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4-1-6 20:21
第1章
◎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我很強！」◎
十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盛夏喧鬧的蟲鳴和擾人的醜陋蟲子在某一天消失了，來自異世界的十貓鈴子已經換上了長袖的水手服，此刻正帶著行李前往坐落在深山老林的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報到。
一週前，十貓鈴子接受了咒術界遞過來的橄欖枝，為了更好的修補靈魂之力，掌控這個陌生世界，暫且從私立學校轉學進了包吃包住的高專，得以脫離租房生活開銷巨大的境地。
與齊整的教學樓不同，高專的建築風格古老，此刻她站在樣式復古的學校大門前感覺到了一絲親切。
這裡的環境安靜又清幽，是個遠離喧囂塵世的好地方，但相應的沒有代步工具，她光是走上來都用了二十分鐘。
十貓鈴子拿起手機翻了半天才找到聯繫人撥打電話，向對方表示自己已經到門口了。又用食指按著眉心感受了一下，隱約感覺到這裡應該有類似於結界的東西，不過很正常，畢竟也不是普通高中，她猜測這裡大約是靠近世界本源的場地。
「原來如此……這裡有一個很強大的守護者啊。」
等了沒一會兒，前來迎接帶領她的是一個看上去長相和友善無關，路邊小孩看到與之對視大概會當場嚇得哇哇大哭的墨鏡大叔。
十貓鈴子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對方，從外表看感覺不到危險，但多年戰鬥的直覺告訴她，對方實力很強，這個人……莫非是這所學校的頭領？
相應的夜蛾也對這位橫空出世年紀尚小的咒術師做過調查：出生地是偏僻的小地方，一年前來到東京上學到一週前的這段時間除了在學校中獨來獨往之外都沒有異常，但是在十月一日的咒靈暴動時卻出手斬殺了兩名一級咒靈，五名三級咒靈，自身也只是受到輕傷的程度。
天才的程度足以比肩那兩個問題學生。
據大叔自我介紹，他是一年級生的班主任，夜蛾正道。帶領她辦理完入學手續時和她講解了咒術界的一些情況，因為普通情況下能夠看到咒靈，並擁有能夠祓除咒靈能力的人太少，咒術師變成了稀缺資源。
但再怎麼稀缺，聽到一年級加上她只有四個人時十貓鈴子還是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這個學校的學生加起來有超過十個人嗎……
夜蛾老師解釋了一下同班級的兩個人去出任務了，還有一位被派去京都了，所以沒有前來迎接新同學。
十貓鈴子：？這是玩賭魔王都玩得沒勁的人數啊！而且這種行程聽上去跟普通高中生毫不沾邊，咒術界好不一般。
在高專就讀雖然也有普通的文化課，但重心還是祓除咒靈完成任務，會有相應的報酬。
錢包快要空空的十貓鈴子將入手手冊收好：看來這裡就是本魔王の新征程了！為吾的到来顫抖吧！
在經過簡單的手續後完成了入學，偌大的校園裡提著行李箱往宿舍走去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兩個個子高高的少年。
一個戴著小圓墨鏡的白毛，和一個瀏海奇怪得找不出第二個的黑髮丸子頭。
光看臉是可以和大屏幕明星帥哥媲美、走在路上會被女性圍滿三層的程度，有著在現代社會可以靠臉吃飯的美貌，十貓鈴子一瞬間就不由自主的警覺起來，這兩個人，很危險。
難道說，是來收保護費的不良？不，一般的不良和他們相比簡直就是渣渣。
「都怪那個垃圾咒靈藏了這麼久，沒買到限定版的大福啊……」邊走邊不滿抱怨的白毛墨鏡男子高中生視線瞥過來的一瞬間，十貓鈴子頓時停下了腳步進行進一步觀察。
……這個人，總感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我很強」是怎麼回事！來到這個世界後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她抬起頭，對幾步之遙的白毛發動技能開啟了神之眼。
藍色的紋路在少女眼中一閃而過，十貓鈴子眼前很快浮現了一頁文字。
可知姓名：五條悟
可知性別：男
可知身高：180cm+
可知信息：職業：學生，咒術師。固定稱號「最強之人」激活度50％。■■■……
開啟了神之眼但得到的信息第一次這麼少……看到稱號時十貓鈴子陷入了沉思，而且這個「最強之人」的稱號居然牢牢焊死在對方身上，摳都摳不下來！這對於她深淵魔王來說，無疑是一個挑戰。
咒術界的咒術師有這種實力嗎？這個世界終於像漆黑之翼所說的一樣，變得有趣起來了啊。
有一剎那五條悟感受到了被什麼東西投下的目光瞥視一眼的異樣感，但很快便無跡可尋，六眼也沒有發現咒力的痕跡。
五條悟看向對面停住腳步的少女，一秒後湊上前去俯身打了個招呼，字裡行間透出感興趣的樣子，「你就是轉來的新同學？你的術式很有意思啊……」
好像長相還有點眼熟，但是整日高速運轉的腦袋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夏油傑也想起夜蛾老師前兩天說會有轉校生來高專，白髮粉瞳的少女長相漂亮精緻，氣質嫻靜優雅，全身上下素淨得只在耳邊墜了一隻紅色流蘇，比起咒術師更像是大家族裡足不出戶的小姐。此刻面對突然湊近的腦袋，正露出警惕的目光，伸手把毫無社交距離的某個白毛按回去。
這個人怎麼回事，性格和田中一樣是自顧自熱情的笨蛋嗎？明明從哪一方面都很有攻擊性。
「悟，不要嚇到新同學。」夏油傑順勢把五條悟拉了回來，好在對方沒有表現出不適的神情，而是主動開口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是十貓鈴子，來自一千年前的深淵，世人都稱呼吾，深淵魔王——Lord of the Abyss。」十貓鈴子抱臂微揚著下巴，緩緩地、頗有氣勢地唸出稱號。
面對著毫不羞恥唸出這段話的轉校生，夏油傑面上剛揚起微笑有點僵硬：……等等，一開口什麼嫻靜優雅都破碎了啊，完全沒有想到會是個中二病，說實話他以為至少同期生來了個正常咒術師，期待直接落空了啊。
說話間，十貓鈴子也查看了一下丸子頭眯眯眼的信息：
可知姓名：夏油傑
可知性別：男
可知身高：180cm
可知信息：職業：學生，咒術師。固定稱號「討厭猴子」激活度5％■■■……
得到的信息也同樣的少，但是討厭猴子是什麼奇怪的稱號啊，難道說去動物園的時候被猴子痛扁了嗎？那還真可憐。
在十貓鈴子猜測的同時，五條悟被這中二的稱號和少女一本正經的表情給逗笑了，笑聲十分響亮肆意且欠揍，「傑，這傢伙是來高專表演什麼搞笑節目的嗎？」
夏油傑沒能成功讓他閉嘴，也沒有接五條悟的話，嘴角的弧度上揚了一下，但很快收斂了下去恢復友善的笑容，「初次見面，我是夏油傑，這是五條悟，同樣是一年級生，請不要在意他。」
十貓鈴子：無知人類！明明你也想笑！我看出來了！
五條悟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看見十貓鈴子正從身旁的行李箱裡掏出一把長刀來。
五條悟：？
十貓鈴子淡淡地擦了擦刀身上微不可見的灰塵，冷笑一聲，試圖從氣勢上壓過對方。
「竟敢對吾出言不遜，上一個嘲笑吾的傢伙早就悲慘地落幕了！（指在廁所刷了三天馬桶）」短短的魔王生涯中承受了太多質疑的十貓鈴子從不理會弱者，但難得與實力相當之人交手，這次讓她來探探這個這個最強的實力！
「五條悟！前來一戰！」
她的手放到刀柄上，眼神一變，蓄勢待發。
「小矮子，輸了可不要哇哇大哭啊。」五條悟往嘴裡丟了顆糖，很是躍躍欲試，正好他也很想領教一下對方那個奇怪的術式。
十貓鈴子緩了兩秒鐘，從「小矮子」的精神攻擊下回過神來，捏緊了拳頭，可惡，這個白毛小墨鏡五條悟，居然比她還囂張！還從身高上率先出手！好卑鄙……！
「太失禮了，悟。」夏油傑試圖平復這場五條悟和新同學的戰爭，同時提醒道：「夜蛾老師快過來了，如果你不想寫三千字檢討的話。」
此時遠處抱書路過的夜蛾正好目睹了這一切，大聲吼道：「五條悟，你把新同學堵在這裡想幹什麼！校園內不許打架鬥毆！」
就算天才之間的摩擦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入學第一天就被五條悟逼得要拔刀，他用腳趾想都能想到五條悟做了什麼事情。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關心一下新同學的身體狀況而已~」五條悟立馬圍著十貓鈴子轉了一圈，煞有其事地說：「新同學的面色有點蒼白呢，建議去醫務室看一下哦。」
夏油傑：看上去像是被你氣白的。
「吾很好。」麻煩看來不能在這裡打架了，十貓鈴子鎮定下來，把刀收回來不鹹不淡地說道：「六條同學，擋路了。」
「六條是誰啊喂？」被叫錯名字五條悟看上去有些不爽，摘下墨鏡將一張俊美無雙的臉對著十貓鈴子：「是五條悟，給我好好記住啊。」
少年露出的蒼藍色眼瞳清澈悠遠，在銀白色的長睫下彷彿是在發光一般，似玻璃、寶石？不，像遙遠孤寂的雪山峰頂一直延伸到無盡的天空，美麗空曠得不遜色任何事物分毫。
雖然不想承認，但有一瞬間十貓鈴子感覺到，自己的靈魂確實因為這雙眼的驚艷而動搖了一分。
難道說這是……魅惑術！
很可惜，魔王是不會為美色動搖的。
十貓鈴子很高貴冷艷，「九筒同學，不要妄圖用這些小手段魅惑吾。」
「……！」更離譜了啊！
夏油傑拉住看起來還想說什麼的五條悟，覺得他們再繼續站在這裡事態恐怕會再次升級，於是上前主動替十貓鈴子提起了行李箱，轉移話題，「我帶鈴子去熟悉一下宿舍好好休息一下吧，鈴子是哪間宿舍？」
「……306。」
十貓鈴子遲疑地回答，默默打量著第一印象是「像狐狸一樣危險狡猾」的黑髮丸子頭，她並不需要別人幫助，也並非弱小，為什麼這樣做？難道說夏油傑天生就是這樣的性格？
夏油傑敏銳地察覺到新同學對他們保持著相當高的防備心，思考了一下覺得無論如何都是五條悟的原因吧，嗯。
「謝謝你，油傑君。」
但「接受」了幫助，就要「給予」相應的回應。
新同學的腦迴路似乎不太對：「……鈴子醬，我的姓是夏油。」
她重複了一遍： 「嗯，夏油君。」
被忽視的某個白毛怪聲怪氣地來了一句，「夏油君~」
夏油傑微笑著給了他一拳。
跟著夏油傑上了樓梯轉進走廊，木質的地板踩上去時會發出一些聲響，十貓鈴子看著邁著一雙長腿懶懶散散跟過來的五條悟，終於忍不住皺眉，「你為什麼在這裡？」這裡是女生宿舍吧？
五條悟低頭俯視著十貓鈴子，推了下墨鏡，拉長了尾音用一種讓人拳頭硬了的語氣誇張道：「哇哦，新同學好像就住在我隔壁哦？」
大概是猜到她的想法，夏油傑推開門把行李箱放好，解釋道：「因為高專的學生太少，為了方便聯絡，所以一年級都住在同一層樓。」
「……」十貓鈴子面對這個事實，轉過頭去不再看五條悟。
要和這種性格「煩人」的DK同窗四年還住在隔壁，就如同好吃的魚肉丸子裹上芥末一樣不幸。
「我的宿舍在悟隔壁，如果鈴子有需要幫助或者不明白的事情可以找我。」夏油傑禮貌地退出了房間。
十貓鈴子點了下頭，並沒有說話。
「喂，小矮子魔王，不是想打我嗎？現在就來啊。」五條悟倚在門口喀嚓喀嚓地嚼棒棒糖，還沒有放棄和她對戰的想法，伸出手像拎貓一樣捏住十貓鈴子的後衣領試圖把她從屋裡提出來。
隨後補充了一句，「反正你也贏不了我。」
沒有意料到對方的動作，十貓鈴子待了一下，立馬從五條悟手下掙扎出來，挑釁！這傢伙！一副拽上天的表情……她如果不出手，深淵魔王的威名何在！
雖然很想當場拔刀，但是……想到三千字的檢討，她不擅長處理文字。
十貓鈴子調整了一下呼吸平復情緒，隨後在五條悟躍躍欲試的眼神下，緩緩關上了門。
「喀嚓」一聲，鎖上了。
第2章
◎深淵魔王——Lord of the Abyss◎
「想起來了，是她啊！」時鐘剛指向九點，正在宿舍和夏油傑聯機打怪的五條悟突然發出恍然大悟的感嘆。
「什麼？」夏油傑操控屏幕上殘血瀕死的角色奮力掙扎，「你給我認真點啊！」
「小矮子魔王，就是我買甜品的時候看到的，經常在公園和一堆小屁孩玩的女生啊。」五條悟手下動作不停，解釋道。
有幾次去新宿買限量版大福的時候會在附近的公園看到她和小孩子玩，身邊沒有其他同齡人，出色的外貌格外引人注目，也是五條悟能回想起來的原因。
感覺根本是個笨蛋啊，不過實力應該還不錯。
「誒？和小孩子玩？」眼看角色快要雙雙打出GG，屏幕暗下去，夏油傑乾脆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有點意外，以為鈴子是學校超人氣少女呢。」雖然中二了一些，但是容貌秀麗，是很多男生會喜歡的類型。
「應該是超中二少女才對吧——千年魔王，超~可怕的。」
五條悟這邊剛吐槽完，夏油傑下樓買飲料的時候就在樓道遇見了拿著刀走出來的十貓鈴子。
「晚上好。」夏油傑打了個招呼，對方露出了一個有點詫異的表情。
出於外來客還沒完全被本源世界接納的原因，平日裡除了較為熟悉的人之外很少會有人注意到她，不過也對，走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
夏油傑的態度溫和，還會主動打招呼，十貓鈴子覺得或許可以試著和他打交道，禮貌地回答他：「晚好，勇者，注意到了嗎，今晚，是月圓之夜。」
莫名被安上勇者設定的夏油傑：「好像是……」他轉過頭去看了看天空，月亮確實露出了一大半，難道說要賞月嗎？
「是血族之王（Kindred king）進化的前兆，不過不足為懼。」十貓鈴子啪地打死了一隻停留在手上的蚊子，輕蔑道。
夏油傑：……如果是這種程度的話，那確實不足為懼。
「血族之王進化完成後會怎麼樣？」為了不面對兩人尷尬沉默的境地，夏油傑接話問道。
「會被吾捏死。」
「……」
突然覺得這段路程有點漫長。
十貓鈴子走下樓挑了個方位正好的地方，一臉鄭重地把刀放在台階上，刀身上的日月花紋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覆上了一層淡白的光華，她坐在旁邊閉上眼冥想起來。
夏油傑從自動販賣機拿了兩罐飲料回來時，看著眼前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場景，忍不住發出了疑問：「鈴子，睏了嗎？」
十貓鈴子睜開眼立馬否定，「吾只是在冥想。」這也是身為魔王的必修課。
她目光深情地看著自己的刀，「吾的武器，三日月也需要吸收日月精華。」
夏油傑：……只是放在這裡就可以吸收日月精華嗎？
不過之前他沒注意，現在看那把刀就連外行也能看出無論是鑄造的工藝還是外表都非常完美，看上去有些古老，不像是近代的產物。
回想起她對刀劍的熟稔，猜測新同學的術式大概是以它作為媒介。
「鈴子應該學習了很久的刀術吧？」見她沒有牴觸交流，夏油傑坐在她旁邊的台階上屈起了一雙長腿，距離不近不遠。
十貓鈴子回想了一下，「應該說從出生起就與刀為伴了。」畢竟她是刀劍的付喪神撫養長大的。
「從小就學習刀術。」刀是她最熟悉的同伴。
「和強大的敵人對戰。」和溯行軍打架是家常便飯。
「給政……啊不，給大哥處理任務。」從第二年起就當了審神者開始處理公務。
「有一幫手下，都很厲害。」本丸的短刀可以暴打對方。
「不過這些自然是難不倒我。」十貓鈴子抱臂，輕描淡寫：「雖然現在不在那個地方了，但是吾的劍術早已更進一步。」
夏油傑聽著這完全不符合普通女高中生的背景生活，想到了一個可能，目光一言難盡中又帶了些憐憫，難怪……
「鈴子是不會回去了嗎？」
「大概不會了吧。」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沒有0666是無法跳躍時空的，她深沉地說道：「畢竟只有在這個世界，吾才得以存在。」
……聽上去比祓除咒靈還要危險嚴重？！是那種程度嗎？夏油傑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
「鈴子同學。」身旁黑髮少年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輕，和他常常掛著的微笑一樣溫柔，「以後我們就是同伴了，我和悟，會保護同伴的。」
他隨手打開了一罐葡萄味的飲料晃了晃，聲音裡是屬於少年的意氣風發。
「畢竟我們是最強的。」所以不用擔心。
十貓鈴子愣了一下，隨後孤高而冷漠地拒絕了，「不，勝者只會是吾，我深淵魔王從不成群結隊，另外，有隻蟲子飛到你頭上了。」
不要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種完全不看氣氛的話啊！
「喂，傑，你拖拖拉拉的坐在下面幹什麼呢？」一直沒等到夏油傑回來的五條悟正打算溜達下去自力更生，憑著自己一米八的身高往下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好友和小矮子魔王坐在一起，氣氛看起來還不錯。
從三樓探出半個身子的五條悟不可置信地大聲控訴，「我都要被渴死了，傑你居然在這裡和小矮子幽會？！」
十貓鈴子：這個人果然是笨蛋嗎？
「不要亂用詞啊。」夏油傑處理完蟲子，站起身把剛買的飲料拿上，和面前的少女說道：「我先上去了，鈴子也早點回去吧。」
十貓鈴子看著烏雲漸漸飄過來，眼看月光快要被遮住，也收起刀一併上前回宿舍。
「好慢啊——」五條悟拿過夏油傑手裡的飲料打開喝了一口，在一旁碎碎念，「傑，你是不是見色忘友了，怎麼會這樣，難道說你要背叛我們的友誼了嗎？」
「悟，不要亂說。」
十貓鈴子看著這個戲精，隱隱覺得下一秒他就會把話茬落在自己頭上，於是快速地打開門進入自己的寢室，關門關得十分乾脆利落。
夏油傑對摯友貓煩人嫌的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
鬧鐘不知疲倦的響著，十貓鈴子閉著眼睛四處摸索，最終在床頭拿過來把它關掉。
時隔一年多再一次迎接沒有人世喧鬧的清晨，一時間還有點不適應，十貓鈴子洗漱完後在亂七八糟的衣櫃裡看了看，最後換了一套常穿的水手服出門。
路過隔壁兩個男高中生的寢室時沒聽到響動，在逛了一圈校內確認了各個設施的位置吃過早餐後，進入教室時還剩十五分鐘上課，然後她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十貓鈴子：呵，懶惰的人類。
她找了張唯一的空位置坐下，這個位置正對著講台，怪不得沒人坐。
沒一會兒，一個漂亮的短髮女生就走了進來，坐到了她左邊的位置上後，看上去有點睡眠不足的和她打招呼。
「初次見面，我是家入硝子，比較擅長治療，以後受傷了可以來找我，啊，不過還是希望你少受傷。」
是擁有治癒術的牧師嗎，少見的人才，看狀態果然是在勇者隊裡啊。
「原來如此，吾是深淵魔王——Lord of the Abyss，在此世的名字是十貓鈴子。」看起來性格不錯，也許可以試著和她在新環境「建立關係」。
在腦袋裡將青少年特有的病症和新同學對上之後，家入硝子想到了自己的同班屑某人，於是提醒道：「十貓同學，最好小心一下五條悟。」比如惡作劇什麼的……
「明白了。」
兩人說著話的同時夜蛾老師也進入了教室，給十貓鈴子發放了新的課本後，教室門口終於見到了兩個姍姍來遲的身影。
五條悟懶洋洋地拉開椅子坐到了她右邊，一副很睏倦的樣子，夏油傑和她打了個招呼後也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摸出一本書來。
新學校的課程其他科目都進行得勉強還算是順利，除了讓人完全聽著像是天書一般的數學。
如果人類發明數學是為了折磨自己那她能夠理解。
因為聽不懂所以百般無賴地游移目光的十貓鈴子觀察了一下這個人數少得可憐的班級狀況，硝子時不時會做些筆記，夏油傑看起來就是能夠聽懂數學的人，五條悟……五條悟在趁著夜蛾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掏出了甜點來吃，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五條悟察覺到旁邊的視線，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種「羨慕吧我有小蛋糕你沒有」的表情。
十貓鈴子：……並沒有想吃你那個看上去甜膩膩的東西。
緊接著腦袋上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砸了一下，隨即一顆顆包裝五彩斑斕的糖被扔到了桌子上。
被偷襲了！扔糖的傢伙還很囂張地對她挑了挑眉。
但是，現在不需要攝入糖分，結合硝子的提醒，這五彩斑斕的東西看上去也很可疑，是危險人物給出的不明物體，裡面是迷藥也說不定。
於是十貓鈴子一顆一顆地把糖扔了回去。
五條悟完全沒想到送出去的東西會被退回來，原本睏倦的大腦都清醒了起來。
「喂，什麼意思。」五條悟翹起二郎腿，不服輸地把糖又扔到她桌面。
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劃過，被人又又被扔回來了，都差點砸到他英俊的臉了！還有那個防備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沒有看到自己這張魅力無邊的臉嗎？啊，一定是墨鏡的問題，摘下墨鏡吧。
突然面對了整個人彷彿都散發著布靈布靈特效的同桌，十貓鈴子有點被閃瞎眼睛地轉過了頭。
後腦勺又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十貓鈴子撿起來看了一下，是一顆草莓味的棒棒糖。
呵，又來，是覺得本魔王太仁慈了嗎。
十貓鈴子果斷舉手向夜蛾舉報，「老師，五條悟用棒棒糖攻擊同學。」
作者有話說：
夏油傑：鈴子以前是待在黑○會吧……
第3章
◎橫濱一日遊◎
一分鐘後，伴隨著夜蛾的粉筆頭，白毛DK被轟出了教室。
五分鐘後下課了，夜蛾老師走後，十貓鈴子謹慎地從門口悄悄探出頭觀察，就被一隻手拽了出來。
「！」差點一個趔趄的十貓鈴子穩住身體，一抬頭就對上五條悟的一張臭臉。
「你這傢伙——」五條悟用一隻手捏住了十貓鈴子的臉，另一隻手按住毛茸茸的腦袋讓對方掙扎不能，揚起一個笑容，「膽子很大啊。」
！好近！完全不熟卻動手來扯她的臉！太奇怪了……為什麼他完全不遵循人際交往社會規則？
因為臉頰被人捏住的原因，十貓鈴子說話都有些不清，她一邊試圖去弄開壓制自己的惡魔之手一邊用力反駁，「是你先偷襲我的！」
五條悟像按住了一隻不聽話的貓一樣，毫不客氣地把她的頭髮亂揉了一把，「這是什麼話，明明是我好心請你吃糖吧？而且老子還被罰寫檢討了，很煩啊。」
……呃？
呆愣中回想了一下五條剛才的動作，只是丟糖的時候丟歪了嗎？
雖然這個人很危險，但是幾乎沒有感覺到多少惡意，十貓鈴子猶豫著是否應該相信他的話，沒注意到頭髮已經被薅亂了。
「五條，你是想引起女同學注意的小學生嗎，如果不想被舉報我勸你馬上放開十貓。」
「悟，別欺負弱者啊。」
聽見聲音的硝子和夏油傑用膝蓋想也知道五條悟做了什麼，於是走出來制止這彷彿校園欺凌一般的畫面。
從行動上來看果然和她推測的一樣，牧師是性格很好的女生，黑髮狐狸大概率也是「好人」。
但是這個直接上手捏她臉的五條悟，總感覺是「惡霸」之類的角色。
五條悟「嘖」了一聲，終於放開壓制十貓鈴子的手，她趕緊揉了揉發紅的臉頰，底氣不足很不情願地說：「……好吧，對不起。」
做了「錯事」就要「道歉」這種法則……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個人，心裡還是很不爽？
他懶洋洋地掏了下耳朵： 「嗯？完全沒有聽到呢？」
「既然如此。」十貓鈴子調整了一下表情恢復淡定，抿了抿唇，「吾會為你準備歉禮的。」
夏油傑彷彿看見了某人倒打一耙，出聲道：「不需要吧？確實是悟先騷擾你的。」鈴子這麼一說，按照他對五條的了解，他接下來絕對會得寸進尺。
五條悟對拆自己台的夏油立馬反駁，「那是什麼話啊，我的心靈可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現在她面前的白毛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輕快地打了個響指，「這樣，和我說『謝謝五條君的禮物，五條君最好了~』說完再決定要不要原諒你。」
硝子震驚於屑同窗的沒臉沒皮，夏油傑則是伸手扶額。
「……」十貓鈴子默了默，閉上眼掙扎了一番，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但是一想到五條悟做出的種種事情，就覺得手癢了起來。
「……說不出來。」這是什麼怪要求啊。
「不要在意，正常人對著五條悟都說不出來。」硝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對，這個要求本身就很變態了。」夏油傑也點頭附和道。
五條悟嚷嚷，「餵你們兩個就這麼若無其事的說起壞話來了嗎！當事人還在這裡啊！」
「真——沒辦法。」五條悟抓了抓頭髮，看了眼突然響起的短信提示，「那就給我買橫濱的特別甜點好了，一定要~特別的哦。」
他揮揮手，表情看起來對上課到一半卻跑路了這種事習以為常，「走了，傑，垃圾咒靈一天也不消停啊。」
白毛DK拉長的聲音彷彿還迴盪在她耳邊，一直到假期的前一天，十貓鈴子也在思考特別甜點是什麼東西。
既然是特別的，那就說明是一般情況下不會吃的甜點吧，不過據她統計，男性群體中很少有人喜歡吃甜食……
第二天一早，十貓鈴子規劃好路線，搭電車前去橫濱，除了給五條悟買甜點之外，她還有很多東西需要購置。
不過來之前並不知道，橫濱這塊區域好像不是很安全。
在商場採購食品的時候遇見了謀殺案，在一眾警官和當事人的包圍下，低著頭坐在箱子前的男人連嘴巴都沒有張開就開始推理，一群人恍然大悟的表情和此起彼伏的驚嘆讓十貓鈴子很是疑惑，話說箱子後的那個小學生都沒有人看見嗎？
……感覺這群人的常識可能和正常人不一樣。
走到拉麵店吃拉麵的時候也是，對面樓上有一堆人在打架，木倉聲四起，而且還各種浮空、變形操作，樓層都被摧殘得滿目瘡痍了。
看附近的人群似乎早已經習慣這種狀況，對面的老爺爺加快速度幾口吃完麵就趕緊離開了。
不過說起來，雖然比東京危險，但是咒靈卻意外的數量正常，看了一眼黏在門口醜不拉幾的灰色物體，十貓鈴子嗦著牛肉拉麵，心想還是應該再多加一些香菜的。
起身加香菜的時候被人撞了一下，那個人一邊鞠躬說著對不起飛快地走了，直到結賬的時候，十貓鈴子才發現自己的錢包不翼而飛。
遇上小偷了，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類太多，她根本不會防備，就被輕易得手了，可惡又卑鄙的成年人！
從兜裡掏出硬幣勉強把牛肉拉麵的錢湊齊，十貓鈴子看著最後一枚1円，開始思考怎麼回高專。
走回去嗎，但是不認識路。
要不把袋子裡的零食賣給小孩湊錢吧……真沒想到她深淵魔王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
在橫濱漫無目的地逛了幾條街後，十貓鈴子終於找到了小孩聚集地公園，此時是下午五點，正是小孩子最多的時候，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零花錢湊起來才足夠買一袋薯片。
看著他們東拼西湊的零錢，魔王決定憐憫一下這些貧窮的人類幼崽，最後這袋薯片被十貓鈴子拿出來瓜分了。
天空上漂浮的白雲被黃昏染成大片大片的紅色，秋天在日落時分隨風呼了一口冷氣，有些涼，從前這個時候，三日月都會摘花釀酒，來年再喝的時候口味總是不知好壞。
她站在那裡一時間有些出神，直到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這位美麗的小姐，嗯嗯，就是你。」一個身上纏著繃帶的男人蹲在垃圾桶裡笑眯眯地向她招手。
這個城市的正常人果然很少，這個繃帶怪人也一樣，居然喜歡往垃圾桶裡跑，是流浪漢嗎？
十貓鈴子站在三米外，有點嫌棄，「有什麼事嗎？」
她感覺到對方用一雙眼睛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像是為了確認什麼。是認識的人嗎？十貓鈴子也看了他一會兒，最後篤定沒見過這個繃帶怪人。
「麻煩小姐幫幫我，我卡在垃圾桶裡出不來了啦~」繃帶怪人端詳完，雙手合十，睜著布靈布靈的大眼睛祈求。
為什麼會有人卡在垃圾桶，十貓鈴子不明白，但還是上前去用雙手把他拎了出來。
這人從垃圾桶裡站起來後，向她表示了感謝，還說要和救命恩人合照留戀。
十貓鈴子不喜歡拍照，那會讓她有一種靈魂被收納起來的錯覺，所以她避開了。
見她不情願，繃帶怪人也沒勉強。
對了，正好。
她從袋子裡拿出一包曲奇給對方展示：「要吃嗎？」隨後補充道：「一百日元。」
繃帶怪人拍拍身上的灰，從自己的大衣兜裡翻了翻，硬是沒找出一張紙幣，「啊咧，抱歉，沒有帶錢呢。」
十貓鈴子失望地把曲奇收回來，算了，這個人比她還窮，早應該知道的。
蹲下身拎袋子準備離開時，看到了一張被人丟在地上的傳單。
……咦，這張傳單上面寫著「魔鬼辣椒大挑戰！！」優勝者會獲得5000日元的獎勵和贊助的特殊甜點？時間是今晚7點，地點……啊，好像是之前走過的地方。
取得優勝的話車費和五條悟的特別甜點都會有了！
連忙撿起傳單，十貓鈴子看到了希望，腳下生風地往目的地跑去，只留給繃帶窮鬼一個飄逸的背影。
「真是意外啊。」黑髮青年微微笑了下，鳶色的眼眸裡情緒不清，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
到達魔鬼辣椒大挑戰的地點時，現場似乎已經準備開始了，五光十色的燈光之下，十貓鈴子穿過人群擠進去報名。
「誒？可是我們的報名已經截止……」對方在看到她的樣貌後立馬改口，「歡迎你！第16號選手！」
沒想到會有美少女前來報名誒！一定會讓活動的人氣更上一層樓！
比賽的內容是挑戰吃各種辣度的食品，誰堅持到最後就會獲得獎品，無論如何，一定要贏取勝利。
前來觀看活動的人很多，還有人架著攝像機，氣氛很是熱烈，十貓鈴子站在場上思緒飄渺，而其他選手已經摩拳擦掌，活動方還貼心的準備了擔架和醫生在場外。
「那麼我們的螺旋爆爆辣椒大挑戰現在開始——」
伴隨著主持人的開場白，十貓鈴子面無表情地吃下了一個又一個沾滿辣椒的食物。
確實有些辣，但是意外的還能接受，甚至有些上癮。
其他選手下場的速度十分快，不知不覺間已經只剩下幾個人了。
「二等獎是半年份的大米，一定要拿到貨！」身旁戴著狗狗圍裙的大叔為自己嘶吼，充滿了無窮的動力。
「加油啊，龍醬！」台下大叔的漂亮老婆為他加油。
她轉過頭向對方提醒道：「……大叔，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就在剛剛，另外兩人一人暈了過去，一人被擔架抬走了，看來活動方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大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於是在最後一輪的比賽中十貓鈴子理所當然的拿到了第一名，大叔也拿到了想要的米。
就是被他老婆扶下去的時候臉色有點蒼白。
發放獎品是最後一個環節，所以工作人員過來給她搬了一個小凳子在前排觀看接下來的節目，還準備了飲料和零食。
有很多奇怪的挑戰和歌舞節目，十貓鈴子看得目不轉睛，到最後一個活動時，飲料和零食也差不多被吃光了。
在眾人的熱烈歡呼下拿到了當場發放的現金和特殊甜點，甜點被一個粉色盒子用絲帶裝點起來，看起來很是甜蜜。
活動結束後人潮也漸漸散去，十貓鈴子左手拎著甜點，右手拎著袋子，才發現時間似乎已經很晚了，夜色已經完全化作深藍色沉在天空中，幾顆星星微弱的閃爍著。
不過趕上電車還是沒問題，是走這條路……吧？
她慢慢地往前走，身邊兩個高中生嬉笑著經過，忽然聽到女生提高了音量：「誒，那個人——」
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十貓鈴子停下腳步看著走到她身邊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露出了一點詫異。
五條悟率先開口，「這個時間點怎麼還在橫濱磨磨蹭蹭啊？」
夏油傑看她完全沒想到的樣子，解釋道：「聯繫不上你，夜蛾老師有些擔心所以我和悟就找過來了。」他們的任務地點也恰好在橫濱。
對於十貓鈴子自身來講，她的境地確實不算安全，高層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戒備，還沒有走過正規的任務流程，完全野生的咒術師，遇上一些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十貓鈴子才想起手機，這個現代社會的產物總是被她忘記，拿出來一看，已經因為電量耗盡而自動關機了。
「而且你居然在這邊自己玩！」五條悟把手機上的內容遞到她眼前，指控道。
屏幕上是一條社交論壇的信息，寫著「美少女挑戰魔鬼辣椒？~大成功！」還有比賽現場的圖，大概也是因為這個才確定她在這邊的。
十貓鈴子不想把錢被偷了所以在這裡贏得獎勵的事情說出來，只是游移了目光道：「順便參加了而已，只不過，呵，人類還是太弱了。」
然後把手裡粉色包裝的甜點遞給五條悟，「上次的歉禮。」又從袋子裡拿了包曲奇給夏油傑。
五條拿著甜點用六眼看了一圈，沒看到特別的地方，大概是新口味？
夏油傑大概猜到她是因為別的原因所以在這邊停留了很久，但是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接過曲奇看了看接近凌晨的時間，微笑道：「一起回去吧。」
她三步並作兩步跟在兩個長腿咒術師身旁，夜風吹過時心情也變得平靜，沉默了一會兒後，十貓鈴子小聲地說了一句。
「謝謝。」
第4章
◎戰鬥！（並不熱血）◎
第二天下午，夜蛾老師分配了一個緊急任務下來。
「關於這次的等級考核，夏油和五條一起去協助十貓。」夜蛾正道沒有多說，只是看起來臉色有點凝重。
夏油傑若有所思的看完情報，什麼樣的咒靈，需要三個咒術師去祓除？
怎麼看都只是個一級咒靈，最多快進化到特級了吧，五條悟把那幾張紙放回去，瞥了一眼十貓，她看起來完全沒把這東西放在眼裡，撫摸著自己的刀輕飄飄地說道：「不過螻蟻罷了。」
然後她的自信心被從未感受過的暈車擊潰了。
十貓鈴子坐在副駕駛上，一臉菜色，萎靡不振。
是的，她非常不適應坐這種小型汽車，胸悶氣短的不適感暫且不說，她對氣味很敏感，現如今彷彿整個腦子裡都充滿了汽油味，之前五條悟扔過來的薄荷糖倒讓人好受了不少。
「看上去很難受呢~好可憐~」坐在後排的五條悟發出「同情」的感嘆。
「還有一會兒就到了，鈴子稍微忍耐一下吧。」夏油傑看她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嚴重，提議道：「回來的時候坐電車吧。」
作為咒術師入學的第一次任務，魔王的第一步征程，居然在這裡載了跟頭！
十貓鈴子悶悶地「嗯」了一聲，搖下車窗努力汲取著新鮮空氣。
行駛了大約四十分鐘的路程，最後停在了一片廢棄的工廠前，下車時十貓鈴子神情呆滯，魂游天外，全身力氣已經被抽掉了一半。
這是，現代社會的魔法傷害……
一瓶水遞到她眼前，咕嚕嚕喝了兩口才覺得活過來，休息兩分鐘後，十貓鈴子終於從暈車的不適感中緩過來。
輔助監督也已經布好了「帳」，此時是下午兩點，原本算得上明媚的天空緩緩暗了下來。
十貓鈴子活動了一下手指，抽出刀氣勢十足地往深處走去，踏進此處的領域後她顯然感覺到了一股陰寒的惡意。
她用手拂過右眼，發表戰前宣言：
「顫抖吧！蟲子們，你的死期已經到了！因為吾——深淵魔王降臨了。」
身後兩隻DK已經分起了泡泡糖，夏油傑撕開包裝，「看來鈴子已經恢復了。」
「好老土的中二病發言。」五條悟評價。
能夠感覺到咒靈在這一片建築物中徘徊，但由於觸及咒術領域的時間還太短對咒力不夠熟悉的原因不能確定方位，十貓鈴子短暫思考了一下，掏出一枚硬幣，決定讓它來做決定。「去吧，為吾指引方向——」
跟在她身後的摸魚人白毛忍不住出聲，「喂喂，你該不會想用那個來找咒靈吧？晚上十二點都回不去啊。」
目之所及的區域一片乾淨得連個雜碎都沒有，顯然是擅長隱蔽的傢伙，雖說是野生咒術師，但是這根本沒有一點經驗啊。
「鈴子，讓悟來帶路吧。」夏油傑毫不客氣的使喚摯友，「他能看見咒力殘穢，能夠快速找到咒靈的坐標。」
看見咒力？能夠把感知到的東西具象化嗎，奇怪的天賦……但是果然很適合帶路！
五條悟：……那是什麼奇怪的看狗狗的眼神啊！
五條悟長腿一邁，幾步就走到了十貓鈴子前面，「我可不是免費的，等會兒要給我報酬，知道了嗎？」
十貓鈴子在身上搜索一番，從兜裡掏出了他之前扔過來沒吃完的包裝糖。
五條悟露出一副「你可真是個小天才」的表情，嫌棄道：「——不要，誰會吃這種奇怪口味的糖啊。」
她低頭看了一眼：榴槤味。
……所以這傢伙是把自己不喜歡的口味丟給她了？
深淵魔王忽然覺得拳頭硬了。
「結束後去買甜點吧。」為了維持這淡薄的同學情，夏油傑提議道。
「這才像樣啊。」五條悟摘下墨鏡，露出蒼藍色的眸，顯然對這種事已經輕車熟路。
三人走在寂靜無聲的空間內，覺得有些奇怪，這一片工廠修建在罕有人跡的郊外，聽說以前是生產家具的，公司破產後也沒人接手就廢棄了，最近有好幾人在附近蹊蹺死掉的同時，窗從這裡觀測到咒靈，所以上報給了高專。
「這附近是荒郊野外吧，那些人為什麼要來這裡。」空氣中飛舞的灰塵讓她皺了皺眉頭，還有一種黏稠流動的不適感。
夏油傑回想了一下情報，邊打量邊回答她的問題，「好像是去年這邊神社的『神明』實現了很多人的願望，所以來往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神明？」十貓鈴子垂下眼，不以為然，「真是無趣。」
五條悟在經歷過灰塵不斷飛進眼睛後又把墨鏡戴上了，對這個環境很是不爽，「不管什麼神明不神明了，總之快點解決吧。」
「這邊。」走過空蕩蕩的樓層後，他們來到第五層樓，五條悟在斑駁的牆邊踹開一塊木板，走進了一條向上的，狹窄的紅色樓梯，看不清盡頭。
十貓鈴子輕輕一躍，跟了上去，出於安全的考慮，夏油傑走在最後。
寂靜的腳步聲迴盪在耳邊，越往深處走十貓鈴子越能感覺到空氣和溫度的變化。即使頭腦清醒，但呼吸和行走間彷彿深陷進了無知無覺得世界，冰冷刺骨的溫度包裹著全身，鼻尖嗅到了一種腐爛的血腥味，耳邊能聽到的腳步聲像是隔了一層薄膜，身體陷入了睏倦而疲憊的泥潭。
不對……十貓鈴子想張口提醒，卻發現不知何時，她握住刀的手在顫抖。
下一瞬間悲傷、哭泣、無望、寂寞、種種負面情緒不斷地擠進她的腦海裡，像山洪一樣爆發，湧入四肢百骸裡，從命運線中一一閃過的畫面是幻象嗎？不，這感覺就如同她所聞所見，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掉落下來，神落下的眼淚是在為何人的命運悲嘆？又為何人的願望悲傷？
這不是她的情緒！她未曾聆聽過他人的願望！被人窺伺的悚然感這一刻彷彿讓十貓鈴子看見了一個冰冷絕望的靈魂，如同蟄伏的狼，目光死死地鎖定住她。
這傢伙身上的咒力陡然暴漲到危險的程度，五條悟察覺出聲的同時，十貓鈴子毫不猶豫地用刀尖刺入身體，溫熱的血有一小部分濺在了五條悟的無限之上，緩緩流落下去。
五條悟愣了一瞬，「喂，你——」
冰一樣的刀穿進燙的血肉，灼熱感讓人找回神智，疼痛讓她清醒。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五條悟下一個動作是抓住她將人帶出了這條紅色樓梯，驟然見光的眼有些不適，十貓鈴子眨了下眼，那些情緒正在緩緩消散。
如果她再晚一些，絕對會被那些情緒裹挾在此，作繭自縛，最後淪為一具空殼。
夏油傑立刻走出來，看到她的狀態，有些錯愕。
十貓鈴子看上去有些狼狽，紅色的血一大團的在腹部洇開，臉上的眼淚還沒停，刀尖還在緩緩滴血，但她的表情平靜無波，看不到一絲外露的不適。
隨即她的傷口在肉眼可見的快速癒合，十貓鈴子揮了揮刀，確認沒問題後對上兩人奇異的目光。
夏油傑從兜裡掏出紙巾遞給她，「治癒是鈴子的術式嗎？」
五條悟若有所思：這大概不是術式，六眼無法看穿，他看到的是另一個——
十貓鈴子搖頭，接過紙巾擦了下眼淚，垂著眼看上去沒有想說明的樣子，夏油傑也適時地沒有追問。
確實不是術式，而是0666的留下的治療烙印——
觸發後會清除所有負面狀態。
十貓鈴子打量了一下三人所處的空間，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看起來已經脫離了工廠的建築範圍，誇張的白布與紅綢從赤紅的房梁飄落下來，腳下踩著一面巨大的鏡子照映出一切，視線被整個紅與白占領，會產生一種在夢中的錯覺。
「咒靈的領域麼。」夏油傑順帶給新同學科普完有關領域的知識，察覺來時的樓梯已經消失，現在這裡完全的變成了一個封閉空間，提醒道：「這裡的咒靈進化到特級了，鈴子，小心一點。」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暫時沒有發起攻擊。
「明白了。」
這裡靜得可怕，甚至連腳步聲也消失了，十貓鈴子注意到雖然身旁的兩個DK仍然是掛著輕鬆的神情，但身體下意識顯露出警戒的動作，奇怪的是她本人卻沒有感知到一點惡意。
等等，不對——
腳下的鏡子裡，她的倒影面容在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隨後一隻枯瘦的手伸出來纏住她的腳腕，將她狠狠地往裡面拉扯而去。
十貓鈴子快速抽出刀往那隻手刺了下去，傳來的打擊感像敲到了一塊堅鐵。
與此同時，夏油傑操控的咒靈飛過來衝着那隻手發起攻擊，五條悟倒是可以直接來一發「蒼」，但由於這種情況下使用估計會直接讓小矮子當場受傷，所以用手揪住了她的水手服後領與怪手博弈。
脖子被衣領勒住的感覺像被套了麻繩，十貓鈴子幾乎被九筒豬隊友害得差點窒息，掙扎道：「放手！」
「啊，抱歉抱歉，實在是太順手了。」五條悟毫無誠意地鬆開後按住了她的肩膀。
那隻手死死地拽住她，收束的力道像是在與誰比賽拔河，她看著腳下鏡子裡的世界，畫面開始波動變化，忽然意識到——
鏡子裡才是真正的咒靈領域！
她還沒開口，顯然兩隻DK也明白了過來，五條悟在看到陌生咒力溢出的同時，對著某個坐標平A了一下，鏡面發出刺耳的崩裂後，三人快速地落進了下一個空間。
十貓鈴子從高處墜落下來，用刀險險穩住身體，迎面就衝來幾隻肉蟲一般的咒靈，拔刀解決後發現五條悟和夏油傑都不見了蹤影，而她則是在一個狹長的走廊中，只能容下一人的過道，燭火微弱讓人看不清前方。
身旁的牆壁傳來被敲打的悶響，還有模模糊糊夏油傑的聲音，「鈴子？你在這邊嗎？」
「在。」十貓鈴子提高了音量回答，隨即用刀試了試，牆壁沒留下一絲痕跡，沒有用。
「我和悟在這邊，鈴子注意安全。」夏油傑皺著眉頭，畢竟一時無法匯合，而且說不定新同學還要面臨特級咒靈。
五條悟往前走去，看著源源不斷冒出的醜陋咒靈，倒並不怎麼擔心。「傑，你覺得為什麼會派十貓鈴子來完成這個任務？」
目標是特級咒靈，何況他們只是輔助十貓，或者說「驗證」？
「……新宿的那件事，是鈴子？」
兩週前新宿的眾多咒靈□□，其中不乏一級咒靈，據說被某個不知名咒術師輕易解決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幾乎無傷」的解決掉了。
五條悟碾過一隻二級咒靈，語調輕快，「這個小矮子魔王，實力可不賴啊。」根本輪不到他們擔心。
有那樣的術式，應該連特級也可以輕輕鬆鬆吧？除非在那之前就被打倒了？
一牆之隔的十貓鈴子握著刀的手逐漸變得冰涼。
十貓鈴子看不清這隻咒靈的面貌，與普通的長相醜陋的咒靈不同，它是一團模糊的，纏著紅線的影子出現在她面前，散發著陰寒的氣息，沒有面容，陰影處斷斷續續吐出扭曲的詞彙。
「軀殼……我的……」
冷銳的刀光劃破燭火，以極快的速度向對方斬去，無需思考，無需停頓，這樣的動作她做了千萬次。
眼前的空間虛晃了一下，刀尖僅僅只是劃破了咒靈的表皮。
紅線如蛇一般伸縮到她身邊，被刀鋒利斬斷，咒靈的攻擊愈發兇狠，鋪天蓋地的聚集過來，狂亂地發出不知意義的囈語。
十貓鈴子揮刀的動作在這個領域中也變得凝滯起來，特別是在空間還如此狹小的情況下。
那團影子一直在限制她的行動，攻擊的方式也留有餘地，冰冷的紅線貼上皮膚時，十貓鈴子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來自靈魂的嘆息，還有一絲奇怪的熟悉感。
滑膩柔軟的影子從腳底往上延展，帶來一種黏膩噁心的不適感，它喃喃著。
「吃掉……吃……」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像抹布一樣的東西就是目標了，它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占據她的身體，忌憚五條和夏油的實力所以拖入和她一對一的空間，看來也不是沒有腦子的嘛，只可惜——
「轟——」將三人分割開的牆被什麼東西用蠻力狠狠地毀掉了，發出一陣嘶鳴，從另一邊飄出一隻醜萌的咒靈。
夏油傑和五條悟的視線落在了被紅線捆住的十貓鈴子上，幾乎將她包裹，被紅線割傷的血從手臂上、大腿上流下來，在地上匯聚成一小灘血跡。
但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完全不是受制於人的樣子，眼瞳裡反而閃爍著奇異的興奮，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
「想殺死吾的靈魂？蟲子，你覺得你做得到嗎？！」
第5章
◎覺得棒可以自己穿。◎
十貓鈴子唇角勾出輕蔑的笑容，銀白的長髮隨風飄動，伸出手貼在咒靈無面的陰影上，吐出簡短的音節。
「封。」
話音剛落，咒力奔湧而出的瞬間，眼前的景象一下子發生了改變，咒靈的領域自內而外的開始破碎，入目而來的是雜亂的工廠天台，身上的紅線剎那間消失，模糊的影子甚至呆愣了一下，下一刻便受到了來自三人的親切毆打。
不得不說，夏油傑和五條悟都很強，出手果斷極具壓制力，十貓鈴子注意了一下，不過比起她深淵魔王來，還差了那麼一點點吧。
一片塵土飛揚中，那一團影子一邊反覆挨打一邊發出尖厲的嘯聲。
「竟然敢這樣對待神明！！祭品……我的祭品……」
由人類的貪念與不甘欲望而滋生出的偽神，墮落後成為無望可悲、醜陋不堪的咒靈。
人類總是在不自覺間做著殘忍而不自知的事情。
「不過說起來，今天這個特級也太遜了，只會嚶嚶嚶地哭呢？」五條悟摘下墨鏡蹲下來仔細看了看。
夏油傑也沉思道：「是難得一見的人形咒靈，但是由於鈴子的術式，發揮不出自身的實力了。」
人形咒靈？十貓鈴子愣了一下……可是她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是神之眼的緣故嗎？
「帶回去讓硝子研究一下吧。」
這隻特級咒靈已經被揍得奄奄一息，讓夏油傑收服後，他喝了口水忍耐著令人不快的味道，神情並不輕鬆。
油傑君的能力，強大與煩惱並存，他的術式是咒靈操術，能夠將咒靈強行轉換成咒靈球，吃下去後就可以像召喚物一樣召喚咒靈作戰，但……咒靈這種由負面情緒組成的東西味道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剛剛鈴子的術式，是類似於封印的能力嗎？」調服了咒靈後，夏油傑給她遞了一片口香糖一邊思考著，即使有時間限制，未公開術式的情況下卻連特級咒靈都受到影響，可想而知一對一戰鬥有多可怕。
十貓鈴子點點頭，她用得很少，一些實力弱小的蟲子出刀就可以解決。
她的術式——遺忘之式，使被接觸者在一定時間內封印自己的所有術式，時間長短視被封印者的實力決定。具體來說，就是讓對方空有咒力卻沒有招式，只能靠體術或者兵器和她戰鬥。
缺點也很明顯，無法近身就無法使用，況且她對咒力的掌控並不熟練，看來以後有必要多多練習。
「是吧？超有意思的。」五條悟從樓梯上跳下來，湊到她旁邊，興致勃勃。「來和我打一架吧？」
「……？」
「哦？不敢嗎，也對，畢竟我這麼強……」
夏油傑顯然覺得十貓的狀態並不好，「但是鈴子剛剛受傷了吧，現在還是去附近買藥比較好。」
「沒關係，區區小傷。」十貓鈴子伸出手一巴掌拍到五條悟的臉上，「封。」
這樣就公平了。
咒力飄散的同時五條悟明顯感覺到，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束縛住了，除了六眼還在正常運行之外，無下限和術式都無法運用，還真是讓人有一點危機感……
連悟也可以封印嗎，既然如此，夏油傑乾脆找了塊比較乾淨的地方坐下來觀看雙方切磋。
十貓鈴子也沒有用刀，兩人純粹的用體術「友好」交手了起來，在過程中她發現五條悟的反應能力驚人，預判她的時機簡直就像是背後長眼睛一樣——
不對，這就是長了眼睛吧，所以說，那個「六眼」的意思是這個？無法被封印代表是生來所得，這個五條……還真不愧是戴著那個稱號的人。
五條悟，雖然你很強，但我深淵魔王是不可能輸的！
雖然身高力量上五條悟占優勢，但十貓鈴子驟然變得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近身招式和靈活地纏鬥讓五條悟久違的有些束手束腳。
她的打法十分狡猾，五條悟也逐漸認真了起來，有來有回的交手數十回合後，在十貓鈴子大喊了一聲，「強化迴旋踢！！」並一腳差點踢到五條的重要部位後，一轉攻勢手腳並用的將他轄制，按在了水泥地板上。
因為一瞬間分神而被一拳打到水泥地板上的五條悟睜著大大的藍眼睛有點難以置信。
圍觀的夏油傑此時心情有點複雜，但還是立馬鼓起了掌宣判結果，「鈴子勝利！」
「戰鬥結束。」十貓鈴子坐在五條悟腰上壓制住他發表勝利感言，「哼，不要妄圖打敗吾。」
「偷襲！！」五條悟大呼，原本飛揚的白毛都鬱悶的耷拉下來了，抗議道：「竟然對魅力無邊的我使用這種手段！」
不，這和你是否魅力無邊根本沒關係。
十貓鈴子善解人意的回答：「如果真的受傷了，吾會慈悲地把你帶到硝子面前的。」
這不是受不受傷的問題吧……夏油傑默默地想，隨後真誠說：「我也會幫忙的。」
「……」五條悟一時有些無語凝噎，在被十貓壓在地板上的狀況下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屬於少女溫熱的體溫緊貼他的身體，這個角度五條悟正好可以看見十貓鈴子被紅線劃破的長裙下露出來的一小片白皙肌膚，他飄忽地移開視線。
「放開放開……壓得我腰痛死了啊！」起身之後五條悟還在嚷嚷著要讓十貓鈴子請他吃冰淇淋作為腰痛的補償。
「拒絕。」她整理了一下狼狽的衣著，被劃破的袖口和裙襬下血已經止住了。「失敗者應當直面自己的失敗。」
「哈，這麼得意嗎？」
「若想挑戰幾次都奉陪到底。」
「話說得很滿啊，小矮子魔王。」
「九筒，你等著。」
兩人一路言語交鋒，從偏僻的郊外到達最近的商店街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這一場入學任務完成後，十貓鈴子的衣服在戰鬥中弄壞，裙襬破損得有點厲害，必須先找家女裝店買衣服換掉才行。
於是在這個平凡的下午，正在摸魚的店員就看到了一個漂亮瘦弱、衣服裙子疑似被扯壞、腿上還有血跡衣著狼狽的少女被兩個看上去像是不良少年的男性帶了進來。
腦海裡一瞬間出現了好幾齣社會性事件，店員保持著營業式微笑，暗暗提高了注意力，「歡迎光臨。」
這是一家風格甜系的服裝店，琳琅滿目各式各樣，一進店就能看到不遠處粉色蕾絲邊上的內衣區，夏油傑有點不自在的轉頭尋找座椅，「鈴子，我們就在這邊等你……喂，悟你在幹什麼啊！」
五條悟已經跑到了旁邊的裙裝區域，絲毫沒有進女裝店的彆扭，挑挑揀揀後面不改色地拿起一件女僕裝樣式的裙子給十貓鈴子看：「很可愛吧？不如就穿這個吧！」
……別在那裡試圖讓鈴子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啊！而且他就是想小氣的報復回去吧！一旁的店員看我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這種意義微妙的服裝誰會……
十貓鈴子明顯不能以往常接觸的任何一個人來「揣摩」五條悟，至少正常男性人類應該不會在單身的情況下暢遊女裝店，還是說，其實她的觀察有誤？
她打量了一番五條手上的服裝，黑白配色，俏皮花邊，並不否認它所展現出的可愛，但是有一個致命缺陷：「裙子太短了，會有損吾的威嚴。」
？！
等等鈴子你還真的有在思考買這件嗎！
沒有意料到這個回答，五條悟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那就——」
為了以防無知少女被不做人的五條悟哄騙，夏油傑快速上前從屑好友手中奪過那件女僕裝，「鈴子，我覺得另外一款更適合你。」
「傑，你不讓她穿的原因該不會……」五條悟思考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你喜歡穿？」
夏油傑有時也會覺得，對著五條悟有些手癢。
夏油傑提著女僕裝在五條身上比劃了一下，露出虛假的慣用笑容，「悟，我覺得它比較適合你。」
「傑你這麼想要，我就幫你買一件吧。」
「不要客氣，還是我幫你買吧。」
十貓鈴子：……這種款式人氣這麼高嗎？引得男高中生爭相搶購？
全程跟隨的店員頻頻投來防備的目光：這裡好像有奇怪的變態……
互相傷害了一波後五條悟終於放棄了這件女僕裝，挑出了幾件款式繁複，做工精美的洋裝，穿上就可以直接變成行走的蕾絲公主裙。
「這幾件不是超適合魔王的嗎？」五條悟就像一個熱情的推銷人員。
「華而不實。」十貓鈴子瞄了一眼價格冷酷地作出評價，想到乾癟的錢包，轉頭拿了一套常見的長款水手服進去試衣間。
「誒——？這些不是超棒的嗎？」五條悟面露遺憾，對自己的審美非常自信。
夏油傑：「覺得棒可以自己穿。」
「傑，你的眼光太差了。」
「？」
「雖然我很帥氣，但還是魔王穿裙子更有意思吧？」
……所以你真想過穿嗎？
不愧是你，五條悟。
作者有話說：
鈴子的術式並不需要唸出來發動，但是唸出來更有氣勢！
第6章
◎乾飯◎
結賬後去洗手間清理了一下沾滿灰塵的血跡和頭髮，十貓鈴子走出店時五條悟正靠在商場欄杆上和誰打電話。
「嗯？那種東西早就處理完了啊。」五條悟輕鬆地說：「沒~有~人受傷哦，硝子還是少擔心吧，會老得很快的。」
掛掉電話後，白毛DK打了個響指，「那現在就去買煙花吧！」
「悟，迎新會也不至於用上煙花……」
「迎新會？」
「啊，硝子提議的，歡迎魔王順便正好慶祝今天任務圓滿完成嘛~」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麼比她這個當事人還熱情滿滿，像找到了頗為有趣的事情，「還要橫幅吧？」
十貓：「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五條悟：「鮮花！蠟燭！草莓大福！\*^o^*//」
夏油傑：「吃壽喜鍋比較好吧。」
最後還是無奈地跟著他們去購買迎接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順便一提，和這兩個人同行，還真是頗有些寸步難行。
無論在哪個世界，出色外表都是利大於弊的天賦，只要是凡人，難免對美麗的事物報以寬容和隱秘的佔有心。
大概是因為這條街附近是旅遊景點，遊客和逛街的人很多，因此前來搭訕的人數量實在是有點過分，兩個一米八的個子在周圍青春靚麗的女生中可以稱得上是眾星捧月。
十貓鈴子退開到三步之外，閉了閉眼：「人世間太過喧擾。」
好不容易等風景散得差不多，五條悟從一開始的習以為常到已經有些不耐煩，過多的信息輸入得他腦袋疼，「走了，很吵。」
夏油傑撥弄了下瀏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但是，要是這兩個男子高中生有尾巴的話可能已經翹到天上去了吧，這就是「男生之間的魅力比拼」嗎？
「喂，你怎麼跑那裡去了。」五條悟轉頭看到不遠處面無表情觀看的十貓，說起來是不是有些奇怪，明明長著這樣一張臉，路過的人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更別說被搭訕了。
這是什麼被動技能嗎？
「太吵了，果然還是分開走吧。」這兩個人太引人注目了，她深淵魔王可不是被圍觀的動物園猴子。
下一秒被白毛強行拉回去了，還用力搓了搓她的頭，理所當然的口吻：「和我這種級別的大帥哥一起走不是榮幸嗎？」
「……」絕對是故意的，這個人好煩。
沒有想到可以「應對」的方法，說話的方式也超級理直氣壯。
十貓鈴子別過身去，努力假裝自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夏油傑：悟是被討厭了吧？……在意料之中，不過鈴子的脾氣倒是意外的好，或者說是……無動於衷？
「嘛，乾脆這樣好了。」垂下眼從鼻梁上的墨鏡縫隙中瞥到她的神情，五條悟把在一旁正在遠離的白髮少女拉過來，把她的位置換到了兩人的中間。
「……？」有什麼作用嗎？
面對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五條悟懶洋洋地撕開一顆包裝糖補充糖分，「自己想。」
思考了兩秒鐘，完全沒有得到結果。
這個動作讓夏油傑多看了五條一眼，隨即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因為會被誤認為是女朋友吧。」
走在中間的話，會被自然而然的誤認為是他或者悟的女朋友，上來要聯繫號碼的女孩子也會減少很多。
十貓鈴子抬起臉看向他，語氣有一絲奇怪，「……你們兩個的女朋友？」
如果能夠讓她的耳朵清靜點，作為擋箭牌也無所謂，只是——
夏油傑從她臉上看到了「被誤以為九筒的女朋友還真是不幸」這樣沒說出口的話。
他握拳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嗯，拜託鈴子了，去買東西吧。」
說實話走在兩個一米八的DK中間感覺怪怪的，也不太自在，離得太近了，行走間衣角都會不小心碰到。好像還能聞到獨屬於這個人的味道，和三日月他們那樣的付喪神不一樣，是鮮活而跳躍著的，暖洋洋的少年氣息。
而且，這兩個人因為腿長走得好快，之前他們肯定沒注意到，但是現在一不小心就會暴露出來。
可惡的長腿人類！十貓鈴子暗暗加快了速度。
然後十貓鈴子發現，站在這兩個引人注目的人中間後，連帶著她也受到頻頻投來的注視，還有女生上來要她的聯繫方式……
不想應付這些麻煩，最後還是以離這兩人三步之遙的距離同行。
由於五條悟磨磨蹭蹭、中途還跑去買零食，坐電車回到高專時天已經黑下來了，三個人手裡都滿滿當當地抱著一堆東西，再一看這兩個人完全沒有一點疲憊，還是精神滿滿的樣子，與體力耗費過多從而有點沒精打采的十貓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可不行，要加強訓練了，身體強度已經不如從前了嗎，之前兩年沒有戰鬥的生活也讓自己鬆懈了啊。
剛進學校沒兩步就看見硝子走了過來，先是用目光檢查了一番十貓鈴子，確認她沒有傷勢後幫她拿過了手裡一部分的包裝袋，才轉頭評價道：「聽夜蛾老師說是目標是特級咒靈，你們兩個這次還算靠譜。」
沒有自覺的某人：「誒？我平時哪裡不靠譜了？」
不願和某人混為一談的夏油：「至少把我摘出去吧。」
「嘛，算了，沒事就好。」硝子倒是不擔心那兩個頭比高專結界還要鐵的DK，招手道：「食堂還開著，去吃晚飯吧。」
高專的食堂是十貓鈴子最喜歡的地方，良好的用餐體驗和五花八門的食譜是這所學校的一大優點，她頓時打起了精神。
食堂的燈開著，桌椅被人拼到一起，熱氣騰騰的飯菜也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這樣的場景一瞬間和電視上看到的家庭劇重合，坐在一旁縫布偶的夜蛾老師也顯出了莫名的賢惠。
「回來了，做得不錯。」夜蛾正道已經收到了任務結果，沒想到在新宿招攬的十貓實力和術式都出乎意料的不俗，這一屆的孩子都很強，咒術界以後……說不定會走向新的道路。
「輕輕鬆鬆啦~」五條悟放下東西伸了個懶腰。
「話說買這些幹嘛……」硝子拿出一卷橫幅和煙花，用腳想都知道這是五條悟買的，還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零食甜品。
夏油傑把橫幅掛在了牆上，展開後發現上面明晃晃的印著「歡迎十貓鈴子大魔王！」。
字體還是某人手寫的，連標點符號都透著飛揚跋扈。
十貓鈴子默然：這種東西掛在上面有一種微妙的羞恥感。
夏油傑：感覺很符合鈴子所以沒有反駁五條悟寫的這版。
面對這頗有特色的橫幅夜蛾老師也沒有說什麼，而是來到十貓鈴子面前給她遞了一個玩偶，粉色的小熊配上黑黑的眼睛，看起來和藹可親，「十貓同學，歡迎來到高專。」
「絕對是什麼暴力小熊吧！」五條悟對這個追著自己打過的熊吐槽道。
「那個是訓練用的，這是二號，輸入咒力就會保護你，有多種功能，隱蔽或者戰鬥都有幫助。」夜蛾正道一本正經地解釋。
毛茸茸的小熊摸上去軟乎乎的手感很好，大小也很合適裝在包裡，十貓鈴子第一次收到來自老師的禮物，鄭重地鞠躬道謝。
五條悟從硝子那裡借來了打火機點好蠟燭，直接把晚飯變成了燭光晚餐，在這樣的氣氛下，大家一同吃晚餐都變得融洽了很多。
……才怪。
「喂喂，這可是最後一隻蝦啊！」
「悟，把你的筷子從我碗裡拿出去。」
「傑，那邊有一個長得好怪的咒靈。」
「我不會再中第二次計了，放棄吧。」
「……要不我們來划拳吧，決定它的歸屬。」
「抱歉，已經吃完了。」
「不用管那兩個傢伙，很影響食慾的，吃這個吧。」
「五條夏油，你們一會兒負責洗碗。」
「老師，在飯桌上就先不要說這種令人悲傷的話了吧。」
喝了一口硝子推薦的木瓜湯，十貓鈴子的思緒有點飄遠，來到這個世界後，似乎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吃飯的經歷了，雖說魔王是總是孤身一人，不過偶爾這樣也不錯吧。
嗯，要是同期生能夠正常點就更好了。
「還是應該來飯後甜點的。」為了填補失去大蝦的惋惜，五條吃完後去旁邊教室從自己的課桌裡找到昨天十貓送給他的賠禮，甜點再放一天味道可就不好了~
他把粉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開，精緻的賣相和甜蜜的香氣瞬間讓五條悟「哇哦」了一聲。
是上等甜品啊，沒想到魔王的眼光還不錯嘛。
五條悟毫不客氣地切了一塊放進嘴裡，過了兩秒鐘，十貓鈴子看見他的表情變了，五官皺成一團，眼角都有淚光閃爍。
夏油傑有點震驚：好吃得都流眼淚了嗎？！這世上還有能夠感動五條悟的東西？
五條悟艱難地嚥下那口甜點，白皙的臉都被染紅，靈魂疑似已經離開了身體，呆呆地摸索到水杯開始瘋狂喝水。
「……好辣！！」五條悟無法形容這種草莓裡面裹著毒藥的感受，被舌尖上的痛刺激到天靈蓋都在發熱，嗓音都低啞了下去。
看著五條悟眼角紅通通的，神情恍惚，一副被超級無敵螺旋爆爆辣椒摧殘得十分可憐的模樣，十貓鈴子有點良心不安的想了想，準備去給他拿牛奶。
「放心吧，沒死。」硝子安慰道，對於五條悟吃癟，她的態度只能是趁著五條還沒清醒過來，立馬拿出手機開始拍照發群裡嘲笑。
夏油傑表示同情，然後也拿出了手機。
這樣的機會不多，夜蛾正道也默默點開了錄像。
於是拿著牛奶回食堂的十貓鈴子就看見五條悟彷彿超級明星一般被三個人全方位拍黑歷史。
……所以五條悟你到底對大家做了什麼，才會落到這種境地？
第7章
◎萬聖奇妙夜①◎
十月底，天氣明顯開始轉涼，氣溫也隨之下降，人們的情緒在這段時間還算平和，咒靈增長也緩慢了很多。
今天正好沒有任務也是假期，十貓鈴子換了更厚一些的被褥，喝了一口熱茶，和擺在面前的台式電腦對峙。
這個世界高速發展，如果沒有足夠的了解，就會像被時代拋棄的老古董一樣，也無法順利的生活。
0666隻能傳達給她基礎的社會規則，關於其他情報和常識，都是在上一個學校融入到普通人中所收集到的。
現在進入了高專，同期生寥寥無幾，沒有可靠的人際關係，如果一直待在咒術界，已經基本脫離了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但她在這個世界只有一紙虛假的過往，雖然現階段沒有決定好以後做什麼，但十貓鈴子也不準備一直在咒術界打工做任務，通過網絡來進行了解這個社會，顯然是不錯的選擇。
在過去的時間中，她很少思考「未來」，以及「以後想做什麼。」
現在問題來了，因為好奇電腦的構造所以拆開看了看，但是卻無法復原了。
十貓鈴子聯絡了一下送貨上門的售貨員，但卻一直無人接聽。
一分鐘後，她站在了夏油傑的宿舍門外，敲門。
畢竟夏油傑說過，不明白的事可以找他，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十貓鈴子認為夏油傑是可以信任之人，脾氣溫和，思慮周全，保護弱小，就算實際上和其他人有距離感，但對於同伴的困境不會坐壁觀上，與之相反的五條悟說不定會直接嘲笑她腦袋太笨。
前來開門的夏油傑剛剛沐浴完，凌亂的黑髮半濕不幹的垂下來，額前的碎髮讓他看起來要比平時柔軟很多，滴落的水珠沿著脖頸滾進T恤裡面隱沒，如果是一般女性的話面對這種場面估計會當場臉紅，不過十貓鈴子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段沾水的木頭。
夏油傑正拿著毛巾擦頭髮，似乎沒想到敲門的會是十貓鈴子，有點詫異，「鈴子？有什麼事情嗎？」
十貓鈴子簡單的把事情講述了一下，略微蹙起的眉頭表達出為難，「……沒想到這個東西如此繁瑣。」
比數學作業還要複雜十倍。
「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夏油傑快速地吹了一下頭髮，他沒有關門，十貓鈴子站在門口，能夠看見房間窗台上擺放的兩盆花還有簡約房間裡略顯凌亂的生活用品，書架上放著一些書和CD。
沒想到夏油傑也會養花，看起來還養得很有精神的樣子，倒是很符合「印象」。
十貓鈴子帶著他打開自己宿舍門時，夏油傑愣了愣，榻榻米，屏風，茶具……復古的裝修風格讓夏油傑頓時夢回鄉下老家，但十貓的房間裡有很多隨手擺放的小東西，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孩子的房間。
難怪前幾天經常看見她拿很多包裹回來，原來是在布置房間。
「請用。」十貓鈴子禮貌地遞上一杯熱茶。
「謝謝。」恍惚間有種見到老爺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夏油傑低頭看見被十貓鈴子拆得七零八落的主機零件擺了一地，默了默，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鈴子也是天賦異稟。
「我試試吧。」他耐心地整理分類，把工具拿過來復原，然後她就看著那一堆零件逐漸被夏油傑變魔術一般恢復如初。
「……原來如此，真是巧奪天工。」十貓鈴子湊近去看他靈巧的動作，離近了卻隱約嗅到一種很好聞的味道，像是花香，具體是什麼花她想不起來了。
十貓鈴子有些詫異這種反差，「……夏油君。」
「嗯？」
「你是不是用了香水？」
夏油傑拿著螺絲刀的手一愣，一頭霧水，「沒有，我怎麼可能用那個。」這是哪裡得來的結論啊。
「可是你身上有香味，唔，很好聞。」十貓鈴子用手指圈住左眼，做了一個開眼的動作，「哼哼，瞞不過本魔王的，還是說，你被魔女標記了？」
夏油傑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摸了摸鼻尖含糊道：「鈴子你說的是沐浴露吧，只是洗澡的時候留下的味道，很快就會消失。」被異性直面問這個問題，還是稍微有點難為情。
看著十貓鈴子陷入了沉思，夏油傑緩緩浮現一個猜測，該不會鈴子連這個都不清楚吧？她們組織這麼封閉嗎？
「原來如此。」夏油喜歡這個味道啊，還真是有些意外，味道很好聞，她也抽空去商場貨架多挑選一下吧。
「好了，可以啟動了。」按下開機鍵後屏幕亮起了光，夏油傑鏈接好網絡，又幫她測試了一些功能後確定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十貓鈴子找出說明書翻開，像小學生一樣跟隨他的動作挨個挨個對照記憶功能。
對了，她拿出手機翻到通訊軟件給他看，請求道：「可以幫我下載一個msn嗎？」對於這些電子軟件，她是真的很苦手。
夏油傑自然沒有反駁，還順手下載了一些可能需要的軟件，他好像對人一直很耐心，可靠的感覺有點像是哥哥或是長輩，呃……除了對五條悟。
白髮少女笨拙地在鍵盤上戳戳戳輸入賬號和密碼後，夏油傑不小心看到數條來自「願高專沒有屑DK」的群消息。
夏油傑假裝沒看到，移開了視線：「……」
啊，是硝子上次拉她進的群，還有好幾位學姐也在裡面。
