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4-5-25 14:01
《(HP)Meet Your Match/情逢敵手》作者：morriganmercy【完結】
文案：
戰爭過後，德拉科去往麻瓜世界尋求庇護，一對善良的麻瓜夫婦接納了他。唯一的問題是，他們似乎非常熱衷於撮合他和他們最好的朋友，赫敏·格蘭傑。
或者說，赫敏·格蘭傑的這對麻瓜夫婦朋友，無疑不會把他的拒絕放在心上。
原作：Meet Your Match
原作者：morriganmercy
原作者註：
免責聲明：我不擁有這些角色的版權。本作品不牟利。
譯者：brownplaidscarf
譯者註：本譯文由原作者授權翻譯。
A translation of Meet Your Match by morriganmercy
[url=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34259563/chapters/85238605]原文[/url]
[url=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50058028/navigate]譯文[/url]
悠于 2024-5-25 14:02
第一章 有關我們過去的最後一晚
「真高興你來了！有個人我等不及要介紹給你。」
赫敏將外套掛起來，香農把一杯香檳塞進她手裡，迫不及待地抓住她，帶她穿過擁擠的房間，一邊自顧自地說下去。
「他超級聰明，很有趣，有點冷冰冰的。多可愛啊，可不能讓他聽到了。他的話不多，但內容值得一聽。」她回頭遞給赫敏意味深長的一瞥，「而且超他媽好看。」
赫敏好笑地翻了個白眼。香農非常熱衷於給周圍的人做媒。這個小癖好倒不讓赫敏覺得她像拉文德和帕瓦蒂那樣輕浮或膚淺。香農有很好的品味，在識人方面也頗有心得，還是赫敏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不過，在此之前她從未試過給赫敏說媒，這讓赫敏對那個令她如此雀躍的小伙子好奇起來。
當然，跟麻瓜約會也算是一種別有風味的挑戰。在她必須以謊言覆蓋大半個人生履歷的情況下，她也不知道到底怎樣做才能冒著違反保密法的風險與某人建立起一種深刻的聯繫。平心而論，她也從未向她遇到的任何人給出機會。也不是每段感情都必須那麼認真的。有那麼一陣子了……也許她可以——
她們來到廚房，她的思緒被打斷了。這顯然是香農想要帶她過來的地方。有幾個人三三兩兩地在那裡，一邊弄著飲料一邊談笑風生。一個白金色頭髮的高個子男人靠在流理台上，背對著他們。香農丟下赫敏的手，轉而抓住她的肩膀，非常刻意地把她帶到他面前。
「德拉科，」香農興奮地開口，「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朋友。」她放開赫敏，走到邊上，在他們中間比劃著，「赫敏，這是德拉科。」
赫敏瞪圓了眼睛，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控制不住地寫滿了震驚。德拉科·馬爾福站在一個麻瓜廚房裡，周圍全是麻瓜，他穿著灰色毛衣和黑色牛仔褲，看起來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自在。他臉上的驚訝表情跟她自己的如出一轍，可惜並沒有對她起到一絲安慰效果。
他的頭髮跟她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不一樣了。兩邊剪短了，中間留得挺長，被他往後梳到一邊，露出額頭。他的長相也變了，磨平了少年時期的尖銳，只剩下稜角分明的下頜線。曾經在六年級時因飽受折磨而變高的顴骨，如今驕傲地挺立在一張更豐潤，更健康的臉龐上。但她仍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戰爭留下的痕跡。不變的灰色眼眸，少了些曾經閃爍著的帶著淘氣和惡意的銀色光芒。它們像是在不斷地往裡收縮，將她的視線拉向他瞳孔中的兩個黑洞，好像要將她吞沒。一點沒錯，還是超他媽好看。
赫敏突然意識到她和馬爾福對視的時間似乎太長了。香農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掃視，一臉茫然。
「你們倆認識？」她問赫敏。
「是的。」赫敏慢慢地回答，目光還在馬爾福的臉上停留著。「我們以前在一個學校。」
香農的下巴震驚無比地掉了下來。「什麼？你那個寄宿學校？你們從小就一起上學嗎？」
「是的。」赫敏點點頭，「七年。」
「六年。」馬爾福糾正道。
就好像他的聲音打破了某種咒語，赫敏飛快地看向香農。
「對，六年。」
「等一等，」香農用手捋了捋蜜色的波浪卷髮，看起來顯然有些不安。「我喜歡做媒——特別擅長——既然你們兩個有這麼好的開頭。」赫敏和馬爾福面面相覷，「你們在學校的時候怎麼沒在一起？」
赫敏有些驚訝地笑了笑，突然想起香農想要介紹他們認識的目的。馬爾福臉上震驚的表情褪去了，轉而有些漫不經心的興致盎然。聽到這個問題，他挑了挑眉毛，那樣子跟他的少年時代頗有幾分相像。赫敏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他。她張開嘴巴想要回答，發現他歪了歪腦袋，似乎有點好奇她的回答。
「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她盯著他，試圖無聲地表達出自己非常清楚他看低自己的無數方面：血統，中產階級的教養，外表，性格——
「不，不對。」香農的食指點著嘴唇，若有所思。
「什麼？」赫敏難以置信地看向她的朋友。
「不是這個原因。」香農言簡意賅，看向馬爾福。「你絕對是他喜歡的類型。」
赫敏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冷笑，馬爾福終於正眼犀利地瞧了瞧香農。赫敏原本對自己今晚選擇的裙子頗為自得，現在卻覺得這一件稍微有點暴露了。目睹香農和馬爾福在她頭頂近一英尺的地方無聲地交流，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可笑的鄰家小妹妹。語無倫次的話語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她嘴裡往外蹦。「不，不，我很抱歉，香農，但是——我是說，不，我不認為——」
「別擔心。」香農笑著打斷她的胡言亂語，「我會弄清楚的。」她向赫敏拋了個媚眼，卻只讓赫敏覺得她完全不清楚此刻的狀況。「不過現在嘛，」她回頭瞥了馬爾福一樣，「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赫敏還沒來得及再說一個字她就走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她直通通地問道。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格蘭傑。」他拖聲拖氣地說，喝了一小口手裡的伏特加。
「這裡都是麻瓜。」她有點冒傻氣。
「格蘭芬多加十分。」他靠著台面，把中心換到另一隻腳。
看著他隨意的姿勢，她抿起嘴唇。「我是認真的。你到底在這裡幹嘛？」
「梅林，我真是忘了你有多蠻橫。」
她交叉起雙臂。「哦，你忘了？」
他再次露出一個假笑，懶洋洋地聳聳肩，「沒有。但有段日子沒見，感覺更嚴重了。」
他沒再說下去，她疑惑地揚起眉毛。他翻了個白眼。
「看在老天的份上，香農邀請的我。」他隨隨便便地指了指她離開的方向。
「你怎麼認識香農的？」
「她嫁給了我的一個朋友。」
「那你怎麼認識托馬斯的？」
「我們有一堂課是一起上的。」
她驚訝，「一堂課？什麼課？」
「好了，與格蘭傑的二十個問答很有趣，但我要去續杯了。」他把杯子裡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站直了身體。赫敏仍然震驚於他們的整個互動過程，一動不動，他只好從她身邊走過去，擠進了人群。
「回見。」當他胸前柔軟無比的羊絨拂過她光潔的手臂時，他對著她的頭頂低聲說道。一股溫暖、辛辣的香味包圍了她。
「嗯……回見。」在他走開後，她小聲說，兩口喝掉了杯中未動的香檳。
沒關係，一點問題都沒有。她又倒了一杯香檳，和之前那杯一樣迅速喝完。完全可以接受和德拉科·馬爾福一起參加麻瓜派對的事實。香農試圖撮合他們，這也沒什麼。客觀地說，馬爾福是長得不錯，而香農不太了解他。或者說，一點都不了解他。可愛？她說過他可愛。真是笑掉她的大牙。
顯然，香農對他一無所知。她又倒了一杯酒，開始感到心中有些不平，這比驚慌失措的感覺好多了。香農『說媒大師』的名聲明顯是完全不靠譜。根本不了解一個人，卻想要為他牽線搭橋，這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覺得一個人可愛，明明……不可愛。她把酒杯舉到嘴邊，停頓了一下。德拉科·馬爾福有可愛之處嗎？對麻瓜而言？她搖了搖頭，對這種荒謬的想法嗤之以鼻。
赫敏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遠處，一邊喝著香檳，一邊又驚又惱地自言自語。她擠出了廚房，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
***
德拉科奮力穿過大堂，走向後門。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樓梯，繞過屋子的拐角，門廊邊的一小群人周圍瀰漫著煙霧，但沒人在意他。他靠在粗糙的磚塊上，閉著眼睛深呼吸。
該死的格蘭傑。
他就知道這樣的日子好景不長，終究有人會來破壞他在巫師世界以外找到的世外桃源。他不配擁有平靜的生活，不配有托馬斯和香農這樣的朋友。現在這個該死的赫敏·格蘭傑來提醒他來了。老天，瞧瞧她看他的樣子——就好像時刻準備著跳起來阻止他給在場的所有麻瓜們來一個阿瓦達索命。
他用手擦了擦臉。不，沒關係的。他會沒事的。他跟這對夫婦交上朋友好幾個月了，他們從來沒提起過格蘭傑。他們一定是那種一年只見一次的朋友，那種只在節日裡會碰上的朋友。他只要避開她，熬過今晚，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德拉科對這個計劃相當滿意，他開始往回走。然而香農的話突然在他耳邊響起，他又停了下來。
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朋友。
他見到格蘭傑的時候太驚訝了，根本沒注意到香農是怎麼介紹的她。他知道香農的人生信條就是確保每個可憐蟲都能找到另一個可憐蟲去愛。幾個星期來她一直在說想讓他見一位朋友。他並沒有太在意，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熱情。他沒有在朋友們面前暴露身份實屬奇蹟，要在跟麻瓜約會的時候不出紕漏，那實在不可能。
但那個朋友就是格蘭傑嗎？香農認為他們很般配？他簡直想大放悲聲，宇宙可真他媽的殘酷。
香農是怎麼描述她的？聰明，勤奮，性感，有趣。他根本不覺得任何霍格沃茨的人會把有趣這個詞套在格蘭傑身上。一直以來她都忙於表現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勤奮過人，毫無樂趣可言。但是香農只在夏天見到她，而且是在校外。赫敏·格蘭傑有有趣之處嗎？他高度懷疑。不過，要說性感……
他慢慢地走向大門，腦海中迴響著他們剛才的談話。
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老天啊，他以前確實是個殘忍的混蛋沒錯，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罪至於此。他真的不想聽到格蘭傑當面告訴他，他們在學校沒有在一起的原因是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香農看人的準頭真是大不如前了。
***
有意避開某人的要點在於，你必須知道對方在哪裡，這樣你才能去往別的地方。你不能聽天由命，只是祈禱自己不會與之擦肩而過。這意味著你要花很多時間去尋找你想要躲避的人。當然，赫敏在鎖定德拉科·馬爾福這方面可謂經驗豐富。一旦找到他，花點時間盯著他肯定也沒什麼壞處。斯萊特林的蛇很容易在一瞬間溜走，所以及時了解他們的動向是明智之舉。一想到要靠近馬爾福，她的臉頓時火辣辣的。天哪，她一定是喝醉了。
赫敏關上浴室的門，靠在門上深呼吸了幾次。她走到水池邊，用冰冷的水洗了洗手，以一種只有在醉酒後才會有的坦然而超然的姿態審視著自己。她的卷髮打理得還可以，眼線也沒有暈染。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嘗試性地拍打了幾下臉頰。嗯，有點麻木了。但還沒有完全麻木，她一邊想著，一邊離開去尋找宴會的主人。
***
矮個子的惱人之處在於，很難在人群中找到他們。你才剛看見她和她的銀色吊帶裙，一些大塊頭就會從她面前走過，然後你又得從頭開始找。在尋找赫敏·格蘭傑的過程中最糟糕的一點是，當你只是投去偶然的一瞥，想看看她是否還在剛才的地方時，她很可能正好回過頭來看著你，讓你覺得自己像個大變態，而你只是想熬過這個該死的派對，好盡快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不過，當你看到格蘭傑穿著大衣，發現那根本遮不住她在這個十二月露出的可笑的大腿時，你就得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個該死的大變態了。
