合把鬼神斬了的你絕對做得出來這事,於是我又多逗留了一段時間。」
她停頓了一下,確認我情緒相對穩定了,也把信息消化得差不多了,才繼續說。
「這一停留,終於讓我摸到了一點名堂,」又旅說到這裡,胡子有些得意地翹起,「我發現,如果自我封印、自我沉睡,總之就是保持對外面不聞不問的狀態,能夠將地獄對靈魂的侵蝕降到最低,有了這一個發現,我再去找,果然,被我找到了。」
她連爪子帶尾巴比劃著,弄出來一個……鬧鐘樣子的東西。
「當然,這只是我做出來的影子,實物我沒有拿,」她拍了拍我的額頭,示意我回神,「你應該知道它是什麼吧。」
「……鬧鐘。」
「我知道它是鬧鐘——」
「是鬧鐘。」我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我們家的,用了很多年的鬧鐘。」
真的用了很多年,導致我有記憶以來,它都是一副要壞不壞的破爛樣子,但唯一不能否認的是,它的聲音真的,非常大。
破鑼嗓子,又吵又大,叫人起床效果無可匹敵。
「那就是了。」又旅松了口氣,「不枉我留那麼久,還錯過了你大發神威的場面……桃桃?」
「嗯?」我迷茫地看向她,在那一雙貓眼中,看到了無聲落淚的自己:「……啊。」
「怎麼還是哭了。」她無奈地用尾巴攏住我,貼貼我的臉,輕輕說道:「你大概也知道他做了什麼吧?」
「嗯。」
「雖然不知道他一個忍者為什麼死了沒去自己世界的地獄,而是跑來了這裡,但我想,肯定不是意外,畢竟沒有人還隨身把鬧鐘帶上的。」
「嗯。」
「應該是那個吧,如果活著的時候沒有辦法見到另一個世界的人,那就走死去的路,甚至連時間不對等都預料到了,帶著鬧鐘,應該是打算用沉睡抵抗侵蝕,等到鬧鐘響起的時候醒來吧?」
「嗯。」
「真了不得啊,一步一步的計劃很周密,應該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來的,他應該准備很久,而且早就准備好了,只不過,不放心你,所以一直沒有實施。」
「……嗯。」
「簡直是一個一意孤行的笨蛋——一點也不像是個宇智波,不對,就對感情方面的至死不渝看,不愧是一個宇智波,好啦,我的毛毛都要被你打濕了。」
「對不起。」
「道什麼歉?我們不是家人麼?打嘴。」
「嗚……我就是,有點……」我無聲地落淚,像是忘記了該如何哭泣,「他,他怎麼敢的啊?」
那可是地獄啊。
如果沒有被發現怎麼辦,如果沒有等到那一天就出了意外怎麼辦?如果……如果……
被我緊緊抱住的又旅安慰地拍了拍我:「大概是愛著你,也一直沒有忘記所愛的另一人吧,所以當履行完生時的責任後,義無反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腫了哦?實在難過的話,我們這就動身,去正確的時間,殺進地獄,把他挖出來狠狠踢他屁股,怎麼樣?」
「不。」我用力地將腦袋埋進她的肚肚,做了一個呼吸,抬起頭,頂著狼狽的花貓臉,說:「我要打一個跨界視頻。」
問一問,那一個,同樣在生時不曾放下一個木葉的責任,卻也毫不猶豫地做著危險的事,跨過數不清的世界抓住我,說「愛」的那個男人。
假如我們有一天因為不可抗性再也無法相見——不,這個假設已經發生過,他也給出了他的答案。
不顧一切地,不厭其煩地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地找過來。
那……我想問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這一瞬間,非常、非常迫切地,想要聽到他的聲音。
聽到他帶著笑的呼喚我:「桃桃。」
然後用帶著森林與土地的懷抱將我滿滿籠罩,對我說:「不哭不哭,呼一呼,痛痛飛啊。」
這一次,我一定會用力地回抱他,然後大聲地、一點遮掩都沒有地、酣暢淋漓地哭出聲。
第153章
又旅不放心我的狀態,同樣也因為我不穩定的狀態而妥協,她仔細地將我散亂地發絲理好,撈來毛巾沾水將我的臉擦了一遍,讓我看起來不至於那麼狼狽,才收起尾巴,如同一只普通的貓,推開門,趴下,眯起眼睛打盹。
門關上。
空間留給了我一個人。
我垂下頭,看下蒼白的指尖,出發前和加州清光一同塗上的美甲如同雪中的點點紅玫,清妍瑰麗。
指尖泛起了金色的絲線,像是入水的網織,將空間攪動出漣漪。
這是一項技術活,但現在的我並不是很想探究其中復雜的細節。
我只知道,「網絡」開辟得很穩定,「視頻通話」的請求順利發出。
我在腦海模擬忙音。
嘟。
一聲停頓,單向的鏈接被接住了。
「桃桃?」千手柱間撐著桌子探身,大半個臉都快懟上來,「還真是桃桃——發生什麼事了?」
「沒發生什麼……是發生了點事,」我的偽裝在他的注視下潰不成軍,不得不偏開頭,避免自己在一瞬間露出過分狼狽的樣子——說是要狠狠地哭一場,真到這時候了還是覺得不好意思,簡而言之就是鬧別扭了:「嗯,一點事。」
千手柱間沉默了一會,笑道:「那要先來聽聽我這邊的事嗎?」
我立刻松口氣:「要的。」
「好,那你先把臉轉回來,看著我怎麼樣?」
「……好了。」
「唔嗯,視線也要回來哦,雖然我光是看著桃桃也能吃飽,如果桃桃也看著我的話,我會更有動力——」
「——嗚哇你在說什麼東西啦!好了啦,看你了!」
「好嘞!這就開始。」千手柱間麻溜地打開話匣子:「你出門的時候不是留了守鶴看家麼?前段時間木葉摸進來幾次鬼鬼祟祟的尾獸,其中一只踩壞了你牆頭的一塊磚,被暴怒的守鶴打了出去,勇敢的守鶴以一敵三……嗯,沒打過。」
我:「欸——」
「被路過的我給收拾了。」
「……路過?」
「路過看你有沒有回家,順便幫忙照顧一下守鶴,加固一下圍牆,修繕一些雜草,再順手收拾打掃衛生,之類的。」
有一點「你的家和你的狗我都照顧的很好」的那種意味了。
我吶吶:「這、這樣麼?」
「是。我們總不能指望守鶴的小身板做這個工作吧?」他理直氣壯。
我被說的暈暈乎乎,忘記了守鶴原本身形比我家還大,也沒有注意到他悄悄將主語完成了替換:「是哦……」
「幾個尾獸打起來損壞了不少地皮設施,現在都被罰單和我的拳頭留下來打工還債……守鶴很有分寸,所以沒有算在其中,後來讓它去監工,看它笑得還挺開心的。」
千手柱間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從我家附近的變化,說到千手內部的趣事,再到幾個熟悉的人最近都在做什麼,又提了幾句木葉內部的調動,見我感興趣,又補充了與外圍五大國的政治往來。
「斑自從我接受了辦公室後高興得不得了,說什麼也不肯再干批文書的活了,我就把他派出去做外交,再把他弟扔過去看著、啊不是,輔佐他,效果拔群,至少五大國幾個派人要尾獸的都被打出去了,也沒出人命。」
宇智波外交?是一言不合就開打,在座的都是垃圾的那種外交嗎?
「扉間現在主管內務,看他得心應手的樣子,應該是打算在這個位置久待,不過我偶爾會把宇智波泉奈調過來,兩個互相看不慣的人共事,為了能有理有據地壓一頭,他們不得不拿出比對方更好的對策,嗯,這就是所謂的良性競爭吧,哈哈哈。」
……對你弟好點吧,不對,宇智波泉奈一個人干了兩個人的活?