通過一段時間的交際法則試驗，十貓鈴子已經順利的和家入硝子成為朋友，深淵魔王認可了她，當然，也會保護她。
「夏油君你，今天沒有任務嗎？」十貓鈴子轉過身，調整了一下位置把電腦屏幕擋住，面不改色的轉移話題。
他這兩天很忙碌的樣子，手裡的任務應該不少。
黑髮少年喝了一口茶，狀似輕鬆地笑了笑，「嗯，已經差不多處理完了。」
對付咒靈是沒什麼問題，但是見識了咒靈操術的收服方式後，十貓鈴子對他的評價上升了至少一個魔王等級。
「悟在澀谷那邊做任務，今天正好是萬聖節很熱鬧，鈴子要去玩一下嗎？」夏油傑經常看她的行動軌跡基本在任務地點和高專中兩點一線，提議道，「我剛剛也和硝子發信息了。」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吾了，那就走吧，我去叫硝子。」探索新方向，很有必要！十貓鈴子行動迅速，站起來走去硝子的房間。
家入硝子剛醒不久，趿拉著拖鞋前去開門，打開門看見鈴子和夏油傑站在她面前。
硝子聽完了來意後倒也沒有反駁，打了個哈欠說：「現在遞申請應該來不及吧。」
咒術界治療稀缺，她是極少數會使用反轉術式的人，平日都是不能隨意行動的。
要是五條悟在這裡估計就不管不顧直接把硝子拉走了，但夏油傑好歹還說了一句「那就寫個紙條給夜蛾老師吧」。
一起出門時十貓鈴子又多添了一件外套來抵禦無處不想鑽進毛孔的涼風，她現在這具身體好像對寒冷格外抗拒，不由自主的往硝子旁邊靠。
可惡，一定是寒流之主在針對吾！
夏油傑難得沒有穿高專的校服，去換了件黑色的毛衣，看起來很保暖的樣子。
大約是因為萬聖的原因，澀谷洋溢著一種節日里特有的熱鬧氣氛，一路走來也和很多化妝的「妖魔鬼怪」擦肩而過。
和五條悟匯合時他正在一家甜品店吃新出的藍莓冰淇淋蛋糕，悠閒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報告裡的忙碌，靠窗的位置對面正坐著一個漂亮御姐在和他說些什麼。
三個人立刻在不遠處竊竊私語。
「悟是在約會嗎？」
「太遜了吧，對方喝的白開水呢。」
「真不幸。」
漂亮御姐顯然沒有和五條悟談攏，但還是很客氣的結了賬。
「渣男。」
「小白臉。」
「……」
五條悟早就發現同窗的到來，吃了一口冰淇淋衝他們招招手，三人進店後投來鄙視的眼光讓他摸不著頭腦。
「什麼啊，那是個明星公司的經紀人而已。」五條悟早已經習慣應付這種事，抬起下巴一副「都怪我太耀眼了真沒辦法」的模樣。
「也對，你這種性格爛到家的人能交到女朋友真是天方夜譚。」硝子淡淡地抿了一口咖啡。
夏油傑貌似很認真的想了想，毫不客氣地說：「就算有女朋友也會被悟氣跑吧。」
十貓鈴子咬了一口大福，緊隨其後無師自通的補充：「是第二天就會想分手的程度。」
僅僅轉學過來十幾天，就見識了五條悟這個桀驁不馴性格惡劣的同期生的種種事跡，她很難想像聽說過的「愛情」放在對方身上是什麼模樣。
這家店的抹茶大福真不錯啊。
「搞什麼，為什麼一起吐槽我啊！」五條悟不滿地大叫道：「傑，你背叛了我們珍貴的男子友誼。」
夏油傑用雙手打了個大大的×：「不要說的這麼噁心。」
「精力過剩的男高中生未免太聒噪了。」硝子不自覺拿出一根煙來，又想到十貓還在她旁邊，又放了回去。「建議多做任務。」
有五條悟在的場合安安靜靜才是怪事，十貓鈴子不禁覺得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現在她已經能平靜無波、並且毫不意外的面對五條悟幹的任何事情。
這其中當然不包括五條悟想把她變裝成魔法少女。
他從桌上的袋子裡拿出一件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cos服，紅白配色經典短裙，魔法手杖皇冠一個不落。
硝子一言難盡，「五條，你終於變態到這種程度了嗎？」
夏油傑：「雖然人類的興趣是自由的，但是……」
「這又不是我買的，這是今天抽獎抽到的~尺寸只有魔王可以穿啊。」五條悟絲毫覺得沒有讓十貓穿這個有什麼不對，扶了下鼻梁上的墨鏡，「這不是很可愛嗎？」
硝子的視線在衣服和十貓鈴子之間來迴轉了幾圈，似乎在評估穿上後的效果，最終緩緩道：「……好像是挺可愛的。」
夏油傑咳了一聲，含蓄附和，「是鈴子的話的確……」
為什麼突然這三個人臉上都同時寫上了「想看」啊！
要拒絕嗎？拒絕的話會不會「處理錯誤」？
坐在角落裡的十貓鈴子忽然如坐針氈，試圖逃避，「那邊好像有未知的力量湧現，吾去看看。」
三雙眼睛繼續注視著她，五條悟還專門摘了墨鏡眨巴眨巴眼睛。
「……」既然這樣，十貓鈴子扯了扯嘴角，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那大家都一起換裝吧。」
呵，誰也別想逃！
作者有話說：
我覺得我都能靠寫吐槽五條悟直接完成整本書了（不是）
第8章
◎萬聖奇妙夜②◎
「硝子，這個怎麼看都是黑○會大姐頭吧。」
「傑，你這身好像魔法世界的反派，還是那種被炮灰前廢話連篇的角色。」
「悟，你穿這個是要和奧○曼一較高下嗎？」
在附近的萬聖特別租售服裝店裡，三個人換完裝出來面面相覷，互相吐槽。
「鈴子還沒有換好嗎？」
「……我說，果然還是換一套吧。」
「嗯……」
十貓鈴子渾身不自在地從試衣間走出來，扯了扯裙襬，這套衣服居然還很貼心的加絨了……
她一抬頭就看到一個黑髮丸子頭的白袍祭司，手持十字架，一臉嚴肅地在給對面的白毛灑水，試圖把對方淨化掉。
白毛是個牙齒尖尖翅膀扁扁的吸血鬼，開著無下限無所畏懼地在給自己安尾巴。
戴著大帽子的魔女小姐在店門口吞雲吐霧，魔法掃把上還綁了個紫色蝴蝶結。
看起來大家對自己的新身份完全適應良好，為什麼完全不覺得彆扭啊，這個裙子的長度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看見新上任的魔法少女走出來後，三人立馬湊了過來。
「還挺有模有樣嘛。」
「很適合鈴子，皇冠是不是沒戴？」
「很可愛啊……我來幫你戴。」
僵硬的十貓鈴子被按在梳妝鏡前，硝子利落地幫她梳了梳頭髮戴好小皇冠，然後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可以了吧……五條悟你再在我身邊轉就拿魔法棒敲你了！！把你的手機拍照給本魔王關掉！
喀喀喀一連來了好幾張的五條悟面對十貓的目光威脅直到對方好像已經坐不住了，才收回手機，繼續努力安自己的尾巴。
「五條，你是吸血鬼吧，這不是魅魔的尾巴嗎？」硝子看不下去了。
「是嗎？」五條悟恍然大悟，「還以為是蝙蝠的尾巴呢，哈哈。」
暫時將衣服放在了店裡回去的時候再換，服裝則是由狗大戶五條悟結賬，硝子拿著自己的魔法掃把打開店門，熙熙攘攘的人群與不停閃爍的燈光組成了澀谷的萬聖夜。
由於節日的原因人流量增多，很多散發著香味的小攤在附近組成了一條美食街。
「啊！」五條悟在一家可麗餅小攤前停下腳步，排隊的人足以證明可麗餅的魅力。
「草莓可麗餅\*^o^*//~」這樣歡呼著的白毛吸血鬼立刻加入了排隊的人群。
硝子打了個招呼，去隔壁買章魚丸子，十貓鈴子和夏油傑則是去了對面買關東煮。
唔……被擋住了，關東煮的攤位都被擋住了，這個，好像是俄羅斯方塊？
十貓鈴子困惑的看著三行俄羅斯方塊買完東西艱難地移動走了。
「麻煩給我一份丸子，謝謝。」因為鬧哄哄的人群，前面的少年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
等等，這個聲音是——
與此同時，對方好像也感應到了她的掃視，轉頭和十貓鈴子對上了視線。
「漆黑烈焰使！」
「深淵魔王？！」
兩個人唸出對方稱號的同時，一陣尷尬的沉默瀰漫開來。
十貓鈴子：不妙……！一時間大意了居然讓宿敵看到了自己穿著這種衣服毫無威嚴的模樣！早知道當做認錯人了！
富樫勇太：糟糕……！居然在這裡和中學時的中二病同桌相遇了！啊啊腦海裡開始自動播放羞恥黑歷史了！早知道當做不認識了！
還是富樫勇太率先打破了沉默，畢竟他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高中生了，揚起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是十貓啊，你也來這裡參加活動嗎？」
啊，本來想誇獎一下她的裙子很好看，但是她旁邊的高個子男生看著有點可怕，是交到朋友了嗎？
但深淵魔王的關注點明顯不在這裡，而是挺直腰慢條斯理地問道：「如何？你封印的黑炎龍已經死去了嗎？呵，還在妄想與吾爭奪這個世界嗎？」
目睹這一切的夏油傑：明白了，中二病交流會。
「……不，我已經找到了世界的真理。」富樫勇太閉了閉目，顯然他這個同桌還沒成長起來仍舊沉浸在妄想的世界中，以後想起來一定也會羞恥得腳趾蜷縮吧，「現在的我，要去過平凡的生活了。」
富樫勇太付了錢接過丸子，和她揮了揮手，「玩得開心，再見了，深淵魔王。」
再見了，這段一回想起來就羞憤欲死的中二病時光……
結束了這次偶然的同學相遇，十貓鈴子思索了一會兒後，翹起嘴角撩了下頭髮，「連漆黑烈焰使都已經在吾的威名下退卻了嗎？哼哼，這個世界落入吾掌中已是早晚的事！」
夏油傑：好輕易的落入了掌中，好沒用的對手……
用讓人食指大動的關東煮撫慰了咕咕叫的肚子，再來一杯硝子買的奶茶，身體都迅速暖和起來了。
「接下來往裡面走吧？剛剛有工作人員發了活動票給我。」硝子咬著奶茶吸管翻看剛剛一個男生遞給她的地圖。
夏油傑拿著女孩子送的糖果分給十貓，「OK。」
十貓鈴子自然沒意見，走了兩百米後，硝子突然停下腳步說道：「夏油，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夏油傑神情凝重：「你是說剛剛那個四級咒靈？」
十貓鈴子舉手：「少了一個很吵的傢伙。」
此刻的五條悟拿著辛苦買到的可麗餅從人群中鑽出來正想炫耀，發卻現自己的同窗已經紛紛消失不見。
五條悟：？？？
在硝子打發走第二個前來搭訕十貓的男生後，白髮的吸血鬼才走了過來，還沒等他開始表演，硝子就搶先開口，「抱歉，因為人太多沒看到五條以為你先走了。」
即使戴著墨鏡，也能感受到五條悟不可置信的目光，「竟然想通過瞎編的理由和毫無誠意的道歉來打發我嗎？」
硝子掏出一顆糖扔給他，「五條，吃糖吧。」
五條悟：「……好敷衍！」
一路走來因為幾人顏值過高太過惹眼，有很多前來請求一起拍照的路人，其中包括但不限於○桃小丸子、奧○曼、月○兔、還有俄羅斯方塊三兄弟，即使十貓鈴子不接受拍照，收到的糖果也裝滿了包包。
現場還有收集npc手裡的特別糖果活動，糖果大作戰的橫幅掛出來後就引起了一陣歡呼。
「大家，收集藏在現場的A字糖果來兌換禮物吧，優勝者有神秘甜點哦！」
話說，這個台詞好像在哪裡聽過，主持人也好眼熟……這不是上次在橫濱的那個主辦方嗎？
瞥見五條悟聽見神秘甜點後很感興趣的表情，十貓鈴子決定還是先不把關於神秘甜點的真相告訴他了。
嗯，絕不是想看五條悟笑話。
雖然沒有特別大的興趣，但是難得來一趟，其他人已經開始行動起來，硝子給大家分發了手提袋，提議要不要分頭尋找。
「硝子和傑一起走吧？我和魔法少女~☆可以分頭~」五條悟說到魔法少女時，還來了個誇張的wink。
考慮到硝子的安全，還是分成了三組走不同的路線，四十分鐘後再在大樓下匯合。
十貓鈴子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不遠處的藍毛精靈npc姐姐最為和善無害，剛走前去，就被熱情地塞了一把糖，一邊說「卡哇伊！」一邊和她擁抱。
被迫埋胸的十貓鈴子摸了摸鼻子道謝，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平平無奇。
哈，按理說她不應該在意這個吧。
不知不覺間收集的糖果已經裝滿整個袋子了，十貓鈴子走到人少一些的街道去買了瓶水，手機嗡嗡震動著，打開一看是五條悟連續不斷的發言，各種姿勢的自拍照片，依稀可以看到他身邊圍了一圈的女孩子和一桶A字糖果。
對，是一桶……十貓鈴子有些震驚，這傢伙是去出賣色相了嗎，好屑！
五條悟：「太受歡迎了也很苦惱。」
硝子：「五條你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隨即夏油傑也發出了幾張照片。
夏油傑：五條悟打瞌睡.jpg，五條悟鞋底被泡泡糖黏住.jpg，五條悟穿裙子.jpg
十貓鈴子看了兩秒鐘，選擇了按鍵保存，有一種未來肯定會用上的奇怪直覺。
硝子：「五條悟！！！！」
看來那件裙子是硝子的，五條悟有著這種喜好嗎。
她收起手機正打算原路返回，卻在剎那間捕捉到了一絲殺意。
危險……！
她反應過來，步法急驟地往後退去，一個瘦長的灰髮男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眼前，而她剛剛待的位置已經被咒力碾成粉末，沒發出一點聲音。
灰髮男人有點驚訝於她的反應速度，手上已經準備了下一次攻擊。
身上沒有武器，只有一根魔法棒的十貓鈴子腦海裡出現了好幾個方案。
同樣有著咒力卻前來襲擊想要殺掉她的傢伙不論是誰，果然還是——暴打比較管用！
太快了，這小鬼的速度太快了，思維活躍起來時已經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五臟六腑都開始哀鳴。
本來想要撈一筆的詛咒師疾速拉開距離，心裡有點後悔，咬牙啟動術式，空間都被咒力逐漸扭曲了起來。
嗯……？在她展開封印前就拉開距離了麼，腦子還挺靈活的，但是這就說明他根本不能近身戰鬥吧。
躲避了灰髮男人奇奇怪怪的攻擊手段，從雙方互相傷害的現場來看，十貓鈴子雖然沒能將他的術式打斷，灰髮男人卻在不斷挨打，還被她手中的粉色魔法棒瘋狂敲頭，吐血不止。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被這小鬼壓制住暴打的，但離「那個」啟動的時間未免太遠了，只能放棄了這五千萬了嗎……可惡！
灰髮男人不甘心地留下一句「給我等著，我還會回來的！」隨即踉蹌著步伐扔出一隻二級咒靈與她纏鬥，身影又悄無聲息地消散了。
隨手將被扔過來的二級咒靈封印祓除，確定了四周再沒有別的存在後，十貓鈴子冷漠地擦了擦自己的魔法棒，下次再來就讓他把性命交代在這裡吧。
還好身上沒有濺到血跡，不然就太髒了，還得返回去收拾剛剛被扔一地的糖果和水，真掃興。
挨個挨個撿好所有糖果整理好東西，十貓鈴子打算回去問問五條他們那個灰髮男人是怎麼回事。
咒術師本就稀少的咒術界還會自相殘殺，驅使人類的是利益嗎？
向前走了兩步後，十貓鈴子感受到有陌生的咒力開始在身體裡流動，隨後發熱發燙的從裡到外疼痛起來。
是那個男人的術式嗎？但是，太疼了，像身體裡倒進了一桶滾燙的水在冒泡，而且溫度越來越高……想打電話給硝子卻連手機都握不住了……
十貓鈴子蜷縮著身子，不斷的冒出冷汗，眼前也開始模糊起來，比被一刀貫穿肚子還痛啊……不會吧，魔王要這樣戰敗？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眼前黑下去了。
不知隔了多久，昏昏沉沉醒來時，十貓鈴子覺得自己躺在一個硬硬的東西上，很不舒服，身體疲憊，但流轉的陌生咒力已經消失，也不再疼痛了。
她掙扎著坐起來，看了看四周，開始覺得不對勁起來。
還是她之前收拾糖果的巷子，但是……這個視角感覺它像是被放大了好多倍。
十貓鈴子低頭，自己坐在五顏六色的糖果上面，這個裝糖果的袋子面積堪比自己的宿舍。
她不敢相信地檢查了兩遍，十幾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無措的表情。
不是別的東西變大了，而是她，變小了。
第9章
◎萬聖奇妙夜③◎
這種彷彿魔法世界一樣的反應為什麼會出現在她身上？
「滴——滴——」耳邊響起了再熟悉不過的電子音，經過一片噪音後，0666終於鏈接上了她。
十貓鈴子冷靜下來，摸了摸右耳的紅色耳墜開啟通話。
「鈴子，沒事吧？系統顯示你觸發了緊急治療？」0666詢問道，它抽空過來掃描了一下她的身體情況，治療烙印還剩下八個，身體狀況正常。
0666是從十貓鈴子有意識起就陪伴在身邊的、一個虛無不可視的「時空神明」，0666自稱為系統，會幫助不同的人實現願望，它的宿主並不是十貓，但因為自身的失誤影響到她所存在的世界線，所以盡職盡責地教導她、保證她的安全。
快一年過去了這還是0666第一次聯絡她，十貓鈴子查看著自己的狀況，「有事，我變小了。」
0666分析道：「應該是受到強行壓縮的術式後，緊急治療被觸發時自動『合理化』了，此狀態會在24小時內解除。」
十貓鈴子聽著這從小聽到大熟悉的分析解釋，「嗯」了一聲，垂下了眼。
「你的靈魂狀態很好，請繼續修補吧。」0666似乎很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高興些，「你的儲物空間已經解鎖了哦。」
「誒？」這個儲蓄空間是0666給她開的，因為每個月都需要系統的維護積分開啟，所以之前聯絡不上它的時候一直都是封閉狀態。
「不用擔心，這次0666交夠了一百年的維護積分。」系統說，它現在綁定的宿主很能氪金，積分都不是問題。
它又提醒道：「最近因為交錯時空產生的時空縫隙可能會鑽出不可視的平行空間產物，如果鈴子順手的話就消滅掉吧。」它已經申請了巡邏者下來查看，否則會對這個世界造成較大的影響。
「不過0666還是希望鈴子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有事請呼喚0666。」中間那段被噪音掩蓋住了沒聽清楚它在說什麼，伴隨著和來時一樣的滴滴聲，0666斷開了鏈接。
那麼，多久可以呼喚一次？
十貓鈴子將通話關閉，她還有些適應不了這陡然間變小的視角，檢查了一遍自己狀態。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她身上的衣服和她一起變小了，至少沒有讓她落到最尷尬的境地。
壞消息是，手機沒有變小，她把它拖過來後趴在鍵盤上面艱難地試圖撥通電話的樣子真的很狼狽。
可惡，她深淵魔王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十貓鈴子有點鬱悶。
她用自己的小手手用力按鍵，終於努力翻到了通訊錄，但隨即便敏銳的感覺到不遠處的視線，有人發現了她……在別人看來就是一個會動的十厘米小人兒！
她警惕地抬起頭，眯起眼睛在月光下看見一個背著雙肩包、提著塑料袋的海膽頭小男孩，4、5歲的樣子，從他眼中看到了不亞於寶可夢出現在現實世界這種級別的震驚。
啊……
雙方大眼瞪小眼了半分鐘，十貓鈴子往後縮了縮，已經規劃好路線打算隨時靠自己的小短腿逃跑。
她再清楚不過人類幼崽的破壞力和威力了，他們在這個年齡階段隻有著純粹的善和純粹的惡，她這個樣子如果落到他們手中，很大可能下場和斷尾巴的霸王龍玩具差不多，可能待遇好點就是找個好沙堆被小孩子邊哭邊埋。
海膽頭小男孩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戒備，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在原地蹲下來左看右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能夠聽得出他有些小心翼翼，「你是……魔法少女嗎？」
他糾結了很久才問出這句話，因為無論是故事裡還是電視機裡，魔法少女總歸不是那麼小一隻。
「……你說是就是吧。」看來這應該是一個老實孩子，十貓鈴子哄騙人類幼崽很有一套，她立刻就編了個理由，隨即提高聲音道：「我現在被可恨的臭灰頭詛咒了，勇士！你可以幫助我嗎？」
嗯，拯救被詛咒的魔法少女這種事，小孩子絕對會感興趣的，是最流行的題材。
漂亮得如同櫥窗裡的洋娃娃一樣精緻的魔法少女有一雙粉色的眼睛，像花瓣一樣的顏色，那雙眼睛祈求地看著他，即使最頑皮的孩子也會答應她的要求。
他抿了抿唇，略有點緊張，按道理來說應該是要和她一起打敗臭灰頭吧！「可以，我們要戰鬥嗎？！」
並不知道小孩小腦瓜裡腦補了什麼，十貓鈴子向他招了招手，「那個先放到一邊……」
海膽頭小孩走了過來，因為扯著嗓子喊很累，十貓鈴子就讓他伸出手自己噠噠噠爬了上去，她心虛地在小孩兒白嫩的手裡踩出了幾個小小的鞋印子，咳了一聲說道：「麻煩了，你看到那個手機了嗎，幫我打電話給「家入硝子」，她是我的同伴。」
他很聽話地乖乖照做了，把自己裝滿東西的塑料袋放在一邊，右手拿著手機放到她耳邊，滴滴兩聲接通後十貓鈴子趕緊湊到話筒邊。
「摩西摩西？鈴子？」
硝子應該回到了活動會場，依稀可以聽見那頭傳來主持人贈送禮品的聲響。
「硝子！」
「鈴子，你的聲音有點小誒……」
她不得已扯著嗓子將音量提到最大說明了情況。
「什麼？魔王變小了~？！」電話另一頭似乎是五條悟把手機拿過去了，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詫異和興奮。
至於他興奮什麼，十貓鈴子並不想知道。
她報了附近的地址，想必五條悟他們很快就能找到她，十貓鈴子坐在小孩手裡和他對視，「……你叫什麼名字？」
「伏黑惠。」名字叫惠的男孩像是捧著個小人國公主一樣謹慎。
名字倒是意外的文雅，離近了看這個海膽頭睫毛長長眼睛圓圓，長得還挺可愛的嘛，面無表情的時候也很有黑暗之物（很拽）的氣質。
「你呢？」
十貓鈴子並不想把這種事流傳到潛在的手下群裡，想也不想的說：「哦……我叫五條悟。」
伏黑惠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從老爸那裡聽說過……
十貓鈴子剛剛用力大聲的講了一堆話，之前買的水還沒來得及喝，現在已經感覺有些渴了。
「惠，麻煩你幫我倒一點水可以嗎？我有點渴了。」十貓鈴子從他手裡慢慢爬下來，指著一旁滾落的礦泉水說，再不補充水分她嗓子都要冒煙了。
伏黑惠擰開瓶子，倒了一瓶蓋水遞到她面前。
十貓鈴子就著他的手埋頭喝水，噸噸噸，伏黑惠有種餵貓貓的感覺。
喝完水，他還貼心地從兜裡掏出手帕，十貓鈴子拿著手帕的一角擦了擦嘴巴和手。
「時間不早了，你為何在此？」十貓鈴子注意到他塑料袋裡的速食產品，該不會是父母讓他出來買菜吧。
伏黑惠表情淡定，似乎已經習慣這種事，「……爸爸去買賭馬的票了，讓我先回家。」
十貓鈴子小小的腦袋上大大的問號，這回答簡直比她的猜測還要離譜，賭鬼老爸嗎，太不幸了！根本就是毫不負責啊，可惜她不會養人類幼崽，不然培養一個也不錯。
她從旁邊的袋子裡抱了一顆糖遞給伏黑惠，安慰道：「這世上大多數人類都是愚蠢的，不要在意，吃糖吧。」
「謝謝。」伏黑惠不太聽得懂魔法少女在說什麼，但還是有禮貌地接過了糖。
十貓鈴子補充：「惠，記得多存點錢。」
「啊，好的。」
「說起來，你覺得魔王の大将怎麼樣？」
「……是我們要消滅的對象嗎？」
……
正在和伏黑惠一一列出魔王大將這個位置的諸多好處時，幾位同窗已經腳步匆匆地從不遠處趕了過來，身上的服裝還沒換下，領頭的是一個飄起來飛的咒靈，嘴裡還咬著她的髮圈，十貓鈴子趕緊跳出去朝他們揮手。
伏黑惠顯然看到了那個咒靈，提防地站在了十貓鈴子前面。
「我的同伴來了。」十貓鈴子以為他是怕被人發現自己，探出頭來解釋道。
「這是哪家的小鬼啊？」五條悟快步走過來摸著下巴問，這小鬼很有咒術師的天分啊。
「這是惠，剛剛是他幫我打的電話。」十貓鈴子現在看一米八的五條悟簡直是在瞻仰巨人，挪遠了點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踩一腳。
她一出聲，五條悟立馬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她身上，三個人齊齊蹲下身盯著十厘米的十貓鈴子，發出感嘆。
「好小隻！」*3
夏油傑把尋人的咒靈收起來，他的戰鬥生涯中沒遇到過十貓這種情況，有點擔心的詢問硝子，「鈴子沒事吧？」
「目前看來咒力平穩，沒有生命危險，不清楚恢復需要多久。」硝子伸出手小心地把她放到手裡檢查了一遍。
十貓鈴子一個不注意，橫空出現一根手指碰上她的臉頰，輕輕一摁——
五條悟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咦~好像不倒翁啊！」
被五條悟戳得差點摔倒的十貓鈴子有點生氣，又沒辦法跳起來揍他，瞪了他好幾眼。
硝子將她裝進女巫的裝飾口袋裡，嚴禁五條悟再次觸摸鈴子。
收拾好她掉落的手機等物品，將伏黑惠小朋友順路送回家，中途聽說了他的家庭情況的五條悟還在試圖挖牆腳，瀟灑地留下一串神秘號碼塞進他手裡，說哪天要是沒飯吃了可以打電話加入高專。
十貓鈴子左思右想，讓夏油傑從自己的袋子裡拿出魔法棒送給了他。
伏黑惠迷茫地拿著紙條與魔法棒和口袋裡的十貓鈴子揮手再見後，自己那不靠譜的老爸叼著煙正好回到家。
伏黑甚爾看著他懷裡粉色的魔法棒，皺起眉頭，「這什麼。」
「五條小姐送給我的。」伏黑惠簡短地說，將魔法棒往身後藏了藏。
聽見這個姓，伏黑甚爾疑慮更深，五條家又生了個女兒？「五條？叫什麼名字？」
「……五條悟。」在父親探究的目光下，伏黑惠小聲說。
伏黑甚爾：？
*
附近的活動已經差不多散場，人潮也四面八方的分散開來，累了一天的十貓鈴子在口袋裡搖搖晃晃，不自覺閉上了眼睛，還做了個一直沒變回來被五條悟天天戳臉的噩夢。
直到模模糊糊聽到五條悟的聲音，她才從夢境裡驚醒。
「魔王？十貓？鈴子？醒——了——嗎？」五條悟製造出的噪音簡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循環，同時十貓鈴子感覺到有人用指腹輕輕摸了下她的腦袋。
「——好吵！」她揉揉眼，從口袋裡站起來，發現摸她腦袋的是笑眯眯的夏油傑，「到了嗎？」
硝子將她從口袋裡運到被窩上，柔軟的碎花被子、還沒丟出去的電腦包裝、暖黃色的燈光，四周的環境是她熟悉的房間沒錯。
等等……為什麼五條悟和夏油傑都在她房間裡拿著相機圍著她啊！
十貓鈴子在這一刻感覺到有點驚恐。
還有夏油傑手上那個粉色芭比夢想豪宅是誰買的？她才不需要這種東西——！
第10章
◎与魔王の交易◎
十分鐘後，十貓鈴子鑽進被窩裡，小臉上寫滿了抗拒，「不可能！我是不會住進那裡面去的！」更不可能拍照！
據說是五條悟斥巨資買的夢想豪宅，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夏油傑把它放到桌子上占據了一大片的空間。
她可是魔王！魔王怎麼可能住那個東西裡面去！要最陰森的城堡才能與她相襯！雖然看起來是挺不錯的但是……
五條悟這傢伙根本就只是想看她笑話而已，相機都快懟到她臉上了！
「我說，你們擅自進入女生房間也差不多了吧？鈴子可不需要笨手笨腳的男高中生來照顧。」硝子對這兩個同流合汙的屑DK沒什麼好臉色，她隨手拿過魔女掃把做出了驅趕的動作，嫌棄滿滿，「快出去快出去！」
「誒~但是魔王這個狀況很好玩吧？」
五條悟就像沒看到硝子的臉色一般，厚臉皮地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沉吟了一會兒後突然伸出五根手指在十貓鈴子面前晃了晃，用一種「surprise」的口吻說道：「啊，對了，你現在可是懸賞榜上價值五千萬的咒術師呢，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哈？五千萬？
原來那個灰頭髮要殺她，是因為這個？十貓鈴子雖然覺得有點煩但是不太在意，「無所謂，反正那些人是不可能成功的。」頓了頓，「五條悟你也在上面吧？」
五條悟的語氣聽上去有幾分洋洋得意，「這個，我可是出生就被懸賞一億的人哦，我太強了嘛。」
「什麼！吾在他們眼中只值五千萬嗎？」這個差距讓十貓鈴子一下子就在意起來。
她又開了神之眼把五條悟的資料看了一遍，除了解鎖了更多情報外，「最強之人」的稱號已經被激活到了70％的進度。
這麼快？神之眼所看到的稱號一般為一個主世界中的本源之人生來所得，隨著世界線的推進會在某個時間節點激活，不過她不清楚稱號是否可以進行「改變」。
夏油傑微微皺眉思索起來，想到了其中的關鍵，「重點是鈴子你以後要小心一點了……那幫人這麼快就收到消息了嗎。」
鈴子被掛上懸賞背後的推手到底是誰不得而知，硝子隱約有點猜測，下意識的想點根煙來，摸了摸卻發現口袋空空了，「嘖，還真是一個都不放過啊。」
十貓鈴子順了順因為鑽被窩而亂糟糟的頭髮，自信發言：「無需擔憂吾，一幫螻蟻罷了。」
夏油傑&硝子：盯——
「……今天這個只是意外，失誤，下次我一定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喀嚓——」一聲，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鈴子按下了快門，十貓鈴子愣了一下，不敢想像自己在照片裡會是什麼蠢樣子，她的靈魂一定是要被照片偷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小的原因，她的情緒比往日浮躁不少，臉上也帶起了顯而易見的怒氣。
小短腿踹過去連衣角都沒碰到，無下限讓她只能乾瞪眼。
還、被、戳、臉、了！
「五、條、悟！帶著你的芭比夢想豪宅給我離開這裡！」被戳倒的十貓鈴子爬起來，終於暴躁炸毛。
哇，發火了，真是少見啊，明明之前都是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像被搶走食物的小奶狗一樣委屈汪汪汪地叫著呢。
「別那麼小氣嘛。」墨鏡後的眼睛愉悅地彎了起來，見她態度激烈，五條悟試著提出交易，「你可以對我提一個條件，怎麼樣？」
連鈴子也被惹生氣了啊，不，倒不如說終於被惹生氣了。
早見識過五條惡劣程度的硝子指出言語中漏洞，「絕對答應嗎？」
五條悟有著近乎狂妄的自信，眉眼間皆是張揚，「那當然。」
夏油傑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看熱鬧不嫌事大，「比如讓彗星撞地球？」
「那是神明都辦不到的事情吧？~別奢求我啊。」
唔……交易嗎，有點心動，十貓鈴子想了想，麻煩硝子拖起她和五條悟到同一個高度，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地看著他。
心平氣和、心平氣和……抱歉，現在看到五條悟這張臉她就感覺拳頭硬了，更何況還是放大版。
十貓鈴子冷哼一聲，「那麼，為期兩個月，每天早上你要負責在訓練場與吾對戰。」
她眼前的這個人，出生即被世界恩賜，自身空前的強大，是有著「最強」稱號的人，是這個世界的「本源之人」。
但是她不會輕易認輸的，精進自身的實力，掌握不熟練的咒力是她的目標，總是麻煩夏油傑也不太好，五條悟是一個很好的交手對象，在外她也無法尋找到實力相當的人了。
五條悟一邊聽一邊點點頭，打了個響指，「沒問題沒問題，現在開始，小魔王進入你的新家吧！」
硝子摸出手機調到相機模式，說著「那就好好給鈴子拍照吧」，夏油傑馬上把夢想豪宅搬到榻榻米上，如同狐狸一般笑眯眯的神情讓十貓鈴子突然間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能和五條悟做朋友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善良純潔的天使！！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十貓鈴子不願再回想，被全方位照相機所包圍的她深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忍不住思考從哪個角度入手毀滅世界，並把它規劃進了自己的第二個目標。
好在她一覺睡醒就恢復了，擺脫了十厘米小人的狀態，昨晚流轉在體內的咒力也被身體吸收納為己用了。
十貓鈴子迎接完正常而平凡的清晨，吃完麵包拿了一盒純牛奶，帶上刀敲響了隔壁五條悟的門。
一分鐘過去了，沒反應，她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這都幾點了，為什麼還不起床？
在她鍥而不捨地撥打第三個電話後，門終於開了。
五條悟穿著很寬大的黑色t恤，髮梢亂糟糟的往上翹著，臉上還掛著深深的睏意，沒有戴墨鏡，半眯著眼睛低頭看她，鑽藍色的眼眸半隱在白睫之下，大概是由於沒清醒的緣故，看人的目光透出一種尖銳冰涼的冷漠。
他眨了眨眼，看清來人後不滿地蹙起了眉頭，抱怨道：「這才幾點啊……我要再睡一會兒。」
五條悟轉身就把自己摔到了大床上，拉上被子把整個人捂住，打算再次進去夢鄉。
被留在原地的十貓鈴子放下手裡的東西，直接毫不客氣地走進五條悟的臥室用雙手扒拉他的被子，同時抬高音量重點強調，「已經6:38了！快起來！你已經與吾定下了契約！決不可反悔！」
五條悟抓著被子死死不放，閉著眼睛躲避因為窗子大開透進來的光線，沒精打采地說道：「啊那時間就改到晚上吧，出門把門關了。」
看著五條悟在她手下掙扎要和被窩同在的樣子，十貓鈴子頓時感到了一陣舒心，嘴角都微微上揚，一字一句：「不、可、能。」
五條悟往下把大個子的自己縮成小蝦米鑽進被子，敷衍：「再睡十分鐘、十分鐘……」
十貓鈴子繼續掀：「已經七點了！快動！」
「哈？你以為我傻嗎？」
「你的智商還真是出乎吾的意料……」
最終，在這場早起對戰的拉鋸戰中，還是十貓鈴子以「再不起來就把你冰箱裡的甜品吃光光」為威脅宣告勝利。
五條悟耷拉著腦袋不情不願地去洗漱，已經開始後悔答應這個條件，因為十貓鈴子實在是太纏人了，不管用什麼理由甚至開著無下限都不能讓她放棄。
啊，不如等會兒下手重一點讓她換個別的條件怎麼樣，一定會被硝子痛罵「屑五條悟都是不可回收不可再生垃圾」的吧……
雖然他不在意這個，但是全校女生一起罵他那個場面也確實不太好看。
真煩惱啊。
十貓鈴子坐在沙發上喝完了牛奶，四下掃視了一遍發現五條悟的房間比夏油傑的還亂，各種遊戲零食外套都被主人隨手亂放在各個地方，打開的衣櫃裡各種各樣的衣服塞得滿滿當當，好在房間倒是很乾淨，沒想到大少爺還會打掃衛生啊。
沒錯，第一次聽到五條悟居然是從御三家那種世家出來的少爺讓十貓鈴子格外懷疑，因為她太清楚不過那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人了，他們的身上和腦子裡彷彿被一種無形的線束縛住了，無論是思想、行動，都無法擺脫這種線的影響，客觀來講不能單從某一個方面來評定「線」的好壞，但她並不喜歡這種束縛。
而五條悟的作風又實在是太無法無天，能被他放在眼裡的東西少之又少，無論是能力還是性格，都像是在一群普通人中變異了一個妖怪那般醒目。
五條悟洗漱完走過來，見十貓鈴子還在沙發上坐著，抬起下巴對她挑了挑眉，「你還想待在這裡看我換衣服？」
……
然而五條悟所期待的表情並沒有出現在十貓身上，她把手中的牛奶包裝盒扔進垃圾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打開門走了出去，還在催：「已經6:58分了。」
這傢伙好像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啊？像小學生一樣，但是面對他這張臉就算是小學生也會喊著長大後要嫁給他吧？
五條悟根本不覺得自己沒資格說別人像小學生，他打開冰箱切了一塊昨晚從澀谷活動贏回來的神秘甜點放入口中，準備補充高速消耗掉的能量，然而事與願違。
……好酸！！身體裡的細胞都在顫抖！
比檸檬酸一百倍！！當舌尖觸及到這個酸味時，靈魂有一瞬間都變得空白，要是有人在這個時候偷襲他一定會被殺掉的。
這是碳基生物能夠創造出來的甜品嗎？？！為什麼最近他老是吃到這種味道奇怪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慘，五條悟，慘
超級感謝給我送營養液的小天使，實在是受寵若驚！
第11章
◎他逃，她追，他插翅難飛。◎
早上八點半，十貓鈴子和五條悟走進教室，兩人身上帶著如出一轍的狼狽。
看著鈴子嘴角掛著的冷笑，被誰弄得亂糟糟的頭髮，沾滿灰塵的裙襬，硝子停下了翻書的動作。
五條悟臉上似乎被貓撓了的紅痕，被利器劃破的袖子，歪掉的墨鏡，夏油傑停下了轉筆的動作。
夏油和硝子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問：發生了什麼？
時間回到一個半小時前。
當五條悟出門拿著一塊散發著奶油香氣的精緻蛋糕遞給她，一邊說「你應該還沒吃早餐吧？」的時候，十貓鈴子有點詫異，但還是狐疑地接過了。
白毛DK滿臉純良的催促：「快吃吧，這個味道超級特別的！」
「哦？給吾的上供麼？」
沒想到五條悟也會有這麼識時務的時候……的時候……
入口首先感受到的是香甜的奶油，但是接下來送入口中就只剩下一個字：酸！
這是人類能製造出來的食物嗎？！靈魂、靈魂在顫抖！她一定是受到了詛咒！！
眼前的白毛露出了惡作劇成功的笑容。
十貓鈴子緩緩抽出了自己的刀，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時間咒力流瀉，殺氣並行，這個有著五條悟存在的世界，果然還是應該直接毀滅算了。
五條悟的笑容微微凝固，見勢不妙，長腿一邁，跳下樓梯往前瞬移而去——
灌完一瓶水的十貓鈴子提著刀追上去，平生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五！條！悟！」
他逃，她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路過的庵歌姬學姐看見某個屑白毛被新來的小學妹按在地上扼住命運的後脖頸，忍不住拍手叫好：五條悟！你也有今天！
眼看歌姬馬上要記錄這歷史性的一刻，五條悟急了，立馬出招逃脫桎梏，十貓鈴子提著大刀追了上去。
隨後兩人從學校這頭打到了學校那頭，風雲變色，日月無光，足足打了一個多小時。
歌姬大笑，夜蛾震驚。
綜上所述，硝子總結：「太過分了。」
夏油點頭，「好好對鈴子道歉啊。」
十貓鈴子仔細撫摸了一下冰涼的刀，若有若無的指著五條悟，彎了一下眼睛，「如果不跪下來求饒是不會原諒的。」
「說出了很可怕的話……！」
十貓鈴子處理完裙上的灰塵，找硝子借了梳子梳理頭髮，細緻地擦乾淨手，面無表情地拿出了一本數學書，對五條悟「確實是很特別的味道啊！」的狡辯充耳不聞。
五條悟沒個正經的坐在椅子上對著手機擺弄自己的墨鏡，完全沒有一點心虛的模樣，理直氣壯：因為這傢伙生氣的時候表情太好玩了，所以很手癢啊……
眼神漂浮在數學書上，但是心神完全在腦內戰鬥復盤的十貓鈴子陷入了沉思。
好久沒有和別人對戰這麼長的時間了，五條悟完全沒有用出全部的實力，不過和對方交手學習到了很多，要說打敗的話確實很有難度……夏油傑也很強，下次在訓練課上挑戰他吧！
「喂，你……」
五條悟開口，正想對十貓鈴子說些什麼，十貓鈴子卻突然臉色驟變，她皺著眉捂住肚子，面色發白，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面對著唰唰投來譴責的兩道目光，五條悟愣了一下，無辜大喊，「我可沒有對她下手啊！」他可是對魔王超級手下留情了啊。
糟糕，這個時間……
十貓鈴子感受著腹部傳來陣陣熟悉的疼痛，這種彷彿被人往脆弱處狠狠打了幾拳一般的級別她還忍得住，硝子趕緊前來檢查她的身體狀況，十貓鈴子在她耳邊小聲的解釋了一下，同時伸出手制止前來觀察她的夏油傑和五條悟，緩慢道：「無……無需擔憂，這只是封印的反噬罷了。」
硝子：怎麼說，很佩服此時此刻還在倔強代入人設的鈴子。
「？」這什麼鬼理由。
「真的沒事嗎？」
十貓鈴子用兩根手指抵住額間，一臉凝重，嗓音低沉的說：「夏油君，請幫我和夜蛾老師說明一下……吾現在必須要去和它戰鬥了，刻不容緩！」
按照經驗來說一般還會持續一小時左右，這是光明神的詛咒，呵，她不會屈服的！
十貓鈴子小鳥依人地靠在硝子身上，由硝子扶著一步步走出了教室。
夏油傑用手撐著下巴瞥了五條悟一眼，白毛DK若無其事地拿出了一本漫畫。
由於早上消耗的體力太大加上每月親戚的造訪，十貓鈴子本來只是想躺床上休息一會兒卻不自覺睡著了，太陽曬在臉上的溫度太暖和，讓人的思緒綿長，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來摸索床頭放的水杯，然後摸到了一種熟悉的布料。
十貓鈴子抬起頭睜開雙眼，五條悟坐在她床頭，拿著部遊戲機在玩，姿態悠閒得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睡前進錯了房間。
「醒了啊？」
他這一局遊戲剛好結束，遊戲機上顯示著大大的勝利二字，十貓鈴子還沒問他怎麼在這裡，五條悟倒是先發制人，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拉長尾音學著早上她的語氣：「12:36。」
似乎在嘲笑她一覺睡到大中午。
「你為什麼在這裡！」十貓鈴子隱隱覺得有點頭痛，可能是因為一醒來就看到了某人，讓她的情緒調動了起來。
五條悟抓起一旁的水杯和藥遞給她，看起來對這個差事很不滿地扯了下嘴角，「哈？你以為我願意嗎，硝子說她很忙，讓我把藥帶給你。」
一點都不想對他道謝！她把頭扭過去吃藥，杯子裡聞起來像是紅糖的味道，在這個溫度下裡放置了一段時間後已經涼透了，喝起來甜津津的，大約是硝子煮的。
五條悟站起身用腳把椅子推回原處，推了推鼻梁上快要滑下來的墨鏡，懶洋洋道：「剛接到通知，有任務，準備一下，哦對了，記得寫五千字檢討。」
……五千字檢討？！
五條悟雙手插兜往外走了兩步，又想到什麼一樣停下來語調歡快的補充，「還有打架造成的損失，賬單發給你了。」
聽聞這晴天霹靂，十貓鈴子連嘴裡的紅糖水都不覺得甜了，她打開消息看到五條悟發過來的數字後面跟著一長串的零，讓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一分錢難倒一個魔王。
五條悟是狗大戶根本不缺錢，可是她身上並沒有多少流動資金，想來想去，這件事怎麼都怪五條悟！
十貓鈴子心情鬱悶地出門，走到夜蛾老師的辦公室，心情鬱悶地領了任務資料。
她首先去找紙上印著報酬一欄的數字，鬆了一口氣，又簡單的看了一下任務內容：祓除橫濱的「無面咒靈」？
是指近日來遊蕩在城市中沒有面貌，不知因何而生的咒靈，數量眾多，攻擊性強，普遍評價等級都在一級以上，招式變幻，簡直就像是不是這個世界的物種一般。
等等……
這是0666提到的「不可視之物」嗎？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行描述上：現已死亡數十人，死亡人數仍在增加。
簡單的幾個字，一筆帶過了這些人的性命。
手中那頁薄薄的紙被晃悠過來的五條悟輕巧抽去，一目十行的掃過後發出感嘆，「看情況有點難辦啊，消滅橫濱所有的無面咒靈？」
夜蛾正道神情嚴肅，擰著眉頭，「夏油和硝子剛剛去了川崎，你們負責橫濱。」
其他城市暫時還沒有聽說有無面咒靈出現，川崎那邊的情況相對沒這麼嚴重，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兩人組隊比較保險。
「啊，那就去解決一下吧。」五條悟的語氣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但十貓鈴子微妙的感覺他有些不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他把那張紙卷吧卷吧塞進衣服兜裡，大步流星地走出辦公室，十貓鈴子和夜蛾正道告別，跟了上去。
外面陽光燦爛，是難得的好天氣。
第12章
◎花◎
橫濱的任務比她想像中更為棘手。
由於目標分布散亂，事態緊急，十貓鈴子和五條悟不得不兵分兩路，從窗給出的每個情報點一一擊破。
而且這些不可視之物相比普通咒靈更為難纏，一部分甚至有了智慧。
在無數次的揮刀、收刀中，她的刀光更加銳利，經驗愈加豐富，身上的傷也在不斷增加，偶爾五條悟會提前完成他的區域，跑過來輔助她。同時休息時間被壓縮得很緊，兩人對望，皆是行色匆匆，眉目間是掩飾不住的倦色。
但不可否認，在高壓緊急的狀況下十貓鈴子的實力得到了增強，她逐漸學會使用咒力清除目標，五條悟偶爾會指導她，方式簡單粗暴。
十貓鈴子經常看見五條悟的外套上血跡斑斑點點，凝成暗黑色，不知道是誰的，對付數量眾多，實力不俗的咒靈，就算是六眼神子，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
但十貓鈴子從來不會問五條悟的戰況，正如五條悟相信她的實力一樣。
她聯繫上0666，得知空間不定時的交錯跳躍影響到了平行世界，繼而大量的出現，不過這些不可視之物會隨著空間裂縫的修復不再出現，無面咒靈被祓除後就會直接消失，並不像普通咒靈會一次次的從人類溢出的負面能量中誕生。
在前幾天緊迫的清除之下，還剩下不到一半的數量，夏油傑從川崎回來後便趕到了橫濱前來支援，也讓他們壓力減小了很多。
但由於短時間內發生的數起「命案」，讓群眾難免陷入了一定程度上的恐慌，大街上的低級咒靈數量明顯增多。
據說高層帶人過來和橫濱的勢力談判過，結果不盡人意。
無論過程如何，非常規的任務量始終落在他們頭上，十貓鈴子不在意被下達的任務有多苛刻，也不喜歡被咒術界高層隨意使喚，她願意連續不間斷的斬殺咒靈，只是有人曾和她說過，「你的刀絕不是為了殺人而生，是為了救人。」
因為她擁有了「人」的情感，軀體，融入社會，與之產生關聯，這對她來說，是另一種「法則」。
她已經不能再作為旁觀者，對眼前消逝的生命視而不見，心安理得。
在校園內又一次戰鬥祓除咒靈後，時間已經是早上六點，帳落下後可以看見天微微亮，剛經歷過一場惡戰，五條悟坐在樓梯口休息，十貓鈴子抱著刀挨著牆壁坐下來喝了一口水。
這次是他們兩人聯手，只造成了輕傷，時間並沒有花得很長，打鬥造成的損失也在校長的接受範圍之內。
五條悟把長腿一伸，就占據了好幾級台階，「真麻煩啊……」五條悟隨口抱怨，將糖紙捏得吱吱作響，在安靜的環境中驚動了一隻高腳蜘蛛，嗖嗖地從他眼前爬過。
「下一個地點在哪裡？」他問十貓，沒有聽見回答，轉頭發現她靠著牆壁，呼吸平穩規律，在這一小會兒的時間裡居然睡著了。
五條悟湊過去，在她面前伸出手晃了晃。
看來這些天的消耗確實太大了，能讓一貫警惕的魔王睡到這種程度。
她的面容沉浸在陰影中，長長的白髮垂落到蜷起的膝旁，睫毛漆黑，嘴唇微白，下巴大概比初見時尖了兩分，閉著眼時安靜無辜得與平日裡判若兩人。
白皙的臉看上去很好戳，毫無防備的模樣。
五條悟忽然回憶起初次看到她的時候，深冬時節，穿著一套紅色振袖，傻愣愣地站在公園樹下，五顏六色的彩燈照在她身上，整個人有一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割裂感，垂著腦袋，好似被誰丟棄的小貓。
原來在那之前見過啊，這個不倒翁魔王，一如既往的笨。
唔，手有點癢。
白髮少年抬起手，如同貓貓總想要伸爪亂撥弄什麼東西一樣，指尖快碰到肌膚的時候，被一聲突兀的提示音打斷。
十貓鈴子一下子驚醒，五條悟收回手假裝無事發生地摸出手機。
是來自窗的短信，告訴了他們下一個咒靈出現的地址。
「早點解決吧，我可還想趕上池袋的甜品店開業啊。」五條悟用牙齒碾碎口中的糖，舌尖傳來的味道甜膩。
他站起來往下走，抓了抓頭髮，這些日子高速運轉的腦袋已經有些疼痛。
「開業？」十貓鈴子揉了揉太陽穴，無意識的重複。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得到回應五條悟立馬提高了聲調，用一種要向全世界安利的口吻說：「他家的泡芙據說是日本排名第一，這次重新開業讓人非常期待呢~」
他在口袋裡翻了翻，嶄新的紙券被折成飛機，慢悠悠地飛她的面前。
十貓鈴子拆開來細看，是一張泡芙兌換券。
「……謝謝。」應該很難得吧，上面寫著限100份。
還是第一次有人給她這種東西。
她收起來，拿著刀和同伴趕往下一個地點。
*
花。
任務完成的第二天，十貓鈴子買完東西路過河邊的時候看見了木蓮花。
河邊顏色各異的木蓮花在綠葉中挨挨擠擠的盛放，垂下來的枝葉上冒出一點花尖，本該是冬日裡難得一見的美景。
灰黑色的咒靈從花間如水一般流下來，悄無聲息地纏上女人的腳。
那是一個大街上隨處可見，長相平凡的女人，不同的是她蒼白的臉上布滿憔悴茫然，像是幾天沒睡好覺，渾渾噩噩地往前走著。
十貓鈴子見過她，在三天前。
和五條悟匯合的那場戰鬥中，儘管再如何盡力，都已經來不及了。
穿著黑色校服的少年身體冰涼，聽到消息奔來的女人跌跌撞撞，發出短而急促、淒婉哀切的哭聲。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旁觀這種情景，只不過她哭得實在是椎心泣血，讓人嘆息。
如同一張快被火吞噬燃盡的紙，女人站在河邊，落日餘暉映照之下，水並不知情，只是溫柔地蔓延上來。
十貓鈴子走在她身後，凝視著她，開口詢問道：「請問小姐要去哪裡呢？」
她沉默良久，並不應答，似乎對外界無知無覺。
隨手祓除了女人腿上的咒靈，十貓鈴子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往遠處看了一眼。
「雖然你的選擇與我無關，但是現在眼前的風景很美麗。」
「不多看看嗎？」
夕陽下浮光躍金的湖面被風吹動時像是有金子撒滿水面，又彷彿有萬千流螢聚集在此，隨風起舞。
光是看著這樣的畫面，便讓人忍不住想要流淚。
她終於哭出聲來，淚流滿面，哽咽著失去了所有力氣。
生命有時便如同花朵般這樣的不可思議，在敗落後頑強的再次盛開，也許會更加璀璨。
目送著她離開，十貓鈴子收拾好心情往回走。
「啊呀，這位美麗的小姐~」
似曾相識的台詞在身後響起，一面之緣的繃帶怪人從木蓮花的樹幹裡探出頭來，紅的粉的白的開在他臉頰旁，頭髮也被弄得亂糟畩澕獨傢糟的，讓他顯得有兩分滑稽。
……
這個人，為什麼每次出場方式都這麼迷惑。
「麻煩小姐幫幫我吧，我卡在樹上下不去了。」
他雙手合十地說。
十貓鈴子疑惑的和他對視，不解道：「為什麼會卡在樹上……」
他是猴子嗎？
繃帶怪人伸出食指，笑眯眯的，「欸……我在探索新的自殺方式呢。」
他用雙手比劃，自然而然的說著：「如果是在這樣盛放的鮮花簇擁之下死去的話，感覺會很浪漫呢，不是嗎？」
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已經稀鬆平常。
十貓鈴子再一次嫌棄地把繃帶怪人從樹上解救下來，抿了抿唇，「完全沒有覺得。」
就算再如何把死亡做成一件浪漫、夢幻，甚至是偉大、了不起的，但死亡的本質終究是一個生命的離去。
繃帶怪人落地後活動了一下身體，把頭上的葉子摘去。
「哈……不愧是你呢。」他輕輕笑了笑，鳶色的眼眸都彎了起來，像是隨口感嘆。
「對了，我叫太宰治。」
有著黑色頭髮，鳶色眼眸的青年在夕陽下向她伸出手，笑意溫和。
有一瞬間，覺得這樣的場面有點似曾相識，但並沒有在記憶裡存在過。
十貓鈴子沉默了一會兒，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布丁放到他手心。
「吃吧。」
對上白髮少女憐憫又複雜的眼神，太宰治愣了愣，隨即忍不住大笑起來，「咳……還真是謝謝你啊。」
「鈴子。」
第13章
◎啊，麻煩精五條悟。◎
對於「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的疑問，繃帶怪人攤了攤手，給出了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笑話，本魔王的名諱是隨便一個凡人可以知道的嗎？
太宰治。
自己大概率是被調查了……十貓鈴子打量著他，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僅有一面之緣的人，不清楚對方是橫濱哪個勢力的人，但身上沒有咒力，怎麼看都只是個長得比較帥的普通人而已。
接下來十貓鈴子還被對方理直氣壯地伸手借了5000日元，但奇怪的是她一點也沒有覺得唐突，反而產生一種「好可憐那就幫他一把」的想法，心甘情願地掏錢。
「……」
不對，這種毫無由來的熟悉感。
在她終於忍不住問「難道我們認識？」之後，名字叫做太宰治的黑髮青年神情恍惚了一瞬。
他甚至低頭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聲音隨著晚風傳來，顯得有些不真切，「這個嘛……也許是上輩子認識呢。」
「那麼，好心的小姐，在此別過，錢的話下次見面會還給你的~」他紳士地對她行了個禮，揮了揮手，「祝你幸福。」
夕陽之下，黑髮青年悠閒地轉身離開了，而口袋空空的十貓鈴子在原地陷入迷茫。
無論從哪方面都不對勁吧！還是她看錯了，難道這個人的能力是「無論找誰借錢都一定成功！」嗎？
還有這個窮鬼真的會還錢嗎！
十貓鈴子謹慎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並沒有異常。
至今回想起來都十分不可思議，可以列進魔王未解之謎事件簿了。
十貓鈴子回到暫住的酒店，將買回來的東西放到便攜帶的包裡，今晚要回東京，以防萬一，她還買了店員推薦的超好用薄荷暈車藥。
聽到敲門聲後她打開門，本以為是來催促她的，卻看見夏油傑和五條悟都兩手空空，根本沒有收拾東西的樣子。
完成任務後他們休整了一天，夏油傑雖然還帶著淡淡的倦色，但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五條悟看起來像是剛起床的樣子，腦袋上翹起了一縷頭髮，穿著黑色毛衣隨便套了個外套就懶散的溜達出來了。
「鈴子吃晚飯了嗎？附近有家店的壽喜鍋味道很好，一起去吃吧。」夏油傑還是一如既往的有禮貌。
「誒？」輔助監督不是已經開車在樓下等著了嗎？還是她看錯時間了。
她翻出短信確認夜蛾老師發來的信息，「我們不是要回東京開會？……」
即使戴著墨鏡也掩飾不住五條悟臉上的厭惡，一邊誇張地作出了扇風的動作一邊嫌棄道：「現在回去可只有一堆爛橘子在等著你哦？那種只要待在一個空間就能聞到腐朽味道的傢伙……」
是咒術高層嗎，五條悟對他們的態度看起來不太好。
五條悟催促：「看過老頭的臉根本吃不下飯吧，快走啦，今天可是傑請客。」
他自然而然地把十貓鈴子從房間裡拉了出去，夏油傑順勢配合的關上門，被迫加入不良少年團體的十貓默然，然後帶著他們繞過大門走向另一個出口。
「鈴子，悟，這段時間辛苦了。」
「你也很辛苦啊~多吃點吧。」
「不足為懼。」
橫濱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熱鬧，熱鬧的亮起燈光，大概是因為白天總能在路上遇到命案/搶地盤/之類的事情吧……這段時間一直處於戰鬥中，難得放鬆心情逛街，路過街邊蛋糕店時五條悟不出意外就像貓聞到了貓薄荷一樣被勾了進去。
「冰淇淋\*^o^*//~」白毛DK來了精神，湊過去挑選口味。
夏油傑司空見慣的在外面等五條悟，偏頭看見十貓鈴子靠在店門口，正靜靜地看著招牌上的甜甜圈圖案。
盯——
夏油傑莫名覺得她有點像肚子餓了，遠遠觀察人類的野生流浪貓。
「要來一份嗎？」夏油傑問道，看起來很在意的樣子，但五條悟快結賬完成了她也沒有動作。
「不，不需要。」十貓鈴子緩慢地把目光移開，摸摸兜裡僅剩的一點點錢，可惡，她身上的錢已經莫名其妙的被繃帶太宰治借走了！！
思及此處，她詢問見多識廣的夏油傑，有沒有找別人借錢百分百成功的咒術。
「唔……應該沒有吧？」
以為她沒帶錢又不好直說的夏油傑走到店內，讓五條悟順便再多買了一份甜甜圈。
「傑你要吃這個嗎？店員小姐，請再給我加一些糖，拜託啦~」
「一份就好了。」
當確定是給她買了一份甜甜圈後，十貓鈴子只覺得連夏油傑的瀏海也變得閃閃發光了起來：「謝謝你，油傑君。」
「不用客氣，另外，鈴子醬，我的姓是夏油。」
「好的，夏油君。」
……這個對話是不是似曾相識。
五條悟拎著兩個袋子從人群中走出來，聽到對話後立馬發表意見，「喂喂，明明是我結的賬！」
啊，麻煩精五條悟。「會還給你錢的。」
「我可是幫魔王買到了她超——級想吃的甜甜圈，這難道不是一生的恩情嗎？」五條悟晃了晃手裡的東西，描述的內容誇張得如同做了拯救東京這樣的大事，他彎下身對著十貓鈴子晃了晃手裡裝著甜甜圈的紙袋。
「這樣，叫一聲『五條歐尼醬』，它就屬於你了~」
十貓鈴子扯了下嘴角，抱臂扭頭：「呵，不可能。」
夏油傑深知這傢伙的惡劣性格，表情一言難盡：「悟，適可而止吧。」
「哈？這傢伙本來就比我們小吧。」有著身高優勢五條悟毫不客氣地亂揉了一把她的頭髮，細軟髮絲摸上去手感很好，上挑的唇角任性十足，「完全沒有不對啊。」
對付五條悟，十貓鈴子選擇冷靜地拿出手機，打開撥號界面。
五條悟掃了一眼，「喂，你在幹嘛？」
「撥打110，舉報這裡有強行讓女生叫哥哥的變態。」
0666重點告訴過她，遇到一些無法解決的事可以直接撥打這個號碼，是這個世界正義的代表。
「……什麼？」
白髮少女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並且已經按下了一個鍵，讓五條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夏油傑憋笑，轉過頭盡量讓自己笑得小聲一點，瀏海都隨之顫動。
五條悟：「……」
五條悟受到了傷害，五條悟不能接受，就連手裡的紙袋被十貓鈴子拿走都沒有在意，他捂著心口猶如一個一米八的病弱美人，「我的心已經碎成一片片了……」
魔王冷酷無情：「那就破碎吧。」
五條悟叭叭叭的控訴：「你嘴巴裡吃的可是我給你買的誒！」
十貓鈴子敷衍：「給你糖，行了吧。」
她掏出買藥贈送的兩顆薄荷糖扔給他。
夏油傑瞥見摯友拿著那兩顆糖倒沒有再說什麼的表情，有些意外，看來通過這段時間的並肩作戰兩個人的關係好了許多。
咬了一口軟甜可口的甜甜圈，十貓鈴子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非要說來到這個世界的好處，新鮮食品勉強算一個吧，本丸商店裡的東西即使是對食物要求不高的她也不想再吃到了。
奇怪，五條怎麼突然這麼安靜。
她往右邊瞧了一眼，五條悟戴著眼鏡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陷入了沉思，最終堅定的得出結論。
「果然一般人對著我這張臉都不可能報警的吧。」
「是魔王太沒眼光了。」
從小就在本丸帥哥堆裡長大的十貓：你在說什麼……
自信到這種地步不禁讓她有了一絲敬佩。
她搖著頭跟著夏油傑走進店裡，美食暖融融的氣息頓時包裹了整個人，店裡很熱鬧，無論是下班的社畜還是一家三口，都能在這裡享受美味時光。
菜單在三人手中輪著轉了一圈，十貓鈴子點了一瓶果汁，菜品呈上來後，湯汁也咕嚕嚕的燒開，五條悟拍了照發在群裡。
五條悟：「牛肉.jpg，蛋餃.jpg」
五條悟：「硝子，傑背著你吃壽喜鍋哦。」
硝子：「早該料到的，你們還在悠閒的吃晚飯。」
硝子：「夏油傑回來給我帶幾包煙。」
夏油傑：「沒問題。」
硝子：「鈴子怎麼樣？」
看到硝子問起她，十貓鈴子一字一句的回覆信息。
十貓鈴子：「沒有任何問題，我可是魔王啊。」
她身上只有一點小傷，也癒合得差不多了。
硝子：「那就好^0^」
硝子：「那個大人物臉都黑了啊，五條悟把對方氣得不輕。」
五條悟：「那還真可惜沒有親眼看到。」
五條悟哼起了歌，心情愉快地享受晚餐。
十貓鈴子挑出了鍋裡的牛肉卷送入口中，啊，這個味道……獨特的湯汁，嫩滑的口感，千言萬語只化作三個字——好好吃！
和大多數清淡的口味不同，它的味道拿捏得一絲不差，多一分膩味，少一分素淡。
要不從高專畢業之後就開一家這樣的店吧？
十貓鈴子認真思考著此規劃的可行性，甚至連店名都取好了，就叫「魔王の餐廳」……
回過神來後發現最後一塊牛肉卷要被五條悟挑走了。
她急中生智：「五條，那邊有一隻好怪的咒靈！」
五條悟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啊？」
耶……等等，為什麼不鬆筷子！
用力都扯不下來啊喂！
白髮少年得意洋洋地將牛肉卷夾起來在她眼前晃，像逗貓一樣挑起眉，「看得見哦~」
大概是五條悟臉上的表情太欠揍了，一下子激起了十貓鈴子的好勝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嗷嗚一口，從五條悟的筷子下奪走了那塊牛肉卷。
五條悟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正在喝水的夏油傑差點被嗆到。
牛肉卷最終還是進入她魔王的手中！十貓鈴子揚眉吐氣：哼，終究還是吾技高一籌。
嗯？這兩個人怎麼一副被按下暫停鍵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11-28 21:46:59~2021-11-30 23:03: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卿漓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4章
◎五條悟是屑啊！◎
從橫濱回到高專的路途是一場災難，因為——五條悟喝醉了。
夏油傑瞥見五條悟若無其事地拿起手邊的水喝了兩口，然後發現新來的店員錯把清酒當成白水端了上來，導致白毛被酒熏過後出現了智商退化的症狀。
看著不斷鞠躬道歉嚇得快哭出來的店員，夏油傑只能寬慰對方說這個在旁邊鬧著要吃喜久福的傢伙已經二十八歲了。
十貓鈴子沒想到他酒量這麼差，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白髮下的臉頰和耳朵都有點紅，沒有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後，看起來比平時欠扁的模樣乖了一百倍——但實際上他喝醉後就開啟了夏油傑的受罪之路。
在路上衝到關門的甜品店旁說要等它開門這種行為不提，好不容易把他拉走，又開始在夏油傑身邊無死角循環調子魔性洗腦的歌，直讓他午夜夢回都是五條的歌聲。
更別提路人頻頻投來的目光，十貓鈴子也被吵得沒辦法，只好從五條兜裡掏出糖來堵住他的嘴。
收拾好東西後夏油傑忍著想動手的衝動，召喚出能夠飛行的咒靈把五條悟薅上去，因為他嚴重懷疑要是坐電車回去這個醉鬼還會在路上多生事端，乾脆直接飛回高專。
十貓鈴子還是第一次乘坐飛行物，感受新奇，雖然醜是醜了些，但面積很大，不過剛飛起來她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寒風。
橫濱的夜景在視線裡慢慢變小，她拉了下衣領，太冷了，風一直往脖子裡鑽，頭髮也被吹得亂七八糟的。
十貓鈴子慢慢地挪到了五條悟身後，用他擋風還不錯。
直到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段時間的五條悟突然出聲：「好醜——的咒靈！」
「祓除吧。」他盯著三人乘坐的飛行咒靈，皺起了眉頭，然後伸出手來：「蒼——」
兢兢業業的飛行咒靈驚恐得差點當場翻車。
夏油傑：「喂——！！」
眼看大事不妙，十貓鈴子立刻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後腦勺：「封！」
還好五條悟沒開無下限，否則這個高度掉下去第二天就要待在硝子的醫務室做手術了。
莫名其妙被捶了後腦勺的白髮貓貓十分不爽，扭過頭立馬報復性地捏上了十貓鈴子的臉頰，「你誰啊？」他的記憶裡沒有標誌性物件可以對上面前的人。
五條悟發現手感不錯後又開始像貓玩毛線一樣戳戳。
他湊過去，墨鏡後鑽藍的眼眸和她對視，能隱約看到他白色的睫毛眨巴眨巴，語氣透著迷惑不解，「麵團咒靈嗎？」
很好玩耶，叫傑收一個吧。
你才麵團咒靈！
好、痛，這傢伙下手根本沒輕沒重。
十貓鈴子抓住他的瀏海，寒氣森森，「現在放手吾還可以寬恕你。」
隔著墨鏡都能感受到五條悟的震驚，他像發現了新奇物種一樣叫起來，「傑，這個面團咒靈居然會說話誒！」
夏油傑試圖阻止好友作死：「……那是鈴子。」
「什麼？……」腦子還沒清醒的五條悟顯然不能理解，努力辨認了半天無果，被十貓扯住的頭髮讓他很有禿頭的危機感。
「挑釁我嗎？」五條悟冷哼一聲，然後伸出爪子對著她的長髮就是一頓亂搓，看著頭髮呈爆炸藝術效果的「麵團咒靈」，笑得前仰後合。
……哈？
十貓鈴子呆愣了一下，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緊抿著唇用不把對方薅禿頭不罷休的氣勢撲上去：「受、死、吧！」
比鶴丸還要惡劣十倍的五條悟，他在她的觀察人類中絕對是性格最差沒有錯！！
夏油傑沒有一絲真誠的勸架：「你們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練舞、啊不，要打去回去訓練場打。」
入學以來都對事物淡然置之的鈴子，終究還是來到了和悟互毆的這一天。
看著兩人互不相讓的打成一團，夏油傑彎著狐狸眼，用看透一切的眼神感嘆道。
回到高專時時間已經不早了，和五條悟貓貓互踹了一路的十貓鈴子已經身心俱疲，但一想到明天還要交的五千字檢討，她還是忍著睏意著手解決事情。
為了更快速的完成，十貓鈴子抽出擅用的毛筆來，鋪好紙張奮筆疾書，掏空腦袋終於湊齊字數，過程比打十個一級咒靈還要痛苦。
第二天醒來照鏡子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今天掉的頭髮有點多。
今天早上十貓鈴子不想看到五條悟那張欠扁臉，所以徑自去了夜蛾辦公室交檢討報告。
硝子打著哈欠在走廊上遇到渾身散發著怨念，臉上寫著「世界毀滅吧」的十貓鈴子時嚇了一跳，她停下腳步關心詢問道。
「鈴子，你怎麼了？」
白髮少女表情陰沉，用看透了人生真諦般的語氣緩緩開口：「歌姬學姐說得對。」
硝子：「啊？」
她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五條悟就是屑啊。」
硝子：「……」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鈴子你現在才意識到嗎！
一想起夜蛾老師詫異地拿著她那厚厚一沓的檢討說「只要一千字就可以了」，十貓鈴子就恨不得回到昨天晚上再把五條悟揍一頓。
她心情不爽，在回教室的轉角處被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攔住了去路。
來人向她行了個禮，姿態謙和。
「十貓小姐，您好。」
來人的態度看上去彬彬有禮，但言語中卻透露著一種不容拒絕、高高在上的俯視。
「有人想見您，請隨我來。」
她皺起了眉。
第15章
◎超人氣毛豆生奶油喜久福◎
「不見。」
十貓鈴子絲毫不給面子，乾脆利落的拒絕了。
她微揚起下巴，眼神冷淡，「我對咒術界沒有興趣。」
對高層的邀請是何意圖十貓鈴子懶得揣測，如果不是因為新宿那件事的原因，她不會轉學到高專，對於咒術界的「構築」她並沒有打算參與。
在高專畢業後，她會按照「正確的道路」行走下去。
對方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被拒絕，臉上的笑容卻一絲未變，「十貓小姐，您是東京的第三個特級咒術師，或許……」
特級咒術師，是通過十貓鈴子的特殊術式與實力所綜合來得出的評定。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肆意張揚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喲，好久不見。」
人還沒到五條悟的嘲諷就開了上來，話語中儘是嘲弄：「爛橘子的~走狗。」
他嫌棄地皺眉：「真是晦氣啊。」
看得出西裝男很專業，即使是被五條悟懟臉也波瀾不驚，「五條少爺。」
五條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咬著棒棒糖雙手插兜慢悠悠地從教室一側的走廊上走過來，拍了一下十貓鈴子的肩膀打招呼。
十貓鈴子正在氣頭上，轉了下肩膀並不想理五條，淡漠的看著西裝男，「不要來打擾我。」
她眉眼秀麗，即使平日裡也未顯露過多情緒，卻不像現在這般不帶情感色彩的直視對方，便乍顯出幾縷非人般的疏離，如同雪夜的月光，清冷而捉摸不透。
沒來由的，五條悟忽然有些厭惡十貓鈴子露出這樣的表情，於是他伸手又戳了幾下，想要看到她的反應：「喂，竟然無視我？！」
西裝男見她態度堅決，加上不好搞的五條悟在旁邊，特殊手段無法採取，便悻悻離開了。
十貓鈴子撥開五條悟的手，想到昨夜寫得備受折磨的五千字檢討，對著這張臉就沒好氣，在學校不好動手，一定要找個時機把他打一頓。
她對五條悟冷哼了一聲，快步往前走，十貓鈴子不想搭理他，因為拳頭會硬。
早就將自己幹過的屑事拋之腦後的五條悟不禁冒出了幾個問號，就算昨天晚上喝醉了對魔王出手，她也打回來了，所以這是什麼態度啊!