德拉科站在客廳裡，看著格蘭傑從後門溜走。她並沒有穿著大衣一走了之，他試圖將自己因此而放鬆的心情進行合理化。他想那一定是因為如果她這麼早就走了，托馬斯和香農會覺得不開心。他們是他的朋友，他希望他們能盡情地享受派對，哪怕他不得不躲著格蘭傑也沒關係。他真的很無私，這就是聖人波特會有的感覺嗎？
***
赫敏找到了托馬斯和香農，他們正在後花園裡，一小堆人一起圍著一團篝火。
「赫敏，親愛的，來得剛好！」香農看見她過來，喊道。「我們正準備一起分享這一年最好的事情。一個小傳統。」
「哦，好的，」赫敏這麼說著，大腦一片空白。幸運的是，她對面的某個人自願要求從自己開始。她溜到托馬斯旁邊的長椅上坐好。第一個發言的人升職了。有個人的侄女出生了，還有一對情侶訂婚了，赫敏知道是香農撮合他們在一起的，她的名頭並不完全是虛傳。香農和托馬斯一致認為買房子是他們這一年的高光時刻。然後大家都看著赫敏。真該死，她還沒來得及考慮。為了拖延時間，她喝了一大口香檳，然後脫口而出了跳到她腦海裡的第一件事。
「再次見到了我的父母。」
香農遞來一個傷感而理解的微笑，隔著托馬斯安慰地捏了捏她的膝蓋。托馬斯伸出一隻手臂摟了摟赫敏的肩膀。赫敏的答案令其他人摸不著頭腦，但他們也不在意。她旁邊的女孩開始談論去亞洲的背包旅行。
赫敏微微愣了一下。能再次見到她的父母非常令她寬慰，但同時也讓她感受到非常難過和沮喪。她無法恢復他們的大部分記憶，所以儘管他們知道她是誰，卻也需要她來告訴他們以前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天哪，這真是她這一年中最好的事情嗎？在家自學並通過終極巫師等級考試（N.E.W.Ts）的整個過程虎頭蛇尾的，令人心灰意冷。能開始在魔法部的工作倒是不錯，但絕對不是最開心的事情。幾次乏善可陳的約會和令人遺憾的一夜情肯定也算不上。她這一年都在做些什麼？
「你呢，德拉科？遇到我們除外。」香農愉快地問。
赫敏猛地抬起頭，馬爾福果然就坐在他們對面的火堆旁。他的眼睛裡倒映著跳動的火光，依稀讓她想起記憶中他眼裡閃爍著的光芒。
他嚥下最後一口威士忌，對著香農笑了笑。「可能是出獄。」
赫敏環視著周圍，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香農搖著頭，那樣子分明是在說，真是典型的德拉科。
當赫敏的視線再次落在他身上時，馬爾福正看著她。她不知所措，只好喝了口香檳。她當然知道他進了阿茲卡班。她在預言家日報上看過幾篇有關審訊食死徒的報道。準確地說，特別關注了對於他的審訊。霍格沃茨大戰後他就自首了，在阿茲卡班等待了三個月的審判。他被判刑一年，等候期間也算在內，五月份獲釋。他在未成年時期所犯罪行的細節沒有公布於眾，但罪名是公開的：酷刑、共謀殺人、謀殺從犯、謀殺未遂，還有謀殺罪。
這一圈的所有人都說完了，人們都站了起來，漸漸離開了火堆。托馬斯捏了捏赫敏的肩膀，和香農一起向屋子走去。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馬爾福的臉。光影變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正緊緊地盯著她。
她想了解那些指控。她知道殺人未遂和共犯的指控可能來自於他試圖謀殺鄧布利多，以及在當晚幫助食死徒進入城堡。從犯也說得通，他很可能參與了數起殺人案。但他真的是被迫殺人的嗎？
馬爾福首先垂下了眼睛。他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兩隻手捂住空酒杯。當他坐下來，再次把杯子舉到嘴邊時，裡面有兩指琥珀色的液體。
她沒有多做考慮。站起身走過了火堆。
***
格蘭傑在他身邊坐下來，德拉科並沒有感到驚訝。好幾年的相處，他對她的表情早已瞭如指掌。儘管大多數時候不是衝着他而來，她臉上那副肆無忌憚的好奇總是不容置疑的。當她深吸一口氣，提出第一個問題時，他再次把酒杯放到嘴邊，掩飾自己的笑意。他模模糊糊地想，在霍格沃茨的時候，他花來研究她的時間是不是比其他任何科目的時間都要長。也許麥格會專門為他開設一門考試科目。他會從格蘭傑那裡得到一個『O』嗎？哦，老天，他喝醉了。
「有人為進監獄這回事罵過你嗎？」
他含著一口威士忌，液體灼燒著他，喚回了一絲理智。他本該避開格蘭傑的。她的頭髮怎麼這麼好聞？
他艱難地吞嚥。「就算有人相信，也不會找我來問細節。」
他用餘光瞥著她，在心裡無聲地倒數。五，四，三，二，一。
「是什麼感覺？」
他將目光轉向她，盡力投去嘲諷。"冬天有點沉悶，但阿茲卡班的春天才真正生機勃勃。"
令他大吃一驚的是，她仰頭大笑起來。他盯著她，立刻陷入了糾結之中，既為逗笑了她而欣喜若狂，又為誤判了她的反應而驚慌憤怒。他的造詣顯然還不夠深。
「是我活該。」她說，微笑著輕輕搖頭，「什麼蠢問題。」
「最開始的三個月最難熬。」
她臉上的笑容立刻垮掉了。
他看著火堆。「在審判前，我以為一輩子都要在那裡了。」他接著說，「那是最糟糕的時候。」他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知道了出獄的日期，日子就有了盼頭。我就……熬時間。」因為從沒有人問過他監獄裡是什麼樣子。
「怎麼熬？」她平靜地問。
他聳了聳肩，「學學N.E.W.Ts之類的。不能用魔法，學不了實踐部分，出來之後才補上的。」
「我也是自學的。」
他看向她。「你沒有回霍格沃茨嗎？」
痛苦清晰地刻在她的臉上。「沒有，一切都不一樣了……」她說著說著，幾乎流下淚來。
當然，波特和韋斯萊那個黃鼠狼直接開始了傲羅培訓。「是啊，沒了波特，黃金女孩怎麼可能重現昔日的輝煌呢？」
她沒有回應，但她抿起嘴巴，臉色微微漲紅了。
「救世主和他的跟班怎麼樣了？」他催促她再說一些，「我還以為這種假期你會跟他們一起過呢。」
她用一隻手梳理著卷髮，將它們扯得更蓬鬆了一些。「他們挺好的。我們聖誕節的時候見過一次。」
她沒再多說什麼。他眯起了眼睛。這種對她不幸的男性友人的緘默出乎他的意料。他不喜歡這樣。
「所以預言家日報上關於骯髒的三角戀撕裂鐵三角的傳言是假的囉？」
她臉色一變，差點打翻了手裡的飲料。他感覺自己的臉上血色盡失。殺了我吧，原來是真的。
她扭頭看向他，聲色俱厲，「這不關你的事。」
梅林，他剛剛是不是把最後那句話說出來了？他倉皇地移開目光。
韋斯萊顯然在學校裡就喜歡格蘭傑，很難想像波特會對他們在一起這件事大驚小怪，畢竟他自己跟韋斯萊姑娘在一起過。那就是說波特和格蘭傑……把韋斯萊踢出局了。一股多年未曾感受過的熟悉的妒火突然燒遍了他的五臟六腑。他閉上了眼睛。
該死的波特，該死的聖人救世主波特。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的混蛋，多麼有情調的人生。拯救了巫師世界，還有什麼比得到黃金女孩更好的獎賞？德拉科覺得想吐。
「他現在在哪兒？」他厲聲問。
「誰？」
他瞪了她一眼。「波特。他怎麼沒跟你在一塊兒？」
她看上去非常困惑。「他跟金妮在一起，在巴黎，慶祝訂婚呢。」
德拉科感覺自己下巴掉了下來。天殺的波特。這個愚蠢的白痴把他的黃金女孩扔在一邊，跑回去找那隻雌黃鼠狼？他知道格蘭傑是他們小團體當之無愧的智囊，但他曾經認為波特還是有那麼兩個腦細胞在的。顯然他沒有。
他回頭瞥了格蘭傑一眼。難怪她看起來像個被遺棄的小狗。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整場談話簡直是一團糟。他大口大口地喝著酒，絞盡腦汁尋找挽回敗局的辦法。站起來，走開。現在就開始躲著她。現在實施計劃還來得及。
「是古典文學。」天啊他在胡說什麼。
她抬起頭，看起來摸不著頭腦。「什麼？」
「我跟托馬斯一起上的課。」他說，「我們在那裡認識的。古典文學課，有關古希臘和古羅馬的作品。」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屏住了呼吸。他們身邊只有劈哩啪啦的火苗的聲音。然後……終於出現了，她眉間的細紋，向右微微翹起的嘴角。他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去上的麻瓜大學？」
「是部裡新成立的部門，專門負責把巫師的紀錄轉換成麻瓜學校需要的文件。身份認證、成績單，還有其他的東西。」
「我知道。」她衝他微微一笑，「我在那裡上班。」
「當然啦。」他翻了個白眼。他知道她在麻瓜聯絡司找了份工作——鐵三角去吃個早午餐都能上頭條。他只是不知道她在哪個小組。
「但你上麻瓜大學幹什麼？」她探究地看著他。他不知道她企圖探尋什麼，只是突然希望她能如願找到。
「我想繼續接受教育。」
她看上去像是理解了他並未宣之於口的想法，這讓他鬆了口氣。儘管他的成績向來不錯，但如今已經不適合去任何一所稍有名望的魔法學校了。
「換個環境。」她輕描淡寫地說。
「差不多吧。」
"看來你和他們相處得不錯。" 她朝房子的方向歪了歪腦袋。
他笑了笑，對著地面搖了搖頭。「一開始我嚇壞了。認識托馬斯的第一個月，我好像沒跟他說過幾句話。」
「會越來越容易的……但總是會難過。」
他抬起頭，她正看著廚房的窗戶，看著宴會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她的目光柔和，在微弱的亮光下一閃一閃。她的嘴角放鬆著，縈繞著一絲傷感的微笑。她的頭微微傾斜，下巴柔和的弧度消失在卷髮下。是的，他也知道這種表情。憧憬、懷念，還有些許遺憾。過了一分鐘他還沒回應，她轉向他。
「對他們撒謊。」
德拉科慢慢地點著頭，消化著她的話。遺憾的是，他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格蘭傑對這對夫婦而言顯然不是那種一年只見一次面的朋友。緊接著，他意識到這可能是人生中堅持自己計劃最失敗的一次。他是個大傻子，他完蛋了。
突然，房子的後門砰地打開了，參加派對的人湧到了草坪上。香農喊道："還有一分鐘！"
格蘭傑咒罵著跳了起來，德拉科跟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屋子，轉頭問他。
「呃，你對麻瓜的新年慶祝了解多少？」
他疑惑。「不多，其實根本不了解。」他聳聳肩，「我第一次參加。」
「好的。」她回頭看人群，然後低頭看大地。就是不看他。
「還有三十秒！」
「哎喲，糟了。」她翻著眼睛把杯子裡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將空杯子放在長椅上。然後，她回過身來面對著他，微微喘著氣。
他的目光徘徊在她臉上，試圖讀懂她的表情。堅定。絕對屬於格蘭芬多的魯莽。還有……炙熱？
他突然想起來，三年級的時候，在她給他的臉上來了一下之前，也有過類似的表情。
「十，九……」
她的目光閃爍著，盯著他的臉，然後是他的嘴唇。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接下來是要怎麼樣？她要一拳打在他嘴巴上嗎？
他倉皇地看著周圍，看其他人都在做什麼。麻瓜絕對沒有在新年夜相互打臉的習俗！
她走到他跟前，他差點向後摔在長椅上。他要還手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一！新年快樂！」
她慢慢地抬起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手指滑進他後腦勺的頭髮裡，輕輕地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他震驚得一動不動，看著她啟開雙唇，閉上眼睛，親吻他。
他的身體似乎意識到他正在被赫敏·格蘭傑親吻。大約三秒鐘後，他的大腦才反應過來。莫名其妙地，他的雙臂抱住了她，雙手緊緊抓住她的後背。她騰出一隻手撫住他的下巴，她的舌頭在他的舌頭上輕輕挑逗，他將她緊緊地拉向自己。她發出一聲嘆息。該死的，她嘗起來像香檳，她聞起來像香草，他需要了解一下麻瓜的其他節日中還有哪些需要這樣接吻，這真的是迎接新年最好的方式。
他還沒來得及仔細考慮復活節是否是個好日子，他們身邊就出現了一道光，咒語的爆炸聲響起來。他掙脫格蘭傑的嘴唇，把她推到身後。他拔出魔杖，正好看到另一道黃光向他們射來。他瘋狂地尋找著襲擊者，空出的手仍然緊緊抓住格蘭傑。他胸口劇烈起伏，耳鳴不止，在院子黑暗的角落裡什麼也看不清。下一次爆炸照亮了整個夜空，閃爍著噼啪作響的綠色星星，他抬頭凝視著爆炸。
是煙花。是鄰居點燃了煙花。
他想要安撫幾乎要從喉嚨口跳出的心臟，但他的嘴唇太乾了。派對的聲音再次響起，所有的賓客都在院子裡對著煙花秀歡呼。他癱倒在長椅上，意識到自己的手在出汗，放開了格蘭傑的手。他只在一瞬間欣賞了一下格蘭傑臉上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驚慌表情，又花了一秒鐘的時間鬆了一口氣，慶幸他不是唯一一個誤解的人，慶幸她在轉身逃跑之前，也拔出了魔杖。
第二章 與男孩們共乘車
赫敏盯著魔法部牆壁黑色瓷磚上的一塊缺口。她真的瘋了。經過幾天的分析，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沒錯，她喝醉了，但就算是有十杯香檳的加持，在新年夜親吻那個該死的馬爾福也不是個好主意。她縮了縮脖子，伸出手扶住腦袋。天啊，她走近他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應該足以讓她改變主意才對。他一臉驚恐的樣子，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當然會害怕，赫敏·格蘭傑，不同凡響的泥巴種，毫無徵兆地把口水滴得他滿身都是。他一定是過於震驚，而且還在緩刑期，這才沒有請她吃個惡咒。這都是她應得的。
回想起來，她對那場煙花心懷感激。至少那給了她足夠的時間逃跑。事實上，她只是跑到了房子的另一側，然後就在灌木叢中嘔吐不止，呼吸急促。她想起馬爾福那張蒼白的臉上倒映出煙火爆炸時的色彩，心中爆發出一陣同情。她不知道這觸發了他的什麼記憶，也不知道在他的記憶中，咒語的另一頭，是不是她的朋友們。