我露出了遲疑的眼神。
「啊,有嗎?」千手柱間淳良歪頭:「兩個半份加起來是一份吧,他也沒說什麼。」
原來如此,雖然不太懂,但聽起來沒什麼問題,我點點頭,表示下一個。
千手柱間將話題的主體拉得更大:
「木葉的成功被其他的忍者看在眼裡,紛紛效仿,只是按照我們的規模照搬的下場,要麼是錯漏百出,要麼就是退一步變成了另一個世界的忍村,木葉?木葉現在已經有一個城池的大小啦,當然我們還是很謙虛的自稱木葉村,只是一個稱呼而已,能獲得更多的福利和補貼大家都不反對。」
「那些人在派出的探子和間諜全部在木葉或折戟或反水後,不得低頭,接受了扉間一開始提出的另一個建議,也就是派人前往木葉交流學習,木葉的第二所學校也已經運行了一段時間。」
我掰起手指算日期,確認這邊才過去了沒多久:「我上一次看,兩個世界的時間應該同步了?」
「上一次你離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作為中樞紐帶的你不在,沒有錨點的兩個世界會慢慢產生誤差,」千手柱間解釋道:「根據扉間實驗組的測算,我們現在的時間應該是有個一倍左右的差距,如果沒有意外,這個比例大約會固定一年,接著才會出現繼續的偏移。」
我:「啊……那我——」
「沒關系,誤差和偏移還在可控範圍內,你不要有負擔,」他安慰著急慌忙站起來的我,「據說實驗室的觀測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不日就會有大突破,這可是實驗組最受重視的課題項目,可別小看了那群人的創造力啊。」
我茫然地坐回去:「不、不需要我做什麼嗎?」
「沒有人會強迫你做什麼,也不會讓你勉強做什麼,」他說,「好了,我們繼續說……嗯,接下來說一說月亮怎麼樣?」
我懷疑千手柱間把「如何吸引桃桃的注意力」這一項技能點到了滿級:「月亮。」
「對,就是月亮。」他咳嗽一聲,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我某天和斑切磋的時候不小心——他不小心搓了個球上了天,我不小心打偏了把上天的月亮轟沒了一角,從結果來說,一正一負,沒有損失,哈、哈哈哈……」
我:「……」沒有損失你個頭!
「總之!登月被納入了我們的計劃中,」千手柱間強行總結,「消息被我們刻意放出後,不出所料得引來了不少湊熱鬧的和想分一杯羹摻和一腳的。」
他一手托起一捆什麼東西,裝模作樣地嘆氣:「看,紙面的文件都在這裡了。」
這一活動,我注意到他身後的背景:「你……在辦公室?」
他見我問,干脆轉了一圈:「是哦,不過現在是午休時間。」
我默默地看他側邊露出的窗外,漆黑的夜色,以及一輪……缺了一個角的月亮。
顯然,千手柱間也注意到了,露出了訕訕地表情,強詞奪理:「午夜休!」
但很快,他露出了可憐巴巴的狗狗眼神,咕噥抱怨:「可惡啊,自從我被綁上這個位置以來文件就沒少過,怪不得斑放著一把手的位置不做跑去做外交……得想辦法培養個人讓他批文件。」
我被他逗的笑了起來:「只是批文件?」
「暫時先從批文件做起,」他正色:「這樣的木葉交給誰我都不放心,再怎麼樣,得先讓它變成我的驕傲才可以啊。」
「現在不是嗎?」
「現在也可以說是,只不過,」他嘆息,有些復雜、又有些愧疚地看我:「現在更多的,應該是責任吧。」
抱歉啊,不能一直陪著你。
那雙眼睛似乎在這麼說。
「你說漏了,」我再一次被逗得笑起來,只不過還是和前一次的原因有所差別,因為……我從他的態度中感受到了重視?
「不只是責任,還有熱愛。」我望入他的眼底,輕聲地,鏗鏘有力地,「因為你是千手柱間。」
當你是木葉的千手柱間時,你也是可以被理解的,被包容著的。
你不只是你,就好像我不止是我,但是這些會對我們的一切造成但凡一丁點負面的影響嗎?不會的。
這一刻,我很篤定地告訴他。
宇智波桃是理解千手柱間的。
「……哎呀。」千手柱間失笑,「我本來想安慰你,結果反而讓你先安慰我了。」
「沒有差別吧,」我小聲道,「而且我什麼時候說要你安慰了。」
「沒有嗎?我剛見到你的時候——」
「沒有。」
「好好好,沒有。」
「哼。」我決定不和敷衍我的笨蛋計較,「問你個問題。」
千手柱間眨眨眼,將手邊的東西全部推到一邊,微微坐直:「你問。」
「……你這一副終於來了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不想讓我知道你就別做得這麼明顯啊!」
「欸,可是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啊,我可是很努力找話題地降低你的心理負擔,好讓你主動……」
「好了,你閉嘴吧,到底聽不聽。」
「對不起我錯了,我閉嘴。」
我磨了磨牙。
「你有想過,我們所屬世界不同……的問題嗎?」
千手柱間詫異,想也不想道:「這個不是問題啊!」
努力組織語言的我一噎:「怎麼就,不是問題了?」
「因為,就不是問題啊,」他撓了撓頭,「且不說我可以去找你,扉間這邊的研究也是一天一個小突破,三天一個大突破,一周就興奮地聲稱又一個裡程碑,撇開這些都不談,作為最主要的你,不是還沒有拋棄我們這個世界——我厚臉皮地說,沒有打算拋棄我,對嗎?」
我張了張口,差點被他繞了進去:「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呢?」他耐心地問。
「我、我——」我還是被繞了進去,困惑與顧慮在心中發酵,嘴卻笨得無法將文字串聯起一個像樣的句式,一時間急得跳腳。
「噗。」千手柱間笑出聲,在我怒目而視下險險地止住:「咳,好啦,我懂你的意思,不要急,你想問的我都知道,不如說我早就考慮過了。」
他用欣喜的眼神注視著我,嘆息道:「我原本以為你會晚幾年再來問我這個問題,看來你在外面的確遇到了一些事。」
「為什麼,」我已經搞不明白了,「為什麼你……我……?」
「為什麼我會想過?很簡單,因為真的喜愛一個人,當然會把未來的一切都考慮好啊,用漩渦家小子的話,就是——第一次見面就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他摸下巴,立刻撇清自己,「當然這句話是引用,不是我自己的想法哦。」
「至於你……因為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屬於乘人之危,卑鄙無恥的忍者仗著年長和經驗,在天真少女還沒開竅的時候就把她綁在身邊,試圖擁有她、掌控她、甚至更多……我對你做的事情屬於如果被你的家長知道,會當場打出門的那種,所以都做了那麼多壞事了,再等一等,等你自願,等你理解——那又何妨呢?」
千手柱間用飢餓的、忍耐的、珍重的、包容的目光將我包圍。
「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你在認真考慮我們會在一起的未來,我很高興,桃桃。」
我張嘴,想反駁,無法反駁,閉嘴。
我再次張嘴:「那、那你——」
「那我是怎麼想的?」他無縫接道,「我已經想過了,你的顧慮的確無法避免,我想,你的父親與母親,應當也經歷過類似的問題,對吧?」
我再次無法反駁,沮喪地點頭。
「那他們一定沒有我做的好。」
他的語氣越來輕快,眼角眉梢都有喜悅化成點點的星光,襯得那一雙漆黑的眼睛有如黑夜中的恆星。
「我是不知道兩位是如何解決的,但在我的計劃中,千手柱間無法割舍屬於千手的一切,無論是族群、木葉、還是這一個世界,你很重要,桃桃,我曾向你承諾,你與木葉同等重要,但我——我依然覺得,這樣的付出,無法與你相配。」
千手柱間手觸碰向光幕,似乎想要隔著光幕撫摸我的臉。
這一份感情多麼厚重啊,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我本以為這已經足夠……已經很足夠了,只是。
只是,他沒有收回的手告訴我,還沒結束。
「——以上,是活著的千手柱間的獨白。」
千手柱間飛快地對我一眨眼,嬉笑著,像是耍賴一樣:「死去的千手柱間不在適用範圍。」
「欸?」我:「欸?!」
「哈哈,嚇一跳吧,果然嚇了一跳。」他快樂地笑起來:「我可是一直記得你對我的承諾啊——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貧窮還是富貴,卑鄙亦或者偉大,只要我還是……」
「你都會在死亡的盡頭等我。」
他一字一頓地,將我碎刀前的祝福和謊言復述得分毫不差,目光緊緊地鎖定住我,爽朗的笑容浸透了黑暗與危險:「你說的,我都記得。」
那個笑容已經撐不上「笑容」了,它是掠奪,是侵蝕,是野心,是鮮血與暴戾。
「宇智波桃。」
「你聽好了,你一定、必須,要在死亡的盡頭等我。」
「活著的千手柱間有責任和熱愛,但是死去的千手柱間,只有你,也只會屬於你。」
「相對的,你也只能屬於我——這不是請求。」
「言語有靈,我說的是事實,你逃不掉了。」
從他開始說活著與死亡時,就如同被超大號的棉花糖包裹的我忍不住後退一步,捂住了胸口。
選擇地獄沉睡等待的老爹,與平靜、甚至是期待地說著死亡千手柱間,兩個人的身影在某一刻同步了。
是否每一個靈魂與死亡的斬魄刀相戀的人類都會踏上這一條路?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或許父母的婚姻關系,真的對子女的戀愛觀影響很大。
真的,非常大。
就好比現在,指尖的酥麻和心口的熱意,都讓我覺得這個人可真可惡啊。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話,以為我不會反擊嗎?