直到第一節 課下課，夜蛾讓他交任務報告的時候，五條悟隨手寫了幾句話交上去後看到了桌上放著厚厚一沓、字跡規整的檢討。
這是哪個笨蛋老老實實的寫這麼多啊，居然還用毛筆寫字，是活在上個時代嗎？
五條悟隨手拿起兩張翻看，當看到署名時他才從記憶的角落翻出事情原委，嗯，好像是當時他說的五千字……
啊！原來如此，五條悟抓了兩下頭髮，感覺到了一絲心虛。
不是吧，當時隨口一說的她還真寫了？擅長用毛筆所以鋼筆字才那麼醜啊，話說這個傢伙到底是哪裡的人？資料大概除了名字之外差不多都是假的，一些常識的認知少得像是從小與世隔絕。
五條悟仰頭拿著那張紙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從那上面尋找出一絲端倪。
就像……一直被囚禁於同一個地方的人。
五條悟回到教室，硝子在趴著補覺，夏油傑拿著他的漫畫書看，十貓鈴子正低著頭在本子寫些什麼，神情比面對特級咒靈還要認真。
他溜達到十貓旁邊，用六眼悄咪咪的瞥了一眼，只看到」計劃書「幾個字，十貓鈴子注意到他的視線，高貴冷艷地把它收了起來，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五條悟。
看起來是生氣了不想理他，五條悟動動小腦瓜：那只要讓她主動和自己說話，我不就贏了嗎！
什麼？你說道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對五條悟神奇腦迴路無從得知的十貓鈴子，在這個本該平靜的上午受到了各種騷擾。
上課時一團團紙條扔過來砸到頭、詢問她怎麼一點不長高、湊過來說自己絕世英俊的臉在和她打架時被撓花了要求補償、十貓鈴子冷笑一聲，只想再給他臉上那幾乎看不到的傷添磚加瓦。
圍觀了一上午的五條悟煩人實錄，硝子拿著一袋薯片得出結論：「鈴子無動於衷呢，要是歌姬學姐早就和五條友好交流了吧。」
面對五條悟的挑釁還可以不動如山，無視一切干擾，實在是不得了。
夏油傑順手從硝子袋子裡拿了薯片，不得不承認，「悟有時候也確實煩了些。」
白毛DK明顯不服輸的越挫越勇，他扯過一把椅子反坐上去，一隻手搭在椅背上，另一隻手從兜裡掏出手機，伴隨著「噹噹噹噹！~」的音效，一張照片懟到了十貓鈴子眼前。
是之前萬聖節變小後拍的照片……面對鏡頭扯出的笑容伸手比的耶僵硬得和大理石有得一拼……啊，蠢死了。
「怎麼樣？這可是獨一份的哦，很好笑吧哈哈哈哈……」五條悟發出笑聲後還把腦袋往她那裡湊了湊，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評價。
五條悟，你、完、了。
十貓鈴子閉了閉眼，三分羞恥兩分尷尬五分怒火，「呵呵。」
硝子：「突然好冷……」
夏油傑：「殺意蔓延出來了……」
二十分鐘後，五條悟在醫務室吱哇吱哇亂叫，硝子看著他掛彩的臉頰扔給他一管藥，從來不安分的傢伙最近不和夏油打架反而和鈴子打起來了，「所以你為什麼一直挑釁鈴子。」
嘶……魔王也太狡猾了，居然往他帥得人神共憤的臉上招呼！五條悟聳聳肩，翹起二郎腿，「啊，翻錯照片了。」本來是給她看夏油傑吃麵吃到花椒的苦瓜臉……
「快去道歉啊，你這態度真讓人火大。」
「什麼啊，我可是被她揍成這樣子欸！」
「？那不是你活該嗎？」
五條悟詞窮。
「話說，我贏了。」
前來看摯友笑話的夏油傑突然聽見五條悟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他沉默了一下，詭異的get到了五條悟得意的點。
對於完全沒有抓住重點、不可一世的五條，夏油傑覺得他的情商沒救了，他緩緩道：「鈴子在最後是說了『比起蟲子更討厭五條悟』這樣的話吧。」
還說了「連同世界將五條悟一起毀滅吧」等等類似的宣言。
「有嗎？」五條悟疑惑，他不記得了耶。
硝子：「至少有點自知之明吧。」
他不太高興地挑起眉毛：「居然把那種東西和我相提並論？」
硝子毫不留情：「或許她看蟲子會更順眼一點。」
接下來連續幾天，十貓鈴子都沒有再叫五條悟早起訓練，沒有任務的時候也是飛快地回了宿舍閉門不出。
被無視徹底的五條悟後知後覺的發現，魔王大概、真的生他氣了。
十貓鈴子帶著自己的刀去吸收完日月精華完成魔王的必修課，回到寢室洗漱完還沒有五分鐘，窗子就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敲響了。
她拉開竹簾，和一隻蹲在陽台上的白毛對視兩秒鐘，「唰」地一下又關上了。
十貓鈴子正在考慮要不要給夜蛾打電話舉報五條悟，從隔壁跳過來的白毛屈指敲窗，提高聲音：「喂！給我打開啊！」
她警惕地打開窗，還沒說話一個紙袋就被五條悟塞了過來。
「給你的。」從沒低過頭道歉的五條家少爺多少有點不自在，掩飾般強調道，「這可是超人氣毛豆生奶油喜久福！排隊很久才能買到的。」
一米八幾的少年蹲在她窗前，十貓鈴子將信將疑地打開看了一下，喜久福看起來很正常。
她拿著那個紙袋抬頭和五條悟對視，不知道在想什麼，清凌凌的粉瞳看得五條悟有點發毛。
兩人同時開口。
「終於醒悟投降於吾了嗎？」
「還不快感謝我？」
一陣風沉默無言的吹過，五條悟決定大氣的不計較魔王的中二發言，從他這個視角正好能夠看到桌上的電腦屏幕亮著，俄羅斯方塊遊戲一局還沒結束。
「好玩嗎？」五條悟有點意外，因為十貓的日常生活過得和老爺子一樣。
十貓鈴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還算有趣。」實際上自從發現夏油傑幫她下載的這個遊戲後，她這幾天除了做任務之外都在上網挑戰。
「沒見識，過來，我帶你看更好玩的。」他身手敏捷的原路返回，沒一會兒就咚咚咚地敲開了十貓鈴子的門。
五條悟閱遊戲無數，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大佬帶萌新，迫不及待要向她炫耀自己的收藏。
看在喜久福的面子上，十貓鈴子暫時和五條悟緩和了關係，她走進五條悟的房間後琳琅滿目的遊戲被推到她面前，五條悟給她推薦：「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還不錯。」
貓貓有什麼壞心思呢，不過是推薦難了億點點的格鬥遊戲。
十貓鈴子拿著遊戲機研究了一會兒便上手了，五條悟操縱著另一個遊戲角色和她對打，然後五條悟發現——十貓鈴子的遊戲天賦就如同她的武力值一樣出色，還沒到半個小時就已經能和他打得平分秋色。
十貓鈴子：好耶，可以盡情暴打五條悟了。
夏油傑做完任務回來已經是凌晨一點，安靜的環境裡五條悟房間裡傳來的聲音就格外清晰。
「攻擊它翅膀啊，回血回血回血！你是笨蛋嗎！」
「閉嘴！我知道！」
夏油傑：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晚上的這兩個人會在一起打遊戲？
作者有話說：
五條悟不走正門的原因是不想被人撞見他送喜久福）
第16章
◎是五條喜歡的東西！◎
天氣逐漸降溫，第一場雪還沒落下，出門後整個人都像進了冰箱一樣快速冷卻下來，襯得被窩異常溫暖，人也愈發懶倦，直接造成班級裡四個人紛紛遲到。
對於不喜歡冬天的十貓來說，寒冷的冬季打破了她規律的生活，以前在本丸時雖然也有冬天的雪景，但實際上溫度變化並不大，她還不能很好的適應。
除開任務和每日訓練之外，十貓鈴子待在寢室的時間也逐漸增多，經常被五條悟和夏油傑叫過去打遊戲，每次玩到很晚都是夏油傑提醒她去睡覺。夏油傑想不通，明明都是一起熬夜，為什麼第二天他眼掛黑眼圈，鈴子卻從來都是神采奕奕，好像睡眠時間的長短對於她來講根本不影響狀態。
十貓鈴子打掃衛生的時候站在衣櫃前將之前帶來的衣服看了個遍，發現她的確應該買點冬天穿的外套了。
硝子今天好像正好打了申請出去購買必需品，報酬也到賬了，和硝子一起去看看吧。
她正想給硝子發信息，硝子正好走了過來，因為清掃通風沒有關門，她在門前問道：「鈴子，要出門嗎？有沒有需要的東西，可以幫你帶回來。」
因為出門的緣故，硝子今天沒有穿校服，還化了個淡妝，黑髮白膚，慵懶動人，看起來氣色很不錯。
十貓鈴子把清潔工具放到一邊，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幾眼，「吾也同去吧，要補充抵禦寒冷之物。」
自動在腦海裡理解為「要買冬天的衣服」後，硝子朝她招了招手，十貓鈴子疑惑地走過去。
「這樣啊，鈴子要不要化妝試看看？」硝子端詳了一番她清麗的臉蛋，提議道，正好今天有時間，平日裡鈴子連唇膏都不塗一下，她還蠻期待效果的。
「啊……吾……我嗎？」十貓鈴子驚訝地抬眼，她從沒嘗試過這種東西，最多就是清光偶爾會給她塗指甲。
「沒問題。」再怎麼說也是時尚JK的硝子將她拉到自己房間裡，拆開全套化妝物品後用指尖抬起她的臉開始認真修飾。
十貓鈴子很少和人離得這麼近，有些僵硬地坐在那裡，隨著硝子的一聲「完成了~」後，將鏡子放在她面前。
看著鏡子裡明眸善睞，唇紅齒白的少女，她感覺有點陌生。
怎、怎麼說呢，不愧是女生所青睞的物品，像畫筆一樣神奇。
「超可愛啊。」硝子愉快地拿了一條嶄新的紅色圍巾遞給她，「今天有些冷，戴個圍巾吧。」
「謝謝……」十貓鈴子努力回想了一下去年在校園裡看到過的圍巾繫法，遲疑地想要還原。
看她明顯錯誤的動作，硝子有點驚訝地上前幫她整理，「不是這樣啦，你家裡人未免把你照顧得太好了吧？」
第一天入學見面時她就發現這位來歷不明的同學雖然言語中二，但日常行動和常識缺失都表明鈴子或許是不經常接觸現代社會，位於偏遠地區的咒術師。夏油傑還不靠譜的猜測過她其實是黑○會老大的女兒。
十貓鈴子沒有反駁，只是抿起唇，她的確一直被照顧著，很小的時候由三日月照顧，後來本丸裡的付喪神多了起來，照顧她的任務就落在了近侍歌仙兼定身上，每天早上都捧著一摞公務叫她處理。
硝子拉著她走出房間鎖好了門，「好了，出發吧。」
「對了，夏油也去。」硝子發了信息聯繫了一下他，「大概是去給五條買生日禮物吧。」
誒？五條悟的生日要到了啊……那她是不是也應該買點什麼，生日在「保持聯繫」中還是蠻重要的日子，不過完全沒有想到該送什麼。
硝子見她思考的神情，摸摸下巴說道：「不用買太貴的東西啦，那傢伙很有錢的。」
說話間剛從寢室走出來的夏油傑聽到後也點頭，「悟基本不會在意這個。」
這一刻，十貓鈴子在他們的眼神裡讀到了「隨便敷衍一下就可以了」這樣的信號。
好淡薄的同學情……！
注意到兩位同窗今天的妝容，夏油傑微笑讚美道：「和兩位美麗的小姐出行真是我的榮幸，我的魅力都會大打折扣吧。」
「噫~好浮誇。」
「不愧是勇者，有眼光。」
三人坐電車到了市中心的商場，明亮的燈光之下人來人往，閃閃發亮的各類飾品閃爍著昂貴的光芒。
時尚JK硝子對於給十貓挑選衣服這件事興致盎然，畢竟鈴子很配合她，而且不論什麼樣式的衣服試起來都像是在打扮洋娃娃。
在店員的熱情推薦下一不小心就買了好幾套，十貓鈴子結賬時忽然瞄到角落裡一件眼熟款式的衣服，她的問題迎刃而解，聽到她的要求後店員再三確認，又替她多拿了一件。
今天五條悟出外勤任務去了，所以夏油傑自然而然承擔起了拎包的重任。
「瞞著當事人挑選禮物這種情節好俗套啊。」
「悟今天恰好不在而已。」
這樣說著的夏油傑轉悠到一旁的眼鏡店裡，站在一排墨鏡前若有所思，最後拿起一副炫光五彩的墨鏡細看。
「喂……夏油你認真的嗎？」硝子本來想吐槽，但是代入了一下五條悟那「老子天下第一」的氣質後突然覺得：「這個品味和五條悟倒是……很配啊。」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擊了個掌。
路過書店時硝子倒是很想給五條悟買一本《做人就這麼簡單》，就是當作生日禮物確實有點過分，最終還是買了一支鋼筆，希望五條悟能夠多讀點書，爭取早日脫離人渣行列。
「鈴子打算買什麼？」硝子側過頭詢問道。
十貓鈴子指了下夏油手裡的一個袋子，「已經買好了，是五條喜歡的東西。」她還特意選了合適的尺碼。
五條喜歡的東西？剛剛鈴子就只進過服裝店吧？難道說……
回憶起五條悟偷穿她裙子的往事，硝子的心裡緩緩浮現出一個猜測。
真是沒想到人模狗樣的五條悟私底下有這種癖好，等等，鈴子為什麼這麼清楚，難道說——
「鈴子，小心五條悟。」神情凝重的硝子說出了和初見時相同的忠告。
並不明白為什麼硝子突然這麼說但表示贊同的夏油傑：「嗯，別被悟帶壞了。」
十貓鈴子：「區區五條，無法撼動於吾。」
百里之外的區區五條打了個噴嚏：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人在說他壞話！
「最近咒靈又頻繁出現了吧？」一路走過去看到不少低級咒靈，硝子隨口問道。
「由於冬季憂鬱和其他季節病的原因吧，但比夏季要清閒一點。」放在從前，夏油傑絕對想不到這世間會有僅僅是因為人類的負面情緒，就產生危害的東西。
三人離開商場在大街上並排走著，下午的陽光從雲層中透出來灑在身上，總算有了些暖意。
硝子漫不經心地說：「夏油畢業後打算做什麼？也不一定要留在咒術界吧。」
畢竟咒術師稀少，任務常年繁重到沒什麼休息時間，還天天和奇形怪狀的咒靈打交道處在危險邊緣，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下，也有不少人選擇離開。
「我啊。」夏油傑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溫暖的眼光有點刺眼，他眯了眯眼睛，「會留下來，保護普通人，當老師好像也不錯。」
「那祝你成功囉，鈴子呢？」
聽硝子提到自己，白髮少女神秘地說出了手中的計劃：「哼哼，那當然是要——用比壽喜鍋味道還好的料理征服世界！」
這是她除了開闢新世界後的第二個重要計劃。
完全沒想到這個答案的兩人：這也太大材小用&這也和鈴子太不搭調了吧！
「挺好的，以後我們吃火鍋免費嗎？」硝子拍了拍她的肩。
十貓鈴子糾結了一下：「五條悟要給錢。」
難得出來一趟，買完東西後硝子確認了一下沒什麼消息，預定了附近頗有人氣的私人電影院。
房間布置得很溫馨，空調也被打開，昏黃的燈光暖意融融。
從小只是聽0666講故事，幾乎沒怎麼看過電影的十貓鈴子感到分外好奇。
三個腦袋湊到一起看傳單上的電影名字，交頭接耳。
「泰坦○克號怎麼樣？」
「看過好幾遍了……」
「這個如何？推薦說不錯。」
「男主長得很帥啊。」
「鈴子想看哪部？」
十貓鈴子用眼神在上面搜羅一圈後，指了畫風最特別的那個：《假面騎士》
看起來很酷！
於是這個下午，三人在私人影院看完了一部激情澎湃的經典特攝片。
十貓鈴子對此做出的評價是興奮鼓掌。
直到回到高專，她還在回味劇情，想得太入神，沒注意到迎面走過來的五條悟。
「誒？你今天居然——」五條悟一下就注意到魔王的不同尋常，他不可思議地摘下墨鏡確認，最後震驚道：「你被誰打了？！」
十貓鈴子滿頭疑惑：什麼？誰敢打她？
五條悟的表情宛若自己盤子裡的魚被別人搶走，彎下腰戳了下她眼角，指指點點：「你這、還有這……」
眼角和嘴巴都被打紅了！是誰？！
食指在十貓鈴子正紅色的唇上停了幾秒，突然意識到什麼的五條悟被火燙了般收回手，大聲嚷嚷，「什麼啊，你這化妝技術真是爛到家了！」
他指腹上明明只是蹭到了一點紅色，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像是如臨大敵。
不知道五條悟莫名其妙的搞什麼鬼，十貓鈴子今天心情好，懶得跟他計較，鼻尖驀地傳來涼意，她一抬頭，發現深藍的夜空中，柳絮般的白雪開始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天地在這一刻彷若被寂靜無聲的雪花籠罩。
東京的第一場初雪，來臨了。
第17章
◎魔王の礼物◎
十貓鈴子在超市的貨架上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草莓牛奶。
雖然純牛奶可能效果更好一點，但是味道對於她來說不太好……
沒關係吧，論壇上說只要多運動就好了，她每日的運動量絕對達標了。
這幾天任務頻繁，但對於她來說只是換了個地點切菜，今天也早點回去吧，遇到的咒靈都在喃喃自語「好冷好冷」。
她結賬後提著一箱牛奶往高專走去，將圍巾往上提了提遮住下巴。
今天下著鵝毛大雪，地面踩上去都發出細碎的響聲，路過的行人撐著傘匆匆而過，但小孩子卻呼朋引伴的聚集起來堆雪人，吵吵鬧鬧的讓十貓鈴子想起了自己的「手下」。
有時間的話回去看一下吧，當初走得有些匆忙，和一群小孩子也留不下聯繫方式。
學校裡的建築也被積雪覆蓋住了，像是換了個風格，一時間世界的主色調都變成了白色。
今天的午飯是醬油炒飯和天婦羅蝦，蔬菜湯溫暖美味，不過只有一直在校的硝子和她一起用餐。
手機一直傳來消息，一打開果然是五條悟在群裡發牢騷。
五條悟：「好無聊，和這一群老頭兒待在一起我還不如去仙台祓除咒靈。」
夏油傑：「但今天你是主角吧。」
沒錯，五條悟一大早就被開來的豪車接走了，畢竟是五條大少爺的生日，本家也會藉著這個名頭邀請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過五條悟看樣子已經不耐煩了，極有可能當場就不給面子的走了。
五條悟：「坐在這裡簡直是浪費時間啊，讓這群老頭兒自己玩去吧。」
讓我行我素的五條悟坐下來參加這個表面虛偽的宴會實在是不可能的事，硝子不出所料地合上手機，喝完最後一口蔬菜湯。
「鈴子下午有任務嗎？」
「唔……都已經處理了。」說起來現在她也學會五條悟式任務報告，寥寥幾句就交上去了，不過夜蛾老師也沒說什麼。
硝子托著下巴思考著，「快要考試了吧，要不要一起複習一下？」
「欸？」十貓鈴子愣了一下，這幾個月由於經常出任務的原因，幾乎都讓她忘記了高專畢竟還是一個有文化課的非正常高中。
平時的作業倒是有在完成，但是滿打滿算也才學習了一年多的科目分數是什麼樣子她還是有點數的。
知識儲備也是很重要的，她才不是沒有腦子只知道打打殺殺的笨蛋，像五條悟那樣一看就不太聰明，吃完午飯後十貓鈴子就拿著書在硝子的房間裡開始複習。
硝子準備好了被爐，打開後空氣和身體都變得暖洋洋的了，十貓鈴子滿足地攤開書，心情愜意。
數學，看不太懂，放棄。
英語，看不太懂，放棄。
國語，勉勉強強，複習一下吧。
動筆寫了一會兒，這種下筆凝滯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在本丸大清早寫公文的日子……
洩氣+1，洩氣+1……
硝子看她眉眼都不自覺皺成一團，很辛苦的樣子，詢問道：「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要我幫忙嗎？」
啊，眼睛都閃亮了起來，臉上寫著「硝子是大好人」這種話。
不過知識的照耀並沒有讓十貓鈴子堅持多久，滿腦袋的知識點讓她兩眼無神：我是誰我在哪兒？
於是兩個小時後，硝子打開了電視機，劇中正上演著愛恨糾葛的狗血故事，女主顫抖著嗓音問男主是不是要娶他的未婚妻。
這是與0666從小給她講的《公主和王子》完全不同的愛情故事，十貓鈴子看得津津有味，大為震撼。
夏油傑回來後洗了個澡，提著硝子要買的東西過來遞給她。
硝子瞥了他一眼，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嘖了一聲，「沒斷骨頭嗎？」
夏油傑乾脆也坐了下來，揚起一個慣用的笑容：「還算謹慎，麻煩硝子了。」
十貓鈴子還是第一次看到硝子的反轉術式，因為她會在戰鬥中盡量避免受傷，所以目前還沒有被硝子治療過。
對於夏油傑和五條悟，硝子的態度則是「如果死了就帶回來解剖屍體還算有點用處。」
治好了傷，夏油傑也不見外的鑽進了被爐裡剝起橘子，電視上的狗血愛情劇又演到女主車禍失憶。
五條悟從五條家溜走買完仙台特產回來，發現夏油傑不在房間裡，魔王也不在房間裡，最後推開硝子的門看到三個人窩在被爐裡以出奇一致的鹹魚躺姿勢看著電視。
毫不猶豫加入的五條悟一鑽進來，一頭白毛就擋住了十貓鈴子的視線。
十貓鈴子很有意見：「五條，你擋著了。」
五條悟頭也不轉的點評：「這有什麼好看的。」見魔王不太高興，索性往她那邊擠。
他一坐下來本就不寬裕的空間更加狹小，五條悟身上還帶著冰雪的寒意，十貓鈴子動了動身子，貼到暖和的硝子那邊去了。
哈？什麼意思！這麼嫌棄他嗎？
白毛貓貓不爽，小嘴就開始叭叭挑刺，「這個男主哭起來好像青蛙。」
「正常人會做這種事嗎？！」
「女主好蠢。」
腦袋上已經冒出了井字的十貓鈴子：這個白毛，好煩，好想把他掃地出門。
她拉著五條悟的後衣領迫使他低頭，然後用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幽深的粉瞳滿是威脅：「閉嘴。」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少女粉瞳上又長又密的睫毛，像蝴蝶煽動的翅膀，這傢伙的睫毛以前有這麼長嗎？
他的腦袋裡一瞬間閃過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五條悟不說話了，十貓鈴子滿意地收回手，還給他放了半個橘子在面前。
煩人五條居然老實的安靜下來了，讓夏油傑不禁側目，他的摯友吃著橘子，臉上的表情彷彿在思考什麼人生大事。
電視上的愛情劇差不多也播完了，硝子和鈴子交流了一番劇情後，說道：「五條那樣的家族現在還會聯姻吧？五條有沒有未婚妻？」
聽上去倒像是老腐朽會做的事情，五條悟不以為然，「絕對不可能。」
硝子點頭附和：「也對，和五條結婚也太可悲了。」
夏油傑笑眯眯：「別這麼說，至少悟還挺有錢的。」
十貓鈴子：「但是太欠揍了吧？」
五條悟：？？？
悠閒的打發了一下午的時光，到晚上的時候天色沉沉，雪悄悄的停了，當五條悟提著千層蛋糕走到食堂的時候，大家是沒想到的。
為什麼這人過生日會給自己買蛋糕啊！這下有兩個蛋糕了啊喂！
五條悟理直氣壯：「五條家買的，他們又不吃，當然得帶回來啊。」
這麼多蛋糕只憑他們四個人是吃不完的，於是乾脆給在校的所有人都分了一塊，配送員是夏油傑召喚出來咒靈，外觀是相對來說最Q萌的那一個，以保證大家不會倒胃口。
「悟，生日快樂。」
夏油傑送上了禮物，五條悟唰唰打開後，直接換上炫光五彩墨鏡，這一刻，世界都被五條悟照亮了。
打開前置攝像頭的五條悟點點頭：「不錯嘛，這不是挺帥氣嗎，很適合打咒靈的時候用啊。」
是看上去可以轉行用錢把咒靈砸死的程度。
十貓鈴子憐憫地想：咒靈做錯了什麼，遭受身體上的重創不說，還要面臨精神上的打擊。
硝子隨意地把禮物遞給他：「五條，生日快樂。」
五條悟轉了兩下鋼筆，「謝了，我會用它寫檢討的。」
硝子：給我用到正道上啊混蛋！
「吾的禮物，收下吧。」
十貓鈴子的禮物被店員包裝得嚴嚴實實，眼看她遞過去後五條悟興致勃勃的就要打開，她猶豫道：「你確定要在此處打開？」
雖然他喜歡這個，但是眾目睽睽之下是不是有些不妥。
「？」五條悟的六眼其實已經掃描到了形狀，但並不清楚是什麼東西，「什麼？難道是太仰慕我所以給我送的情書？」
硝子忍不住吐槽：「挑戰書倒是有可能。」
「不，你打開吧。」
不明白五條悟的思路，不過既然他迫不及待，那也沒必要阻止，畢竟是他喜歡的禮物。
十貓鈴子話音剛落，五條悟便從裡面拿出了一件嶄新而又引領時尚的——女僕裝。
女、仆、裝。
五條悟難以置信地摘下炫光墨鏡，確定沒有出現幻覺後，耳邊爆發出夏油和硝子不給面子的笑聲。
十貓鈴子覺得情況好像有點不對，特別是五條悟那藍藍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上次你們在店裡爭相搶購此物，應是十分喜歡。」十貓鈴子一本正經地說，「下次吾會送夏油君的。」
聽到這話差點被嗆到的夏油傑大概明白了，迎著硝子「變態竟在我身邊！」的眼神，硬著頭皮微笑婉拒：「咳、這個主要是悟比較喜歡，我是去幫悟參考的。」
對於好友毫不猶豫的污衊，五條悟咬牙切齒地選擇拉夏油傑下水，「對，傑其實更喜歡兔女……唔唔。」
白毛DK被微笑著的夏油傑強行捂嘴了，五條悟奮力掙扎。
五條悟一個左勾拳：「夏油傑！你害老子！」
夏油傑閃避，一腳過去：「悟，別這麼說，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情。」
兩人二話不說立馬扭打在了一起。
對於同班同學是人渣且變態這回事，硝子此刻很想抽一支煙來平復震驚的心情。
看著十貓鈴子困惑不解的神情，她只能用看透一切的目光安慰：「五條應該還挺喜歡的。」
十貓鈴子立馬自信了起來，分析原因：可能是這衣服的花邊有點嬌俏，讓五條悟不好意思了吧？
作者有話說：
祝五條悟生日快樂~~還有一更看今晚能否寫完><
順便女僕裝在鈴子生日時會有大作用）感謝在2021-12-05 23:32:36~2021-12-07 21:43: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叫我女王大人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8章
◎うれしいなきょうは◎
為了捍衛聲譽而大打出手的DK在硝子「有完沒完」的眼神中暫且達成了和平的局面結束戰鬥。
兩個紛紛掛彩的男子高中生回到桌前，硝子開了罐啤酒，懶懶開口：「自行處理。」
用反轉術式給這兩個變態治療簡直就是浪費。
夏油傑覺得自己的名聲被連累了，微笑著盡力挽回，「硝子，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有悟那種奇怪的癖好。」
黑髮少女對這兩個同流合汙的同窗沒有信任可言，一針見血：「也沒好到哪裡去吧。」
「老子才不——」五條悟憤怒的正想爭辯，夏油傑故作感嘆地打斷他的話：「這個禮物可是鈴子精心挑選的呢。」
「……」
五條悟的話被堵住，震驚之後他也反應過來魔王為什麼給他送女僕裝，對著不知世事的魔王他肯定不能說這個女僕裝有問題，不然豈不是暴露了上次他的惡趣味！
那一定會被魔王提著刀追殺一個月的吧……
一想到十貓鈴子對他橫眉冷對的態度，他屈服了，「這個……咳，我會收藏的。」
十貓鈴子更加自信了：果然！本魔王的眼光沒有錯！
五條悟拿著這件面料上乘的女僕裝大概比劃了一下，尺寸竟然還挺合適，他的心情一時無法形容，暗自決定讓它放在衣櫃的最裡層，生死相隔。
但如果今晚這件事被傳出去的話，整個咒術界都會知道他——御三家的最強五條悟，是喜歡女僕裝還自己穿的變態。
五條悟思來想去，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將硝子和夏油傑拉到角落一番勾肩搭背，討價還價，最終作為保密條件，他以喜久福起誓，簽下了兩張不為人知的不平等條約。
魔王的話平時都在和他們一起玩，應該不會亂說。
十貓鈴子在他們嘀嘀咕咕間，將蠟燭插到了夏油傑買的慕斯草莓蛋糕上，唔，是六根吧。
她在來前特地搜索了一下現代人類的生日流程，簡單卻很有儀式感。
達成共識的三人回到桌前，十貓鈴子正在挨個挨個點蠟燭，表情認真。
夏油傑剛從五條悟那裡敲詐、啊不，完成了一筆交易，一雙狐狸眼彎成一條縫，愉悅地誇獎鈴子擺得好看。
「你該不會打算讓我吹蠟燭吧？」解決了心頭大患的五條悟放鬆下來，又恢復了平日不可一世的樣子。
十貓鈴子歪了歪頭，確認看到的流程沒錯，「不，是要先唱生日歌。」
一陣沉默蔓延開來，很顯然，夏油和硝子已經多年沒有面臨過這種情景。
夏油傑用眼神看向好友：鈴子是不是太過認真了？
五條悟回了一個眼神：那你就給我開口啊！
難道說，都不會唱嗎？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十貓鈴子拿出手機，點擊音樂播放器-生日快樂-播放。
一陣歡快的生日歌從播放器中傳來：
「うれしいな きょうは，たのしいな きょうは……」
夏油傑往後仰了仰：這種小學生聚會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一曲完畢，敷衍的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
五條悟拿起紙刀躍躍欲試，「這個蛋糕看起來還不錯嘛？」
十貓鈴子下意識問：「不許願嗎？」
「……這樣啊。」五條悟打了個響指，咒力在開關上炸開，食堂中的燈光伴隨著聲響熄滅掉了，周圍驀地沉入黑暗，只剩下燃燒的燭光發出昏黃的光芒。
五條悟將蛋糕推到十貓鈴子面前，口氣很理所當然，「既然你在意的話，那就分給你許願好了。」
他懶洋洋地翹起二郎腿，明白了寄託於虛無的願望是無用的後，他從五歲後就沒進行過這種幼稚的行動了。
不過魔王本來就挺幼稚的嘛。
燭光下白髮少年的鑽藍色眸子染上黃澄澄的暖意，像一片夕陽住進了澄澈的天空，讓人有總溫柔的錯覺。
「啊？」十貓鈴子有點懵，為什麼突然要讓她許願了。
對上五條悟不容拒絕的眼神，十貓鈴子沉默了一下，提議：「許願世界毀滅？」
「那種願望實現大概還要過幾萬年吧？」
五條悟單手撐著下巴敲了敲桌子催促，「來吧，魔王許願時閉上眼睛不要說出來哦，說出來就不靈了~」
十貓鈴子閉上眼，默默地想：既然是五條悟的生日，那就許願……五條悟的下次願望實現吧。
雖然十貓鈴子不相信世上有神明會聆聽她的願望，但是不聆聽也沒關係。
「完成了？」她很快睜開了眼睛，五條悟呼地一下把蠟燭吹滅，四下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夏油傑幽幽的聲音響起：「悟，開關壞了。」在被罰打掃衛生前他一定要脫離背鍋。
「啊哈哈哈哈……不要在意~我來切蛋糕吧。」五條悟打了個哈哈，六眼的夜視能力還是不錯的。
硝子摸不到隨手放的另一罐酒去哪兒了，翻出一根蠟燭點燃，卻發現五條悟正悄悄把蛋糕上最甜的草莓扒拉到他盤子裡。
三雙眼睛齊齊看向他，偷吃現場被抓包，在尷尬的沉默中，五條悟面不改色地……張口把盤子裡的草莓全倒進了口中。
「！草莓！！」
「如果五條被噎死我不會出手救人的。」
「悟，你找打嗎？」
草莓還有剩啊！只是多吃了一點點而已！
白毛DK的腮幫子鼓鼓的，因為咀嚼而沒辦法反駁對方的痛斥，躲避著夏油和魔王的追打，三人追趕著跑出食堂，硝子從蛋糕上叉了一顆草莓送入口中，微涼的甜意蔓延開來。
她走出食堂，月光灑在皎潔的雪地上，空曠無聲，漫反射的弧光像無所不在的燈，本該讓人覺得孤單的場景卻因為欠揍五條而熱鬧了起來。
硝子剛走了沒幾步，一顆不知道從哪裡投擲而來的冰涼雪球就砸到了腦門上，落下簌簌雪花。
躲在硝子身後的五條悟終於把草莓吃完解放了嘴巴，見狀立刻舉報：「傑！你好狠的心！竟然攻擊硝子！」
本來打算偷襲五條的夏油傑：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
硝子冷靜地抖了抖雪，也團了個雪球扔回去。
十貓鈴子靈光一閃，整理了一下神色，繞到五條悟旁邊，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嚴肅說：「五條，給你看個東西。」
「嗯？」五條悟好奇地湊過去，想看她從兜裡能掏出什麼名堂。
「手。」
白毛DK一邊說著「該不會偷襲我吧？」一邊還是自信地把手攤開。
十貓鈴子拿著一顆跳跳糖放在他手中，指尖相觸的同時，悄無聲息地發動了術式。
得逞了！封印五條悟的無下限了！
白毛貓貓一下子反應過來：被騙了！魔王她居然學壞了！
一個雪球趁此機會精準地砸了過來，在五條悟的後腦勺上散開。
十貓鈴子默契的和夏油傑完成了配合，擊掌！
五條悟也不甘示弱，即便失去了術式但準頭沒話說，一個雪球在十貓鈴子腦袋上開了花，又一個更大的雪球飛到夏油傑面前，危急關頭還是咒靈出來替他接了這一招。
「喂喂，太弱了吧~」五條悟挑釁的話沒說完，一顆雪球在他黑色的校服上綻開零星的雪色，來自準備用雪球打敗五條悟的十貓魔王。
「接招！」
「悟，不要太得意啊。」
「哈，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想參與小學生打架的硝子買了杯熱咖啡坐在一旁看雪球飛來飛去，十貓鈴子的紅色圍巾隨著動作飛揚，夏油傑召喚的咒靈在任勞任怨地搓雪球，五條悟欠扁的笑聲迴盪在操場上空。
她喝了一口咖啡，心想著這三個人一如既往的幼稚，唇邊不自覺有了笑意。
此時正好打算交報告的歌姬看見小學妹二打一五條悟的情景，這種打擊黑惡勢力的好事怎麼可以沒有她參與？歌姬將報告書交給冥冥後飛速衝過去加入了戰局。
「五條悟！受死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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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煙火◎
十貓鈴子見援軍歌姬學姐來臨，精神一振，大喊道：「前輩！五條悟已經沒有無下限了！趁此機會一舉拿下！」
「收到！」
難得有報復五條悟的機會，歌姬當場以一萬日元的價格聘請了冥冥來圍毆五條悟。
冥冥比了個OK，將手裡的報告交給硝子，上前快速的執行起來。
四面八方的雪球同時攻向五條悟，令人眼花繚亂，雪花在空中炸開，五條悟沒想到轉眼間就被四人圍攻，頓時感覺他彷若遊戲中的世界boss，路過的人都要上來打一拳。
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已。
沒有無下限的五條悟縱使有再高超的躲避技巧也難免被擊中，他抹了抹臉，白色的頭髮濕噠噠的，髮尾上都掛著雪融化後的水滴，歌姬看到五條悟吃癟，立刻開始肆意嘲笑。
「你是落水貓嗎哈哈哈哈哈——」
一大片冰涼的雪從風中吹來，如同忽如其來的泡沫，吹了四人滿身。
啊，封印的時間結束了。
五條悟笑眯眯地打開無下限，指尖上一個高速旋轉的雪球扔了過去。
幾人左閃右躲，那顆雪球像脫韁的野馬一般衝出去，硝子的視線隨著它游移，最終看到它直直撞到了路過的夜蛾老師臉上，砸了個滿臉開花。
「……」
眾人停下了動作，五條悟緩緩地把手指收了回來，果斷地拔腿就跑。
「五——條——悟！！」
夜蛾怒吼著追了上去，兩人的身影在操場上飛出道道殘影。
硝子又喝了一口已經有點冷掉的咖啡：怎麼感覺在哪裡見過這個場景？
被罰打掃衛生三天的五條悟吹著口哨回來時，夏油傑正在操場上給女生們堆雪人。
十貓鈴子蹲在一個冰雪龍邊，心情愉快地給它全方位拍照。
「這什麼？龍？」五條悟彎下身打量一番，嘖嘖稱奇，「傑還有這手藝啊？」
「吾的深淵魔龍！名為：不死！」十貓鈴子擲地有聲，一臉深沉地補充設定，「在冰雪中誕生，在日出時死亡，但下一個輪迴它又會回到吾身邊！」
已經熟知貓言貓語的五條悟直接吐槽，「這不是完全沒用嗎。」
「呵，這世間的一切都將歸於塵土，皆是虛無。」十貓鈴子站起身來去看夏油傑的手藝活，他正在給冥冥學姐製作一個兔子，活靈活現，馬上就要完工了。
歌姬學姐在旁邊堆了個……嗯，有點眼熟但是想不起來是誰的傢伙。
五條悟揣著手過來開麥：「歌姬，你這堆的什麼，好醜。」
歌姬的拳頭硬了，「給我好好叫前輩啊，狂妄的小子。」
五條悟圍著歌姬的雪人轉了兩圈，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這不是我嗎？難道歌姬你暗戀我？！」
十貓鈴子細看之下，才注意到雪人上那個歪歪扭扭的墨鏡……但是五條悟你剛剛還在說它醜啊！
「不。」歌姬學姐溫文儒雅地笑了，一拳打在那個雪人上，頭「唰」的一下就骨碌碌地滾落到地上。「它的作用是這個。」
歌姬學姐對五條悟的殺意已經要溢出來了啊！
某白毛欠揍DK毫不介意，稍微拉長了尾音帶出一點嘲諷的意味，「可是歌姬只能打打這個雪人了吧~太弱了~」
「你這混蛋！！！」
十貓鈴子在這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歌姬學姐會如此的討厭五條悟……因為他真的是個討厭鬼。
還是夏油傑比較溫柔一點，至少沒有五條那麼惡劣，十貓鈴子把視線移回夏油身上，他正向冥冥伸手索取報酬，冥冥學姐盯了他一會兒後，抽出一張紙幣放上去。
……算了，收回前言，夏油傑根本是個芝麻餡的白麵包子。
不過說到白麵包子，五條悟的蛋糕還沒吃吧？
歌姬覺得自己再待下去會被五條悟氣成高血壓，況且她還要去交報告，打了個招呼便和帶著雪兔子的冥冥先行離開了。
將收到的錢放進兜裡，夏油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屑，看著高闊的天空忽然問道：「對了，要看煙花嗎？」
十貓鈴子抬頭看向他，煙花？
硝子點起一根煙，吞雲吐霧：「哪裡來的煙花？」
五條悟：「哪裡哪裡？你要用你的咒靈做表演嗎？」
面對兩人的疑問夏油傑笑而不語，沒多久就讓咒靈搬來幾件包裝好的煙花。
「……還真有啊？」硝子詫異道。
「啊，上次迎新會買的。」五條悟一下就想起來，當時忘記放了，後面他就不清楚放在哪個角落了，也難為傑還找得出來。
夏油傑點燃火線，幾秒後在脆響中一簇簇耀眼的煙花如粉沫般綻開，濺起的火花像滿天星辰接二連三，夜色中雲端的焰火讓十貓鈴子睜大眼睛目不轉睛。
令人驚嘆的景色，如果比喻的話，大概是和三日月同等的美麗。
她想起去年路過一座橋的時候，也曾在對岸看到過這樣的場景，駐足了很久，燦爛如畫，轉瞬即逝。
硝子將手中的煙離遠，在一片熱鬧中和鈴子說話：「新年的時候還會有煙火大會，聖誕節一過就快到新年了。」
五條悟撕開一顆棒棒糖，對新年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新年唯一的區別就是不待在高專做任務吧。」
拍了兩張照片的夏油傑正低頭查看，聽見五條悟的話後贊同：「這麼說也沒錯，工作量還是一如既往，不過可以回家看看了。」
不在高專嗎？也對，他們應該都是要回家的吧，聽上去夏油不在東京居住，唔……那到時候高專還能住嗎？是不是要去租個房子。
「你呢？」五條悟敲了下她的腦袋，打斷了十貓鈴子的思考。
五條悟的口吻很隨意，垂下的眼睫遮住了探究的目光，「魔王新年回家嗎？」
「吾乃穿越時空而來，隨處可棲。」十貓鈴子淡然道。
少女的半張臉因為怕冷幾乎都埋進了圍巾裡，在明滅不定的煙火下看不太清神色，彷彿對這件事並不在意。
聽著這宛如流浪貓一樣的形容，五條悟「哦」了一聲，像貓撓毛線一般繼續追問道：「那你在成為魔王之前在幹嘛。」
硝子忍不住瞥了五條悟一眼，「你是在做人口普查嗎？」
五條悟相當理直氣壯：「我這叫關愛同學，如果魔王過年無家可歸的話可以求助我哦~~」
「新年高專也不會閉校的，鈴子可以一直住在學校。」夏油傑想不到五條悟會把對方帶到哪裡去，總之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
「這種事你怎麼知道？」
「入學手冊上有寫。」夏油傑平靜地說，儘管他也比較想知道鈴子的背景，但還是克制住了好奇心。
「不是吧，那麼無聊的東西你居然看完了。」
得到了夏油肯定的回答，十貓鈴子暗暗鬆了口氣，那就不用租房子了，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尋求住處結果被騙光了錢這種事一想起來就很火大啊。
白毛DK又把視線移過來，繼續剛才那個問題又問了一遍。
「審神者。」不在同一個時空的十貓鈴子覺得沒什麼隱瞞的必要，她整理了一下措辭，「工作很簡單，戰鬥和審批公文。」
養養馬，鍛鍛刀之類的，臨走前她還留下了幾箱子的小判，不知道會不會被下一位審神者接手。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一眼，神道教……等等，一個道教為什麼還需要戰鬥？難道是相互爭地盤？
對於這個疑惑，十貓鈴子簡單解釋了一下她的工作內容，提到阻止溯行軍修正歷史後，他們紛紛用「懂了是魔王的第二個人設」這樣的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
……這三個人如出一轍的一臉「懂了」和縱容是怎麼回事啊！
「現在的祓除咒靈也很簡單，只是雜魚比較多罷了。」十貓鈴子做了下比較，總的來說現代的生活還是比本丸要多姿多彩一些。
如果是這樣，夏油傑倒是對鈴子身上的奇怪之處完全理解了，即使帶著幻想色彩，但大致生活應該差不多。
果然和他推斷得相差不大，五條悟注意到她無論是祓除咒靈還是提到從前的戰鬥，都早已習以為常，他沉默了一會兒，慢悠悠地道：「只不過是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而已。」
煙花也漸漸燃盡了，天空在見過極致的絢爛後又回歸一片寂靜。
收拾完場地，硝子和夏油傑先回了宿舍，五條悟抓住十貓鈴子去拿蛋糕，理由是燈壞了他一個人很怕黑。
十貓鈴子：燈不是你弄壞的嗎？？
五條悟雙手插兜輕輕鬆鬆地繞過桌椅在一片黑暗中拿到了蛋糕，十貓鈴子只能靠著淡淡的月光謹慎地向前走，好在食堂面積並不大。
她的夜視能力不太好，和大太刀一樣差。
眼前的五條悟似乎已經把蛋糕裝好了重新折返回來了，走到十貓鈴子旁邊特意嘲笑了一下她比烏龜還慢的動作。
十貓鈴子剛想踹他一腳，一個微涼的東西冷不防送到了她唇邊，嗅到淡淡的甜香。
「吃啊，還要我教你嗎？啊~？」他把小叉子上的果實又往前遞了遞，能清晰地看見她眉眼間的茫然和毫無防備的樣子。
是草莓。
甜蜜中混著奶油的柔軟，很可口，十貓鈴子的火發不出來了。
五條悟邊走邊為自己打抱不平：「吃到了吧？我又沒有全部吃完。」
走出門後白毛貓貓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話說，你今天沒給我說生日快樂吧？」
十貓鈴子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會兒，好像是沒有。
她抬頭在月光下很輕很淡的笑了一下，眼瞳亮亮的，「五條悟，生日快樂。」
少女在這場雪鏡月色下浮起的笑容，突然讓他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作者有話說：
實際上逮著鈴子就是為了專門說這件事.jpg
以及：慕斯蛋糕是雙倍糖的甜度，除了5t5並沒有其他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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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貓貓◎
十貓鈴子在靈異場所執行巡邏任務的時候，看完了男高中生打架的熱鬧、順手處理了幾個低級咒靈後從兜裡掏出一張地圖。
並不是什麼防止迷路的地形圖，上面被人畫了標記紅圈和注釋，比如：這家店的東西要雙倍糖之類的。
是臨走前被五條悟強行塞進口袋的甜點地圖，重點強調讓她沿路捎一份點心回去，作為報酬會幫十貓鈴子在遊戲裡刷出她心心念念的天使之劍。
唔……應該是往這邊走吧，是下個路口吧，她也沒記錄過這邊的路線啊。
對比著參照物往前走，似乎有些不對勁，對方向並不敏感的十貓鈴子在反覆確認後察覺：走錯路了。
等會兒再看吧，看了半天彎彎繞繞的路線腦袋都開始發暈了。她走到附近的自動販售機前買了瓶汽水，冬日裡下午五點的天空只剩幾朵雲掛在上面，被夕陽的紅染了邊緣。
還是橘子味比較好喝啊——十貓鈴子這麼想著，仰頭喝水時聽見有個稚嫩的聲音猶疑地在身邊響起。
「……五條小姐？」
有點耳熟……十貓鈴子向聲音來源投去目光，發現一個黑髮海膽頭小孩正站在不遠處，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像一個小糰子。
她回憶了一下，記起是上回萬聖節遇到的小孩啊，不過為什麼叫她五條小姐……嗯，當時好像是隨口說了五條的名字。
「是你啊，好久不見。」十貓鈴子友好地打了個招呼，伏黑惠背著書包剛從學校出來的樣子，不過和成群結隊的其他小孩子不同，只有他一個人走在路上。
果然是和她魔王一樣孤高的人啊。
魔法少女的詛咒已經解開了嗎，看了看自己不到對方腰部身高，伏黑惠的心情如同追動畫時看到了最後一集，有點失落又替魔法少女高興。
既然在這附近碰到惠，說明他經常走這條路，那他肯定知道路線吧。思索一番，十貓鈴子上前去蹲到與他齊平的視線範圍中，展開地圖指著其中一個標記點：
「迷霧遮住了吾之眼，惠，能否指引吾去此處據點！」
誒？和上次一樣突然求助了他！魔法少女又遇到困難了嗎，伏黑惠不禁緊張起來，接過那張地圖仔細看了看，發現只是找甜點店而已。
小小年紀已經逛遍所有特價超市的伏黑惠，認路這種事自然不在話下，點點頭表示「完全沒問題。」
伏黑惠拿著地圖時不時停頓下來辨認路標，十貓鈴子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慢吞吞地走著，像被孫子帶出來遛彎的老爺爺。
她注意到伏黑惠看到街邊移動的低級咒靈時眼神會停頓一下，裝作看不見的移開視線。
「惠能看見咒靈嗎？」十貓鈴子低頭詢問，只看到腦袋上圓圓的髮旋，想起上次五條悟給他留了聯繫方式，說他是很有天賦的小鬼。
伏黑惠忍不住停下腳步仰起頭看她，圓圓的眼睛裡很是吃驚，「五條小姐也能看見嗎？那些……」
「看得見，不值一提的蟲子罷了。」十貓鈴子隨手撿起一根不知道被誰丟在地上的木棍，朝趴在電線杆的四級咒靈揮了一下，「天翔龍閃——！」
那隻咒靈抽搐了一下，「啪嘰」一聲掉了下來。
「好厲害！」伏黑惠瞪大眼睛，簡直就和動畫裡一樣！那麼輕輕地揮了一下，難道說那個木棍是什麼史詩級SS武器嗎！
十貓鈴子將木棍扔到垃圾箱裡，以免誤導他，對小孩驚嘆的眼神十分受用，「和這個沒關係，是吾，太強了。」她的體質特殊，不需要專門的咒具斬殺咒靈，任何武器在手裡都擁有「淨化」的功能。
看得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也是伏黑惠獨自一人的原因，理所當然地被當成奇怪的人了，該如何解決一直是近期的煩惱，他虛心地請教少女，「五條小姐，請問這些咒靈要如何解決呢？可以告訴我嗎？非常感謝。」那些東西存在於各個角落，還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很多影響。
其實他也有告訴過老爸，得知他能看見那些東西後簡單的教了他一點知識，在看見他能從影子裡叫出小白小黑時，反而得到了很隨便的一句話：「自己學。」
黑髮小少年一本正經的表情和說話方式看上去很有趣。
十貓鈴子揣了揣手，唔，這個麼……她只是把和溯行軍對戰的經驗用到咒靈身上，學習了一下如何掌控咒力而已，放到伏黑惠身上是行不通的。
於是她按照入學時夜蛾老師問她的問題首先問道，「有術式嗎？」如果有差不多也到了覺醒的年齡吧。
小海膽頭點點頭，做出了召喚玉犬的手影姿勢，因為咒力還不穩定的原因，他使用術式的次數實際上很少，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成功。
沒一會兒十貓鈴子就看見從影子裡鑽出一黑一白的兩隻玉犬，親熱地在伏黑惠身邊打轉。
是狗狗誒，她俯下身端詳，毛茸茸的，摸上去的手感和狐之助差不多……
是和夏油傑差不多的召喚類型嗎，她對這塊了解不深，一邊把玉犬rua了個遍一邊思索著的十貓鈴子說道：「那就先從低級咒靈開始征服吧。」
她在附近抓了兩隻四級咒靈，找了個人少的街道給他練習，詳細說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兩隻玉犬聞到咒靈的味道後，「汪汪」叫著追逐了上去，毫不客氣地撕咬吞噬。
在攻擊咒靈的過程中伏黑惠隱隱摸索到了如何使用咒力，頭上的呆毛都因為新發現而晃動了起來，「謝謝您。」
即使不了解咒術界的實力評定，但憑著術式的召喚物就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的確是有天賦的孩子。
在與敵人交手中變強，是她的訓練方式，卻不適合小孩，咒靈對人類來講是極具威脅性的，回去問問靠譜的夏油傑吧。
「很好，惠，你覺得魔王大將這個職位如何？」結束完測試，十貓鈴子拍了拍惠的肩膀，打算將他收入麾下。
伏黑惠仰起頭，迷茫地看向十貓鈴子，「……魔王大將？」
「沒錯！」十貓鈴子豎起食指對他「噓」了一聲，高深莫測的說道：「吾乃一千年前的深淵魔王——Lord of the Abyss，惠，是否要與吾定下契約，成為魔王大將！」
她伸出手，目光熠熠：「未來，這個世界必將掌握在我們手中！」
伏黑惠眨了眨眼，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魔法少女轉行去當了魔王，但是對於強者的敬慕讓他不假思索地將手放了上去，稚嫩的聲音飽含堅定，「我願意。」
夕陽西下，白髮少女從衣領中扯出一條串了幾顆珠子的項鍊，取了其中一顆琉璃珠放到他手心。「從此以後，它就是契約之物，務必收好。」
琉璃珠上有被0666打上的治療烙印，在重傷狀態會自動觸發，成為咒術師是危險的，人類是脆弱的，希望她的大將能夠好好長大。
黑髮小少年鄭重地收好琉璃珠，在這個不同尋常的冬日，一聲細弱地「喵~」聲，打斷了這世紀性會晤的畫面。
一大一小尋著聲音，在前一個轉角處看到一個紙盒子，看起來被放在這裡有些時候了，盒底已經被積雪浸濕，紙盒蓋子半扣在盒子上，一隻瘦而小的貓正探出半個腦袋來喵喵的叫。
伏黑惠拿起貼在紙盒上面的便簽看了看，是小孩子寫的字跡，還夾雜著錯字：請收留我吧，拜託了！
大概是哪個小孩子養不了放在外面的。
「……是貓咪！」十貓鈴子打開盒子，看到一團棉花中，全身烏黑的小貓，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腦袋，被輕輕蹭了蹭，溫熱的。
心臟都變得軟乎乎的了！好小一團，眼睛是金黃色的，好可愛……
黑色小貓又喵喵了兩聲，十貓鈴子發現它的右腿像是被什麼東西咬傷，血和毛髮凝固在了一起。
「好可憐……」伏黑惠站在另一側給它擋風。
如果放著不管的話，按照室外的溫度不久就會被凍死的，但是傷口怎麼辦呢，十貓鈴子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轉頭看了看伏黑惠。
不知為何看懂了她想表達什麼的伏黑惠反而是比較像大人的那一方：「五條小姐要帶走它的話，首先要送到寵物醫院去治病。」
原來如此，幸虧遇到了惠，感覺和夏油傑一樣可靠。
於是十貓鈴子抱著紙箱跟著伏黑惠一路打聽，最終七拐八彎地走進一家比較正規的寵物醫院。
醫生體貼溫柔地給小黑貓換了藥，又推銷了貓糧貓窩和貓砂、差不多結束後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伏黑惠也一直安靜的等待著，十貓鈴子本來想請他吃拉麵的，但是手上拎了一堆東西不太方便。
想了想，十貓鈴子放下貓砂從錢包裡抽出幾張紙幣遞到伏黑惠面前：「惠，這是你的報酬。」
他吃驚的睜大眼睛，搖頭並不接受，「五條小姐，我並沒有做什麼，反而需要感謝您。」
「如果請你吃拉麵可以嗎？」
伏黑惠想了想，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吃拉麵可以，給錢不可以？」十貓鈴子困惑地說，明明本質上都差不多，錢還更方便一些。「人類真是複雜。」
伏黑惠只是一個上幼兒園的小孩，還沒法向她解釋人際交往中的道理，最終憋出了一句話：「無論如何……不可以收錢。」
他找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理由：收錢的話，不就和當小白臉的老爸一樣了嗎？他不會當小白臉的，太丟人了。
見他堅持，十貓鈴子只好放棄，將伏黑惠送到樓下後臨走前交換了聯繫方式，因為新上任的大將沒有行動電話，惠留下了家裡的固定電話，只要不是在上學的時間外應該可以接到。
十貓鈴子帶著睡著了的小黑貓，心情愉快地踏上電車回高專。
貓貓~~貓貓~~她深淵魔王是貓貓教的忠實信徒！
手機傳來震動，她打開看見五條悟發來的消息：買到特產了嗎？有沒有記得說雙倍糖？
她握著手機沉默了一下：啊，完全忘記了。
第21章
◎白色貓貓◎
本丸裡是沒有貓的，第一次看到這種動物，是0666的虛擬軀體，比狐之助更小巧的軀體，圓而狡黠的眼睛，優雅的身體，摸上去毛茸茸的，叫聲也是柔軟甜美的，見到它的第一面，她就已經成為了堅決的貓貓擁護者。
所以因為貓貓耽誤了其他事情也，不是很嚴重的錯誤吧，畢竟那可是貓貓啊。
十貓鈴子在考慮用什麼說辭糊弄、啊不，轉移話題。
她琢磨了一會兒，用單手打字回復。
十貓鈴子：「解決完蟲子後，店就關門了。」
很少說謊的她有那麼一些心虛。
發送消息後，對方隔了一會兒後，發來了相當犀利的質問。
五條悟：「你的任務是巡邏任務吧？甜品店是八點半關門，你這傢伙是在糊弄我嗎？」
竟然記得這麼清楚！！十貓鈴子都能想像得到五條悟說這話時不爽的態度，一定是臭著一張臉挑起眉毛。
手機傳來的振動就像五條悟在她耳邊喋喋不休：
五條悟：「閃閃發光的天使之劍.jpg」
五條悟：「要怎麼感謝我？」
五條悟：「所以你做什麼去了？我可是辛辛苦苦替你刷了一下午的副本，結果什麼都沒有。」
十貓鈴子：「……遇到了流浪的魔之使者。」
五條悟：「哈？」
*
十貓鈴子的房間裡，兩個DK正圍著貓窩沉默不語。
夏油傑的表情有種克制的無奈，因為今早才完成任務回來，本來正在補覺得夏油傑被五條悟大呼小叫的抓起來，他忍耐著起床氣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得到了「魔王帶了奇怪的東西回來快看啊」這種回答。
「為什麼非要拉我一起去。」
「這不是當然的嗎？」白毛DK用一種「廢話」的眼神看向他，「我一個人去女生寢室會被當成變態的啊。」
「……」原來你還有這種自覺。
五條悟假裝沒看到摯友怨念的眼神，打破沉默，「這就是魔之使者？」害得他以為是什麼特別的東西啊。
「當然，這就是命運的邂逅吧。」
收到鈴子發給她的消息後，硝子便回到宿舍，打開女生寢室的門後在裡面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幾乎是完全推斷出了真相。
混蛋屑DK五條悟，不要以為鈴子對這方面不敏感就隨隨便便進女生的房間啊！還拉著夏油一起！
硝子決定找個時間和鈴子說一下，五條那傢伙絕對會得寸進尺的。
看見她來了，十貓趕緊和她招手，醫生雖然是說很快就能痊癒，但是她還是更相信硝子一些。
硝子湊過去，看到貓窩裡眼睛才剛剛睜開，小小一團的黑貓，叫聲微弱，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小貓還好嗎？」夏油傑稍微有點擔憂它的狀態，幼貓受傷了會容易夭折。
硝子治療動物的經驗雖然比不上治療人類，但略有涉獵，她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傷口，「大概修養十天左右就可以了，不要沾水，及時換藥。」
如果十天後還不好，她就用反轉術式治好。
「那就好，是難得一見的黑貓呢。」夏油傑也見過很多貓，但第一次見到除了一雙眼睛是金黃色的之外、渾身上下都烏黑的貓咪。
五條悟則是眯了眯眼睛，打量著這個開始舔毛的黑貓，質問道：「所以你為了這個黑煤球，忘記給我帶甜點了？」
他八分的篤定，在看到十貓鈴子飄渺的視線後變成了十分。
「它才不叫黑煤球！」十貓鈴子立刻為貓貓反駁，「它乃魔之使者……甜點，下次吾會帶回來的！」
對上五條悟散發出來的怨氣，她逐漸小聲，畢竟這次確實是她的錯誤。
十貓鈴子突然想起，五條悟的特製地圖還在惠大將那裡，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忘記了，下次要先聯繫上惠才行。
好在白毛DK沒有過問地圖的事，伸出了兩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下，「要給我帶雙份才會原諒你，不，三份。」
「糖分攝入過多，會被蟲子蛀空牙齒。」十貓鈴子想到路上張貼的廣告，委婉提醒道。
五條悟讓她買的都是貴的要死的高級甜點，多來幾次她的錢包會吐血的。
「也對，五條天天都在吃糖吧。」
「到時候只能拔牙了。」
「我可沒有這種困擾。」五條悟撇了撇嘴，然後彎下身用手撓了撓小黑貓的下巴，正在專心舔毛的黑貓貓根本不受用，轉過頭去一副想用屁股對著他的樣子，但是礙於腿傷沒有成功。
四人同時從這隻貓的動作中看到了一絲嫌棄。
硝子忍不住感嘆，「連貓都不想搭理五條，簡直是貓憎狗嫌。」
夏油傑把上翹的嘴角壓下去，「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悟會傷心的。」
十貓鈴子咳了一聲，「它只是想休息了而已。」
小氣五條悟選擇把這個不識好歹的黑煤球強行擼了一遍，直把它揉得喵喵叫。
十貓鈴子趕緊把五條悟推開，給慘遭毒手的小黑貓順毛，強烈抗議道：「五條，不准對魔之使者出手！」
白毛DK揚起下巴，沒勁的「嘁」了一聲，那種弱得要死的貓崽子有什麼好玩的。
「鈴子，我查到了一份養小貓需要注意的事項，應該會比較有用。」夏油傑將內容整理了一下發給她。
十貓鈴子打開消息查看了一下長長一頁的文字，不禁緊張起來，「謝謝夏油君。」
「有什麼能幫忙的可以拜託我。」硝子補充，畢竟他們三人都經常外出。
「感激不盡。」
五條悟：「看我幹嘛？我可不喜歡貓。」
夏油傑輕輕摸了摸小黑貓，對方十分乖巧地蹭蹭，與剛才面對五條悟的態度截然不同。
夏油傑沉吟道：「它的智商應該很高吧。」
五條悟：「……你是在損我對吧。」
*
十貓鈴子最近很忙。
除了完成任務之外，她打理自己之餘還需要照顧魔之使者，因為從前沒有這種經驗所以有點笨手笨腳，但好在有萬能的夏油傑可以求助。
打針、換藥、餵食、鏟屎、梳毛、沉溺在貓貓中的魔王樂在其中。
休息時間，教室中的溫度還算舒適，五條悟百無聊賴地拿著本聖誕雜誌翻看，窗外下著小雪隨風飄進來在未融化時就被無下限擋住。
雪白的頭髮被吹得有點亂，五條悟伸手關了窗，忽然說道，「傑，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好像很少看到魔王？」
他轉過身反坐在椅子上，用一根手指推掉立在夏油傑面前的書，口吻疑惑，「早上和我訓練一小時就結束了，下課也沒影，打遊戲居然也不來！」
他詢問對方只得到了「最近很忙」這樣的回覆，在寢室裡忙什麼啊？
「難道說——」大概是聖誕將近，四處宣傳的情侶套餐讓五條悟的小腦瓜搭上了某一種猜測，「她戀愛了？！」
不，不對，魔王這幾天幾乎都在高專，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她網戀了？！
夏油傑抬起眼看著一臉寫著「那個男人是誰」並開始推測的五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緣由，「是為了照顧魔之使者吧。」
鈴子完全是新手，所以經常發消息詢問他，比如「貓貓為什麼一直叫？」「吃多少才是正常的？」「為什麼貓貓這麼可愛但是屎卻很臭？」之類的問題。
「那個黑煤球？」五條悟沒想到這個回答，但是最近的確能經常看見十貓鈴子丟垃圾，買一堆東西回去，還會在她頭髮上看到一兩根黑色的貓毛。
「不就一隻貓嗎？」他顯然不能理解十貓鈴子在貓身上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又強調重複了一遍，「一隻貓而已！」
看醫書看得腦袋嗡嗡的硝子喝了口水接上了話，「鈴子很在意魔之使者吧。」
……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這個貓言貓語的設定？！
夏油傑將書合起來，解釋道：「但是貓是在女生群體中很受歡迎的動物。」
白毛DK若有所思地想了兩秒。
「那還是我更受歡迎吧？」五條悟用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說，自信無比。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貓可以撫慰心靈。」
「這有什麼難的？硝子，有什麼心裡話要對我說嗎？」他轉頭對硝子揚起微笑。
硝子：「無話可說。」
夏油傑繼續列舉：「性格溫柔可愛。」
毫無自知之明的五條悟：「我覺得我對魔王還是挺溫柔的。」
硝子：「？」
夏油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皮毛順滑，手感上佳。」
「……」五條悟一時哽住。
十貓鈴子給魔之使者換完藥，收起傘抖了下雪花，從外面走進教室，還沒反應過來一隻五條悟就突然衝到她面前，迅速地抓住她的右手放到了自己的腦袋上，因為身高差距不得不稍微彎腰的畫面看上去有點奇怪。
手下傳來頭髮毛茸茸的觸感，十貓鈴子愣了會兒，莫名其妙維持著摸五條悟的頭這樣的動作過了好幾秒，想抽回手，沒抽動。
五條悟在這個角度下看上去有點莫名的乖巧，竟然比往常順眼不少，十貓鈴子思緒游移。
所以為什麼要和鈴子的貓比較啊！這什麼奇怪的勝負欲！夏油傑頗為無語的緩緩道：「悟，你是和二胎爭寵的老大嗎？」
硝子：「好幼稚。」
「怎麼樣？」強行抓著她的手呼嚕了兩把短髮的五條悟直起身來問道。
十貓鈴子露出迷惑的表情：？
「一定是老子的頭髮摸上去手感更好！」五條悟非常自信地說。
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的十貓鈴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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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2章
◎誰在吃貓的醋？◎
被五條悟不停地逼問貓的皮毛和他的頭髮哪個手感更好後，十貓鈴子勉強給出了「差不多」的答案。
即使五條悟以他的三倍甜點作為要挾，十貓鈴子也不能違背貓貓教的教義和欺騙自己的良心。
夏油傑看熱鬧的點點頭：「失敗了呢。」
硝子真誠的問道：「要不要給你推薦護髮素？」
「你們就是這樣對同學說風涼話的嗎，還有沒有同學情了？」五條悟憤怒拍桌。
「別惱羞成怒了啊，雖然地位比不上魔之使者但至少打了個平手。」
「……？」
「我說，你要一直養那隻貓嗎？」五條悟用筆戳了下坐下來複習的十貓鈴子，語氣倒是有幾分認真的說道，「平日裡任務很重吧，如果沒有人看顧會亂跑的。」
他接著舉例：「也沒人餵食哦，說不定會餓得喵喵叫。」
白髮少女停下了手裡的筆看向他，對方立刻摘了墨鏡，以睜圓眼睛的無辜姿態回看她，白色睫毛忽閃忽閃。
隱隱覺得五條悟哪裡不對勁的十貓鈴子沒看出什麼端倪，但實際上她也有這方面的考量，她這段時間查閱了很多關於貓貓的資料和必須的生存環境。
平時解決任務時長是不固定的，而且有時還會在外面過夜。隨著傷口的好轉，魔之使者也越來越好動了，寢室不算大，沒有足夠的活動空間，高專又太大了，一旦跑出去也很難找。
這樣的情況下當合格的主人是有一些難度。
家養的貓貓需要安全穩定的環境，如果在本丸就好了，那一片庭院都可以給它玩。
十貓鈴子陷入了苦惱之中，不自覺點點頭，「吾會再考慮一下。」
「嘛，是吧。」白毛DK撕開棒棒糖放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說，「幫黑煤球找個好主人吧。」
這傢伙完全是因為本該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被貓搶走了所以說這種話吧！
夏油傑和硝子對視一眼，兩人用看透一切的目光譴責五條悟。
看到黑髮少年正打算說什麼要拆台的樣子，五條悟毫不猶豫地出手把他拉出教室，「傑，一起去買水吧。」
硝子收回視線：男高中生的友誼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被迫買水的夏油傑被強行拉出去迎面接了一頭一臉的風雪，慣用的笑容已經掛不住，「如果沒有解釋我會揍你的。」
五條悟雙手插兜，戴上墨鏡隔絕夏油傑的目光威脅，咬碎了口腔裡的糖：「那隻貓不太對勁。」
「你那什麼懷疑的眼神啊！」五條悟頗為無語的看著摯友，很不滿意，「你以為老子會吃一隻貓的醋嗎？」
「這個……」夏油傑斟酌了一下用詞，「只是覺得這種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一點也不奇怪。」而且一開始肯定是吃醋了吧。
他拍了拍沾在瀏海上還未化的雪，表情也正經起來，「所以是哪裡不對勁。」雖然五條悟經常說一些大驚小怪的話，但是涉及到這方面夏油傑還是很信任他的。
「昨天晚上，那隻貓沿著學校轉了一圈。」五條悟推了下墨鏡，想起昨晚的情景，語氣不快，「大概把每一個房間都探察過。」
他本來是熬夜打完遊戲去上廁所，結果在窗台上看到那隻黑貓端坐在半開的窗口上，悄無聲息得連六眼都沒有發覺它的存在，無機質的眼神注視、打量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物品，一頁書中人。
那種眼神讓人非常不爽。
隨後五條悟又跟著它看到那隻貓身姿矯健的飛檐走壁進入每一間屋，它知道身後有人，但並不在意，甚至坐在屋頂上沐浴著月光對他甩了甩尾巴。
高專的結界沒有發出警報，他也沒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它更像是一個會活動的死物，由於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五條悟沒有輕舉妄動。
最後它從鈴子的房間陽台鑽了回去，今早他特意趁著魔王去食堂吃早飯時去看了看，那隻黑貓又恢復正常了，在貓窩裡睡懶覺，試探一番後得到了一爪子。
聽完前因後果，顯然夏油傑也想到事情的重要性，聽上去這更像是一種借物探視的能力，並非是靠咒力操控，死物大概率不行，否則也不會用容易被發現的貓了。
不過不直接告訴鈴子，是顧慮到她非常在意貓咪的心情嗎，這種推測放到五條悟身上還真有違和感。
「我會多加注意的。」夏油傑凝重地點頭，認同他的想法，嘆了口氣，「只能讓鈴子把貓送出去了。」
畢竟不清楚幕後之人的目的與實力，持續下去會很被動，只是比較可惜……鈴子很喜歡的樣子。
這段時間相處後發現鈴子似乎對任何事物都可有可無，對新鮮事物的熱情也消退得很快，只對看狗血愛情劇和五條悟切磋提升實力稍微感興趣一些，在此之前他沒想到鈴子會很喜歡貓咪。
偶爾會產生一種她並不在意這個世界的想法，包括她自身的存在。
這大概也是悟有些不甘心的原因吧？
夏油傑如此想著。
*
並不在意世界的十貓鈴子正面對即將到來的考試，她擰著眉頭一一查看筆記，試圖把知識點塞進腦子裡。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的名字掛在倒尾，被漆黑烈焰使完全碾壓，要是現在再重蹈覆轍，用腳趾想都一定會被五條悟嘲笑的。
怎麼能輸給平時連書都不看的五條悟呢！只是學習而已，沒，沒什麼難的，像克服恐懼一樣向目標發起進攻吧！
十貓鈴子完全沒有想起自己平時也不會看書。
事實證明，學習與練習戰鬥不同，臨時抱佛腳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人被逼急了什麼都做得出來，除了數學。
十貓鈴子看著手中發下來的卷子，呼吸間感覺到一陣不存在的目眩頭暈。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同班的三位同學，發現硝子和夏油看上去都很輕鬆的在草稿紙上解題，偶爾會停筆思考。而旁邊的五條悟則是一邊偷吃軟糖，一邊唰唰唰的用筆在紙上寫著，不費力的姿態彷彿是面對一加一等於幾這種問題的難度試卷。
可是五條悟上課根本沒有好好聽講啊也從沒做過筆記！不會吧……
她面色沉重地拿起鉛筆開始……盡可能往正確答案上瞎猜。
終於結束了一上午令人精神疲憊的考試，十貓鈴子迫切的覺得自己需要通過擼貓貓來回血，她用手撐住臉，以免趴在桌子上睡著。
她沒精打采的拿出手機翻看完魔之使者的照片，又點開翻看論壇，這是前些日子夏油傑推薦給她的貓之論壇，一部分是關於貓的主題貼和養貓經驗交流。也有日常貼的板塊，從這裡可以獲得很多關於人類社會的情報，也有很多其他人分享的趣事。
因為最近在考慮將魔之使者送到一個安全穩定的家中，她每天都會上來看看收養貼中有沒有靠譜的貓咪主人。
看完收養貼，十貓鈴子開始一天的日常網上衝浪，放鬆心情。
［問：同事老是自殺，還把工作推給我怎麼辦？］
［可以讓四歲的孩子照顧大人了麼］
［擁有笨蛋朋友是什麼樣的體驗］
十貓鈴子往下按著鍵盤，忽然一個標題映入眼中。
［女朋友不願意穿女僕裝怎麼辦？配圖.jpg］
為什麼不願意穿？她點擊進去查看，視線捕捉到熟悉的黑白款式，往下已經有網友近百條的回覆。
1L（希望世界和平）：畢竟是意義有些危險的服裝呢。
樓主回復1L：因為女朋友實在很可愛。
2L（痛擊我的隊友）：你的腦子裡裝的都是黃色廢料嗎，好好對待你的女朋友啊。
樓主回復2L：抱歉……但是嗚嗚，真的很想看。
16L（永恆者）：沒關係吧，小情侶之間的情趣而已啦。
樓主回復16L：喜報，女朋友很害羞的答應了！
59L（喜久福永遠的神）：這個款式還不錯啊，要不你穿上試試？
樓主回復59L：我試了，根本穿不下啊。
98L（為什麼世界都是情侶）：這個貼的本質是秀恩愛吧？
翻看了所有回覆後，已經混跡了論壇一段時間的十貓鈴子憑著直覺逐漸微妙的理解了一切，她坐在位置上發了一會兒呆，冷靜地抽出紙筆來推斷五條悟當初為何讓她穿女僕裝。
意義危險？情侶用？
最後十貓鈴子得出結論：按照記錄的五條邏輯來分析，那件衣服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是五條悟的惡作劇。
「鈴子，要出發了。」夏油傑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十貓鈴子回應著，收拾了一下走出去。
下午的任務地點是神奈川，目標是一級咒靈，考慮到周邊咒靈數量的情況，她和夏油傑打算一起行動盡快處理乾淨。
今天沒有下雪，天氣還算不錯，是放假前最後一個週末日。早上的時候拜託了夏油傑，如果處理得快，她打算聯繫一下魔王大將，讓專業人士來教導伏黑惠。
順便去把五條悟要吃的甜點買了，不然每天清晨都在提醒他的三倍點心，就像另一隻貓咪天天在她耳邊哼哼唧唧的喵喵叫。
啊，不對，為什麼腦子裡忽然用貓來形容五條悟了，貓咪可是比他可愛十倍——不，一百倍。
作者有話說：
只是檢查鈴子生活的環境卻無意間讓鈴子失去黑貓貓的0666今天也在努力騙氪。
第23章
◎無人前行◎
十貓鈴子提前備好了暈車藥，這次坐著輔助監督的車前往神奈川。
到達目的地附近後，她懨懨的下了車，喝了口水。
看見眼前的景象，她怔了一下。
一棟被大火燒過，渾身漆黑的房子沉默的佇立在荒郊野外，殘垣斷壁上被青苔和綠色植被覆蓋。
數十隻低級咒靈在上面蠕動攀爬，形狀各異。
「這是附近一個有名的靈異地點，五年前突然離奇失火由於死亡人數過多，又傳言有怨靈徘徊，便一直荒廢至今。」輔助監督下車向他們說明，放下了帳。
「附近有不少咒靈，還請多加小心。」
這一片都是因恐懼、害怕而形成的咒靈，其中一隻因為有著類似於吞噬能力的咒靈從而獲得力量成為了一級咒靈。
此前也有一級咒術師前來祓除，但對方散布的替身太多，並沒有成功。
這些弱得都咒力都用不上的低級咒靈十貓鈴子一刀切一個，經過這段時間和五條悟的訓練，她覺得自己的刀又快了那麼一點點點。
十貓鈴子興致不高，大火燃燒後殘留的痕跡讓她想到了很久很久前的往事，每一個畫面都不曾模糊。
人類的情緒為什麼會受器官影響呢，拿三日月給她鍛的這把刀來殺咒靈現在想起來有點髒，這些咒靈就沒有美觀一點的嗎太醜了吧……
夏油傑清理完十幾隻低級咒靈，轉頭看到十貓鈴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在腳下的咒靈上砍了一刀又一刀。
他好像看到那個二級咒靈快哭了：給我個痛快吧嗚嗚嗚……
「鈴子？」夏油傑喊了她一聲，十貓鈴子回過神來，指了指正在翻滾的二級咒靈，「夏油君要嗎？」
「……謝謝鈴子。」這隻咒靈能力還不錯，適合隱匿氣息偷襲。
她收斂了散亂的思緒，走到這棟樓的正門處，裡面雜亂而狼藉的物品堆在一處，只留下狹小的入口。
「我讓它去把裡面的一級找出來吧。」進去走一遭估計出來都渾身狼狽了，加上這幾層樓的空間並不大，夏油傑放了一隻咒靈進去。
沒過多久，一隻體型巨大的黑色咒靈從裡面竄了出來，樓層也發出轟鳴緩緩倒塌。
十貓鈴子和夏油傑同時往後避開了撲面而來的灰塵。
這是她祓除咒靈生涯中遇到的體型最大的咒靈，攤開來都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所以之前是怎麼藏在房子裡的啊……
「為什麼……為什……麼……」那隻像淤泥揉成一團的咒靈喊叫著，隨即變化成一個個體型較小的咒靈衝了過來。
這讓十貓鈴子想到了玩彩色泥巴的小孩，也是一塊一塊的揪下來玩。
除了變大變小真的奇妙之外，這個咒靈的攻擊力也很強，圍過來群攻也難免受了一些傷。
夏油傑再次和鈴子配合戰鬥，明顯看出她更加具有攻擊性的刀法，近身戰鬥速度也有了顯著提升。
但她握住刀時臉上沒有表情，習慣性的揮刀也不能帶來其他情緒反饋，勝利後的得意，喜悅都沒有，如同任務二字，只是任務而已。
不如說，還沒有悟和她打架的情緒反饋激烈。
一個人想要變強，是有理由或者目標的，但十貓鈴子想要變強，似乎只是慣性思維，一直戰鬥的環境下才會有的思維。
夏油傑收斂了心神，兩人聯手將這隻一級咒靈揍到奄奄一息，成為夏油寶可夢的一員。
「據說神奈川的箱根溫泉很不錯。」
夏油傑察覺到鈴子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離輔助監督來接他們還有一段時間，夏油傑想著聊點什麼轉移注意力應該會好一些。