電梯到達發出「叮」的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把臉上的頭髮捋到腦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後門打開了，露出哈利和羅恩的臉。她愣住了。哈利正低頭翻閱著一份文件，而羅恩一看到她，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
「早上好。」她走進去。哈利立刻抬起眼睛，合上文件，明亮地微笑著。
「你好，赫敏。」
「早。」羅恩在哈利的另一邊嘟囔了一聲。
「巴黎怎麼樣？」她按下自己要去的樓層，問道。
哈利的聲音雀躍起來。「太棒了，吃了很多好吃的。沒有什麼比埃菲爾鐵塔上的煙花更浪漫，簡直完美。」
她看過來，對著他夢幻的表情，忍不住露出微笑。
哈利看向她。「你的新年夜怎麼樣？」
「哦，呃。」赫敏飛快地移開了目光，把包移到另一邊的肩膀上。「還不錯。你知道的，香檳，倒數。老花樣。」
她餘光瞥見哈利點了點頭。「是跟麻瓜一起嗎？」
「是的，托馬斯和香農搞了個派對。」
「真不錯。」
「是啊。」
她看著樓層一層層上去。還有兩層就到了。她在高跟鞋裡轉換著腳後跟的重心。哈利把文件放在身旁，然後把它移到一隻胳膊下，雙手插在口袋裡。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回見。」她走出去。
「好，回見。」
羅恩什麼都沒說。
***
成立一個新的魔法部部門需要付出難以估量的努力，赫敏從未像現在這樣感激隨之而來的巨大工作量。她已經和金斯萊，部長辦公室的其他成員，以及麻瓜聯絡司的主管一起工作一年多了，但活兒仍然看不到盡頭。每天晚上她處理完文件才走，第二天早上回來時卻發現文件盒被重新裝滿了，真是神奇的魔法。沒完沒了的文件和備忘錄讓時間過得飛快，幾乎沒有時間去為那個可憐的親吻而懊惱。
儘管在大多數人下班回家的時候，她的工作也已經完成了，但她已經養成了在辦公桌前多花幾個小時工作或翻閱魔法部檔案的習慣。她想，現在唾手可得的大量資源對她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根本無法抵擋，但她內心有一個小角落意識到，她其實只是在用孤獨換取寂寞和分心。是的，她為這個部門制定了宏偉的計劃，並打算將其付諸實踐，但不可否認的是，她所承擔的那些額外的工作量也為她繼續與世隔絕提供了方便的藉口。她真應該把克魯克山從澳大利亞帶回來的。
然而，當香農幾週以來第四次邀請她參加他們每週五的小酌時，她決定讓步。新年派對之前，她就已經翹了許多每週一度的聚會，那對夫婦甚至都不再對她發出邀請了。儘管她知道他們的大門永遠為她敞開，而且這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錯，是她自己的問題，但她還是有些傷心。不過，既然她出席了新年派對，他們似乎又燃起了邀請她的熱情。她覺得這是一個轉機。除了工作和睡覺，還有些時間能在其他地方度過。與哈利和羅恩尷尬地同乘一輛電梯實在滿足不了她的社交需求。
於是在那個週五，赫敏破天荒地準時下了班，在回家路上買了外帶食物。她穿上了適合去酒吧的裙子，知道香農晚些時候肯定會帶著朋友們過去，然後去了最近的幻影移形點。穿著短裙是有點冷，但她知道一旦幾杯酒下肚，又被擁擠的人群包圍的時候，這套行頭就對悶熱的酒吧來說剛剛好。
閃現在離房子不遠的地方，赫敏拚命壓抑著對上次去那裡的回憶。香檳的味道，跳動的火苗，還有馬爾福身體的溫度。
她也確實做到了，直到托馬斯打開門，馬爾福出現在他身後，正在門口的通道裡掛著外套。
她呆呆地站在門階上，想著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到底又來這裡幹嘛？她還以為他只是個普通朋友，是個出於禮貌而被邀請參加新年派對的同學，可現在他居然連週五的小酌聚會也來了，這可不妙了。
托馬斯擁抱了她一下，而她發現馬爾福越過托馬斯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死亡凝視。真是見鬼了。她之前怎麼想那個親吻來著的？
托馬斯幫她把外套掛起來的時候，他們就尷尬地站在那裡，面面相覷。最後馬爾福清了清嗓子。
「格蘭傑。」
她微微點頭，「馬爾福。」
屋子裡傳來一陣笑聲，她意識到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感到稍微放鬆了些。
他們隨著托馬斯走進廚房，大部分人赫敏都認得：香農工作的咖啡廳的一些員工，托馬斯所在足球隊的一些小伙子和他們各自的女朋友，還有詹妮爾，香農中學時代起最好的朋友。
赫敏朝著她走去，詹妮爾做了一個誇張的暈倒的動作。
「我的天啊，他們週五晚上十點之前就放你走了？整個英格蘭都靠你凝聚在一起，現在我們要怎麼活啊？世界已經陷入混亂了嗎？」她陰險地環顧四周，換上悄悄話的調子，「大逃殺要開始了嗎？」
赫敏翻了個白眼，給自己倒了杯葡萄酒。「真不可思議，這套台詞我越聽越好笑。」
詹妮爾把聲音壓得更低了，身子朝她靠過去。「如果需要為地球增添人口，我很願意作份貢獻的。」
赫敏順著這女人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馬爾福正站在她們身後的門口。他穿著深炭灰色的長褲，白襯衫和鑲有銀色鈕扣的海軍馬甲。作為下班後的小酌聚會的裝束，他穿得過於正式了，但作為馬爾福，又很正常。
「你之前見過他嗎？」赫敏問道，希望自己臉上因為詹妮爾的玩笑話而升騰起的紅暈別被她注意到。
「見過啊，假期之前他過來喝過幾次。」詹妮爾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將一頭柔順的黑髮拂過肩頭，「但是你也了解香農，她覺得我們不合適。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從朋友做起，攻略他。」
「聽我的，還是算了。」赫敏埋在酒杯裡嘟囔。
「那你認識他嗎？」
赫敏聳了聳肩，「算是吧。」
「香農怎麼說？」詹妮爾急切地問，黑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能不能別問了。」赫敏嘲弄地說，「誰說香農就能決定所有人的戀愛啦？」
「當然是我說的。」香農突然出現在她們身旁，「沒錯，他們倆很般配。」她對詹妮爾說，又看了赫敏一眼，「告訴你，我決不放棄。」
「你小點聲！」赫敏低聲喊，眯著眼對上香農滿臉的躊躇滿志，「他今天要來的話，你至少跟我說一聲。」
「我為什麼要說？」香農乾脆地說，盯著她的鼻子，「我覺得你會很樂意見到學校裡的老朋友的。」
「是啊。要是真是朋友。」赫敏咬牙切齒地說。
詹妮爾愉快地發出一聲輕微的尖叫。「哦——所以是死對頭變情人？更有看頭了！」
「行了，到此為止。」赫敏喝止了她們，伸手去夠酒瓶，往她的杯子又倒了些葡萄酒。「我要跟你們倆絕交。」
她穿過房間，將她們的笑聲拋在身後，穩穩地站在兩個足球隊員中間。她知道其中一個叫尼克，還有一個叫……卡梅倫？查爾斯？也許是卡爾。她聽著他們討論最近的一場比賽。不幸的是，赫敏對足球的了解還不如對魁地奇，更不關心。她的注意力幾乎立刻就開始游移了。
不知怎麼的她正好站在馬爾福的正對面，中間隔著一整個房間，他卻占據了她的整個視野。他是一直都這麼高嗎？腿似乎更長了。她的視線落在他的長褲上，羊毛看起來精緻無比，毫無疑問，絕對是量身訂製。任何現成的商品都無法做到如此完美的貼身和垂墜。當他把身體的重心移到另一條腿上，靠在門框上時，她重重地吞嚥了一下。他的肩膀是不是也更寬了？合身的馬甲凸顯出他頎長的身材。他用一隻手搓了搓後頸，赫敏感到自己的臉頰也開始燒了起來。
她還記得，當她的手指滑入他的頭髮的時候，他的頭髮是多麼柔軟。當他向她附過身來的時候，他的腦袋在她的手裡傾斜的弧度。儘管他們都喝醉了，儘管他非常震驚，但那是個非常不錯的吻。實際上，好得不得了。她幾乎要感覺他其實很享受這個吻。畢竟，他用雙臂抱住了她。他向她敞開了懷抱，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但那很明顯只是出於驚訝和威士忌的本能反應。她對他關於感情的任何疑慮都被他在入口處看她的眼神撲滅了。他看起來隨時準備在門口給她來一記烈火熊熊。她咽了口酒，壓抑住用手揉眼睛的衝動。她怎麼能奢望別的呢？如果他還會經常到這裡來的話，她需要盡快處理好這件事。謝天謝地，除了瞪了她一眼，他似乎只是假裝那個吻從未發生過。她就如他所願吧。
她沿著流理台微微側身，利用大塊頭的尼克擋住馬爾福的視線，將注意力重新放到小伙子們的談話上。
有關球隊的潛在籌款計劃的談話內容彷彿持續了好幾個小時，赫敏終於聽到香農招呼大家向酒吧進發。有幾個人不想離開，但很快就被其他人駁回了。
赫敏懶得費心力去反對，她早就知道會這樣。詹妮爾溜到她身邊，挽住她的胳膊。赫敏端著酒杯看了看她。
「原諒我吧？」詹妮爾嬌媚地問，眼睫毛撲閃撲閃的，「你知道我只是因為嫉妒才戲弄你的。」
赫敏冷哼一聲，把杯子裡剩下的酒喝完，「別搞笑啦。」她壓低聲音，「原諒你了，但別再提了，不想每次他在都聽到一樣的話。」
詹妮爾對她黏糊糊地笑了笑，做了個在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
「來吧，我們走了。」詹妮爾說著將她拽向了門廳。
他們拿好各自的外套，匯集在門前的小路邊。赫敏驚訝地聽到托馬斯說他會用自己的車載一半人，另一半由足球隊的一個小伙子載。
看來對此感到驚訝的不止她一個。馬爾福站在路邊，非常警覺地盯著那輛黑色的小轎車。他瞥了一眼托馬斯，似乎在再三確認他是否真的要開車載他們。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目光在赫敏身上停留了一小會兒。
她告誡自己，他是因為有點慌張了，才看向了她。不知怎麼的，她不希望他有什麼閃失。
「你之前坐過車嗎？」趁著詹妮爾一時分心去找她的錢包的時候，她小聲問。
馬爾福沒有說些冷嘲熱諷的話，只是搖了搖頭，足以可見他的緊張。
「不用擔心。我施了很多保護咒，確保我們不出車禍。」
聽了她的話，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那輛車，不過眼睛肉眼可見地瞪大了。
「好了，我們走。」托馬斯帶頭走向車子，車鑰匙在他的手指間叮叮作響。
赫敏打開車門，示意馬爾福進去。在她的不斷暗示下，馬爾福坐了進去，滑到座椅的最邊上。她上了車，坐到中間給詹妮爾讓出位置。然而，正當詹妮爾關上車門的時候，外頭響起了咚咚的腳步聲，尼克正沿著人行道朝他們衝刺。
「喂，其他人都走了。」他停下來，雙手撐在膝蓋上，「我能跟你們擠一擠嗎？」
「行啊，當然。」香農在前座說，「坐後面去。」
赫敏在座位上往裡滑了一些，試圖忽略與馬爾福的大腿緊貼的感覺。尼克嘗試坐進來，詹妮爾與她貼得更近，髖骨磨著赫敏的髖骨。
「哎呀，這行不通的。」香農說著，從座位上轉過來看著他們磨蹭，「你們兩個挨近點兒。」她指著赫敏和馬爾福。
他們兩個誰也沒動。香農不耐煩地打著響指，「快點，快點，我們還想多玩會兒呢。」
「你怕她壓扁你啊，德拉科？」托馬斯扶著方向盤輕快地補充道。
赫敏瞪著他們。
「好了，快點。」香農唱歌般地說，笑容甜美。
突然，馬爾福的手摟住了赫敏的腰，粗暴地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腿上。她尷尬地挪了挪身子，試圖給詹妮爾的腿騰出空間，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馬爾福的肋骨。
「哎喲！見鬼，格蘭傑。」
「對不起。」她飛快地說，齜牙咧嘴的。她調整著膝蓋把腿放到駕駛座後面。「對不起！」踩了馬爾福一腳，她又重複了一遍。
「別動了！」他低吼了一聲。他的手牢牢地抱住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自己的大腿上。
「不好意思。」
她一坐穩，他就把手鬆開了。
「都坐好了吧？」香農愉快地問。「太好了！」還沒人來得及回答，她又說。
托馬斯把車掛上檔，駛出了停車位。
當車內其他四人伴著音樂聲聊天的時候，赫敏專注地呼吸著。她似乎需要動用全部的精神力來保持平穩的呼吸。馬爾福在她身後沉默不語。
她眼前的頭枕的花紋織布上有一根鬆掉的線，那是一種偏咖啡色的栗色。她盯著那根線，強迫自己坐在堅硬的肌肉上，不要想東想西。
突然，汽車飛馳著駛過一個彎道，赫敏搖晃起來。她伸手扶住車門把手想穩住身體，卻碰到了馬爾福的手。他們倆同時把手抽開了，側身往詹妮爾的方向撞了過去。
「哎呀，小心點。」詹妮爾說。
赫敏感覺臉上快燒起來了。真他媽是場災難。兩次，馬爾福連著兩次被迫與她發生某種親密接觸。要是明天早上起來被下了禁制令她也不會覺得驚訝。
她把頭往窗外的方向轉去。頭髮拂過馬爾福的臉，她發現他往後仰了仰腦袋。梅林，他是不是快要窒息了。
「對不起。」赫敏又說了一遍，迅速用雙手把卷髮攏到肩上。但她立刻就後悔了，因為她裸露的後脖頸感受到了一陣溫暖的呼吸。一陣雞皮疙瘩沿著她的手臂立起來，她羞愧地閉上眼睛。親愛的，仁慈的宙斯啊，千萬不要讓他發現。
「好了，計劃是這樣的！」香農轉過頭來，赫敏迅速端正了表情，假裝她一直在認真聽他們的談話。「我們先去酒吧跟其他人會合，雖然是有點遠。哦，德拉科，別那副表情！她又不是比九層魔塔還重！」
赫敏不用耳朵都能感覺到馬爾福發出慍怒的哼聲，她不得不抑制住全身的顫抖。她甚至開始考慮將保密法丟在一邊，先把自己扔出這輛行駛的汽車再說。