為了掩飾剛才的失態,我不甘示弱地向前一步:「不會逃。」
怎麼可能逃。
相反,我做了一個或許以後會後悔,但現在義無反顧的決定:
「千手柱間,我需要你去打一振肋差。」
「鋼材的選取和融化不能假借他人,鍛打與塑形,冷卻和裝飾全部出於你一人手,等到它出爐……」
「等到它出爐?」忍者的聲音變得清晰。
「等它出爐,我就——」
我一頓,突然反應過來,聲音是從旁邊發出的!
我猛地一驚,下意識轉身……撲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懷抱的主人自然地伸出手臂,環繞住我,一點也沒有想解釋為什麼會出現的意思:「你就怎麼?」
我僵硬在地,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柱、間……」
「嗯。」他低聲應了一聲,終於觸碰到我指尖刮過耳垂,輕輕揉捏:「你還沒說,你就怎麼?」
「我……」我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抬起來。「這是?」
一振帶著體溫的,長三十九公分的刀映入我的眼簾。
我愕然地看著這一振獨一無二,本不應該出現的刀。
千手柱間握住我的手,帶著我包裹住肋差的刀柄:「你要的,從選材到鍛打全都由我一人的,肋差。」
「什麼?」我怔怔地看著它,又抬頭看他:「什麼時候……?」
千手柱間任由我拉著打量,勾起嘴角,溫聲道:「大約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個木葉,我看到你用宇智波泉奈的刀,召喚出宇智波泉奈的時候……我發現你似乎用他的刀不是很順手?只不過因為沒有更好的就一直將就著了,對不對?」
我還在因為這把刀與前不久才發現的本體過於相似——甚至可以說一模一樣而恍惚,回話都是下意識的:「嗯,我是不太擅長用刀……」確切的說不擅長所有武器。
「嗯,果然不適合。」向來善解人意的千手柱間這次想當爽快地斷章取義道:「我想要打一個最適合你的容身之所,抱著這個想法,過程仿佛潛意識的就選擇了這個尺寸和這副模樣,除了刀柄和刀侟……聽說這些東西等同於人的衣服和首飾,花了我不少時間搭配,你真要是不滿意我們可以換,還有很多替換的——」
「很漂亮。」手指動了動,手背摩擦到了他掌心的繭子,有些刺痛,有些癢,我重新低下頭,看著自己被完全包裹住的手:「我很喜歡。」
「那太好啦,」說著溫和的話語,手卻不容置疑地越握越緊,「它在我這裡有一段時間了,我猶豫找一個什麼理由送給你,生日?我好像一直趕不上,成年禮?我也不確定你的標准是按哪邊來,其實我私心更想當做定情信物,但怕嚇跑你。」
「唔,是很難找理由。」我重新低下頭,掙了掙,很順利地將手脫出,翻手把握著的肋差塞回他的懷裡,用很小很小的聲音飛快說道,「那就按你說的來吧。」
千手柱間不知道是被我的動作還是被我的話弄得愣了一下:「桃、桃桃?」
「本來就是給你的。」我深吸一口氣,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哆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的本體不是武士刀,是肋差……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它——你打造出來的,就是我靈魂的模樣。」
「給我?」千手柱間緩慢地眨了下眼,以他的反應速度和敏銳程度,他應當能從我未盡的話語中明了我的意思,但他還是試探地問詢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就是。」大約是緊張,我扣住他手臂的手指痙攣似地收緊,「我的另一半存在是斬魄刀,斬魄刀都會有揮刀人,靈魂相連、最親密的揮刀人。」
「……你就是我的揮刀人。」
這一次,換我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成年男性的手比我大上不少,剛才的掙脫讓我的手背留下幾道粉紅色的劃痕,即便如此,兩只手放在一起的色差也有些明顯,特別是當小的那個轉而握住大的部分屈曲的指關節後。
我看著突然覺得有些臉紅,連忙移開視線,裝作不在意地,用平常的口吻,告訴手的主人:
「千手柱間,作為我的半身,你不需要等到死亡,因為當你被我允許,打造出的時候,就已經屬於你了。」
「——你會好好使用我的,對麼?」
千手柱間低頭看著我,手探入懷中,當著我的面,妥善地,像是故意放慢速度似的,將被我胡亂塞進的肋差貼身放好。
他沙啞著聲音回復我:
「對。」
我並沒有滿意:「你還沒有正面回答第二個問題。」
「以千手之名,絕對會好好使用,」他停頓了一下,將最後兩個字碾碎,細細咀嚼:「使用你。」
「……」總覺得他這句話有些意味深長。
「那,」我更加緊張,導致接下來打好腹稿的話都吞吞吐吐,說不完整,「那、那……」
千手柱間靠近,安撫地順了順我的後背:「那?」
緊張到手心出汗,卻還是用力一閉眼,因為過於羞恥,導致我的聲音都帶上了一點點的泣音:「那你為什麼還不親親我嘛?」
沉默,沉默。
就在我臉紅到冒煙,馬上惱羞成怒的時候,千手柱間「哎呀」了一聲,俯下身,呼吸有些不穩:「抱歉,這是我的失誤,馬上……」
馬上什麼?馬上彌補?還是……
我已經不知道了,因為他完美執行了我的要求,甚至在這之上自行拓展了業務,完全不是對手的我被親的暈暈乎乎,連托在後腦的手什麼時候下移,將我整個托起都不知道。
「等、等下……」
「等什麼?」他含糊道,「你不會還想著,我就這麼過來一趟什麼都不吃就回去吧?太殘忍了。」
「不……」我手無力地揪住他散開的前襟,嗚嗚地試圖撒嬌:「我、夠不著地……」
撒嬌似乎起了反效果。
細嫩的手指被抓起,被貪婪的忍者含住細細**,丟失了平衡的我在慌忙中,不得不靠著雙腿用力夾住這個人的腰部穩定平衡,而這個動作,又讓他愉悅地笑了一聲。
「別怕,」他安撫地順著我的脊背,後又改成摩挲,「我教你。」
我感覺到身體在輕顫,這下是真的哭出聲了,嗚嗚地:「不要……這裡不行……」
以前很有用的哭泣似乎也沒有用,還助長了他的氣焰,他耐心地、輕柔地哄著我,與之相反的是越來越放肆的侵略——
臉頰的淚珠被舔去,唇瓣被覆蓋,抗拒的聲音變成了細碎的嗚咽,我茫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好像這次真的逃不掉了。
「求婚。」千手柱間看似征詢地,實則篤定地、也完全沒給我反駁機會道:「你應該答應了,對麼?」
我努力地從紊亂的呼吸中拉扯理智,濕漉漉的手指抵著他,無力地推拒,試圖獲得新鮮的空氣,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開口:「我……」
「咣當!」
顯然是被暴力拆卸的門板從轟然飛進,撞在了牆壁上又轟然倒地,飛起一大片的塵土。
千手柱間神色一凌,藤蔓與葉在一瞬間萌芽抽枝,只是不知為何,除了我身上覆蓋的,那些撲向門口的樹枝全部被火燒了個干淨。
火……有些熟悉,像是宇智波的,火遁?