「夏油君想去泡溫泉嗎？」十貓鈴子歪了歪頭問道，回憶了起有關溫泉的說明，「附近有火山，是否會出現風暴狂龍？」
「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的吧……」夏油傑愣了下，客觀的說。「不過萬事沒有絕對。」
等等，他怎麼也思考起風暴狂龍出現的可能性啊。
「因為變幻無常，所以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被賦予了意義。」
十貓鈴子掏出幾顆五條悟塞了一大把給她的流心糖，據說口味是隨機的。「夏油君要吃嗎？」
他看見熟悉的包裝，被五條悟塞過一顆味道讓人難忘的夏油傑婉拒了，「謝謝，不過我不太習慣吃甜的東西。」
「唔。」她咬開送進嘴裡的糖果，舌尖感受到了略帶苦澀的苦菊味道，不是很喜歡，但還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夏油君，你覺得對於「神」來說，它的意義是什麼呢？」
他從未在白髮少女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困惑縈繞在眉眼之間，像是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的東西，卻執著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雖然不清楚這個問題對於鈴子來講有著意味著什麼，但夏油傑還是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後，回答道：「如果說是從人類的願望中誕生的神，那麼實現願望就是它的意義。」
「「神」已經不再聆聽人類的願望了。」十貓鈴子看著腳下的石子平靜地說，「那麼「神」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聽到他忽然的笑聲，十貓鈴子詫異地抬起頭看向夏油傑，黑髮少年舒展的眉眼像和緩生長的樹椏，溫柔地摸了一下她的頭。
「只要存在，都有意義，鈴子也總會遇見讓你想要留下來的人或事，到時候一切事情都變得有意義起來。」
他用了「留下來」這個詞，卻沒有具體說是留在哪裡。
「那夏油君呢？」
「我擁有強大的力量，就應該保護弱者，這是我所堅持的道路，也是我的意義。」夏油傑說完，又笑了一下，如果最討厭正論的悟在場，一定會不屑的反駁他的話。
十貓鈴子沉默了會兒，又恢復了屬於深淵魔王的氣場，撩了撩頭髮。
「勇者啊。」十貓鈴子對他開啟了神之眼，說話的方式像在吟唱，「你在走一條無人前行的黑暗道路嗎？」
即使自身承受痛苦，無人知曉，看不到盡頭，也要走下去嗎？
風路過她身旁，吹起少女雪白的長髮。
夏油傑面對鈴子的中二發言，卻明白了她的疑問，他還是帶著與往常相同的微笑，堅持著他認為的正義。
「因為有這樣的能力，保護其他人……是我的責任。」
是不是一個人走，有沒有人知曉，是否看得到盡頭，對於「夏油傑」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
……真的嗎？
太危險了，十貓鈴子的直覺告訴她。
這樣的信念，難道不是行走在深淵之上嗎？
一頁熟悉的文字浮現在她眼前。
可知姓名：夏油傑
可知性別：男
可知身高：182cm
可知信息：職業：學生，咒術師。固定稱號「討厭猴子」激活度20％■■■……
備註：善與惡是否不夠純粹？
第24章
◎聖誕快樂①◎
今早向夏油傑詢問一些入門級別的要點時, 十貓鈴子並沒有打算拜託對方教導惠，因為咒術師大多數時間都被任務和學習占據，她並不想消耗他人的休息時間，況且魔王大將是她的手下, 理應由她來承擔責任。
聽到鈴子詢問的問題, 夏油傑了解情況後反倒是主動提出是否需要他的幫助。
這一刻, 十貓鈴子覺得夏油傑是七福神轉世。
「五條小姐。」從神奈川到達約定的地點時下車，伏黑惠看起來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鼻尖紅紅的, 很高興地和她打招呼。
夏油傑認出這是萬聖夜那晚幫助了鈴子的小孩，還被悟說過是很有天賦的孩子，沒想到和鈴子關係很好。等下, 為什麼鈴子變成了五條小姐……
「惠, 往後稱呼吾名鈴子罷。」十貓鈴子一直忘了告訴他自己的真名，對上夏油疑惑的眼神時才想起來糾正。
「好的……鈴子姐姐。」伏黑惠猶豫了一下，還是稱呼了名字，「這個我帶過來了。」
他從書包裡拿出甜點地圖遞給她，上面的摺痕非常平整, 完好的模樣和分別時沒有任何區別。
「嗯嗯。」十貓鈴子接過來折了幾下塞進校服兜裡，緊接著用一種超市推銷打折品的口吻向夏油傑介紹這是她新收的手下魔王大將, 乖巧聽話，天賦過人。
又向伏黑惠說這位黑髮少年是來自高專的特級咒術師, 非常厲害, 這次專門前來指導他。
頂著一頭不安分的黑色短髮的小孩仰起頭和夏油傑打招呼, 看上去並不是很緊張。
相當獨立、冷靜、有禮貌的孩子。
他露出一個和善親切的笑容蹲下身去和伏黑惠相當正式的握手互相認識了一下。
訓練的場地選在了一個少有人經過還未重建的廢棄公園, 冬日的野草變得枯黃一片, 但長度還能沒過小腿。
十貓鈴子在路上便利店買了三個人的水和麵包, 看了圈場地抽出紙巾打掃出一個鞦韆，還沒壞，盪起來發出老舊的嘎吱聲。
夏油傑的教導課程非常耐心，解答了伏黑惠的各種疑問，又召喚出一隻三級咒靈控制著陪他訓練，至於為什麼不是四級咒靈，本人的說法是沒有興趣收藏雜碎。
十貓鈴子恍然間覺得這個場景在哪裡看過，吃麵包的時候靈光一閃：這不就是父親與孩子玩耍的溫馨場面嗎……
並沒有說夏油君很像老父親的意思……但是性格這麼溫柔，以後絕對是一個稱職父親。
一黑一白的玉犬追逐著咒靈，夏油傑同時也在教他基本的體術招式，好在伏黑惠底子很不錯，所以也不怎麼吃力。
她一邊悠閒地晃蕩著鞦韆，一邊拿出手機繼續逛論壇，將「東京最好吃的甜點推薦」和「人際交往的一百種方法」加入收藏。
這回拜託了夏油君來教她的魔王大將，表達感謝是不夠的，需要準備謝禮，十貓鈴子思考著，買什麼好呢？夏油傑不像五條悟，很少看到他喜歡什麼東西的傾向。
冬季晝短夜長，時間到了傍晚後天空就灰濛濛的暗下來，經過幾小時的訓練，成果相當有效，雙方也相處得很愉快。
作為感謝，伏黑惠從書包裡拿出一沓平日攢下的零花錢請十貓鈴子和夏油傑到附近吃了芥麥麵，付錢的時候老闆都忍俊不禁。
時間不早，將魔王大將送回家後，鈴子把地圖展開給夏油傑看：「夏油君，帶領吾撥開迷霧，前往光明吧！」
路過的小孩一邊喊著「爆裂光波衝啊——」一邊揮舞著樹枝和小伙伴跑過，這一刻夏油傑有了微妙的即視感。
他咳了一聲，大概看了一下路線，「那就去車站旁這家店吧。」
聖誕將近，街道兩邊的店鋪早已經提前掛上了裝飾，一路走來很有節日氣氛，也接到了不少聖誕老人塞過來的傳單。
路過一家閃閃發亮的精品店時，十貓鈴子的腳步越來越慢。
夏油傑走了幾步發現鈴子落在了身後，又走回來順著她的目光往少女心滿滿的店裡看去，「鈴子要買東西嗎？」
十貓鈴子的視線移到夏油傑的臉上，又在他的耳邊停了會兒，才點點頭。
店裡有許多青春活潑的JK正在挑選飾品，夏油傑微微低著頭走進店時，兩人過於出色的外貌收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
不太習慣的十貓鈴子默默地離夏油遠了一些，但沒過多久她就發現還是有許多人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而且更糟糕的是還有男高中生專門進店來搭訕她。
……明明之前沒人注意到她的，是因為這個世界已經在接納她了，所以才會這樣嗎。
夏油傑本來在旁邊的休息椅上等待鈴子挑選飾品，剛發完短信後抬起頭就看到幾個男生圍在她面前，為首的男生染著黃毛像是校園裡的不良，正在問她要聯繫方式，纖瘦的白髮少女看上去有兩分弱小無助。
考慮到鈴子很少應對這種場合，他正打算起身前去解圍，便聽見少女清脆的聲音：「你的牙齒上有青菜。」
他停住了，看見黃毛男生在這瞬間如遭雷擊，吶吶地問：「你說什麼……」
十貓鈴子又重複了一遍，空氣都安靜了下來。黃毛男生愣了幾秒，遭受到了重大打擊後哭著掩面而去，跟著他的男高中生嘴裡喊著「老大！老大！」慌亂地追了出去。
夏油傑看著十貓鈴子疑惑的神情，好像在不解為什麼這群要聯繫方式的人突然走掉了，沉默了一下，莫名為那個黃毛DK生出兩分同情。
但很快他就顧不上同情黃毛，因為十貓鈴子很快將他帶到一整面款式各異的耳釘牆邊，大方地伸出手來，用一種狗大戶的語氣說道：「作為今天的謝禮，夏油君喜歡哪種都可以隨意挑選。」
夏油傑看著那一排排充滿少女心的可愛耳釘，無論哪一個都讓他這個一米八幾的男高中生為難，最終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挑選出一對極其低調的純黑色耳釘。
他鬆了口氣，幸好……不然鈴子一副很想給他推薦貓貓耳釘的樣子。
換上後的第二天和五條悟打遊戲的時候被注意到了，得知是鈴子送給他的後，白毛摸著下巴發出疑惑，「為什麼我沒有？」
夏油傑微笑：「你不是有鈴子送你的女僕裝麼？」而且不是根本沒有打耳洞嗎。
「……」五條悟若無其事地打了個哈欠，手裡的遊戲機劈哩啪啦的按著，「可是今天是聖誕節，應該有聖誕禮物才對啊。」
他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兩人對視一眼：昨晚任務結束得太晚，忘記了！現在再出門時間有些不太夠了。
夏油傑開始思考房間裡有什麼東西可以作為禮物拿出手。
白毛DK：「你覺得把和菓子作為聖誕禮物送給她們怎麼樣？」
夏油傑：「那不是昨天鈴子給你買的嗎，也太敷衍了吧！」
「那就送給你吧。」五條悟從冰箱裡拿出一份剩下的遞給他，「聖誕快樂。」
「……不用了，我不願意承擔這份敷衍。」夏油傑說完便起身回房間找東西，全然不顧摯友傷心的控訴，「好無情，這可是我超級喜歡的口味耶。」
「你自己吃吧。」
從外面回來的十貓鈴子看到某個白髮大型物件正拚命往夏油傑的房間裡擠，「給我也挑一個啦，禮物，我的禮物呢？」
夏油傑按住他的頭，奮力抵抗：「別妄想進來翻我的櫃子！」上次他整理了兩個小時！
她往旁邊退了兩步，遠離友好（大概？）交流的男高中生。
沒想到五條悟見十貓鈴子出現在視野範圍內立刻轉移了目標，收回手和她打招呼：「魔王~聖誕快樂。」
一米八幾的傢伙擋在她的寢室門外，頭上有一撮白毛在剛剛的持久戰中支楞了起來，他眨巴眨巴眼睛暗示，「今天是聖誕節了哦~~」
堵在別人門前要禮物的只此五條悟一個，好在查閱過聖誕節習俗的十貓鈴子剛剛買好了禮物，她在五條悟期待的目光下從袋子裡拿出一長串……包裝棒棒糖。
五條悟錯愕地把那一長串可繞夏油傑三圈的糖全部收到臂彎裡，發現各種各樣的口味都有，心情有點複雜：「這還真夠貼心的啊。」能夠他吃一年。
「當然，無需感謝吾。」挑選禮物的重要法則就是實用，所以她給夏油傑挑選了：鏘鏘！發繩大禮包！店長傾情推薦，可以用來扎各種髮型，無論是丸子頭還是雙馬尾都不在話下！
給硝子準備了一支新的口紅，還是店長傾情推薦，顏色很好看~據說是最流行的斬男色？
送出禮物後也都收到了回禮：有些眼熟的和菓子，新遊戲CD，一副新耳機。
四人集合在教室交換完禮物，五條悟左看右看，抓了下頭髮：這樣不就顯得他的禮物很敷衍嗎！雖然本來也很敷衍，魔王也不在意這種事的樣子……但是，但是。
他瞥了十貓鈴子一眼，她將禮物一一收好後開始翻看手中的幾張傳單，視線在某一張上停了幾秒鐘。
「今晚請你們去吃肯德基，怎麼樣？」五條悟翹起二郎腿，敲桌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後懶洋洋道。
硝子聳聳肩，「無所謂，你們沒任務的嗎？」
夏油傑習慣了好友想一齣是一齣：「差不多也處理完了，怎麼突然要吃肯德基……你不會又點一桌子甜品？」
「誒，沒有這種事吧。」
因為聖誕老人有些醜所以盯著肯德基傳單看了會兒的十貓鈴子沒意見，只是她還有別的事要做：「吾要前往契約之地，將魔之使者交予漆黑之翼。」
五條悟感興趣的把頭湊過來，語調輕快：「終於要送走黑煤球了嗎？等等，漆黑之翼是誰……」
第25章
◎了解愛情的真正模樣？◎
說來話長, 最近十貓鈴子一直在尋找最適合魔之使者的主人，前幾日在論壇的收養貼中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漆黑之翼，這讓她瞬間想到了以前的鄰居摯友。
十貓鈴子撥通了臨走前漆黑之翼給她留的號碼確認了身份，海藤瞬說他的媽媽想擁有一隻貓咪使者, 所以才在論壇發帖領養。
她在租房時得到過海藤夫人的幫助, 還常常被熱情招待, 對方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女性，家裡的房子也很大，所以魔之使者交給海藤夫人是很好的選擇。
十貓鈴子大概解釋了一遍前因後果, 夏油傑若有所思道：「那我們把晚飯的地點定在約定點附近，和鈴子一起行動吧。」
那隻貓最近被他們私底下輪流檢查過，沒有其他異樣, 就是對五條悟非常愛伸爪子, 這也很正常，屆時他會留一隻咒靈繼續觀察，以免發生意外。
魔之使者的傷已經完全癒合了，現在最愛的消遣是用紙箱磨爪子，以及在房間裡上躥下跳, 特別愛表演走鋼絲。
貓咪的東西零零散散裝了很多，即使下山這段路可以拜託夏油傑的咒靈送下去, 但是在人群中肯定不行。在十貓鈴子犯難之時，五條悟打了個電話叫了輛加長版豪車開了過來。
「五條偶爾還是有些用處的。」硝子對此作出評價。
一路十貓鈴子都沒什麼活力, 她的心情猶如將要送走孩子的老母親, 以後再沒有毛茸茸可以摸了, 嗯……摸五條悟的頭他肯定不樂意。
約定的地點在一個大商場附近, 熙熙攘攘的人群分外熱鬧, 夏油傑問道：「需要我們一起嗎？」
考慮到漆黑之翼的性格, 她搖了搖頭，下車帶著貓往裡面走去。
「神神秘秘的。」五條悟嘟囔了一句，三人的視線同時對上。
「還是去看看吧，夏油的表情像女兒偷偷出去玩，被留在家裡無可奈何的空巢老父親呢。」硝子直接點破。
五條悟觀察了一番：「真的誒，好形象。」
「……只是有些擔心而已。」夏油傑無奈地按住額頭，畢竟發生過貓的事情，還有這是什麼形容啊。
人潮中十貓鈴子一眼就看到熟悉的白毛，漆黑之翼率先擠了過來。
「深淵魔王！——許久不見。」用頭髮遮擋了一隻眼的海藤瞬熟練地擺了個poss，和她打招呼。
「漆黑之翼！吾的摯友，秘密結社Dark Reunion還在對你進行追殺麼。」幾個月沒見，兩人的交流仍然沒有任何障礙，十貓鈴子把貓提起來給他看，一本正經，「魔之使者可助你一臂之力！」
她身後不遠處圍觀的三人竊竊私語。
五條悟：「這是中二病交流會嗎？」
夏油傑：「鈴子的朋友好像和她很默契。」上次見到的那個男生也是。
硝子：「就是這樣的環境造就了鈴子的性格吧……」
「呵，不用擔心，魔王，我的實力毋庸置疑。」海藤瞬接過貓籠，打開蒙在上面的黑布看了一眼，裡面的小貓咪咪叫著，「好卡哇伊……啊，不是，魔之使者超級酷的，我一定會助它成為新一代大魔使！」
「交給你了。」十貓鈴子拍了拍他的肩，很是不捨，沉聲道：「雖然吾與你立場不同，但，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中永存吧！」
「哈哈哈哈，深淵魔王，你也是啊。」
隨後兩人又互相添加了msn，漆黑之翼承諾會定期將魔之使者的近況照片發給她。
「魔王。」海藤瞬神情嚴肅地向十貓鈴子指了指方向，不遠處站著幾個十分顯眼的可疑人物，「五點鐘方向，有人在監視我們！難道說是那些傢伙……」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對上貓貓祟祟的三人，五條悟還意思意思的往電線杆後藏了藏，根本遮不住好嗎！
十貓鈴子安撫道：「不用擔心，是吾認識的人類。」
海藤瞬：你認識的人類看起來很不好惹啊！
海藤夫人終於從擁擠的人群中把車開了過來接過小貓咪，非常開心地和十貓鈴子敘了一會兒舊後給她送了滿滿一袋的手作餅乾。
海藤瞬幫忙把東西搬到車上後和她揮手：「魔王，下次再見。」
送走了魔之使者和漆黑之翼，十貓鈴子一時有點惆悵，但這份惆悵很快就消失了，因為硝子拿著草莓可麗餅過來了。
五條悟往她手裡的手作餅乾上感興趣地看了幾眼，嗅到一種香甜的氣息，兩隻眼睛裡寫著「想吃」，十貓鈴子大方地給每個人都分了一些。
在這個節日，無論走到哪一條街，耳邊都被洗腦一樣迴盪著聖誕快樂的歌曲，聖誕樹上纏繞的星星匯成一條銀河，盜版聖誕老人在給小孩子發著糖果禮物。
硝子一路走來，忍不住說道：「說起來，今天看到的情侶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夏油傑微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道：「畢竟是聖誕，唔，好多因為嫉妒而產生的怨靈……」
五條悟吃著剛買的冰淇淋，也不怕冷：「但是甜點店有很多新款套餐。」
吃著可麗餅的十貓鈴子嘴巴被占據，發表不了看法。
「鈴子有沒有想過談戀愛的理想型？」黏黏糊糊的情侶實在滿大街都是，硝子把目光移到身旁的白髮少女上，開始女生之間的聊天。
「啊？」十貓鈴子乍然聽到這個問題，眼睛都睜大了一圈，從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疑惑聲。
夏油傑參與進來：「為什麼問鈴子？」
硝子皺著眉頭，用篤定的語氣說道：「夏油你姑且可以靠臉騙一個，你覺得五條這種人能有女朋友？」
「也是。」這個問題夏油傑都不用思考，直接表示贊同。
「呵，女朋友什麼的單憑我這張臉都能交往到一條街的女生。」五條悟立刻反駁，他上學收到的情書展開來可以鋪滿整個高專，「我又不羨慕那些情侶。」
「說得你好像是什麼牛郎一樣。」硝子吐槽道，「聽上去更可悲了。」
「哈？老子又不需要女朋友！」五條悟憤怒地強調，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硝子無視了他的回答，轉過頭和鈴子繼續剛才的話題。
完全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十貓鈴子把記憶裡那些狗血愛情劇篩選掉，回憶起小時候0666給她念的童話故事。
「……像王子那樣的類型吧？」她不確定地說。
故事裡的王子很好，和公主總是「幸福」的在一起。
三個人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了如出一轍的複雜表情。
茫然的十貓鈴子茫然地和硝子對視，怎麼了？
「沒想到鈴子你喜歡的是這種……」這個純潔的答案讓硝子完全沒想到，不過也對，鈴子好像在這方面不敏感也不開竅，面對夏油和五條都沒有波瀾。
夏油傑整理了一下措辭：「很夢幻的回答……」
五條悟連冰淇淋都不吃了，笑了一頓這個小學生答案後想到她生活的環境，養出這個性格也不奇怪。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店門口，穿著聖誕老人玩偶服的店員適時地上來招呼它們。
空氣裡飄著炸雞酥香的味道，暖洋洋的，讓人身心都不禁舒緩下來，五條悟找了個靠窗人少的位置，硝子和夏油將最貴的那幾種套餐點了個遍。
在等待的過程中，斜後方原本正在甜蜜吃雙人餐的情侶忽然發生了爭執。
「這個男人是誰！」事件的男主角壓抑著怒氣質問道，「為什麼會有這種照片！」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儘管面上不顯，但已經情不自禁地豎起了耳朵。
五條悟已經叫店員再上一份爆米花了。
女主角雙眼含淚，楚楚可憐，「我、我也不知道……」
「好！那我就去找他問個清楚！」男主角吃不下這飯了，憤而離去。
本以為這場八卦就此結束，沒想到爆米花剛送到，男主角二號便姍姍來遲。
男主角二號重新叫了一份餐和女主角甜蜜的吃起來，這個操作讓眾人大為震驚，五條悟的爆米花桶裡一時間非常熱鬧。
吃了沒一會兒，男主角二號接了個電話後愧疚的和女主角提出分手，說他不該對不起她的好友……女主角表示了理解，淒淒哀哀地目送男主角二號走了。
當男主角三號走到座位上時，大家紛紛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十貓鈴子一臉「還能這樣？」喃喃道：「人類的愛情，是如此複雜的東西嗎……」
和她所認知的愛情完全不同，十貓鈴子陷入了沉思中。
硝子眼看一個純真少女的羅曼蒂克夢即將破碎，連忙挽回，「咳，鈴子，那只是少數而已。」
從吃瓜狀態中恢復的夏油傑覺得有必要修補無知少女岌岌可危的愛情觀，不能讓她以為那是常態，也趕緊補充：「這世上大多數人還是正常的，這個只是偶然……」
五條悟喀嚓喀嚓地咬著爆米花，用一隻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十貓鈴子，尾音上揚：「魔王想要了解這世間愛情真正的模樣嗎？」
白髮少女和他對視，緩慢地眨了眨眼。
「那就讓我來帶你見識一下吧——」白毛DK揚起一個笑容，眼角眉梢都是張揚肆意。
硝子警覺地開口：「喂，五條。」
夏油傑不知道從五條悟那裡get到了什麼信息，居然也微笑著彎起眼睛：「那我也來幫忙吧。」
硝子：「……？」
謎語人滾出高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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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攻略galgame遊戲是否有什麼不對◎
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強求的, 比如同期男子高中生的智商。
此時是晚上十點半，四人吃完肯德基回來，硝子一臉無語地站在五條悟的寢室，看著白毛和夏油翻出遊戲手柄。
「所以……你們認為這世上的愛情就是攻略galgame遊戲裡的角色嗎？」
「這難道不是很正規的教學？」五條悟打開遊戲碟放進主機, 一臉理所當然, 「這可是在廣大宅男中販售數最高的人氣遊戲啊, 別小瞧它了。」
完全不介意說自己也是宅男中的一員嗎！
「沒有到那種程度，也只是讓鈴子了解一下而已……」夏油傑解釋道，不然他們兩個都沒戀愛可談的男子高中生拿什麼來說服鈴子呢？
還以為這兩個人要搞什麼事所以警惕地跟上來的硝子面無表情：「我不該對你們抱有幻想, 我走了，別拉著鈴子熬夜。」好可悲的男高中生！
硝子拉開門走了，只留下冷漠的背影。
十貓鈴子熟稔的從櫃子裡翻出五條悟的零食, 這段時間照顧魔之使者（沉迷吸貓）, 已經好久沒到五條悟這裡打遊戲了。
兩個DK準備完一切，五條悟斜靠在沙發上隨手將設定集遞給她，「來，選一個吧，順便我比較推薦黑長直, 生氣的語音很好聽。」
夏油傑：攻略遊戲是讓你惹女主角生氣聽語音嗎？
打開設定集，每一頁都有著精美的立繪, 有著各種不同性格的女生，十貓鈴子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她選擇女主, 但還是認真地看了看每個人的詳細設定, 最後選了一個金髮藍眸雙馬尾的大小姐。
「看上去是傲嬌系啊, 不太好攻略呢。」夏油傑已經熟知galgame遊戲的角色性格, 一邊將手柄交給她, 一邊解釋如何進行文字戀愛類遊戲, 「隨著劇情的發展，需要玩家做出相應的選擇，最後依靠好感度獲得不同的結局。」
意思是依靠選擇來推動劇情，走向不同的道路麼，和人生也差不多呢。
夏油傑把自己的遊戲機帶過來，三人圍著五條悟新添置的被爐打遊戲，整個房間都暖洋洋的。
五條悟更偏愛戰鬥類遊戲，但曾經連夜攻略過黑長直他，即使遊戲失敗了也承認這部作品的劇情優秀，一定能讓魔王從中得到新的愛情感悟。
就算愛這種東西和詛咒差不多，但也不能讓魔王覺得它很爛吧。
「明白了。」那麼新的征程，開始了。十貓鈴子好奇地按下開始遊戲，伴隨著一陣悠揚的音樂畫面跳轉。
【請輸入您的姓名】
十貓。
故事從一個平凡卻亞薩西的男生，你——十貓君，從家鄉小鎮搬到了大城市升入新的高中，迎接新生活開始。
隨著劇情的進展，你認識了新的朋友，也結識了活潑可愛的妹妹系鄰居，班裡的黑長直美人，看似平凡卻有著秘密的眼鏡娘，溫柔可人的天降青梅，一起打工的貓系學姐，不好惹的金髮雙馬尾大小姐同桌。
【喂……那個傢伙，就是你，本小姐叫你呢！】
【天奈同學？有什麼事情嗎？】
【今天你替本小姐做值日，這是給你的報酬，感到榮幸吧。】
畫面上的雙馬尾大小姐撒錢時囂張跋扈的樣子和惡劣的口吻讓十貓鈴子有種微妙的既視感。
此時屏幕上彈出了選項。
【天奈同學，這樣不太好哦，值日應該自己做。】
【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
【打她一頓】
這什麼態度啊，簡直和五條悟一樣，絕對要揍她！於是五條悟和夏油傑看著白髮少女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三個選項。
住手啊！這怎麼想都不對吧！即使這個角色確實有點欠揍但哪有男主一上來就打女主的！
剛剛悠揚的音樂一轉，變成了激烈的戰鬥BGM，CG上雙馬尾大小姐將男主逼到角落來了個壁咚，嘴角的弧度肆意，聲音裡滿是嘲笑。
【你這是在挑釁本小姐嗎？就憑這個實力？真有勇氣】
【你是在故意引起本小姐的注意嗎？】
【……天奈舞！我絕對不會屈服的！】
三人同時沉默了，居然失敗了嗎？這個男主也太弱了吧？
十貓鈴子：「好弱，快好好地給我爬起來啊。」
「對啊，居然打不過這個雙馬尾。」五條悟也一同真情實感了起來，皺眉說道。
夏油傑：這只是個攻略遊戲啊你們在指望些什麼呢！
劇情繼續發展，得罪了天奈大小姐的男主角日子變得不太好過，老是被大小姐呼來喚去，男主也會小打小鬧的報復回去，兩人在歡喜冤家的模式中逐漸增進感情，大小姐的態度也有所轉變。同時也揭曉了天奈舞的背景，原來她的父親曾是金盆洗手的□□老大，被寄予厚望以後要繼承家業的大小姐也承擔了許多壓力。
【天奈舞在休息室裡睡著了，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疲倦，你決定——】
【給她披上衣服】
【叫她起來寫作業】
【悄悄離開】
十貓鈴子冷靜做出分析：「此時是報復她的最好時機，不可以揍她一頓嗎？」
白毛DK把腦袋湊過去，看她兩隻手都被占住，隨手給十貓投餵了根巧克力棒，「有道理，這個選項怎麼沒了？」
夏油傑聽到這個發言，手下的動作都慢了起來：你們到現在居然還想著揍女主嗎！
果斷選擇2，學習！學習是很重要的！
五條悟點擊著遊戲機裡的人物打副本：「不錯的手段，說起這個。」他「嘖」了一聲，「今早考試結果出來了，魔王的分數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太笨了吧……這種東西不是隨便看看就學會了嗎？」
浮誇的詫異口吻讓十貓鈴子怒氣值上漲。
她就知道！這種東西是隨隨便便就能學會的嗎？五條悟這得意的樣子好讓人手癢啊！
把嘴巴裡的巧克力棒嚼碎，十貓鈴子放下手中的手柄當場動手報復了回去：「梆」地一聲錘在五條悟白色的腦袋上。
「好痛！你這傢伙就是惱羞成怒了！」五條悟沒有防備的被打，不甘示弱地按著十貓鈴子的頭開啟語言嘲諷，兩人貓貓互踹立刻扭打成一團。
「五條悟！你想死嗎！」
「笨~蛋，打不著！」
為了不讓這場戰爭殃及他好不容易得來的遊戲時光，夏油傑放出咒靈強行讓他們停戰。
黑髮少年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想寫檢討嗎？」這兩個人是什麼幼稚小學生，他忽然有點心累。
眼看夏油傑隱隱有舉報的趨勢，五條悟從地上坐起來，撕開泡泡糖若無其事地吹了個口哨。
十貓鈴子冷哼了一聲，乾脆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發繩把被揉亂的頭髮紮成馬尾，拿起手柄繼續遊戲。
在五條悟不時指指點點的旁白之下，她果斷做出了與之相反的選擇，好感度一路上漲。
【喂，你這傢伙……剛剛那個女生是誰？】
【她只是我的妹妹】
【是一起打工的前輩，很溫柔】
【天奈同學難道是吃醋了嗎？】
十貓鈴子沉吟道：「她問那個女生幹什麼？難道在試探吾有沒有找援軍？」
五條悟接話：「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報復回去？」
夏油傑聽到這兩個腦電波都在一個頻率上的發言，頓時感覺過於正常的自己格格不入了起來。
想不明白，算了。選擇3，像戰鬥一樣反問對方獲得主動權！
【哈？你說什麼啊，本小姐、本小姐才沒有！】
除開有關金毛雙馬尾的劇情，男主還有自己的成長線，即使十貓鈴子很少看文字類書籍，但也被遊戲出色的文字塑造出的角色所觸動。
經過幾次天奈舞家出意外，十貓君重拾夢想，波瀾起伏的劇情。在一連串反覆橫跳的選項之下，五條悟完全沒想到，在他的高明指點下居然一路通關連檔都沒存，就能把金毛雙馬尾的好感度打上九十，這可是論壇上最難攻略的角色之一。
難道說實際上攻略這個角色的秘訣就是要反覆橫跳？他悟了。
高中生活結束的最後一天，十貓君收到了來自金毛雙馬尾的邀約，在櫻花盛開的季節，十貓君牽住天奈舞的手，兩人相約往後的日子一起前行。
五條悟：「這不是超簡單嗎。」
最後結局停留在親吻CG上，十貓鈴子還沒看清楚就被白毛DK伸手過來快進掉了。
夏油傑剛好一局遊戲打完，雙手合十撐在桌上，微笑著開始詢問玩後感：「鈴子有什麼領悟嗎？」
十貓鈴子想了想，皺眉道：「弱者會被欺壓！吾等必須變得更加強大！」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錯，但是這是個戀愛攻略遊戲啊！夏油傑的微笑僵了下，追問：「嗯……我不是指這方面，戀愛，戀愛方面呢？」
經過了長達半分鐘的思考，十貓鈴子提出直到遊戲結束她仍然沒有想通的問題，「十貓君為什麼打不過天奈舞？」
「你是笨蛋嗎？雙馬尾是□□出身當然打不過了。」五條悟吹了個泡泡糖，懶洋洋地說，「傑，放棄吧，魔王的戀愛細胞和她的數學分數成正比。」根本什麼都不懂嘛。
夏油傑：？你有資格說別人嗎！
「……」十貓鈴子抬起頭，忽然上前湊近五條悟，直到把距離縮近到都能看清墨鏡後眨動的白色睫毛，白皙肌膚上的毛孔，一縷飄動下來的白髮垂到少年的臉頰邊。
少女的唇邊沾了一點點黑巧克力的碎屑，很少，在這個瞬間被他的六眼捕捉到了。白毛DK不自覺游移了視線，渾身都緊張了起來，像警惕的貓一樣睜圓了眼睛，「幹嘛？」
十貓鈴子抬起手在五條悟毛茸茸的頭髮上拍了兩下，露出一個假笑，「有灰。」
目睹這一切的夏油傑：……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五條悟輸了的感覺。
「哈？」
作者有話說：
十貓鈴子：論壇上的《戀愛100招！》真好用。
第27章
◎紅配綠◎
「總之就是這樣, 魔王一定是學壞了，是從什麼不良網站上學到了奇怪的東西！」
夏油傑寢室中，五條悟正坐在書桌前吃薯片，憤憤的如是說, 昨天直到半夜睡不著他才反應過來：那個戀愛細胞為零的魔王居然在逗他！
夏油傑正在一旁整理行李, 這學期結束後有兩週左右的假期, 他要回家看望父母。
「悟，你不回五條家嗎？」聽了一耳朵近半個小時的不靠譜推測，夏油傑終於受不了打斷了他的絮絮叨叨。
「麻煩。」五條悟把薯片咬得喀喀響, 不爽地扯了下嘴角，「再過兩天吧。」一回五條本家面對的儘是些老頭子的囉囉嗦嗦，根本毫無期待, 還不如在高專看夜蛾老師變臉來得有趣。
五條大少爺不用收拾行李, 本家需要的東西一應俱全。
「畢竟是大家族。」夏油傑看了看時間，最後再確認了一遍沒有遺忘的東西，將行李帶出門去，「我是一點的車票，先走了, 到時候再聯絡。」
「需要我送你嗎？」雖然嘴上是這樣說著，但毫無要起身的動作。
「不用了, 接你的車已經在外面等你了。」夏油傑揚了揚下巴，從三樓走廊可以看見在雪中黑得顯眼的豪車, 一位黑衣大漢正在勤勤懇懇地掃車上的落雪。
五條悟不太情願地和他一起下了樓, 今天的大雪裹著寒風吹過來, 光禿禿的櫻花樹幹上都堆了滿樹枝的白雪。他瞥見不遠處十貓鈴子左手拿著傘右手提著一袋東西從長廊上走過來, 上面印著超市的名字, 出去採購了嗎？
她慢吞吞地往前走, 打了個哈欠，眉眼間有些疲倦。
魔王昨晚幹嘛去了？五條悟回想了一下，打遊戲到一點而已，她往常可是就算熬夜到三點第二天也神采奕奕的。
走近了後夏油傑和她打了個招呼，看到夏油帶著的行李箱，十貓鈴子才想起他今天要回家了，勉強打起了精神開口，「夏油君，一路順風。」
「鈴子沒有睡好嗎？」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夏油傑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十貓鈴子懨懨地點了下頭，何止是沒有睡好……大概是因為寒流的原因，天氣突然低了好幾度，昨晚冷得不行，還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今早起來發現食堂阿姨已經放假了，想吃的小籠包沒有了，只好餓著肚子下山去超市採購速食產品，心情也不由得隨之鬱悶起來。
睡眠不好嗎？夏油傑給她推薦了一款助眠薰香，五條悟則是從兜裡掏了陶，撕開一個包裝皺巴巴的棒棒糖塞到她嘴邊，「來，試看看，提神醒腦哦~」
被強行塞到唇邊的糖聞起來有一點香橙的味道，十貓鈴子掃視一圈，確定不是什麼奇怪的口味後被她咬了過去。
「那我也走了，魔王，有事聯絡。」五條悟隨手拍了下她的腦袋，仗著有無下限走進大雪裡也沒有拿傘，雪花在他身邊飄過連一根髮絲也觸之不及。
「傑，多帶點土特產回來啊。」上車的時候五條悟不忘大聲提醒，夏油傑撐開傘走進雪地，比了個OK的手勢。
十貓鈴子和他們揮了揮手，隨著汽車引擎的發動，高專又歸於一片寂靜。
……有點太安靜了。
她想，打算回去吃完泡麵睡個回籠覺，橙子味蔓延到口腔的每一個角落，甜度有些過了，她咬碎過甜的外殼後，驟然嚐到了一絲苦味。
？？？！
十貓鈴子冷不丁戴上了痛苦面具。
好苦！上當了…！這是她昨天找到的苦味橙子棒棒糖！可惡的五條悟，再也不相信他了！
*
興許是昨晚睡得太少，這段時間堆積的疲憊讓十貓鈴子少見的進入了深度睡眠，暖烘烘的被窩裡，就連夢境也十分香甜平和。
耳邊響起翠鳥清脆的鳴叫聲和汩汩流水聲，紫色的繁花在庭院盛開時的樣子燦爛綺麗，連月光照耀下來時都不覺得冷清，夢裡的她坐在開滿花的樹上，將一切景物盡收眼底。
「鈴。」稚嫩清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微風吹過時有細碎的風鈴聲搖晃，她垂下眼，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雪色的腦袋，卻始終如同隔了一層水霧般看不真切。
她只能分辨出那是一個穿著和服的小男孩，模樣看不清晰，十貓鈴子懶得看了，便抬頭看天上的明月，閃爍的繁星，高遠似穹廬的天空。
她彷彿在這裡看了很久很久。
咚咚咚——是鐘聲嗎？不對……好像是有人在敲她的窗！
被這個聲音驚動，十貓鈴子從夢境中逐漸清醒過來，揉著眼睛轉過頭看到站在陽台的人影，再仔細一看，那一頭白髮，戴個小圓墨鏡，除了五條悟還有誰。
他不是回五條家去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十貓鈴子一臉迷茫地掀開被子下床去給他開窗，剛離開溫暖的被窩就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好冷……她隨手披了件毛絨外套，打開窗一陣冷風吹到臉上，不禁縮了縮脖子。
外面的天色昏暗，像五六點時天空還沒暗下來的模樣，這一覺居然睡了這麼久。
她還沒開口詢問，五條悟倒先從外面反手推開窗擠了進來，身上彷彿帶著寒意，有點不滿地抱怨道：「怎麼打電話敲門都不應？外面很冷啊。」
他今天沒穿高專黑漆漆的校服，寬鬆的高領毛衣和略長的冬季外套襯得整個人好像腿更長了，十貓鈴子暗暗的用視線比劃了一下，發現五條悟似乎又長高了點……錯覺，絕對是錯覺。
十貓鈴子找了下手機，發現它已經沒電關機了，大概是睡得太沉沒聽見敲門聲，五條悟就跑到陽台這邊來敲窗了。
「喂，你沒事吧？」五條悟低頭端詳了十貓鈴子一番，只看到她亂翹的碎髮和臉上殘留的睡意，他確定今天下午魔王沒有任務，本來是發信息打電話叫她的，結果半天沒人回，他過來敲門也不開。
「吾只是暫時沉眠了一下。」十貓鈴子打了個哈欠，有點沒睡飽，「何事尋吾。」
白毛DK打開手機翻過來給她看，是短信界面甜品店發來的信息，日期是昨天的，內容大概是本店已經開業了請多多支持之類的話。
十貓鈴子沉默了兩秒鐘，什麼意思，跑過來找她去買甜點嗎？
「池袋的甜品店開業了啊，上次說好一起去吃的誒。」五條悟見她沒反應，用一種「你該不會忘了吧」的口氣理所當然地說。
……並沒有說好吧，還有那都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怎麼現在才開業啊！
不過睡了一下午，中午嫌棄泡麵難吃一大半都扔掉了，現在肚子裡空空的……的確餓了。
於是十貓鈴子倒也沒反駁五條的話選擇默認，畢竟那張限量一百份的泡芙券還放在抽屜裡，不使用會很可惜，「硝子呢？」
「她忙著寫咒靈報告，沒時間去。」
「等一下，一會兒就到。」
「快點啊。」五條悟催促著走到外面去拉上門，十分鐘後，隨便穿了身冬裝的十貓鈴子走了出來。
五條悟緩緩摘下墨鏡，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眼神有點奇怪。
十貓鈴子不明白他在看什麼，於是滿眼疑惑的也盯著他看。
就穿了兩件，穿那麼少，五條悟不冷嗎？
「和我這種世界最強大帥哥一起吃東西，你就穿這種衣服嗎？」五條悟重點強調了「最強」，沒有墨鏡遮擋，能夠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不可置信到讓人覺得這是一種天大的錯誤。「你這品味和搭配也太差了吧？」
話說魔王平時都穿校服長裙，沒想到……
再怎麼說綠色長裙配紅色羽絨服也太離譜了，就算頂著張還不錯的臉還是……好老土啊！！
難以理解，五條悟好像她以前在學校裡見到的那種聚在一起討論化妝品的靚麗JK。
十貓鈴子很想忽視這傢伙的發言，但又清醒的意識到如果不解決，五條悟很有可能揪住這件事不放從而延誤填飽肚子的時機，直接走掉的話很可能會面臨一路上喋喋不休的騷擾。
無論怎麼想都有點煩。
於是她暫時大度的忍耐了一下五條悟的挑剔，面無表情地說：「那你來。」
五條悟待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但一時湧起的好勝心讓他揚著下巴哼了一聲，「反正不可能比你這套更差了。」
某個咒術界最強打算大展身手，讓魔王這個小土包子看看什麼叫做審美。
白毛DK站在女孩子的衣櫃前身形有點僵硬，空氣裡飄著若有若無的溫暖馨香味道無處不在，白髮少女和他單獨相處在女生臥室，這種後知後覺的認知讓他感受到幾分彆扭。
但十貓鈴子一副完全不介意甚至十分坦然的樣子，五條悟吸了口氣壓下莫名的幾絲煩躁，將衣櫃拉開，發現裡面放置的衣服加起來還沒擺滿整個衣櫃，還有好幾套都是換洗的高專校服。
……難道魔王很窮嗎？這麼勤儉節約？
即使幾乎每天都穿校服但實際上滿滿一櫃子衣服的五條大少爺掩飾著不自在挑挑揀揀，終於挑出一套感覺還不錯的遞給十貓鈴子。
五分鐘後，十貓鈴子穿著比秋裝厚不了多少的裙子目光冷淡地看著他，「五條悟，你知道今天的溫度有多少度嗎？」
五條悟抓了抓頭髮，咳了一聲給她塞了件毛茸茸外套。
算了，雖然不想承認……確實有種做了蠢事的感覺。
作者有話說：
有關情報：鈴子身高目前是159【還會再長的】
衣服以前都是時政統一發放的。感謝在2021-12-19 22:36:02~2021-12-20 22:49: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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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牽手十秒鐘哦◎
在寒冷的冬日裡出門是不明智的選擇, 還是在天空又飄起大雪的情況下。
十貓鈴子撐著傘幾乎把臉埋進圍巾裡，天色暗下來後街道上橙黃色的燈光給人一種很暖的錯覺，但把手放在冷空氣裡不到一分鐘就會變得有點僵硬，鼻尖聞到了從店裡傳來的甜甜麵包香味, 讓肚子的飢餓更加明顯。
這是地點處於池袋, 昨天剛剛開業的甜品店。甜點大師五條悟推薦的店名不虛傳, 兩人到達目的地時發現客流量和排隊的人多到爆炸，人群攢動，她要擠進去實在有些艱難, 於是買泡芙的任務就交給了有著高個子優勢的五條悟。
假期來臨後街道上相約逛街的女孩子顯然多了許多，活力又熱鬧，十貓鈴子站在離店外稍遠的位置, 對面開著一家店面很小的魔法占卜店, 圍滿了嘰嘰喳喳的JK，店主穿著浮誇的魔術袍，遮擋住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下巴，很神秘地故弄玄虛，沒有像五條悟一樣的六眼, 也不知道是怎麼看清牌的。
如果要清楚的窺探到人類的命運，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那神明的命運又是誰能看到呢。
十貓鈴子漫無目的地想著。
一個紙袋被塞進她手裡，十貓鈴子稍微拿開了遮住視線的傘, 看見五條悟正心情愉悅地拆開一個大福放進嘴裡, 有點凌亂的頭髮上沾了薄薄的一層雪, 還沒化。
像毛毛上沾了水的貓貓, 會甩頭抖水珠的那種。
將莫名的聯想扔出腦袋, 十貓鈴子抬高了傘遮住他的頭。
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有小雪了, 五條悟仗著有無下限嫌麻煩並沒有帶傘，現在在人群中為了不引人注目暫時關掉了。
由於身高差距，這把粉紅色的傘還是交給了五條悟來撐。
看樣子店裡是沒有位置了，就這麼吃不太方便，十貓鈴子也不想在外面挨凍，兩人又走了一條街找到另一家有座位的甜品店。
溫暖乾燥的空氣迎面而來，十貓鈴子坐下來長舒了一口氣，喝了口熱水。
撕開泡芙的包裝袋，露出像棉花一樣潔白的顏色，昨日的聖誕節裝飾還沒拆掉，星星燈一閃一閃的，像極了對面的白毛DK等待她評價的眼神。
被五條悟安利為「全日本第一的泡芙」柔軟、細膩、酥皮酸奶泡芙香甜可口，她肯定地伸出大拇指，連她深淵魔王都被打動了！
「還不錯吧，還不快好好感謝悟大人啊。」五條悟立刻得意洋洋了起來，彷彿是他親手做的一般。
十貓鈴子抿掉唇邊的奶油，「謝……」話剛開口，她突然想起今天中午的那根苦味橙子棒棒糖，回想起來似乎都能感覺到殘留的苦意。
呵！十貓鈴子立刻問心無愧地從錢包裡掏出好幾張遠超泡芙價格的紙幣從桌子上遞了過去。
五條悟清楚的看見十貓鈴子眼裡明晃晃寫著「等價交換」。
「……我說，你還真掃興啊。」五條悟用手指敲了敲那幾張紙幣，抿起的嘴角透露著不高興的弧度，「硝子給你買的東西都接受了，對我就是給錢？」
尾音都有點氣急敗壞的上挑，帶著一點憋屈。
硝子……十貓鈴子理直氣壯，硝子是溫柔可靠的美人，可不會說什麼「快好好感謝我」之類的垃圾話！
「不要錢就還給我。」十貓鈴子面無表情，一想到這人做的屑事就心軟不起來了。
白毛DK把椅子往後拖了一下好翹起二郎腿，將桌子上的錢塞到兜裡，喉嚨裡溢出不爽的嘲諷，「怎麼不要，這可是老子辛辛苦苦幫某人買東西的跑腿費呢。」
白髮少女不知道聽沒聽出來他的嘲諷，反而肯定地點了點頭。
五條悟被她的反應有點氣笑了，忍想要發火的情緒，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虛假的說：「不把我和傑當朋友嗎，好傷心。」
「這是你們人類制定的「人際交往規則」吧。」十貓鈴子忽然有點不太想對上他的視線，她覺得店裡的燈光有點晃眼睛，將目光移到了窗外的行人上，面上有種不近人情的冰冷，少見的從語氣中透露出一點責備，「很複雜啊。」
這個社會保持著一種無形的默契約束，遵循著某種不能打破的規則，她所觀測的人群中只有極少數人會說真心話，大多數人連拒絕都是模糊不清、態度曖昧的。
……只有五條悟是可以不用思考直接分辨情緒的那一類型。
這一刻五條悟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矛盾，不願意接受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卻又努力想要融入其中。
「是吧？很煩哦，但是如果害怕寂寞就需要朋友呢，噫，好噁心的話——」五條悟說到一半，哼了一聲，語氣並不平和，「不然就一個人孤獨終老吧。」
十貓鈴子正想說什麼，一道聲音先傳了過來。
「您好，打擾一下，現在有免費的情侶草莓慕斯贈送哦~請問兩位是否需要呢？」
一路走到這一桌的店員親切地詢問著，彷彿並沒有發現這詭異的氣氛。
旁人在場，五條悟稍微收斂了一下表情，心裡有氣不說話，但還是滿臉寫著「老子不高興」。
免費、草莓、慕斯。
「要！」捕捉到關鍵詞的十貓鈴子擲地有聲的回答，甚至站了起來。
？！搞什麼，這傢伙沒聽到她說的嗎，情侶草莓慕斯！
店員露出一個標準微笑，「那麼兩位請牽手十秒鐘哦。」
「哈？」
店員的微笑裡帶上了別的意味，「對於情侶來說，這當然不算什麼挑戰對吧~」
十貓鈴子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幾步走到五條悟的身邊，剛才還臭著臉的五條悟此時猶如被惡鬼逼近，身體不自覺地往後：「喂，你——」
他的右手被抓住了，一隻微涼的，柔軟的，屬於女生的手放了進來。
五條悟僵住了，比他小很多的手有些冷，應該是被風吹的，軟得像喜久福，感覺稍微用力就會捏壞，兩個人的溫度親密地貼在一起，像火一樣蔓延開來。
他感覺手心要出汗了。
白髮少年的表情很有趣，像面對了什麼不知名恐懼生物一樣，眼眸睜得很大，透出點無措。臉上浮起的淡淡薄紅看起來像草莓餡的大福，手心源源不斷地傳來熱意，很暖和。
要是能把另一隻手放上去取暖就好了，不過絕對會被五條悟甩開。
這十秒也太過漫長，腦袋有幾秒都停止了運轉，只能聽見咚咚咚的心跳聲，期間五條悟惱羞成怒貓貓炸毛地想要掙開，結果被十貓鈴子強行抓住，一臉不同意的瞪了，一副「放棄就沒有草莓慕斯了」的表情。
這傢伙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吧！明明剛剛他們兩個還在吵架！好氣啊！
直到店員說「可以了哦~時間到！」十貓鈴子也重新坐回去之後，五條悟才勉強找回神智。
他有些惱火地質問：「你在幹嘛？那種東西要吃我請你吃一百個！」
五條悟生起氣來好像沒什麼威力，像小貓撓人。
圓圓的粉瞳裡若有若無地帶了絲笑意，十貓鈴子的表情很無辜，贊同的「嗯」了一聲，「那你就向吾上供一百份吧。」
「……」五條悟氣憤地站起身來，將椅子碰出一聲響動。
十貓鈴子抬頭，「你去哪裡？」
對方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
「洗、手、間。」
哦，去就去，為什麼一副想殺人的表情。
*
在洗了把臉冷靜了五分鐘後，五條悟戴上墨鏡從洗手間回來了，又變回了不可一世老子最強的五條大少爺。
此時十貓鈴子正碰見一個熟人，不，說熟人也不對，見過兩面的繃帶怪人而已。
黑髮青年從隔壁的卡座出來時毫不意外地向她打了個招呼，笑眯眯的，「鈴子~」
十貓鈴子當場走過去向他伸出手，抿起了唇，「還錢。」
上次這傢伙找她借了足足5000日元，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碰見。
太宰治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從風衣外套裡掏啊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1000日元紙幣放到她手裡，露出一副可憐樣，「今天忘記帶錢了嘛，抱歉抱歉，只有這麼多了~」
十貓鈴子的心情難以形容，拿著那張一千元放進口袋裡，她好像遇到一個比五條悟還要無賴的傢伙了。
白毛DK走了過來，瞥了對方一眼，「認識的人？」
十貓鈴子猶豫了一下，搖搖頭簡單的說明最直接的關係，「他欠我錢。」
「會還的啦~下次見面就還給鈴子哦。」太宰治眨了眨眼，賣萌。
這什麼自來熟黏糊糊的傢伙啊，看著讓人真不爽。
五條悟用自己高了對方一點的身高垂眼看著黑髮青年，他也對視過來，臉上帶著微笑，卻不達眼底。
「這是鈴子的男朋友嗎？」繃帶怪人突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詢問道。
十貓鈴子抬起頭看了五條悟一眼，只看到優美的下頜線，看不見神情，白毛DK忽然用右手搭住她的肩膀，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是哦？」
「不是。」
一陣尷尬的沉默蔓延在三人之間。
五條悟：哈？剛剛還在和老子牽手要吃情侶套餐，現在讓你配合一下都毫無默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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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神明◎
［為什麼男高中生會莫名其妙的生氣？］
↓展開26條回復。
五條悟看起來更生氣了。
吃慕斯蛋糕時用勺子把蛋糕戳得亂七八糟的, 頂著一張好似誰欠了他八百萬的臉，一路走回來時和她聊天的回答也是「嗯」「哦」「呵」這樣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十貓鈴子回想了一下剛剛的場面，太宰治輕飄飄地拉長音調「哦~」了一聲後，五條悟就開始生悶氣, 臉色甚至比上一次生氣更差了, 在甜品店裡沒待多久接到電話後就說要回去了。
太宰治也沒具體說什麼時候還她錢, 趁機溜達走了。
她當然理解不了青春期男高中生敏感的自尊心，也很少有安慰人的經驗，但猜想這場莫名其妙的生氣大部分原因應該還是在她身上。
雪還沒停, 五條悟撐著傘一言不發地和十貓鈴子走在去車站的路上，氣氛實在詭異，十貓鈴子想不明白, 於是在論壇上發帖將事情進行了說明, 想通過廣大網友的分析來得知真相。
1L（機器人）：不能理解男人。
3L（想復活嗎）：感覺像是吃醋了。
10L（想吃蟹黃堡啊）：青春期男生總有一些奇怪的勝負欲。
25L（幾個田中）：這絕對是美妙的愛情吧！有趣！
26L（巧克力）：要不要哄哄呢（笑）
……感覺沒一個靠譜的。
電車發出的光從行駛的方向照過來，打開車門後發現此刻正好撞上社畜的下班時間，這趟車的人流量可以和剛才買泡芙的甜點店媲美。
……要不就在這裡分路吧，五條悟可以叫黑衣大漢過來接送他，她的話比起暈車的滋味寧願擠回高專。
十貓鈴子正想開口提議, 一隻手就稍微用力拎著後衣領把她推了進去，五條悟長腿一邁輕鬆上了車。
車門在下一秒關閉了。
被人群包圍了……好不習慣。
十貓鈴子第一次遇上高峰期的電車, 盡量往旁邊避讓。
「這裡來，你是要給我當場表演魔王肉餅嗎？」手臂被抓住著拉過去, 五條悟將她放到挨著角落的牆壁, 高大的身形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陰影, 隔絕了視線和人群, 五條悟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確認完畢後便移開了視線沒有看她。
十貓鈴子站在他身邊, 像站進了給她開闢的領域一樣，她愣了下，想起論壇裡的回覆，從上衣口袋裡摸到了糖紙的觸感。
她伸出手指戳了下面前人的手臂，發現他開著無下限，戳不到。
也對，車廂裡人這麼多，五條悟應該蠻嫌棄的。
對方在第一時間發現十貓鈴子的動作，垂下眼投來了一瞥，「幹嘛。」
躲在他身旁的少女伸出手放在他面前，手心躺著幾顆流心軟糖。
四面八方不斷往大腦裡傳來的信息喧鬧，讓人有點煩躁，但十貓鈴子的聲音卻很清晰。
「五條，要吃魔法流心糖嗎？」
唔，她深淵魔王勉強示好一下吧……是昨天去超市的時候看到的，包裝上的圖案很誘人就忍不住買了，味道也不差。
白髮少女將手攤開遞過來的動作有點莫名的乖巧，粉色的眼瞳也很單純。
……完全不開竅的傢伙，遲鈍，中二，矛盾，總是被什麼東西推著走，迷茫地前進。
五條悟忽然沒那麼煩了，歸根結底他也不是在生十貓鈴子的氣，情緒像一團被貓抓亂的毛線，找不到頭緒，原因很複雜，他也說不清楚。
他將那幾顆軟糖收走，撕開包裝丟進嘴裡，吃完後懶散地評價，「還不錯。」
見他不再臭著一張臉，十貓鈴子低下頭編輯回復26L：吃了糖，哄好了。
有種在和小學生打交道的感覺。
她注意到論壇消息中有一條私信，一打開就看到幾條連發的消息。
幾個田中：十貓鈴子！是你嗎是你嗎？
幾個田中：絕對是你吧，中二病！
幾個田中：快回覆我！快回覆我！
十貓鈴子：……你是誰？
雖然論壇上她一直用的真名，但說到底認識的人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個。
對方似乎一直在逛論壇，很快地就解答了她的疑問。
幾個田中：我是田中望啊！不記得我了嗎？中二病！你還答應要給我介紹男朋友的啊！
……不，什麼時候答應的，完全沒有印象。
田中望，她短暫相處過的前任鄰居，後來對方因為念高中的原因搬家了，是個自來熟的笨蛋，話說世界真小，論壇上為什麼總能遇到認識的人。
在對方強烈要求下交換了聯繫方式後，大概是那個帖子的原因讓這個笨蛋散發了奇怪的想像，田中望對她的感情生活異常關心。
田中望：哦好久不見了中二病！有沒有來一場命運般的邂逅？有沒有對你說「你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十貓鈴子：不，並沒有那種東西。
田中望：不可能吧！雖然你是中二病，但是長得很漂亮，不科學啊！不可能，明明剛剛還在發感情諮詢帖！
十貓鈴子：吾只是在獲取如何安撫脾氣不好的小學生貓貓這樣的情報而已。
她返回去將帖子刪掉，又將田中望的備註改成了「笨蛋」。
笨蛋：無論怎麼說，中二病，你的朋友裡有帥哥嗎？
十貓鈴子：……很危險，死心吧。
笨蛋：喂，介紹給我啊！拜託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跪下】
笨蛋：中——二——病！
她無情地關閉了聊天窗口。
一路上五條悟的電話每隔十五分鐘都會響一次，他瞥了眼號碼後就直接掛斷，直到電車到站的提示響起，五條悟和她一同下了站，開始抱怨起五條家煩人的囉嗦老頭子和煩人的各種儀式，十貓鈴子敷衍地附和著。
「四月份就會有一年級的學生來高專了吧。」抱怨完五條家，他的手放在了下巴處，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要好好關照啊。」
……露出了屬於五條悟式的惡劣笑容！新來的後輩絕對會被欺負的……十貓鈴子憐憫地想。
不，也可以聯合後輩欺負五條悟，有段時間沒有和五條過招訓練了，開學後要把沒用完的期限撿起來。
走到一段人跡罕見的路段後五條悟將傘遞給她，雙手插兜開著無下限站在路邊等五條家的車來接他。
十貓鈴子往走出一段距離，忽然轉頭看了一眼五條悟，對方察覺到目光也對視了過來，隔著墨鏡看不清神情，但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每次她出戰時，三日月走到結界邊送她的樣子。
隨後她清楚的看見五條悟無聲地和她做了個口型：笨——蛋。
……收回前言，才不像！五條悟好煩！
*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除夕日，正在和硝子貼在被爐裡看紅白歌會的時候收到了一個緊急任務。
在鄰市的村莊中出現了一級咒靈，輔助監督打電話來的時候口吻很急切，因為那隻一級咒靈已經開始無差別的攻擊人類，在附近咒術師的牽制下已經將它逼回山中，即使緊急疏散了人群，卻仍然有不少人重傷進醫院，上級傳達了命令要求立刻祓除。
接到情報後硝子也即刻起身去了醫務室做準備工作，在這場戰鬥中受傷的咒術師並不少。
事態緊急，十貓鈴子沒有多想，五分鐘後坐上輔助監督的車，快速前往任務地點。
咒靈出現在挨著村莊的深山，有打獵野物的村民結伴進入後消失不見，生死不知，第二天晚上便引來了攻擊性極強的一級咒靈。
偏僻的深山被帳的顏色壓成黑沉沉的一片，唯一的入口是破舊的石梯往上延伸，十貓鈴子沿著山路往上走，戰鬥留下來的痕跡殘留在目之所及之處，雪地上的血跡暈染開來，為她指明了方向。
昏沉的夜色和耳邊低低的鳥叫聲在安靜的樹林中顯得格外明顯，踩在雪地上的每一步都發出細微的響聲，時間變得漫長起來，寂靜空曠的空間至今沒有出現咒靈的痕跡，十貓鈴子警惕地穿過這一片區域，直到在月光下看見一片朱紅色的鳥居，在白雪中格外引人注目。
十貓鈴子站在鳥居前，從眩目的一片紅色中感受到危險的信號，但直面戰鬥是她在無數次揮刀學會的本能，獲得勝利是她需要的結果。
從古至今，踏入鳥居即意味著進入神域，這是神明的棲息地。
當她踏出這一步後，眼前的景象已經驟然改變。
過往的朱漆已經脫落，斑駁的留下歲月的痕跡，橫梁已斷，只留下一片狼藉。
十貓鈴子心頭一跳，熟悉的道路展現在她眼中，一時間停在了原地。她每往前走一步，心中的情緒便如同驚濤浪湧直直地撲面而來，將她的回憶釘在十五年前。
路的盡頭，最後出現在她眼中的，是一片破敗沉睡著的，被遺忘的神社，往日的焦土今朝已經化作白雪，厚厚的積在上面，掩蓋了一切。
她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燒入骨髓的火海，在眼中灼燒成赤紅的火光，將天空映成紅色，將一切焚於灰燼，有人大聲哭喊著發出悲慟的嗚咽與憤怒的指責，不絕於耳。
「神明啊……」穿著赤白衣衫的巫女跪在火海前掩面哭泣，絕望又淒切，哭聲中是她聽不懂的情緒。
她仰起頭看見慘澹的月光，至今才明白她為何而流淚。
「吼……「咒靈的殘穢氣息牽回了十貓鈴子的心神，一隻約數十米長盤旋著的咒靈從神社中破土而出，它擁有數隻黑色的眼睛，鼓動的皮膚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跳動，那詭異的數十道目光注視你時，會讓人升起強烈的不適感。
「滾出去。」十貓鈴子寒聲道，眉眼冰冷。
她冷漠地抽出了刀，在對方撲過來時用力道斬出一道極深的傷痕，刀，比它的動作更快，腥味的血濺在臉上，但十貓鈴子毫不在意，殺意強烈的追擊上去，一次比一次利落的斬斷殘屍血肉。
只剩下殘軀的黑眼咒靈快速扭動著爬動起來，發出低沉的、隔著瓷瓶一般的喃喃，滿身的黑色眼睛空茫茫一片，「看不到……看不到……」
「我，好痛苦……」尖銳的聲音嘶啞，從身體上掉落的屍塊眼睛又被它快速地吸收回去，從灰色的身體裡伸展出枝椏一般的尖刺，寒光冷銳，溢出的怨念已經鋪滿整個森林，這種能力和咒力……這不是一級該有的！這是個已經有了神智的特級咒靈！情報有誤，為什麼？
「報仇！報仇——！」那隻咒靈尖嘯著衝了過來，聲音刺耳又痛苦，十貓鈴子壓低身體微微眯起眼睛，面無表情地分辨著對方的弱點。
她在出刀間已經將所有的眼睛試探過，只剩下那裡了——正面額間的最後一隻眼睛。
風夾雜著雪吹來，像巨大的靈魂呼嘯而過，發出宛若嗚咽的泣聲。
強力的衝擊力從正面而來，尖銳的寒刺閃著冷光，她在這一刻藉著力道跳過去，迎著狂風伸出手觸及到了對方。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這隻特級咒靈的皮膚下的溫度是滾燙溫暖的。
術式發動——封！
與此同時，狠厲的力道隨著刀尖插入了這隻咒靈的弱點：最後一隻眼。
但讓十貓鈴子沒想到的是，這些眼睛卻在一瞬間凝聚成一隻巨大的紅色眼睛凝視著她，從紅色眼睛中伸出的簇簇尖刺狠狠地貫穿了她的身體，鑽心的劇痛直衝大腦，濕潤的紅色血液從身體裡爭先恐後地冒出來，疼痛使她一時無法反應過來，思維都逐漸開始遲鈍模糊。
那隻赤眼凝視著她的面容，它突然哭泣起來，緩緩落下的淚珠打濕了面頰，滴落到她眼中。
「神啊……」它似乎又喃喃著說了些什麼，夾雜著模糊不清的囈語，由怨念組成的身軀轟然倒塌，斷斷續續地發出鳴叫，咒力在這一刻瘋狂地流失著，它死去了。
眼中宛如被烈火灼燒，刺痛到神經讓她失去大部分力氣跪下來坐在地上，過量的痛苦讓眼淚無法控制的紛紛落下。
好痛……好冷，她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鮮血滴落下來蔓延到了雪地上暈成一片淡紅色。
眼前的世界在這一瞬間變成黑暗，默認的電話鈴聲從口袋中響起，她喘著氣憑著記憶摸索著按下接聽鍵，顫抖著手指差點拿不穩，但治療烙印正在逐漸生效，她的血止住了。
耳邊傳來五條悟輕快的聲音。
「你出來看，這邊有煙——」
「五條悟……」她的音量像是從水中浸泡過一般，虛浮而細小。
對方從電話中傳來的急促呼吸聲察覺到不對，聲音也在一剎那變得急切了起來。
「喂，你在哪裡？！」
作者有話說：
因為一個愚蠢的操作錯過十二點了…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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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如果真的……你會怎麼樣？◎
「赤眼咒靈」
「由瀕死的巫女所產生的怨念而誕生的咒靈」
「受到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影響, 在十五年間不斷吞噬其他咒靈融合，成為特級後擁有一定神智，對「人類」有著極強的攻擊欲望。」
「本體能力：尖刺，融合, 封印。」
「咒術能力：治癒, 修復, 強化。」
「現已被特級咒術師十貓鈴子祓除，特級咒物已回收。」
*
距離特級咒靈事件發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高專的醫務室中, 在經過硝子的緊急處理和治癒後，十貓鈴子已經脫離危險，傷勢暫時穩定了下來。
白熾燈下, 硝子很清楚的看見她閉著雙眼睫毛顫動, 疼痛和疲憊讓她昏睡了過去，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唇無意識地微微抿起，神情並不安寧，連呼吸聲都很微弱，像櫥窗裡擺放的美麗人偶。
硝子緩緩吐了一口氣, 此刻她很想抽煙。
再次檢查了一遍十貓鈴子的身體情況後硝子走出去掩上門，給她一個相對安靜的休息空間。
此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 夜蛾正道和白髮少年站在門外等待，五條悟剛接聽完夏油傑的電話, 面上的神情仍舊很冰冷。
此次的任務不是從夜蛾正道手中交付給十貓鈴子, 他聽到消息後便第一時間趕回了高專。
見硝子走出來, 兩人立刻上前詢問目前的狀況, 五條悟更是焦躁得像團團轉的貓。
「目前穩定下來了。」
硝子看向五條悟, 從五條家宴中趕去任務地點的他魚紋白浪的藍色和服上沾染了一大片沒有來得及處理的血跡, 成為暗紅色凝固在上面，是五條悟抱著全身染血的鈴子用瞬移衝進來的時候染到衣服上的。
他啞著嗓子讓她使用反轉術式時，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些奇怪的不對，鑽藍色的雙眼寒意瀰漫，具有冰雪般鋒利的冷漠，像冰面下暗流湧動的瘋狂碎裂前令人不安的安靜。
萬一……最壞的情況，五條絕對會瘋到事情不能收場，那時硝子想。
從打火機中竄出搖曳的火苗，硝子點上一根煙，雖然在老師面前抽煙很不好，但現在她很需要煙草味來平靜心情。
「鈴子的身體在自癒。」 持續使用反轉術式讓她有些頭痛，她吐出煙圈，保持著醫生的冷靜，「我已經做了治療處理，接下來好好休息就可以恢復。」
錯誤的情報和克制十貓鈴子術式的咒靈技能，讓她沒有防備的被重傷，胸腔被直接穿刺，甚至傷到心臟。
但好在她自身似乎有一種能量在持續不斷的治癒她的身體，重傷狀態下將血止住了，避免了傷勢惡化，否則用不了多久她會當場死去。
到達高專時她徘徊在瀕死邊緣，安靜無力地躺在五條懷裡的樣子，像是想要一直睡下去。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撕開糖果汲取糖分來保持頭腦清醒，聲音帶著種刻意的輕鬆，「啊，那就好，這麼容易死掉的話可不是魔王啊。」
「謝謝你，硝子。」
夜蛾正道鬆了口氣，沉聲道：「關於這次的任務……我會對我的學生負責。」在五條悟還沒有大鬧咒術界之前，他要去和上級交涉。
「拜託你們照顧好十貓了。」夜蛾正道接起電話，黑著一張臉走了出去。
白色的煙霧在寒風中很快的被吹散了，煙霧繚繞間，硝子突然問道。
「如果真的……你會怎麼樣？」
她聽到五條悟用那種很熟悉的，無所謂的口吻，彷彿在提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一般淡淡道：「這個骯髒的咒術界真的很令人生厭，要不乾脆還是毀掉算了。」
有一刻他真的這麼想。
硝子沒有接他的話，瞥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了點什麼，淡聲道：「想看的話可以進去，但是不要吵到鈴子。」
白毛DK向她比了個手勢，難得聽話地推開門輕手輕腳鑽了進去。
不知道對鈴子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硝子看著天空上閃爍的繁星想，最終還是覺得是鈴子的不幸。
畢竟五條那傢伙性格差到讓人冒鬼火。
對於五條悟來說，直面他人的死亡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不論死在他手中的敵人，還是任務中的普通人類，或是祓除咒靈中死去的咒術師。
他不是神，並非面對這一切毫無波瀾，經歷過太多這種事後就變得像在烤魚中吃到苦膽一樣，讓人不快，卻也並非不能接受，或者說……只能接受。
但渾身是血的白髮少女倒在他懷裡，生命快速地流逝著，閉著眼睛毫無聲息的時候，無所畏懼的六眼「神子」五條悟，忽然生出了一點從未有過的害怕，在那一刻有種即將再次失去什麼的迫切直覺，促使他爭分奪秒地趕回高專，不顧一切地想要看到她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
……就彷彿他曾經失去過那般，害怕懷中這個人的消亡。
*
從一場冗長的夢中漸漸恢復意識，十貓鈴子首先感覺到的是渾身的疼痛，讓人沉重又疲憊，但比她想像的要好許多，看來是被順利送回來了。
她費力地睜開眼，想看下四周的環境，視線中卻是一片黑暗。
……？
反覆地重複了幾遍這個動作後，眼前的景象還是沒有改變，十貓鈴子開始意識到大概是她的眼睛出了一點問題。
耳邊傳來輕微的開門聲和一陣腳步聲，讓她下意識地往那個方向轉了一下腦袋。
「醒了嗎？要不要喝水。」是五條悟，他的聲音傳到十貓鈴子耳中，和往常張揚的語調不一樣，嗓音放低了至少八個度，竟然有一點點溫柔。
「啊……」
十貓鈴子反應過來，下一刻身殘誌堅地抬起右手放在眼睛上，嚴肅的壓低了略帶沙啞的聲音，沉聲：「吾的神之眼，被異變怪物之神封印了，可惡。」
眼前是完完全全的黑暗，不是閉上眼睛那樣簡單，而是連任何感知都沒有。
「喂，都這個時候了還……」正想給她接水的五條悟走過去無語地撥開十貓鈴子的手，卻發現她沒什麼反應。他低頭和少女對視，看見一雙失去光彩，沒有焦距的雙眼，像毫無顏色的畫作般平靜。
十貓鈴子的視線懸在虛空之中，無法停留在任何地方。
他愣了一下，驚覺對方不是在開玩笑，於是忙了一晚上剛剛打算小睡一會兒的硝子就聽到一個白毛DK在哐哐哐地敲她的門，伴隨著「硝子快來看啊魔王她出問題了！！！」這樣焦急的大喊。
硝子頓時緊張起來，立馬趕到醫務室，看見十貓鈴子正艱難地打算坐起身來。
「別動，你想死嗎？」五條悟以飛快的速度把她按了回去，還掖了下被角，引得硝子頻頻注目。
「是硝子嗎？」視線看不見後聽覺開始變得意外的靈敏，十貓鈴子被迫躺回病床，從剛剛五條悟的動作中大概猜測到了另一個來人，她輕聲問道。
硝子也愣住了，她上前去檢查了一遍後皺起眉頭，沒有外傷，身體狀態的恢復程度可以說是不可思議，「沒有問題……是受到術式的影響嗎？」
「讓我看看。」五條悟走上去摘了墨鏡仔細打量著白髮少女，六眼可以捕捉到殘留在她眼中的陌生咒力，他蹙起了眉頭，「還真頑固，明明被祓除了……不過這種垃圾會隨著時間會消失的。」
然後很五條悟式的安慰了一句：「嘛，不用擔心，不會瞎掉的。」
是那個嗎……最後赤眼流下的眼淚，掉進了她的眼睛裡，原本的作用應該是類似於封印的東西吧，十貓鈴子思考著。
這次因為場合的原因控制不住情緒，無法理智的分析情況，之前交手過的咒靈大多都是依靠術式來攻擊，是她輕敵了，沒有注意到特級咒靈的非術式技能。
「那個咒靈，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情況嗎？」十貓鈴子忽然問，她模糊的猜測到了什麼，如果是那樣……
「是巫女死前的怨念形成，因為兩面宿儺的手指而進化到偽特級的咒靈。」五條悟在昨晚回到高專後就已經拿到了所有資料，但這份資料，並沒有祓除咒靈的十貓鈴子公開，任務也是繞過夜蛾正道直接下達。
咒術界的這幫爛橘子……五條悟的眼神晦暗不明。
是巫女嗎……十貓鈴子彷彿又回到了那段長而悠遠的夢，瘦弱的女孩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看著她，像看見了心中所有的希冀。
「是神明大人救了我嗎？我叫小悠。」
「只有在神明大人這裡……才能獲得安寧。」
「小悠會永遠侍奉神明大人的。」
橙紅色的火光中，赤白衣衫的巫女伏下身絕望地哭喊著，為她哭泣。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不可以！住手！！」
「神明啊……」
「我要詛咒你們，永遠、永遠——！！」
那片幻化的鳥居，是小悠心中的執念嗎？即使「神」已經消失了……
失去了聆聽人類願望能力的她，也失去了被稱之為「神」的資格。過往的碎片與惡言的記憶，這一切的罪孽和終結，就讓它停留在十五年前吧。
她已經不是無名之神，也已經不是三日月鈴子，而是作為人類生活下去的「十貓鈴子」。
無法再回應任何人了。
「那這段時間就只有交給你了，五條。」硝子的聲音拉回了十貓鈴子的思緒。
作者有話說：
有一點卡文，修修改改寫了很久qaq……
在寫了在寫了.jpg
收到大家的生日祝福真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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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喂，不感謝我嗎？」◎
「那這段時間就只有交給你了, 五條。」硝子很快想到鈴子現在的狀況，高專的人大多數都回老家了，就算有前輩在和她們的關係也只是泛泛之交，沒辦法拜託對方。雖然很不願意, 但在鈴子看不見的這段時間裡只有五條有時間能照應鈴子。
某個白毛投來迷惑的眼神, 「什麼交給我？」
硝子的視線在這兩個人之間游移, 看見五條悟就有點嫌棄，少見的露出有點不爽的情緒「嘖」了一聲，「鈴子現在的情況沒辦法好好照顧自己吧。」
聽見他們的發言, 十貓鈴子也評估了一下目前的狀況，發現失去視力傷還沒好的她一個人很可能連生活都無法自理，走路都會摔倒, 吃飯都艱難的那種。
有點悲慘。
鈴子看起來也沒有可靠的家人和朋友, 連新年都是在高專度過的，硝子轉過頭詢問道，「或者……鈴子有朋友可以拜託嗎？」畢竟五條這傢伙是下下選。
十貓鈴子將所有認識的人想了一遍，可疑的沉默了，隨後孤傲的說：「吾深淵魔王從不成群結隊！」
那看來是沒有了。
五條悟反應過來硝子話裡話外的意思, 一時間眼睛都睜大了，「那你呢？」
硝子打開手機將確認的行程遞到他面前, 「這幾天我不在高專，需要去千葉參加為期五天的交流會。」
「咒術界的醫生這麼少還有交流會？」
「交流會是次要的。」硝子並沒有多說, 揚了揚拳頭, 「關鍵是五條你給我好好照顧鈴子啊。」
五條悟：硝子你那副自動代入彷彿要把女兒嫁給混蛋一樣臉上還寫著「我不同意這門婚事」的岳父口吻是怎麼回事啊！
無形的同窗默契讓五條悟在這一刻明白硝子可能察覺了什麼, 他有點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十貓鈴子拉了下被掖得太緊的被子, 接下來五條悟一定會面帶不耐煩地說「為什麼要我照顧啊。「或者「魔王別忘了我的大恩大德啊」這種話吧……她都能夠想像得到他的表情了。
「知道了知道了, 那魔王就暫時由我接管了。」讓她意外的是五條悟的反應可以稱得上平靜, 聲音雖然聽上去有些彆扭，但還是把她的爛攤子接下了。
原來五條悟居然是這麼一個具有同學友愛情的人嗎，十貓鈴子不禁沉思了起來，是不是她對五條的刻板印象影響到了判斷。
一雙手輕輕地握了上來，是硝子的，「鈴子好好休息，雖然把你拜託給五條讓人很不放心，但是有什麼事就暫時交給他吧。」
硝子的手明明有點冷，但是十貓鈴子卻感覺到一種奇怪的暖流浮上心頭，「謝謝你，硝子。」