當托馬斯的車在路邊停下的時候，赫敏感覺自己就像跑了一場馬拉松。她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因為緊張了一路而疲憊不堪。還沒等車停穩，她就推開車門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她衝進酒吧，沒等香農那個自封的丘比特要求自己和馬爾福坐在一起，就擠進了她的幾個同事之間。
赫敏在吧檯認出了幾個跟托馬斯同專業的學生。托馬斯將馬爾福介紹給他們的時候，她鬆了一口氣，希望他們好好地待在那邊就行，離她遠遠的。在那裡，他可以獨享自己火熱的，好聞的呼吸。
***
他要殺了托馬斯。他絕對要。這人多管閒事就算了，還自以為是。
德拉科剛脫下外套，門鈴就響了。出乎意料的是，托馬斯沒有立刻去開門，而是轉身看著他。
「天哪。」他誇張地搓著手，語氣非常急切，「真想知道那是誰呀。」德拉科困惑地皺起眉頭。
接著，托馬斯用德拉科見過的最洋洋自得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
托馬斯拉開門，格蘭傑正站在門廊裡。一切都水落石出了。週五的小酌原本是一個很隨意的聚會，儘管這對夫婦歡迎他的到來，卻也從來沒大驚小怪過。但是這星期，托馬斯非常堅決地要求他過來，跟德拉科確認了好幾次時間，還隱晦地暗示說他不會想錯過今晚的。整整說了一星期。
德拉科立刻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托馬斯對格蘭傑的到來隻字未提，甚至他來了之後都沒說。但最要命的還是他臉上那該死的表情，真的讓德拉科考慮當他俯身擁抱格蘭傑的時候，對著他的後腦勺來一記恰到好處的烈火熊熊。
這個混蛋一定知道自己對新年派對上發生的事情很不自在。德拉科當時就決定不把接吻的事情告訴這對夫婦中的任何一個。香農對做他們倆的媒人熱情高漲，他可不想再添一把火。不過當托馬斯問起他和格蘭傑重逢的事情時，他有些慌亂，這位朋友立刻就發現了。雖然德拉科不肯說這次重逢是否順利，但托馬斯明顯察覺到他們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說老實話，德拉科自己也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於格蘭傑吻他這件事，他完全摸不著頭腦，只知道那可能出於一些麻瓜的傳統。他花了整整一週的時間在大學的圖書館裡試圖找出有關這個習俗的具體細節，但一無所獲。
他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麻瓜必須在午夜時分親吻他們在物理距離上最近的人。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香農倒計時的時候，格蘭傑會慌慌張張地跳起來。格蘭傑太大意了，居然允許自己在倒計時的時候靠近他。他想，如果不遵循這個習俗一定會倒大霉。這是唯一合邏輯的解釋。
至於這個吻本身……格蘭傑使用舌頭的技巧一定也跟習俗有關。也許一個好的親吻預示著一份好運氣？如果這是這樣，他估計她應該隨時都會從某個遠方親戚那裡繼承一大筆遺產。梅林，那還真是個美妙的吻。
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他花了大量的時間來考慮這樣一種可能性，即使她是被迫與他進行了一個新年之吻，她可能還是會有那麼一絲享受在其中的。
當然，她在門廳裡冷若冰霜的問候，在他的大腿上如坐針氈的樣子，還有她為了遠離他幾乎瞬移出了車子，這些都徹底澆滅了他的希望。顯然，她為了安全起見忍受了那個吻，但之後根本不想再靠近他了。
他在吧檯對面看著她，很慶幸在車上的親密接觸之後，他們拉開了一點距離。他曾無數次想像過把格蘭傑抱在腿上的感覺，但他從未想過，當他們和另外四個人困在一起時，這種感覺可能會事與願違。這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他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時，可以感受到她的腰部在他手下柔軟的曲線。她圓潤的臀部緊貼著他的雙腿。她的大腿貼在他身上的溫度非常熱，裙子有點撩起來了，他們之間僅有隔開的東西是他的褲子。還有她的頭髮。天哪，她的頭髮。他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她身上的香草味濃郁，甜而不膩，這真是不可思議，彷彿柔軟甜美的絲綢，包裹著他的大腦。
對於那個新年之吻，他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機會觸摸她的頭髮。長久以來他一直在幻想著手指插入她的卷髮裡會是什麼感覺。但機會來得猝不及防，一切都過於短暫，他沒能想起來。
後來她坐到他的大腿上，整頭美麗的頭髮就在他的眼前，誘人極了。他當時以為不會有比這更糟的事情了，但她察覺到了，用手把頭髮拂開了。唯一比她的卷髮拂過他的鼻子和臉頰更折磨人的事情，就是面對她裸露的脖頸，還有離他的嘴巴只有幾厘米的精緻的肩膀曲線。
汽車的每一次加速，她倒向他的胸膛，那片光滑的肌膚都好像在嘲弄他。他想張開嘴，讓唇沿著她的肩背往下。他渴望把臉貼在她的身體曲線上，用牙齒咬住她頸部形狀優美的肌肉。他還想用舌頭沿著她的耳朵邊緣，親吻她耳朵下面小小的凹痕。
但現實中，他只是繃緊了身體的每一塊肌肉，想像著被斯內普抓住他自慰的樣子。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勃起，這會大大鞏固他在「大變態名人堂」中的地位。
吧檯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他看到格蘭傑抓著旁邊男人的胳膊，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頭向後仰著，幾乎靠在另一邊那個男人的肩膀上。那個小伙子俯下身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她驚訝地睜大眼睛，用手捂住嘴巴，露出被嚇到了的樣子。她用手指了指被她抓著的那個男人，向對方挑起眉毛。後者點了點頭，她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德拉科喝了一口酒。他見過格蘭傑與波特和韋斯萊之間親密無間的結束，但他認為那是出於他們多年的情誼。看到她與那些他認為充其量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舉止親暱，他的心中升起一陣意想不到的不安。顯然，格蘭傑是個友好的人，還非常善於調情。
但不是跟他調情。她坐在他身上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她的身體僵硬得像個雕塑一樣。他對著酒杯哼了一聲，搖了搖頭，威士忌灼燒著他的喉嚨。他還能期待什麼呢？格蘭傑甚至可以寫出一篇六英尺長的論文，來論述她對他冷淡，拘謹而不友好的理由。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很有可能真的寫過這麼一篇文章。比起多年的殘忍相待，一個意外的吻實在不值一提。他需要竭盡全力記住這一點。
德拉科碰了碰托馬斯的胳膊，匆忙找了個藉口。當他穿過吧檯從前門走出去的時候，格蘭傑根本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
星期六，赫敏睡到很晚才醒，發現快十點了，而房間裡還是一片黑暗。她翻了個身，看到窗外幾顆沒有葉子的樹，預示著狂風暴雨即將來臨的天空。烏雲的顏色讓她想起他的眼睛。雨水開始淅淅瀝瀝地打在窗玻璃上，一直到玻璃完全被大雨淋濕，她才起身向盥洗室走去。
她爬回被子裡睡了個回籠覺。當她再次醒來時，已經快兩點了。她又翻了個身，試圖在躺了這麼久之後找一個還算舒服的姿勢。目光飄過陰影籠罩的天花板，她第十次回味起馬爾福溫熱的呼吸在她的後頸幽幽掠過，他的手指摳進她的腰間軟肉，還有汽車加速時她壓到他身上，貼在他胸口時候的感覺。
她的胃裡翻江倒海，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悲了。他為了社交禮儀不得不以這樣的方式跟她接觸，本身已經很丟人，但事實上，她喜歡這樣，為此感到興奮的同時，又被他絕對會厭惡的想法困擾。她整晚都躲著他，試圖沉溺在其他人的陪伴中。但他目不斜視地離開酒吧時，她又控制不住地感到失望。她翻身閉上眼睛，把臉貼在枕頭上，不由自主地抽噎起來。天啊，她可真是悲慘。
她下一次醒來時已經接近傍晚了。她看了看一整天都沒有碰過的檯燈，想著是不是要把它打開。但最終，她還是翻過身去，再次閉上了眼睛。這他媽的又有什麼意義呢？
第三章 週五酒吧，晚餐小酌
「嘿，等一等。我想問問，你週五願不願意來跟我們，還有赫敏，一起去酒吧吃個晚飯，喝喝酒什麼的？「
德拉科站在課桌後，愣了半天。托馬斯把一本書塞進書包裡，其他學生從他們身邊魚貫而出。
「週五在酒吧，吃晚飯喝酒？」他重複了一遍。
「是啊。」
「還有格蘭傑？」
「沒錯。」
「就我們四個？」
「對頭。」
德拉科嚥下聲音裡的驚訝。「呃，行，好的。我想我可以來。」
「太好了！到時候見。」
***
「我們要不要週五晚上跟德拉科一起吃頓飯，喝點酒啥的。」
赫敏猛地抬起頭，叉子停在嘴邊，她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聽起來真不錯，只不過馬爾福不可能想來跟我一起吃晚飯喝酒啥的。」
香農誇張地皺起臉，露出困惑的表情。「真的嗎？」她扶著下巴，故作深沉。「這可太有意思了，他已經答應了。」
赫敏的叉子掉在盤子裡。「什麼？」
「就是吃晚飯，喝酒，非常隨意，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說他要去？」
「對啊。」
「週五在酒吧，吃晚飯喝酒？」
「沒錯。」
「跟我一起？」
「是的。」
「就我們四個？」
「對頭。」
「具體幾點？」
***
「喂，跟你說一聲，赫敏同意週五跟我們去酒吧吃晚飯喝喝酒啥的，搞定了哈。」
德拉科猛地瞥了托馬斯一眼。「你說她同意了是什麼意思？」
托馬斯打開他的筆記本，翻到空白的一頁。「我說，她答應了要去，我們說好了。」
「她之前沒有答應嗎？」
托馬斯抬眼看著他，喀嗒喀嗒地撳著筆。"香農昨天告訴我她答應的。"
德拉科眯起眼睛。「所以，你前天問我的時候，她還沒有答應？她知道我先同意的嗎？」
「這個，我不知道，可能吧。」
德拉科哼了一聲。
「有什麼關係嗎？」托馬斯問。
「什麼？沒有，當然沒有。」
「棒。所以……我們說好了？」
「是的，說好了。」
一點都不好。
***
赫敏匆匆地走在街上，一邊還在整理上衣。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決定到底穿什麼衣服赴約，現在已經快遲到了。
她拉開酒吧的大門，一眼就看到了馬爾福的金色腦袋。他和那對夫婦剛坐下。赫敏怕了拍外套，快步走過去，他們給她留了一個空位。她放心地坐到香農旁邊。這對夫婦很貼心地面對面坐著。這不是她第一次參加四人約會，但是她的胃又開始抽搐了。
「你們好。」赫敏走過去，雀躍地說，希望沒人注意到她的聲音似乎提高了好幾個八度。她伸手去拉椅子，但是馬爾福突然站了起來。她看了他一眼，他看上去好像立刻就後悔了。
「馬爾福。」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坐下了。「格蘭傑。」他生硬地回應道。
她坐下來，向另外兩人致意。
如往常一樣，跟托馬斯和香農聊天總是輕鬆而愉快。馬爾福偶爾也會插上幾句，大多數時候只是簡單地回答問題。赫敏努力不去回想坐在他腿上的感覺，更努力地讓自己的目光從他寬闊的胸膛離開，趕走腦子裡關於他的黑色毛衣是否如新年時穿的那件一樣柔軟的疑問。
她和馬爾福的目光經常在餐桌上相遇，她懷疑馬爾福也在努力裝出一副很正常的樣子，假裝他們面對面坐著一起吃飯時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她想著如果他們真的是在香農的那次聚會上被介紹認識的，那會怎麼樣呢？他們會一見如故嗎？她會被他嚇到。撇開他的長相不談，他的氣場過於強大了。但她也會被他的聰明機智深深吸引。就算她再不願意承認，香農的認可是有份量的。也許她會喜歡上他的。
她低垂著眼睛，偷偷地看他。他正在聽香農說著什麼，時不時點點頭。他的嘴角有一絲淡淡的微笑，這讓他冷酷的外表看上去柔和了一些。也許她會喜歡上他的。當然，他最終還是會發現她的血統，就算他對她有什麼興趣，那也會變得無關緊要。但也許他們可以成為朋友。
香農側頭看了她一眼。她打起精神，加入他們的談話。「你的論文怎麼樣了？」她問托馬斯。
「嗯，」他嚥下一大口食物，「挺好的。特別好。上個星期我找了個不錯的文獻，幫我突破了瓶頸。」
「哦，真不錯。」她微笑著，「那你呢，馬爾福？你寫了什麼課題？」
他端起酒杯，看了她一眼，「喀耳刻「1」。」
「哦，這很有趣。」她真心實意地說，「她真的是個很重要的神話人物。」
「沒錯。」他回答。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但他似乎不打算詳細說明什麼。她聳了聳肩，正打算再咬一口三明治，他又開口了。
「她是掠奪性女人的典型，是不是，格蘭傑？」
她舉著三明治，張大了嘴巴。
「一個讓性解放的女性積累與男性相當的專業知識的警示故事？」他的眼睛閃著危險的光芒，露出一絲冷笑。
「這太荒謬了。」她厲聲說。
「你不覺得她的故事很好地證明了女人總是會在男人最脆弱的時候占男人的便宜嗎？」
她感覺到臉上發燙，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地把手裡的麵包撕碎了。她放下三明治，「不，當然不——」
「女人真的不可信，尤其是在——」