又旅有氣無力地滾了進來,說:「對不起我盡力在攔了,但這位好像已經氣炸了,攔不住。」
下一秒,搖搖欲墜的門洞被轟碎,作為門存在的牆壁破了一個三個門大小的洞,而煙塵滾滾的「門」外,一個化成灰也我也能認得的人影,正站在那裡,形像全無地噴火龍咆哮:
「什麼求婚!我不同意!臭小子你給我放開她!」
我一口氣嗆住:「——老爹?!」
「乖乖桃桃,寶貝閨女,你先往一邊去,時間有限,讓老爹先把這混蛋解決了哈?」
「哈?不是,等下!這裡不是自家不可以隨便燒——」
「龍、炎、放、歌!!!!」
————【正文完】————
第154章 番外(後續)
命途多舛的五番隊繼被我拆了後,又被我那暴走的爹拆了一次,還是破壞力更恐怖的火攻,那獵獵燃燒的木質結構啊,就仿佛我原地逝去的金色小判。
我本人距離原地逝去也只剩下那麼一點。
錢包被掏空,我遷怒地把兩個肇事者各打五十大板,押著他們去賠罪。
兩個男人條件反射地壓下條件反射,讓憤怒的女兒/對像拳打腳踢,並浮誇地做出齜牙咧嘴的表情,在這一刻,憤怒打人的和上躥下跳但就是恰到好處能挨到打的交換了一個心有戚戚的眼神。
當然前者很快就鼻子出氣,冷笑一聲,把頭扭到了一遍。
我對此「你還不服氣了是吧」,並又踹了他一腳。
老爹立刻低頭吶吶。
在我揪著他出門的時候,他更加扭捏了,支支吾吾地說他可能時間要到了,因為這次出來也是因為察覺到鬧鐘被動過,探出一點注意力,結果沒想到正好撞上我被欺負(我:你閉嘴),氣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當場無師自通地將靈壓用查克拉的運轉方式極限操作捏了個查克拉分身……靈壓分身出來。
而毫無顧忌地噴了一遍火後,他的能量已經見底。
我原本的怒火咻地一下就滅了,也不說話,就這麼抬頭看著他。
老爹對我這副模樣最是心軟,他立刻彎下腰,摸摸我的頭,又抱抱我,低聲哄道:「不難過啊,你回去換個時間,馬上就又能見到了。」
我一點也沒有被哄到:「對我來說只是一會,對你來說要多久,十年?十五年?」
我說的是事實,老爹沉默了下來,最後說:「我可以睡很久,所以沒關系。」
其實很有關系,我們都知道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又不是在自家屋子裡睡覺,地獄,那是能隨便去的嗎?更別說還在那裡睡覺。
我生了一會悶氣,才硬邦邦道:「還一點點時間,你不去看看媽媽嗎?」
老爹猶豫了一下:「不了,她才剛蘇醒,我過去會嚇到她,畢竟突然出現一個自稱』我是你未來愛人』的奇怪男人,怎麼說都會很困擾吧。」
我想了下,覺得贊同,說了一句有些繞的話:「也是,媽媽在變成媽媽前,可以不是媽媽。」
「你——你這麼想嗎?」老爹頓了一下,按在我背上的手有些加重,聲音聽起來像是在難過:「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有嗎?」我嘴硬道:「我忘記了。」
「……長高了。」他摸了摸我的頭,比了下我的身高,像是感慨著什麼,接著和小時候那樣,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背,低聲說:「抱歉啊桃桃。」
「你道什麼歉,又不是你要死的。」我罵他:「都是宇智波鼬的錯!」
「你最需要的時候,我都不在,你長大了,我卻沒看到。」他固執地又說了一遍,「抱歉啊。」
第一次我還可以嘴硬地假裝沒關系,再來一次我卻裝不下去了,拱了拱腦袋,將臉用力埋進開始變得有些透明的懷抱:「……太差勁了。」
我重復:「爸爸太差勁了!」
拍著我的手在一點一點地變輕,我升起一陣恐慌,想要用力抓住,卻發現指尖也在溢散出破碎的粒子。
老爹用他的手蓋住我的眼睛:「別看。」
透明的手指沒有一點的遮擋作用,我有些想笑,沒笑出來。
「你確定就是他了嗎?」他將頭轉向另一邊,那裡,一直在看著我的千手柱間見我也看過去,衝我笑了一下。
老爹很是不爽地哼了一聲。
在我點頭,給出肯定的回答後更不爽了。
「真難辦,」他很不爽,也很苦惱:「好吧,那我不在的時候,暫時就把桃桃拜托你給你了。」
千手柱間說:「自然。」
「要還回來的!」老爹強調:「我告訴你,桃桃還小,你想都不要想——」
前面秒答的千手柱間這會又不出聲了,就保持著無懈可擊的笑容回視。
老爹無能狂怒:「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再看我時,他深吸一口氣,收起火爆的脾氣,說:「那我走了,你……」
他突然頓了一下,猛地看向另一邊,有些訝異,「你——」
被烈火舔舐的橫梁向下墜落,煙塵和焰火的阻隔讓周圍的能見度進一步下降,但老爹就是能看到什麼一樣。
他連不自覺地露出了寫輪眼都不知道,向前邁了半步。
——靈魂狀態的他恢復了全盛狀態,不只是斷裂的手臂,挖出的寫輪眼顯然也回來了。
只是萬花筒寫輪眼的出現,加劇了這一個靈子分身的崩裂,於是他無奈地停住了腳步:「看來只能到這裡了。」
他再一次望向火的另一邊,火光印照著他變得虛幻透明的臉,他輕聲說:「初次見面,好久不見。」
上好的木材讓火焰燃燒地更旺,也讓宇智波眼底冰封的火種再次竄起火苗。
「我在未來等你。」
靈子潰散。
「……梅。」
……
老爹消失了。
帶著期盼的,不甘又不舍地像是破碎的星光一樣,消失了。
哪怕知道還能再見面,我依舊感受到了一陣悲慟。
身後貼上一個熱源,是靠近的千手柱間支撐住了搖搖欲墜的我。
「當時的我也是這麼消失的嗎?像是碎裂的星星,融化的泡沫,什麼都沒有了,」我喃喃地問他,「當時的你是什麼感覺呢?」
千手柱間攏住我:「是嗎?我忘記了。」
這個答案太過於似曾相識,我糊弄老爹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我瞪了他一眼:「你不誠實。」
「都過去了,」他親了親我,「不怕,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了。」
我乖順地抬起臉,輕聲說:「我也是……不會了。」
「那可以再親一下嗎?」
「不行。」
「哎,好可惜。」
……
作為火燒五番隊的間接罪魁禍首,千手柱間非常積極地參與了五番隊的重建工程,不得不說,千手就是天生的土木工程人,一個千手柱間又頂得上一個大型施工團隊。
我用比計算中更少的小判消耗完成了這一次的廢墟賠償。
「所以能多親一下嗎?」
「不能,走開。」
順便,差不多整個屍魂界都知道我有一個叫千手柱間的對像了。
「是未婚夫。」某人鍥而不舍地維護自己的身份。
「訂婚儀式都沒有,不算。」我駁回。
「好吧,對像也行。」某人委屈巴巴,「這次回去就准備,寶貝你喜歡什麼樣的?這個?這個?不然每個都來一遍可以嗎?」
我看你就是想買個世界喇叭宣告我們訂婚了。
我冷酷無情地無視了他。
沒辦法,一天要來個好幾次,狗狗都沒有他粘人!
雛森桃從一開始的神色復雜到現在的神色更加復雜:「是挺像大型犬類標記所有物的。」
這幾天都在磨刀練刀的日番谷冬獅郎:「呵。」
「真可怕,聽說他前不久用爽朗的笑容單挑了整個十一番隊。」
「不是沒和更木隊長打?」
「沒打盡興,」雛森桃牙疼道:「打到一半,說不行,不能把別人隊舍再拆了,不然他的桃桃要生氣了,然後就任由更木隊長挑釁,頭也不回地去排隊買糖去了。」
「幼稚,」日番谷冬獅郎冷冷地突出一個詞,「炫耀。」
「……小獅郎,你好像很不爽。」
日番谷冬獅郎指了指最近超級配合的斬魄刀:「不爽的是它。」
「我倒覺得他對桃桃挺好的,哦我懂了,」雛森桃若有所思:「可能舅舅和姨姨看人的角度不一樣?」
很自覺認領了姨姨身份的雛森桃笑了:「難得小獅郎這麼有干勁,我也要加油了,最近和飛梅的交流更加順暢,你要小心,說不定哪天就被我超過了哦。」
「求之不得,」日番谷冬獅郎也被挑起了好勝心,「別太得意了,我也是在進步的,最近大概是刺激大了,冰輪丸的配合度直接逼平上一次藍染事件的時候,不過話又說回來,」
被扣上舅舅帽子的日番谷冬獅郎捏眉心:「這個輩分……」
斬魄刀是媽媽,刀主是姨姨,這個能理解,舅舅又是怎麼回事?