下一秒就聽到了反駁，「喂，什麼叫拜託給我很不放心啊。」
「五條，別在醫務室吵吵鬧鬧。」
某個白毛閉嘴了。
回去補覺前硝子再次警告了五條，鈴子現在是病人，不可以貓嫌狗跳的搞事情。
「哈？我又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不是無聊人的五條悟搬了個凳子坐到十貓鈴子旁邊，她感覺到有微暖的觸感貼近到臉頰，在上面戳出一個小小的凹陷，是五條悟的手指，彷彿在掂量她臉上還剩多少肉。
白髮少年放慢了說話的節奏，壓低的嗓音懶散，入耳的距離很近，像是把腦袋支在她旁邊開口說話。
「喂，不感謝我嗎？」
耳朵莫名的有點癢。
她稍微往另一邊側了下頭，帶動著白色的髮絲牽扯過來，沒發覺五條悟用兩根手指撿了一小束起來繞圈圈。
「謝謝你，五條悟。」十貓鈴子這次倒是非常真誠的感謝了他，不論是前來任務地點把她帶回高專，還是看不見的這段時間要麻煩對方。
要不是現在起不來，她還會給當場五條做個魔王的感恩儀式。
五條悟一貫張揚肆意的輕笑聲鑽進耳朵，心情愉悅的樣子，「這還差不多，吃糖嗎。」
她聽到了糖紙揉動發出的聲音，沉默了一下，「……吾需要生命之源。」喉嚨很乾，不知道多久沒喝水了。
「早說啊。」已經剝好的糖被五條悟丟進自己嘴裡，是草莓味的。「你等等。」
五條大少爺從來沒做過照顧病人的活，拿了一杯熱水過來後看著躺在床上的白髮少女，陷入了思考，這種情況下喝水會嗆到的吧。
他動作遲疑而僵硬地把十貓鈴子扶起身來，因為全身沒什麼力氣，少女的腦袋隨著動作枕在他臂彎裡，幾乎倒在五條悟懷中，凌亂的白色長髮下露出小巧的一張臉，卷翹的睫，蒼白的唇，但沒多少肉的臉頰手感卻很好。
小小的，像某種縮成一團的動物，臉只有他手掌大吧？
把水杯遞給她將手空出來後，五條悟仗著魔王看不見，還特意張開手對著她的臉比了比。
還真是……身高也沒有變化吧，好矮啊。
十貓鈴子只覺得這個姿勢不太舒服，但是再翻身會牽扯到傷口，她從鼻尖聞到了一點糖果氣息，像是五條悟身上的味道，和他這個人惡劣的性格有一些違和感。
喝完水，十貓鈴子重新縮回被窩裡準備睡覺養傷，但屋子裡另一個人的強大存在感讓人沒法忽視，忍不住問道：「……你不回去休息嗎？」昨晚他和硝子應該都沒怎麼睡覺，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活力十足的樣子。
「宿舍沒有打掃很多灰啊，這邊也有床，我在這裡睡。」五條悟頗為嫌棄地說，然後很理所當然的做出了決定。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似乎是五條悟躺在隔簾的床上了，頓了頓對她說，「有事叫我。」
十貓鈴子「嗯」了一聲，總覺得今天的五條悟特別的正常，正常到有點不可思議了，不對，這還是五條悟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嚴肅地發問： 「五條，你是被什麼東西奪舍了嗎？」
「哈？」白毛DK的語氣不太好，是標準的五條式反問，「你被咒靈打得腦子壞掉了？」
「……」果然還是那個五條悟。
但這次確實是欠了對方的人情，十貓鈴子如此想著，思維便活躍起來，還是要好好感謝才行。
「……把銀行卡給你吧？」思考間，她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面對這沒頭沒腦的話，五條悟居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切」了一聲，「你那點錢還不夠我餘額上的零頭，要感謝我的話，就……」他低下聲音模糊不清地嘟噥了句什麼，十貓鈴子沒聽清。
「後面再說吧，給我睡覺。」
隨即整個房間便漸漸安靜下來，沒過多久，只剩下風雪在窗外吹過的聲音和簾後五條悟睡著時淺淺的呼吸聲，十貓鈴子閉上眼睛，奇異的覺得有點安心，慢慢沉入睡夢中。
*
第二天早上十貓鈴子的身體已經恢復到可以下床的程度了，傷口甚至開始結疤，硝子將她的體質稱之為「醫學奇蹟」。
在硝子的幫助下非常不容易的洗漱完重新換了衣服，十貓鈴子才覺得身上沒有一直縈繞著的血腥味了，這一早上她小心翼翼地行動，感到生活極其的困難。
硝子出發去千葉後離開沒一會兒，門外便傳來了五條悟的聲音，十貓鈴子一直坐在玄關處，給他開完門後對方把毛茸茸的腦袋湊了上來，並不溫柔地撐開她的眼睛檢查了一遍，然後遺憾的告訴她仍然沒什麼好轉。
本來五條悟是打算幫十貓鈴子帶幾件衣服過去五條家的，但是他在拿衣服的時候突然意識到翻女生衣櫃並不是正常的男高中生該做的事情，最後乾脆直接打電話讓本家的侍女準備。
「去五條家嗎？………」十貓鈴子露出沒想到的表情。
「雖然那邊是有一堆討厭老頭子，但是會安排人照顧你的。」五條悟懶洋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畢竟我這個最強還要去浪費時間祓除一些垃圾咒靈。」
五條說得也有道理，他也是常年被任務纏身，就算新年也沒有休息。
「對了……」十貓鈴子憑著直覺拉了下五條的衣服，「吾的三日月在何處？」
她刀呢，該不會被扔在任務地點吧。
「給你撿回來放去保養了。」咒術師的武器那些人還是會負責回收的，當時和特級咒物一起送回高專了。「到時候給你送回來。」
下一刻手上被塞了個什麼東西，十貓鈴子摸索了一番，發現是個……棍子？
看著她迷茫的表情，五條悟洋洋得意的告訴十貓鈴子他連夜找人做了個盲杖給她用，好讓她盡早適應盲人生活。
哈……還真是謝謝你的貼心啊。
十貓鈴子揮了下手中的盲杖，用來打人倒還蠻合適的。
「喂，別亂晃啊。」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間，但由於視線中前路的不確定，十貓鈴子走得很慢，遲緩得堪比上了年紀的百歲老人。
看她笨手笨腳地往前試探，可憐巴巴的樣子，五條悟大方的把一角袖子遞給她，有點不自在地說：「算了，牽這裡，再不快點我就帶你跳下去哦？」
白髮少女摸索著抓住他的袖子跟上五條悟的步伐，少見的嘆了一口氣，「吾堂堂一代深淵魔王……」
十貓鈴子不合時宜地想起之前在大街上看到過的，狗狗牽著盲人的記憶，到她這裡就變成了導盲大白貓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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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會哭嗎？◎
導盲大白貓為了照顧瞎眼大魔王的行走速度, 連下樓梯都是讓她一階階地走下來以防踩空摔倒，不過好在接下來的路程他叫了車過來接人，可以直接到達五條家。
即使看不見，跟在他身後的十貓鈴子神情中也沒有過多的不安, 但手上的力道還是洩露了情緒, 衣袖被抓得有些緊, 另一隻手拄著盲杖的少女在雪地中戳出一個又一個的印子，五條悟步調緩慢地往前走，不太習慣地配合著她的速度。
他們兩人之間很少有這種場合, 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訓練/互毆/打遊戲，互相挑釁或者吵吵鬧鬧。
……好安靜。
五條悟低下頭看見十貓鈴子的側臉，從這個角度剛好瞥見她梳理好的長髮中有一縷長度不夠的碎髮往上形成一個卷翹的弧度, 隨著走動微微晃動, 是和眨動的睫毛差不多的頻率。魔王早上吃了麵包，有一點點碎屑黏在唇邊，全然沒有發覺的樣子，有點蠢。
他放在口袋裡的另一隻手蠢蠢欲動，考慮要不要拍一張留作「紀念」。
大概是察覺到這道視線停留得有點久, 白髮少女往他這個方向側過頭來，似乎在疑惑五條悟有什麼話要說。
「上車了, 不想撞到腦袋就低頭。」五條悟若無其事地打開車門將十貓鈴子塞了進去。
她剛摸索著坐好，沒想到五條悟也坐到了後座擠過來, 讓本就不大的空間變得更加狹小。
身邊的白毛DK摸出顆糖遞給她, 十貓鈴子打開包裝放入口中, 無糖薄荷的味道占據了口腔, 清爽提神。
……五條悟也會吃無糖的糖果嗎？十貓鈴子想到這或許是給她準備的, 就有點說不出的奇怪, 總感覺不是五條會做的事。
由於睜著眼睛也是黑漆漆一片，很無聊，索性閉上眼睛打算一路休息，但顯然五條悟不是這麼想的。
坐在身旁百無聊賴的五條悟七零八碎的說起了夏油傑在老家也並不清閒的任務，還有傳話給她的關心。
「吾是不死的深淵魔王，絕不會倒在此地。」白髮少女雙手環胸，閉目養神，「讓夏油君無需擔憂即可。」
話音剛落就收到了五條悟的嗤笑：「哦，是指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了兩天嗎？」
「一天而已！」十貓鈴子睜開眼，嚴肅糾正，「吾之傷痕，已盡數癒合。」
她深淵魔王，絕不會被輕易打倒！
為了證明，她還摘下圍巾撥開頭髮將脖子露給他看，從那裡斜刺進胸腔的傷痕已經結疤，在白皙的肌膚傷格外刺眼。
「……你是傻瓜嗎？」五條悟瞟了兩眼，像被燙到睫毛一樣把她的圍巾扒拉回去，「這種事你還很自豪？」
「只是一時不慎，才遭此劫難。」十貓鈴子悶悶說，垂著腦袋情緒也逐漸低落下來，她沒想到祓除咒靈卻到達了故地，還遇見了故人。
一隻手突然抬起了她的下巴，對方好像俯身湊了過來，目光灼熱，像好奇的貓發現有趣的毛線球一樣。
「你幹什麼？」十貓鈴子被迫仰起頭，停留在下頜的手就算在寒冷的冬天，也像是在大暖爐邊烤過一樣暖和。
「……發現了很有趣的事情。」六眼將她臉上所有細微的變化都盡收眼底，剛才那一刻，十貓鈴子露出了相當生動的沮喪神情，就如同對方的笑容一樣是可以稱得上稀有的情緒。
除了時不時被他惹生氣之外，大多數時間她都保持著一種慣性的平靜，與事物人情維持著距離。
那是什麼發現稀有世界boss一樣的語氣？
直覺五條悟言語裡的「有趣事情」不會是什麼好事，十貓鈴子轉頭掙脫束縛，有些無語地不想理他，但煩人五條像是被勾起了興趣，開始興致勃勃的開口向她提問。
「笑一個怎麼樣？」
「呵。」
「不對不對，是吃到喜久福那種笑容。」
「五條，你是不是閒的沒事做。」
「欸，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很煩啊！
十貓鈴子露出了拒絕溝通的神情。
某個白毛又突發奇想。
「魔王，你會哭嗎？」
哭？為什麼問這個。
在她以往的經歷中，即便發生過會讓人悲傷、覺得不幸的事情，高高在上也好，漠視一切也好，就算會生出憐憫和感同身受，但……她不會流淚，也無法落淚。
例如破損的刀身，不會回來的人，少女腐爛的軀體，絕望落下的飛鳥，冷漠的月光。
「這世界上沒有值得吾用眼淚去交換的東西。」
白髮少女撇過臉去，掩飾著情緒淡淡說。
沒有值得用眼淚交換的東西嗎……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轉動腦袋拿出手機，開始戳夏油傑的聊天框。
「傑，怎麼樣能讓女生哭？」
夏油傑：？
夏油傑：……怎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正在老家幫長輩捶年糕的夏油傑收到這樣的消息後開始思考摯友是不是即將誤入歧途。
「因為魔王從來沒有哭過吧，她掉眼淚會是什麼樣子？」
看到五條悟字裡行間充滿好奇的回覆，夏油傑的思考被打斷了，這是比誤入歧途還嚴重的事情吧？
夏油傑：不是，為什麼要讓鈴子哭？
「哦，有些想看。」
那雙眼睛在他面前哭泣的話，淺緋色的眼瞳會一塵不染嗎？淚珠會是溫熱的嗎？開口的嗓音會帶著什麼情緒？會是哪種鮮活靈動的悲傷？像跌下雲間的神，只對他一個人流淚。想到這樣的畫面……會有一點期待的興奮感。
夏油傑：你是什麼奇怪的心理變態嗎？
為什麼說得這麼隨便啊！這種事很危險啊！
「不是變態，有些好奇而已。」
漫不經心地將這行字發送出去，白髮少年無視了摯友連續發來好幾條說以後不想隔著鐵窗來看他之類的話，關閉了手機。
視線在十貓鈴子漆黑的睫毛上停留了兩秒。
算了，就算現在對他流淚，也不會有任何光彩的。
*
到達五條家時，兩人面對五條宅七拐八彎的長路，因為導盲方式發生了分歧。
「你這樣走慢得和蝸牛一樣，十二點也上不去。」五條悟抓了抓頭髮，倒不是他不樂意慢悠悠牽她上去，而是新年日期這裡會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遇到了應付這些人很煩。
所以五條悟覺得把她拎起來瞬移就是很好的方式嗎？瞬移得她比暈車還要痛苦！姿勢也喘不上氣！
十貓鈴子有點生氣，嘴唇緊緊抿著沒接他的話，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生氣，但是心裡有些煩。
看著少女無言的拒絕，五條悟試著提出了一個建議。
「……那要我抱你嗎？」白髮少年妥協的語氣聽上去像是隨口一說，尾音卻帶著些不自然。此刻要是十貓鈴子看得見，就會注意到對方染紅的耳垂。
該不會在半路上把她摔下來吧？十貓鈴子想到這個可能，果斷拒絕了，「不要。」
五條悟沉默了一下，「哦」了一聲。
最終還是背著十貓鈴子穿過粗枝茂葉的山林中上去了。
大概是五條悟提前打過招呼，一路上她待在五條背上能感受到不少人投來的目光，但沒有一個人敢前來詢問打擾。
這裡的所有人面對家族的六眼神子的態度都是恭敬而敬畏的，十貓鈴子想起夏油傑說過五條家是由橫空出世的天才五條悟為核心的家族。
五條悟就像是五條家刮彩票中了巨額大獎一樣生出來的孩子，出生甚至改變了咒術界均衡的實力，也被掛上一億的懸賞，帶著「最強之人」的稱號實力強大，所以有現在這種囂張的性格也並不奇怪。
行走間她偶爾會被五條悟毛茸茸的髮絲蹭到，有點癢，十貓鈴子又不禁想，這個性格差勁唯我獨尊的五條悟，一頭短髮摸上去倒是很無害。
就像現在嘴上說著「好好記住悟大人的恩德啊」「要給我買五倍甜點」這樣的話，但卻還是低頭妥協背她上來了。
……神奇又矛盾。
五條悟把她安置在深處的一個庭院中，就接到了緊急任務，很不耐煩地出去了。
十貓鈴子入住的房間據說離五條悟很近，是在一個庭院裡走幾步路就可以到達的距離，或者說只在隔壁而已。
四周的環境很安靜，和室中點燃著好聞的薰香，味道很淡，被安排過來的兩個侍女聲音聽起來一個年紀略長，一個還很年幼，名字叫做花和櫻，正在根據她的習慣布置睡覺的房間。
待在這裡讓她有些不太習慣，吃完午飯，十貓鈴子拿起盲杖，開始熟悉測量整個房間的布局和物品擺放位置。
大約為了照顧她視力不便，房間裡盡量減少了不必要的東西，很空曠，也不會有多餘的東西絆倒她，連桌角這種堅硬的邊角都被做了處理。
十一、十二、十三……用步數認真衡量長度的十貓鈴子在下一秒用盲杖敲到了什麼東西。
「喂，很痛啊。」站在她面前的人立刻誇張的大呼小叫起來。
明明只是輕輕敲了一下！十貓鈴子不用想也知道來人是誰，她歪了下頭表示疑惑，「你不是去做任務了嗎？」好像時間也沒過去多久吧。
「那種雜碎不是一下子就能解決的嗎。」對於這個最強來說確實一瞬間就能解決，隨即五條悟的口吻便輕快起來，抓住她的手腕讓她摸到了一個略微冰涼的東西。
「猜猜看？」
第33章
◎短信◎
要讓意識遲鈍的小動物主動上來貼近你, 甚至對你親密的搖尾巴，屬於你一個人，是需要很多耐心的。
做完任務路過甜點店時看見新品草莓冰淇淋的五條悟這麼想著，魔王好像對草莓比較感興趣？
腦子裡的想法如果繼續深究下去大概會使現狀變得一塌糊塗, 對於事情的走向是五條悟也無法把控的東西, 所以他也並沒有打算貿然打破現在的關係, 至少在這段日子裡還有充足的時間讓對方開竅。
但是……在讓戀愛白痴意識到之前，收取一點利息應該不過分吧~？
就像這樣——
食指柔軟的指腹擦過緋色的唇角，稍微用了些力道, 觸感很奇妙，心臟也加快了速度。
正坐在他身旁咀嚼草莓的十貓鈴子不自覺抬起頭，發出模糊的疑惑, 「怎麼了？」
臉燙了起來。
「沾到了。」定定地看了她兩秒, 五條悟收回手指，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說起另一個話題，「你剛剛在幹嘛？熟悉房間？」
沒太在意的「嗯」了一聲，吃完最後一顆草莓, 十貓鈴子摸了張紙巾擦了擦。
「那不是很麻煩嗎？過來。」一雙手把少女拉起來走了沒幾步路，五條悟引導著她, 「熟悉這條路就行了吧，打開——」他按住她的手貼上面前和室的木門, 指節碰到纖細的手腕。
稍微用力往右一推, 隨著響動, 門開了。
腦袋被揉了一下, 是他一貫張揚的語氣, 「這扇門後面就是我住的地方, 叫一聲悟大人的話……勉勉強強可以來幫你這個小瞎子。」
「不然很可能摔到在階梯上吧，好可憐哦。」五條悟都開始擅自編造場景了，「或者喝水的時候嘩地一下燙了手。」
十貓鈴子冷靜地制止道：「並不會出現那種情況。」
不要說得她看不見了就智商自動減半一樣啊！
站在她旁邊的白毛DK有點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到時候會幫你記錄的哦？」
「不、需、要！」這傢伙一定會發到群裡的！
十貓鈴子拿著盲杖扭頭就走，手下發出不滿的敲打聲，五條悟看著她的背影笑了一下，追上去輕鬆地像拎貓一樣把她帶到了書房，「過去玩啊，這邊好冷。」
書房裡有暖和的被爐，還放著很多遊戲可以玩，都是他這兩年斷斷續續帶回來的。以前這裡只有晦澀難懂的書文和記錄，即使在炎熱的夏天也不會有溫度，看向窗外時也只能看見開得無精打采的花朵。
冬雪覆蓋住了庭院中的樹，還沒到紫色繁花盛開的時節。
面積並不算大的室內很快散發出了暖意，五條悟打開的遊戲BGM很耳熟，十貓鈴子找了個靠近熱源的將手捂熱，這樣的環境下讓她有了些熟悉的安全感，「今天是新年吧？你不參拜嗎？」
畢竟這個時候的願望多少也會傳達到神明那裡去。
「我？」五條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房間裡特意調低的昏暗燈光讓他乾澀的眼睛好受了些，「很無聊，人又很多。」
唯一值得稱讚的只有新年限定口味的喜久福了，明天去買吧。
他用手撐住下巴，拉長的尾音似笑非笑，「非要說神明可以實現願望的話，那現在倒還真的有一個。」
「「日本第一的喜久福店開到高專山下」這種願望嗎？」十貓鈴子下意識接話。
「欸，這個願望也不錯啊。」被她這麼一說，對方好像真的思考起這種可能性起來。「有空叫五條家去投資一下吧。」
……並沒有真的讓你這麼做啊，有錢的五條家真了不起。
叮叮叮的電話鈴聲在此時響起，摸索著接聽後傳來了硝子對她目前的狀況所表達的關心詢問。
「嗯，沒問題。」十貓鈴子真誠的沉吟道，「這次要感謝五條悟。」
開學後每天、不，隔三差五的無償給他買甜點吧，希望她的錢包能夠撐住。
「不，不用感謝他。」硝子心情複雜，忍不住提醒，「小心那傢伙。」
她對同窗屑五條的道德水平感到擔憂，越想越後悔。
不解其意的十貓鈴子正要開口詢問，在下一秒手機卻被一隻手輕巧地奪走了，看來是耳朵靈敏的五條悟聽到了硝子的說辭。
白毛DK哼了一聲，不滿地反駁起來，「這是什麼話？老子又不會對她怎麼樣，在我這裡還不放心嗎？」
「青春期的男高中生給我收斂一點！」硝子提高的音量都能通過話筒傳到她耳中。
五條悟不爽地「嘖」了一聲，直接按下了掛斷鍵。搞什麼，他又不是那種趁虛而入的變態色狼！
硝子雖說一直不怎麼看得慣五條，但也很少到這個程度，發生了什麼？字裡行間好像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滿頭問號的十貓鈴子剛轉過頭去，就被五條悟用一隻手按住了臉，知道她想問什麼一樣搶先回答：「硝子最近脾氣暴躁，可能是天氣太冷了。」
……這什麼毫無邏輯又敷衍的回答啊！
把他的手扒拉開，十貓鈴子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況且這是他們兩人的事，所以並沒有追問，只是說到這個，她這兩天手機裡一直有很多短信的提示音響起來，讓人有點在意。
這些天和五條的關係平穩了很多過後，原本很難提出的請求也變得容易開口起來。
「五條悟，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什麼？」
「能把這幾天發送過來的短信念給我聽嗎？」
五條悟低頭看著她，正在剝橘子的手停住了，緩緩從喉嚨裡發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音節，「哈？」
「……怎麼了？」難道在人際交往中這個理由很讓人為難嗎，十貓鈴子開始努力回想是否有這個雷區。
哪有會讓人隨隨便便看短信這種隱私的——
不對，魔王這傢伙根本毫不在意吧。
白髮少年一邊想著一邊用一隻手打開鎖屏界面，再次確認：「那我就開始念了？」
她點了點頭，用看不見的雙眼注視著他，很認真的在傾聽的模樣。
修長的手指按鍵點開短信，入眼就是未讀消息（55條），就算是新年的垃圾推銷短信也不會這麼多吧？
五條悟開始翻看起短信，用棒讀的語氣一字一句的念給她聽：「鈴子姐姐，謹祝新年快樂，去年承蒙您的關照，非常感謝。——伏黑惠。」
「哦，是那個有天賦的小鬼嗎？」名字叫惠的男生太少，倒是給五條悟留下了印象。
「是吾的魔王大將！」真沒想到會收到他發過來的消息。
看樣子這兩個人居然玩得還蠻好的？他點開下一封短信，掃視了兩行，頓了一秒開始念，「主上，多日不見，可還遂順？自您離去已過數個春秋……」
等等，這是？！
熟悉的口吻讓十貓鈴子懵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
五條悟念完這簡短的一封信，又接著開始念下一封，「鈴子，你突然走了真是嚇到我了啊？你的惡作劇真是比我還要成功了……」
白毛DK臭著一張臉，棒讀的聲音情緒隨著躍入眼中的文字逐漸變得十分冷漠，他「啪」地一下關了手機，「太多了，懶得念了。」
「誒？」十貓鈴子不明白五條悟怎麼突然不耐煩起來，但是許久不曾聯繫的付喪神們發來的信息讓她心中急躁，迫切的想知道內容。
五條是渴了嗎？她將桌上的茶盞遞過去示好，抓著他的袖子請求道：「一條一條的念可以嗎？」
白髮少女揪住他的袖子，像是怕他反悔，聲音也帶上了祈求的語氣，一雙無神的眼凝望著他，眉目間帶著焦急，無一不傳達出這是對她很重要的訊息。
五條悟將鼻梁上的墨鏡摘下，纖長的白色睫毛半遮住天空一樣的眼眸，少女的面容在昏黃的燈光下染上一層暖意，拉住他的手有點緊張的蜷縮著，有種依靠著他的錯覺。
沒聽到五條悟的回答，她又壓低了聲音。
「拜託了……」
十貓鈴子隱約感覺到五條悟的情緒並不好，突然想到也可以讓侍女念給她聽，可以不用麻煩五條。
但是，他似乎不太高興，為什麼呢？
真是敗給她了，焦躁不安的情緒在心頭跳動，但那雙看著他、沒有焦距的眼又他讓生不出氣來，五條悟清楚的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快，所以更加煩躁。
五條悟冷淡的聲音繼續在房間中響起，無時無刻不在輸入信息的大腦從字裡行間中分析出這些人與十貓鈴子的關係，侍從？同伴？姐弟？抑或是……親密的朋友？
無一例外，都是男性，而且相處的時間並不短，少女熟悉的神情也印證了這一點。
為什麼這傢伙能和四十幾個年齡不同的男性扯上關係？從「爺爺」到「小弟」？
她之前是在神道教生活吧？！那個地方會有這麼多人嗎，她明明與世隔絕得人情世故一概不通……
白毛DK的腦中的各種猜想都被他一一否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措手不及。
還是說……他其實根本不了解十貓鈴子？
對她的過去、現在、未來、一無所知？
作者有話說：
5t5：一下午就念情敵短信了，真煩！
第34章
◎在意◎
此消息來自MSN：
「鈴子, 0666已獲取到相對的能量，鏈接時之政府的進度達到80％，信件已盡數傳達。」
「希望在這個新年，你能夠開心快樂。」
「——0666。」
*
四周很安靜, 她墜入紅與白的夢境中往前走過, 少見的夢見了一些記憶縫隙之間所發生的事。
在那場無邊無際的大火發生後, 她曾短暫又漫長地被困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那裡沒有時間流動，沒有一絲聲音。
我要消亡了嗎？
過了好久好久, 連她都產生這樣的念頭時，瑩藍色的一片奇異文字浮現在她面前，古怪又沒有感情的信息在腦海中響起, 那不像是人類所發出的聲音。
——警告！不可以繼續停留於此坐標點, 請離開！
這是她的神社，神明誕生之地，如果不在這裡，那麼又能夠去哪裡？
——繼續停留在此坐標點，「你」會被汙染成為「怪物」！
那片瑩藍色的光變成紅色在她眼前閃爍, 腦海中的聲音也加重了。
——基於世界線中的「交易」與「失誤」法則，本系統會保證你的存活。
它這麼說道, 那道光變成一個漩渦。
——現在開始進行時空跳躍，跳躍進度26％、30％、……
自稱為0666的時空神明將她帶離了那片黑暗, 到達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 白色的狐狸穿行而過。
她被交給一個名為「三日月宗近」的美麗付喪神, 有了一份新的工作, 和一個新的名字。
「哎, 老爺爺可不擅長照顧小孩子啊。」這樣說著的三日月宗近蹲下身來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卻還是將她培養成為一位合格的審神者。
她開始拿起了刀與敵人戰鬥，斷斷續續有了一同作戰的伙伴。
身體逐漸長大，頭髮變長，有了痛覺，0666告訴她，「神」的身份會逐漸隨著時間湮滅，她會成為人類，不再不老不死。
但她所「感受」到的任何情緒都像隔了一層殼，冷靜又理智，她不懂。
——「需要0666為鈴子講故事嗎？」
時空神明總是有講不完的情節，那些屬於他人的悲歡離合能夠帶來不同的感受，在入睡前會對她唸出「有著長長頭髮的公主」或者「實現一切願望的神燈」這樣的故事。
直到本丸所處的時空已經無法供予支撐身體存在的靈力：在成為「人類」之前，她仍然算半個神明，沒有信奉之人，會墮落、會消散。
0666將她帶回到本源之地穩固靈魂，在出生的世界線即使無人信奉，也不會消散。
行走在屬於「人類」的世間，經歷過種種，逐漸地讓十貓鈴子感知理解到了一切。
「被黑暗的烈焰吞噬吧！」
「這個世界由我來守護！用這對黑之翼！」
「好強大的氣場！難道說！你就是——魔王？」
啊，魔王聽上去也不錯。
嘰嘰喳喳的清脆鳥叫聲隔窗傳進耳朵裡，十貓鈴子翻了個身縮在被窩裡，四周一片寂靜。
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對時間沒什麼概念的她有些睡不著，起身將放在床頭的外套披起來，屋子裡有供暖，並不冷。
這時發現眼睛好像能夠看清一些東西了，殘留的咒力在變少，看環境的光亮應該已經是早上了，但看東西還是很模糊，像隔了幾層紗，只能隱約分辨出顏色，不過比完全看不見要好多了。
這是她被拜託給五條的第三天，前兩天因為視力不便，活動範圍也很小，從照顧她的侍女處得知這裡並不是五條本家，而是與本家有一定的距離、屬於五條悟的單獨大住宅。
昨天五條悟不在，便陸陸續續地有各懷心思的人前來拜會她，不過都被侍女擋回去了，不近人情地說著「五條少爺吩咐過誰也不見……」之類的。
十貓鈴子拿著盲杖推開門往外走，五條悟這兩天也有點奇怪，雖然他經常不高興，但這次顯然時間有點久，隱約感覺像是在生悶氣，可是她身上已經沒有糖果了啊。
這件事像一顆小石子咯在十貓鈴子心中，產生了一些當事人都未曾察覺的變化。
大多數時間，她並不會用迂迴的方式採取行動，所以在探究「五條悟為何生氣」這件事上，十貓鈴子在吃完早餐從櫻那裡得知他在昨夜回來了後，按照記憶「唰」地一聲推開了他房間和室的門。
在高專訓練的那段日子裡持續一個多月叫五條悟起床的拉扯中，她的字典裡就沒有「輕手輕腳」幾個字。
要解答疑問，沒有比詢問本人更快捷的辦法。
在這個地方保持警惕幾乎成為了五條悟的本能，早在對方推開門之前，他就聽到了動靜。並沒有清醒的腦袋還有些犯睏，加上想知道十貓鈴子過來幹嘛，五條悟懶洋洋地埋在柔軟的被窩裡並沒有動，只依靠六眼來觀察對方的動作。
屋裡沒有開燈，灰濛濛的。少女相當謹慎地拿著盲杖往前走，房間裡零碎的東西很多，所以行走間都帶著試探，讓人看著有點替她著急。
六分鐘不過來的話，就把魔王拎過來。
五條悟將被子扯過頭頂，如此想著。
還是順利地來到了床邊，掀被子的動作都一如既往的熟練。
「五條悟，起床了——」
半睜開湛藍的眼時，十貓鈴子腰上繫着的精緻繩結在昏暗的環境裡映入眼簾。
他抬了下毛茸茸的腦袋，將視線範圍擴大。
換洗的衣物是他叫人準備的沒錯，只是當時沒有說明，侍女自然就送來了和服幫她穿戴——櫻粉的顏色和她的眼眸有些相近，纖細的腰身被勾勒出來，比起高專長裙，這件衣服的確順眼許多。五條悟看了幾眼，竟然覺得上面的花紋有點可愛。
在他不自覺走神時十貓鈴子確定了白毛DK的方向，但不確定他醒了沒有，「五條悟？」
一道懶散黏糊的鼻音「嗯」了一聲權當回答。
既然他醒了，十貓鈴子直接開門見山，凝重開口道：「有事情需要五條你的解答。」
一向有起床氣的五條悟今天心情還算不錯，慢悠悠坐起身來打了個哈欠，站在他床邊的白髮少女表情認真，光從沒掩好的窗外照進來，讓他乾澀的眼睛有點不適。
昨天在咒術界跑了一天，教訓了一些腦子壞掉的傢伙，有點累啊。
聽她講話的白髮少年眯了眯眼睛，嗓音中帶著早起的睏倦，應了一聲：「什麼？」
什麼事情需要他解答？想問眼睛什麼時候恢復，還是她的刀什麼時候送過來？
眼前模模糊糊地看到熟悉的白髮腦袋，是傾聽的姿態，十貓鈴子微微低下頭，凝視著坐在眼前的五條悟，提出了有些困擾她的疑問。
「五條悟你，為什麼生氣？」
少女咬字清晰的聲音穿清晨的光清晰傳達到他耳中，完全沒有聽錯的可能性。
等了兩秒鐘，沒有等到五條悟吭聲的十貓鈴子困惑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五條？」
所以這傢伙一大早跑過來，一臉認真的表情，就是為了問這個嗎？
五條悟大腦清醒了，有些不可置信，神色奇怪地打量著她。
他當然知道她說的哪件事，這兩天他抽空調查搜索到很多亂七八糟的資料，十貓鈴子的背景卻虛虛實實亂得像有人刻意掩藏過的。
「……我才沒生氣。」抓了抓頭髮，刻意用無所謂的口吻回答掩蓋不自在，被十貓鈴子詢問的這一刻有種被戳破什麼的錯覺。
但隨後五條悟立馬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緩緩開口：「你在意這個？」
十貓鈴子在他的目光中遲疑地點點頭。
看不見五條悟的神情和反饋，說出的話就變得很理直氣壯，也沒有絲毫不對勁。
「如果不得到答案，會覺得有點難受。」
她微蹙起眉，面臨著一件不明不白、讓人有些苦惱的事情，繼續描述：「很多時候都會想起來。」
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吃東西的時候想起，睡覺前想起，隨著時間這個疑惑逐漸變成了困擾。
六眼將對方真心實意的回答、所有神情動作一覽無遺的傳遞而來，這些凌亂的信息讓五條悟頓時僵住了。
這叫……什麼話啊。
五條悟的大腦在一瞬間停止了思考，如同被貓抓過的毛線團一樣，梳理好後又忍不住開始深究起這話語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來。
是他想的那樣嗎？
耳廓開始發燙，灑在手指邊的陽光也開始發燙，臉頰也——像是一小捧燃燒的焰火被她直來直往地放進身體，然後「嘭」地一聲炸開來。
五條悟忍不住用一隻手捂住眼睛，像被光燙到了，又像心臟最柔軟的地方被蝴蝶翅膀扇了一下，最終只能像重啟失敗數回，還仍舊卡頓的機器一般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按道理他現在應該開始趁機追問「為什麼？」來進一步印證猜測，而不是被各種情緒淹沒像個傻瓜一樣愣在這裡，夠遜的。
「總之，沒生氣。」五條悟生硬的結束了話題，跑下床兇巴巴地把她轟了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好像真的沒生氣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應該解決了。
終於踢開壓在心裡那塊小石頭，十貓鈴子也輕鬆了起來，思考著今天中午吃什麼。
這裡的食物味道太清淡了，能不能讓五條悟幫忙買點烤肉回來？
作者有話說：
年底了，事情太多了qaq。感謝在2021-12-27 23:57:03~2021-12-30 00:26: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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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贏了！◎
[傑, 我大概，不，應該喜歡上魔王了。]
屏幕中的黑色文字被修長的手指略帶猶豫地按下了發送鍵。
任務結束後五條悟在排隊買喜久福的時候，發送了這條消息。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對情侶, 女孩子拉住男生的手, 笑起來時整個人都閃亮了幾分。
聊天框內很快傳來了摯友的回覆, 並沒有他想像中聽到此消息的詫異。
夏油傑：「你玩大冒險輸了？」
他看上去很像在開玩笑嗎！
五條悟：「老子才沒有！」
完全是因為魔王那個傢伙，表現得在意他的樣子，卻又什麼都沒有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稍微有些不甘心。
居然是認真的？夏油傑有點沒想到，又有些在意料之中的感覺，對鈴子有點不太一樣, 原來不是他的錯覺啊。
夏油傑：「那鈴子的反應呢？」
五條悟：「她的交往對象只會是我。」
明白了, 鈴子那種天然性格大概率是還沒有頭緒吧。
夏油傑：「按照時間來看……一見鍾情嗎？」不然對於五條悟這種人來說，這個好感度上漲得有點太誇張了吧？
也不至於到那個地步……最開始還覺得十貓鈴子是個搞笑中二病來著。
白毛DK回想了一下，一向平穩跳動的心臟從哪一刻開始失衡？
五條悟：「不是，這種事情我怎麼知道啊。」
回過神注意到對方的時候，就不自覺開始在意了。
翹起來的白色頭髮, 粉色的眼瞳，說話時的表情, 喊他「五條悟」時上揚的音調，都好像加了五百米的濾鏡, 讓人完全抵抗不了。
夏油傑：「你好像那種攻略遊戲裡一上來就五心的白給角色。」
？五條悟竟然一時無法反駁。
五條悟：「什麼鬼, 那你倒是和我說說要怎麼攻略魔王啊？」
雖然絕對不存在不喜歡他這種可能性, 但是還是先把人打上屬於五條悟的標記會比較安心吧？否則按照十貓鈴子的木頭腦袋思維, 萬一直到畢業都還維持著普通的朋友關係, 那也不是沒可能。
一向將難題輕鬆解決的五條悟, 在面對名為「喜歡」的題時，想不出任何解答方法。
別說得好像他就很有經驗一樣啊！夏油傑嘆了口氣，為了貓嫌狗厭的摯友的幸福，不得已開動腦筋給他出謀劃策。
夏油傑：「女孩子一般都會喜歡溫柔一些的男性吧？悟，收收你的脾氣。」
鈴子可是說過理想型是王子般的人物，怎麼看五條除了臉之外都沾不上邊啊。
他最近可沒有做什麼，魔王都變成小瞎子了夠可憐的，嗯，悄悄拍了幾張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夏油傑：「還有就是……像攻略遊戲那樣的招數試看看？」
有道理，像廣大宅男中販售數最高的galgame人氣遊戲那樣。
五條悟陷入了沉思，開始回想遊戲裡的亞撒西男主做了些什麼，才讓美少女主動前來告白。
*
十貓鈴子明顯的感覺到最近五條悟有些反常。
這種反常具體表現在五條悟非要搶過她的筷子來給她夾菜，結果吃到嘴裡是難吃的苦瓜。
早上在睡夢中就能聽到五條悟哐哐敲門，打開後得到了一句「早安」，之後就沒有下文，被吵醒的她一腦袋茫然。
連續三天都對她說了同一句話「你今天有點怪」，但十貓鈴子謹慎的並沒有應聲。
因為這種種反常讓她開始回想是不是哪裡得罪了五條悟，他這些行為真的好像無傷大雅的小報復。
這幾天也沒有和他吵架，相處還算和平，有點想不通了。
往日飄著雨夾雪的冬日難得迎來了一個晴天，太陽光透過雲層毫無保留的照到身上，全身的寒意都被驅散了，曬得身上暖洋洋的。在庭院裡和櫻一起曬太陽的十貓鈴子托著下巴，稍微有些昏昏欲睡。
櫻坐在她旁邊，捧著一本詩集，聲音柔和地唸出書中的內容。
「他所以放棄了他的自由……並不是沒有緣故……」
在五條家這段時間沒有接到任何任務，和前兩個月的忙碌截然不同，悠閒得整個人都懶散起來了，但由於視力不便，深淵魔王的生活中失去了戰鬥，就像遊戲裡沒有怪物一樣無趣。
有時她會和櫻玩一些簡單的遊戲，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櫻念書給她聽。
一些詩集、散文、愛情小說之類的。
十二三歲的孩子，很容易就熟絡起來，她出生以來的環境非常規矩，也沒有出過遠門，會在聊天時忍不住好奇其他女孩子的生活。
「因為一直就讀的女校。」櫻羞怯地說，似乎對這個話題有些難以啟齒，「所以想知道鈴子大人是如何與五條少爺結識的呢？」
「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地點相遇了。」當然不是少女所期待的那樣浪漫的邂逅，或者戲劇性的衝突，不過為什麼問這個？
櫻應該挺害怕五條悟的吧？每次五條在的時候都會很膽小的不出聲，或者直接退下。
「那您能和五條少爺在一起，一定是命運的安排吧。」櫻真心實意地發出感嘆，明明五條少爺那麼可怕。
十貓鈴子愣了一下，原本被曬得犯困的思緒都清醒了，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如果是指愛情那樣的感情，並沒有「在一起」。」
在她聽過的故事中，「愛情」是最沒有邏輯，最為複雜的一種情感，十三歲的櫻真的能理解這是什麼嗎？
「誒？」櫻的語氣聽上去很詫異，小聲說：「也不是「愛情」的地步啦，就像書裡說的那種「喜歡」哦。」
這個年紀的少女，總是有著天真爛漫的幻想。
「喜歡」嗎？像喜歡貓貓一樣的感覺麼，兩人之間建立起更親密的關係，放在異性身上的話，下一步應該是用「交往」這種方式來佔有或者屬於對方？
畢竟和貓咪不一樣，人與人之間必須定下類似於契約的關係，才能更好的維持感情。
十貓鈴子想起從前在校園裡看到的一些情侶，臉上總是帶著開心的笑容，是件不錯的事，不過喜歡存在的時間會隨著時間流逝，就會自然而然的走向分手，似乎是無法避免的。除非再接著定下其他的契約，將兩人的一生都綁定在一起。
櫻的一聲「五條少爺」拉回了她的思緒，十貓鈴子抬頭，視線中只能模糊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
小女孩低著頭退下了，五條悟好像是完成任務回來後剛剛洗完澡，她能聞到一點沐浴露的香氣，帶著一點柑橘類的味道。白毛DK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邊，然後把路上買到的喜久福分了她一個。
軟糯香甜，味道很好。
「怎麼樣？」五條悟似乎在等她發表評價。
十貓鈴子點了點頭認可道：「魔王也會感動的程度。」
「那就勉勉強強再分你一個吧。」
果然很反常，居然把他最喜歡的喜久福分了兩個過來，放在五條身上完全是一件大事了。
十貓鈴子表達了對於這幾天反常事件的疑問後，在她旁邊的五條悟可疑地沉默了一會兒後，猛然提高了音量：「明明我是在和你說早安吧？！」
她的視線隨著聲音往上移動，看見透著薄霧一般模糊的五條，表情大概是不可置信。
隨即低下去的聲音語氣竟然有點挫敗，傳入她耳中，讓她想到耷拉著耳朵的貓貓，「不感動嗎？難道老子不溫柔麼？」他兇巴巴地把喜久福塞到十貓鈴子嘴巴裡，挑起眉，「哦，還覺得我被人附體了？」
「……」他怎麼知道。
被迫吃下第二個喜久福，對於莫名其妙要變溫柔的五條，十貓鈴子不能昧著良心說話，轉移了話題，「啊，吾的神之眼似乎恢復了一些。」
可以看到更近一些的東西了，想必過兩天就可以脫離被照顧的狀態了。
「是嗎？」五條悟還沉浸在攻略失敗的打擊中，興致缺缺地低頭湊到她眼前用六眼掃描。
他今天沒戴墨鏡，一雙距離很近的藍眼睛在這一刻清晰的被納入眼中。
雪色的長睫毛，清凌凌的蒼藍色可以看見天空無盡延伸的模樣，在日光下染上柔軟的溫度，
清澈的蒼藍色如同上好的寶石，無論多少次都會被驚心動魄的美麗所打動。
第一次他也是這樣湊過來直視著她，露出一種好奇的眼神，十貓鈴子不太習慣，微微偏了偏頭，沉吟道。
「眼睛很漂亮。」
當初她其實是想這樣讚美的，只不過兩個人的初次見面實在算不上愉快，現在說也不遲。
沒想到五條悟在聽完這句話後的反應就如同炸毛的貓一樣，一下子退開扭過頭去，說話也像是被拎住脖子一樣不自然，「你在說什麼啊，那是當然！」
說完，又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往後仰了仰頭，看到天空上漂浮的白雲，「這種話不准對別人說。」
「……為什……」
話被打斷了，白毛DK威脅似的咬著尾音強調：「還有誰有老子這樣的眼睛？就是不准！」
別隨隨便便說這種像是攻略遊戲裡一下子加20好感度的必殺技一樣的話啊！笨蛋！
白髮少女並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哦」了一聲，也沒有特別的表情，隨手撿起了落在一旁的詩集。
「喂，我說——」流光溢彩的藍眼睛隨著白髮少年的動作重新回到視線內，臉頰被雙手捧起來被迫與人對視，很強勢地將距離拉近到有些危險的地步，溫熱的氣息灑在面頰上，刻意壓低的尾音像輕飄飄的羽毛一樣。
「這樣是不是不太公平？」
她被覆蓋在一片陰影之下，眼睛微微睜大，忘記了動作。
能夠精準捕捉到神情變化的六眼隨著時間無聲的流動，看見了少女瑩白耳垂上漸漸染上的緋色。
五條悟發出一聲輕笑。
哈，贏了。
作者有話說：
其實五條的好感有60％都是隱藏好感來著。
爭取在40章前交往。
這兩天因為辭職對接的原因耽誤了一下！（土下座）有足夠的時間了不會斷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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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貓在天上飛！◎
「觀察」他人是十貓鈴子的習慣。
因為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 所以很多時候需要找到應對和相處的辦法。
而在眼睛重新看得見後，這種觀察開始無意識地持續圍繞著五條悟展開。
倒也沒有特別的其他原因，單純是因為最近五條悟出現在她身邊的頻率實在太高。
視力完全恢復後回到了高專，新年的寒假已經走到末尾, 大家也陸續開始返校。
十貓鈴子去五條家的時候是兩手空空去的, 回高專時是帶著一箱子東西走的, 特別是換洗的和服比她一整季的衣服都多，五條悟還試圖想給她買一堆春季新款。
被她拒絕了，根本付不起那麼多錢。
十貓鈴子重新開始接手任務, 這段時間的咒靈開始頻繁活躍起來，大概是不想開學的怨念造成的？
但即使是很弱的三級咒靈任務，五條悟也會自作主張的加入進來, 理由是和想去的甜點店距離很近。
……三十分鐘的路程真的很近嗎？一發蒼就消滅了任務目標, 剩下的時間都是在去甜點店的路上。
待在宿舍裡睡覺的時候經常會被對方的消息或者電話吵醒，被詢問「你在幹嘛？」回復了消息又沒有下文。
這樣好像走著走著一隻貓跑出來踹她一腳一樣，十貓鈴子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五條悟設置為免打擾。
從陽台那邊溜過來抓她打遊戲更是家常便飯，明明每次玩格鬥遊戲都打不過她，表情不是很好看, 但下一次還是會倔強的重蹈覆轍。
大多數情況是直接切換成了RPG遊戲叫她去撿垃圾打副本。
這一切和之前迥然不同的行為讓十貓鈴子產生疑問，她好像突然就攜帶起一個名字叫五條悟的掛件。
二十四小時裡有八小時都會在視線範圍內那種, 時不時就跑過來扒拉一下刷存在感。
就算追問起來也只會得到「順路」「不可以嗎？」「想多了」這樣的回答。
雙手插兜一臉理直氣壯的五條悟，在身邊有了強烈的存在感, 像一條長長的線繫在她手上, 沒有束縛住手腳, 卻又怕踩到一般在意起來。
這樣的現狀維持了三四天, 十貓鈴子抽了午休的時間前往醫務室, 想要從硝子這裡聽聽她的看法。
當把這些事說給硝子聽後, 對方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嗎？」
坐在她面前的十貓鈴子臉上寫滿了「知道什麼？」這樣的疑惑，硝子用書擋住了自己的臉，想到五條做的事情就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後輕描淡寫的說道：「不用在意，大概是青春期綜合症之類的吧。」
「青春期綜合症？」
對硝子深信不疑的十貓鈴子恍然大悟，聽上去應該是和心理有關的病症。
她對這方面不太了解，但五條悟那種性格的人也會有這樣心理脆弱的時刻嗎？
那他是在自己身旁尋求什麼呢？陪伴？寄託？總不可能是「安全感」吧？
「會很嚴重嗎？」白髮少女不自覺微微蹙起眉來，能夠從中窺出一點擔憂來。
看鈴子的反應，竟然真的讓五條那傢伙……嘖，有點不爽。
硝子喝了口咖啡，笑容意味深長，「不解決也沒什麼問題，隨著時間推進也只是「會整天臭著臉解決十個特級咒靈」的程度而已。」
五條這傢伙的耐心可不是很好。
……聽上去是五條之前就在做的事情啊！原來已經持續這麼久了嗎，說不定在更久之前。
十貓鈴子頓時慎重起來。
回到寢室用電腦查閱了資料，按照搜索出來的結果看，是屬於有些嚴重的情況，最主要的原因是與不良的習慣和過度用腦有關……
完全對上了啊，天天熬夜把甜食當飯吃，還無時無刻不在運轉六眼的五條悟！
她注視著電腦屏幕上的文字，心情有些複雜。
受到「照顧」就要「感謝」，五條悟也幫助了她很多，更何況對方是她的朋友，深淵魔王會協助五條悟對抗黑暗之神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十貓鈴子瞬間對五條悟多了不少的寬容與耐心。
就像此刻——
即使收到信息說「草莓慕斯上的草莓被我吃完了哦。」
啊，心情也很平靜。
*
「傑，我覺得——」
在老家相對安穩清閒的度過了這個新年的夏油傑提前回到了東京，辛辛苦苦地打掃完衛生，多日不見的白毛好友就溜達了進來。
五條悟反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第一句話不是敘舊也不是要特產，而是一臉鄭重地宣布。
「魔王她肯定是喜歡上我了！」
話語間帶著掩飾不住的洋洋得意，有尾巴的話絕對已經翹上天了。
手裡拿著抹布的夏油傑停頓了一下擦花盆的動作，表情有點說不出的微妙，「……為什麼這樣說？」
「這個啊。」五條悟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仰頭將鼻梁上快要劃落的墨鏡向上推了推，嘴角的弧度和翹起來的頭髮一模一樣。
「那傢伙可是天天在給我買喜久福哦？把她喜歡的草莓吃掉也沒有生氣，連打遊戲都會假裝輸給我……」
「還會按時督促我睡覺，擔心我的身體，老子可是最強誒……」
這可是那個戀愛白痴做出來的事情啊！這難道還不能證明嗎！
「這絕對是喜歡我吧！」
五條悟毫不猶豫、心情愉悅的下了結論，尾音都是輕飄飄的。
看著摯友一整個閃閃發光的狀態，夏油傑不禁想起了在他打掃衛生前，在走廊遇到十貓鈴子的對話。
因為寢室生了些灰塵開著門窗通風，他在外面透氣，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對方似乎是剛出完任務回來，步履匆匆，頭髮都有些凌亂，手上還提著很他很眼熟的甜點包裝。
互相打過招呼後，夏油傑問起她的身體狀況，這兩週發生的事情，他在老家也有所耳聞。
「吾已解開封印，重返人世之間。」十貓鈴子撥了下瀏海，一如既往的十貓式回答。
硝子傳來的消息相當令人震驚，鈴子幾乎可怕的治癒能力將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沒有人追問具體情況，畢竟，這點也不會上報過去……
「那就好。」他露出一個常見的溫和笑容，將話題轉移到她手上的包裝袋上，「是幫悟買的嗎？」
很少見她主動買甜食吃，硝子也不太可能，只有白毛摯友了。
「嗯，五條去吃午飯了。」十貓鈴子看了眼時間，似乎對他的行程相當清楚，「……這個晚上再給他。」
看起來關係進展相當不錯啊，明明上次還在他的聊天窗口說了一晚上「魔王是個石頭」「我想不通」這種話。
「是澀谷那家店？」夏油傑之前去買過兩次，包裝很有特色所以記住了。
「太過喧囂。」白髮少女下意識梳理了一下頭髮，很自然的說：「明日前去其他標記點。」
誒？聽起來不是悟拜託的？那為什麼——
「話說起來……夏油君。」十貓鈴子看向他，像是在徵求他這個身為五條悟摯友的看法，「五條他，是不是一直被黑暗之神籠罩著？」
夏油傑分辨不出這個黑暗之神是什麼，有點茫然的回答：「有這回事嗎？」
「「青春期綜合症」」少女的表情很嚴肅，似乎是在告訴他一個沉重的消息，「他患上了名為此物的病症，夏油君應該知道吧？」
不，他不知道。
夏油傑的腦袋一下子卡殼，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個和五條悟完全不沾邊的東西是怎麼和他聯繫到一起的？他保持著微笑，「鈴子可以詳細和我說說嗎？」
聽著十貓鈴子將五條悟奇怪的一系列行為、硝子的確切診斷說完，夏油傑心情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有點同情、有點想笑、還有點幸災樂禍。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眼裡都流露出對這件事的同情來，「大概是壓力太大了，吾正試圖通過一些方法幫助五條。」
「用腦過度」就買甜品給他補充能量，「不良作息」就讓他盡量早睡，「性格驕縱」雖然是五條自身的原因，但還是稍微忍耐下吧。
那傢伙哪裡會有什麼壓力啊！硝子的診斷絕對是隨口一說的吧！
聽著這完全超出他意料之外、方向錯誤的詳情，夏油傑沉默了數秒，還是義氣的決定挽救摯友的幸福。
「有沒有一種可能……」夏油傑艱難地說，「是悟在追求你呢？」
聽到這句話，十貓鈴子臉上露出了如同見到貓在天上飛一樣的表情。
「什麼？」
由於聽到的消息太過震驚，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黑髮少年的聲音傳到她耳中，他很認真地說。
「悟那傢伙，不是喜歡你嗎？」
白髮少女像是被噎住了，說不出一句話，如同接收到震撼的信息，眼神都開始放空，最後連話都沒說一句，匆匆忙忙地轉頭就跑，背影有幾分失措。
……逃走了。
糟糕，這個反應看上去不太妙，他該不會是做了反向操作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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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溢彩◎
［如果有人喜歡你, 要怎麼回應才好？］
十貓鈴子選擇了匿名發送帖子，轉圈圈了幾秒鐘之後，屏幕上顯示已送達成功。
現在是凌晨兩點五分二十三秒，第三次試圖入睡, 大失敗。
一向保持著冷靜的腦袋裡像是被貓抓過的毛線團一樣纏成一團, 亂七八糟的。
當「五條悟喜歡我？」這樣的信息被夏油傑點明接收到後, 思緒就如同找不到線頭的線團，解不開，理不好。
寢室的燈早早的關了, 她躺在被窩裡，四周只有打開手機後發出的微光。
如果是夏油君的玩笑就好了，可是他不是那種隨便開玩笑的人, 對於五條悟的了解也比她深得多。
事實大約正如夏油所說。
五條的那些舉動, 大概不是「青春期綜合症」，而是像她喜歡貓貓一樣，願意花時間待在喜歡的人身邊嗎？
十貓鈴子將手機關上放到一邊，唯一的光源消失後，沉入一片黑暗中, 各種各樣的問題在腦海裡跳躍，閉上眼睛也無法靜下心來。
冥想……冥想……
失敗了, 被兩句話攪得無法入眠。
奇怪……為什麼會喜歡……她？
想起對方分過來的喜久福，耐著性子給她念書的聲音, 溫暖的手指在臉頰的溫度, 蒼藍的眼眸中帶著笑意。
今天中午後, 她就找了理由沒有再和五條悟碰面, 那份排隊買回來本來是要交給他的蛋糕還在桌上放著, 如果是戰鬥, 她可以毫不畏懼地上前，可是在這件事上會忍不住產生躲避退縮的想法。
在此之前並不是沒有人和她說過「喜歡」，在和她相處很久的短刀們，也經常說過喜歡她。
但是，那些喜歡是十貓鈴子可以承受的東西。
五條悟他，居然會喜歡自己，一直以為他只會喜歡喜久福，是和喜歡喜久福一樣的重量嗎？她要是喜久福就好了，就不用思索著如何回應了。
不斷生出這樣的煩惱。
難題……是深淵魔王面臨著的巨大挑戰。
彷彿再次回到了一片虛無之中，曾經有不少人在她面前用希冀的眼神渴望著回應，就好像……寄託在她身上沉甸甸的一份責任，讓神明不禁垂下眼眸來聆聽。
她被期望著嗎？被注視著嗎？
無法好好正視，無法面對這份喜歡。
如果說「對不起」，就會迎來失望的目光。
她像個膽小鬼，害怕看到那樣的目光，接踵而至的結果是逐漸失去一切。
成為「人類」，真的好難啊，0666。
怎麼辦？
第二天十貓鈴子醒得很早，她做了一晚上夢沒睡好，眼下透出一抹淡淡的烏黑。
撥通夜蛾老師的電話，十貓鈴子主動挑選了一個離東京很遠的任務，因為目標是擅長隱藏的二級咒靈，所以很可能要在那邊過夜等待目標出現。
路過隔壁時猶豫了一下，還是折身回去把蛋糕放在了五條悟的寢室門前。
時間隔得長了會壞，就不能吃了，等她回來至少也是後天了。
寒冷的冬天吹起來的風，還是一如既往的煩人。
輔助監督換了個新面孔，做事卻很利落，沒過多久就前來接她，陌生的城市隔著車窗逐漸展現在眼前，車程被拉得很長，胃裡有些難受，但忘記帶藥，也沒有薄荷糖……如果是五條至少兜裡會有糖。
十貓鈴子喝了口上車前買的飲料，是橘子味的，很容易讓人想到五條悟的沐浴露也是這個香味。
五條悟五條悟，為什麼總是想起他！
本就被困擾著的她莫名對這個名字有了幾分遷怒，恰好此時通訊軟件中熟悉的頭像跳動起來，是一條五條悟式的早安消息，十貓鈴子按下鍵盤的手停住了，看了幾秒後還是退了出來，最後鎖上了手機。
逃避也好，假裝沒看見也好，至少現在讓她認真想一想吧。
*
小城市催生出的二級咒靈藏在一個偌大的遊樂園周圍，因為假日人流量大，最近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件，設備故障更是常常發生，所以暫時關閉了。
是個擅長隱蔽蹤跡的咒靈，在事故發生前，窗都沒有觀測到。
沒有六眼那樣的技能，只能在附近搜索，十貓鈴子第一天到來時無事可做，實在心煩意亂，一下午都在街上閒逛，消滅各種低級咒靈。
吃過晚飯後她終於平靜了一點，手機一打開，就看見來自五條悟的幾個未接電話，她假裝看不見飛快地按下返回鍵，開始瀏覽論壇。
［如果有人喜歡你，要怎麼回應才好？］
↓展開25條回復
1L（不想開學啊）：你是來炫耀的嗎！可惡！
6L（玉子燒）：重點應該是你的感受哦~
10L（上班去死吧）：居然會為這種問題煩惱ww果然是青春啊。
16L（巧克力）：很簡單！不喜歡就微笑著說你是好人呢，喜歡就說可以交往嗎？
25L（機器人）：你喜歡ta嗎？
很簡單嗎？完全不簡單。
十貓鈴子鴕鳥似的將手機關機，憂鬱地把臉埋進圍巾裡。
第二天在窗的匯報下大概確定了範圍後，十貓鈴子輕車熟路地布下帳，大約是感受到威脅，那隻咒靈居然悄無聲息地溜走了，開始和她玩起躲貓貓。
最終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它拎出來處理，黑色的咒靈分不清是什麼怨念而成，口器布滿獠牙，只有夏油傑那種寶可夢大師才會一一將名稱特點說出來。
完成任務後出於暫時不想回高專面對的種種原因，十貓鈴子乾脆主動留下來再待一天將附近的咒靈掃蕩了一遍，還抓住另一隻二級。
腥臭的血濺到身上，近身攻擊難以避免的事情就是或多或少會染上血腥味，十貓鈴子皺眉乘勝追擊，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將這隻咒靈祓除。
回到居住的酒店洗漱完，十貓鈴子剛把頭髮吹乾，一陣敲門聲就持續的響起。
她以為是前來推銷的工作人員，打開門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雪色的頭髮，黑色的風衣，蒼藍色的眼眸，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五條悟渾身的氣勢冷淡得危險度直線上升，手下的動作比腦子更快，在門即將被關上那一刻，一隻手把門鎖捏成了粉末，用力推開了它發出一聲哀鳴。
「……」十貓鈴子渾身都炸毛起來，又夾雜著說不清的理虧心虛，她勉強冷靜下來，若無其事地和他打招呼。
「五條？你到這裡來是有任務嗎？」
「任務？沒有。」五條悟反而笑了一下，只是看起來怎麼都不是心情愉悅的樣子，「明天就開學了哦，你想躲到什麼時候？」
一開始察覺到十貓鈴子有點反常，從前天晚上起，固定的小甜品沒有了，叫他按時睡覺的信息沒有了，連回覆消息的語氣都冷淡了十分。
一開始他沒太在意，畢竟小甜品在門口看見了，消息沒回復多半是在任務中。但是整整三天過去了，消息無人回復，電話無人接聽，人也不見蹤影。
但輔助監督傳來的消息很正常，對方甚至還有給硝子打電話，他莫名其妙就被丟到一邊不理不問，五條悟煩得直接去找了只一級咒靈暴打，直到從傑那裡知道了原因……十貓鈴子知道這件事後就連夜逃跑了？
這算什麼，難道還怕他五條悟死纏爛打嗎？要不是他找到這裡，是不是還要和他生死不相見？
五條悟氣極反笑，站在他面前的白髮少女眼神飄忽，咳了一聲，「此地有殘孽出沒，吾只是順手祓除，明日即歸。」
兩個人站在這裡實在是引人注目，有不少路過的人投來目光，十貓鈴子將五條悟拉進房間，暫時虛掩上已經關不上的門。
「消息不回？電話不接？」因為她的動作五條悟勉強將這幾天來的焦躁與無名火按耐下去，低頭逼視著她質問道。
她往後退了兩步，不太敢與之對視，便把視線往他的長睫毛上放，斑駁的陽光從半遮掩的窗戶打在五條悟身上，光影在白色睫毛上染出細碎的金色。
「手機沒電……」十貓鈴子說著自己都覺得離譜的理由，被他攥住了視線。
和冷漠冰涼的蒼藍六眼對上，那其中的寒冷讓人清醒過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五條悟，似乎連靈魂都能被他看穿，一瞬間像被針扎了的氣球洩氣下來，半晌垂下腦袋真誠道歉：「對不起。」
「嘖，道歉倒還挺熟練的啊？」五條悟冷言冷語。
搞砸了。
無論是維持的「關係」，還是對方的「期望」，給不出回應，也無法處理，她似乎又回到從前，虛無的空間裡，無名的神明聆聽著每一個人的願望與期許，但，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能做，無能為力。
渾身都散發著沮喪情緒的十貓鈴子垂著頭看起來有點可憐，半天沒說一句話。五條悟不怎麼高興地抬起她的臉，看見緊抿的唇和低落的眉眼，淺緋色的眼中甚至寫滿了痛苦。
失戀的明明是他吧？五條悟頓時難以置信起來，有種被倒打一耙的感覺。
「你這是什麼表情？」
「對不起。」她再次說道，一剎那間捕捉到眼瞳裡溢出的悲傷。
本來打算好好報復一下的，現在那一團劍拔弩張的火只剩下一小撮了，可惡。
五條悟胡亂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將細軟髮絲揉成一團，彆扭地開口，「別搞得老子對你做了什麼一樣。」
「難道不回應，也可以嗎？」十貓鈴子喃喃。
「隨便你。」五條悟收回手雙手插兜，從眼前之人的言語中明白了她糾結的點，揚了揚眉，「你該不會是覺得非要從選擇裡挑一個來給我回答？我可什麼都還沒說啊。」
他彎下腰直視著她，觀察著對方的神情。
「再說了，這不是我的事情麼，是我的選擇，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所以那不是錯的，對不對？
十貓鈴子怔愣在原地，五條悟不以為意的口吻像是在描述一件極為正常的事，眼眸中的藍色像一片天空延伸開來，在其中再次找到了她的身影。
如同那日從青葉間垂落下來的陽光，即使在一片陰影中，有著她身影的眼眸也依舊流光溢彩，璀璨奪目得動人心魄，從心上掠過。
耳垂開始發燙。
「很簡單！不喜歡就微笑著說你是好人呢，喜歡就說可以交往嗎？」
她想，她開始像等同於喜歡貓貓一樣的份量喜歡五條悟了。
十貓鈴子眨眨眼，目光清澈。
「可以交往嗎？」
第38章
◎「鈴。」◎
「可以交往嗎？」
「交往」。
和喜歡的人定下關係更進一步的請求, 如果是和五條悟的話，會覺得沒問題。
早在看見他緊張起來的時候，明明是很危險的人，卻在那時候像隻警惕的貓咪, 有點可愛——她感覺到有趣。
隨後第一次生出想要注視別人, 想要了解別人, 喜歡別人的想法。
十貓鈴子對自己的變化再清楚不過，所以也想試著去建立更為親密的關係。
本來與她對視的五條悟在這一刻睜圓了藍眼睛，白色的睫毛顫抖著, 能夠清晰的看見他白皙的臉上騰地燒起一片緋紅，像踩了捕獸夾的毛絨小獸。
被這突如其來的跳躍話語打斷思緒，他乾巴巴的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音節。
「你……」
過了好一會兒五條悟才從卡死狀態中反應過來, 腦海裡轉動著過多信息, 他猛地直起身。
「你再說一遍？」
十貓鈴子也有點難為情，她縮起手指，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
五條悟被她一雙坦誠清澈的眼看得整個人都火燒火燎起來，他別過臉將人抓進懷裡，十貓鈴子嚇了一跳想抬起頭卻被重新按回去, 像是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表情。
靜默一會兒後，少年沉靜的聲音像是平復完情緒, 低低的。
「可以。」
這個懷抱溫暖得過分，腰身被五條悟環住, 臉頰貼在黑色毛衣上也能感受到過高的溫度, 聽見咚咚咚的心跳聲, 她有些無措地用右手抓著對方的外套一側。
距離太近了, 她整個人都被屬於五條悟的氣味包圍了, 說不出具體的形容, 隱隱約約能夠嗅到一絲糖果的甜香，十貓鈴子有點呼吸不暢，也或許是她的錯覺。
「什麼啊，那你為什麼要跑！」心臟都被拉成一條起伏的曲線激烈跳動著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五條悟說話的語調都含著小小的抱怨，「這不是喜歡我嗎？」
尾音很輕，又帶著種自信的篤定。
「……沒想好。」十貓鈴子臉頰也莫名其妙的發燙起來，她微微抬了下頭遠離灼人的溫度，小聲說道。
唔，抱起來的手感好好，她身上的氣味是洗髮水的味道嗎？桃子味，有點好聞。
五條悟無意識地想著，嘴裡卻熟練的開始控訴，「還根本不回我信息……」
害得他這幾天心情很差誒。
聽著對方即將開始討要補償的指控，為了避免源源不斷的絮叨，十貓鈴子立刻靈活地從他懷裡鑽了出去，往床頭的抽屜走過去。
懷裡頓時空落落的，剛剛在情急之下把她抱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倒開始不好意思，五條悟掩飾般的咳了一聲，跟著走過去彎腰好奇查看。
「找什麼？」
十貓鈴子從第二個抽屜裡拿出一個眼熟的紙袋遞給五條悟。
「喜久福。」
今天在街上閒逛的時候看到有賣，回過神來已經在結賬了，本來打算晚上吃掉的，現在還是先給五條悟作為歉禮吧。
「這還差不多。」
接過去了，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果然喜久福很有用，十貓鈴子暗自點頭。
就算跑到這種地方，還記得給他買甜點嗎，這次就先不追究這個事了。
……說起來，那個，第一次交往完全沒有經驗啊。
白毛DK站在原地和她互相對視了幾眼，一時間都沒有說話，氣氛突然奇怪的沉默起來。五條悟是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十貓鈴子則是在想另一件事。
「五條，門壞了。」過了幾秒鐘，她率先開口。
由於門鎖被某人毫不留情地毀壞，十貓鈴子正在思考要用什麼理由和酒店前台反映賠償。
「……給錢就行了。」五條悟吃了顆糖補充消耗的能量無所謂的說，正準備出去處理，突然想到什麼一樣轉過身看著她。
「很早我就想說了。」他捏了捏她的臉頰，有點不滿，「對傑就是夏油君，對我就是五條五條的。」
但那個時候他們關係並沒有緩和到這個地步吧？而且還老是打架，會用「五條君」這種稱呼才怪了。
「你也沒有稱呼過吾的姓名。」十貓鈴子立刻找到反駁的點。
不是「魔王」就是「喂」，所以有什麼資格說她啊。
在這點上他的確沒法辯駁，主要原因是——
「……鈴。」像是糾結了一會兒，五條悟看上去有點彆扭的開口，聲音和雪白的髮絲一樣柔軟，像在風中垂下的柳葉一樣飄蕩。
從一開始就算不清楚為什麼，但覺得應該這樣叫她，這是最合適的名字。之前五條悟不太想在別人面前稱呼，絕對會被同窗瘋狂調侃的。
十貓鈴子眨眨眼，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但是總覺得有點熟悉。
「只有我一個人這樣叫你鈴。」白髮少年肆意的要將獨一無二的稱呼佔有，做了愉快的決定。
「所以你也差不多該喊『悟』了吧？」
Satoru——
有些陌生的名名字溢出喉嚨，帶起一陣小幅度的聲帶震動，她緩慢地唸出口。
「悟。」
「嗯嗯，學得不錯嘛。」五條悟抓住她的手，看起來很理直氣壯的說：「那作為獎勵，就獎勵你~和作為最強的男朋友牽手吧。」
……這算什麼獎勵啊，耳朵都紅了喂。
十貓鈴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只能沒辦法地被他拉出門去，跟上五條悟的腳步。
「要是問起來，就說是你惹男朋友生氣弄壞的。」
「……不要。」
「這可是事實誒？」
「……」好丟人。
*
鈴子竟然向悟告白了？
五條居然這麼快和鈴子在一起了？
夏油傑和硝子收到了來自五條悟得意洋洋彷彿昭告天下的信息，還重點強調「是鈴先對我說『可以交往嗎』」這種事，兩個人紛紛默契地產生了不可置信的感覺。
這種不可置信在五條悟把三天不見人影的十貓鈴子帶回高專時到達了頂點。
硝子從醫務室走出來和剛好下樓的夏油傑對視一眼，隔著不遠的距離將並肩而行的兩人收入眼中。
那個黏糊糊地牽著鈴子手的白毛DK是誰啊，臉上寫滿了炫耀「老子有女朋友」這種話，好欠揍！
鈴子好像挺無奈的，別那麼縱容這傢伙啊！
「好久不見~」白毛DK把交往中的笨蛋情侶形象以及裝模作樣表現得淋漓盡致，「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和鈴交往了哦。」
還特地用了不同的稱呼嗎，真是幼稚啊。硝子看向五條身邊的少女，她目光放空，不知道思緒神遊去了哪裡。
夏油傑倒是真心為摯友感到高興，他終於不用在半夜忍受五條突然的騷擾談心了，「恭喜了，悟，還真是不容易啊。」
「是不是我看電視漏了幾集重要劇情？」硝子吸了口煙吐槽道。
「實不相瞞，我也有這種感覺。」夏油傑點頭附和。
十貓鈴子實在沒想到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五條悟就把兩人交往的消息傳遍高專，說不定第二天就能傳遍咒術界，聯繫軟件上的信息紛至沓來，特別是歌姬學姐不可置信的覺得絕對是五條給她灌了迷魂湯，要從外地回來拯救她。
「很簡單啦，鈴太喜歡我了嘛。」
她新上任的男朋友如此炫耀著，還低下頭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你說對不對？」
十貓鈴子被迫營業，在兩人投來的視線下點了點頭。
「鈴子，不要太縱容悟了。」夏油傑語重心長，「會被得寸進尺的。」
「鈴子，加油。」硝子拍拍她的肩，壓低了聲音，「要是哪天想分手不用客氣。」
「……沒問題。」
「喂，硝子！」在五條悟發出不滿的警告時，十貓鈴子將人連拖帶拽地帶走了。
她還要去寫任務報告，以及整理清潔房間。
今天的天氣算不上好，還常常吹風，但是和她牽著的另一隻手很暖和，十貓鈴子又交換了位置將右手放進去取暖。
走在她身邊的五條悟將她的手一起放進兜裡，話語中顯然在對她剛才的回答十分不滿意，「你那是什麼回答？」
十貓鈴子從客觀上分析了一下，「是有一定概率能夠發生的事情。」
說起來，要是感情變淡分手，再隔三差五的碰面會不會很尷尬。
兩個人一起牽手走的時候，五條悟會因為腿長的緣故走得很快，察覺距離拉長後又放緩步調，他一下子停下腳步，十貓鈴子茫然地抬頭，看見白毛DK冷哼一聲：「這種概率在我這裡只能為零。」
唔，為什麼突然在意這種事啊。
不過她也沒反駁就是了。
「去睡覺吧。」兩人站在寢室門口，五條悟磨磨蹭蹭地被她推進房間。
「不玩遊戲嗎？」他眨巴眨巴眼睛，還試圖誘惑：「新買的進化版也到了誒。」
剛剛還在車上說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向她抱怨來著吧，十貓鈴子想了想，踮起腳用手摸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腦袋。
努力過了，但是身高相對來說還是有點艱難，不是，難道他又長高了？
「噗。」五條悟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在白髮少女微怒的目光中假裝思考起來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給出評價。
「這不是一點沒變嗎？」
！！
五條悟，好煩哦！即使是男朋友也一樣！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1-05 04:26:43~2022-01-05 23:57: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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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小熊圍巾◎
身為高一生的最後一學期開學,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課堂和夜蛾老師。
顯然大家都還沒從兩週的假期中回到知識的海洋，不僅上午哈欠連天，下午也不在狀態。連平時常常記筆記的硝子都在看課外書, 夏油傑托著下巴翻漫畫書, 五條悟更不用說了, 因為上課接連不斷地給她砸紙條，被夜蛾老師粉筆頭憤怒攻擊後轟出去罰站了。
十貓鈴子趁著夜蛾老師轉過身在黑板上寫字時展開紙條，五條悟鋒利隨意的字跡在滿是褶皺的紙上分外鮮明。
「左邊有頭髮翹起來了哦。^_^」
配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小表情, 甚至都能想像得到他略帶揶揄的語氣。
她從頭頂一路摸下來，果然感覺到了翹起來的一縷碎髮，用手指將那縷頭髮梳理藏進長髮裡後, 又不禁有點迷惑。
所以五條悟上課明明都在東瞧西晃, 根本看不出哪裡在聽課，考試居然能拿滿分，這是什麼天才主角一般的設定嗎。
十貓鈴子將紙條揣進兜裡，視線游移到窗外，五條悟挺直的背影和半個毛茸茸的腦袋映入眼中, 對方似乎有所察覺，轉過頭來對她做了個鬼臉。
如果是以前, 十貓鈴子絕對覺得這是在挑釁，但是現在有些拿不準了, 竟然還覺得有點可愛。
對視的瞬間, 五條悟張嘴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離得那麼遠, 她當然分辨不出他在說什麼, 夜蛾老師已經轉過身開始下一段講解, 十貓鈴子收回視線低下頭翻開書本的下一頁, 上面所有複雜的數學公式都自動組成了一隻又一隻的貓貓頭。
「鈴，晚上出去吃吧。」
下課後，她終於知道剛剛五條悟在說什麼，下節是體術課，兩個人正在自動販售機前投幣買水。
十貓鈴子彎下腰去把兩瓶礦泉水拿起來，有點猶豫，「……今天食堂有照燒雞腿飯。」一週只有一次啊。
「可是沒有蛋糕了啊。」五條悟拿走她手裡的一瓶水，皺了皺鼻子提議，「除非你晚上過來陪我打遊戲。」
「「天命裁決者」！」
「還是「孤魂の逆忍」好玩一點吧？」
「……」用沉默來反駁。
「算了，隨便啦。」
在操場上體術課時候風吹過來還有些冷，一月份的天氣陽光明媚的日子實在不多。十貓鈴子解下圍巾放到一旁，今天近身戰鬥的訓練對象是夏油傑，和大多數時候擅長術式攻擊的五條不同，他的近戰能力十分強悍，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出手、躲避、格擋……
呼……有點累，是這段時間運動量太少的緣故嗎？
十貓鈴子喝了口水，展開手腳活動一番後渾身都熱了起來，額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洗了一把臉後坐到長椅上休息，五條悟正在給硝子餵招，說出的話還是依然如此欠揍。
今天高年級的前輩都有各自的安排，不然一般情況下是會相互訓練的。