「不是的！」她幾乎喊了出來，一隻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她平穩了一下呼吸，眯起眼睛看著他，「你不能這麼說。」
「他沒有。」托馬斯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赫敏的目光轉向他，香農埋在餐巾裡偷笑。「但顯然，我們的教授這麼認為。」托馬斯接著說，「德拉科花了一整節課的時間訓斥那個性別歧視的白痴，所以我才向他作了自我介紹。」
赫敏又看了看馬爾福。他眼睛裡的光還在，但她發現那是惡作劇的光芒，並無惡意。
「喔。」
她待了幾秒，低下頭，用餐巾擦了擦手，然後把頭髮攏到肩上。「嗯，我想，那很好。」她想了想，又抬起頭補充道，「就我個人而言，我一直覺得她的故事是個很好的例子，說明變身成動物作為一種懲罰是多麼有效。」她模仿著馬爾福的樣子挑了挑眉毛，愉快地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他在學校裡總是這麼愛跟人吵嗎？」托馬斯問道，「我一直很好奇小時候的德拉科是什麼樣的。」
「這個，愛跟人吵？」赫敏重複了一遍，垂下了視線，「我不太清楚。上課的時候沒有吧。」她嘟囔著，確信馬爾福比她更不想聊這個話題。
「那課堂外呢？」托馬斯緊追不捨，迫切地前傾了身子，「說說吧，他什麼樣子？」
赫敏偷偷地看了馬爾福一眼，他臉上表情的變幻真是令人震驚。原先的戲謔的笑意蕩然無存。他的嘴角繃得緊緊的，眼神也變冷了。
「哦，我不知道。我想，他是有點討厭。」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對托馬斯說。「很多孩子都這樣。」她小聲地補充道。
馬爾福哼了一聲。她看了他一眼。他已經跟先前的樣子判若兩人了。一瞬間，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的臉扭曲著，露出揶揄的冷笑。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們是在霍格沃茨的禮堂裡，而不是路邊尋常的酒吧。
「真是典型的格蘭——格蘭傑式發言。」他說，「有點討厭。」他伸出長長的手指指著她，「你為什麼不告訴他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又移開了視線，但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沒關係，我們那個時候還是孩子……」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她感覺自己的臉又紅了。為什麼他要這樣呢？為什麼他非要讓她說出他的過去不可？
「說吧，格蘭傑。我可不需要你的忠誠。」
「這跟忠誠沒有關係，馬爾福。這沒有意義——」
「是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那幫人更多是依靠愚蠢的盲目信仰，而不是真正的忠誠。」
她的心中猛地一震。「真正的忠誠？那馬爾福家族忠於什麼呢？金錢，地位，純血？」她身子前傾靠在桌上，怒道，「我比你更了解忠誠。」
他迎著她的姿勢靠近她，聲音壓得很低，幾乎從喉嚨裡發出嘶嘶聲。「去跟韋斯萊說吧。」
她感覺就好像被他扇了一巴掌似的。她畏縮了一下，他臉上的嘲諷更深了，成了一個真正充滿惡意的笑容。
「你怎麼敢。」她顫抖著聲音，「我愛羅恩，還有哈利。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根本不了解這種友誼，因為那需要對自己以外的人展現兩秒鐘的關心。」
「友誼？」他立起眉毛，重複道，「是這樣嗎？因為看起來你只是花了七年時間追著兩個除了作業答案以外什麼都不需要你的傢伙。然後你終於絕望了，搞砸了一切。」
她氣得渾身發抖，滾燙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感到一陣暴怒。「你什麼都不懂。不——不是這樣的。」
「是嗎，格蘭傑？」他咬著即將吐出的句子，「那麼，現在不用去學校了，他們在哪兒？」
她緊緊抓住桌沿，飛快地站了起來，椅子在她身後倒在地上。「你真卑鄙。」她啐了他一口。
「我知道。「他靠在椅背上抬頭看著她。
「我恨你。」她大聲說。
他點了點頭，「當然。」
她朝門口走去，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杯子裡的水撒了一地。她把外套從掛鉤上拿下來，衝到了外面的街上。
***
德拉科眨了眨眼睛，腦袋向後倒去。
「你說夠了嗎？」托馬斯問，語氣冷冰冰的。
德拉科呻吟了一聲，捏了捏鼻梁。「嗯。」
「很好。因為你有三秒鐘的時間站起來，把這個事情解決了。」
德拉科用雙手搓了搓臉，抬起頭看著他們。「我很抱歉——」
香農揮了揮手打斷了他。「快去，德拉科。」
他閉上嘴巴站起來，跑出了門。他在人行道上滑了一下，停下來四處張望，尋找格蘭傑的身影。一會兒工夫，他就在街對面的樓下發現了她。他飛快地穿過車流，擠進星期五晚上的人群裡。
「格蘭傑！」她離他還有一段距離，但他能肯定她聽得到他的呼喊。「格蘭傑！」她沒有停下腳步。
他仗著腿長輕易就追上了她。她正要拐彎，就被他抓住了胳膊肘。「格蘭……」
「別碰我！」她大喊著轉過身。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他的胃抽搐了一下。他到底惹哭過她多少次了？
「你沒有權利那麼說！」她衝着他嚷嚷，「我們當時都嚇壞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每一天都感覺死到臨頭，不是我們死，就是我們愛的人死掉，就因為我們動作不夠快！羅恩離開後……」
她抽噎著，兩隻手捂住臉。「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哈利和我，我們都太孤單了。太孤單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他的呼吸停滯了。她看起來完全崩潰了。他從沒在她的臉上見過這種表情。
「你以為我不知道我有多噁心嗎？」她繼續說，「為了讓我自己活下去，讓我愛的人活下去，我什麼都做了。但我最終還是失去了他們。」她發出刺耳的悽慘的笑聲，他脊背發涼。「如果你覺得我不知道你有多看不起我，那大可不必。我早就明白了。」
德拉科可以忍受她的憤怒，畢竟這都是他自找的。但是他無法接受面前這個……這個破碎的，崩潰的格蘭傑。
「你有多噁心？」他搖了搖頭，「你聽聽你在說什麼？我知道你什麼都想當最好的，這是你的天性。但是不好意思，你是『我在戰爭裡做過的混蛋事』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這不一樣——」她說，但是他打斷了她。
「你能不能他媽的閉嘴啊！」他吼道，往前走了幾步，俯視著她，「你根本沒法想像我做過的，還有我見過的事情。」
「我用不著想像你看見過什麼！」她尖叫著戳著他的胸口。「我有你看著我倒在你們家該死的地板上的真實記憶！我永遠不會忘記鑽心剜骨的感覺！」
「我也不會！」他對著她的臉大喊。
「那真是恭喜了，我們都受到了折磨！」她舉起雙手，「你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說什麼多廢話！」
他的克制終於分崩離析。「因為我嫉妒了！」
她的嘴巴長大了，慢慢地眨了幾下眼睛，看起來好像被統統石化了一樣。
他發出一聲懊惱的聲音，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完美，太他媽完美了。
「嫉妒了？」她重複了一遍，聲音放輕了很多。
他嘆了口氣，轉過身來，但是眼睛一直垂著不看她。「對。」
「嫉……嫉妒什麼？」
當然是波特。
「你們所有人。」他乾脆地說。也算是事實。
「為什麼？」她的聲音很輕，他幾乎快聽不清了。終於，他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
「因為你們站在正確的那一邊。」
他們對視了很久。格蘭傑非常不安地晃動著身子，好像想說些什麼和解的話。他趕緊揮手。
「算了。這是……」他含糊地指了指酒吧的方向，「這是個錯誤。」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轉身離開了。
他繞過路邊的拐角，迫使自己不要回頭去看她。過了三十秒，他一腳踢飛了一個廢酒瓶。酒瓶摔碎在小巷子的牆上。
「該死的！」他大叫一聲，引來幾個路人警惕的目光。他毫不猶豫地往前走，沒有停下。他得一直走。他得遠離她，越遠越好。
他到底他媽的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他非要破壞任何可能出現的好事呢？
他要跟格蘭傑做朋友除非下輩子了，他相當確信這一點。他就是喜歡激怒她，她回擊他，他更高興。他們會互相吵來吵去，她絕對不會忍著。他們應該可以成為朋友的。
可是這輩子呢？一提到校園時光她的笑容就消失了，坐立不安的，還小心翼翼地不要揭穿他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卑鄙的廢物？要當朋友是不可能了。
被人提起過往的行為是很糟，但是眼睜睜地看著她竭盡全力地試圖幫他掩飾他曾經對她的惡行，實在是不可忍受。
他用他知道的最傷人的方式發洩了出來。她在新年的時候說漏了嘴，讓他知道了鐵三角分崩離析的細節。他讓她為這個失誤付出了代價。這真是非常低級的行為，但他樂於看到它帶來的後果。
她的眼睛瞪得那麼大，充滿了震驚和反感。她似乎已經忘記了他有多殘忍。她得記住這一點。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回了酒吧。透過窗戶，他看到托馬斯和香農正頭靠頭地說著話。他幾乎已經把他們給忘了。在他們發現之前，他跑開了。
現在要怎麼跟他們解釋？
該死的格蘭傑。
她出現之前一切都很順利。他終於有機會重新開始交朋友，擺脫了他的名字、家庭和過去的影響。然而格蘭傑一出現……她就像一面巨大的鏡子——不斷地迫使他回憶起生活裡最糟糕的部分，反思他自己。老實說，他有時候覺得自己也是罪有應得。但是格蘭傑，還有他的朋友們，不應該因為他無法面對自己的過去而受到傷害。
他決心要盡力留住他們，想辦法保護他們免受自己的困擾。儘管經過剛才鬧的這一齣，他懷疑自己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譯者註：
注釋「1」：喀耳刻（Circe），或譯為瑟茜，希臘神話中的巫術女神、魔女之神，隱居在埃埃亞島上的著名女巫。她是太陽神赫利俄斯（Helios）與大洋神女之一的焚燒仙女珀耳塞伊斯（Perseis）的女兒，是科爾基斯國王埃厄忒斯和帕西法厄的姐妹，女巫美狄亞的姑媽。在《奧德賽》故事中，奧德修斯一行人來到艾尤島，喀耳刻邀請他的船員到島上大餐一頓，卻在食物中放入藥水。那些船員們吃下食物後就被變成了豬。其中一名船員歐裡羅科（Eurylochus）逃脫回到船隊裡，並告訴奧德修斯這一情況。同行的赫耳墨斯建議奧德修斯用草藥（Moly）去抵抗喀耳刻的魔法。經過一夜之後，喀耳刻便愛上了奧德修斯，並在未來一年幫助他返回家鄉。
第四章 道歉與邀約
「所以你解決了沒有？」托馬斯滑進他旁邊的椅子裡問道。
德拉科猶豫了一下，「沒有，不能這麼說。」他懶得假裝聽不懂這人在問什麼。
「唔，那你至少道歉了吧？」
托馬斯坐在他的椅子裡，完完全全轉了九十度對著他的方向，一隻胳膊支在桌子上。德拉科盯著教室前方。不知怎麼的，他總是無法向朋友掩飾自己的想法。這人比他以前任何一個朋友都要厲害。德拉科曾認真思考過，他的大腦封閉術之所以管用，是不是只是因為他總是躲著其他巫師。而無論他怎麼努力，托馬斯都能像讀書一樣讀懂他。
「呃。」德拉科回到關於格蘭傑的談話中來，「其實也沒有。應該沒有。」
他用餘光瞥見托馬斯露出痛苦的表情。德拉科沒再細說，托馬斯把頭擱到撐著桌子的那隻手上。他用手掌捋了捋茂密的棕色頭髮，看起來好像要發火了。「那你做了什麼？」他問道。
「我讓她罵了我一頓。」
托馬斯笑了一聲。「哦，你『讓她』？相信我，赫敏雖然個子小，但要是她真想揍你，早就把你揍得屁滾尿流了。你是沒法『讓她』做事的。」
德拉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心裡清楚托馬斯真是說了句至理名言。他清了清嗓子。
「其實我也吼了她幾句。」
托馬斯嘆了口氣。「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驚訝。」
「整件事情就是個錯誤。」
「是啊，她告訴我你這麼說了。」
德拉科猛地轉頭看他，「你跟她談過了？」
托馬斯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他翻了個白眼。「那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個嘛，我總得看著你把你倆的關係修復好，別胡鬧。這真的是個很簡單的事，搞不懂你哪一步出問題了。」
德拉科嗤笑一聲，他和格蘭傑之間的事情哪有這麼簡單。「誰說我要修復關係了？」
托馬斯又笑了。「哦，拜託，別跟我演戲了。多麼清楚，你們兩個就是——」
德拉科舉起一隻手警告他。「你要是敢說『般配』這個詞，我就狠狠扇你耳光，把你的眼珠子都打出來。」
托馬斯只是衝着他咧嘴一笑，「行了，別假裝你不想解決這個問題。要不你就直接跟我說說，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德拉科閉了閉眼睛，把腦袋靠在桌子上，光滑的木頭貼著他的額頭，涼得出奇。「你有沒有想過，解決格蘭傑這個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離她遠點。」