「因為你是我的幼馴染啊,」雛森桃笑眯眯,「我們的關系延續到斬魄刀,那冰輪丸不就是舅舅?我看冰輪丸挺喜歡這個稱呼。」
冰輪丸用積極的態度表示認同。
日番谷冬獅郎不說話。
雛森桃拆台:「別裝了,我看你融入角色也挺自然的,那孩子很信賴你,都讓我有些嫉妒了。」
日番谷冬獅郎咳嗽一聲,狼狽地別過臉:「說、說什麼呢?」
「所以說,不是舅舅嗎?」路過聽了只言片語的我從外面探頭,遲疑:「難不成,是姨夫?」
雛森桃爆發出驚天咳嗽。
日番谷冬獅郎:「……?」
日番谷冬獅郎:「???」
日番谷冬獅郎原地彈射而起,抄起冰輪丸:「宇智波桃!!!」
我轉頭就跑:「不是就不是嘛,你吼那麼大聲干什麼啦!」
日番谷冬獅郎拔腿就追:「你給我站住!」
「傻話才聽你的,哇——副隊你看看他!」
「有本事你別搬救兵啊!」
「那你別追我啊!」
「你給我站住!!」
「我就不!!!」
……
千手大芥終於迎來了他的同族們。
不是千手柱間,是第二批經過考慮後,被魂葬送過來要發展新冒險的千手們,大部分表示十一番隊很好很不錯,兄弟謝謝你開辟好了陌生領域,但也有極個別的:
「喲,混得不錯啊。」
「豁,這都被你霍霍過了吧?那就沒意思了啊。」
「哎,兄弟,你不厚道啊,怎麼不給我們留點?」
運氣不好把屍魂界的坑全部踩了一遍,留下赫赫威名千手大芥:「……」
以前也沒見你們這麼樂子人啊?
為了防止他們無聊,同樣死了放飛自我的千手大芥靈機一動,打上了發展蒸蒸日上的虛圈的主意。
「是這樣的,你們有沒有興趣去打點小怪獸?」
「哈?」
「他們的老大挺強的,雖然我不願意承認,那個人格魅力也還可以,你們不想在這邊待的,要不然?」
「我們無所謂,哪裡打工不是打,就是你說的那個老大,他……」
「桃桃好像說過他很強。」
「嗯……」已經見識過千手柱間這種等級的千手們遲疑。
「啊對了,桃桃說過他最後會下地獄。」
「好耶,就他了,老大死了我上位,咱什麼時候上崗?」
千手大芥:?
千手大芥:6
即便如此,該叮囑的還是得叮囑:
「桃桃還特地和我打過招呼,務必確保他別死,也務必確保他能下地獄,原因是需要一個會下地獄的工具人……?」
「懂了,平時我就是新上司最忠心耿耿的護衛,絕不讓他意外噶了。」
「沒有問題,只要最後能下地獄就行了是吧,放心,我們沒有機會也會創造機會,絕對會好好把他護送到終點。」
「所以——」
「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千手大芥:「……等著,我去研究下路徑。」
第155章 番外(求學)
在我那強大的姨姨和舅舅的操作下,我獲得了一個臨時死神的證。
之所以是臨時死神,一個是作為我之前的實習結果,還有一個就是,如果是正式死神就得點卯上班了。
當然,由於各種不方便說的原因,我現在是掛在雛森桃名下的,嗯……小道消息中的閨女。
我覺得很對不起她,對像都沒找到卻有了個娃。
雛森桃卻表示問題不大。
也不知道是因為矯枉過正,被傷害後斷情絕愛,還是變強的滋味過於美好,總之我那戶口本上的娘沉迷於帶著我生理學上的娘升級變強,完全沒想找對像。
證書到手後,我就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得先走一步了。
所有人都表示理解。
只有前不久翻牆找我玩還分享糖的草鹿八千流表示不舍。
我也挺不舍的,再一想到等下次見面還能不能見到她都是個問題,就更不舍了。
草鹿八千流,十一番隊的副隊長,實際上是十一番隊隊長更木劍八的卍解。
在「正常的未來」中,她消失在了更木劍八解放卍解後。
同樣都不是人,我們關系進展的很快,我也不想她消失——能做人,為什麼要做一個沒有理性的存在呢?
於是我給她也穿了一個金剛封禁,用來拼湊破破爛爛的靈魂,穩固存在的意義的那種。
鎖鏈穿肩胛骨挺痛的,哪怕我穿的是一次性版,也……因為是一次性版,所以更痛了。
主要是長期的我只會自己用。
草鹿八千流全程很配合,不像我滋兒哇嗷嗷哭,還一個勁道歉。
哦對,我也挺痛,因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總之穿好了,我也走了。
……再不走感覺那群千手要把屍魂界拆了,還是快點跑比較好,只要看不見,就和我沒關系。
嗯,就是這樣。
……
我給自己找了一個平靜的低武的世界,打算去上學。
世界是萬能的時之政府推薦的。
自從知道我把愛染明王……不對,愛染國俊給升格過以後,他們就對我的態度很是恭敬,並用詞謹慎妥帖地希望我能多來幾次。
要不是我拒絕得快,他們甚至想學屍魂界給我發工作證,不用上班還帶高額福利的那種。
我害怕地拒絕了。
待遇太好了,受不起。
本丸的那群刀劍卻安慰我不用想那麼多,因為光這一手類似刀劍修行,提升刀劍付喪神面板攻擊的能力,還是僅此一家獨一無二的那種,就注定了我的地位。
那我還是拒絕。
愛好是一回事,拿錢被規定要去做就很不快樂了。
「……應該可以繼續這麼做吧?」我拒絕後,不太確定地問。
時之政府來接洽的狐之助高興得胡子翹起來:「可以的可以的,咱給您走最快的綠色通道,保證批准最快下來!」
這個我就不拒絕了,狐之助作為專門負責我的秘書,新世界的身份和學校還是它幫忙聯系的。
「宇智波大人,這次出行要選擇哪一振刀劍呢?」狐之助秘書爪子按在申請表上,盡職盡責發問。
我看了眼假裝露出紋身的大俱利伽羅,抱著老虎的五虎退,以及各種與諸天神佛傳說有關的付喪神,耳邊是愛染國俊碎碎念的「初號機初號機」,不知道是誰還投影了一只機械暴龍獸,陷入了深深的選擇困難……並沒有。
我誰都沒選。
拜托,那可是低武的世界欸,無論是神佛降世還是高達落地又或者數碼寶貝空投,都很奇怪吧?
至於安全問題……哈哈哈區區低武世界!
……
區區低武。
我咀嚼著這四個字,仰頭看著被綁了炸彈的摩天輪,疏散人群的警察,含淚用感情充沛的播音腔在直播的記者,陷入沉思。
說,有一個窮凶極惡的炸彈犯,在摩天輪上放了一個炸彈,還狡詐地在設置了第二枚炸彈的提示信息,只有在炸彈引爆前幾秒才能跳出提示,這分明是想讓上面排爆人員的命,而排爆人員遲遲為撤退,顯然是在公眾與自己的命中做出了選擇。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哀婉,以及呼吁相信奇跡的祈禱,我就沒有繼續用心聽下去。
我戳開終端的小狐狸圖標,打了一行字:你確定,這裡是低武?
哪個低武的世界就一個町在一天內就能連續出現凶殺案,搶劫案,爆炸案的?
——這已經是我去上學報道路上遇到的第六起事故了!
狐之助的頭像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五分鐘後,我把還在輸入中的界面退出,決定自己上了。
不管怎麼樣,我單方面把這個世界開除出低武了。
既然不是低武,那我的一些東西也可以拿出來一點了吧。
首先排除一些不能用科學解釋的東西……這一排除好像就沒有了。
我尷尬地挪動了下位置。
沒關系!沒有現成的我可以造!高達太顯眼,我看那個對面大屏幕在播的假面騎士就很不錯!
當然我是不會讓須佐能乎變成那樣的,我決定采用另外一種模樣。
據說現在很多國家在機械外骨骼上已經不傾向於點高達的技能點了,他們更偏愛包身全輔助的等身外骨骼,我覺得我可以參考一下。
可惜先進的Ai我沒有,我只有洞察與分析的寫輪眼冒充一下高科技成果。
反正他們看不見,就當作是AI在做分析好了。
……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和這個卷毛男士面面相覷的原因。
大概是太過於震驚,他的手機都沒有拿穩。
我好心地接住自由落體的手機遞給他,聲音被包裹在材質不明的靈子化鋼材裡,嗡嗡的有些失真:「所以,你考慮好了嗎,這位……」
我掃了一下他的證件。
「松田警官?」
一頭天然卷而顯得有些蓬松,甚至凌亂的松田警官擰起眉,第一時間斥責道:「你怎麼上來的?快離開這裡!」
「就這麼爬上來的啊。」我說了一句廢話,「放心,這一身外骨骼防御力很高的,你靠近我一點,專心做你的事不用在意我就好。」
松田警官眉頭一陣狂跳,低聲罵了一句什麼。
我歪頭:「不相信我嗎?」
「不,」他狠狠搓了一下濕漉漉的黑發,「你……怎麼稱呼?裹得這麼嚴實是不願意透露名字?我直接叫你雷神錘?士官長?」
我藏在外骨骼後的眼睛亮了起來:「你也知道它啊!」
「拜托,現在距離《光環》發售也才五年,」他翻了一個白眼:「有XBOX主機的我怎麼也不會錯過這款射擊游戲好吧。」
沒錯,我現在的這一身,是完全復刻了微軟2001年初發售的《光環》游戲中,斯巴達戰士的作戰外骨骼,名為「雷神錘」。
至於「士官長」的稱呼,應該是取自是第一個在實戰環境中應用它的斯巴達戰士,「士官長」約翰-117。
——他是真的懂耶!