兩人交完手，白毛DK就雙手插兜悠哉地走了過來，第一時間抓住她的手腕發出大驚小怪的嚷嚷，「傑！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剛剛洗臉的時候將袖子挽了上去，十貓鈴子隨著他的目光看見手臂上的一塊淤青。
訓練難免會受傷是常事，但是這種程度……一不小心過兩天就好了那種。
十貓鈴子一時間難以組織語言。
「鈴子，非常抱歉，但是。」夏油傑揚起虛假的笑容，冷漠道，「悟，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麼？」
五條悟：「當然是關心我可愛的女朋友啦。」
夏油傑：「關心就真誠一點啊！」
十貓鈴子：「抱歉，夏油君。」
白毛DK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鈴子的圍巾彎下腰毫無手法地給可愛女朋友繫上，順便還打了個死結。
頭髮全被塞進圍巾裡、感覺有點喘不上氣的十貓鈴子不得不伸出雙手去艱難地解圍巾。
……算了，自己決定的男朋友，忍忍吧。
「五條你是笨蛋嗎，不會就不要禍害鈴子。」看不下去的硝子忍不住走過來幫助鈴子。
十貓鈴子投來了感激的眼神。
「看上去手法很糟糕。」夏油傑不動聲色的表示譴責。
「難道不完美嗎？」五條悟摸著下巴打量，蠢蠢欲動，「我知道了，鈴想要蝴蝶結？」
誰會用圍巾打蝴蝶結啊！
「不需要！」從死結中解脫出來的十貓鈴子頓時應聲，防備地伸出手。
五條悟倒是來了興趣，貼近她，「試試嘛？」
她飛快地踩上長椅和高挑的五條悟勉強來到同一個高度，決定先下手為強，將手中的紅色圍巾套到他脖子上，粗暴地繞了兩圈打結，一氣呵成。
十貓鈴子一錘定音：「五條悟，你已經被吾「束縛」了！」
紅色圍巾上甚至還掛著一個小小的裝飾小熊，和一米八幾的五條悟不搭調極了，更別說還穿著烏漆麻黑的高□□服。
五條悟有點沒想到這樣的操作，用手理了理翻進去的邊緣，倒是十分良好的適應了，唇角的弧度漫不經心：「是是，那它就歸我囉。」
誒？等等！
「那是舊的啊！」
「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你的。」五條悟意味不明地戳戳她的臉頰，不在意地活動了一下關節，轉過頭催促夏油傑，「傑，開始囉？」
夏油傑緩緩看向天空：趁早開始，他飽了。
脖子涼颼颼的，十貓鈴子攏了攏衣袖，冷靜下來有點後悔，圍巾，她的小熊圍巾——
小熊圍巾被某人戴著招搖過市，就連食堂阿姨都頻頻投來目光。
天色暗下來後，又開始飄起小雪，不過距離很近，並不需要打傘。
「還挺暖和的。」一起回寢室的路上，五條悟咬著棒棒糖對她的小熊圍巾做出評價。
可是她的脖子冷了一個下午！
白髮少女不滿地加快速度走在他前面，一聲不吭，也不好生氣，畢竟當時的確是她給五條悟戴上的。
「不會生氣了吧？」白毛貓貓兩步就追上來牽住她的手觀察她的表情，聲音稍稍拉長，「再給你賠一條好了。」
這條圍巾他還蠻想留下來的，占為己有好了。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的五條悟這樣想著。
「沒有生氣。」她又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十貓鈴子應了一聲，蜷縮了一下手指，為什麼五條悟的手在冬天就這麼暖和呢？
因為並沒有和他人進行交往的經驗，她其實昨晚有在看各種攻略，不過感覺大部分放在五條悟身上都沒什麼用。
說好了一起打遊戲，十貓鈴子洗漱完後自帶了一袋硝子分給她的橘子敲開五條寢室的門，發現只有他一個人時疑惑的問：「夏油君呢？」
五條悟眨眨眼，面不改色的說：「傑去完成緊急任務了。」
被完成緊急任務的夏油傑打了個噴嚏。
那就兩個人玩好了，在這裡打了兩個月遊戲的十貓鈴子熟練地找到沙發最舒適的位置坐下來，拿出一個橘子剝了起來。
打開遊戲後五條悟也靠過去，一雙長腿稍顯委屈地盤在沙發上，兩個人距離很近，六眼不用轉頭就可以將對方的神情、動作、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整個人是放鬆下來的狀態，嗅到一點大約是沐浴露的香氣，細軟的髮絲從藍色圍巾中彎曲出一個弧度凌亂地從肩膀上垂下去，換了一條新的裙子，長度比昨天那條要短一些，披在制服外面的外套帶著兔耳朵的帽子還算可愛，絲襪也……咳。
嘴唇抿成一條線，五條悟猛地收回視線，意識到現在的處境，莫名開始緊張起來，他微微仰起頭，而且……他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其他心思的。
十貓鈴子其實不太適應，但她也逐漸有些習慣五條悟的存在，認真地剝完橘子，給他留了一半。
復古悠揚的BGM聲音響起，五條悟一邊調整著鍵位，一邊觀察著十貓鈴子的反應。
因為並沒有和他人進行交往的經驗，他其實昨晚去研究了很久，不過感覺大部分放在十貓鈴子身上都沒什麼用。
看上去毫無防備的樣子，以前偶爾也會兩個人打遊戲，那時候完全沒有什麼感覺，現在明明關係已經變了，獨處的時候有點緊張的只是他一個人嗎？
胡思亂想的五條悟莫名其妙生出了勝負欲，收斂心神把注意力放在遊戲身上。
這款遊戲有雙人模式，難度不算低，本以為兩個遊戲高手輕輕鬆鬆，但沒想到的是，從一開始的通關配合來講，兩個人真是——毫無默契。
「這個時候要跳吧？！」
「你應該趁早收割！」
「哪有你這樣放技能的啊！」
「是時機不對而已！」
再一次打出失敗，兩人對視一眼，為了避免等會兒打起來，十貓鈴子選擇放棄這個遊戲。
對於「女朋友和我毫無默契」這種事，五條悟根本不願意承認，而且還要頭鐵的堅持下去。
因為碎碎唸著「這種事怎麼可能啊，再試一遍。」的表情讓人有點心軟，犟不過他的十貓鈴子還是拿起了遊戲手柄。
最終的結局是不出意外的吵了起來，並且在沙發上打了起來又貓貓互踹了一波。
「你是笨蛋嗎！」
「五條悟你才是！」
第二天和好的兩個人一致決定：再也不玩雙人遊戲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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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五千萬◎
對於十貓鈴子來說, 多了一個男朋友對她平靜生活的影響並不是很大……
不，影響還是很大的。
本來行動就夠肆意的五條悟在交往後彷彿獲得了什麼特權一樣，黏人得不行，這兩天還經常做出譬如晚上拉著她打遊戲到凌晨兩三點, 早上六點叫她起床一起去做任務的舉動, 但是那是他的單人任務, 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協助。
即使是可愛的小貓，整天喵喵叫也會有點煩的。
再一次凌晨六點被叫起來後，十貓鈴子艱難地從被窩裡掙扎起來去開門, 看見門口站著的五條悟，少年臉龐流暢的線條在還沒大亮的天色中顯得有點模糊的柔軟，湊過來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鈴？醒了哦。」
完全沒醒, 腦袋像漿糊一樣，思緒轉動不開。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懨懨地說：「吾今天沒有任務需要完成。」
「欸，陪我去嘛。」白髮少年低下頭將腦袋擱在十貓鈴子肩頭，一米八幾的高個子硬要將重量壓在她身上耍賴。
這傢伙在短短一週內就無師自通的撒嬌技能真是夠好用的, 這樣作息下去她絕對會禿頭的吧。
「不要。」
「鈴——」
「想沉眠……」
「陪我嘛。」
喵喵喵，喵喵喵, 忽然有那麼一點後悔，五條悟好纏人。
十貓鈴子目光放空的喃喃道：「突然有點想分手？」
「哈？」原本靠在她肩膀黏纏的五條悟一下子抬起頭來, 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雙肩被他握住搖晃起來, 「為什麼有我這樣的男朋友還想著分手？」
即使看不到墨鏡後的藍眼睛, 但一定是看無良渣女的眼神。
啊, 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她回過神來，隨著肩膀的晃動無力吐槽道:「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才會想著分手啊……」
她昨天在課堂上都忍不住想睡覺，這都是誰害的啊。
「再說這樣的話我會好好教訓你哦？」
「悟，這不是重點。」十貓鈴子揉了揉眼睛，一月下旬的天氣還是很冷，站在門口的這會兒已經讓她感覺到冷意，「好睏。」
「真的睏了啊？奇怪，你以前不是像超級賽亞人一樣精神嗎？」上個學期明明熬夜兩三點卻絲毫不見睏意……五條悟看她實在懶倦得一副呆呆的樣子，便也沒有再勉強她，「那你回去睡吧，睡醒了過來我發給你的地址。」
說完重點強調道：「早點過來哦。」
「你不回來嗎？」這個任務對五條悟來講不是「咻」的一下就清理了嗎，還是說他要去哪裡排隊買甜點。
「今天難得的空閒時間，不去約會嗎？」五條悟本來一直想帶她翹課的，但是由於十貓鈴子不想寫檢討一次都沒同意過。
今天是週日，不需要上課，十貓鈴子才想起來，約會嗎，的確是情侶間常常會做的事情。
「唔，好。」
點頭答應後五條悟還站在門口沒有要走的跡象，她疑惑地看向他，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很冷啊……」五條悟左看右看，稍顯侷促地低下頭推了下墨鏡，「喂，讓我抱一下。」
十貓鈴子迫切想回去睡覺，主動往他的懷裡靠了靠，對方就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腰身。
熱源源源不斷的傳過來，好暖和，她都要昏昏欲睡了。
五條悟愉悅地抱著女朋友貼貼了一分鐘，「喀嚓」一聲，隔壁的門開了。
熬夜到現在想去醫務室取東西卻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臉的硝子沉默的看著這對情侶，復而轉過頭去：「抱歉，我什麼都沒看到。」
十貓鈴子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從五條懷裡鑽出來。
五條悟：「……」
五條悟揚起頭若無其事地走了，掩藏在白色髮絲下的耳廓染上緋紅。
一覺睡醒，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十貓鈴子往五條悟的任務地點附近出發，通過睡眠補充、充分休息，身體與大腦都回到了正常狀態。
她現在逐漸需要睡眠與休息了，還不太能適應這種改變啊。
十貓鈴子找了個角落坐下，通往澀谷的電車因為週末的緣故人流量比平時大很多，出來遊玩的人比比皆是。
笨蛋：「話說，中二病你相信命運嗎？」
笨蛋：「我剛剛，在澀谷這邊的蛋糕店看見了命運般的帥哥。」
笨蛋：「雖然根本看不清臉，但是從氣質上來看絕對是男主角一號的長相。」
笨蛋：「好多女生圍過去要聯繫方式！」
這些日子一直和她保持著聯絡的田中望發來了一串消息，讓十貓鈴子想到不久前叫她起床的某人，會合的地點也是在澀谷。
十貓鈴子：「白髮，個子很高嗎？」
笨蛋：「誒，你也看到了嗎！」
猜到了，畢竟五條悟這樣在人群裡也十分惹眼的白髮可不多。
現在的溫度已經不下雪了，雨水從行駛的電車外面啪嗒啪嗒的滴下來，空氣中的溫度也彷彿變得有點潮濕，和人群中各種各樣的氣味混合在一起。
她撕開一顆水果糖，是藍莓味的，自從和五條悟在一起後幾乎隨手都能摸出兩顆，雖然更多時候它們的作用是堵住五條悟的嘴。
十貓鈴子回復著田中望的消息。
十貓鈴子：「那大概是與吾定下契約之人。」
田中望發送過來的消息倒是很好的理解了她的話。
笨蛋：「難道說他是中二病你的男朋友嗎？！」
十貓鈴子：「啊，是這樣。」
笨蛋：「哦！那你們還蠻般配的嘛，所以把你朋友裡的帥哥介紹給我吧！」
十貓鈴子：「別重複問了，請死心。」
咒術界的世界對於普通人來說很危險，生命被剝奪常常只在一瞬間，她的目光一一看過電車內大小不一的低級咒靈。
「下一站，澀谷，澀谷，請從左側車門下車……」
嘀——和電車遠遠擦肩而過的車輛發出長鳴的喇叭聲，雨水順著車窗蜿蜒曲折的流下來，她本來只是是往對面窗戶上隨意一瞥，卻在視線內透過玻璃窗捕捉到黏膩的黑色液體順著身後的窗戶滑落下來，從上面張開密密麻麻的小口。
在她身後。
一隻二級咒靈。
但顯然不止有一隻二級咒靈。
車廂內感知不到可疑的人，這隻二級咒靈出現在她視線內是為什麼？警告？
喀嚓、是玻璃逐漸裂開的聲音，在細碎說著話的人群中並不明顯。
她從0666開放的儲物空間中拿出了刀，整個車廂——行駛著的電車都被這隻二級咒靈包圍了。
不能在這裡開戰。
「啪」地一聲破碎的玻璃聲炸裂開來，刺入耳中，十貓鈴子猛地打開車門，眼前是一片濃稠的黑暗，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身後傳來人們的驚呼，十貓鈴子飛速疾行，行駛的電車與她背道而馳，被甩在身後。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汙濁殘穢，皆盡祓禊。」
雨水順著風的方向飄蕩在臉上帶來涼意，她沒有時間理會，十貓鈴子的腳下、四面八方，都是二級咒靈的身軀，它隨之跟了上來。
「好久不見。」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閃身避開攻擊的同時，十貓鈴子認出了對方。
瘦長的灰髮男人咧開嘴角，「五千萬。」
是這個人啊，有點煩，打起來的話會耽誤時間的。
十貓鈴子面無表情地衝上去，刀光冷銳。
「雖然這隻咒靈沒什麼大作用，但是對付你還是足夠了啊，咒術師。」大約是覺得勝券在握，灰髮男人不由得多說了兩句。
腳下的空間流動起來，密密麻麻的小口齊齊張開。
每次落腳的地點在變！下手的精確度自然無法保障，就連躲避都困難起來。
流動著的咒靈是幻影，無法確認本體的位置，使用術式沒有效果。
她被圍困在了這裡面。
迎面而來的尖刃術式伴隨寒意刺穿左肩炸開血花，十貓鈴子冷漠地垂下眼，刀尖向前。
很簡單，那就撕開好了。
既然無法躲避，那乾脆就不再躲避，只要有一道刀光擊中，就可以勘破幻象。
連綿不絕的凌厲刀光如繁星點點撲面而來，儘管做了準備，灰髮男人也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驚，這個小鬼——她不怕死的嗎？！
扭曲的空間如同炙熱的溫度一般展現開將刀光隔絕開來，從咒靈中翻湧而出的惡手試圖纏住她的四肢，將食物裹入腹中，卻被鋒利的刀一一斬斷。
無聲的冷光從各個方向而來，這個詛咒師……至少是一級的程度。
揮刀，出刀，尋找破綻，理智分析，是十貓鈴子所擅長的。
身上受傷的地方在纏鬥中隱隱作痛，黏膩的血在混合著逐漸落大的雨，帶來涼意。
黑色的惡手伸出，空間再次流動起來，十貓鈴子靜靜地呼吸著，咒力——只要攻擊，就能夠感知到咒力。
左下方，在、這、裡！
「轟——」地一聲，地面猶如被猛烈的龐然大物撞擊，從盡頭快速地崩裂開來，濺起無數碎石。
與此同時，一把鮮血染紅，驚心動魄的刀輕輕地劃進了灰髮男人右邊的胸膛。
「封。」
術式，術式沒有了。
他驚恐地睜大眼眸，面前的少女被血染透，淡漠無機質的眼神像在注視著一個沒有生命的物品。
「哎呀，我是來早了還是來晚了？」
一個輕快的聲音傳來，十貓鈴子警惕地抬起頭，看見一個戴著黑色眼罩的男人從不遠處漫不經心地走來，白色的頭髮，黑色的制服，隱隱覺得有幾分眼熟。
他走到她面前，摘下了眼罩，柔軟的頭髮便垂落下來。
一雙熟悉的蒼藍色六眼映入眼中。
——來自10分鐘前的未讀消息——
笨蛋：「等等，中二病，你的男朋友已經二十八歲了嗎？」
笨蛋：「我聽見他和搭訕的女生說不接受未成年誒？！」
作者有話說：
大概也沒人猜得到285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以後都是下午更新啦。
第41章
◎雨水◎
那是一雙更為深邃、悠遠的蒼藍之眸。
像冰川, 只露出一小部分給他人窺探，剩下的重重沒入海底。
面容雖然沒有多大的改變，但褪去了少年的青澀，顯出線條利落的稜角來, 經過了時間的打磨, 他像是沉靜的水, 又像是很可靠的參天大樹。
雨水從天空紛紛墜落而下，停留在白色的髮絲尖，被無形的結界阻隔著滑落下去, 永遠觸碰不到這個人一分一毫。
十貓鈴子幾乎可以篤定，他很強大，這個人很危險。
但同時她又生不起防備之心, 因為排除各種可能後, 剩下了一個時空交錯的不可能。
刀下的詛咒師昏迷了過去，十貓鈴子跌坐下去後沒有起身，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恢復體力，紅色的血被雨水裹挾著流下，在腳下不平的道路上聚成一灘積水。
「很強大呢。」男人稱讚道, 「需要我幫忙嗎？」
她搖搖頭。
殘垣斷壁間，他在十貓鈴子身邊蹲下來, 盡量與她視線持平，她想, 大概是現在的樣子很狼狽, 所以對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看每一處, 看她的外貌, 看她的靈魂, 像記錄一道困難無比的難題，鐫刻一段沉澱的時間。
「原來你穿制服是這個樣子呀？」身形高大的男人弓著腰屈腿下來的樣子顯得很侷促，像大型貓科動物收起爪子示意自己沒有危險性的示好。
「你是誰？」雖然大概猜到了，但十貓鈴子還是開口問道。
「五條悟。」白髮藍眼的男人用敘述的口吻說。
大約是看見她的表情發生了變化，他顫動眼睫，一瞬間就推測出了真相：「這個世界也有五條悟，對嗎？」
十貓鈴子抿起唇，沒有回答。
察覺到她微妙的戒備，五條悟垂下眼。
「別這幅表情嘛~我真的是五條悟哦，只不過是另一個世界線的而已啦。」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想笑一下好匹配話語中應該有的輕鬆語氣，但看上去有點勉強。
大約是為了證明，隨後他精準無誤的說出了她的術式和名字。
「鈴，你叫鈴嗎？」
雨越下越大，砸到身上流進眼睛裡有些不適，她用袖子擦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坐在這個破地方和這個五條悟交談，「嗯。」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借用一下我的無下限~」來自其他世界線的五條悟向她伸出了手，寬大的手掌手心朝上，雖然說話時的語氣從容，但動作卻很小心翼翼。
他注視著她，空曠的藍色天空寂靜無聲，口吻竟有一絲祈求，「可以嗎？」
十貓鈴子沉默了一會兒，將右手放上去，降落的雨滴在頃刻間就被阻絕。
他的手並不暖，反倒是如同與世隔絕了很久一般，蒼白冰冷，是和五條悟乾燥溫暖的手不一樣的溫度。
「哎，真的碰到你了啊。」只是簡單的觸碰而已，看上去卻於他來說像是一個十分新奇的體驗一般，眉眼展開，洩露出幾絲與年齡不符的天真來。
她感覺到與之貼近的手掌很僵硬，不敢動彈得讓她以為這個人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你的手好冷。」十貓鈴子說。
「誒，是嗎……」他的嘴唇動了動，眼眸裡有什麼東西沉下去，最終只是說，「抱歉，因為下雨了嘛，很冷。」
現在這個連道歉都彆扭的大少爺五條悟，在未來脾氣居然會變得很好嗎？
雨水像串成線的水簾與她擦肩而過，就像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邂逅。
十貓鈴子問：「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這個嘛，說起來還有些令人自我感動呢哈哈。」
那雙眼中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五條悟避開了她的目光看向別處，他好像很疲憊，好像走了很多的路，終於可以倚靠在哪裡休息一會兒。
他用一隻手捂住了臉，看不清表情，嗓音低到近乎嘆息，尾音沉沒下去。
如同浪花捲起的泡沫，脆弱短暫，很快就消失了。
「因為想見你啊……至少……」
至少想再見一次。
有一瞬間，她幾乎以為在身旁這個男人要掉眼淚了。
她靜靜地看著他，「你在哭嗎？」
「說什麼呢。」他一下子抬起頭故意裝作很吃驚的樣子，灑脫地彎起眼，「我可是最強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悟也總愛這樣說。」但是撒嬌起來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
他當然知道她口中的「悟」是誰，有些詫異的問道：「鈴和五條悟認識嗎？」
按他自己對「五條悟」的了解，這種稱呼應該已經很親密了吧？
十貓鈴子大概向他說明了一下關係，觀察他的神情。
「真是沒想到啊。」愣了愣，他隨之說道：「那也不錯，那傢伙會好好保護你。」
「不過他性格很差，會覺得費勁吧？」
原來五條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還好。」
「他可真是幸運啊。」
「有嗎？」
「至少在這個世界。」
「唔？」
「會覺得開心嗎？」
「……開心。」
十貓鈴子淺淺地抿出一個不自覺的笑，像是想到了令人愉快的事情，如飄落的透明花瓣，轉瞬即逝。
五條悟注視著那個極淺淡的笑容，蒼藍色的眸如雪融化，緩慢流動著。
記憶裡有總坐在枝頭的身影，飄渺沉默，他偶爾也會問她，看那麼多月亮，會覺得開心嗎？
她總是回：習慣而已。
「時間到了啊。」雨漸漸小了，他站起身來和她道別，在這個稀鬆平常的下午。「我走了哦，鈴。」
十貓鈴子在這一刻有很多疑問：未來我們會相見嗎？我還會存在於這個世間嗎？你又是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呢？
但是她一個都沒有問出口。
大抵是因為他明明身軀挺直，有光照在身上，卻有無形的悲傷將他壓住，深深地扎進骨髓裡。
故作輕鬆的嗓音帶上一絲笑意，「沒關係啦，你很快會忘記我的。」
雨水飄落而下，重新打濕眼睫。
「再見，五條悟。」
他沒有說再見，只是沉默地轉頭看了她一眼，似乎也只是為了看她一眼。
雨在某一刻停下了，抑或是消失了，手中似乎還殘留著冰涼的溫度，又像是一場幻覺。
十貓鈴子勉強站起身來，收回自己的刀，看見另一邊瞬移過來奔向她的白髮少年。
大概是因為消息和電話都沒有回覆，他很快就順著蹤跡找了過來。
「鈴！」
少年飛揚的髮絲隨著焦躁的動作跳躍著，越過迸裂的亂石堆趕到她身邊，第一時間用六眼掃描她的身體狀況。
遠遠就看見這個笨蛋渾身都是血的樣子，他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五條悟低聲咒罵了一句，嘴角抿成直線，瞥向地上那個詛咒師時眼神沒有波瀾，殺意四起。
「悟。」
她一頭扎進他懷裡，抓緊他的外套，悶悶道：「挑釁吾的傢伙已經被解決了。」
在那個人離開時，十貓鈴子忽然很想念五條悟，存在她身邊的五條悟。
白髮少年緊緊攏住她，平息迸發的殺意，嗓音微啞：「那就交給那堆爛橘子處理吧。」
詛咒師麼，受到一點特別對待也是正常的。
「你這傢伙怎麼搞得這麼狼狽啊。」五條悟看她整個人都亂七八糟的樣子，想從兜裡掏出手帕或紙巾來給她擦擦，奈何他掏了兩下，只摸到幾顆糖，只能用外套袖子給十貓鈴子擦臉，動作實在算不上溫柔。
啊，五條悟二十幾萬元一件的昂貴外套！
還好外套的麵料柔軟，不然就照五條悟擦桌子這個手法她指定臉痛，十貓鈴子趕緊阻止他的動作，示意已經可以了。
大概是因為原本的計劃是約會，五條悟沒穿制服，還能有外套可以借給彷彿從鬼片現場出來的十貓鈴子。
五條悟本來就是長款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有些寬鬆，無論是袖子還是下擺都有些過長了，直接在小腿處晃蕩，不出意外被五條悟點評說像企鵝嘲笑了一頓。
舉起拳頭：「五條悟！」
故作無辜：「嗯嗯？」
「這邊我叫人來處理了，回去讓硝子給你治療。」發完短信，五條悟拉住她的手。
「走不了。」腿還在疼，疲憊感隨之而來，十貓鈴子聲音倦倦的，尾音稍稍拉長，像是在撒嬌。
「……真沒辦法，非要我背你啊。」儘管嘴上這麼說著，還是乖乖的蹲在她面前，「要給我報酬啊？」
十貓鈴子用雙手攏住他的脖子趴上去，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好輕，那麼小一隻，魔王這傢伙平時是沒好好吃飯嗎？
她將臉埋在少年的背脊上，嗅到熟悉乾淨的氣味，「吾適才遇見了未來的五條悟。」
五條悟敷衍地嗯了聲，「哦，說說看。」
「他好像過得不太好。」
「怎麼可能。」
「身邊也沒有……我。」
「你這笨蛋腦子被打傻了嗎？」
「沒有！」
「果然是影響到大腦了，回去讓硝子好好看看。」
可是那個人……唔，他長什麼樣子來著？
十貓鈴子昏昏欲睡，忽然想到今天原本是五條悟話裡話外都透著期待的約會。
「回去的話，剩下的時間好像不能約會了。」
「哈？難道你還要斷著腿和我約會嗎？真令人感動。」
「……你在做夢嗎！」
作者有話說：
285是和0666做了交易進入現在的世界線，但是本身的存在不會有任何蝴蝶效應，從見到鈴子起，只有「三分鐘」的時間。
看你們都在嫌棄285笑死。感謝在2022-01-09 02:46:21~2022-01-10 00:10: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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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信徒◎
「你們不是在約會嗎？鈴子怎麼傷成這樣子。」
一進高專十貓鈴子就被五條悟飛快地拎進了醫務室, 硝子看到她一身的傷，十分詫異，「你們是在約會途中遇到了特級咒靈？？」
鈴子可是能隨便暴揍一級咒靈的存在誒。
五條悟則是催促道：「硝子，快給她看看腦子, 我懷疑她被打傻了。」
「……」好氣啊, 她重重地錘了五條悟一拳。
「喂！」五條悟看上去很想還手的樣子, 但最後只是哼了一聲，「很痛啊！」
鬼才信w。
十貓鈴子扭頭和硝子簡短的把情況描述了一遍，硝子拿來繃帶和藥品, 將吵鬧五條悟轟出門去，關上門給她檢查身上何處的傷口情況，皺起眉頭, 「就算你治癒能力夠好, 也不要這樣拚命啊。」
「深淵魔王不會輕視敵人，那樣會付出代價。」她首先學會的不是「躲避」而是「上前」，所以每一場戰鬥都會盡全力。
「偶爾也狡猾一點吧，可以依靠五條那傢伙。」看著朋友受傷可不是什麼好的體驗，更何況是這種傷勢, 硝子的目光擦過她脖頸下方上次任務時留下的淺淡疤痕，「就算是我的反轉術式, 也不是萬能的啊……」
戰鬥的時候，腦海裡根本沒空想別的, 只要將敵人打倒就可以了。
「不會死哦, 請放心。」
「……莫名讓人有點火大呢。」硝子揉揉太陽穴, 感覺這屆同窗裡沒一個省心的。「去那邊把衣服脫掉, 我給你清理。」
最嚴重的兩處在大腿和腹部, 必須要處理以免感染。
十貓鈴子吃驚地往後退了兩步, 默默縮成一團。
「快點，不用不好意思，我可是醫生。」
……
十貓鈴子提著一袋東西從醫務室走出來，雙眼呆滯。
一直等在外面的五條悟上前疑惑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麼了？該不會真的傻掉了？」
哪裡的傷很重嗎？怎麼用了這麼久。
十貓鈴子低下頭，耳尖有點紅紅的。
治療時硝子本來是順帶囑咐她「有些事不要被滿腦子廢料的屑DK哄騙了。」
然後在十貓鈴子茫然追問的神色中，硝子震驚的露出一個「你真的不知道啊」的表情，覺得事情很嚴重，慎重的給她上了一堂全方位生理知識課。
「這不是小學生都知道的事情嗎？！」
……她沒有上過國小，直接從國中開始念的，在本丸除了戰鬥與文字以外並不會學習到更多東西，所以成績很差。
「沒什麼問題了。」被晃動的手召回靈魂，暫時將腦海裡的東西拋之腦後，十貓鈴子走了兩步，大部分的傷都被治好了。
「這不還是一瘸一拐的嗎？」白毛DK從背後將手穿過少女腋下，像拎貓一樣大步流星的把她拎回寢室，十貓鈴子雙腳離地，試圖掙扎無果。
還好這一路上沒人，不然她真想當場把五條悟打一頓。
開寢室門也是毫不客氣地在她兜裡拿出鑰匙，五條悟絲毫沒有進女生寢室的自覺，要把十貓鈴子一整個塞進被窩時，她連忙掙扎起來：「我要去洗漱！」
她身上又是血又是水的，不能把床弄髒，清洗起來很麻煩的！
「摔倒了可沒人拉你啊。」五條悟難得囑咐了一句，才摸著鼻子離開她房間。
雖然有些傷口不能沾水，但是真的很難受，熱水把一身狼狽的血和雨水全都沖洗乾淨，她咬著繃帶包紮完換了一身新的睡衣，整個人才總算放鬆了下來。
遇見另一個世界線的五條悟，並不是她的幻覺，但是現在連對話都在逐漸淡忘，過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忘記吧。
十貓鈴子觸摸了一下紅色的耳墜，微光閃爍。
「0666？」
「系統已連接，鈴子，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助嗎？」
沒過多久，熟悉的電子音跳躍進耳畔，比前兩次接通時清晰了不少。
「另一個世界線，是什麼？」
窗戶打開著，下午的光線與風一同傾瀉進整個屋子裡，有點冷，她坐在椅子上蜷起了身子，未乾的長髮緩慢的在髮梢凝成水珠。
0666停頓了兩秒鐘，隨即給出了答案：「即使是同一個本源世界，也會出現無數個不同的分支與道路，由不同的選擇造成，除去既定者的命運，所有人的命運都不相同。」
0666說過，世界是收攏的線，但所有的線都是平行線，沒有意外發生是永遠不會相交的。
「為什麼我會見到另一個世界線的五條悟？」
它平靜地說：「0666與另一個世界線的「五條悟」做出了平等的「交易」，完成了他的願望。」
她想起很久之前，初次見到0666時，它所說出的話。
——基於世界線中的「交易」與「失誤」法則，本系統會保證你的存活。
「我也曾和0666做過「交易」嗎？」十貓鈴子提出心裡的疑問。
「……是的。」
0666從不說謊，它的基本法則中第一條寫著：從不欺騙，誠信協助。
「鈴——」敲門聲隨著五條悟的聲音一同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十貓鈴子暫停了和0666的交談應了一聲，穿上拖鞋前去開門。
她聞到五條悟身上明顯的沐浴露味道，他顯然也洗了個澡，畢竟之前身上也被她蹭得髒乎乎的。
他遞過來一個小透明塑料袋遞給她，裡面裝著兩盒藥，「消炎的，硝子說剛剛忘了拿。」
五條悟又瞥見十貓鈴子洗過的長髮，髮梢還在滴著水，濕漉漉的，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毛巾呢？今天由悟大人來幫忙~」
明明就是想玩吧？她無奈地側身讓五條悟進來，白髮少年像巡視新地盤的貓貓一樣東張西望。
再怎麼說都是這種關係了，所以進出她房間的五條悟也坦然了不少。
有些凌亂的物品放置無一不展現出寢室主人貧瘠的家務能力，十貓鈴子不動聲色地把桌子上的薯片袋子扔到垃圾桶裡。
「左邊……白色的那個。」
找到毛巾的五條悟唰地一下蓋在十貓鈴子頭上，端詳了一下忽然笑出聲。
「好像白無垢哦。」
「啊？」哪裡像了？
意識到剛剛說了什麼的五條悟掩飾般咳了一聲，將她按在床沿邊坐下方便下一步行動。
五條大少爺當然沒做過這種事，下手都是沒輕沒重的搓搓搓，慘遭毒手的十貓鈴子強烈提出抗議後才放緩了力道給她擦頭髮。
擦得差不多，十貓鈴子把吹風機打開，看著五條悟興致高漲的表情，她伸出手制止。
讓他吹的話頭髮絕對會被燒焦吧？！
「放心啦放心啦。」像好奇貓貓伸出爪子撥弄水池一樣，五條悟搶走她的吹風機有樣學樣，帶起一陣熱意的風，修長的手指在髮絲間穿行。
不得不說，五條悟認真起來幾乎什麼都難不倒他，頭髮被細緻地吹乾，有種令人安心的舒服。
十貓鈴子無意識的看著他制服口袋中露出的半根糖果，忽然想起他之前還在意過溫不溫柔之類的話，眨眨眼感嘆：「感覺這個時候的悟很溫柔。」
她向來擅長直話直說。
即便聲音不大，在呼呼的風聲中五條悟還是聽到了，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頭頂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在說什麼肉麻的話啊，我當然知道了！」
五條悟又嘀嘀咕咕了什麼，隔著風聲也聽不清楚，十貓鈴子無聲笑了一下，他才不知道。
細軟的髮絲乾透後摸起來很蓬鬆，像一縷縷輕柔的雲，和十貓鈴子這個人一樣，其實軟軟的很好戳。
「所以你這不合格的魔王是從哪裡來的啊。」五條悟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真心實意的不解起來。
他手下的不合格魔王歪了一下頭，「審神者。」臉上明晃晃的寫著「不是告訴過你嗎？」
六眼捕捉到的信息無一不傳達著，她並不是在開玩笑，五條悟驀地意識到很有可能這是她真正的來歷。
「穿越時空而來？」他從記憶中扒拉出當時的場景和對話，睜圓了眼睛複述一遍，尾音遲疑。
十貓鈴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她那半真半假的背景資料、無從考據的術式、缺失的常識……原來這個身份不是中二病嗎？
這簡直讓人覺得像是拽著風箏線，不知道什麼時間會斷，根本沒有一點安全感。
白髮少年把下巴擱到她肩膀上，這是他最喜歡的位置，沉下眼眸，嗓音很輕，像是和往常一樣的撒嬌，「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
他能聽到她輕淺有規律的呼吸聲，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溫度，時間像是驟停了，沉默良久，久到以為並不會得到回答時，十貓鈴子才輕聲開口。
「我曾經是神明，你相信嗎？」
講述平淡的往事並不是什麼難事，在十幾年前愚昧落後的村莊中，因為幾件碰巧的幸事，傳出了神明降臨的傳言。
「神明大人呀！」
「請您幫助我們！」
他們祈願著，甚至還在山上修建了一座小小的神社，大約是因為真切的被期待著，信仰著，神明，真的降臨了。
祂沒有名字，甚至很弱小，但祂從誕生那刻起，就明白自己的使命與意義，聆聽，回應，幫助所有真心祈願的人。
就這樣，信奉祂的人越來越多，神社也逐漸擴大，祂也能夠凝聚出實體，模樣是一個小小的白髮女孩。
直到有一天，祂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無法再聆聽任何願望，所庇佑的人們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傷害，驟然變多的詛咒，負面情緒讓更多的咒靈誕生，侵蝕著一切，也動搖著心中的信念。
祂無能為力。
「真的有神明嗎？」
「根本就沒有什麼神明！這是詛咒！可怕的詛咒！！」
恐懼的人們這樣說著，深信不疑，憤怒地拿著火把要將這一切燒毀。
誕生於傳言的神明，終究也會消逝在流言之中。
比起0666的那些故事，她的故事平淡得無足輕重，不值一提。
「不要這副表情啊。」
但白髮少年卻取下墨鏡，用手捧起她的臉認真地與之對視，那雙美麗的、澄澈清明的蒼藍眼睛凝視著他的少女，他唯一的神明。
他低下頭來，纖長的眼睫不停顫抖，溫柔地在唇邊落下一個吻。
像連綿不絕，永不熄滅的絢爛煙火，而她，是唯一一個站在煙火之下的人。
「從現在開始，你可是擁有了一個叫做五條悟的最強信徒哦？」
作者有話說：
已經放棄下午碼字，沒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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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巧克力◎
最近, 十貓鈴子有些煩惱。
她交往近一個月的男朋友，五條悟他，大概是生氣了。
其實在此之前，她沒想到交往期間這個性格惡劣唯我獨尊的五條貓貓在大多數事情上很遷就自己, 脾氣收斂了很多, 還會有著完全沒想到的體貼一面, 就算總是撒嬌耍賴也很可愛，這樣比起來那些把她氣得跳起來想打人的時候也就算不上什麼缺點了。
爭執難免也是會有的，不過很快就和好了, 不會真的生氣怪罪對方。
但這次有些不太一樣。
十貓鈴子至今想起來都很心虛，尤其是這幾天五條悟不開口說話，只用一雙藍眼睛看她的時候, 總覺得裡面盛滿了委屈和對她的控訴。
這次的事情……前因後果說起來有點複雜, 總的來說，她不小心把五條悟的舌頭咬了。
對，她把五條悟咬了。
自從約會失敗那一次嘗試過後，五條悟三天兩頭就會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討要kiss，理直氣壯的語氣配上耳朵緋紅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加上她也並不排斥，十貓鈴子有時就會惡趣味的逗五條悟一下。
事實證明, 逗貓不能太過，前幾天放學的時候稍微偷襲了一下, 五條悟就在教室門後壓著她毫無準備地親下來, 在唇邊輾轉試探了一會兒後因為觸感的不同, 讓十貓鈴子頓時慌亂起來, 腦袋少見的出現了一片空白。
回過神來看見五條悟捂著嘴痛得幾乎眼淚汪汪的表情, 對上白毛貓貓不可置信的眼神時, 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空氣凝固了幾秒，重新連接起思緒後，十貓鈴子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騰升起熱氣來，他他他怎麼……
總之，手足無措的道歉時，白毛DK整個人的神情彷彿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疼得嘶嘶吸氣，乾巴巴地從喉嚨裡發出含糊的聲音權當回答就飛快地走了，像受驚的貓，渾身炸毛的落荒而逃。
於是接下來這兩天，五條悟被迫學會了沉默，大多數時候一言不發，必要時候也只是回復「嗯」「哦」，教室裡頓時都安靜不少，連夜蛾老師也奇怪起來，懷疑他是不是又在搞什麼么蛾子。
看來很嚴重的樣子……十貓鈴子專門買了藥給他，畢竟也沒辦法和硝子說讓她治療，這種事五條悟死也不會說出口的。
她也不清楚嚴重到什麼程度，五條悟又不可能張嘴給她看，有點憂心。
細嫩的新芽從枝頭舒展開來，天地間早已經沒有雪花的蹤跡，溫度也漸漸回暖，厚重的冬裝也換成了較薄一點的毛衣。
課間休息時間，十貓鈴子拿出任務報告邊回想邊寫著，硝子將椅子拉到她旁邊，詢問道：「五條到底怎麼了？這兩天失去了語言系統？」
四個人的教室就這麼大，硝子也沒有壓低聲音，十貓鈴子感覺到一股幽幽的視線落在從左邊落到她身上，猶如實質。
坐在一旁的夏油傑也很好奇的投來目光，稍稍壓低了聲音，「他對鈴子的態度有點奇怪哦？」
之前不是像個口香糖一樣黏在鈴子身邊嗎？……抱歉，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是熱戀期圍著女朋友打轉的DK真的很刺眼啊！
沒錯，經歷了那件讓十貓鈴子都感覺到尷尬的事情後，五條悟就開始態度別扭了起來，有時候和她對視的時候，會被避開視線，牽手和信息還是會有，但是沒有之前那麼黏人了，讓人有些微妙的失落。
果然還是在生氣，說到底也是她做錯了，不能說話的樣子很可憐誒。
面對兩道探究的目光，十貓鈴子沒有回答態度問題，而是急中生智，說五條悟是出任務時被一個奇特的咒靈暫時封印了。
那道幽幽的視線這才轉移開。
雖然對這個答案存疑，但是兩人並沒有說什麼，當天下午，歌姬學姐來一年級教室觀賞沉默寡言五條悟。
隨後五條悟當場把雙腿放到桌子上，用囂張的表情和紙上歪歪扭扭的挑釁語言生動演繹了什麼叫「啞巴也能如此欠揍」。
歌姬學姐怒罵著追了出去。
十貓鈴子拿出任務時她去買的喜久福放進五條悟的桌櫃裡當做道歉禮物，卻在桌面上瞟到一本有點眼熟的泳裝雜誌。
是夏油傑常看的那種。
她抽了出來，看著封面上甜美可愛的模特，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硝子頓時「嘖」了一聲，瞥向夏油傑的眼神十分嫌棄。
一旁的夏油傑緩緩移開視線，不假思索的出賣好友，「這個是悟說要買的，並不是我的。」
上次一起打遊戲的時候被鈴子發現的18X○還強行讓他背鍋了！
十貓鈴子一針見血，「夏油君也看了吧？」
「……」夏油傑的笑容有點掛不住，隨即立刻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情人節快要到了吧？」
硝子：「轉移話題的方式是不是有點生硬？」
「沒有呢，就是想知道硝子和鈴子會送巧克力嗎？」夏油傑轉動著鋼筆，明明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悟還和他一樣是單身，轉眼間這個班級就出現了一對情侶。
翻看著實驗報告的硝子懶懶的說：「我可沒有那個時間親手製作。」最多托鈴子從外面買一些巧克力來發放，安慰一下同是單身的同窗吧。
她把話題拋給了看上去有點感興趣的十貓鈴子。
「鈴子要給五條做巧克力嗎？」怎麼說，總感覺不是這方面的天賦型選手呢。
巧克力嗎，十貓鈴子思考了一下，說實話她對廚藝這方面並沒有把握，但是瀏覽論壇的時候有很多女孩子說親手製作會很有意義，最近剛好把週期性的任務做完有了空閒，那就……
「吾會去學習的。」
「誒，那就期待一下了~」
「那我也暫時對悟保密吧。」
通過論壇熱心人的推薦，她報了一個短期的甜點培訓班，地點離高專有點遠，五條悟寶貴的假期要去祓除咒靈，她正好搭車過去學習。
五條悟鬱悶的心情十貓鈴子不得而知，週六是個好天氣，送走去加班的男朋友，十貓鈴子帶上材料前去學習如何做出「dokidoki心跳巧克力」——培訓班上的宣傳語是這麼說的。
到達了目的地，沒想到除了女性之外還有一個戴著墨鏡穿著小狗圍裙的大叔，是不是有點眼熟來著。
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好惹的氣質，好像是去年在橫濱參加魔鬼辣椒大挑戰的時候遇到的第二名大叔。
將下廚的裝束繫好，十貓鈴子拿著鉛筆和小本本認真地聽著老師講課。
「那我們今天來學習能夠傳遞心意的巧克力哦！」
巧克力是微苦的，五條悟不一定喜歡，所以決定給他放雙倍糖好了。
「先將牛奶、糖，糖漿，奶粉，香草精隔水加熱，然後攪拌至融化哦……」
牛奶倒是能夠分清，但是香草精是哪個啊……
十貓鈴子蹙起眉頭分辨著，等等，旁邊的小狗圍裙大叔已經開始攪拌了？為什麼超級熟練的樣子？！
她唰唰唰地將東西放進去加熱，嗯，應該沒問題吧。
見大家都攪拌得差不多了，老師繼續指導著：「現在我們加入可可脂哦！也要融化~不要溫度太高哦~」
怎、怎麼看溫度？這樣……差不多吧？熱水、熱水……
小狗圍裙大叔已經快人一步，融化的可可脂都是完美到閃閃發亮了？！
簡直比看到特級咒靈吐火球還要震撼，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眼神，又看見她面前亂七八糟一看就是外行人的模樣，小狗圍裙大叔竟然主動提出要教十貓鈴子制□□的巧克力。
「看好了，只需要將這個貨加入它……瞬間就能變得美味起來！」
「烹飪最重要的就是這裡，真心啊！要用真心去俘獲對方的靈魂！」
原來如此！不愧是她深淵魔王也難以領悟的東西！那就多加一些真心歉意吧。
在經過一下午小狗圍裙大叔的悉心指導後，十貓鈴子這個新手也終於做出了像樣的巧克力，味道……因為是雙倍糖所以嘗試了一顆後再也沒有吃第二顆。
在這期間很聊得來所以互換了聯繫方式，得知了小狗圍裙大叔的姓名，龍大叔還拿了特別漂亮的包裝給她，一下子就覺得精緻起來了。
「去送給重要的人吧！」
受到了鼓勵，龍大叔人真好啊，十貓鈴子帶著一下午的成果回到高專時，夕陽已經染紅了半邊天空。
消息的提示音響起，她打開手機看了一下。
五條貓貓：「你在哪裡啊？有任務出去了嗎？」
十貓鈴子：「回來了。」
樓梯轉角，她低頭回復著消息，沒注意前方，被一隻手抵住額頭。
「走路看路啊。」
她停下腳步抬起頭來，五條悟微微低頭看著她，大概是剛洗完澡，頭髮還沒乾透，濕潤的髮梢微微翹著，尾音懶散。
聲音聽上去沒什麼問題，他痊癒了誒。
「悟，你說話沒問題了嗎？」
白髮少年有點羞惱地瞪了她一眼，悶聲悶氣，「這是誰害的啊？」
十貓鈴子想了想，從袋子裡拿出他那份巧克力遞過去，放輕了聲音，「對不起啦，下次不會咬到你了。」
啊，臉一下子紅了，好神奇。
「我又沒生氣！」五條悟扭過頭打開包裝，有些意外，「巧克力？……是你做的？」
他聞到她身上的甜香味，應該是待了一下午。
她點點頭，應該沒問題……吧？本來是打算過兩天送出去的，不過剛剛藏起來一定會被他發現的。
全然沒有預料到她居然會做這種事，味道還是雙倍糖，完全被哄好了，一下子五條貓貓超級愉悅地貼了過來。
「話說，悟喜歡泳裝雜誌上那樣的女孩子嗎？」
「什麼啊，我喜歡誰你還不清楚？」
五條悟似乎想起來是哪本雜誌了，當時只是覺得上面的款式很適合……
他趕緊打住想法，毫不猶豫地說：「那本是傑買的！」
聽著這如出一轍的話語，十貓鈴子沉默，這就是摯友的默契嗎？
作者有話說：
五條悟：是我技術太差了嗎？好氣啊！
↑中途一直很彆扭的原因。感謝在2022-01-11 02:15:59~2022-01-12 19:37: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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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三月◎
泳裝雜誌到底是誰買的不得而知, 總之那之後就再也沒看見那本雜誌了，大概是被毀屍滅跡了也說不定。
雖然也有想過一下情人節的想法，但到底沒有普通高中生的那樣的悠閒時光，幾個人的行程都是錯開的, 最後也只是抽時間贈送了巧克力。
到三月份的時候, 單人任務變得更多, 大量的任務被派發下來，見面的時間變得少了起來，有時候兩三天不見人影也是常有的事。
於是十貓鈴子的日常任務中又多了一項和五條悟互相聯絡發消息的特別事項, 偶爾會聽見他抱怨爛橘子高層和亂七八糟的任務導致不能見面，熟練的撒嬌——每到這時，她就會想到他大概睡眠時間也變得更少了, 一臉不爽的樣子, 會有點想摸摸毛茸茸的腦袋安撫他。
任務在這之前對於她來說是保持刀術熟練的一種方式，但逐漸的偶爾也會思考起其中的意義來。十貓鈴子沒有像五條悟那樣生來強大而肩負的東西，也沒有夏油傑那樣賦予自己保護弱者的責任，在這之前，她孤身一人回到這個世界, 沒有牽絆，遊蕩而過, 只願意和單純的小孩子待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變動影響到學校, 她都不清楚有咒術界的存在。
無論哪個世界, 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暗處。
教導魔王大將的初級課程也差不多畢業了, 她還把高專的咒術史給了惠一本, 不過小孩子現階段的主要任務還是好好學習吧, 將來不一定要做咒術師, 這份傷亡人數奇高的工作在她眼裡算不上好。
事到如今，雖然有些麻煩，但也並沒有覺得後悔，無論哪種生活方式，十貓鈴子總是適應得很快。
銀行卡上的數額倒是在逐漸增多，十貓鈴子決定在高專畢業後用積攢下來的錢去開一家店，養幾隻……不，還是養一隻好了，照料貓貓是很慎重的事情，養一隻貓。
想到五條悟和他摯愛的喜久福後，計劃書上再增加了一筆：或許可以考慮再開一家甜品店。
有了確切的目標，看那些滿滿當當的任務便全部化作了金錢，不至於對這些雜碎提不起勁來了。
不過最近明顯感覺到悟和夏油傑在實戰課上變強了，她也要通過其他途徑增強實力才行，處理這些級別不高的蟲子很無趣，要是特級咒靈……特級咒靈掉落的概率比世界boss還要稀有。
不如開發一下新招式試試看吧？
十貓鈴子的刀術基本都是三日月手把手講解的，等長大一些，就是在戰鬥中領悟而來，她手裡這把刀，是三日月的複製品，專門鑄造成供她能夠順利使用的長度。
練習一下能否把【黑閃】這樣的暴擊術式加入到刀術中連續不斷的運用出來……
不如找夏油君借幾隻一級咒靈吧，嗯，會控制好力道不會打壞的。
在高專的操場上找到對方的時候，夏油傑正坐在長椅上閉著眼睛小憩，往日總是扎得一絲不苟的丸子頭也有碎髮落在了肩膀，眉眼間帶了顯而易見的疲倦。
這段時間分到夏油傑手裡的任務也不少，看起來臉頰都消瘦了兩分。
十貓鈴子本來打算離開不打擾他休息，但夏油傑很快就睜開了眼睛，看清楚來人後歉意地笑了笑，「是鈴子啊，有什麼事嗎？」
他拿起一旁的飲料打開喝了兩口讓頭腦清醒起來，臉上帶著常見的溫和微笑。
「吾需要一點幫助……」她將借咒靈的想法和夏油傑說過後，又補充了一句：「夏油君手裡的任務，可以分我一些。」
即使需要一定時間的休息，但由於並不會收到過多的情緒反饋，結束一天任務的十貓鈴子並不是很疲勞，增加工作量也沒問題。
「沒關係，這種程度我還是能處理的。」夏油傑笑了笑，聽到她的練習內容後提議道：「那我放幾隻防禦高的咒靈給你吧，不需要的時候給我發信息就好。」
漆黑的裂縫中擠滿了無數雙怪異的眼，他將幾隻皮糙肉厚的一級咒靈召喚出來，排排坐在她面前。
「非常感謝。」十貓鈴子收下咒靈，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平靜地注視著對方。
「夏油君，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笑。」
黑髮少年愣了愣，苦笑著嘆了一口氣，「鈴子在有些方面倒是意外的很敏銳。」
總感覺在思緒單純的鈴子面前，難以言說的困擾也可以輕易講出。
「只是遇到了一些事，偶爾對選擇、正論這種事感到迷茫……不過思索這些本來就沒什麼意義吧。」他說出的話語帶著一種飄忽不定的浮沉，如同不知何時會墜落下去的雨滴。
咒術師倒在血泊中的畫面，那些人冷漠的表情……過多的負面情緒壓下來久久不散，極少放鬆的神經讓原本就產生懷疑的想法開始動搖。
「夏油君是神明嗎？」她想起曾經夏油傑說過的話，疑惑不解。
「……為什麼，這麼說？」神明，聽上去是否太傲慢了呢？
「因為只有神明，才會無條件保護所有人。」十貓鈴子試著將位置擺放了一下，想了想，又很快否認了，「不，神明也需要用信仰來交換。」
「還真是奇怪的比喻。」他似乎聽懂了什麼，又輕飄飄地掠過了，站起身來回以一個安慰的笑，「鈴子不用擔憂我，只是選擇而已。」
夏油傑擅長選擇。
*
五條貓貓：「所以讓我給傑帶蕎麥麵？」
十貓鈴子：「夏油君還蠻喜歡吃那個吧。」
五條貓貓：「啊，傑就是想得太多了，腦子肯定不夠用了……」
處理完任務目標的二級咒靈，十貓鈴子沒有讓輔助監督開車來接，而是打算順路去車站旁的甜品店看看有沒有新品。
五條貓貓：「明白了，給他帶個超大份吧。」
五條貓貓：「給你放了新口味的大福在硝子那裡哦，快回去吃。」
十貓鈴子：「好哦。」
五條悟要被抓去外地出差幾天對付高級咒靈，算一算時間，加上這幾天就是近一週見不到面了。
忽然有些想念五條悟了，嗯，想抱一下，還可以試試她新練習的招式到底到哪種程度了。
她不知不覺地想著走過安靜的街頭，忽然有花瓣飄落下來，十貓鈴子抬起頭，看見粉色的櫻花一簇簇地開滿整個枝頭，開得熱烈又絢麗，整個街道都是這樣美麗的景色。
很漂亮呢，她以前很少意識到，但現在也願意為了這樣的美景而駐足了。
她拍了一張照片，發送給五條悟，對方也很快就回復了。
十貓鈴子：「是櫻花，很漂亮。」
五條貓貓：「還不錯啦，比起這個你不如發一張你自己的照片給我？」
十貓鈴子：「……拒絕.jpg」
五條貓貓：「欸，我們不是還沒有合照過嗎？是不是有些不像樣啊？」
五條貓貓：「大眼睛眨眨.jpg」
他一下子說到這個話題，倒讓十貓鈴子猶豫起來，確實，一般情侶都會有合照的吧，她向來對撒嬌的五條悟沒轍，還是答應了有時間一起拍照。
像大頭貼那種嗎，實在不擅長……到時候就用手機拍一下好了。
要等到新生入學後了吧，到時候應該也沒有那麼忙碌了。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十貓鈴子接起來，聽到輔助監督熟悉的聲音。
………
——一級假想怨靈（名稱未定）。
目擊其存在後，「窗」進行上報。
派出1名高專一年級學生。
狀態：失蹤。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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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碎片◎
溺水的窒息感從四面八方湧來, 心臟急促的跳動著，冰涼的水一波一波漫過頭頂，侵蝕著身體中的溫度，灰色的身軀上淡淡的腥臭味從水中散開。
眼前的景象模糊, 四肢浮沉在狂亂的水域中隨波逐流, 她清晰地感知到咒靈蟄伏起來後傳來的陰冷目光。
咒力從刀身傾瀉而下, 抬起手輕而易舉地捲起千層波瀾，十貓鈴子從水中站起身來，鎖定咒靈的藏身之地, 刀光如落下的雨滴，血色飛濺。
水聲嘩嘩作響，一頁薄薄的紙不知從何處被捲上來, 隔著晃動的波瀾, 紙上的畫面清晰的展露在眼前，蠟筆塗抹的彩色線條拙劣雜亂。
奇怪……這張畫……
十貓鈴子伸手拾起它，觸及到指尖的一剎那，她只來得及捕捉到半抹紅色，眼前所有的景象便驀然扭曲起來。
她像是突然被拉入了一場夢境。
墜落。
在一片紅與白的夢境中墜落。
睜開雙眼醒過來時, 她看見層層疊疊的紅綢與白布從赤紅的房梁飄落下來垂落到巨大的鏡面之上，腳下或是四面八方, 都只能看見滿目的紅與白。四周安靜到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像被密不透風的繭包裹住。
這是——她入學時第一次完成的任務, 那個特級咒靈的鏡面領域。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十貓鈴子嗆出喉間積壓的水, 卻發現身上的髮絲和服裝卻沒有半點水痕, 她握緊手中的刀, 思緒漸漸清晰起來, 蹙眉用咒術試圖擊碎腳下的鏡面, 但沒有任何反應，細探之下，發現這裡感知不到一絲咒力。
這裡不像是咒靈的領域，此處的時間像是被停止了一般，死寂無聲。
她警惕地撥開層層紅綢，眼前是無盡黑暗，沒有聲響、沒有出口……這到底是哪裡？她直覺有些不妙起來，往前繼續走著，不知道經過多久，眼前出現了一條朱紅色向上延伸的樓梯，陳舊的，布滿灰塵的，只有兩側搖曳的燭火在黑暗中閃爍。
看起來這是唯一的選擇。
她踏上了那條朱紅色的樓梯，幾乎是同一時間，耳邊響起了無盡的祈念，如潮水般湧來。
「神明大人，請您保佑我們吧！」
「神明大人，請您降下雨水吧！」
「神明大人，請您憐憫我們吧！」
「神明大人……」
無數的呼喊傳遞到她耳中，那些熟悉的、虔誠的……直到最後變成絕望的、無望的。
祂在朦朧的黑暗中等待著，直至被蔓延得負面情緒吞沒，身軀化作紅線，與冰冷的惡意融化為一體，失去所有的記憶。
祂最終墮落成了「怪物」。
她明白這個空蕩蕩的領域主人是誰了。
所以她那時才會……看不清它。
最後一步，朱紅樓梯的盡頭是一扇門，十貓鈴子推開它，有風帶著花香吹過來，白色的日光溫暖的灑下來。
她站在一個庭院中，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不見，紫色的繁花燦爛的盛開著，日式的建築看起來似曾相識……十貓鈴子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往最裡間的房間走去。
這是五條悟居住的那個庭院，她短暫的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離開前略有印象，這是幻境嗎？
十貓鈴子憑著記憶往前走到五條悟的房間，本想推開門，卻驚詫的發現自己觸碰不到任何事物。
……怎麼回事？這裡，是什麼地方？
十貓鈴子又試著發出聲音，卻沒有任何人回應這份喧鬧，是夢？不，不對，她明明只是和那個一級咒靈戰鬥結束後……撿起了一張畫。
她思考著前因後果，和室的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十貓鈴子下意識抬頭，卻沒看見人影，於是又低下頭，一個穿著規整的藍色和服、大約五六歲的男孩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白色的柔軟髮絲，蒼藍色的雙瞳冷漠，見他走出來，轉角處的僕人立刻弓著腰恭敬地跟在他身後。
是五條悟吧？是五條悟沒錯吧？為什麼這麼小一隻？
她疑惑起來。
「五條少爺？」僕人似乎想詢問他有什麼需要，但這個五六歲的五條悟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徑自往外面走出。
他手中拿了一本書，像是什麼詩集。
十貓鈴子一時間對這個年紀頗小的五條悟產生了好奇，跟著他走出去，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月份，太陽熱烈得晃眼睛，從陰影處走到庭院中的台階旁，他在那裡坐下，抬起頭問道。
「你有名字麼？」
她順著五條悟的視線看去，只看見一顆翠綠茂盛的樹在陽光下閃爍出不同的深綠淺綠來。
過了好一會兒，從繁茂的綠葉中若隱若現出一個雪白的身影，那是一個身形瘦小的女孩，蒼白的面容，白色的髮絲，白色的和服……這就顯得她那一雙淺緋色的眼眸格外顯眼。
十貓鈴子怔住了，打量了一番猶疑著：這是……她？
她極少照鏡子，也對從前的自己毫無印象，並不太確定。
樹上的白髮小女孩看向五條悟，搖了搖頭。
「那你……」被風吹起的風鈴聲發出叮鈴脆響悠悠晃蕩著，五條悟並沒有思考太久，淡淡開口，「那你就叫鈴吧。」
「鈴。」
這個名字，是五條悟取的嗎？
看到另一個自己的感覺有些怪異，幼時的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不顯露出一絲情緒，整個人疏離在世界之外，擁有一種屬於神明的冷漠。
鈴聽了五條悟的話，並沒有回答，但也沒有拒絕，只是沉默地注視著他。五條悟也不在意，翻開詩集，開始緩慢地一字一句念起來。
樹上的鈴並沒有隱去身影，而是坐在樹椏間靜靜地聆聽……他是念給她聽的？
十貓鈴子蹲下身去看年紀還很小的五條悟，嬰兒肥的臉頰看起來很好捏，短短的白色髮絲，藍色的眼睛圓圓的，但眉目間很冷淡，聲音稚嫩而清冷。
和長大後的性格完全是天差地別。
鈴待了一會兒後從樹上跳下來，坐在他旁邊安靜地聽他說話，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細碎的交談幾句，但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不言不語的。
十貓鈴子並沒有駐足多久，往前繼續走，她還有一堆任務要解決，留給她的新口味大福也還沒吃到，早點回去吧。
她這樣想著，卻沒有發現離開的辦法，無論如何，她都無法穿過這個庭院，簡直就像是遊戲中的空氣牆一樣，冷靜過後，她立刻聯繫了0666。
「目前已知信息為通過「媒介」進入了時空縫隙。」0666分析著，「由於鈴子經過多次時空跳躍，才會容易被「媒介」拉入縫隙。」
「抱歉，系統無法干涉時空縫隙，只能加速世界線閉合。」
「正在處理中……請稍等一段時間。」
「媒介」是指那張畫嗎，十貓鈴子回想了很久，才想起多年之前，來到神社祈願的小女孩天真地繪下了它，從此祂便有了具體的相貌。
但是它為何會出現在一級咒靈的現場？
她暫時把這些疑問壓下去，現如今的情況並不算好，這是時空縫隙中流散的世界線碎片，十貓鈴子暫時被困在了這裡。
她乾脆坐下來觀察幼時的五條悟。
他的生活簡單、規律，卻不平穩，前赴後繼想取他性命的詛咒師——也不止是詛咒師，源源不斷。
但好在五條悟很強大，她常常見到他沒有表情地殺死那些單打獨鬥，抑或傾巢出動的詛咒師，又很厭倦地走到庭院中，把流浪的神明叫出來。
十貓鈴子通過他們的對話了解到，這個世界的「鈴」也同樣失去了神明的力量，無家可歸，意外發現五條悟能夠看見她，並給予她維持存在的信仰，所以才一直停留在此處。
鈴總是隨叫隨到，她不需要睡眠，唯一喜歡的事情就是抬頭看天上的月亮。
十貓鈴子像一個清醒的旁觀者看著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論五條悟去哪裡，鈴都會緊隨其後。
他們像兩朵雙生的花，從未分離。
在這樣無法與人交談、無法獲得樂趣的時間中，十貓鈴子逐漸感覺到了無聊。
不知道還要在這裡停留多久，雖然並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但是……她開始想念五條悟。
思念是一件難以形容的事情，在某個瞬間，也或許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即使是看見普通的一朵花，普通的發呆時，也會輕而易舉的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唇角勾起的弧度，擁抱時的溫度。
好在很快這個碎片世界線有了變動。
再次睜開雙眼時，她來到了高專校園的操場，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
時間似乎是來到了五條悟十五歲剛入學時，他還沒有戴上墨鏡，身量也猛地竄高，惡劣性格已見端倪，一雙藍眼睛張狂不屑得像要長到頭頂上去。
十貓鈴子找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夏油傑這個時候還沒有入學，高一的班級裡只有五條悟和硝子而已。
而從小跟著他的鈴也換了顆五條悟寢室前的梧桐樹坐著，她的外貌也有了變化，大概長到了十二三歲左右，鈴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喜歡看月亮，聽五條悟時不時對咒術界的抱怨。
清輝月色籠罩著樹影婆娑，五條悟無聊的時候，就打開窗，拉長尾音叫她的名字。
「鈴——」
原本看月亮的少女就會側過身來，將視線放到他身上，稍微有點困惑地看著他。
沒有月亮，沒有其他，那雙眼中只會有五條悟。
作者有話說：
鏡中咒靈，是某個世界線中鈴子墮落後化成的咒靈，後來變成時空縫隙的連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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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瞬間◎
【在時空縫隙閃爍的瞬間】
隨著時間的轉動, 十貓鈴子發現這條世界線並不是完整的，更像是誰的回憶碎片，很多不被【看見】的場合，她是無法到達的。
無法得知具體的任務過程, 無法得知甜品是哪一家的, 在鈴存在於校園內時, 她無法得知在這之外的事情。
一些細節也能夠逐漸和她的世界重合起來，甚至是極高的相似度。
任務的目標，五條悟的生日, 甜品店開業的時間。
她像是獨自一人在看一場熒幕跳躍的電影，由於沒有人可以看見她，也無法進行戰鬥練習, 十貓鈴子無聊時會在高專四處行動, 即使不是故意偷聽別人講話，也漸漸知道了很多例如關於夜蛾老師的咒術師級別其實很高、歌姬學姐和五條不共戴天的原因。
又或者關於硝子、夏油傑的一些事情。
硝子上課其實很少記筆記，都在開小差，考試完全沒問題的原因大概是天生比較聰明，比起治療傷者更喜歡做實驗。夏油傑其實並不是不喜歡吃甜食, 只是不喜歡在完成任務後吃甜食，那樣味道會很怪異, 而且身旁還有一個甜食收割機五條悟。
回去的話，也可以考慮給夏油君買甜食作為伴手禮了。
十貓鈴子站在自動販售機前發呆的時候這樣想著, 忽然有個高大的身影靠了過來。
她往後退了幾步, 五條悟額前的頭髮微微被打濕, 看起來像是剛剛上完體術課的樣子, 他從口袋裡掏出硬幣後認真地挑挑揀揀, 最後買了一瓶橘子汽水。
她移開了視線。
十貓鈴子從不曾觀察這個世界線的五條悟, 甚至內心隱隱有些抗拒這種事情。
大概是少年時期的五條悟太讓她熟悉了，一樣張揚明澈的笑容，一樣的語調，甚至有時連叫「鈴」的口吻也幾乎分毫不差。
這讓她很想念五條悟。
【在神明給予祝願的瞬間】
雪紛紛揚揚下著，高大的樹枝上覆蓋了一層層的白雪，生日蛋糕上的蠟燭微微跳動，少年十六歲的生日從滿腦袋的彩帶和奇怪禮物中開始。
「傑，這個是你的禮物嗎？給我誠心誠意一點啊！」
「五條，你要是打算把蛋糕抹在我臉上的話以後就不要指望我給你治療了。」
「悟，蠟燭是要一口氣吹滅吧？別往我這裡吹！」
在大雪天打開的窗戶有一陣陣寒風吹進來，本想去關窗的夏油傑卻被他拉住轉移了話題。
「你們要許願嗎？這個世界可是有神明存在的哦~」
五條悟這樣說著的時候，不自覺往窗邊瞥了一眼，他人看不見的神明安靜地坐在那裡——在他的要求下，「因為樹上積了很多雪，看起來會很冷，所以鈴坐到我窗邊吧？」
鈴沒有實體，實際上並不會冷，但還是換了地方坐下來。
「悟，沒想到你還保持著一顆童心。」
當然了，因為你們沒有嘛，只依靠他的信仰存在的神明，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神明。
「就算是神明也會有誕生之日吧？」吵吵鬧鬧的生日會圓滿落幕，坐在椅子上根本不起身的送走所有人後五條悟整理著桌上的禮物，忽然問道。
鈴搖了搖頭，它並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誕生的，或許是第一個人對她祈願開始，或許是第一次有人描繪出她的樣子時。
五條悟忽然想到喧鬧燥熱的夏日午後，他從打開的窗邊無意間看了一眼蟬鳴，樹影搖晃間，便對上一雙清澈眼眸。
「夏天吧，夏天怎麼樣。」就像當初給她取名一樣，五條悟興致盎然又任性十足地這樣說。
他用一隻手托住下巴，轉過臉來看鈴，剛剛在打鬧中歪掉的墨鏡還沒來得及扶正，露出一雙剔透漂亮的藍眼睛注視著她，挨個挨個的數著日期，像在徵求她的意見，「五月三日？五月六日。」
她沒有具體的時間概念，只是側耳傾聽著。
最後沒等她回答，五條悟便擅自定下了日期，「五月六日吧？這個時候會有新口味的草莓喜久福出售哦。」
他又很遺憾地說道：「好可惜，鈴嚐不到草莓口味的喜久福。」
鈴當然不清楚草莓是什麼味道，她其實並不好奇，唯一能感知到的是五條悟維繫的信仰——
白色的，很溫暖，她思考了一會兒，用了一個他經常喜歡用的形容詞，帶著無知與天真，「五條悟，甜的。」
完全沒預料到這樣的回答，五條悟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鈴並不知道他為何發笑，只是有點困惑。
五條悟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又眨眨眼說道。「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誒，沒有禮物嗎？」
他這樣說著，故意為難她的意思，因為他再清楚不過的知道，她什麼都沒有，這樣說也只是為了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而已。
就像這樣——
平日裡疏離的眉眼像雪一樣融化，眼睛微微睜大，有點詫異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今年他突然要起了禮物，但還是認真思考了起來。
他將對方所有表情收入眼中，滿足了逗弄的心思後，五條悟正打算開口說不需要準備的時候，鈴向他招手，示意他前來。
少年猜測著她會說些什麼，走過去在窗邊微微低下頭去。
風裹挾著雪花吹到他身邊，穿過白髮少女的身體沾到溫熱的臉頰上，五條悟未曾來得及抹去，六眼便清晰的看見鈴輕輕地、像是神明飽含祝福的垂愛世人那一刻，虛虛地在他額間落下了一個吻。
未曾觸及，在真實與虛幻邊際投射出的祝福。
這是她唯一能夠送給他的東西，神明的祝願。
「五條悟，生日快樂。」
不知是否是錯覺，臉頰上沾染的那片雪花融化了，變成了隨風而去的羽毛。
他的眼中倒映著少女無瑕的面容，溫和的神情如同月色下流動的白瓷光暈，溫潤柔軟。
那清冷的白色開始浮動，暈染成淡淡的緋。
【在煙花綻放的瞬間】
雪一直沒停，落下來的時候天地間都很寂靜，對於鈴來說，這只是於過去日日夜夜沒什麼不同的景色而已。
她對外界的情緒感知能力很低，人類是與她不同的，生動又鮮活的，像枝頭盛開的第一朵花，生機勃勃，她卻永遠保持著非人的、旁觀者始終如一的冷漠態度。
鈴也不只是會坐在樹上看月亮，有時也去更高的地方，去房頂，去天台，只有很少的時候會沉眠，徹底隱去身形，連五條悟也看不見她。
因為鈴不想回到一片虛無的世界中，在那裡什麼都沒有，卻還能保持清醒的意識，聽不見祈願，感受不到時間流逝。
鈴停留在五條悟身邊的原因，並不是為了維持自身的存在，實際上她不在意自身的消逝，更多的，是因為當年在這個白髮藍眼的孩子身上看見了「色彩」。
鮮明的、流動的、美麗的藍色。
跳動的、紅色的、絢麗的靈魂。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五條悟的存在都一如既往的濃墨重彩，讓神明為之側目。
所以她想看到他的結局，這稱得上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鈴行走在人潮中，和無數人擦肩而過，她極少和這麼多人接觸，今天是新年，出行的人驟然增多了起來。
不過是她答應五條悟的，所以一直跟在他身邊。
硝子停在前面的便利店買煙，為了保護出行的硝子而一同跟隨的五條悟在店外面插兜等待著，本想補充糖分卻摸了個空，便向店裡喊了一聲，「硝子，給我買點糖……啊，草莓味吧。」
他將視線放到身側的白色身影上，她站在屋檐下，抬頭看向點點繁星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概是在看月亮？還是在數星星？
要是真的感覺到無聊，把頭髮借給她數一數有多少根也不是不行哦。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這樣想著，他早已經習慣鈴對事物的清冷態度。
沒有愛的神明，不會愛的神明。
「要不去——」
「五條？」硝子從店裡走出來，把糖拋給他，有些奇怪，「你在和誰說話？」
「沒什麼。」五條悟撕開糖果包裝，糖分將開始煩躁的情緒壓了下去，「回去吧。」
他剛打算離開，無數的焰火「嘭」地一聲在天空中綻開，璀璨奪目的盛放。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明亮起來，她的目光也隨之而轉移。
「硝子，去看煙花吧。」
「誒……」
莫名被五條悟推到廣場上的硝子點了一根煙，沒想到五條還喜歡看煙花，還以為他會說人很吵很無聊。
硝子看了五條悟一眼，這個平日裡不可一世的白髮少年側過頭不知道是在看什麼，眼神竟然能夠稱得上溫柔。
「煙花好看嗎？」
她聽見他這樣說，聲音很低，像是喃喃自語。
「很美麗。」
鈴其實分辨不出事物的好看與否，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就像白髮少年眼中的光一樣，閃閃發亮。
所以她也覺得不錯。
【在命運轉折的瞬間】
血從他的臉頰上流下來，又不止是臉頰，彷彿爭先恐後地要從四肢百骸中溢出來，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生命力的流失。
天空是一望無際的藍色，延伸到無邊無際的遠處去，五條悟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月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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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草莓喜久福◎
五條悟會死嗎？
十貓鈴子從未思考過這個可能性。
從相遇開始, 她就無比清楚的知曉，這個人是世界中心的本源之人，是生來就耀眼的天才，有著輕鬆祓除特級咒靈的實力, 他的實力似乎就和他自信滿滿的性格一樣不容置疑, 他是不需要別人擔憂的、他是被所有人信任的、所以她從未想過, 五條悟會有不正確的死亡。
明明這個世界線中十貓鈴子觸摸不到任何事物，但這一刻她似乎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濺在了臉頰上，能夠嗅到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在此時目睹的一切告訴她, 五條悟並非行走在人世間的神明，他會受傷，會狼狽得像困獸一般毫無聲息地躺在她面前, 他……會死。
像是撥開了一片迷霧一般, 十貓鈴子看清他眼中的世界，如同透過那雙六眼窺見所有的情緒，她的心臟像被什麼重重地擊中了，開始無法抑制的疼痛起來。