「沒有。」托馬斯非常乾脆地說。
「媽的。」他對著桌子嘟囔了一聲。
事實上，在過去的三天裡，他一直遵循托馬斯的指示，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他不願意放棄他的朋友，這意味著他得想出個法子跟格蘭傑和平共處。
「行了。」托馬斯突然說，拍了拍德拉科的背，「我就當這次是你的批判性思維在赫敏這裡失手了。」
德拉科哼了一聲。
「你明天早上七點去咖啡館，給赫敏買杯咖啡，給她道歉。香農會盯著你的。」
德拉科把頭側到一邊，讓臉頰靠在桌面上。他眯起眼睛瞪向托馬斯。「還監督我？有這必要嗎？」
「鑑於你最近的表現，當然有必要。」托馬斯臉上的笑容非常堅定。他抓住德拉科的肩膀把他從桌子上拽起來。「別生悶氣了，不會有事的。你別那麼混蛋就行。」
***
當馬爾福在七點整走進咖啡館的時候，赫敏並沒有感到十分驚訝，雖然她確實懷疑過他會不會來，還就這件事跟香農打了個賭。當馬爾福走到赫敏的桌前時，香農在櫃臺後面跳著精心編排的勝利舞蹈。儘管輸了賭約，下一個女生之夜要由她來帶酒，她還是忍不住笑了。
「早上好。」他一在她對面坐下，她就雀躍地說。
他微微皺起眉頭，看起來對她愉悅的心情感到有些不安。她更得意了。
「早上好。」他試探地說。
她看了他一會兒，挑了挑眉。「你不是應該給我買杯咖啡嗎？」
他臉紅了。「哦，原來你們是一伙兒的呀。你知不知道這有多丟人？」他生氣地說。
赫敏的笑意更深了。她把胳膊支在桌上，腦袋擱在手上。「當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這裡？」
他沒說話，但她看見他下巴繃緊了。最後，他站起來，脫掉外套甩在椅子上，然後徑直走向櫃臺。香農為他們準備飲料的時候，他始終背對著她。
她花了三天時間接受了馬爾福來向她道歉的安排。當衝突的火藥味散去，她差不多弄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馬爾福顯然羞於讓朋友們知道他以前在學校裡幹的那些混賬事。有她在場，這種事情不在掌控範圍內的感覺讓他無助。她想他一定經歷過很多類似的事情。所以，他快速地把話題轉到她身上，用他知道的最能傷害她的話來激怒她。她完美地落入了他的陷阱。
諷刺的是，他在大街上追上她的時候，他自己也胡言亂語中說出了真心話。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嫉妒，尤其是嫉妒她、羅恩和哈利。
她不會告訴他，這無心的承認比任何道歉都管用，非常有效地冷卻了她的怒火。她一直懷疑馬爾福從來就不是伏地魔的忠實信徒。他也許懷有固有的偏見，但怎麼看都不像是個黑暗戰士。他們三人被帶到莊園時，他拒絕指認他們，這就是最確鑿的證據。但她沒想到會從他的嘴裡聽到這些話。
他端著兩個杯子從櫃臺走了回來。她又微笑了一下，想著他的同學們是否會像他一樣穿著三件套西裝去上課。今天這件是深石板灰色的，搭著白色襯衫和墨綠色的領帶。肩線的剪裁十分完美，她覺得那裡一定被施了某種咒語。當他曲起手肘端起杯子，袖子後頭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她非常好奇如果不打魁地奇的話，他是怎麼保持身材的。他走到桌邊，她感覺到自己又臉紅了。
她給咖啡裡加糖，攪拌，把勺子放在一旁，喝了一小口，他全程沉默地看著。直到她放下杯子抬頭看他，他才開口說話。
「週五的事情，很抱歉。」他說得飛快，短促地吐了一口氣，似乎對自己能把這句話說完感到很欣慰。「我沒有權利對你的私事那樣說。」他停頓了一會兒，看起來若有所思。「儘管我那樣說了，但我其實覺得你背叛黃鼠狼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實上，我覺得那真是可喜可賀，我希望你以後一有機會就繼續那樣做。」
她翻了白眼。
「扯遠了。」他繼續說，「我為我對你說話的態度道歉。」
看來他已經說完了，但她沒有回應。她只是眼睛都不眨地盯著他。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游移著，探尋她的反應。過了將近一分鐘，他在椅子上晃了晃。
「怎麼樣？」他說，看上去有點慌張。
「嗯，怎麼？」她一臉茫然地問。
「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不。」她輕描淡寫地說，終於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我要把這一刻銘記在心裡。」她豎起兩隻手的食指和拇指，搭出一個框架的樣子，閉上一隻眼睛，把手裡的長方形正中心對準他的臉。「德拉科·馬爾福……在求饒。」
很難說他臉上的表情到底是震驚還是憤怒。他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粉色的紅暈又爬上了他的臉頰，這次連帶著脖子也紅了。
「我沒有求饒。」他咬牙切齒地說。
「有一點吧。」
「我沒有——」
她端起杯子，嘖了一聲，打斷了他。「順便說一句，謝謝你的咖啡了。」她滿臉笑容。
他看起來好像要把杯子扔到她臉上。
她動作誇張地看了一眼他後頭的掛鐘。「好了，雖然很喜歡看你求我原諒的樣子，但我要去上班了。」
他簡直說不出話來。她站起來，把包背在肩上，當她走向門口的時候，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沒有求——」
「哦，還有，馬爾福，」她一邊把頭髮拂到肩後，一邊回頭看他，「接受你的道歉了。」
***
這個無恥的小女巫。她看起來根本不需要道歉，只是想把他貶低一通罷了。也許格蘭芬多的勇氣還是很有用處的。四天前，她還站在他面前為逝去的友誼痛哭流涕，而今天早上，她不僅敢直視他的眼睛，還敢戲弄他。如果情況反過來，是格蘭傑看著他的眼淚掉下來，他可能恨不得登上一輛開往南極的貨船，徹底逃開她呢。
他有點被震住了。他不由得皺了皺鼻子。但是，梅林啊，如果她能這麼快就從那種脆弱的狀態恢復到能對著他冷嘲熱諷的樣子，那他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她接受了他的道歉。他對著她大發脾氣，大喊大叫，還把她弄哭了，可她卻原諒了他。也許他們真能成為朋友呢。如果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也許她可以。
「要續杯嗎？」香農出現在桌邊，問道。
德拉科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門口格蘭傑離開的方向。他看了看一口沒動的咖啡。「不了，謝謝。我想我已經夠了。」
香農飛快地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櫃臺，然後一屁股坐到了格蘭傑空出來的位子上。
「我知道你也不會有話直說，但是我忍不住。」她往前靠了靠。「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他看了看對方，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表情。她一定能看出他臉上矛盾的情緒，這就讓他的回答顯得特別合理。
「很複雜。」
香農咯咯地笑了一聲。
「怎麼了？」他帶著怒氣問。
「哦，沒怎麼。」她輕快地說，「只是有時候我總是忘了，我是多麼明智。」
他盯著她，香農站起來，向一位顧客問好。
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拍了拍的肩膀。「她跟你說的話一模一樣。」
***
敲門聲響起，赫敏抬眼看了看。哈利正靠在門口。
「有時間嗎？」他問。
她放下羽毛筆。「當然。什麼事？」
「你星期五有空嗎？」
她腦子裡飛速回放了一遍馬爾福早上對她說的話，想著這週五晚的小酌聚會是否還會見到他。
「唔，」她猶豫了一下。
哈利往前走了一步踏進她的辦公室。「我知道現在說也是有點晚，但我不確定你——」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是羅恩的生日。在陋居有個聚會。來吧。」
當然——羅恩的生日。老天，已經快三月份了嗎？
「哦，是啊。」她抬起眼睛，看到哈利充滿期待的表情。要是上個星期的這會兒，她可能會找個藉口就不去了。但是跟馬爾福吵了一架之後她的神經反而有些放鬆了。那是她頭一次對著別人大聲地為自己辯解，而事實是她自己比任何人都需要聽到這些話。她和哈利在帳篷裡發生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她點點頭。「是啊，當然。我會去的。」
「太棒了！」他真心實意地說，「赫敏，這真是太好了。我們——」他又停下了。「你能來真是太好了。聚會七點開始。」
「好的。」她微微笑了笑。
他轉身準備離開。
「哈利？」
他站在走廊裡，回過頭來。
「謝謝。」
第五章 大家都想見見麻瓜
赫敏低頭看著門口那堆雜亂的鞋子，不自在地轉換著雙腳的重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甩掉想要轉身離開的衝動。銅製的門鈴按起來涼颼颼的，在寂靜的院子裡迴盪著響亮的聲音。她聽到有人向門口走來，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到門口來的紅頭髮是羅恩的。她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生日快樂！」她輕快地說著，將一瓶奧格登火焰威士忌遞給他。這份禮物是沒什麼人情味，她感到有些內疚。能怎麼辦呢，哈利只提前兩天通知了她派對的事情。要說以前，她也曾經會為羅恩的禮物準備好幾個星期的。
出乎她的意料，羅恩笑著接過了瓶子。「謝啦，蜜恩「1」。」他含糊不清地說，「來得正好，我還以為沒酒喝了呢。」他將她拉過門檻，用一隻胳膊緊緊地擁抱了她。她感覺自己的肩膀僵住了，但他似乎沒有注意到。
過了一會兒，他放開她，用牙齒把瓶塞拔出來，深深地聞了聞，然後把酒瓶遞給她。她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接過來喝了一大口。
「好姑娘。」他讚許道，一腳把門踢上了。他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拖進客廳。「各位，蜜恩來了，現在派對可以正式開始了！」
大家都轉過頭來，她的臉微微紅了。韋斯萊夫人快步走過來，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
「你好啊，親愛的。哦，太高興見到你了！」
「你好，韋斯萊夫人。」赫敏回應著今晚第二個意外的擁抱。「謝謝你們邀請我來。」
「當然，親愛的，當然。」韋斯萊夫人回過頭，看到羅恩手裡的酒瓶。
「讓我來拿吧，孩子。」她伸出手去，「我來把它和其他點心放在一起。」
羅恩迅速地把酒瓶拿開了，威士忌潑到了赫敏的鞋子上。「我還沒喝完呢。」
「羅恩，」她厲聲說，「你把酒灑到赫敏身上了。」
「沒關係的。」赫敏嘟囔了一聲，想要逃開這令人窘迫的困境。
「是啊！」羅恩說著，摟住赫敏的肩膀把她拉回自己身邊，「赫敏才不介意這點小混亂呢。」他把酒瓶塞回她手裡，在瓶子上敲了敲，「來，喝吧，這可是個派對！」
赫敏喝了一小口，想把瓶子遞過去。但羅恩又把它按回了她的胸口。
韋斯萊夫人看起來已經失去了耐心。「你讓赫敏很不舒服，羅恩。」她低聲說。
羅恩張開嘴巴想回答，但哈利插了進來。他從赫敏手裡拿過酒瓶，輕鬆地說：「我來幫你拿外套吧。」
「哦，看來你知道什麼能讓赫敏感覺舒服？」羅恩尖刻地說。
「屋子裡很暖和，羅恩。誰脫了大衣都能舒服些。」哈利的語氣聽起來像對小孩子說話。
羅恩冷哼了一聲，從哈利手中奪過酒瓶。當赫敏開始解開大衣扣子的時候，他徑自走開了。
「真對不起，親愛的。」韋斯萊夫人搓了搓手，「希望你不要對他太苛刻了，畢竟今天是他的生日。而且他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
赫敏尷尬地晃了晃身子，將外套遞到哈利伸過來的手裡。「沒關係的。」她又小聲重複了一遍。
韋斯萊夫人拍了拍她的胳膊，轉身跟著羅恩走了。哈利聳了聳肩，一臉溫順地去掛外套。
赫敏抿起嘴巴露出一個苦笑，打量著屋子裡的其他人，思考著在這個房間裡就地幻影移形的可行性。
「那不全是因為你。」
赫敏轉過身，看到金妮站在門廊裡。她走過來遞給赫敏一瓶黃油啤酒。
「哦？」赫敏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金妮的話不太多，赫敏也不常跟她一對一交流。過去一年裡，她們私底下也就說了十幾句話。赫敏大口大口地喝起了黃油啤酒。
「他剛被甩了。」金妮直率地說。
「哦，我都不知道他有在跟誰約會呢。」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
「嗯。」赫敏真希望自己還能說點什麼。
「我覺得他是被劈腿了，所以才這麼暴躁。」
赫敏愣了一下。金妮的言下之意很微妙，但不難懂。「我沒有背叛過羅恩。」
「對，你沒有。」
「我們根本沒在一起過。」
「對，你們沒在一起。」
赫敏觀察著金妮的表情，但她看起來非常平靜，幾乎有點百無聊賴了。
「你知道的，哈利也沒有背叛我。」停頓了一會兒，金妮說。
赫敏艱難地吞嚥了一下。「我知道。」
「那時候我們沒在一起。」
「我知道。」
「但你在我面前還是不自在。」
赫敏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金妮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如果你是裝的，那你的演技就太他媽好了。」