這不,松田警官篤定地繼續道:「你這個外形構造,是MK—V型吧,用被動能量護盾,假如是真的被動能量護盾的話,一個炸彈的威力,我當然相信它能夠完全擋下來。」
原本打了一堆草稿勸說的我:「你接受的好快。」
他無所謂道:「反正我最差也就是死唄,不影響,你穿成這樣,光是材質就比防爆服好,就算是假的也能活下來,挺好的。」
沒話說的我:「哦。」
默默在他旁邊站住不動。
炸彈的倒計時走到了一分鐘,松田警官將手機界面切到短信界面,活動手指,確保稍後輸入爆炸信息提示的時候不會手指痙攣。
我默默地切到了一個可以隨時將他全部護住的姿勢。
其實他所說的那個被動能量護盾我也並不是用不出來,靈壓和縛道結合裝一下就可以了,但一個外骨骼還可以說是民間的機械發燒友、天才發明家的成果,一看就不科學的能量護盾真的不太好解釋。
我是來上學的,不是來出風頭的。
說實話我一開始想用的是MK—IV的造型,小型高達右臂還有炮台,帥到爆炸,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大了。
摩天輪的轎廂活動不開。
「我說,士官長?」倒計時到一開頭時,這個無畏的警官先生說:「怎麼說咱倆也是同死過,如果我能活下來,能讓我拆,不是,能讓我摸摸你的外骨骼不?」
「想都別想。」我一口拒絕。
開玩笑,這又不是真的機械,只是外形像而已,懂行的人多看幾眼就露餡,而且我聽到了,是拆對吧?且不說一拆就化成靈子了,就算真的能拆——
做夢!!!
炸彈的紅光一閃一閃,倒計時走到了個位數。
00:06
00:05
00:04
00:03
他的手動了。
00:02
短信發送。
00:01
發送成功的提示還沒出來,我直接將一拳將轎廂打穿,一手護著他的頸椎,一手將外骨骼向內擋住衝擊,帶著瞳孔地震的英雄直接從上往下跳。
「你光想著雷神錘有防御力,怎麼就沒想過,以外骨骼的自重,打穿一個鐵皮箱子綽綽有余?」
我最後還是開啟了能量保護罩,或者說,用低階縛道改造的結界術。
巨大的爆炸聲從後方響起,低階縛道特有的弱光完美融入煙霧與白光,只是也僅此而已了,沒有光學塗層——當然我這個靈子贗作版本也不會有那種東西,這架外骨骼的隱蔽效果幾乎為零。
電視台斥巨資買的高價攝影設備此刻清晰捕捉到了這一幕。
鋼與鐵的黑色兵裝從盛大的煙花中撕裂而出,以毫不猶豫的姿態垂直墜落,在現場人群與直播群眾的驚呼中,沒有緩衝地,生生靠著自重和護甲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轟!
比頭上更大的煙塵生起,無論是人眼還是機械設備的可見度全都降到了最低。
我抱歉地對著成為廢墟的游樂園拱了拱手,懷著愧疚的心情又把被第二震蕩衝擊到暈過去的警官先生放在坑邊,確定自己造成的動靜被外面的人注意到,已經有人往這個方向來之後,麻溜地趁著煙霧的掩護,溜了。
——再不快點我就要趕不上今天的插班考了啊可惡!
哪怕我豐富的經驗已經預料了將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平靜,但手續都辦好了,還能怎麼辦——硬著頭皮捂住馬甲,學!往死裡學!只要我卷的夠快,學完我就走!
去他的低武,誰也別想阻止桃桃我上學!
第156章 番外(求學2)
我的求學路並不平靜。
雖然這個叫做米花町的地方因為某些原因很歡迎外來人填充人口總數,房價也很低廉,對證件的排查也沒有那麼嚴格,學校的入學門檻都比其他地區要低很多。
堅強的我用了很短的時間迅速適應了這裡的節奏,並找出了一套能避開大部分案件的方法——減少社交。
只要我夠自閉啊不是,夠好學,被知識蒙蔽雙眼的我就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
什麼突然爆火的射擊游戲,什麼突然出現能和假面騎士分庭抗禮的鎧甲人,什麼媒體的彩虹屁和等待認領的見義勇為證……我都不知道啦!
或許一心埋頭讀書,能不社交就不社交的我在別人的眼裡也很奇怪吧。
感謝這張很宇智波的臉,不笑也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挺唬人的,所以那些什麼校園暴力、冷暴力也沒有發生在我的頭上。
頂多就是「那個奇怪的插班生」?
我不否認我的確很奇怪啦。
……
這個世界也有《Naruto》和《Bleach》。
萬幸,我登記名字的時候,沒有用宇智波桃的姓。
一開始千手柱間興致勃勃地抱著我蹭,碎碎念洗腦循環:千手千手千手……
被我一手肘搗得閉嘴了。
是笨蛋嗎,宇智波的姓不行,你千手的姓就可以了,這兩個明顯都不日常好吧?
本來想我想用媽媽的名字「梅」的,但是這邊稱呼人以姓居多,導致一旦我這樣做了,就總覺得別人在叫媽媽而不是在叫我,最後我采用了與媽媽有些淵源的姓,菅原。
還是有點奇怪,但我已經懶得想了。
累了,隨便吧。
只不過,這個姓總是讓一些靈異事件出現地時候,班級裡的同學第一時間會想到來找我。
起因是一起校園靈異事件,看書看晚了路過的我隨手幫了一下。
其實就是一些環境磁場和執念遺留的巧合,這個教室的確幾天前出過命案,但要說靈異鬧鬼,也沒有。因為我這個能看見靈魂、死神、惡鬼、妖怪……等等非人存在的眼睛什麼也沒看到。
我真的只是順手,但一臉「得救了」表情,說著「謝謝你菅原同學」,「不愧是你菅原同學」,的幾人並不這麼認為。
因為那之後就……我的形像就變了!
哪怕所有的所謂靈異事件中,有九成九是在人為裝神弄鬼,剩下的零點一是真有其事,但也因為世界不一樣——我觀察過了,這裡沒有屍魂界,人死去的時候除非是非常強烈的,堅定地,無法釋懷的執念,比如我上一次有一面之緣的松田警官身邊飄著的那個靈魂就是特例中的特例,大多數都是死後幾分鐘就靈魂離體升天消散,又或者由於惡意失去理智變成……呃,會把環境變得陰冷的磁場,括弧曬個太陽就沒了的那種,總之,惡鬼在這個科學的世界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被拜托了無法拒絕的我只好一邊再三強調要相信科學,可另一邊我又的確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一些堅持和驕傲不能讓我敷衍了事,這就導致了……某些傳聞越來越離譜。
不要以為姓菅原就真的會陰陽術啊!你們這群人不好好學習想像力為什麼這麼豐富啊?
我選擇堵住耳朵,假裝沒聽見。
假的,都是假的!問就是中二病,再問就是走近科學。
但即便這樣閉上眼睛堵住耳朵了,某一些事件我還是避不開。
比如層出不窮的校園活動之凶殺版,對外開放的各種校園祭XX祭之投毒版,總有幾個老師同學社會人士誤入歧途,不過這種時候就有聰明的同校學弟站出來解決掉,我只要充當一個布景板就可以了。
就在我漸漸松了口氣,開始認同狐之助發來的「也就案件多了一點其他都很正常的低武世界」,並自動屏蔽那些總是會出現的三選一意外,徜徉在知識的海洋……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
如果不是某一天,出風頭最多的那位學弟無故人間蒸發,我又恰好在幾天後,外出給冰箱補貨的時候偶遇了一個有著同樣靈魂波長的小男孩。
畫重點:外表是小孩,靈魂是高中生。
返老還童?借屍還魂?