是比被刀刺進身體還要令人寒冷、還要令人窒息的疼痛，無法忍受, 讓人有想流淚的錯覺。
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有點茫然的想著。
*
樹影間浮動的光斑在即將到來的夏日中微微閃爍著，灑在白色的身影上辨不清虛實, 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郁，和她輕得似乎下一刻就會被風吹走的聲音截然相反。
鈴坐在他身邊, 不知道怎麼表達這一瞬間的難過, 只好注視著他, 一遍遍的說。
「五條悟, 請不要死。」
白色的睫毛微微顫動, 少年睜開的雙眼中帶著戾氣與瘋狂。
「放心哦, 我可是最強……啊。」
在鈴到來那一刻，原本緩慢的世界線在這一刻開始沒有規律的跳躍，十貓鈴子周圍的場景與環境不停的變幻，她身為這場電影的觀看者，心臟卻隨著情節逐漸被某種讓人感覺到悲傷的、像沉甸甸的果實一樣的情感所填滿。
伴隨著五條悟學會反轉術式，天內理子的死亡，腐爛高層的惡意，後輩的身亡，摯友的叛逃……
在經歷過這些事情後，五條悟骨子裡的張揚囂張似乎稍稍沉澱了下去，他在長久的沉默後選擇了自己的道路，他留校成為老師，咒術界真正的最強。
墨鏡換成繃帶，又換成眼罩，時間的流逝將當初意氣風發的少年變得也有幾分沉穩大人的模樣了。
他放下所有，往前走，逐漸有了一起在道路上行走的學生，在人前總是可靠又不著調的插科打諢，笑容也總是爽朗得毫無陰霾。
卻還是偶爾會在很晚的時間露出有些疲倦的面容，在少女面前低聲喊她，「鈴——」
鈴是清冷的、安靜的、溫柔的。
是長久陪伴在他身邊的，是不會離開的。
五條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但鈴消散的時候，是一個很平常的夜晚，他難得有了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在路上買了喜久福，回到寢室時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心情不錯的和鈴說著明天給學生制定的魔鬼訓練。
「哎呀，年輕人就該多努力呢。」
夏日的蟬鳴此起彼伏的鬧著，空氣中帶著燥熱的溫度，少女從樹上挪到了五條悟的窗台傾聽著他的話。
鈴的容貌停在了十年前，一直沒有變化，他有時透過她不變的身影似乎能看見光影綽綽的過去。
她安靜地聽他說完，忽然說道：「到了賣草莓喜久福的季節了嗎？」
以往鈴很少主動提出問題，他稍微有點驚訝。
其實五月已經過去有段時間了，但五條悟還是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仗著她不清楚日期點頭，「到了到了~原來是鈴想過生日了呀？」
他彎起眼睛，像發現了重大驚喜一般興高采烈，將順路打包帶回來的喜久福打開：「草莓喜久福~很好吃哦。」
「不過作為生日禮物肯定不行，鈴想要什麼呢？」五條悟摸摸下巴看著手中的喜久福，倒真心有點苦惱起來了。
要星空還是煙花？這麼一想感覺自己還是挺浪漫的嘛。
鈴看著他，像過去無數次一樣看著他，傳到他耳中的語調很輕軟，幾乎被蟬鳴掩蓋住了，但五條悟聽得很清晰。
「忘記鈴，可以嗎？」
五條悟曾說，生日許下的願望一定會成真。
五條悟猛地抬起頭來，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般滯了兩秒，如同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玩笑，一下子笑出聲，「怎麼可能啊哈哈哈，鈴不要說笑啦。」
鈴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會寂寞，所以忘記鈴吧。」
這是神明的天真話，只要忘記，就不會寂寞了嗎？
「很可惜，我記性太好了呢，除非被鈴詛咒，我才會忘記的。」他取下眼罩，露出如水流動般的藍眼睛，語氣中含了一點尖銳的控訴和不解的茫然，「鈴要去哪裡？」
他像是把最後一片雪花握在手裡的人，不論怎樣挽留，雪花終究會融化成水滴。
對於神明來說，存在的時間越久，需要維繫自身存在的靈力就越多。
她已經到極限，無法繼續存在了，如果不願意消散，就會墮落成怪物。
就算能夠存在於他身邊，也只會變成怪物。
「會回來的。」
神明從不說謊話，但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許下了永遠不會實現的承諾，對他說了謊。
淺緋色的雙眸倒映在藍色的海洋中。
「我會在下一個季節歸來。」
光點在窗邊散做粉塵，很快便消失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觸碰，並沒有碰到任何東西，只剩下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
「什麼啊……不會是在騙我吧。」
既然她這樣說著，五條悟也就真的讓自己實現了她的願望，這是很容易的事，畢竟他很忙，天天在咒術界加班，睡眠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他不再買草莓味的喜久福，不再在冬天習慣性地打開窗台，不再認為世間有無聊的神明。
不再等一個最後還要說謊話的騙子神明。
他幾乎不再想起她，但大約是待在獄門疆裡的日子太過於無聊了。
五條悟百無聊賴地挨個挨個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甚至都能夠想像得到自己那幾個學生的行動和話語，才從記憶裡翻找出少女的面容，清晰得像是剛剛見過。
都怪他記憶力太好了，根本沒辦法忘記啊。
五條悟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久到他還在高專和夏油傑一起掀翻教室，被夜蛾老師怒而錘頭的時候。
有時夏油傑會注意到他看向窗外走神的時候，疑惑詢問：「在看什麼呢？」
「在看月亮啊。」他翹起嘴角理直氣壯的說。
夏油傑也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明晃晃的太陽掛在天上，無語的吐槽他：「你腦子被夜蛾老師打壞掉了？」
腦子沒壞，只是現在看不見啦。
*
屬於旁觀者的電影在這裡突兀地結束了，世界被漆黑的夜色籠罩後又復而明亮，回到了巨大的鏡面中，十貓鈴子臉上還帶著一點迷茫，她還未從洶湧而來的情緒中脫離，心臟咚咚咚的發出強烈的跳動聲。
好難受，好難受，眼眶裡好像有溫熱的東西要溢出來了。
她摸了摸眼角，有點濕潤，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充斥著內心。
五條悟會和他一樣，走到這樣的道路上嗎？
五條悟會和他一樣，孤身一人嗎？
為什麼想到這樣的可能，她就像吃了一斤酸橘子一樣酸澀？
「第六次」
0666的數據庫清晰地記錄著每一次關於「鈴」的結局。
「消散，交易未完成」
「消散，交易未完成」
「消散，交易未完成」
……
「我答應你的交易，如果能夠「改變」五條悟的結局。」
它在無法保證系統存在所需要的能量而流竄在各個時空時，遇見了一個無名的神明，她身為神明的力量能夠幫助系統重新建立聯繫，於是它試圖向她提出交易。
她是誕生於傳言中的神明，但最後卻被所庇佑的人們質疑，最終無人供奉，流浪於人世之間。
人世間有許多這樣的故事，像一段從起始就糾纏不清的緣分，她被無意間瞥到的瑰麗靈魂所吸引，目睹這一切的結局，身為旁觀者卻不由得生出了遺憾。
她不在意自己的力量，畢竟也無人再信仰她，如果能改寫一份遺憾的故事會更為有趣。
「「交易」成立。」
這份交易像頑童在河面擲出一顆石子，盪起圈圈漣漪，在無人注意到地方卻引起狂風巨浪。
0666並沒有察覺到，在往後的數條世界線中，她身為神明的力量都被記錄在交易法則之中被它收回，只能堪堪維繫著形態，無法完成交易，致使她一次次的遇見五條悟，又一次次的消散。
如果繼續下去，她會重複結局，這份交易永不會成功。
當0666發現這一切後，它開始做出「改變」，它通過時空跳躍來避免世界線重複，又在命運轉動之前將她帶回。
這次無意間通過「媒介」讓十貓鈴子看見了所有的事件預知未來，那麼只要她同意，在十貓鈴子的世界線中，就可以利用時空縫隙來不停的尋找時間點「坐標降落」，做出改變。
「世界線已閉合。」
「您的世界線命運已開始轉動。」
「還記得系統與您的交易嗎？」
「如果要改變結局，那麼請從現在開始進行「坐標降落」。」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1-17 23:18:42~2022-01-19 20:07: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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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重返◎
「沒想到五條前輩有女朋友啊！」
進入高專成為一年級生不久的灰原雄從高年級的前輩那裡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 很是意外。
「超厲害啊！」狗狗眼的少年和坐在一旁的同窗七海閒談著，「不愧是五條前輩！」
實力強大又帥氣！還有女朋友！
並沒有過多接觸五條悟的灰原雄只在咒術界的傳聞中聽聞過這個已經是特級咒術師的天才，所以目前還是真心實意崇拜的狀態。
「嗯……所以我們也加油吧。」
……五條前輩那種性格會有女朋友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超厲害了。
遭受過五條悟任務迫害時的七海建人中一絲不苟地把餐盤裡的海鮮吃完，在心裡這樣毫不客氣的這樣評價著。
因為七海建人一開始對這位前輩的印象並不算好, 入學後很少見到五條悟, 偶爾在體術課上碰見時對方看起來態度和心情都很差, 在得知具體原因後，七海倒是能夠理解了。
聽說五條前輩的女朋友是和他一屆的同窗，還是和他們一樣的特級咒術師, 不過……
目前已經失蹤近一個月了，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
這點知道的人很少，七海建人也是無意間得知的, 背後原因或許遠比他想像的複雜, 所以他並沒有告知灰原。
「誒！加油變得更強大也、也交到女朋友吧！」
「不是往這方面加油啊。」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吐槽了一句，喝了一口海帶湯。
「七海君，那個……」
隨著灰原雄驚訝的聲音響起，下一秒七海建人的眼角餘光瞥到了一個因為奔跑速度過快而飄過的殘影，白色的長髮隨風飄揚, 猛然停在了他們面前止住做了急剎車。
「？！」他勉強將嘴巴裡的湯咽了下去，才讓自己沒有做出失禮的行動, 鎮定下來後開始打量站在他們桌前的少女。
身材纖瘦嬌小的白髮少女喘著氣，看上去像是在短時間內跑了很長的距離, 穿著高專統一發放的制服, 破損多處的衣物上帶著凝固後的黑色, 像是與誰惡戰了一場, 白皙的臉龐上也同樣沾染著從腦袋上流下來的血跡, 看上去狼狽又倉皇, 開口的聲音沙啞，一雙粉色的眼睛中滿是急切。
「七海！五條悟和夏油君呢？！」
「五條前輩和夏油前輩應該是都去進行任務了。」被陌生少女的傷勢和焦急的神情震住了，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七海建人便下意識地回答了。
等等，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七海建人隱隱有了一點猜測。
一旁的灰原雄有點茫然，但由於她的樣子看上去實在太嚴重，於是掏出了手帕遞過去，「前輩……？」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除了他和七海之外應該都是前輩吧！
他口中的前輩並沒有接那張手帕，而是把視線轉移過來再次開口問道：「今天是幾月幾日？」
聽到答案後的白髮少女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她這才像是意識到了自身的情況忽然回過神來的樣子，神情也比剛剛鎮定了一些。
「抱歉，我先去醫務室。」她垂下眼簾，帶著幾分疲倦，又很快地走出食堂去，背影有些匆忙。
灰原雄有點驚訝：「七海，是認識的前輩嗎？」
七海建人將碗筷收起，做出了靠譜的猜測，「應該是二年級的……十貓前輩。」
五條悟前輩的那位失蹤女朋友，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是和特級咒靈打了一架嗎？
*
大約十一小時前，十貓鈴子開始進行第一次「坐標降落」。
時間卻已經來到七年之後，她看著現代化的巨大熒幕和燈紅酒綠的世界，陷入了迷茫。
第二次，五年之後。
第三次，三年之後。
第四次，夏油傑叛逃後，她看見了穿著袈裟的夏油。
第五次，她在高專和伏黑甚爾打了一架，沒打贏。
第六次，從高專的山下跑上來，卻只看到食堂裡的兩個後輩，成功了。
需要先清理一下狼狽的自己才行……伏黑甚爾真的好強，她差一點要死了。
十貓鈴子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走到醫務室，這個時間點沒在食堂看見硝子，她肯定在的。
她正想抬手敲門，門卻從裡面率先被打開了。
帶著黑眼圈的短髮少女與她對視，愣了兩秒後趕緊把十貓鈴子拉進了醫務室，「鈴子？！」
「你的傷怎麼回事，太嚴重了吧？」為什麼這傢伙失蹤一個月後帶著一身快死的傷回來了啊！硝子覺得自己都要被不省心的同窗弄得神經衰弱了，硝子不由分說地將她按在床上，立刻開始使用反轉術式。
「和一個很強的傢伙打了一架……」十貓鈴子吶吶道。
硝子把在喉嚨裡責備的話吞下去，算了，鈴子回來就好。
「你知道這一個月五條找你找得差點把咒術界搞得翻天覆地了嗎？」硝子嘆了口氣，終於不用再忍受五條悟的間斷式發瘋了，真是除了夏油誰也拉不住。
十貓鈴子垂著頭，明顯有些沮喪，她的手機大概是在戰鬥中丟掉了，沒辦法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聯繫。
「我馬上去找他。」她抿起唇，眼睛裡洩露出幾絲急迫。
「你……」本來想讓十貓鈴子躺下來休息的，但是看見她這個樣子，硝子最終只是說道：「等我幫你把內臟治好，至少換身制服吧？」
也對，她身上的制服在戰鬥中都破損得很厲害……腦袋上也滿頭是血，大概比貞子還可怕一點。
治療得差不多後，十貓鈴子藉著硝子的電話給五條悟打了個電話，不過那邊一直沒有人接，大約是在任務中不太方便。
她乾脆打了輔助監督的電話，得到了五條悟的任務地址，縱使心情急切，但十貓鈴子還是回寢室去好好洗漱，換了一身衣服。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十貓鈴子打了最快的出租車到達橫濱，為此支付了巨額車費。
這種急切的心情很微妙，像有團火在心上燒了起來，搖搖晃晃的灼得人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穿過熱鬧的人潮與燈光閃爍的街頭，十貓鈴子在少有人在的任務地點看見了輔助監督的車，她忍不住開始奔跑穿過長長的橋上。
對面的一排路燈都壞掉了，橋的另一頭在明與暗的分割線中走出一個少年，高挑的身影，雪色的頭髮在昏黃的燈光下白得發光，一身漆黑的高專校服，他一手插兜，有種冷漠的孤寂，漫不經心的步伐在無意間看見她後停在了原地，又抬起手做了個很傻的動作：揉了下眼睛。
「悟！」
少女長長的白髮在隨著奔跑劃出凌亂的弧度，她粉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熱忱而急切地向他跑過來。
在確認不是腦子壞掉出現了幻覺後，五條悟如夢初醒，下意識解開了無下限，將多日不見的戀人穩穩地接入懷中。
溫暖的，柔軟的，纖瘦的身軀。
他擁抱她的力道緊緊的，大得讓人有些不適，有種獵物被盯上鎖住的錯覺，五條悟整個人低頭將下巴靠在她的肩頭，凌亂的呼吸急促，好一會兒像是平復了情緒才沙啞著聲音叫她的名字，低低的，沉沉的。
「鈴。」
實際上這個姿勢很委屈五條悟，因為身高差距，他不得不彎下背脊來湊到她面前，一米八幾的個子很有壓迫感，重量大半部分都壓在她身上，牽扯得傷口微微發疼，但十貓鈴子沒有在意，只是回抱住他，不自覺地給他順毛。
她嗅到一點硝煙味，大約是從任務地點殘留下的，即使隔著高專校服指尖也能感受到屬於少年人灼熱的體溫和隨著呼吸起伏的肌肉，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溫度，她輕輕地應了一聲。
安靜地擁抱了一會兒後似乎覺得這樣不夠，五條悟摘下墨鏡，撒嬌一般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裡，毛茸茸的頭髮蹭得十貓鈴子有點發癢，在那裡的呼吸也是，燙得人莫名有點臉紅。
她有種自己是一隻大型貓咪，五條悟在吸貓的錯覺。
「去哪裡了啊。」悶悶的聲音裡帶著點委屈，她能夠敏銳的感覺到隨著他說話時唇擦過脖頸處薄薄的皮膚下的血管，曖昧又有種要害被拿捏了的危險直覺，「我找了你好久。」
十貓鈴子想起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剛開口就察覺到了話語中陌生的哽咽，「我……」
她呆住了，摸了一下眼睛，發現從眼眶裡爭先恐後地流出濕熱的液體來。
五條悟也被她的哭腔嚇了一跳，他抬起頭來，看見十貓鈴子默不作聲的，一顆顆的掉眼淚，少女臉上的表情傻愣愣的，可憐巴巴又有點可愛。
五條悟頓時被這一茬打得當場慌亂起來，「你別哭啊。」他從兜裡掏了半天，終於在糖果中摸到了一包皺巴巴的紙巾，用單手捧著臉小心地給她擦眼淚。
縈繞在胸腔裡未盡的氣惱和擔憂，都一下子融化在她被淚水洗得晶瑩剔透的雙眸、濕潤得像小狗一樣的眼神中，這怎麼能讓人生得起氣來。
他的動作像是觸發了什麼開關，十貓鈴子控制不住的覺得悲傷起來，雖然不知道自己流淚的緣由，但她還是下意識找了個熟悉的地方，把臉頰埋進五條悟的胸膛，抓著他的衣服抽抽噎噎。
白髮少年抱住她，抬起手不太熟練地摸摸她的腦袋當作安慰，十貓鈴子罕見露出的脆弱姿態和撒嬌讓五條悟詭異的很受用，甚至想著要不讓她多哭一會兒好了。
等到情緒發洩得差不多，十貓鈴子才緩過來，對於她來說真的是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五條悟了。
「走回去吧？」他牽起她的手，是與往常不同的十指相扣，「然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作者有話說：
如果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坐標降落時見到五條悟，大概率會觸發黑化囚禁劇情。
其實目前這隻也有點，不過會被直球打敗的。
第49章
◎^_^◎
十貓鈴子一路往前走, 記得她因為任務而掉進時空縫隙中時，櫻花還開得很燦爛，但現在附近的櫻花樹已經過了最好看的姿態，隨風飄落一些花瓣下來後, 在路面上鋪成一層粉色的地毯, 仍然很美麗。
時間還算早, 晚飯也沒吃，兩人決定在附近的街上去逛一圈後再乘坐電車回去。
「本來是借硝子的手機給悟打了電話，但是沒有接通。」
「當時在處理雜碎啦……」
穿過市中心就來到了商業街, 今天是休息日，人很多，夜晚的燈光在人群的襯托中顯得熱鬧起來, 她的手被五條悟扣得緊緊的, 高個子的白毛DK帶著十貓鈴子輕鬆穿過人潮。
「所以，我掉進了時空縫隙裡。」由於在時空縫隙中待機的時間太長，得到的信息又太多，有一些記憶需要時間回憶，十貓鈴子講述完自己消失的前因後, 隨著五條悟的停頓而抬起頭，發現自己被帶到了一家閃閃發亮看上去寫滿了「我很昂貴」的餐廳門口。
一推開門, 明亮的燈光與動聽的琴聲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來。
「這樣啊。」五條悟應了一聲垂下眼，其實他在翻天覆地的找人時, 除了任務地點有熟悉的咒力殘留外卻沒有絲毫結果, 他猜想過她是不是回到了曾經的時空, 十貓鈴子的失蹤, 就如同她突然的到來一樣, 但那種猜測太讓人無力了, 即使是最強的五條悟也毫無辦法。
他晃了晃她的手，對了解她這一個月內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不是很急迫，「先吃飯吧，很餓啦。」
這個處於市中心的高級餐廳人流量並不算大，來往的都是年輕情侶，五條悟選了一間隔絕視線十分安靜的雙人包廂，值得一提的是，這裡柔軟的坐墊舒適得可以和五條悟寢室的沙發媲美。
兩人的手還牽著，十貓鈴子想去拿菜單看一下，於是掙了一下，沒掙動，白毛貓貓還投來了疑惑的眼神。
「我看看有沒有……照燒雞腿飯。」
聽到這個解釋，五條悟的手鬆了鬆，十貓鈴子翻開菜單很是意外的在上面找到了雞腿飯，但價格後面一長串的零昭示著它有多麼的豪華。
她單純的為這個價格小小的震驚了一下，忍不住發問：「悟，你帶錢了嗎？」
她錢包裡的現金只夠兩人打出租車回東京的。
五條悟用一種「這是什麼蠢問題」的眼神看著她，十貓鈴子才想起來他畢竟是個一件襯衫二十萬日元的五條家大少爺，只是他身上的其他特質太過閃耀，讓人時常忘記狗大戶的世家背景。
面帶微笑的服務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對他們這對格格不入的高中生情侶也沒多看幾眼，而是詢問他們要點的菜品後，又送上了一束玫瑰花擺放在桌中間。
看著五條悟點的冰淇淋蛋糕……為了避免一桌子甜品的情況發生，十貓鈴子另外點了幾份海鮮。
如果非要說這家店裡貴得離譜的晚餐有多好吃，也不見得，但十貓鈴子也是真的有些餓了，戰鬥和失血讓她的能量消耗得太多，本來覺得蛋糕味道一般興致缺缺的五條悟看見她埋頭苦吃的模樣，便覺得這個網絡評分第一的情侶約會餐廳也沒那麼糟糕了。
用短信將被遺忘的輔助監督打發掉後，五條悟貼過去說道：「樓上有私人電影院，鈴去那裡和我講吧？」
高大的白毛DK整個人壓在她身側，像磁鐵一樣被吸過來，嘴角還沾著點殘留的奶油，十貓鈴子抽出紙巾給他擦掉了。
雖然覺得應該早點回高專以免趕不上電車，但五條悟顯然對這個提議比較有興趣，她還是同意了。
由於來這裡的大部分是情侶，電影院也裝飾得十分有氣氛，昏黃的燈光能見度低，烘托氣氛的小彩燈微微閃爍，把門關上後這個空間就屬於兩人獨有。
……沙發倒是同樣的柔軟。
主要也不是為了看電影，關燈後五條悟隨便挑了部愛情片播放起來，坐在她身旁後，十貓鈴子就無意識地靠了過來。
她在尋找到熟悉且安心的人物後，回到了在五條悟寢室打遊戲時的舒適姿勢。
六眼對收集到的信息敏銳，更何況是關於十貓鈴子的，五條悟看出她的狀態不是很好，拉過身側的右手一點點的摩挲著。
「是遇見我了嗎？還是遇見什麼事情了？」
否則不會一見到他就掉眼淚吧？她不是感情充沛的人類女孩子，很多時候其實五條悟不願意深想，關於十貓鈴子對他懵懵懂懂、大概自身也不是很清楚的喜歡。
深究起來沒有意義，他不在意那些，但五條悟不喜歡被動，即使對喜歡的人沒有經驗，但骨子裡的天性也會促使著他先確定能夠抓住對方，再加重自己的份量。
「我見到了小時候的你，很可愛。」
十貓鈴子的聲音隨著電影背景的念白，一起傳入耳中。
「為什麼從那裡能看見我啊？」他可不確定自己小時候幹過什麼……
「是另一個世界線的悟。」
她靠在他肩膀上，感受到真實的體溫。
十貓鈴子沒什麼講故事的天分，一邊回憶一邊平鋪直述的將重點事件大概描述了一遍。
五條悟一邊聽著一邊捏她的手，好像那是個萬分新奇的玩具一樣。
「聽起來好像和我沒有什麼差別，不過那個時候我可沒有鈴啊，真可惜~」
「Q組織嗎？啊，之前一不小心就毀掉了~」在她失蹤的那段時間，由於不排除被人帶走的可能性，他第一個找上了和那個灰髮男人有關的組織。
「盤星教？……好像在哪裡聽說過，丟給傑去檢查吧。」
說到親眼目睹「五條悟」的死亡時，十貓鈴子語氣還是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去。
「在那種情況下領悟了反轉術式嗎，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啊。」五條悟率先點頭肯定了自己，照這麼說的話，和那個伏黑甚爾打上一架有幾率領悟新的術式嗎？明天去了解一下狀況吧，關於即將發生的星漿體事件。
白毛貓貓注意到她提及這件事的神情，安慰一般地低頭蹭過去，「別這個表情，我可是最強，不會輕易死掉啦。」
本來兩人是並排坐著，但他轉了身體角度，便從偏後方湊了上去。
少年貼近臉頰的距離很近，取下墨鏡後蓬鬆的碎髮和長長的眼睫毛就掃到皮膚上，有些癢，五條悟似乎突然喜歡起了這種零距離的貼貼遊戲，雙手從身後繞過腰間將她禁錮在懷中，貓一樣的蹭起來。
……感覺被大貓拱了。
原本在外面擁抱起來覺得合適的溫度，在這個小而曖昧的空間中就覺得有些熱了起來，臉上也在升溫，十貓鈴子看不到五條悟的表情，但腰間手臂的主人並不想放走她，只好有些侷促地挪動了一下位置。
而抱住她的白毛貓貓越來越不安分，靠在肩頭的腦袋有意無意地蹭過後頸，毫不掩飾的視線讓十貓鈴子有種他在挑選合適的地方下口一樣的危險直覺。
她拉回思緒，繼續講述著。
「大概是因為這些事……夏油君叛逃了。」
「哈？……那傢伙，還真是像傑能做出來的事啊。」五條悟只是最初聽到時有些意外，但他再了解不過關於摯友的想法與理論，細想起來也很像是他會做出的選擇。
雪白的脖頸在他眼下，彷彿能聽見血液流淌的聲音。
「後來……」
她繼續講下去，從「五條悟」的十年說起，伴隨著電影落幕，十貓鈴子才將故事講完。
她並沒有說關於和0666交易的部分，以及「坐標降落」的事，按照0666的說法，這個時空是一條無限延伸的線，她所降落的每個坐標，都不會延伸出分支，而是在「時空回溯」，便可以不打亂時間影響到命運與選擇。
這是屬於他們自行創造的新命運。
「放心啦，我可不會被關進黑漆漆的盒子哦~」五條悟這樣說，帶著少年的張狂和篤定，還摸了摸她的頭頂表示安慰。
她一定是在那裡待的太久了，說話時都透著寂寞。
「所以鈴是想我了吧？」他在她耳畔發出一聲洞悉無遺、帶著得意的輕笑聲。
電影的片尾曲在此時結束，房間陷入了一片只有微光閃爍的黑暗，空氣也安靜下來。
「是。」
少女略帶沙啞的嗓音悶悶地響起，每一個字都牽扯著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我很想念五條悟。」
「我很想要見到你。」
空氣中寂靜了幾秒鐘後，十貓鈴子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
後頸處的一小塊皮膚被柔軟的唇舌銜住，牙齒咬住後頸處貼著血脈流動的肌膚時，讓人感覺到這不像是個親吻，反倒是像幼貓捕食一般，帶著極強的侵略性和目的性，讓人立刻頭皮發麻起來。
為什麼她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還有點疼，應該沒出血吧？
十貓鈴子沉默了一下緩緩發問：「悟，你在幹嘛？」
她整個人幾乎都陷進他懷裡，而五條悟也確實能夠將身量嬌小的十貓鈴子包圍住，六眼在黑暗中也依舊能夠看清，白色長髮散落的後頸處泛起緋色的一片肌膚，牙印留下了痕跡，但很快就會消失。
在這種昏暗而狹小的空間中，她被乖巧的藏在懷裡，會讓他隨著冷靜表面下的瘋狂和破壞欲而產生一些不可抑制的念頭，五條悟輕輕地用手指蹭了一下那片肌膚，他能感覺到從之前到現在一直保持的平靜已經開始隱隱有些破裂。
「抱歉，聽到這種話太開心了，不如你咬回來吧？」
放低的音量和略微拉長的尾音聽上去是五條悟撒嬌的一貫套路，十貓鈴子轉過身去，隨著動作發出衣物摩擦的細響，她抬起頭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墨鏡戴上了，看不清他的表情，於是伸手把它摘掉放在一邊。
黑暗中的微光讓映入眼中的事物都變得朦朧起來，白色的睫毛纖長濃密，垂下來半遮住雙眸時似乎讓他的攻擊性削弱了很多，但蒼藍色眼中的情緒濃得化不開一般看著她，十貓鈴子已經有些熟悉這個眼神，她傾身上去在五條悟的臉頰上親了親。
隨後肩膀被抓住了，如同被狩獵者盯上，五條悟就著這個姿勢，低頭覆了上來。
她的意識逐漸成了一團漿糊，托住腦袋的大手屬於五條悟，它穿過髮絲用不容反抗的力道往前送，心跳聲轟隆隆的，十貓鈴子覺得自己沉入了一片深藍色的海中，危險又不安。
被壓迫得呼吸都快供應不上時，五條悟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放過了她。
十貓鈴子趴在他身前緩了好一會兒，最後毫不留情地給了五條悟一拳。
你是貓不是狗啊！
作者有話說：
從某種程度上說也很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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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
由於從電影院出來後五條悟拉著她在附近的夜市中磨磨蹭蹭, 導致就算趕上電車回高專時間也會拖到很晚，最後還是搭出租車回去了。
十貓鈴子在失蹤一個月後回到學校的消息也同時被傳開，但沒人在這個點前來追問她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夏油傑不由得鬆了口氣，這段時間五條悟情緒很不穩定, 他很擔心這兩個人, 要是時間再長一些, 不確定悟會不會做出一些離譜的事情。
夜蛾正道也鬆了口氣，這段時間被五條悟鬧騰的咒術界可以安穩一些了，要是時間再長一些, 這個問題兒童絕對會做出更離譜的事情。
將五條貓貓掛件摘下來說晚安後，十貓鈴子打開寢室門，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 身體和精神上都已經有些疲憊的她準備好好休息一下, 在開燈後卻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近一個月無人居住、窗戶大開著的寢室無論是床鋪上還是物品上都落了一層薄薄的灰，稍微抖落一下就灰塵四逸，更別提休息了，如果現在開始打掃，按照她的速度應該能在四點前入睡吧……大概？
特別是睡覺要用的棉被, 要將所有都清洗一遍……她是真的很不擅長做這些。
今天下午回來的時候沒怎麼注意，現在, 家務經驗貧瘠的大魔王遇到了挑戰，只能按照以往的做法開始尋找突破口。
就在十貓鈴子接好水打算徹夜清理房間時, 敲門聲響起了, 她擦乾手打開門, 門外站著熟悉的高個子白毛, 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面對她疑問的眼神, 白毛DK組織了一下語言, 眼神飄忽，說話也少見的遲疑起來：「嗯，就是……你房間暫時不能住了吧？這段時間是不是落灰了……」
借用個子高的優勢，五條悟將房間裡的狀況一覽無遺，濕潤的毛巾和放在一旁的水盆，都驗證了傑所發送來的信息，摯友之間的默契在這個時候顯得尤為重要。
難道五條悟要幫她打掃嗎？十貓鈴子這個想法冒出來還沒到一秒，就被她搖晃出去了，還是不太能想像到勤勞五條悟家務小能手的畫面。
「時間也很晚了……所以……」五條悟一反常態地支支吾吾，她能感覺到他好像很緊張，這個形容放在輕鬆碾壓特級咒靈的五條悟身上實在不可思議。
十貓鈴子想看看他到底要說什麼。
他抓了抓頭髮，把本就有點凌亂的短髮弄得更翹了，最後微微吐出一口氣，刻意放輕了音量：「勉強可以把床分你一半，你要不要到我這裡休息。」
白髮少年說完，瞬間挪開了目光，生怕她誤會一般強調：「只是過來休息而已！」
十貓鈴子：「不要。」
「……」五條悟抿起唇，沒說什麼，只是悶聲悶氣地「哦」了一聲。
明明是在詢問她的想法，但被毫不猶豫地拒絕後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像貓貓受傷一樣，略帶委屈的表情。
「悟想要小孩子嗎？」觀察到他的表情，十貓鈴子歪了歪頭，想到付喪神告訴她的話，認真地發問。
「哈？」他像是聽到了什麼例如外星人要大戰夏油傑這樣荒謬的通知，被她的腦迴路帶歪過一瞬後，用羞憤而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她：「你在說什麼胡話？腦子被打壞了嗎！沒上過生……」
突然反應過來十貓鈴子的成長環境大概、的確是不清楚這些的五條悟頓住了，但是這種誤解是從哪裡來的啊！難道要他來解釋嗎？！
五條悟想到這點，立刻沉默了，六眼神子在這一刻遇到了比棘手的難題。
今天腦袋倒的確是被伏黑甚爾打了一下……十貓鈴子撓撓頭。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從對方的表情上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麼，十貓鈴子把三日月那句「絕對不可以和男性睡一張床否則就會有小孩子」的話暫時封印，然後盡力從記憶裡扒拉出有關的知識儲備，最後想到了硝子曾經在醫務室給她上的一堂生理課。
嗯，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嘛。
她瞥見五條貓貓糾結的眼神和臉頰上的薄紅，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沒什麼……那你等我一下。」那就先過去休息一晚上吧，明天再打掃寢室。
五條悟有些不自在地走回寢室，心情有種說不出的複雜，這傢伙天然遲鈍得可以，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的，這樣豈不是很容易讓人得手嗎？真是，警惕性也太低了吧。
洗漱完換睡衣的時候十貓鈴子重新檢查了一遍身上的傷，除了後背上有點嚴重外，其餘的靠著0666的能力都已經在癒合，應該也聞不到血腥味了，否則五條悟早就發現了。
十五分鐘後，她坐在了白毛貓貓那張柔軟舒適的床邊，並有點理解為什麼以前老是叫不起五條悟了。
「我去洗澡，你先睡吧。」
白髮少女穿著她那套粉白色的兔兔睡衣，只露出手和腳，看著枕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平靜得像是過來打遊戲一樣，莫名有種輸了的感覺。
相比五條悟腦袋裡有點凌亂的思緒，十貓鈴子的想法則簡單多了：她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也換一個像這麼軟的床墊。
時間不早了，她也真的有點睏了，鑽進被窩嗅到熟悉的，帶著一點點糖果的味道，被這樣的氣息包圍時心臟才才後知後覺的將頻率加快，意識到有些事情後，就忽然開始在意了起來。
她想到那個吻，像是窺見了屬於五條悟的另一面，瘋狂，危險，或許還摻雜著許多別的什麼東西，她分辨不出來，只是依靠直覺抓住了他。
喜歡真是無法理喻的感情，讓人拋去理性思考，明知危險卻仍然心甘情願的待在身旁。
明亮的燈光有點刺眼，十貓鈴子拉了一下被子，遮住大半張臉，她聽到五條悟的腳步聲，吹風機調低後發出的風聲，最後在床的另一邊躺下來的動靜，原本的睡意在這樣的環境下跑得無影無蹤，但她還是閉著眼平復失常的心跳。
真是有些奇怪，她應該很睏了才是。
被角從這一側被掀起，又很快的搭回來，如果不貼近，兩人蓋同一張棉被就稍顯侷促，對於一張床的距離來說兩個人隔得很遠，但對於五條悟來說，是輕而易舉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
她睡著了吧？
她感覺自己的一縷頭髮被人撿起來輕輕地牽扯了一下，不知道五條悟想做什麼，但放著不管大概率會被得寸進尺，於是十貓鈴子翻了個身想解救它，卻猝不及防地和漂亮貓貓的視線對上。
柔軟的碎髮和此刻的少年一樣安靜而溫順的垂下來，沒有任何尖銳的稜角，蒼藍色的眼眸上雪色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輕顫起來像蝴蝶的翅膀，五條悟似乎沒想到她突然翻身，游移了一下眼神，動作明顯變得有點僵硬起來。
「睡不著？」他乾巴巴的問了一句。
「光太亮了。」她找了個藉口。
隱隱約約的柑橘味道浮動在空氣中，是五條悟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再靠近一些會更清晰。
開關就在床頭，他伸出手，燈光在下一刻熄滅了，適應過後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只剩下輪廓與陰影。
「晚安。」
「晚安。」
兩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又同時在下一秒沉默了。
十貓鈴子又拉了拉被角，幾乎把整個人都埋進被窩裡去，身旁的大隻五條悟存在感太強，很奇怪，擁抱的時候很自然，但是這個時候就像被什麼禁錮住一般不敢隨意動彈，她不理解，但是身體本能的緊張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把自己裹得嚴實，沒一會兒就感覺到了熱意。
她掀開一條縫，透了點空氣進來，四月的溫度沒有寒冬的冷，正是最合適也最舒適的休息時期，但十貓鈴子眼睛閉了又睜，睜了又閉，睡不著。
「鈴。」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很小，像是迷迷糊糊中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她從鼻腔裡逸出一個音節，應了一聲。
「牽手的話，可以吧？」五條悟的聲音聽上去很柔軟，像被月色模糊了的水波，都有些不像五條悟了，她想，如果在這時候與他對視，一定會用玻璃一樣漂亮剔透的藍眼睛看著自己。
十貓鈴子的心頭像被貓輕輕撓了一下，撓出無數隻飛舞的蝴蝶，被子下的右手往另一側靠去，很快就被寬大溫暖的手掌親密地抓住。
安靜的黑暗讓一切都變得敏感，穿插指縫的動作緩慢而真實，她能感覺到因為常年訓練手指上產生的繭摩挲過指間，屬於另一個人的熱意源源不斷地通過貼合的雙手傳來，然後對方有些親暱地捏了捏指尖。
「快睡吧。」五條悟的聲音變得有點懶洋洋的，讓她想起因為曬太陽而滿足的大貓。
「嗯。」
維持著這個姿勢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平緩下來，睡意襲來後便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十貓鈴子發現她不知不覺間轉移到了中間，和五條悟保持著極近的距離，幾乎要縮進他懷裡。
原本在睡前牽住的手搭在她腰間，是一個不完全擁抱的姿勢，肩膀略上方是五條悟的下巴，稍稍抬頭就能看到他的睡顏，沒有防備的樣子。
感受到的呼吸平穩規律，看來五條悟睡得還很沉，一時半會兒大約是醒不來的。
五條悟長得很好看，她偶爾會意識到這點，合上那雙璀璨奪目的六眼時，其餘的五官便清晰起來，實際上他並不是線條銳利具有攻擊性的長相，反而是秀美清雋的輪廓，臉頰上還帶著點嬰兒肥……但只要一睜開雙眼，就能感覺到少年的銳氣和張狂。
十貓鈴子的視線落在他看起來很乖的臉上發了會兒呆。
大概分辨了一下時間，她的思緒已經完全清醒，在等他醒過來和回寢室打掃衛生間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選擇了賴床。
有小部分頭髮被壓到了，她動作輕緩地把它們從五條悟的肩膀下拉扯出來，這點動靜還是驚動了白毛貓貓，他含含糊糊地從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像撒嬌一樣的聲音，眼睛沒有睜開，把臉湊到十貓鈴子肩窩，在腰間的手也極其自然地把人攬過來，看起來要再睡一個小時的架勢，但在他拉被角的時候，手上的動作突兀地停住了。
五條悟猛地翻了個身半坐起來，帶得大量的冷空氣湧入被窩，他用一隻手捂住臉，另一隻手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悟？」十貓鈴子一頭霧水地跟著撐起身體來看他。
他回答的語氣帶著種自暴自棄，有氣無力地說：「……沒事，啊，該起床了。」
「那我回去了。」她疑惑地看了他幾眼，在對方佯裝鎮定的神情中下床穿上了鞋。
「嗯……」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面對莫名開始生悶氣的五條悟，她還是追問了一句：「怎麼了？」
「……沒什麼。」白毛貓貓無精打采地跟著一起起床了。
好吧，十貓鈴子和他揮了手，打開門還沒走兩步，迎面就碰上了打著哈欠的硝子。
硝子的表情像是有人把她做一個月實驗的成果吃掉一樣。
什麼也沒做但莫名有點心虛的十貓鈴子：「……」
作者有話說：
謝謝寶們的評論和地雷！非常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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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即將迎來的夏日◎
十貓鈴子回到了平靜的校園生活中, 升到二年級後換了一間教室，座位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動，屬於她的位置仍然對著黑板的正中間沒人坐，她早起提前去申請了新課本和制服, 順便在辦公室得知了即使是失蹤一個月, 也需要補寫上一次任務報告的消息。
咒術界並不關心她失蹤的原因, 畢竟她不站在任何一派的立場，身後也並沒有背景，即使對於高層來講是一個高效率、很好用的咒術師, 但並不是不可替代的，唯一特殊的身份也只是「五條悟的女朋友」而已。
夜蛾老師倒是前來表達了關心和詢問，十貓鈴子用著五條悟給她的「被困在一個不知道地點的空間出來後就過去了一個月」這樣聽起來極其敷衍的理由, 他聽完後也沒有過多追問, 只是叮囑她以後小心一點。
相熟的歌姬學姐和冥冥學姐也都抽空過來送了伴手禮給她，對於她的回歸感到極其高興的除了高專的同窗和前輩外，還有接送五條悟出任務的輔助監督，這一個月他收拾了無數爛攤子，在低氣壓的狀態下戰戰兢兢的工作, 再繼續下去他只能含淚辭職了。
重新添加了聯繫人後，MSN上的信息也接踵而至, 光是來自田中望的消息就有幾十條，還有海藤瞬每隔幾天就給她發送來魔之使者照片的信息, 最後都同樣擔心的問她出什麼事情了。
一一回復之後, 十貓鈴子點開最新的一條, 是五條悟在早上七點發送來的。
五條貓貓：「早。」
五條貓貓：「我去處理垃圾咒靈了, 「咻」地一下就回來了。」
五條貓貓：「有想吃的東西嗎？」
十貓鈴子：「草莓喜久福？」
她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販賣, 但忽然有點想嘗一嘗。
由於五條悟和夏油傑早早地出去祓除咒靈, 今天教室裡只剩下硝子和十貓鈴子兩個人聽完了一節數學課，本就艱難的文化課在缺席後更是一竅不通，她稍微坐直身體想打起精神，瞥到硝子在筆記本上畫人體圖。
「無所謂的吧，差不多就可以了。」硝子看她對著數學課本發呆，稍一思考，提議道：「實在在意的話叫五條給你補習好了。」
即便在另一條世界線中五條悟成為了老師，但見識過他的不靠譜後，十貓鈴子並不覺得五條悟能把她的數學教好，中途還百分之百會被嘲笑智商，況且任務忙碌，她並不想占用他的休息時間。
數學課本先撇到一邊，十貓鈴子抽出紙張開始回想掉進時空縫隙前的那個一級咒靈的特性和源頭，並一一填寫進任務報告。
說起來那張簡陋的蠟筆畫：進入時空縫隙的「媒介」，在最後一次完成降落坐標後就消失了，0666並沒有過多解釋媒介，只是在中途簡單的說了一下它的能力，通過它可以反覆進入時空縫隙。
她曾用神之眼看過它，只顯示了一行備註。
【年幼創造者的即興表演，為您的世界增添光彩。】
「鈴子已完成與0666的交易，但0666不會離開，0666祝您幸福，如果有事請呼喚0666。」
這個不知來處，神秘莫測的時空神明，曾是陪伴她最為長久的角色，它的聲音聽起來沒有情感，但十貓鈴子總是能夠從行動中感受到來自對方的保護與幫助。
十貓鈴子有種直覺，她作為半神存在的時間或許不多了，一點一滴的羈絆與世界無聲的容納，都會使她逐漸成為「人類」。
她思索著這些事情一時沒注意到身旁的來人，直到喜久福的包裝袋在眼前晃了晃，十貓鈴子才抬起頭看見戴著墨鏡咬著棒棒糖的五條悟。
他挑了挑眉，話音有點含糊：「你的喜久福~快點感謝悟大人！」
「悟非要讓店員做草莓喜久福，原來是鈴子要的啊。」夏油傑跟著走進教室，摸著下巴說道。
「誒，謝謝悟。」也對，現在離草莓喜久福販售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她都能夠想像得到那個畫面了。
有段時間不見，十貓鈴子的腦海裡都是夏油傑成為盤星教教主身上穿著袈裟的模樣，再看現在丸子頭全部紮起來，穿著黑色制服的夏油君頓時覺得十分親切。
升入二年級忙碌起來後，四人就有些難得在教室聚在一起了，這次的主題圍繞著十貓鈴子所見的未來展開，夏油傑倒是在路上就已經從五條悟那裡聽了一耳朵，硝子聽完後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並沒有對她的話表示質疑。
「……原來鈴子真的是穿越時空的「審神者」嗎？」硝子首先詢問的是這一個問題，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是中二病嗎？」
「雖然我也很在意這一點，不過事實確實是這樣。」夏油傑回想了一下鈴子神秘的刀術和來歷，關於時空的跳躍，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術式，鈴子也沒必要在這方面說謊，「這次鈴子看見了另一個「世界線」，從獲取的已知信息來看，未來發生的事情都十分重要。」
他頓了頓，注意到她話語中提及了任何人，但是……「鈴子不在另一個世界線中嗎？」
「在的，但是她什麼也做不了，你們也看不見她。」十貓鈴子打開喜久福給他們都分了一個。
草莓喜久福，裹上糯米粉的味道，很甜，也很好吃。
「啊，那是五條悟的神明大人啦，專屬的那種~」五條悟吃完糖歪頭從她手上一口吃掉，半個身子都靠在十貓鈴子肩膀上，彎起了眉眼。
夏油傑和硝子頓時覺得嘴裡的喜久福有點噎人。
夏油傑果斷轉移了話題，繞回「夏油傑」叛逃發生的原因，他對這一點很在意。
「叛逃後站在咒術師的對立面，確實像夏油會做出來的事。」硝子很快回過神來，不知道在想什麼地垂下眼簾點評著。
十貓鈴子隱去了關於夏油傑叛逃的具體事件，只說大約是因為星漿體和後面的任務，一直以來堅持的想法出現了分歧，走上了這樣的道路。
黑髮少年摸了摸鼻子，心情有點複雜，他不難想像在那種情況下，自己極端的選擇是如何產生的，因此保持了沉默。
「總之有心理疾病的話可以到我這裡來看看。」硝子拍了下夏油的肩膀，懶懶地說，咒術師每天見到的是最為負面的東西，遊走在生死邊緣，她也不是沒有見過承受不住壓力精神失常的咒術師，只是沒想過會在夏油身上發生。
「……謝謝，不過不用了。」夏油傑有些無奈地按了按額頭，既然得知了極有可能發生的事，那麼他也會做好準備，無論是戰鬥，還是心態。
畢竟未來即將被改變，會產生什麼蝴蝶效應也不確定。
「伏黑甚爾我已經去讓人調查了。」五條悟對這個能將自己打敗的對象十分感興趣，他玩著鈴子的手指，黏在她身上像一個和男友撒嬌的JK，「盤星教的話傑去處理吧，這些人聽起來很煩啊。」
「夏油君當教主還蠻有天分的……」這是十貓鈴子的真實想法。
「哦，那就由傑去拿下盤星教吧！就這樣決定了。」五條悟立刻點了點頭。
「不要替我擅自決定，悟。」
「聽起來不挺威風的嗎？」
「到底哪裡威風了？……」
「中午要吃蕎麥麵嗎，夏油？」
「……不需要，我的心理沒有問題。」
*
要說十貓鈴子看到的目前在高專學習狀態最認真的學生，無疑是一年級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
上次在食堂她和兩個後輩只是簡單的打過照面，正式認識是在這之後的體術課上。
這段時間五條悟和夏油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戰鬥來提升實力，接了大量的任務，很少能見到人影，能夠陪一年級訓練的只剩下硝子和十貓鈴子。
硝子早就和後輩互相認識過，而十貓鈴子本來逐漸隨著時間變弱的中二屬性，在去看過魔之使者並和海藤瞬交流了一番後再一次得到了加強：深淵魔王的人設永遠不倒！
她身側的白髮少女拿著刀一臉嚴肅地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十貓鈴子，來自一千年前的深淵，世人都稱呼吾，深淵魔王——Lord of the Abyss。」
「是！深淵魔王前輩！我是一年級的灰原雄！」元氣滿滿的短髮少年毫無障礙地和她交流，甚至發出了感嘆：「深淵魔王好酷！」
她贊同的接話：「眼光不錯。」
硝子：不要那麼肯定她啊！
啊，這只是單純的中二病吧。
被分配到和她搭檔的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下，真不愧是五條前輩的女朋友，他保持著禮貌頷首：「十貓前輩，我是一年級的七海建人，麻煩了。」
硝子看著這似曾相識的畫面，望了望天空，鈴子的中二病又復發了，不會十年後還保持著這個人設吧……
按照這對笨蛋情侶的情況來看，還真有可能。
就體術來說雖然不及夏油和五條，但十貓鈴子已經遠遠超過大部分咒術師，硝子也不用說，即使是無需出外勤任務的醫生，體能訓練也從沒有落下，遠超常人。
「一年級還不錯嘛。」結束訓練後，硝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
十貓鈴子喝了口水，坐下來休息，認可地點點頭，「面對這黑暗的世界，繼續變得更加強大吧。」
「我一定會加油的！」收到這樣的評價，已經累到氣喘吁吁的灰原雄立馬堅定說道。
雖然十貓前輩看起來不太靠譜但實力很強啊……七海建人整理了一下打濕的前發，平復著急促的呼吸，這樣想到。
午後的陽光穿過綠葉照在身上，泛起一點暖意，把所有人曬到彷彿在發光，溫度的變化昭示著即將來臨的夏天，是十貓鈴子比較喜歡的季節。
「那個是五條吧。」坐在她身邊的硝子突然出聲，那個從門口走過來腦袋上一頭血，墨鏡被打歪了分外狼狽的樣子似乎在哪裡見過。
……一週前鈴子也是這樣突然出現在她醫務室的啊！
五條悟的身影一出現就吸引了操場上所有的目光，他沒想到一年級的也在這裡，實在有損他的形象，於是加快了步伐，身上的黑色制服被血染成了更深的顏色，滴落下來的血在地面上留下痕跡來。
「悟？」十貓鈴子腦袋空白了一瞬，她跑上前去還沒詢問，就被他開口輕巧的話語打斷了。
「別擔心別擔心，小傷而已啦，硝子幫我治療一下就好。」
本來一頭白髮此刻被血染紅了大半，白色的睫毛幾乎成了紅色，右臂也不自然的垂著，整個人像是一隻受傷又髒兮兮的流浪大貓，卻還是露出輕鬆的笑容安慰她。
「你這是被特級咒靈圍攻了？」嘴上吐槽的硝子動作一點不慢，將對方帶進醫務室準備治療和藥品。
「遇到了一個很強的傢伙，嘖。」 五條悟眨了眨因為疼痛而乾澀的六眼，腦袋和身體從裡到外持續疼痛的卻讓他整個人都無比清醒，甚至有些興奮。
硝子：你倆都喜歡找很強的傢伙打架是嗎。
能把五條悟揍成這樣，冷靜下來的十貓鈴子只有一個猜測，「是伏黑甚爾嗎？」
她曾經和他交過一次手，那個人沒有咒力，但實力卻強悍得可怕，而且……打腦袋很在行。
十貓鈴子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摸到手感並不好已經凝固的頭髮，蹭了一手血，她又找紙巾擦了擦。
「那個人是無咒力的「天與咒縛」，以前是禪院家的，那幫老橘子可不待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我就和他切磋了一下。」被硝子一扭右臂，白髮少年頓時誇張地大叫起來，「哎哎疼疼疼，硝子你好兇啊！」
「下次死了記得把屍體帶回來我解剖。」硝子一臉冷漠地說。
五條悟無所謂地聳聳肩，雖然花了錢被揍得很慘，但是他能明顯感覺到和其他人對戰不同，多打幾次或許能夠有新收穫。
「對了，鈴之前遇到的那個小孩，叫伏黑惠的是他兒子，卻繼承了那種術式……哈，真有意思。」五條悟興致勃勃地和她分享自己調查到的事情，「伏黑甚爾親口說花點錢就能把他兒子買過來誒。」
硝子：「這是什麼可以隨便買的東西嗎？」
十貓鈴子：「……吾的魔王大將！真的可以嗎？」
硝子：「為什麼鈴子你也一臉心動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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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
試圖購買伏黑惠的想法在聽到九位數的天價後十貓鈴子猶豫了。
這可不是五條悟口中的「一點錢」啊！她自己的懸賞身價都沒那麼高呢……買不起買不起。
五條悟把臉轉向她：「誒, 不要嗎？」
硝子試圖讓這兩人打消這個想法：「你們也沒辦法照顧小孩吧？」
說得也是，十貓鈴子回憶了一下，惠在另一條世界線的確是被五條悟撿回去了，但是魔王大將長大後變成了一個冷麵海膽頭, 一點也不可愛了啊！
……還是算了吧, 她遺憾地擺擺手。
「夏油最近在幹什麼？每天都在群裡發一些奇怪的照片和情報。」使用完反轉術式把五條腦袋上的重傷治好, 硝子在一旁洗了洗手上的血跡，隨口問道。
十貓鈴子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之前因為五條悟老是在班級群裡發各種消息很吵, 所以她暫時把這個群屏蔽了，沒怎麼注意。
一打開就是夏油傑發送在群裡的照片，她點開來看, 是一個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人。
「……這是什麼？」她不禁發問, 也不像是咒靈的樣子，還有夏油君這個手比耶的姿勢和某個人如出一轍的帶著點欠揍啊！
「哦，那個啊，交給傑去處理的盤星教……上次順路去看了一下，都是些很弱的傢伙, 和爛橘子一樣讓人不爽。」五條悟半個身子都趴在桌上，拿起一捆繃帶戳了戳坐在旁邊的白髮少女, 「鈴，幫我包紮一下啦, 手好痛。」
「我剛剛把你的右手治好。」硝子淡淡地說出事實。
五條悟理直氣壯：「左手痛。」
身形高大的少年稍稍撐起臉頰故作姿態的看著她, 不容忽視的視線投過來, 一雙藍眼睛水汪汪的, 白色短髮上血跡斑斑, 即使知道是裝的, 這個狼狽樣子也不免讓十貓鈴子生出了幾分心疼和同情。
她從他手上接過那捆繃帶，上下打量著，「傷口在哪裡？」
五條悟立刻直起身拉起黑色的衣角，露出一小片肚皮上的肌膚：「這裡。」
「？」十貓鈴子的心疼和同情瞬間蕩然無存。
嚴重的笨蛋情侶氣氛即將蔓延開來，看不下去的硝子撇過頭：「……我走了。」
她腳步飛快地走出了醫務室，還順帶關上了門。
眼看十貓鈴子神情一變，五條悟趕緊往上再拉了拉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是這裡，很疼的誒。」
他像貓咪翻出肚皮一樣乖巧地拉起衣服，腹部的傷口斜著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血色在附近的皮膚上暈染成一團，傷不算重，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在黑色的映襯下更是晃人。
她把椅子挪過來方便接下來的動作，觀察了一會兒後，十貓鈴子有些吃驚地說：「你居然有腹肌？」
她按住五條悟的肚子，摸到一片結實的肌肉，分外不解，「你難道不該是被糖分淹沒出小肚子嗎？」他明明吃了那麼多糖……
「什麼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又不是四十歲的中年大叔。」五條悟對於她奇怪的質疑立馬就開始反駁：「糖分什麼的早就被高速消耗了！」
「等你四十歲說不定會有……」
「哈？我才不會有！」
他睜大眼睛：「難道你抱我的時候沒有感覺到？」那麼明顯誒？
她就算抱五條悟唯一的感覺也只是腰很細，怎麼會在意這個啊？
十貓鈴子也睜大眼睛看回去：「難道你感覺到了？」無論是冬裝還是春裝都不薄啊？
「當然啊，你不也有……」五條悟理所當然的話語一下子頓住了，察覺在這個情況下討論這件事有點微妙。
五條悟咳了一聲，抓住十貓鈴子的手，白色短髮下的耳朵有點紅，沒氣勢地瞪了她一眼：「別亂摸！」
啊，抱歉，手感很好一不小心就捏了好幾下。
她收了收雜念，開始認真地給他包紮傷口，做這些早已得心應手，清理完傷口撒好藥，嫻熟地打上蝴蝶結，立馬又變成了一隻活蹦亂跳的五條悟。
「這節是體術課吧，身為前輩的我也去指導一下他們吧~」
十貓鈴子不知道灰原和七海樂不樂意，反正五條悟看上去挺樂意的。
*
伴隨著五條悟花錢挨打的次數越來越多，在和他進行對戰切磋時，十貓鈴子能夠感覺到他的實力每一次都在提升，或許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打不過他了，學習能力實在是太強，
夏油傑也是……不是在抓咒靈就是在調查盤星教的路上，每天都會在群裡進行情報更新，並且對這幫人指指點點。
「盤星教很弱。」
「不怎麼樣。」
「資金倒是蠻充足的。」
這兩個人都是有自己計劃的傢伙，十貓鈴子也不太擔憂，只是被硝子提醒後，沒有任務時會跟著去看管花錢挨打還不知道分寸的五條悟。
伏黑甚爾本來以為經過上一次的交手後五條悟不會再過來了，他是不想理會這個五條家的大少爺的，畢竟出了什麼事情會很麻煩，但是由於賭馬輸掉了所有的存款也沒有合適的任務，還沒找好下一任富婆，在五條悟的挑釁和鈔能力之下還是接了這個有些棘手的活。
這次的地點定在了離伏黑家不遠的廢棄公園，就是上一次夏油傑教導伏黑惠那個場所。
「還是之前的價格，醫藥費翻倍。」黑髮男人姍姍來遲，指著自己後腦勺明顯的傷，表情有些不耐煩。
五條悟：「價格隨便你，開始吧。」
伏黑甚爾不耐煩的情緒稍微好了點，畢竟難得遇上一個冤大頭。
伏黑惠難得跟在他老爹身後一同過來，看見十貓鈴子後露出一個笑容和她打招呼。「鈴子姐姐！」
伏黑甚爾把伏黑惠扔到十貓鈴子那邊：「自己過去玩。」
這就是要販賣兒子不負責任的老爹作派嗎！她把惠帶到遠處去，這兩人是近身搏鬥，倒也不用擔心這一片會被五條悟夷為平地，瓦斯爆炸的事件已經夠多了。
身旁是打得不可開交的現場，十貓鈴子覺得場面太過血腥對兒童不友好，於是和被拎過來的惠待在一旁一起看幼兒園新髮下來的故事書、讓他把玉犬召喚出來摸狗狗、分享魔之使者的近況照片……
這兩人打起來不怎麼留情面，頭破血流是常有的事，今天倒是點到為止了，伏黑甚爾看了眼時間，停止了和五條悟交手。
「喂，還沒打完呢！」
五條悟不太高興地嚷嚷，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他還沒盡興，況且明明只差那麼一點——
「有事，改天再說。」伏黑甚爾簡短的給出理由，又說道：「今天是這個價格。」
他說出一個數字，十貓鈴子覺得這時五條悟的臉上寫滿了「人傻錢多」。
人傻錢多的五條少爺不爽地打了個電話，讓人把報酬打給他。
「ok。」確認錢到賬後，伏黑甚爾朝惠的方向喚了一聲：「惠，走了。」
伏黑惠很有禮貌地和他們揮揮手，背著書包跟上老爹的步伐。
原本就廢棄掉的公園只剩下兩人，再過不久就要來到黃昏了。
「居然打一半跑了，嘖。」白髮少年踢了踢腳下的石子。
從惠那裡得知伏黑甚爾要去幹嘛的十貓鈴子點點頭：「畢竟再晚一會兒，區役所就要下班了。」
五條悟：「他去那裡幹什麼？應該去警察局吧。」
「結婚登記吧。」惠總算要有一個可靠的媽媽了。
「哈？那傢伙不是小白臉嗎？」
「小白臉也可以結婚吧？」
「……那不是人渣嗎？」
「也對，悟你過來。」
她沒有糾結這個話題，因為五條悟那張原本完美無瑕的漂亮臉蛋不小心吃了結結實實的一拳，傷口已經開始發腫，五條貓貓被十貓鈴子按在長椅上，她從攜帶的包裡拿出了藥品。
「你帶這個幹嘛？你受傷了？」
「因為硝子說『五條這種傷的程度用反轉術式簡直是浪費』，所以她把這些拿了過來，放心吧，吾會謹慎下手的。」
十貓鈴子學著硝子的語氣這麼說著，事實上是最近硝子忙碌了起來，醫務室也全部被重傷的咒術師占用了，她乾脆拿了藥自己處理小傷，今天也順手帶上了。
「等我學會反轉術式就不用麻煩她了。」五條悟還沒從戰鬥中平復下來，那雙還殘留著銳意的冰藍六眼微微眯了起來，思考著咒力的運用，「我感覺只差一點點了。」
「嗯，抬頭。」
十貓鈴子成為他的臨時醫務人員，抬起他的下巴拿著棉籤擦拭破皮的唇角，酒精的味道散發開來，五條悟從喉嚨裡發出貓一樣撒嬌的聲音，「鈴，好疼啊。」
「……」從傷勢嚴重程度來看應該是伏黑甚爾更痛，這次的醫藥費也給得很豐厚。
她熟練又敷衍地摸了下他毛茸茸的腦袋，轉移到他臉上的傷去擦藥。
「悟也該休息一下了。」這些日子五條悟的精神一直保持在高度活躍的狀態，很少看他補充睡眠，她隱隱能夠感覺到他急切的心情，就像是面臨馬上要打通關的遊戲所以開始熬夜一樣，很難讓人不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白色的腦袋蹭到她肩膀上，從呼吸間汲取著她的味道，稍微平復了躁動的情緒，「借我靠一會兒就好。」
「回去睡吧？應該沒有任務了。」十貓鈴子有點無奈地被當做人形支架。
「不——要。」他用雙手環抱住她，乾脆把十貓鈴子帶進懷裡，有點任性的口吻：「我要去拍合照。」
之前是說過要去拍合照來著，一直沒有行動，她沒什麼意見。
「今晚就去。」
「嗯。」
作者有話說：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接下來要開啟碼字機狀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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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星漿體◎
對於少有經驗的拍照, 十貓鈴子是真的不擅長面對鏡頭，結果五條悟這傢伙直接猝不及防地偷親到她臉頰按下快門……效果意外的還不錯。
在無意間被拍出來的合照被五條悟強行換成了兩人的手機桌面壁紙，十貓鈴子每次瞥到時總會升起淡淡的羞恥心，這直接讓每天早晨打開手機看時間的她直接清醒,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挺有作用的。
夏油傑隔三差五在群裡發的照片和情報持續到盤星教成為空殼, 在此之前十貓鈴子還去本部觀察過, 令她沒想到的是，中途一部分人竟然轉頭開始給夏油傑傳教，決定推舉這個實力強大的咒術師當教主試圖拉他入伙……結果被夏油君面帶微笑, 無情地趕回鄉下種大米去了。
最後那棟原本是盤星教據點的大樓被轉租給了健身體育館，掛起了「大力健身館」的招牌。
沒過幾天，時間到了天元即將同化的前夕, 當星漿體任務被夜蛾老師派送下來時, 十貓鈴子剛剛解決掉一個垃圾咒靈，順路在門店排隊購買限量洋菓子，收到電話後立刻聯繫了其餘兩人，迅速動身趕往匯合地點。
五條貓貓：「我和傑先過去了哦，地點在這裡。」
五條貓貓：「快過來啦~」
十貓鈴子：「好。」
在她從另一條世界線所看見的事件發展中, 星漿體事件是由盤星教發起的懸賞，從而吸引到伏黑甚爾潛伏到高專刺殺天內理子, 與五條悟正面對戰，但現在短短的時間裡這個信仰崇拜天元大人的宗教團體被迅速土崩瓦解, 詛咒師Q集團也在一早就被五條悟踹翻老巢……
出租車窗外的風景在不斷的變幻著, 十貓鈴子的手指觸碰到冰涼的刀身, 「命運線」早已經開始改變, 這次會通往不同的道路。
一路開往到了廉直女校匯合, 十貓鈴子下車時遠遠就看見了兩個穿著制服高個子的顯眼少年, 五條和夏油站在校門口，正在和麻花辮女孩說著什麼。
她認識她，天內理子，星漿體任務的保護對象，兩日後會消亡，與天元同化。
「總之，你們不能進去，這可是女校，會引起騷亂的！」天內理子叉腰皺著眉頭這樣說著。
「嘖，好麻煩。」面對理子堅決的態度，五條悟有點不耐煩地撇撇嘴，「所以為什麼不去高專，那不是更安全嗎？」
「不要，我還沒有和朋友同學好好告別呢！」天內理子拒絕了，只有剩下的這兩天時間，她當然要盡量不留遺憾的做完所有事情。
「鈴子，你來得正好。」夏油傑和她打完招呼，簡單的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到目前為止也只有幾個雜魚前來騷擾了一下，詛咒師暗網上也沒有掛上數額巨大、針對天內理子的懸賞，但仍然不能掉以輕心，至於現在這個情況，則是因為天元大人要求他們在任務期間滿足星漿體的一切願望，所以在上課期間需要有人近身保護理子。
十貓鈴子向理子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後點頭：「沒有問題。」
因為出言不遜被兩個DK拉扯了一番手腳的理子在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相比這兩個奇怪的傢伙，十貓鈴子看起來就靠譜多了。
「鈴~」五條悟從身後將半個身子掛在她身上，墨鏡後的雙眸在她手上左看右看，「沒有買到嗎？」
十貓鈴子掏出一顆軟糖塞給他，「吾中途被召喚過來了。」
「那下次一起去買吧~」他撕開包裝把軟糖丟進嘴裡。
在見識了這個性格惡劣的白毛小墨鏡做出的事情後，五條悟在白髮少女面前這幅軟趴趴得像隻黏人精的樣子就分外違和，天內理子悄悄扯了下夏油傑的衣角好奇地詢問：「難道說，是五條的女朋友嗎？」
「嗯，他們的確是這種關係。」夏油傑回答完後，看見天內理子臉上寫滿了「這種性格惡劣的男人居然會有女朋友」的不可思議，默默轉移了話題。
「這裡校規很嚴格，鈴子要用什麼理由進去呢？」夏油傑摸摸下巴思考起來。
「說是理子妹妹的姐妹之類的？」
「長得完全不像啊。」
「吾乃被召喚之魔王。」
「啊，這、這麼奇幻嗎？」
「如果是十貓小姐的話，我這邊去和老師交涉就可以。」站在一旁的黑井美里越聽越離譜，連忙提出了解決方案。
「那我和悟就在外圍警戒吧，有情況的話電話聯繫我們。」夏油傑點點頭，看了眼時間，此時上課的鐘聲也隨之響起，十貓鈴子跟隨著她進入校園。
這節是音樂課，在黑井美里前去和老師說明後，十貓鈴子很順利地坐在了理子身旁，只是老師看她的眼神有點怪怪的，她觀察了一下禮拜堂中的學生和周圍的路線，並沒有感到什麼可疑之處，只有幾道好奇的目光悄悄投來。
「黑井和老師說你是我一個因為身體虛弱所以暫時被家人拜託過來的表姐，所以只需要坐在這裡就好了，覺得無聊的話我這裡有漫畫書可以看。」天內理子壓低聲音悄悄和她說道，還從裙子的側兜裡掏出一本小小的黑白漫畫書遞給十貓鈴子，她天然對同為女性的十貓鈴子態度更親切一些。
「……謝謝。」這個時候她自然不可能悠閒地看漫畫，但十貓鈴子還是接過那本只有二分之一巴掌大的漫畫書，領悟了它的作用：上課偷懶時翻閱就不會被抓到了。
十貓鈴子盡責扮演著天內理子體弱多病的表姐，安靜地聽她們唱歌，警惕著可能出現的變動。
直到音樂課相安無事的上完，老師離開後理子的朋友和同學才好奇地圍過來。
「是要新轉學來的同學嗎？」
「是白髮耶！好可愛w」
「這個刀是真的嗎？好帥！」
活潑開朗的女中學生圍成一圈，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十貓鈴子很少有這種體驗，一時有些回答不上來。
「是我的表姐啦！她身體很弱所以今天由我照顧……刀怎麼可能是真的！裝飾、裝飾啦。」天內理子一一解答著朋友們的問題，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一下，隨即和朋友說起要離開的事情，說因為一些事情她要出國去讀書了，幾個女孩子的注意力立馬就被吸引了過去。
「誒，這麼快嗎！就這兩天？」
「去哪裡呀？好捨不得……再多留幾天嘛。」
「到時候一起去送理子吧？我會給你打跨國電話的！」
「去意大利啦，不用送我，嗯，是很晚的飛機……」天內理子擺擺手，露出輕鬆的笑容，「有時差啦，要是接不到電話不要怪我哦！」
身為星漿體的天內理子，從自小便明白自己的宿命和存在的意義，在一旁與朋友告別的女孩湊成一團訴說著離別的不捨，她如今是鮮活、生動的。
五條悟的短信發送了過來，十貓鈴子打開後消息便映入眼中。
【伏黑甚爾那邊我已經解決了，他不會出手。】
五條悟的「解決」大概是用鈔能力交涉了一番，現在即使有盤星教殘黨掛出來的懸賞，數額也遠沒有到能打動伏黑甚爾的地步。
……因為他們的大額資金大多來源不當，被夏油傑舉報給政府後凍結了，手中可以運轉的錢財很少。
那這趟保護天內理子的任務大概只需要應付一些不懷好意的雜碎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十貓鈴子忽然感知到不遠處陌生的咒力波動，同時從門外衝進來的白髮少年也引起了數道目光。
「天內！」
猶如像一滴水跑進了油鍋，原本空曠的禮拜堂中頓時鬧哄哄起來。
「誒——！！」
「理子！這是誰啊？個子好高！是高中生嗎？」
「蠢材！不是都說了叫你不要進來嗎……是表哥啦。」
「可以把墨鏡摘了嗎？……哇，超帥的！」
「別太得意忘形啊五條！」
「理子，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吧？趕快介紹給我！」
「他有女朋友了別找我介紹啊你們好歹收斂一點吧！」
「哇，你們學校的人真熱情啊。」五條悟眨眨眼，攬住十貓鈴子的肩對她們擺了擺手：「抱歉抱歉，已經有可愛的女朋友了哦。」
五條悟低聲道：「有詛咒師往這邊過來了。」雖然用一根手指就能夠處理，但是在這裡發生瓦斯爆炸之類的事天內會跳起來的吧。
事態緊急，天內理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十貓鈴子輕鬆抱起來往外跑去。
「下次見~」眨眼間，三人便消失得沒影兒。
天內理子的同學們都驚呆了。
「那不是理子身體虛弱的表姐嗎？」
「不對，理子的表姐和表哥怎麼會是情侶啊！」
「難道說……禁忌之戀……」
發現自己被抱在十貓鈴子懷中的理子愣了下，看見少女冷靜的神情立刻安心下來，抓住她的衣角，「那個……我還是下來吧。」
十貓鈴子輕盈地跳上平台，現在把人引到空曠的地方再解決就可以，「不用，很輕。」
她沒注意到懷中女孩子的星星眼：十貓小姐，果然很可靠啊！
跟過來的詛咒師是Q集團的殘黨，花費了五條悟珍貴的一分鐘時間解決，造成了大面積的建築破壞，他吹吹手指，輕鬆地抬了抬下巴：「完全沒有任何挑戰性啊~」
「悟。」十貓鈴子沉默了一下：「是不是忘記放帳了？」
「……」回想起夜蛾老師的鐵拳，五條悟裝作無事發生地給輔助監督打了個電話。
*
一直到中午這段時間，除了最開始有幾個自不量力的雜碎前來外，詛咒師發現他們這裡有三個特級咒術師之後就根本不敢過來送死了，出乎意料的輕鬆。
「這次就當做難得的休息日吧，我會多多注意的。」
隨著天氣溫度的變化，也馬上要到夏天了，夏油傑從附近買完一袋冰淇淋回來分給大家的時候這樣說著，因為並不知道蝴蝶翅膀是否會煽動出其他不為人知的勢力來，他並沒有放鬆警惕，監視咒靈一直在附近跟隨。
此時是中午十二點半，五人坐在肯德基炸雞店裡吃午飯。
「為什麼跑來這裡吃午飯啊？」五條悟不感興趣地用筷子戳著面前的炸雞腿，把酥脆的外殼弄得喀喀響。
「這裡的炸雞很好吃啊。」自小各方面都受到嚴格控制的天內理子在最後兩日自然是挑選了她中意的地方，她坐在五條悟對面，有點忍受不了他小學生一樣的動作，「別那樣對待食物啊！也太失禮了吧！」
「好好吃你的油炸食品吧，小鬼。」五條悟挑眉，看見夏油遞給鈴子的香草冰淇淋後，視線轉移了過去。
十貓鈴子正在剝開最外殼的紙包裝，被他的目光看得動作都遲疑了起來，轉頭問道：「悟，你要吃這個嗎？」
「鈴子，悟這裡也有冰淇淋。」夏油傑放了一個盒裝冰淇淋在白毛DK面前。
「誒——」五條悟拖著嗓音，甜膩的語調堪比手中的冰淇淋，「可是我覺得鈴子手裡那個更好吃，給我嚐一口吧。」
分享食物放在五條悟身上這是常有的事，她也並不介意，所以十貓鈴子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自然而然地遞過去讓五條悟吃掉了冰淇淋尖尖上的那一口。
「這種黏黏糊糊的JK口吻是什麼鬼……」天內理子汗毛直豎，不禁吐槽起來，「這不是完全沒有一點男友力嗎！」
她對美好愛情的幻想都快要破滅了啊！
見慣了情侶互動的夏油傑波瀾不驚：「請不要在意，習慣就好……雖然有時候悟看起來有點讓人手癢。」
「對啊，絕對是故意炫耀的。」天內理子和同一戰線的夏油傑小聲分析：「這就是『戀愛中的人通常智商也會隨之下降』這樣的效應嗎。」
「確實，看上去智商不高的樣子呢……」夏油傑恍然大悟。
「喂喂，我聽得到！」五條悟不滿地翻了個白眼，「你們就是嫉妒我有女朋友吧？」