「真遺憾，我不是裝的。」赫敏說著喝完了瓶子裡的酒。
金妮伸手接過酒瓶，示意赫敏跟她進廚房。赫敏走到門口，環顧了一下熟悉的房間。自從她把這裡當成第二個家以來，似乎什麼都沒變。除了她自己，什麼都沒變。
金妮又遞給她一瓶酒，然後靠在櫃臺上。"既然你知道當時我們沒有在一起，你也知道我明白我們沒有在一起，為什麼還這麼難受呢？"
赫敏嘆了口氣。「你不難受嗎？」
「不難受。你真是正經過頭了。」金妮聳了聳肩。
「我才沒有呢。」她反駁。
「真的？那你還跟誰睡過啊？」
赫敏搖搖頭，「跟這有什麼關係？」
「快說來聽聽。」金妮喝了一大口酒，「不然我怎麼相信你沒有覬覦我的未婚夫啊？」
「哎喲，真是恭喜啦。」赫敏非常努力想要轉移話題。
「還跟誰睡過？」
赫敏呻吟了一聲。「沒什麼人。都是一夜情，你懂的。」
「幾個小伙子啊？」
「嗯，兩個，還有……」
「還有？聽起來真是前途無量！」
赫敏猛地轉過身，看到喬治在門口笑得合不攏嘴。
「還有我在酒吧裡碰到的一個姑娘。」她說完，衝着他咧嘴一笑。
他驚呆了，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啊喲，赫敏這個美女殺手。」他直起身子，把她拉進懷裡，「我就知道你會是我最喜歡的弟妹來著。」
「你知道我和迪安睡過。」金妮對喬治的加入視若無睹。
「我說完了。」喬治向赫敏行了個禮，然後抱著四瓶黃油啤酒退了出去。
「在你們都去找魂器的的時候。」金妮補充完畢。
「不，這個我不知道。」
「那你感覺好些了嗎？」金妮歪著腦袋。
赫敏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她知道哈利在走之前已經跟金妮分乾淨了，但得知金妮並沒有苦苦等候，感覺確實不一樣了。特別是，對比之下羅恩似乎非常篤定赫敏會為了他而守身如玉。
「那確實。」她頓了一下，承認了。
金妮靠過來，跟赫敏碰了個杯。她們各自喝著酒。
「弟妹是什麼意思？」赫敏問，用大拇指對著門外的喬治指了一下。
金妮翻了個白眼。「嗯，現在羅恩又單身了，媽媽似乎覺得，只要他不把自己搞得一團糟，你們就隨時可能走上紅地毯。」她露出一個壞笑，「看樣子她的計劃很順利啊。」
赫敏苦笑了一下。「那，嗯，羅恩呢？他是怎麼想的？」
金妮聳聳肩。「你是說他腦子還清醒的時候嗎？我想他應該清楚你們倆玩完了。「
赫敏感覺有點驚嚇，金妮趕緊補充，「不好意思，換個說法。他知道你們不會有浪漫發展了。至於其他的嘛……」她抬起一隻手，懶洋洋地在空中揮了揮。
「是啊。」赫敏說。
「什麼派對，是吧？」金妮假裝看了看並不存在的手錶。「你才來了十分鐘，就被潑了酒，還心甘情願被欺負。」
「金妮，」她開口，金妮卻揮手讓她閉嘴。
「沒有跟你道歉的意思。這都早晚的事，我也等了挺久了。」她的表情緩和下來，「我們都很想念你，赫敏。」
「我也很想你們。」她真心地說。
「花了挺長時間跟麻瓜來往吧？」
赫敏微微聳了聳肩。「是啊，還——怎麼說呢，有時候把一切都拋在腦後感覺也挺好的。」
「我真想見見他們。」金妮認真地說。
赫敏笑了一聲。「不知道能不能行，我自己跟馬——我自己就已經挺難的了。要不露餡兒還真不簡單。」她勉強地圓了回去。真是差點就說漏嘴了，她感到臉上一陣發熱。要想讓她自己不露餡兒確實挺難的。現在她要同時對兩邊的朋友撒謊了。
金妮仔細地看了看她，但沒有追問。她輕輕點了點頭。「我們還是回去吧。」
「好啊。」赫敏答應著跟她走進客廳。她突然想到，現在唯一能理解她處境的人就是馬爾福了。她還挺好奇，他會對哪些巫師朋友撒謊呢。
沉重的大門轟隆隆地關上了，這聲音宣告著德拉科離開了監獄。西奧靠在粗糙的石牆上，他已經結束了自己的探視。他抬起頭，伸出手來。德拉科接過他遞過來的香煙，長長地吸了一口。不知道為什麼，熱氣騰騰的煙霧總能比其他任何東西更快地驅散建築物裡透心的寒冷。他把煙遞還給西奧，向另外兩個人轉過身。
「準備走了嗎？」
「根本來都不想來。」潘西說著伸了個懶腰。
「說真的，馬爾福，他在裡面又沒有什麼事。」布雷斯補充道，左右扭了扭脖子，「你用不著每次都在裡面呆滿一小時吧。」
德拉科沒有回答，只是帶著朋友們回到了小碼頭。坐上渡輪就能回到遠離監獄的主島了。他早已習慣了他們的抱怨。德拉科的判決一下來，他們三個每個月都來探訪他。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六。他們的來訪是唯一讓他堅持活下去的理由。即使並沒有家人在監獄裡，潘西和布雷斯仍然堅持每次都陪他來，這比他們說什麼都更能體現對他的關心。要知道，就算只是等在阿茲卡班門外，那也是一種極其不愉快的體驗。
他知道西奧陪他過來也有類似的動機。雖然他每次都去看他的父親，但他們都很清楚，他對老西奧多·諾特並沒有什麼感情。西奧從不談論探望時發生了什麼，他帶著沾血的指關節出來，他們也都假裝沒看見。如果賄賂看守能讓西奧的父親為從小到大被他虐待的兒子付出點代價，德拉科自然不會反對。他對朋友們的支持心懷感激。儘管身為斯萊特林，他們從不期待來自彼此的這份感情。
除了旅途和建築本身的不愉快，其他人還得面對回到監獄給德拉科帶來的極大情緒傷害。探監之後，他總是悶悶不樂，脾氣暴躁。
他們繞道去了諾維奇郊外的一家小酒館，打著「在幻影移形中途喝一杯」的幌子在那歇歇腳，但德拉科知道，朋友們堅持這麼做，是為了讓他在回莊園之前好喘口氣，調整一下自己。
像往常一樣，喝第一輪酒的時候他一言不發，聽著其他三個人聊天，一邊努力讓自己的手不再顫抖，讓心中的吶喊平靜下來。伏地魔倒台之後，攝魂怪也都被驅散了，但德拉科確信那些怪物身上散發的黑暗魔力，早已滲入了監獄的牆壁。
即使穿著靴子他也能感受到冰冷沿著雙腳往上竄。他回憶起濕冷的牆壁貼在臉頰上的感覺，蜷縮在牆角，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徒勞地想要阻擋自己發出的哭聲，緊閉的眼瞼後頭是一張張面孔，還有他們的聲音——
有人推了推他的胳膊，他低頭看到西奧的左手。他把第二支點燃的香煙遞給德拉科，又把自己的煙放在唇間。
他們都知道他今天的不適比以往更甚。德拉科點點頭表示感謝，吸了一口，眯起眼睛抵擋升起的煙霧。布雷斯又拿了一輪酒回來。德拉科喝了一大口，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感覺。今天為何尤其不安，他心裡很清楚。
星期四，托馬斯跟他說格蘭傑在週五晚上有別的安排，德拉科當下就決定那天的小聚他也不去了。他們早上在咖啡館的會面讓他感覺進展不錯，週五晚上卻見不到她，他覺得很失望。而就在短短幾個月前，他還在祈禱格蘭傑別來干擾他交朋友呢，這還是真是諷刺。不管怎麼說，他昨晚應該去聚會的。整個晚上他都在公寓裡後悔不已。
今天，他又帶著這種消極的情緒來到了阿茲卡班，上述種種，足以激發他自探監以來最嚴重的副作用。
「麻瓜那裡發生什麼事了嗎？」潘西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德拉科猛地抬起頭。「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看起來像有人尿在你的南瓜汁裡了。」
「他一直這樣。」布雷斯補充了一句。
「那就是有人在他的黃油啤酒裡吐了。」潘西反駁道。
「真不錯。」西奧也加入進來。
「你到底說的什麼鬼，帕金森？」德拉科咬著牙問。
「唔，除了我們之外你只跟麻瓜有來往，對吧？他們那裡發生什麼事了？」
德拉科猶豫了。這倒是沒錯，他不與人交際有一陣子了，托馬斯、香農和他們的朋友圈子卻是例外。還有格蘭傑。他清了清喉嚨。
「沒有，沒什麼事。」
「這話可聽起來太沒說服力了。」布雷斯冷笑起來。
潘西很感興趣地向前傾了傾身。「你在撒謊。一定有什麼事。」她觀察著德拉科的表情。「你是不是在約會「2」啊。」
德拉科覺得他臉都紅了，心裡暗罵自己粗心大意。他的大腦封閉術真是太生疏了。
「就是的！」潘西尖叫起來，「你在跟誰約會。」
「我沒有在約會。別太搞笑。」
「是誰啊？麻瓜嗎？」潘西的興致越來越高，眼睛瞪得溜圓。德拉科的臉紅暴露了一切。
「不是，當然不是。」他趕緊說，用杯子擋著臉。
「那就是個女巫。誰啊？」
「沒有誰。」他說，「沒這麼個人，我沒有在跟誰約會。」
「報紙上沒說啊，小潘「3」。」西奧說，「你知道的，他要是約會，會上新聞的。」
「那說明他們只去麻瓜區域。我們不就是這樣嗎。」潘西揮了揮手，「四個純血抱團取暖。」
西奧給了德拉科一個「我盡力了」的眼神。
「別問了，行嗎？」德拉科說著，把手蓋在臉上。
潘西張開嘴巴想再說什麼，卻被布雷斯用手肘頂了一下。「我搞不懂，你明明有我們，還跟麻瓜混在一起幹什麼。」他說。
「他們對我很好。」德拉科說。
潘西和布雷斯同時做了個表示嘲諷的手勢，把手放在胸口。
「我們也對你很好！」布雷斯大聲說，潘西用力點著頭，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不，其實你們沒有。」德拉科斷然說。
潘西臉上的表情垮掉了，鼻子皺了起來。「行吧，可是你要別人對你好做什麼？你現在成赫奇帕奇了？」
德拉科用鼻子出了一口氣，把腦袋靠在牆上。他想起托馬斯和香農最近在忙活的事情。
「其實他們最近對我也沒那麼好了。」他嘟囔著，「你們可能會很聊得來。」
「那快介紹我們認識！」布雷斯拍起了巴掌。
「是啊，我也想見見麻瓜。」西奧坐直了身子。
德拉科瞪著他們。「我剛剛是開玩笑。」
「可我們不是。」潘西交叉著雙手，「如果我們不衡量一下競爭對手的話，又怎麼保持你最好的朋友這個優勢呢？」
「說得好，潘西。」布雷斯說，「聽起來一點都不像神經病。」
「對啊，呃，我倒不是因為這個想見他們。」西奧補充道，「但我也不想老跟這倆人混在一起。」
「你們不能去見麻瓜！」德拉科的聲音未免太大了。他閉了閉眼睛，放低了音量。「他們能忍受我就已經是奇蹟了。我可不想讓他們受這種馬戲團的折磨。」他在另外三人之間做了個手勢。
「又繞回來了。」布雷斯咧著嘴巴笑起來。
德拉科起身，又去點了一杯酒。
赫敏靠在他們常去的那家酒吧的吧檯上，有點懶洋洋地笑著。羅恩生日聚會後的那個星期，他和哈利都去了她的辦公室，感謝她的到來。羅恩對所發生的細節有些記憶模糊，但他似乎有一個大概的印象，就是他們一起玩得很開心。那天喬治把奧格登酒瓶子從他手裡奪過來，他的脾氣就沒那麼糟糕了，羅恩說服赫敏一起來了個魔法卡拉OK二重唱，把她抱起來在屋子裡轉圈，五顏六色的小音符在他們身邊飛舞。後來哈利也加入了他們，一起唱了首《我們是冠軍》，據金妮說，跑調跑到天邊去了。他們確實挺開心的。那一刻赫敏感覺彷彿回到了格蘭芬多的休息室，回到了鄧布利多去世之前。那個時候，哈利還沒有把金妮拋在身後，而羅恩和赫敏確信他們之間永遠不會有隔閡。
當然，長達兩年多的尷尬不會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但比起之前那個冷冰冰的羅恩，赫敏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靦腆的羅恩。
而現在，詹妮爾正在講述以前學校裡認識的一個人的事情，香農在擦眼睛裡笑出來的眼淚。
赫敏周圍的人都很快樂，也許跟他們在一起，她自己也能快樂起來呢。
她真的覺得很滿足，甚至可以對馬爾福玩飛鏢時明顯的作弊行為睜隻眼閉隻眼。每次他準備投擲，他的上衣都會微微翹起，露出腰上一截白玉般的皮膚。他越是肆無忌憚，托馬斯越憤怒，馬爾福就越囂張。赫敏在屋子的另一頭看著他閉上一隻眼，連著三次投出飛鏢正中靶心。托馬斯滿臉通紅，哇哇亂叫，馬爾福勝利地舉起雙臂，毛衣邊緣下邊露出清晰的腹肌，這一幕幾乎讓赫敏要流口水了。
她看到他們往吧檯走過來，恢復了鎮定。托馬斯不情不願地付了下一輪酒錢。馬爾福把胳膊支在赫敏旁邊的吧檯上，用尖銳的眼神盯著她。她知道他是在等著看她會不會因為自己在麻瓜面前冒險使用魔法而訓斥他。
「真不錯啊。」她朝著飛鏢盤微微點點頭。
他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壞笑。「我很多才多藝的，格蘭傑。」
「哦，看得出來。」她想也沒想就說出來了。好在他正心不在焉地從酒保手裡拿酒喝。
「男孩們怎麼樣啦？」香農問道。
赫敏意識到她開了小差，沒有在聽朋友們的談話。
「男孩們？」她重複了一遍。
「你上週剛見過他們，是吧？」香農問。
「哦，對，那些男孩。」
馬爾福疑惑地看著她。
「是羅恩的生日。」她解釋道。馬爾福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詹妮爾偷笑了一下，赫敏翻了個白眼。
「你見過他們嗎？」馬爾福問香農。
「見過一次，挺匆忙的。應該是好幾年前了。他們幫赫敏從她父母家搬東西來著，那天我正好在街對面看望我爸媽。」
「你覺得怎麼樣？」馬爾福端著酒杯追問。
香農思忖了一會兒。「老實說，我對羅恩也沒什麼印象了。」看到馬爾福笑得咧開了嘴，她好笑地補充道，「不太般配。」她比劃著赫敏腦袋的方向。
「我完全同意。」他說。
「但是我很喜歡哈利。」香農又說。赫敏和詹妮爾都對著馬爾福垮下來的臉色嗤笑了一聲。
「啊哦，看來有人嫉妒了。」詹妮爾捉弄般地用手肘碰了碰馬爾福，「是校園競爭嗎？」
「哦，不要。」托馬斯插嘴說，「可別在這兩個人面前提學校這倆字了，不然我們還是趁早撤吧。你是沒看到前兩個星期他們打起來的樣子。空氣都在大地震啊。」
「馬爾福考慮得特別週到。」赫敏滿意地看著馬爾福的臉色開始發紅，「他都不用我告訴你們他在學校裡是什麼鬼樣子，他親自給你們示範了。」
「他不是唯一一個示範的人。」香農又笑了起來，「說真的，我沒想到你是那種會隨便說『H』開頭的那個字「4」的人，不過看起來你不是頭回這麼說了。「
赫敏眨著眼睛看了香農好幾秒。馬爾福轉到她身邊，她又把目光投向他。
她說了她恨他。她已經把這個事給忘了。她那天在桌前，狠狠地把這個字眼扔向他。恨。
他仔細地看著她，表情跟那天對她出言不遜之前一樣的僵硬。