我推著購物車茫然地和向我打招呼的同校學妹點頭,保持著一副「好眼熟但想不起名字」的臉盲社恐自閉人樣子,和兩人擦肩而過。
沒辦法,小學弟太敏銳,我剛剛一瞬間沒收起來的情緒好像被他發現了,得裝一下。
一直到結賬回家關門落鎖,我才掏出手機,對著狐之助猛戳:你們低武的標簽真的沒有出問題嗎?
狐之助:正在輸入中…
我面無表情地摁掉了屏幕。
算了,和我也沒關系,世界不還好好的麼。
人小學弟看起來也挺開心的。
我回憶起踮著腳牽著學妹手的小學弟,和好像知道點什麼又好像不知道的學妹,露出了復雜和不理解的表情。
……算了。
尊重祝福,人別舞到我面前。
至於靈魂不配套?
哈哈,多大點事,我桃桃跑過那麼多世界了,什麼沒見過!
……
我木著臉看著直升機橫掃東京塔,心想著這個我真沒見過。
數不盡的警車滴嗚滴嗚地從我旁邊地馬路上飛馳而過,我在原地站了一會,有些後悔自己今天沒有早點睡,不然就不會多看這一眼,發現東京塔上有人。
還是熟人。
學弟……哦,現在是小學弟了,小學弟果然是麻煩體質。
怎麼說我也被喊過前輩。
我不舍地放下才喝了一口的冰咖啡,沒辦法,既然都舞到我面前了。
雷神錘動力出擊裝甲,MK—V,重返地球!
……
雷神錘果然很受歡迎。
徒手爬上屹立不倒的東京塔的時候,很受歡迎地被優先集火了,大口徑子彈打在外骨骼上,叮叮當當被反彈掉落的聲音很清脆。
傷害性沒有,就是挺吵,耳朵疼。
我和抱頭鼠竄的小學弟來了個面對面。
我:「嗨?」
小學弟:瞳孔地震。
這個時候又一波火力覆蓋來了,小學弟下意識地就要伸出手要拉我進掩體。
當然是沒拉動。
我笑了一下,為他不問緣由的救人心腸。
「謝謝你啦。」我用左手回握了他小小只的手,然後一把將拎起來,放在……嗯,放在右臂吧,左邊等下要開火的。
「抓穩了,把嘴閉上,等下別咬到舌頭。」
自從被機械外骨骼包圍後就變得僵硬且結巴:「什、什麼?」
「當然是,」我松開手,往後倒:「迫降啦!」
「迫降?等、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這次沒有爆炸衝擊波把人震暈了,我遺憾地把五官移位的小學弟塞到飆車過來的某個眼熟警官懷裡,故技重施,再往上爬。
剛剛在角落裡看到了一個快死的人,唔,精確地說應該是處於徹底死和還沒死透之間,靈魂在蠢蠢欲動地試探脫離,在沒有精明不好糊弄的小學弟在一旁看著的情況下,我爬回去把這人冒頭的靈魂敲一敲或許還能塞回去。
能用肉身替小孩子擋子彈的,應該也是好人吧?
我一邊扛起恢復了微弱心跳的男人,一邊不確定地想。
至於頭頂上盤旋的直升飛機?
我猶豫再三,還是按住了蠢蠢欲動的左臂。
不了吧,如果是一分鐘前還好,可就一會的功夫,下面都被警車包圍了,當著他們的面用有地對空導彈威力的兵裝,總覺得不太妙的樣子。
我遺憾地放棄了把雷吼炮塞進左臂的發射腔偽裝成電磁炮的想法。
下次有機會的話……我為什麼會這麼自然地認為還有下次?
再次硬著陸的我將重傷員故技重施地塞給了距離我最近的警官。
然後對著團團圍住我的警車呆住。
等下?你們圍的不應該是頭上掃射東京塔的犯罪分子嗎?!
「士官長,又見面了,」眼熟的警官說:「大晚上的出警不容易,吃個夜宵喝點茶再走?」
我想起來他為什麼眼熟了——能讓我覺得眼熟的警官也就那麼一個啊!
「松田警官,」我各退一步,謹慎道,「你說的那個夜宵,是豬扒飯嗎?」
已經恢復精氣神的小學弟在後面狗狗祟祟地探頭,眼鏡很不科學地一陣反光。
另外一個我送下來的人已經被移交給救護車,現在隨著醫護人員又滴嗚滴嗚地開走了。
我的背後是東京塔。
東京塔的後面是被封鎖的路段,和警車。
前面也是警車。
「唉,既然這樣,」認清了情況的我:「沒辦法了。」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我會點頭同意時。
我擺出來了一個……在場的人應該都能認出來的姿勢。
「???」松田陣平聲音都要劈了:「你一個雷神錘裝甲做什麼奧特曼的起飛姿勢?」
我甚至模仿了奧特曼的起飛聲音:「嚇!」
松田陣平還在吼:「啊?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不就是想友好交流一下,又沒強行抓捕你,你至於嗎?!」
飛上了天的我用行動告訴他:是,挺至於的。
我毫不懷疑自己和一群人精多說幾句話就會被扒掉馬甲。
誰都別想妨礙我平靜的生活,松田陣平!還有你!工藤新一!下次我再救你倆我就是狗!
第157章 番外(我和你)
有什麼事比落入一無所知的世界更悲慘的嗎?
有,那就是你發現這個世界你變成了聽不懂話看不懂文字的文盲。
其實也不是不認得,因為文字方方正正,一眼看出就是漢字,語言也是,雖然好像當地來往的人都在說俚語,基本的發音方式還是差不多的。
所以我大致知道這裡是哪裡。
我顫顫巍巍地躲過無孔不入的攝像頭,哆哆嗦嗦地貼著角落蹲下,團吧團吧把自己變成球,開始思考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探究事情的起因已經沒有意義,當下要弄清楚的是……好吧,我現在還是大腦一團漿糊的狀態。
於是大腦空白的我下意識地選擇尾隨著幾個穿著親切又熟悉的人群,來到某個場地,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漫展,大型線下cosplay群聚,混進來一個活的宇智波。
幸好這個宇智波現在穿的比較正常。
我指的是我這一身帝丹高中的制度在一群……呃,真的過分熟悉的服裝裡算是正常的了。
比如說那個白毛,那個白毛,和那個白毛。
隔著一個世界的五條悟可真受歡迎啊。
我掏了掏衣兜,發現又一件悲傷的事,貨幣不通。
這次我終於沒有帶著金小判四處跑了,我帶的是日元,印著福澤諭吉頭像的那種,但是我看周圍的人,基本上都是用手中的終端在進行電子支付。
……寸步難行。
我迷茫地跟著人群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又從另一頭走到……嗯,好像有人在看我?
這個看不是單純的「看」,因為怎麼說呢,雖然我覺得自己穿的普通也沒打扮,可從進場以來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沒有少過,幸好我一路板著臉端著架子,嚇退了幾個握著手機似乎想要合影的人,不然語言不通的我連拒絕都不知道怎麼說。
我停住腳步,順著視線看回去。
一個身材姣好體型嬌小,穿著貼身輕鎧,頭戴一個方方的vr眼鏡的紫發少女正一臉猶豫糾結,重復著抬頭看我,低頭思索,再抬頭看我的循環。
——她在觀察我。
是發現了什麼嗎?
見觀察被發現了,她反而下定了決心,轉頭和旁邊黑頭發藍眼睛少年囑咐了什麼,拋下攤子就往我這邊跑。
我謹慎地停留在原地沒動。
她也謹慎地站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只是和緊繃的我不同,渾身上下都在努力傳達友好的氣息。
這一幕在旁人看來可能有點像人類接近貓貓,我有些走神的想。
少女張開嘴發了兩個音,似乎是在打招呼。
……聽不懂。
我保持僵硬地回視她。
她露出了更加猶豫的表情,試探地改了語言:「你好?能聽得懂我說話嗎?」
——能聽懂了!得救了!
我激動地上前一步。
她也激動地上前一步。
……
十分鐘後,我坐在攤子前,和自稱「瑪修」的cos成瑪修的少女,以及自稱「藤丸立香」的cos成藤丸立香的少年,在進行友好的一波交流。
這麼稱呼的原因,用瑪修的話說就是方便稱呼,我不信,她當場報了三個讀音的拗口讀音,並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我:……
一生要強不認輸的我當然是復述出來了!