「明明是悟一直在炫耀。」
「十貓小姐一定很艱難吧。」
十貓鈴子默默地咬了一口冰淇淋，思考了一下，「還好，悟……很可愛。」
面對這個評價，空氣一時間沉默了。
她抬起頭發現大家震驚的神情，包括五條悟本人，也立馬鼓起了臉頰：「這更適合用在你自己身上吧，我明明這麼帥氣！」
夏油傑指出事實：「大多數時間都是鈴子在縱容悟吧？」
「倒不如說五條才像是超黏人的JK……」這麼一想，十貓鈴子的身影在理子心中變得更加可靠了！
變得更加可靠的十貓鈴子看見身旁的五條貓貓僵住了，他思來想去竟然無法反駁，不知想到了什麼，像貓被踩到尾巴又找不到罪魁禍首一樣開始生悶氣。
……這件事有那麼令人在意嗎。
「咳，理子妹妹下午是決定去水族館還是遊樂園？」為了顧及摯友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夏油傑說到下午的行程，報出她之前提到的地點，「今天不是休息日，人流量都很少，我們行動會比較方便。」
天內理子下意識地看向時間，在秒數的跳動間抿了抿唇。
作者有話說：
大家也新年快樂！
第54章
◎星漿體2◎
下午兩點, 一行人來到了東京好評率第一，設施最為齊全的遊樂場。
遠遠就能看見高大的建築物高聳入雲，倒是不愧它「東京之王遊樂場」的名號，如果這裡產生出咒靈, 按照人流量來看至少也會是一級的程度……十貓鈴子這樣想著。
入口處的狗狗吉祥物不時打著招呼和遊客拍照, 小孩子蹦蹦跳跳地纏著父母要吃棉花糖, 也能看到不少挽著手臂的情侶，這麼一對比下來，顏值都不低的五人團體格外惹眼。
「今天要將喜歡的項目玩遍！」天內理子握拳這麼說著, 興致勃勃地和鈴子跑去一旁的小便利店買了氣球，一轉頭發現五條和夏油手上也出現了氣球，還是心形的。
這是從哪裡來的啊！……居然是吉祥物玩偶送的？可惡, 玩偶裡絕對是花痴小姐吧, 長得帥了不起啊！
第一站理子就挑戰了心理防線，從鬼屋出來後麻花辮少女白著臉被鈴子扶出來，全程冷靜的十貓鈴子除了視線有點看不清楚外，都被她眼淚汪汪地拽著衣角。
此時在外面警戒的五條和夏油身邊已經圍滿了女孩子，熟悉的被搭訕環節在這兩個臉好高個子的DK身上已經見怪不怪, 十貓鈴子看過去的同時，理子湊到鈴子身邊, 用手擋住嘴指指點點：「這兩個傢伙完全就靠著臉騙無知女生嘛，五條居然還要了別人的氣球！身為男朋友也太不合格了！」
是一個披著大波浪金髮的女孩子帶著甜蜜笑容, 把手裡閃亮亮的燈光氣球遞給白髮DK, 五條悟大概察覺到她的視線, 頓了頓, 原本插在兜裡的手接過了那個氣球。
「可能是悟想要吧。」她按照五條悟的邏輯分析道, 大約是看見他接受了, 緊接著又有更多的女生上前將氣球送給他，挨挨擠擠的圓球飄在空中幾乎把五條悟淹沒，十貓鈴子想，如果是遊戲，這會兒他頭上應該掛著【氣球收集者】之類的稱號……
天內理子被她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懵了，隨後反應過來：「不對！就算惡劣五條從哪方面看都不適合當男朋友但是這個時候鈴子你應該上去宣誓主權，否則會被其他人趁虛而入的……這樣的話五條完全就是人渣了啊！」
她按照少女漫畫和家庭狗血劇的邏輯結合起來憤憤推理著，看見十貓鈴子疑惑的神情，遲疑小聲地問道：「難道說，鈴子不會吃醋嗎？」
按照情侶交往期間所理解的「吃醋」，是對他人產生嫉妒的情緒，但是……她的思緒被小心翼翼的聲音打斷了。
「那個……恕我冒昧，你真的超級可愛的！請問可、可以交換郵箱嗎？」樣貌清秀個子高瘦的DK暗中觀察了一會兒，在朋友們的起鬨下終於鼓足勇氣，上前來和白髮少女搭訕。
他穿著藍色的校服，大概是附近的高中生，清澈的眼神像小狗一樣看著她，結結巴巴的補充：「對、對不起！我是青盛高中的松下……」
還沒等他說完，一隻手就搭上了十貓鈴子的肩膀，一大堆飄過來的氣球同時把視線遮住了，剛才還淹沒在少女堆的五條悟此刻已經站在了她身邊，挑了挑銀白的眉尾，說出毫不客氣的話語。
「抱~歉，這傢伙是我的女朋友，沒興趣知道你叫什麼哦？」
看得一清二楚的校服DK：「誒？！可是你剛剛還在那邊接受別的女孩子的氣球！」
眼看五條悟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差，十貓鈴子憑著直覺率先開口拒絕了小狗男生，拉著他往另一側站定，理子見勢不妙，咳了一聲跑到夏油傑旁邊和黑井一起和吉祥物合照了。
他一路上興致都不高的樣子，這會兒更是渾身上下透著煩躁和不耐，對五條貓貓不高興的緣由，十貓鈴子完全摸不著頭腦，晃了下他的衣角，「悟？」
「嗯。」
「生氣了嗎？」
白髮少年的視線透過墨鏡攥住她，吸了口氣，「我說，你不介意嗎？」
他這句話被壓得低低的，夾雜著抱怨和不易察覺的委屈。
緋色眼瞳裡是清澈見底、一眼就能望見的波光，看不見任何負面情緒。本來他是打算拒絕的，但是看到氣球上的聯絡方式時，就接過想要看看十貓鈴子的反應，結果一直到自己收了一大把氣球，這傢伙都無動於衷！
「……悟不是想要氣球嗎？」她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五條悟手上收到的氣球頓時散開，五顏六色的氣球沒有了桎梏，胡亂地隨風飄到天上去，像他揉成亂麻的思緒。
她瞥到那個顯然又閃亮亮的氣球，在上面看見了用水筆寫著的一串數字。
「是啊，我、很、想、要、呢。」五條悟咬牙切齒的說完這句話，氣沖沖地轉身把夏油傑從少女們的包圍中拉出來，「走了。」
「…畩澕獨傢…」
說錯話了，五條貓貓肉眼可見的變得更氣了，炸毛了。
被拽著後衣領的夏油傑不知道他們在一旁交談了什麼之後悟就一副要生吃特級咒靈的模樣走過來，他們交往這段時間幾乎沒有發生爭執和矛盾，現在這種情況真是很少見。
不，或許是悟單方面的在生氣，因為鈴子的表情看上去很茫然。
十貓鈴子看著心情差到極點的五條悟，思考一番後毫無結論，決定先不去惹他，不遠不近地跟在天內理子身邊。
兩個人的氣氛肉眼可見的不對，高個子的白髮DK在前面散發著低氣壓，把棒棒糖咬得喀喀響，夏油傑讓理子不要在意，從工作人員那裡拿了一份全局地圖讓她繼續選擇項目。
這個遊樂園面積不小，要是隨便亂逛會耗費很多時間，天內理子的視線在這對氣氛微妙的情侶中穿梭，提出了想要去坐旋轉木馬。
七彩斑斕的燈光下旋轉的白色小馬夢幻可愛，黑井和夏油表示對它不感興趣，自己是穩重的成年人。十貓鈴子在遊樂園祓除過咒靈，但遊玩設施還是第一次，為了安全起見，她提出和理子坐在一起。
話音剛落，天內理子就感受到背後幽幽地目光，是唯一對這個決定不滿的白毛DK。
五條悟咬著棒棒糖抬了抬下巴，「不用那麼擔心那個小鬼，我們又不是擺設。」
理子：……好小氣！連女生的醋也吃！
「鈴子當然要保護我！」理子躲在白髮少女身後做了個鬼臉，故意挑釁，「你不爽的話你上來坐啊？」
「哈？我的女朋友當然和我一起坐。」五條悟冷哼一聲，立馬不甘示弱地抓過十貓鈴子的手腕，把她輕輕一送就放到了木馬上，翻身跟著坐了上去。
理子哼著歌坐上前面的粉色木馬，五條悟才反應過來，他盯著身前少女的髮旋看了兩秒，「嘖」了一聲，沒說什麼。
小木馬被一米八幾的高中DK一坐，瞬間就變得逼仄了起來，兩人貼得很緊，但五條悟不說話，十貓鈴子也分辨不出他的心情怎麼樣。可憐的小馬承受起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搖搖晃晃地轉起圈來，她用餘光瞥到夏油君拿出手機開始對著悟拍照了……大概是在收集他的黑歷史。
她有點想詢問他為什麼生氣，但話語到了唇邊又被咽了回去，相顧無言的轉了一圈後，直到扶住小把手的手背被寬大的手掌完全覆蓋。十貓鈴子看不見他的神情，將被攏在他手心下的右手翻轉上來貼合，修長骨感的手指動了動，然後擠進指縫與她十指相扣，在眾目睽睽之下偷偷地牽了個手。
心臟跳動的頻率莫名加快了。
老實說旋轉木馬沒什麼好玩的，還不如夏油傑的一號飛行咒靈刺激，但下來後五條悟不再像之前那樣散發冷氣了，不過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彆扭，還是不看她。
十貓鈴子：……總覺得找到了正確的方法？
這邊理子已經決定了下一個項目。
「過山車！」天內理子躍躍欲試，這是她早就想體驗的項目，「黑井去不去玩？」
「……如果小姐想去的話，我也會去的。」黑井美里推了推眼鏡，面色平靜。
「我沒有問題。」不過是在高空，即使是短短的幾分鐘也不能鬆懈，夏油傑放出一隻長著翅膀的咒靈，側過頭詢問道：「鈴子呢？」
十貓鈴子望著曲線弧度大、高高的建築物，聽到了很多尖叫聲，但是她並不懼高，應該沒什麼問題，五條悟更不用說，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完全失策了。
體驗完過山車後，在場的三個女性面色蒼白，夏油和五條卻髮型都沒亂，黑井扶著已經成蚊香眼的理子，搖晃著她的肩膀：「小姐！請振作一點！」
十貓鈴子要好很多，只是失重感多多少少影響到了她的狀態，下腳都有些輕飄飄的，她在花壇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休息，一瓶飲料被打開遞了過來。
「……沒事吧？」她被籠罩在他的影子裡，十貓鈴子抬頭就看見五條悟別彆扭扭地抿著唇，視線游移不定。
像那種又生氣又無奈的大貓。
她搖搖頭，喝了幾口水後已經好了很多，夏油正在那邊和黑井一起照顧理子，植物遮擋了大部分視線，趁著沒人注意，十貓鈴子拉住他的袖子把白髮少年扯下身來，墨鏡從鼻梁上劃下，露出一線湛藍的瞳色，熠熠生輝。
在對方驚詫的目光下，她湊上去輕輕地咬了一口柔軟的唇角，短促的，溫熱的。
十貓鈴子看見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眼眸裡的藍在陰影中漸深，修長的手指穿過後腦的髮絲，是打算往前送的力道。
「鈴子？五條！」天內理子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去玩大擺錘吧？！」
夏油傑：「這麼快就恢復了嗎？」
五條悟直起身，若無其事地抬了抬墨鏡遮住六眼，嗯了一聲。
稍微有點可惜。
作者有話說：
鈴子：不知道男朋友為什麼生氣總之先親一下再說。
第55章
◎星漿體3◎
十貓鈴子起身跟上他的腳步, 思考了幾秒鐘後得出結論：五條悟剛剛一定是想繼續吧？
沒能得逞呢，不過……嘛，看上去快哄好了。
「沒問題了嗎？」理子敏銳的察覺到兩人的氣氛正常起來，悄悄問道。
十貓鈴子點了點頭, 青春期高中男生真是生氣得讓人摸不著頭腦啊。
麻花辮少女放下心來, 跑到前方去拉住黑井揚起笑容：「快去排隊！那邊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下午的陽光晃得人有些刺眼, 她走在前方輕快的腳步絲毫看不出即將前去犧牲生命，十貓鈴子將視線轉移到眉眼稚嫩，年紀還尚小的女孩子鮮活的臉上。
天內理子就應該背負這樣的命運, 理所當然的消失嗎？
在她看到的命運線中，就算沒有和天元融合成功，就算沒有天內理子, 咒術界的情勢也並沒有往壞的方向走。
她的存在與否, 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那麼……
等理子將遊樂園的設施體驗得差不多時，橙紅色的夕陽已經將天邊染紅，再過不久夜幕就會降臨，瘋玩了一下午的天內此刻被黑井美里扶著，精力不足, 腳步虛浮，連辮子都快散開了。
「……沒力氣了……」
消耗了太多精力, 理子覺得她現在可以倒頭就睡，但是, 這樣不行, 太浪費時間了！她喝了口冰水強打起精神, 怎麼回事,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看起來都精神滿滿啊！
特別是夏油……是一根髮絲都沒亂, 畢竟一下午除了被迫被五條拉上去坐海盜船之外都在充當人形掛件, 他看了眼時間也該到到晚飯時間了，詢問了一下理子的意見，最終決定去不遠處的店裡吃烤肉。
「還好嗎？」雖說全程陪同理子，但熟練應對高強度工作的十貓鈴子沒有一絲疲態，畢竟比祓除咒靈輕鬆多了，她看著神情都有點呆呆的理子問道：「需要吾的幫助嗎？」
「誒……？」天內理子還沒反應過來，十貓鈴子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結束後，她發現自己已經被轉移到了鈴子的背上……
「啊！這、這這太失禮了！」理子一瞬間就徹底清醒了，臉漲得通紅，想要從白髮少女身上下來，鈴子是不是太天然了啊！
「這小鬼還有腿可以走路吧。」一道存在感特別強的視線從身側投來，理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她強撐著給了五條悟一個鬼臉。
「別動，吾要向終點前進了。」調整了一下相對比較穩妥的動作，十貓鈴子稍稍壓彎了腿後深吸一口氣快速地向目的地發射了出去——
「！」理子下意識閉上眼睛，一道風迎面吹來，隨即開始高速移動起來。
「鈴子……」夏油傑默默整理了被帶起的風吹亂的瀏海後，也追了出去，無奈道：「方向錯了！」
「喂！」五條悟愣了一下，邁著長腿緊跟上去，「我可不會輸啊！」
看著自家小姐消失得越來越遠的黑井：這群人為什麼突然就開始比賽了啊！等等……一口氣追上去吧！
結果因為大家都莫名其妙開始跑起來所以僅僅用了十分鐘就到了目的地……不過說起來，確實很少有這樣和一群人聚會吃飯的體驗呢。
暖黃黃的燈光和食物的香味，好熱鬧。
天內理子盯著眼前滋滋冒煙的五花肉，感受到了一陣陣飢餓，坐在對面的五條和鈴子正在點飲料，白毛DK掃了眼菜單，撐起下巴：「那個你點不了吧？是酒哦。」
十貓鈴子不由得想起之前五條悟意外喝醉後的麻煩樣子，路過的老闆適時的解釋，這是店裡的招牌果酒，度數很低，未成年也可以飲用。
她緩緩點了一杯牛奶給五條悟，打算自己嚐嚐果酒的味道。
「為什麼給我點牛奶啊，很沒勁誒~」果然坐在身旁的五條悟提出了意見，明明那個果酒看起來甜滋滋的。
「也可以，這次悟喝醉了的話，錄音下來的歌聲會在高專循環展示的。」夏油傑笑眯眯地想出了好點子。
五條悟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叮囑老闆往牛奶中加糖。
誠如這家店的老闆所說，果酒的度數很低，只能嚐到一點點酒精的味道，更多的是橘子味的甜香，十貓鈴子抿了一口察覺到視線，抬眼對上他的小圓墨鏡，微微歪著頭看她。
……在看什麼？想喝這個嗎？味道上來說應該還算符合悟的口味。
「不可以接觸這杯『深淵之酒』。」白髮少女鄭重地比了一個叉，她可是聽夏油君說過，悟的酒量差到沒邊……哪怕是一點點酒精都不可以鬆懈！
「你這一臉防備是什麼啊。」五條悟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掃過她杯子裡橙色的果酒，故意挑起了眉，「給我嚐嚐吧？」
其實只是突然覺得看她用果酒打濕嘴唇的樣子很有意思而已。
通過晃頭來脫離五條悟的捏臉行為，眼看他要好奇地湊過來，十貓鈴子迅速地挑了一筷子烤肉塞進他嘴裡，同時把杯子挪得更遠了。
「唔！……燙……」被迫被投餵的感覺不是很好，不得已被塞了一嘴的烤肉，咸香溫熱的味道充斥著口腔，勉強嚥下去後五條悟趕緊喝了兩口水。
那是盤子裡的肉哪裡會燙了，但是五條貓貓居然沒有故作委屈地討要補償，而是眼睛眨啊眨的示意她繼續。
十貓鈴子想了想，將桌面上剛端上來的熱牛奶遞到他面前。
然後這傢伙居然低頭就著她的手喝起了牛奶，像貓喝水一樣慢吞吞的。
「那個，五條應該是有自理能力的男高中生吧？」理子偷偷小聲和夏油傑吐槽起來，「鈴子好辛苦…！」
「完全習慣了呢。」夏油傑喝了一口白水，移開視線。
十貓鈴子抬起手，「梆」地一聲敲了敲他的腦袋：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五條悟了，請不要做出三歲兒童才會有的表現！再這樣下去要被圍觀了！
「好痛誒！」
「悟，好好吃飯，不然我也有點想出手了。」
「……？？？」
「晚上理子妹妹是想回家還是……？」夏油傑看麻花辮少女吃完晚飯後已經昏昏欲睡的模樣，詢問道。
「不如直接去高專休息吧。」五條悟往椅子上靠了靠，語調散漫，「那小鬼也玩累了。」
理子抿起唇遲疑著，夏油傑緩聲道：「沒關係，去哪裡都可以，我們會保護好理子妹妹的安全。」
「沒事的。」理子站起身來，揉揉眼睛，「就去高專吧，那裡有天元大人的結界，是絕對安全的地方。」這樣的話，也可以讓大家好好休息。
「嗯……既然這樣我們就出發吧，高專的景色還不錯哦，有時在山上說不定會看到流星。」
「誒，真的嗎？為什麼我沒看到過？」
「哇，好想看一下。」
開車前來接人的輔助監督效率一向很高，結完帳剛出店門便「嗖」地一下開了過來，上車時被五條悟塞了兩顆薄荷糖。
在舌尖蔓延的清涼味道和風中初夏的氣味從身體中穿過，車窗外明明滅滅的燈光與睡著後不自覺靠過來的女孩彷彿是同等的溫度，前排座椅的五條悟毛茸茸的後腦勺上有幾縷頭髮翹了起來，下車後給他整理一下吧，啊，轉頭看過來了，那種「我就知道你在看我」的得意表情。
在這一刻，十貓鈴子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接收了一支毛絨小動物，而它只屬於你，是可以獨占的，不可以被他人拿走的東西。
她似乎有點懂了，微微笑了一下，大概是這種回應太少見，五條悟反而不自在起來，有點僵硬地轉回了脖子。
微微的濕意從空氣中傳來，是不知何時飄起來的細密雨點，好在已經回到了高專，否則雨下大後會比較麻煩。
——果然下大了。
給理子安排好休息的宿舍和衣物，十貓鈴子關上門後，看到髮色一黑一白的兩個DK站在走廊上說些什麼，雨聲從遙遠的天外落下，像有些雜亂無章的心情。
夏油傑看見她走了過來，抽出一根煙示意自己去外面便走下了樓，五條悟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將她拉過來，示意她往樓下看。
十貓鈴子低頭，在夜色中看見一年級的兩個後輩正巧回來，沒有帶傘所以在雨中全力奔跑著，灰原同學看起來還是那麼有精神。
五條悟像個無骨貓一樣從背後倚在她身上，一手把玩著垂落的長髮，「不如拍個照發在群裡吧！」
還是不要迫害後輩了吧，繼續下去絕對會被討厭的！
她正想轉頭，溫熱的唇卻忽然靠近髮絲下的耳垂，白髮少年從喉嚨裡發出短促的笑聲，「我說，下午的事可以繼續嗎？」
被曖昧的蹭了兩下，微涼的手指貼在十貓鈴子唇上，「嗯嗯，不可以拒絕哦。」
雨聲漸漸包裹了整個世界，在昏暗的燈光下她伸手取下五條悟的墨鏡，踮起腳用另一隻手捧著少年的臉頰覆上去，對方也心領神會地低下頭，閉上眼後卻感覺到只是眼尾被輕輕觸碰了一下。
誒……？
好奇怪，像在安撫什麼小動物一樣，把他五條悟當成什麼貓咪了嗎？這樣根本不夠啊。
「悟。」
她的聲音輕輕的。
「嗯？」
「果然，還是不要氣球了。」
十貓鈴子的話說得沒頭沒尾，五條悟卻睜開眼看見她認真的表情，用手擋著臉慢慢地笑出聲來。
「你這傢伙也太遲鈍了吧。」
不過完全沒關係，誰讓他把她拉到身邊了。
作者有話說：
狀態不是很好，可以等完結再看，抱歉（土下座）
第56章
◎星漿體4◎
雨好像一直沒有停, 從她睡下到醒來，無聲無息地下落著。
天內理子洗漱完後將窗戶打開，看見亮眼的新綠色，空氣很好, 細雨飄到她臉頰上, 帶來絲絲涼意, 她昨晚睡得並不是很好，亂七八糟的夢也在這樣清涼的天氣中被放空。
她什麼也沒想的發了會兒呆，鳥鳴聲聲入耳, 直到聽見短信傳來的叮咚聲。
是學校的朋友發來的消息，說她們常去的那家蛋糕店今天打折，還有超有趣的活動, 放學後要不要一起去吃。
啊, 是望月……昨天她請假了，並不知道自己要出國的事情。
現在是早上七點二十，這個時間點還沒有開始上課，她在回信中表示自己要去國外念書，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 很抱歉沒辦法和她一起吃蛋糕了。
想做的事，未完成的事……
黑井推門的聲音驚動了她, 「小姐，可以下去用餐了。」
黑井今天有點奇怪, 掛著黑眼圈看起來也沒睡好的樣子。
天內理子收回思緒, 整理了一下衣服跟著下樓, 昨天的精力被用完後實在是太睏了, 現在還有點腰酸背痛。
高專的學校應該和她們學校差不多吧, 早餐應該也是在食堂……這麼一看高專的建築風格還真是老派啊。
等等, 操場上那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看起來被揍了一頓的男生是怎麼回事，白頭髮的五條悟和鈴子站在旁邊，表情不變，看起來十分淡定，穿著一樣的制服，這就是咒術師學生的日常嗎……
好可怕！
察覺到灼熱的視線，十貓鈴子轉頭看去，麻花辮少女滿臉寫著震驚。
她打了個招呼，對方看了看她和身邊的白毛，又看了看地上的學弟，欲言又止。
原本躺在地上的灰原雄發現有旁人，還是個女孩子後，覺得繼續躺著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站起來晃了晃腦袋，堅強地向五條悟鞠了一躬，大聲道：「感謝五條前輩的指導！」
剛剛到來的十貓鈴子雖然不清楚在剛才的體術訓練中悟到底「指導」了什麼……她還是建議他去醫務室恢復傷口。
「沒關係！這點小傷一會兒就好了！」每天都元氣滿滿的灰原後輩表示完全不用擔心，禮貌地打完招呼頂著腦門上的血去上課了。
好有毅力……曾經她還想過咒術師學校會是什麼樣子，顯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天內理子移開了視線。
因為二年級四個人裡有三個都要貼身保護天內的原因，這兩日他們並沒有排課，是難得的可以趁此機會摸魚一番的好時機，更別說這個任務在今天能夠早點結束，五條悟摸著下巴想，他還是喜歡在沒有閒雜人等的情況下和女朋友黏在一起。
對，早點結束這個令人不適的任務。
……
夏油在樓梯的轉角處叫住了他和鈴。
「這樣的命運，是「正確」的嗎？」
夜晚的雨聲並沒有掩蓋住她反問的聲音，明明是疑問句，但白髮少女的眼中卻毫不猶豫的表明著她內心的想法：犧牲無辜之人，這絕不是正確的！
天內理子就應該背負這樣的命運，理所當然的消失嗎？這種奉獻……這種獻祭……
她明明是一個獨立的「人」啊。
「老子可最討厭什麼正論啊。」五條悟反身靠在走廊的木式護欄上，嘰哩咕嚕的說著高層的壞話。
站在陰影處的黑髮丸子頭呼出一口氣，微微彎了彎了眼睛，對於兩位同窗的反應毫不意外，屬於摯友的默契讓他和五條悟對視一眼。
——「那就這樣做。」
她不應該被同化，去走上那條被人安排的命運之路。
*
「去意大利吧，理子妹妹。」
食堂裡，天內理子正將一口小籠包嚥下，聞言差點被噎到，連喝幾口水後才平復下來，睜大眼睛看著對面說話的夏油傑，他說這話的表情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什……什麼？」
黑井美里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十分沉靜：「小姐，行李已經收拾好了。」
她呆坐了一夜後，還是選擇了她的答案。
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得知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啊喂！
天內理子小籠包都不吃了，還沒從這個震撼發言中回過神來。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沒錯，從今天起天內理子就已經出國了哦~」
「通往一往無前的「自由之地」吧。」十貓鈴子結了個莫名其妙的手印：「吾深淵魔王會庇佑於你。」
天內理子沉默著，與天元大人同化，彷彿是她生來就要背負的宿命一般，儘管再如何做好了準備，她也會忍不住偷偷想，如果不是自己就好了，如果她可以不用承擔這些就好了……這些小小的希冀與幻想，被壓在心裡，直到今天，有人對她說：離開吧。
他們話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天內理子平復了心緒，手中的筷子都要被她捏成兩半了，她掙扎了一番後猶豫開口：「可是我、只有妾身能夠同化天元大人……」
「咒術界那些爛橘子怎麼可能沒有後手。」五條悟擺了擺手，口吻輕鬆：「喂喂，不要覺得自己好像很重要啊。」
「放心吧，理子妹妹。」夏油傑看了眼時間，沉吟道：「會有人送你到意大利的。」當然是家大業大的五條家安排。
他用一貫的溫和微笑說道：「加油啊。」
她可以不用……她真的、真的很捨不得啊。捨不得黑井、捨不得朋友、她想去更多更多的地方……
死寂的心彷彿再度跳動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來，天內理子擦了擦眼淚，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謝謝你們！」
五條夏油，老是說你們的壞話，真是對不起啦！
下了整夜的雨停了，將一切都沖刷得乾乾淨淨，連風裡也有自由的味道。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去海邊玩吧！」臨走前，天內理子湊到十貓鈴子的耳邊這樣說著。
「約定」嗎……
逐漸炎熱起來的夏日午後，十貓鈴子在自動販賣機買東西時翻出了近日傳來的跨國短信，是已經在意大利住下的理子發來的，大意是她一切都好，除了語言不通交流困難以外。
對於星漿體消失，高層無疑是震怒的，但天元並沒有什麼異樣，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後星漿體也只是一個無用之人，況且其中還有五條悟的參與……總之這件事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也許有，但並不是在高專。
日子回到了正規，夏天是咒靈頻頻誕生、讓咒術師飽受加班之苦的季節，大大小小的任務像雪花一樣紛至沓來，讓十貓鈴子無師自通了任務報告書的終極簡潔寫法。
曾經用不慣硬筆的她在多份任務報告中苦練出來，下筆如有神，教室裡的電風扇呼啦啦的轉著，吹動少女的長髮。
「二級咒靈，誕生怪談，已解決。」
「三級咒靈，不明，路過時解決。」
雖然忙碌得連喜久福都沒辦法給五條悟買，但讓十貓鈴子欣慰的是，她的資金也在日漸充盈，距離她的夢想又近了一步。
冰涼的溫度貼上臉頰，十貓鈴子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她伸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從對方手裡奪下那瓶冰冰涼涼的碳酸飲料。
「鈴子，一起寫任務報告嗎？」夏油傑拿著屬於他的那一份到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點點頭，五條悟像化了的雪糕一樣癱在十貓鈴子桌上，叫嚷著爛橘子好煩，耍賴著不想寫報告，被正在睡午覺的硝子怒目而視。
蟬鳴開始吱吱的響起來，2006年嶄新的夏天，來臨了。
第57章
◎夏日◎
忙碌的任務像一片片樹影投射下來, 蟬鳴和橙子汽水、不斷揮舞的刀劍與不間斷的問候組成這個夏天。
硝子特別在醫務室設置了一項心理諮詢套餐，常常抓著夏油去體驗一把，儘管當事人反覆拒絕。
十貓鈴子的足跡遍布整個東京，時常也需要去外地支援, 這樣緊密的安排下, 燥熱的天氣讓人的心情都變得沉浮煩悶, 她在樹蔭下乘涼吃完一根冰棍，旁邊的五條悟正在動手動腳。
時不時「逗鈴子」的玩法開始能夠輕易挑撥她的神經。
夏日裡紮起來的白色馬尾好似變身成了逗貓棒，在忍無可忍地拍開五條悟的爪子, 生氣地兇了他一頓後，面前的白貓貓忽然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盯著她看。
「你生氣了？」
……？
不是那種無可奈何的生氣，而是不受控制的情緒, 生機勃勃地迸發出來, 這對於十貓鈴子來說，是很難得一見的情緒。
十貓鈴子也愣了一下。
她似乎開始接受到更多的「情緒反饋」了。
她站起身，朝某個方向走去。
「鈴，去哪裡？」
「醫務室。」——去實驗一下硝子的心理諮詢套餐。
加上最近極少做夢的她，都開始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了。
「鈴子, 你最近可能是壓力有點大，睡前用這個吧。」得知她心情煩悶, 硝子沉吟道，從櫃子裡給她拿了一瓶東西。
果然如此嗎……十貓鈴子擰開瓶蓋, 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 「這是何物？」
硝子實話實說：「糖。」
「……」人類, 還真是脆弱, 需要用它來消散壓力。
雖然開始容易被情緒影響, 但她對世界的感知似乎更為清晰了。
世界在逐漸接納她, 「神之眼」大概會漸漸消失吧。
不知道是不是硝子給的糖有了作用，這幾日她的睡眠質量確實好了不少，還迎來了一個難得的週末假期。
頭一天晚上報復性熬夜打遊戲的十貓鈴子關掉鬧鐘後確認了一下行程，上午沒有任務，拉起被子繼續補覺。
陽台那邊傳來一陣響動聲，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雖然不理解五條悟為什麼不敲門，但是她有些熬夜的後遺症，頭腦轉動得有點艱澀，身體也不太想動，窗戶沒有關，他自己可以進來，就沒有支起身子去給他開窗。
窗戶打開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引人注意，而更引人注意的是鼻尖率先嗅到的血腥味。
意識被調動起來開始活躍，緊接著她被一雙手撥開被子毫不客氣地搖晃，直把她晃得頭昏腦脹。
十貓鈴子想，最近經常被調動起來的情緒，名字叫做「憤怒」。
她現在就很憤怒。
「鈴！我會學會反轉術式了！」
肆意上揚的語調傳入耳中，她坐起身來勉強睜開眼，陽光毫不吝嗇地從打開的窗外湧進來，讓整間屋都明亮起來，如同擦掉玻璃窗上的霧一樣，白髮少年的面容在視網膜上漸漸清晰起來，腦袋上的血已經止住了，黏黏糊糊的凝固在頭髮上，額前的碎髮被撥到另一邊，沒戴墨鏡，露出動人心魄的鑽藍色眼瞳，得意洋洋的神情像是一隻專程前來炫耀的大貓。
放在雙肩上的手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過高的溫度，大腦還不太清醒的十貓鈴子打了個哈欠，眨眨眼看著異常興奮的五條悟，勉強鼓了鼓掌：「恭喜！」
算了，現在的場合憤怒似乎有些不合時宜，畢竟五條悟快樂得彷彿吸了貓薄荷的貓。
十貓鈴子用神之眼打開他的資料，發現五條悟的最強之人稱號的進度已經走到了98％，即使沒有在生死邊緣遊走的頓悟，他也能夠憑藉出色的天賦在實戰中領悟反轉術式。
她很久不用神之眼看情報了，因為每一次使用都會比上一次更加艱難。
「不過我的反轉術式只能治療自己，最近我在想能不能把蒼和赫試著結合一下……」
五條悟從學會新技能的興奮情緒中逐漸冷靜下來，注意到被他強行從被窩裡挖出來的十貓鈴子睏意連連的狀態，幾縷頭髮上翹，睡衣的第一顆扣子沒有扣好，露出瑩白的肌膚和大片鎖骨，迷迷糊糊的粉瞳半眯著隨時要睡過去的樣子。
他難得感覺到了一些不自在，但並沒有移開視線，只是覺得剛剛因領悟反轉術式而沸騰起來的血液在這片小小的空間裡更加灼熱了一分。
白髮少年把腦袋湊到她肩膀上去，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也低下來：「鈴，有沒有獎勵……？」
血腥味讓十貓鈴子的思緒清明了幾分，這個自己學會技能卻找她討要獎勵的五條悟式邏輯，已經讓人很清楚他想占什麼便宜，但她並不樂意只想睡覺，推了推髒髒的大貓貓：「我好睏。」
說完，十貓鈴子倒頭就睡，五條悟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有再打擾她，跑去找硝子炫耀了。
……畢竟她最近學會生氣後，運用的次數是真的有點多。
一覺睡到下午一點，她醒來後發現有關五條悟的情報已經傳遍了整個咒術界，本來由於忙碌而沒什麼動靜的高專群也彈出了許多消息，其中當事人因為發言極其囂張而被歌姬學姐禁言了一天。
今天手裡還有一個任務，回來的時候……給他帶甜點吃吧。
和五條悟一樣，對於她來說費力的並不是消滅咒靈，而是烈日炎炎之下浪費的通勤時間，輔助監督人手不夠用，很多時候都需要自己坐地鐵去到任務地點。
今天是去到橫濱的一個啤酒廠，十貓鈴子突然想起去年在這裡莫名其妙被借走了5000日元，只還給了她200日元的傢伙……
或許是對借出去的5000日元怨念太重，十貓鈴子拎著甜點準備回東京的時候，在附近看見了正在邀請美女殉情的繃帶怪人。
不出意外的失敗了，她在這一刻極其佩服對方，因為在這熱得狗都不想出門的季節，他居然還貼身纏著繃帶，一定會得病的吧？！
「鈴子~」黑髮青年走近來時，頭髮上的水都在滴答滴答的落，看起來又嘗試了什麼新的方式。
「還錢。」十貓鈴子好不容易逮到他一次，立刻伸出手。
於是太宰治又在風衣兜裡翻呀翻，她都不覺得他能翻出個什麼東西來時，他竟然找出了一個錢包。
雖然那高級的質感看起來絕對不是這個窮鬼的。
太宰治從錢包裡數出4800日元交給十貓鈴子，即將到來的夜晚覆蓋住最後一絲落日，和他眼中的黑極為相似。
「好心的小姐，在此別過。」他又向她紳士的行了個禮，揮揮手。「祝你幸福。」
這場景似曾相識，想到前兩次那奇怪的即視感，十貓鈴子忽然聯繫出了0666。
「這個太宰治，是不是——」
「和某一條時空線上的鈴子萍水相逢。」0666回答道，那確實只是一個極為微小、卻在現在影響到「交易成功」與否的選擇。
那張意外出現的「媒介」，並非意外出現。
曾經「借」出去的5000日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了因果。
淡定走出去沒多選的太宰治，下一刻被一輛摩托車堵住了去路，赭發青年怒氣沖沖，開口質問他的錢包在哪裡，兩人就著這個問題「友好討論」了起來。
「……」果然不是繃帶窮鬼的，十貓鈴子默默轉身，飛快地離去了。
錢還給她了，就已經是她的了！
好熱，回去的時候，買薄荷味的冰淇淋吧。
第58章
◎短裙◎
薄荷味的冰淇淋味道有種奇怪的清涼感, 特別提神醒腦，成為了這個夏日十貓鈴子的必備。
五條悟對薄荷味不太感冒，他是一個甜食愛好者，唔, 也是一個馬尾愛好者。
紮起來的高馬尾總能輕易吸引他的目光, 脆弱白皙的脖頸能夠時刻盡收眼底, 除了馬尾以外，因為天氣原因，十貓鈴子還做出了一個巨大突破。
她終於同意把校服長裙改成短裙了, 還在長度上與硝子小小的討論了一番。
「我這個長度就差不多了吧。」體術課短暫休息的空檔，說起這個話題，硝子站起來給出意見, 露出修長的雙腿, 在大腿上方三四厘米的樣子。
十貓鈴子漂移著目光，想到路上隨處可見穿著超短裙的女孩子，實在令人難為情，咳了一聲：「這不符合吾深淵魔王的形象……」
「那就再長一點吧，鈴子不用害羞。」
「誒？你們在說什麼？」隱約聽到短裙之類的字眼, 路過的毛茸茸的白色腦袋很快就湊了過來。
硝子展開扇子扇風，拒絕對方加入：「五條, 不要擅自偷聽女生之間的話題。」
「是鈴要穿短裙了嗎？也對，溫度這麼熱……」毫不在意自己被嫌棄的五條悟自顧自摸了摸下巴, 不知想到了什麼, 雙眼一亮：「不如現在就試試吧！」
「？」不, 她的衣櫃裡全部都是長裙, 而且為什麼突然就要穿短裙啊。
彷彿是看穿了她即將要說的話, 五條悟雙手插兜, 表示他早有準備：「可以去我寢室選。」長短不一，款式多樣。
硝子一言難盡地開口：「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聽起來好變態！
「給鈴買的。」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道，在商場買蛋糕的時候順便看了一下隔壁的女裝店，感覺每一條都適合鈴所以就全部買下了，現在正好送給她。
所以說全部買的短裙嗎？硝子無話可說，哈，青春期DK的小心思。
說做就做，儘管十貓鈴子表示拒絕，卻仍舊被五條悟毫不客氣地拎走了。
「試一下嘛，都超~好看的哦。」
看著兩人走上宿舍的身影，硝子往樹後看了一眼，恰好路過的歌姬緩緩地探出腦袋，於是當天下午，五條悟買裙子的愛好傳遍了整個高專。
歌姬：反正我說的也是事實~
而被迫走近五條悟寢室的十貓鈴子，見到了被拉開的大衣櫃裡——數條色彩斑斕的短裙。
在五條悟的衣櫃裡顯得如此的別具一格、格格不入。
「穿給我看吧？」五條悟翻來翻去，拿出一套他認為最靚的粉色JK水手服，口吻期待，用慣用的、輕輕拉長尾音刻意顯得曖昧的語調。
十貓鈴子看著它的長度，面無表情地拒絕了，並且轉身欲走。按照她的經驗來說，要是答應了絕對會被他得寸進尺。
「惡魔之刃*地獄深淵之吟嘆。」五條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開出了條件。
「……」可惡，好心動。
掙扎了十秒後，十貓鈴子收回了踏出門口的一隻腳，視線移到手裡被塞過來的貓耳髮箍。
「這是什麼……？」上面還有鈴鐺，動一下就會響。
「小裝飾，還挺可愛就買了。」嗯，不是他故意買的，而是店員一直在他旁邊傾力推薦實在沒辦法才買的。
故作無事發生的五條悟往沙發上一坐，隨手拿了本漫畫書，「就去裡面換吧。」
對人類還尚未了解透徹的十貓鈴子抱著衣服和髮箍，去了洗手間換衣服。
看在她心心念念的惡魔之刃的面子上，穿一下吧……貓耳還蠻可愛的，但是為什麼這麼短啊，比她之前穿過的魔法少女裙子還短……
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爬滿全身，就好像她被人圍觀的同時被一個四級咒靈掀翻在地，十貓鈴子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反正只是給五條悟看一下，應該沒什麼……
猶豫著走出去後，原本像個被曬化的冰淇淋一樣癱在沙發上的五條悟立刻坐直了身體，手裡的漫畫書都扔掉了，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掩在墨鏡之下的六眼沒有一刻讓十貓鈴子如此強烈的感覺到自己被注視著，灼熱的視線毫無顧忌地湧來，讓她生出一種無處可逃的錯覺。
五條悟一直沒說話，空氣中緊張起來的氣氛和五條悟如臨大敵的狀態讓她分外疑惑。
「悟？」
不斷收集信息反饋到腦海中的六眼全方位的注視著她，平日裡清冷的白髮少女像徐徐綻開的枝頭花瓣一樣柔軟，清澈的粉瞳中天真無知，粉色貓耳更添一分乖巧，更別提包裹著白皙雙腿的白色絲襪……
大場面見多了的最強咒術師閉了閉眼，喉結滾動，感覺自己受到了某種精神衝擊，糟糕，比想像中還要可愛一百倍。
少女行走間連續響起的鈴鐺聲和他心臟跳動的頻率幾乎要同步，十貓鈴子注意到他發紅的耳垂和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一瞬間福靈心至的明白了些什麼。
她坐到五條悟身邊，湊過去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喵？」
「……」這傢伙是在挑釁嗎？
就算他真的有、用惡俗言情小說裡的形容來說，心臟被中了一箭的感覺。
五條悟將她拉到自己懷裡，緊扣腰間的手收緊，低頭看著她柔軟的臉頰線條。
墨鏡後的雙眸露出小半，有雲與海浪在一望無際的蒼藍色眼瞳中翻滾，緊緊地攥住她的視線。
「要親嗎？」
隨後沒有等十貓鈴子回答，任性十足的下了決定：「我要親。」
唇不容拒絕地壓了下來，驟雨狂風。
這個長度絕對不可以。
被禁錮得呼吸都有點困難的十貓鈴子，這一刻默契的和五條悟達成了共識，最終她的校服成為高專最長的夏季短裙。
得知此事後不太明白這有什麼意義的硝子：「……」
十分滿意的五條悟點頭：站起來不會被別人看到，坐他身上完全能感受到的長度！
硝子移開視線，瞥見同窗隱約興奮的表情，瞬間覺得這個長度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能夠讓惡劣少起點其他心思。
說起來，鈴好像長高了一點？
五條悟站在她身邊暗自比劃了一下，嗯，就一點點……還是挺矮的嘛。
十貓鈴子也發現了這件事情，立刻去醫務室量身高，一米六了耶！她一直以來訂購的牛奶沒有白喝！
她心情愉悅地給伏黑惠發短信安利，魔王大將也應該來一箱！
好心情持續了很久，長長的通勤時間都沒有那麼令人煩躁了，甚至有空刷一下貓之論壇。
［問：偷竊罪最高能判幾年？］
［女朋友不高興是為什麼？］
［夏日喵喵泳裝福利大放送！］
［淺談貓耳娘的一百種好處］
捕捉到熟悉的字眼，十貓鈴子點進去看了看，樓主的id有點眼熟，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關於貓耳娘的說法，總結下來就是：喜歡、超棒、下次還看，字裡行間總有種奇怪的即視感。
21L（世界毀滅吧）：誰不喜歡貓耳娘呢？
25L（痛擊我的隊友）：福瑞控退退退！
（喜久福永遠的神-樓主）回復25L：哈？老子才不是。
34L（純愛戰士）：超棒，我直接斯哈斯哈……女朋友也超喜歡！
（喜久福永遠的神-樓主）回復16L：嘖，忘記拍照了，遺憾。
111L（為什麼世界都是情侶）：這個貼的本質還甜美的是秀恩愛吧？
十貓鈴子：……她好像知道這是誰發的貼了。
冷漠地打開聊天界面。
十貓鈴子：「今天的喜久福已經被黑暗吞噬了。」
五條貓貓：「？？？」
第59章
◎選擇◎
黑髮少年排隊買完薄荷奶茶, 在街道旁的樹蔭下乘涼時，瞥見了熟悉的身影。
按理說他其實對奶茶不怎麼感興趣，但硝子讓他嘗試新鮮東西保持心理健康，薄荷味十分醒神並不甜膩, 適合壓下舌尖上令人不適的味道。
夏油傑有段時間沒看見鈴子了,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她。
忙碌得彷彿停不下的夏日裡, 大家幾乎都被任務占據時間，若不是一個學校，在外遊走的咒術師一個月也碰不到幾次面, 悟也老抱怨夏天說連好好約會的時間都沒有。
偶遇也是有的，因為他們會接同一個區域的任務，若只是普通的偶遇, 夏油傑會主動上前去打個招呼, 但現在——
白髮少女身邊站著一個身穿和服，藍髮藍眸的男子，面容美麗得如天空的皓月，正低頭和鈴子說著什麼，兩人看起來很是熟稔的樣子, 氣氛很是輕鬆。
咒術師對危險的感知度一向敏銳，這個身上的氣息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屬於「人」的氣息太淡了, 但並非咒靈，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夏油傑思考著, 感覺更像是鬼神一類……按照鈴子以前的身份, 大概率是舊識。
感覺貿然上去大概會有點突兀, 夏油傑在樹下喝著奶茶, 看見他們往最近的一家咖啡店裡去了。
五條悟的消息正好在此時發送過來, 問他是不是在上智大學附近, 這邊有家新開業的店幫他帶一份椰蓉大福blabla。
夏油傑：［在這邊看到鈴子了，和朋友在一起，真少見呢。］
夏油傑：［是個大帥哥。］
五條悟：［哈？］
大福什麼的瞬間被拋之腦後，正腳踩著咒靈腦袋的五條悟一秒十個字的追問過去。
不顧對面連發了好幾條帶著感嘆號和問號的消息，夏油傑慢條斯理地收起手機前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就讓悟稍微苦惱一下吧。
*
事情的起因要從今天早上說起。
0666一直在幫她鏈接時之政府的時空通道，在與她的交易完成後，在外遊蕩的0666終於依靠交易攢夠了能量，天還沒亮就把十貓鈴子從睡夢中叫醒。
「鈴子，0666已獲取到相對的能量，鏈接時之政府的進度達到100％，已開啟通道」
如往常一般的電子音中隱隱帶著興奮，0666覺得自己的成功很完美，其他系統根本做不到！
十貓鈴子打著哈欠，瞬間清醒，眨眨眼：「可以去到本丸了嗎？」
「……」0666可疑的沉默了，解釋道：「現在還不行，需要一段時間，不過可以讓付喪神過來。」
通道現在並不穩定，她前往本丸的話很容易迷失去另一條世界線，但刀劍們沒有這個問題，畢竟他們已經不存在其他世界線。
由於能量問題，0666暫時只能輔助一個人前來，經過本丸裡刀劍們並不和諧的一致商議，還是決定讓三日月宗近前來。
於是十貓鈴子快速解決完上午的任務，去對應的地點接三日月。
「哈哈，大概是我比較可靠吧。」三日月彎起眉眼說道。
他正和十貓鈴子坐在明亮的咖啡廳中，在這個世界裡他的裝扮顯然不太合適，在0666的建議下，鈴子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套和服讓三日月換上，而他端麗的姿容吸引了許多目光。
「這就是鈴子前來的世界嗎，新時代來臨了啊。」三日月宗近感嘆道，屬於人類鮮活的生氣，沒有戰亂與疾病，就是女孩子們都太……熱情了。
鈴子也逐漸能夠感知到世界了啊，雖然有時候會聽不懂她的一些名詞，但身處其中所沾染上的情緒使她的心不再冷漠。
不過比起這個叫做咖啡的飲品，還是茶更好吧，還真是不習慣新時代的產物呢。
十貓鈴子點了兩份蛋糕，將其中一份遞給三日月，許久未見，她也很開心，問了問本丸刀劍們的近況。
鶴丸還在玩欠揍的惡作劇嗎？是清光接手了公文嗎？五虎退……那個孩子又怎麼樣了？
「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不過他們都很想念主上呢。」三日月嘗了一口草莓蛋糕，舉手投足間儘是風雅，他覺得這個味道比三色糰子有意思，要是能帶到本丸就好了，一定會大受歡迎。
「對了。」藍髮青年慢悠悠地從衣袖裡掏出一封信遞給鈴子。「這是狐之助託我帶給主上的。」
十貓鈴子疑惑地拆開信，狐之助先是在信裡向她問了好，隨即用真誠質樸的語氣表達了鈴子大人是多麼重要，沒有她的本丸是多麼冷清，很是思念芸芸，說本丸現在沒有新的審神者，如果鈴子大人想回來，可以隨時再次上任。
過去這麼久了，本丸還沒有新的審神者接任嗎？這有些奇怪。
「沒有呢。」三日月宗近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有點苦惱，久了不上戰場的刀劍可是會失去光澤鏽掉的啊。「擁有審神者資格的人在這段時間驟減。」
「要回來嗎？主上。」藍髮的付喪神不急不緩的問道，眼含笑意間，金色的明月浮於明澈的天空之上。
她怔愣了一下，還未來得及回答，恰在此時，嘟嘟嘟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咖啡廳中不甘寂寞的響起。
打開一看，五條悟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還有一連串的短信發送進來。
她來不及看短信，說了聲抱歉後接了電話。
「悟？」
「喂，你幹嘛不回我短信？」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躁，大約是他自己也意識到了，又放低聲音問：「鈴，你在哪裡？」
說實話她也不是很清楚這邊的具體地點，一路上都是0666指引她前來到最合適的位置，十貓鈴子思索間沒有說話，有些長的沉默大概被五條悟誤解成了別的意味，他忽然一下子掛斷了電話。
……？怎麼今天五條悟心情很不好的樣子，難道打架打輸了嗎？
十貓鈴子正打算回撥過去，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可忽視的視線投了過來。
她抬起頭，看見玻璃窗外站著一個黑衣白髮的高個子五條，視線在她和三日月之間來回穿梭，神情不明。
有種詭異的心虛感是怎麼回事……十貓鈴子沒想到會突然遇到五條悟，他今天的任務應該不在這邊吧？
「是鈴子的熟人嗎？」窗外那道打量的視線讓三日月察覺到微妙的氣氛，他微微一笑：「請客人前來喝茶……啊，喝咖啡吧。」
當然也不需十貓鈴子去請，五條悟早就自顧自走進了店裡，在十貓鈴子身旁坐下。
「悟今天在這邊做任務？」
「那些垃圾咒靈一根手指頭就解決了，這邊有新開的店。」
「話說這位是鈴的朋友嗎？」白髮少年將視線投向對面端坐的三日月，用一種隱秘的警惕口吻輕描淡寫地說，「我是五條悟，鈴的男朋友。」
光是看臉的話，確實讓人有點危機感，雖然五條悟並不想承認。
對於活了千年的老古董來說，三日月宗近當然不知道男朋友是什麼身份，他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只是頷首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我是三日月宗近。」
五條悟當然知道三日月宗近是誰，不是鈴手中的那把刀嗎？
他突然想起新年的時候她收到的幾十條短信，是她上任那個「審神者」之時，身邊跟著的刀劍？
……還是很讓人不爽啊。
十貓鈴子去前台將之前點的另一份草莓蛋糕放到了五條悟面前，正好他來了就不用打包回去了。
「這位五條客人，時間有限，恕在下與主上招待不周。」三日月宗近溫和開口，對於鈴子在新世界交到朋友一事，他還是很為她開心的。
這種進退有度，說話的口吻讓五條悟有種回到五條家本宅的即視感，他隨口回了一句後慢吞吞地戳起蛋糕來。
這個突然出現的三日月，有什麼目的？他總覺得這個答案會讓他很煩躁。
「主上，您想好了嗎？」
藍髮青年姿態優雅地替她倒了一杯水，微笑著問道。
那是一輪陪伴她許久的日月，本丸的刀劍也都在期待著她回歸。
十貓鈴子從未想過，選擇會如此難做。
第60章
◎未來◎
咖啡廳裡流瀉的鋼琴曲悠揚的響了起來, 彷彿電視劇的配樂一般恰到好處的引入，在對面的藍髮青年問出那個問題後，五條悟警覺的神經被觸動，下意識去看身邊的少女。
什麼？需要考慮什麼？
十貓鈴子低頭沉默下來, 沒過一會兒, 紛擾的思緒被靠過來的某人打斷。
五條悟式的敏銳讓他雖然不清楚兩人之間談了些什麼, 但他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鈴的任務報告寫了嗎？回去之後沒什麼事的話可以幫你寫。」
白髮少年親暱的勾起她的一縷長髮，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來打破令人不安的氣氛，而他這個行動被三日月注意到後, 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沒有……」十貓鈴子有些飄忽的回答他，腦海裡還在想別的事情。
如果選擇回到本丸，照五條悟的性格會怎麼樣呢, 大概會生氣吧, 她有點想像不出來。
誒，等等，五條悟今天居然要幫她寫報告嗎？太陽從西邊升起了？
「主上和這位五條客人，是戀人嗎？」觀察出兩人之間無比自然且理所當然的氣氛，三日月終於開口詢問, 這種事實在有些不可思議，畢竟鈴子她曾經, 是作為人神而存在的。
「嗯……」
五條悟挑起了眉毛，為什麼是疑問句,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啊, 沒錯。」
一隻手搭上身側少女的肩膀, 他輕描淡寫地拋下消息：「而且馬上就是未婚夫妻了哦~」
那四個字被五條悟咬得有點重。
「？」十貓鈴子一臉狀況外的表情, 忍不住被拉到這個話題上, 「什麼時候？」為什麼她這個當事人完全不知情。
「今天。」墨鏡下的澄澈藍眸盯著她的臉, 不可忽視的視線像一張纏綿的網，讓人不容逃避。「所以鈴，你會答應的吧？」
這種事是在這個場合可以答應的嗎？和另一個人訂下誓約，總覺得哪裡不對。
完全沒有實感……突然說要訂婚什麼的，雖然她也不討厭就是了……
十貓鈴子剛猶豫地偏移了視線，就被他用雙手捧了回來，強行對上他的面容。
「絕對會吧？」五條貓貓眨巴眨巴眼睛，一如既往的自信：「訂婚對像可是我這樣超強的大帥哥耶！」
面對現場被訂婚的主上，三日月宗近輕咳了兩聲，「五條先生，能否容在下說幾句。」
「訂婚之事，本是雙方父母點頭同意之下，方可禮成。」
「主上。」三日月看向半張臉都在五條手裡的鈴子，伸手不動聲色地將他的手拉開。「請慎重考慮。」
從五條悟的手下掙脫出來，十貓鈴子抱著茶杯喝了一口咖啡本想壓壓驚，但入口的苦味讓她忍不住神色變幻。
三日月輕嘆：「主上十分為難麼。」
五條悟碎碎念：「反正我打個電話就好了鈴你不會不同意吧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演變成要不要訂婚的畫面了喂，而且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
但是要給出的回答，應該做出的選擇……
十貓鈴子冷靜下來站起身，對三日月宗近輕輕鞠了一躬。
「三日月，抱歉，暫時……我還有無法離開的理由。」
少女的聲音輕柔而平靜，藍髮青年對上她充滿歉意的眼眸。
「是因為五條先生嗎？」三日月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很驚訝，只是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五條悟。
啊，五條悟一定會超——得意吧，面對白髮少年完全察覺到他們在說什麼的神情，雖然明知對六眼沒用，但十貓鈴子還是用手蓋住他的小墨鏡遮擋視線，對三日月點了點頭。
鈴子的眼中出現了三日月從未見過的情緒，她在此世有了牽掛之人，不捨得離開的人。對一個人生出了感情。
怎麼說呢……意外又不那麼意外呢，對象是這位看上去有些輕浮的五條先生。
「不用擔心！鈴子！」0666的聲音在腦海裡歡快的蹦躂起來，「等時空隧道穩定後鈴子就可以在本丸和此世中來去自如了。」
啊，那完全沒問題了——「過段時間，我也會回本丸的。」十貓鈴子說明了一番她的打算，還需要等夏日稍稍過去，空閒下來後她會回去的。
「哈哈，這樣也好。」這個結果也好，三日月輕笑，不過……他轉眼看向對面的白髮身影，面帶微笑：「但是主上要訂婚的話，我不同意哦。」
「哈？」五條悟頓時投去了犀利的視線，壓迫感十足，非常不爽：「你這傢伙是誰啊？」憑什麼不同意？
藍髮青年不惱不怒，只是慢條斯理說道：「畢竟鈴子也是我一手養大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應該也算是鈴子的父親吧？」
氣氛突然安靜。
突然多了個父親的十貓鈴子：「……」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突然多了個岳父的五條悟：「……」
五條悟決定暫時轉移這個話題，動作自然地拿出響個不停的手機看了一眼，「是輔助監督的短信，說一個小時後有任務，鈴，和我一起。」
由於目前三日月代表本丸所有人持反對意見，五條悟突發奇想的訂婚並沒有成功，在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堆東西送走三日月後，十貓鈴子跟在五條後面去做任務。
她明明在上午努力清掉了今天的任務，今天又有緊急任務啊，而且為什麼把她和五條分在一起？
……
「所以鈴是為了我留下來的吧？對吧對吧？」
下午三四點的陽光晃人，穿過樹蔭在少年高挑的身軀和漂亮的面容上灑下層層碎金，五條悟拉著她的手往前走。
「悟很在意嗎？」十貓鈴子抬眼，看不清他的神色。
「這種事當然會在意啊。」難得他十分坦率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五條悟停下腳步，抓著她的手不放，低頭緊緊的盯著她，像在看最為心愛的所有物，輕聲道：「要是不見了，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抓回來的——」
所以，留在我身邊。
他那時猜到了事情的全貌，但他卻沒有把握，鈴一定會留在這裡。
無論用什麼辦法，訂婚也好阻止也好，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十貓鈴子眨眨眼，抬起手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腦袋。
「不會的。」
因為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她從未像這樣清晰的意識到，沒有那個雖然很強很欠揍但很漂亮愛吃甜食愛會對她撒嬌的五條悟，沒有她唯一的信徒，十貓鈴子該會有多寂寞。
當他毫無顧忌地走進她沒有波瀾的世界時，她已經不自覺被吸引了目光。
她的聲音直直傳進耳中，到達心上，「因為我喜歡你。」
那雙美麗得驚心動魄的六眼乍然流光浮動，五條悟的心跳聲在絢麗的夏日中加快，少年灼熱的身體和呼吸貼近——十貓鈴子伸手按住他的臉，歪頭：「不是還有任務嗎？」
大貓貓把腦袋蹭到她頸間，緊緊抱住十貓鈴子，「……啊那個，騙你的。」
「喂！」
「不如馬上去約會吧！」
「不行……好熱，你起來。」
「誒……那就一邊暴揍咒靈一邊約會吧~」
「唔，好主意。」
「……」
白髮少年牽起她的手，溫暖交握，在光影綽綽的夏日中奔赴下一個地點。
未來很長，屬於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正文完】
第61章 番外
◎迷途的飛鳥（上）◎
有喧鳴聲在腦中持續不斷地響起, 夾雜著恍惚的碎片畫面，刺耳的聲音讓意識逐漸從深沉的夢境中掙扎甦醒。
比起最為靈敏耳朵可以聽見的、睜開眼睛即將看見的，首先感知到的是桎梏在腰間緊貼衣料的手。背脊貼著另一個人的體溫，像貼著一團火, 迅速的蔓延出熱意。她被圈在一個密不透風的懷抱裡, 頭頂是輕緩的呼吸聲, 這個懷抱屬於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包括味道——都彷彿沒什麼改變。
她睜開眼，看見白色的天花板, 暮色將一切事物浸在安寧而昏沉的氣氛中，2013年的夏天蟬鳴此起彼伏的響徹，聽起來像是隔著樹影一樣遙遠。
她睡醒了, 腦袋卻有點鈍鈍的、像開始發鏽的零件快要失去它的作用, 這一刻她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但卻能清晰明瞭的在心裡寫出身側青年名字的筆划。
她將散落在枕頭下又或者壓在對方臉頰下的白色髮絲收攏起來，避免扯到頭皮，開始盡力而又緩慢地找回記憶。
在重複上百次這樣的過程後她已經習慣了，記憶從角落裡散布開來, 在空白的紙上印上痕跡暈染開來，每反覆一次, 就會有更悠遠的碎片消失，卻被新的一天所填補, 她直面著這種猶如慢性死亡一般的替換記憶, 在信息中搜索到自己的名字。
十貓鈴子不知道五條悟是否真的睡著了, 她猜想他這時已經醒了, 畢竟看天色已經是下午六點左右, 午睡到這個時間段對於一年到頭總是忙碌的咒術師來說已經是十分悠閒的作派, 那麼今天大約是五條悟的假期。
……說起來，五條悟居然還有假期？
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思緒就因為被禁錮的姿勢舒展不開身體的不適占據了，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讓身體變得僵硬起來，加上十貓鈴子喉嚨還有些乾澀，想起床倒水喝，於是她伸出貼近青年的那隻手推了推他。
原本扣在她腰間的手放鬆了力道，不用轉頭十貓鈴子就能感受到五條悟的視線落在了她這邊，緊接著溫熱的吐息灑在耳後，是戀人之間的耳鬢廝磨，語調卻很平緩。
「想喝水嗎？還是餓了？」
明明應該回答的，十貓鈴子的視線卻虛無地定在空氣中的某一點，不自覺開始神遊，直到修長骨感的手撥開她耳邊的長髮，疑惑地捏了捏少女瑩白的耳垂，指腹是溫熱的，疊加起來的溫度卻沒有變得更溫暖。
那裡原本戴著一隻紅色的耳墜，現在只留下已經閉合的淺淡痕跡。
她這才反應過來，垂下睫毛「嗯」了一聲。
五條悟磨磨蹭蹭地將她放開，十貓鈴子撐起身體捏了一下發麻的腿，窗半開著，玫瑰色的夕陽從茂密的綠色樹影中漏出來，隨著光線在藍色的碎花棉被上停留，她有點孩子氣地伸出手接到那束色彩鮮艷的光，微微蜷縮著手指，不知道想要抓住還是無意義的動作。
「鈴，晚上吃什麼~照燒雞腿飯？壽喜鍋？」五條悟也不打算賴床，坐在她旁邊打了個哈欠提議。
她稍微抬頭看著他，睡得有點凌亂的白色短髮不安分的亂翹，線條清晰優美的五官邊緣在夕陽的映照下更加立體，柔軟垂落的額前碎髮拂動，眉眼間的輕狂肆意被揉進時間收斂在眼尾，與寒霜銳意一起迸裂開來，那雙曾經如寶石一樣呈現出絢麗奪目的色彩與光芒的鑽藍色眼眸，如今延伸為無盡的天空或深海波瀾起伏，望進去的人會作繭自縛，溺斃於此。
只要如此注視著他，便會無比清楚的意識到兩者之間的不同。
「誒，怎麼這樣看著我？鈴。」他眯起眼睛，聲音往上揚了兩分，叫著她名字卻並不顯得輕快。
「……沒什麼。」十貓鈴子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去穿上拖鞋，打開臥室門去了客廳倒水，腳步發出「嗒嗒」的聲音。
這是一間遠離東京市中心，位置偏僻面積很大的公寓，是五條悟的私產，有三層樓，面積大得有些空蕩，卻只有她一個住戶……或許在忙碌的任務期間，他會抽出時間前來看她。
至於為什麼她住在這裡，是因為按照五條悟的說法，她是高中時期開始和他交往的戀人，失蹤了七年後意外再見面時卻失去了記憶和戰鬥能力，身帶的詛咒只能保存最近一百天的記憶，在找到解決方法前，身無分文又對社會毫無了解的她暫時居住在這裡。
她通常只在一樓活動，也沒興趣探究上面的樓層，感知變得倦怠，身體變得沉重，承載著靈魂的軀殼，已經成為普通人的模樣。
……這些她都不曾懷疑過，因為無論是和五條悟的情侶關係還是咒術界之類的名詞，甚至是失去作用的戰鬥本能，十貓鈴子都感到熟悉，況且，他也沒有欺騙她的必要，失而復得的感情自然而然更近一步，但疑慮和細微的違和感、總是覺得有什麼事需要去做的錯覺讓她因為漂浮的現狀而煩亂起來。
也許是丟失的記憶影響了她，她看向窗外寧靜的夕陽，或許是夏天已經逐漸熱了起來，溫度在夜裡也無法讓人平靜，常常失眠，所以她最近才這麼奇怪吧。
冰涼的水浸過喉嚨，激起一陣涼意，讓大腦變得清醒，剩在玻璃杯裡的冰塊在浮躁的夏日被溫度慢慢侵蝕，不可避免的瓦解融化。
按下遙控鍵後電視閃爍了兩下打開了，從黑色盒子裡展現著政客對時局侃侃而談的話題，連換幾個頻道後，漫才演員在屏幕上發出誇張的聲音。
說「誒——」這樣拉長音的時候有點像五條悟吃驚時發出的音調。
並沒有被逗笑，她隨手換成了一部唯美愛情片觀看。
片中的女主角在微風夕陽下，和朋友述說著心路歷程。
「說真的，我啊——完全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他的呢。」
「反應過來時，就發現『啊！原來我是喜歡他的呀』！」
有關喜歡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應該是和誰一起討論過這個話題，但是到底是和誰呢？但內容應該只有一個人吧。
回憶裡隔著薄霧一般的白髮少年，湊近時可以看見在日光下染上柔軟的溫度。
是樣貌更為年少張揚的五條悟，雙瞳似藍色寶石一樣美麗。可是明明只有一百天的記憶，為什麼會想起……以前的五條悟呢？記憶開始恢復了嗎？還是說只不過是一時的幻覺。
想不起來……
怎麼可能想起來呢？她一百天的記憶裡生活裡所接觸到的一切裡——只剩下五條悟一個人了。
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個事實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看來從前的她人際關係並不好。
十貓鈴子坐在沙發上出神的想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肩頭一重，柔軟的短髮掃過她的脖頸，五條悟坐過來後便懶懶散散地把重量都倚靠在她肩上，聲音並不清醒，「鈴，今天出去吃——」
她沒注意被突如其來的重量斜壓倒在沙發上，下意識抓住白髮青年的肩頭，五條悟沒來得及吐出的尾音換成了一聲悶哼，高大的身體驟然壓了過來，重量讓人有點承受不住。
夏日的溫度在貼近中升高，重量與熱意疊加在一起後會有呼吸不暢的、淡淡的窒息感，玫瑰色的光飄在白色的發尖晃蕩，切割出不規則的形狀，那光暈又在眼瞳裡交錯出幾分深晦的絢麗。十貓鈴子費勁地推推他，對方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想法，右手摩挲上她的腰間。
對耍賴的五條悟別無他法，其實對於情侶之間應該做的事情她並不排斥，在這種曖昧氣氛中她接過剛剛的話題，轉過眼看牆上的掛鐘，沒有與他對視，「悟君有時間嗎？」
雖然不清楚五條悟具體的工作內容，但他總是非常忙碌，吃飯到一半被電話叫走也是常有的事……
「這個嘛，放心，安排好了。」十貓鈴子垂下眼，白髮青年額前的瀏海垂落下來，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瞥見纖長的白色睫毛都躍動起來，語氣中有種微妙的愉悅。
嘴上是這麼說著，卻沒有任何動作，五條悟像休憩的大貓一樣在白髮少女的肩頭靠了一會兒才放過她。
出門前挑選衣服的時候十貓鈴子的眼神下意識看向了角落裡的制服，但隨即收回了這個念頭，畢竟是難得的約會，還穿制服也有些奇怪，況且她又不是十幾歲的高中生——
最後還是挑選了一件連衣裙，因為溫度原因，紮起了原本一直披散的長髮。
「鈴，好了嗎？」
她回應著打開門，五條悟難得換下了他那一身黑漆漆的制服，繃帶也被解下了，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小圓墨鏡，他低下頭時就稍微滑落下來，露出一線具有壓迫感的湛藍的眼瞳。
好像時光不曾在他身上停留。
她突兀地、不知為何冒出了這個念頭。
第62章 番外1
◎迷途的飛鳥（下）◎
「……」因為太過少見, 十貓鈴子愣了愣，對上他平靜卻探究的視線，彷彿想從她的表情神態中觀察出什麼來。
「悟君？」對方視線停留得有些久，她不明白地輕聲喚了一聲, 尋找著話題：「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五條悟順手牽過她的手, 略微有些強硬地十指相扣, 觸碰到的地方生出熱源，她微微蜷起手指。
「墨鏡嗎？畢竟是約會嘛，所以還是稍微不引人注目一點吧？唔, 好久沒戴了。」
……就算不戴墨鏡也很引人注目吧？不過比起繃帶怪人，墨鏡確實正常很多，他以前是戴著墨鏡的嗎？
這樣的疑惑也只是一閃而過, 夜晚的風拂去白日裡的燥熱, 五彩斑斕的光隨著人流湧動閃亮起來，她很少出門，一方面是由於身上的詛咒會吸引惡意的咒靈，一方面是因為——十貓鈴子總對這個世界感覺到陌生。
陌生，又格格不入的環境讓她安定不下來, 她彷彿不屬於這裡，只是一個誤入此間的過客。
她被白髮青年拉著向前走, 在人群中與他人擦肩而過，被握住的手像一根繫在塵世間的線, 牢牢的纏繞住她。
不過意外的是今天五條悟居然對路過的甜品店熟視無睹, 這對嗜甜的他來說實在是很稀奇, 更何況上面還明晃晃的寫著草莓喜久福新品上市。
溫暖的燈光與熱氣騰騰的壽喜鍋在夏日裡熱鬧非凡, 十貓鈴子放進玉子豆腐, 身側的五條悟喀喀拍著食物似乎是在發送給其他人, 忽然湊過來將鏡頭對準兩人。
「完全沒有合照的話不是很不像樣嗎~」
「！」肩膀被摟住，五條悟摘下墨鏡露出惹眼的容貌和她貼貼，全方位的拍攝起來，不得已被迫完成合照的十貓鈴子無奈地轉過了眼，完全不能直視鏡頭前的自己。
經常能夠聽見的電話鈴聲響起後，五條悟瞥了一眼接起電話，語調散漫：「啊……別在我的假期裡提起爛橘子這種煞風景的東西啊？今天你在外面吧？趕快過來，和你介紹我超——可愛的女朋友哦。」
從語氣和內容來看，似乎是五條的朋友要過來？之前從沒有聽說過……
十分鐘後，十貓鈴子和走進店門看清楚她的臉後就露出複雜表情的棕髮女性四目相對，清冷慵懶的美人看起來睡眠不足，眼下掛著黑眼圈，是恍惚間有些熟悉的面容。
「……鈴子？」
她遲疑的說出這個名字，除了詫異以外，還帶著少量探究的、不確定的眼神發出了疑問，把目光投向五條悟。
「是她哦。」
站在面前的白髮青年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硝子的視線移到表情十分茫然的十貓鈴子身上。
她看起來變了很多，還有種奇怪的不對勁，記憶中的十貓鈴子是能夠輕鬆消滅一級咒靈的存在，可是她——她的咒力少得可憐，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硝子想起前段時間有關五條悟的一些傳聞，心頭一跳。
「她是家入硝子，是我們的同期，現在在高專做忙的要死的醫生~」
她是不是……應該認識這位醫生？總有一種淡淡的熟悉感。
有五條悟在，陌生的人和物似乎都沒有那麼令人不安，硝子點了幾瓶酒後也和十貓鈴子交談起來。
「所以鈴子果然失去記憶了。」聽完大致情況後，硝子抿了口酒，「只記得五條了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這種詛咒，好像沒辦法解決……十貓鈴子已經習慣了。
硝子看了一眼五條，白髮青年凜冽的藍色眼眸正彎起眼睛看著她，用嘆息的語調說讓她也幫忙找看看有沒有辦法，畢竟鈴這樣也太可憐了~
硝子諷刺地勾了勾唇，沒再多問，只是臨走時添加了鈴子的聯繫方式。
……五條這個瘋子。
吃完晚飯後時間還早，不遠處大概是有夏日祭典的活動，五顏六色的煙花在背景中喧囂的綻放開來，兩人在附近的攤位上閒逛。
人潮湧動，她被緊緊牽在五條悟身邊，彷彿不論何時都不可能走丟。
「這個蠻適合鈴的耶~」興致勃勃地挑選出一個發光皇冠的五條悟轉身給她戴上，他看上去很輕鬆，眼角眉梢都呈現出舒展的弧度，煙火的光芒也比不上六眼的百分之一。
十貓鈴子的心情似乎也變得輕快了些，她從琳琅滿目的攤位上掃視一圈，最終拿起了粉色貓耳髮箍，毛茸茸的，明明不搭調卻莫名和五條有點像的東西。
「誒？要我戴這個？」五條悟思索片刻，順從地放低了身子低下頭，露出一個有些惡劣的笑，尾音曖昧：「沒問題啊，但是……鈴今晚也要戴給我看。」
「……」在十貓鈴子游移的目光中，白髮青年毫不在意地頂著粉色貓耳找好角度和她喀喀拍照，貓耳和大帥哥的組合引來許多目光。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還是先逃離這個令人在意的氣氛吧。
十貓鈴子這樣想著，口袋裡的手機卻發出悠揚的鈴聲，不是平時慣聽到的屬於五條悟的鈴聲，有其他人給她打電話了。
奇怪……是誰？難道是剛剛的家入硝子？
【未知來電】
身旁五條悟還在研究哪個角度更好看，她拿起手機放到耳邊，模糊不清、甚至有些卡頓的電子音斷斷續續的，在連綿不斷的煙火聲中響起。
「鈴子——「時空跳躍」……「坐標錯誤」……「修正」——」
她的腦海中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刺痛起來，隱約的記憶似乎要破繭而出，不對、不對、這一切——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蒼藍色的眼瞳，含著霜雪與沉浮的暗火，熟悉卻又無比陌生。
這一切，都不對。
「其實我很好奇啊，鈴，比起那個討人厭的小鬼，我明明更好吧？」
陷入黑暗前，她聽到了刺耳的玻璃碎裂聲。
*
意識清醒後，十貓鈴子首先感覺到身體下的柔軟而舒適的觸感，和枕頭上屬於自己的氣味，……是家裡？
她好像莫名其妙的暈過去了，身體還有些不適。
屋子裡沒有開燈，一片黑暗，她往身側伸手探去，沒有人，也對，要是五條悟在的話，都是像八爪魚一樣纏上來的。
五條悟應該已經離開了吧，屋子安靜又空蕩蕩的。
總覺得……忘記了什麼，但今天的事情卻能夠清楚的想起來，十貓鈴子想不起來，她穿上拖鞋從臥室走出去，腳下卻觸碰到了什麼東西。
是一個花花綠綠的袋子，她撿起來打開看了一眼，發光皇冠和粉色貓耳，隨手放在置物架上，伸手去想要開燈的時候，卻被人拉入懷抱。
應該是剛洗完澡，微微濕潤的、帶著蜜桃味的沐浴露香氣，修長的手指從背脊摸索到鎖骨，對方親暱的湊了過來，微濕的髮絲接觸到肌膚，帶來一種說不清的冷意。
「悟君……？」
十貓鈴子有些不適地退縮著腳步躲避這種感覺，直到後背抵到牆壁退無可退，她發出疑惑的輕問。
「嗯。」對方含糊地應了一聲，捧起她的臉，適應了黑暗的雙眼讓十貓鈴子隱約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種隱含急躁而不安的神情、危險得猶如鎖定獵物般的眼神，蒼藍色的眼眸中有什麼瘋狂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他輕而易舉地將少女死死鎖在懷中，無論何種反抗都已經是不堪一擊。
屬於五條悟的氣息無孔不入地將她包裹，唇舌與手指的熱度無所顧忌地在身軀上撕咬，細密的吻一步步將她吞噬。
「鈴。」
他輕聲的喃喃自語。
「為什麼不能選擇我呢？」
「選擇我吧。」
「必須選擇我哦——」
她已經無法逃離了，從十貓鈴子再次回到他身邊的那一刻起。
就算用生命束縛，也在所不惜。
好痛、好痛——
記憶與現實交錯，錯疊成現世易碎的夢，十貓鈴子在風浪中抬起眼看他，明明在模糊不清的面容上分辨不出任何神色，卻覺得五條悟那雙晦暗的眼眸帶著無能為力的悲傷。
她有點想安慰他，於是伸出手撫摸五條悟的雙眼，這一刻恍惚間察覺到，自己已經深陷在蒼藍色的天空中，不斷的在夢境中墜落，再也不會有醒來的那一天。
但沒有關係，也許，是她早就自欺欺人的不捨得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