她捂住發紅的臉,請求我還是稱呼角色名吧,不然她受不住。
我不理解,我大受震撼,但我還是從了。
兩人中占主導地位的應該是個子更矮小的女性,溝通也是她來,見我還是有些放不開,她誠實地坦白自己只是普通人,能發現我的不對勁,純粹是認識一個和我差不多的人,中途再三強調自己是良民,並表示如果我不想說她什麼也不會問。
「但我還是很好奇,」她補充,「不過請放心我會努力克制我的好奇的,對不對學弟!」
老老實實賣同人本的少年無奈地回頭附和。
在問過我的意見後,瑪修摸出手機,一陣戳戳後,播通了一個電話。
「一般情況當然不能打電話,因為她很可能在上班接不到,不過最近她好像在休假,」瑪修偏過頭這麼和我解釋,說著,那邊電話接通了,「花花?你空嗎?今天出漫展……哎知道你在躲風頭沒勸你來,我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深吸一口氣:「我在漫展又撿到了一個野生的宇智波而且還語言不通,這事我和學弟都搞不定啊要不你來?」
……
半個小時後。
一個明顯是一路狂奔過來的……非常具有辨識度的人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我來啦寶!你說的那位野生——」她氣都不喘一下地精准在距離攤子前急剎車,「……啊。」
像是注定被吸引的兩個個體終於相遇,她緩慢地眨了下眼,隨手將散亂擋住眼睛的長發甩到腦後,露出那一雙……一雙很漂亮,很舒服的眼睛。
「就是你了吧,」她大大的,露出一個比陽光更加明媚耀眼的笑:「你好啊,我的同族,我是千手花。」
一個非常千手的宇智波,但她也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宇智波……是一個復雜的,又能一眼看到底的人。
落入異鄉的不安定感,在那一個笑容中,很快化解了。
「宇智波桃。」我看著她伸出的手,遲疑了一下,把手放了上去,「……你好?」
她很快用力地回握住,並開朗道:「來的路上我還擔心會遇到那種不太好說話的宇智波呢,是你可太好了,你還沒有落腳的地方吧。要先來我這邊麼?」
我不自覺地被她拉著走:「你認得我?」
「不認得啊,」她一臉天然道:「不過你是宇智波嘛,不發瘋的宇智波都是自己人,怎麼都得搭把手幫一下吧,而且你身上裡三層厚三層地裹著柱間師父的查克拉,他的查克拉可沒人能模仿,你這沒個三年五年都達不成腌制入味的效果,更別說還有新鮮的像是剛浸透沒多久的,明顯就是宣示主權一樣的標記……嗯?」
說著說著,她把自己給說愣了:「欸?」
「欸——?!!!」
她猛回頭,像是才發現什麼似的,左臉寫著:不可思議!右臉寫著:大受震撼!而額頭正中,頂著的是一個加大加粗的:啊?
我將腦海中翻騰滾起的違禁畫面全部壓下去,臉上的潮熱卻沒有辦法壓下去,於是只能用不太有威懾力的語氣,強自鎮定,禮尚往來道:「是、是嗎?」
「好的,我懂了,」她用力地揉了揉臉,將我帶離捧著瓜還掉了的瑪修和藤丸立香兩人的範圍,「我們回去說吧,坐共享電驢可以嗎?」
「可以的。」
「好嘞,那我去掃碼……沒車了,算了,開咕噠夫的吧,讓他和瑪修擠一輛,我說瑪修怎麼把鑰匙塞給我了——你對這些都還挺熟練的嘛?」
「我這段時間在帝丹中學進修,准備考大學。」
「帝丹?哦柯南啊……哇,你居然也是綜漫。」
也?我對她的總詞有些在意,不過,更讓我在意的:
「果然,那也是個漫畫的世界!我就說米花町的死亡率不正常!」
「噗,」我怨念深重的語氣讓她忍俊不禁:「我現在對你的經歷非常好奇,特別好奇,可以說嗎,我可以用我的故事來換。」
「我沒問題啦,但是先說好,我的故事可能沒有你期望的精彩……」
「那有什麼,只要旅途開心,認識了值得認識的人,還有一個你認為不錯的結局,那就是一個好故事啦!而且你很喜歡你的故事吧?說起它的時候眼睛都在笑耶。」
「……你。」
「哎?」
「是個千手吧。」我篤定道。
「啊哈哈哈好多人都這麼說,」她笑道,「有原因的啦,真要說的話,我的故事也很精彩啦,要聽嗎?」
「要。」大概是陌生的地界熟悉的鄉音太過讓人放松,又或者是她那一句「柱間師父」的稱呼,又又或者,是她自身的影響,我想了想,慢慢地說,「其實也不需要什麼原因吧,你如果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會變成【千手】,也不覺得奇怪。」
被所有的一切理所當然愛著,保護著,教育著長大,才會長成的豁達,樂觀,善良,守序……總之,不會是宇智波,一個大眾範圍內,所標定的【宇智波】。
「是嘛,」她又笑了起來,「聽到你這麼誇,我的世界很好吧。」
「嗯。」我摟住她的腰,將頭靠在她的後背,聽到風將她的風衣吹得呼呼作響,「我沒有完整地看過你的世界,但是我一看到你,就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個很棒的世界。」
「哇,你還說我,你這話也不是一個宇智波能說出的嘛。」
「哼,誰要和那群別扭怪同類啊,我就是我。」
「好嘞,這個話題跳過,晚上想吃什麼?」
「欸?」
「我看你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不如先放松下來?就當是一場意外旅行好了,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小有積蓄的,」她抽出一只手往後捅了捅,「正所謂,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猝不及防被捅到癢癢肉的我一哆嗦:「嗚哇,你好好開車啦!」
「哇——你別扭,車、車!要翻車了——」
「哈?我不信,你這個一看就是體術怪物的人在說什麼奇怪的話。」
「咦,這麼說,你是酷炫又拉風的法師嗎?哇,那也太帥了吧!」
「……也、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等下?你回頭干什麼?別這個時候用一閃一閃的狗狗眼啊!你把頭轉回去啊!好好看路——好的啦我知道了,回去給你看,可以了吧!」
「好耶!」她元氣滿滿地應道,「那晚上吃火鍋,你吃辣嗎?好!不如就點鴛鴦吧,想吃什麼放什麼。」
我沉吟:「唔,有甜的嗎?」
「不了吧?」她謹慎道:「火鍋做成甜的就是災難了,我們點奶茶好不啦?大杯全糖加料的那種?」
「好哦。」我滿足了。
如果之前有人說,我會在短短一小時內和一個沒見過的人關系好到可以討論吃什麼還隨意點菜的地步,我是完全不信的,現在嘛……
「究竟是宇智波的影響,還是千手呢?」我嘀咕,「又或者,是本人的關系?唔……」
在我的前方,老老實實帶著頭盔騎小毛驢,雖然以她的身體素質,真遇上車禍別說受傷,能別反過來把車撞凹就不錯了。就算是這樣,她也依舊遵守著普通人的規章制度,用她的話說:在這裡,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人嘛。
普通人千手花:「對了你剛在說什麼,我走了會神沒聽清,什麼千手宇智波的?」
「沒什麼,只是在自言自語,」我說著,停頓改口,「不對,我的確在和你說話。」
「嗯?」
我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是這樣啦,我本人雖然對查克拉的感知不太好,但對於靈魂啊,執念啊,之類的負面情緒就敏銳多了,所以你……」
她再次:「嗯?」
「你知道你身上纏著的,比蜘蛛網還要亂的,咳,某些東西嗎?」
她:「……」筆直前進的小毛驢突然蛇皮走位了起來。
我被顛的左右搖擺,不由得緊緊抱住了她的腰,大聲:「冷靜點啊花花,我才開了個頭,還沒說你靈魂上不知道屬於誰的錨,守衛著的長兵,金蘋果,某個很熟悉超級熟悉的公式,靈魂藍色鎧甲武士……啊嘞?」
說到最後兩個時,我不由得陷入沉思。
「呲——」不太悅耳的剎車聲響起。
她慢慢轉過頭,被頭盔擋住的臉看不清表情:「桃桃。」
我心裡一慫,嘴上還硬著:「怎、怎麼不繼續開了。」
「前面,」她慢吞吞地說,「有交警。」
我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下意識地縮頭,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所以?」
「你沒帶頭盔。」她敲了敲自己的頭盔,然後,在我越來越忐忑的視線下……
推上擋風板,爽朗一笑:「所以,下車走吧。」
——真的只是這個原因嗎我不信!
再說一遍:我不信!!!
我委委屈屈地下了車。
cici1232988 2023-11-24 23:52
這一篇真的讓人感受到滿滿的柱間的男性魅力!!! 而不是只會哈哈哈的白切黑
超棒的! 女主也很可愛!
黑夜希 2023-11-27 15:58
.........好大的世界觀
很綜漫..
感謝作者很努力的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