赫敏的餘光瞥見了尼克的身影，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了。但她只是盯著馬爾福。她轉過身子面對著他，把左胳膊放在吧檯上。她的指尖離他的手臂只有幾厘米——她知道那塊皮膚上有什麼。
屋子裡很暖和。她相信如果沒有那個東西，馬爾福一定會在飛鏢比賽的時候就把袖子捋起來。但她從來沒有見過他裸露的前臂。他一直穿著長袖，袖子永遠停留在手腕的位置。
她的視線滑過他放在吧檯上的手，越過修長的手指和寬厚的手掌，穿過肌腱上的突出血管，到達他的袖口。他的手腕上有著幾乎看不見的金色毛髮。她感覺手指癢癢的，好想伸出手，在那手腕上輕輕畫上一圈，想那手掌向上翻轉，將她的手包裹起來。
真是諷刺。即使魔法世界有史以來最臭名昭著的邪惡象徵就在眼前，她仍然渴望離他更近一些。這個符號本應是她最恨他的所有原因的集合體，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她不相信他想要那個標記。她不相信他想殺人。她相信他想活下去，而反抗伏地魔就是死路一條。他只是和她一樣想活下去。
「我不恨你。」她終於這麼說道，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抬起頭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我恨你說的那些話。我恨你帶給我的那種感覺。」
他一定是被她的誠實震驚到了。這些話聽起來比她的本意脆弱了許多，但她並不後悔。這都是肺腑之言。
感覺上彷彿過了好幾分鐘，他才轉過身來面對著她，直起了身子。他慢慢地點了一下頭。
這樣的話他似乎離她更近了，胸口幾乎要貼到一起。她感到一陣口乾舌燥。他看上去很矛盾的樣子，好像在猶豫該說些什麼。她突然感到一陣恐慌。也許他以為她希望他說自己也不恨她，但……他卻無法開口這麼說。
赫敏本能地後退了一步，一腳踩到詹妮爾的鞋子上。她的手肘碰到了滿滿的酒杯，啤酒灑在了吧檯上。她的臉一下子紅了，把一堆紙巾堆在那片狼藉上。
「你還好吧？」詹妮爾目睹了這些，問她。
「沒事，還好。我只是——嗯——我得走了。」
「要我陪你一起走嗎？」赫敏在包裡翻找鈔票，詹妮爾問她。
「不用了，你留下來。我沒事的，真的。」赫敏把找到的錢放在那堆濕掉的紙巾邊上。
她飛快地抬頭瞥了馬爾福一眼，咕噥了一句「晚安」。在馬爾福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轉過身去，向其他人告了別。
其實沒什麼必要的譯者注——
注釋「1」：赫敏在羅恩口中的暱稱是』mione，發音應該是Hermione的後半部分。這裡取大部分同人作者使用的暱稱，譯為『蜜恩』。
注釋「2」：原文用的詞是seeing sb.，我想讀者應該都了解，這是外國人在正式約會之前的一個非正式約會的階段，進行一些接觸，並非必須1v1，可以同時seeing好幾個人。但是由於這種文化在國內不太風行，中文中比較少有相對應的詞。本章中根據語境選擇了「約會」的譯法，希望讀者能夠意會，抱歉。
注釋「3」：潘西在本文中的暱稱是Pans。
注釋「4」：H開頭的字指的是Hate（恨）。
第六章 恨是一個強烈的字眼
我恨你帶給我的那種感覺。
整整一個星期，她的聲音一直在德拉科的腦子裡迴盪。香農提到格蘭傑用了「恨」這個字眼的時候，她顯然已經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他的手臂，那幾秒鐘度日如年——她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標記。他竭盡全力才沒有把胳膊從吧檯上拿下來，遠離她的視線。她看著他手臂的時候，他想著她到底會說些什麼。
我知道你恨我，格蘭傑。你恨我也沒關係。你應該恨我的。我也恨我自己。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說她不恨他。她說她只是恨他說的那些話——說她恨他帶給她的那種感覺。他的心中千迴百轉，對此有太多的話想說。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了那些話。我說出來是為了傷害你。我想要傷害你。我還會繼續這麼做的。你應該恨我的。我會傷害你。
但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她一定是從他的表情裡領悟到了一切。她退縮了，打翻了飲料，然後慌不擇路地逃出了門。
「走嗎？」托馬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將他拉回到現實中。
「嗯，走吧。」他伸手從潮濕的草地上拿起他的包。疲勞的肌肉抗議了一下，他打了個激靈。
雖然每次離開球場的時候雙腿總是酸痛不堪，但德拉科還是堅持和那些足球隊的小伙子們一起鍛鍊。自從他跟托馬斯提了一嘴說他特別懷念學校裡的運動，能讓他保持身材，他就開始加入他們的訓練課了。他對踢足球是一點天賦都沒有，也不想踢，但訓練對他的體能很有幫助。跑步，跳躍，負重。
除了給身體上帶來好處，週日早晨的鍛鍊通常也能幫他消耗掉非常多的負能量。這些天來，他可積攢了相當多。
通常情況下是這樣的。
然而今天他無論如何努力都還是心不在焉的。格蘭傑一隻腳抵著椅子腿，裙子垂在大腿上，帶著戲謔的笑容稱讚他虛假的飛鏢技術。格蘭傑抬起眼睛看著他，長睫毛撲閃撲閃的，然後告訴他，她不恨他。
他無聲地呻吟。梅林，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對他而言這就算得上是肯定之詞了吧。
「你留下來吃早餐嗎？」
德拉科抬起頭，發現他們已經走到房子門口了。如果托馬斯不說，他可能就這麼走過頭了。
他猶豫了，但還沒來得及拒絕，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托馬斯笑了笑，示意他跟上。
「要用的東西都帶了吧？」
「是的，謝謝。」德拉科說著往樓上的浴室走去。他並不是每次都來蹭早飯，但這也算是家常便飯了，所以他的包裡一直放著換洗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他一邊沿著樓梯往上走一邊脫掉襯衫，謝天謝地終於擺脫了那些浸滿汗水的布料。
***
「我恨你帶給我的那種感覺。」
馬爾福轉過身來面對著她，直起了身子。他離她那麼近，胸口幾乎要貼到一起。她幾乎能隔著衣服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他身體前傾，左手放在她旁邊的吧檯上，把她圈在兩條胳膊中間。他把身體貼在她的身上，膝蓋滑到她的兩腿之間。她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把頭靠在她的頭頂，在她的耳邊低語。
「那你恨我能讓你有這種感覺嗎？」
她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腹部以下熱浪滾滾。他的呼吸無情地掃過她的脖頸，讓她的後背一陣又一陣地顫抖。她能聽到朋友們就在旁邊說話，擔心有人會看到他們，聽到他們在做什麼。但好像沒有人注意到。
「是的。」她勉強說道。
他 劇烈 地吻著她 ， 吸入她的氣息。他下巴開合的壓力讓她的頭前後搖擺。他的舌頭一次又一次地掃過她的舌頭。他撩起她的裙子，他的手沿著她的大腿內側快速游走，找到了她內褲的 邊緣 。他的手滑進去，彎曲著握住她，然後兩根手指滑了進去。隨著他手指的進出，她的陰蒂在他手掌 上 磨擦著。當他的手指一進一出時，他幾乎要把她頂到 吧檯的台面 上 。 當她高潮時， 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轟然響起。
「我恨你，格蘭傑。」
赫敏嘆息著醒了過來。她氣喘吁吁的，夢裡的腎上腺素此刻還在她的身體裡翻騰。她用顫抖的手扶住額頭，把頭髮撥到腦後。我恨你，格蘭傑。
「哦，天哪。」她嘟囔著，用兩隻手捂住臉。我需要大量的心理治療才能解開這個心結了。
她試探性地把手伸向自己的內褲。果然，哪怕是最輕微的摩擦也能引發反射性的餘震般的刺痛。「哦，天啊。」她再次說道。
好吧，這簡直是最無用的進展。就跟她無意識的白日夢還不夠荒唐似的，現在她竟然開始做起了以他為對象的春夢？沉浸在幻想中的感覺不可謂不美妙，然而當她不得不經常在現實中見到面對這個幻想對象的時候，情況可就大為不同了。梅林，現在她都在夢裡體驗了一回他的手在她身上遊走……在她身體裡的感覺，她要怎麼看待他呀？
你什麼都不知道。她飛速地糾正自己。那只是個夢，不是真的。你不知道真實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但她可以想像……
她拉開被子，拖著沉重的腳步穿過房間。她需要洗個澡。一個冷水澡，冰冰涼的淋浴，這樣她就不會再受到誘惑，去重溫那個夢境。她推開房門，朝著目的地走去。
但還沒邁出步子就撞上了一個人。衝擊力太大了，她都沒反應過來，直到她向後倒在門框上，從肩膀到膝蓋都被人按住了。
「格蘭傑？！」那個人從她身體上退開，喊道。
「馬爾福？！」她大吃一驚。
他站在她跟前，只穿了一條灰色的運動褲。她的目光掃過她赤裸的上半身。無論他平時穿的西裝有多麼合身，毛衣下邊露出的肌膚有多麼令人垂涎，在此刻都顯得微不足道了。他的身體像是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光滑寬闊的胸膛和擁有完美線條的腹肌上橫著一道道細長的白色傷疤。是神鋒無影。那些疤痕從他的左肩膀開始以相同的角度傾斜，在右下腹微微分支，就像閃電一樣。最突出的一道傷疤斜著穿過他的胸口。就在剛才她的臉——
赫敏吸了口氣，回過身來。她這是在幹什麼？她慌忙往後退，狠狠關上門，幾乎要摔倒在臥室裡。她往後退了幾步，盯著門口的方向，直到從櫃子上方的鏡子裡瞥見自己的樣子。她睜大了眼睛，盯著那觸手可及的現實之處。她只穿了一件吊帶衫和一條男式的短褲，蓬頭散髮的，滿臉紅暈，帶著夢裡的春色，看起來像是剛剛做過。剛跟他做過。她的大腦無助地補充道。她剛剛醒，他的身體有點冷——是剛從外面進來嗎？——她的乳尖因此而挺立起來，隔著薄薄的上衣布料都清晰可見。她又呻吟了一聲，臉朝下倒在了床上。
她已經習慣了在這棟房子的頂樓過夜，她的房門距離浴室只有三米。這麼早的時間裡，撞見別人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而撞見馬爾福應該是不可能才對。
他到底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半裸著啊？！
她聽見走廊對面淋浴打開的聲音。
「我的天啊。」她驚呼了一聲。他正在裡面淋浴，現在應該是全裸著的。赤身裸體，渾身濕淋淋的，在洗澡。她感到下體傳來一陣熟悉的炙熱，不由跳了起來。她得走了，不能就這樣躺著聽他洗澡。她的內褲之前已經因為想到他而濕透了。撞見他的時候穿著的那條內褲！
她衝向自己的包，把衣服換好。她得在馬爾福出來之前去樓下的盥洗室梳洗一下。只希望他不要留下來吃早餐吧。
***
德拉科震驚地看著格蘭傑倒退了兩步衝進臥室，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本來也不會這麼尷尬的，要不是他被他那個愚蠢的包絆倒了，不小心把她壓在牆上。她的臉貼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體抵著她柔軟的腹部，她的胸貼在他的胸口……
他跌跌撞撞地跑進浴室裡，砰地關上門，靠在門後。梅林，她只穿了一件。緊身的白色上衣，還有一條人類有史以來最短的短褲。她的乳尖已經硬了。他不該注意到這一點的。當他意識到她幾乎是什麼都沒穿的時候，他就該把目光移開的，可是他沒有。他就站在那裡，看著她，因為他是個該死的大變態。一片混亂中，她的一條肩帶滑到肩膀上，露出乳房的上半部分。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這比六年級的圖書館胸罩事件還要糟糕。
有一天，德拉科在圖書館關門前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格蘭傑正在收拾書本。他在書架後面停了下來，看了她一會兒。變態不是一天的時間就可以養成的，陰暗爬行也需要多年的練習。她把沉重的書包背在肩上。當她俯身去撿一本沒拿穩的書時，書包順著她的手臂滑落到她的肘彎裡。德拉科的眼睛瞪大了，他看到包的一個扣子卡在了她的襯衫口袋——拉開了最上面的四顆扣子，露出了一抹粉色的蕾絲胸罩，和形狀可觀的乳房。他屏住呼吸，看著她嘆了口氣，放下包，慢慢地重新扣上襯衫的扣子。之後的好幾個星期，格蘭傑和她的粉色蕾絲胸罩在他每次淋浴的時候都占據著他的大腦。
德拉科的目光落在他的運動褲上，那裡已經勃起了。他瞥了一眼淋浴間。
「不，」他說出聲，搖了搖頭。絕對不行。他是個成年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他在別人的房子裡。格蘭傑就在門的另一邊。想到這裡，他的傢伙不爭氣地抽動了一下，似乎更堅挺了。
他猛地打開水龍頭，脫光衣服，水還沒完全轉熱就走了進去。他閉上眼睛，用手粗暴地洗著臉。格蘭傑就在門的另一邊，他剛剛鎖門了嗎？
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他不確定。如果格蘭傑進了浴室怎麼辦？如果格蘭傑走進來，發現自己在做什麼，這要怎麼辦？
如果她走進了淋浴間呢？水會浸濕她的白色緊身上衣和短褲。她已經變硬的乳尖的顏色立刻就會顯現出來。他會抓住她的領口，把她的衣服抓下來，讓她的乳房暴露在他面前。他會把按在牆上，含住她的乳尖。她會伸出手來緊緊地撫摸他。每次他的舌頭舔過她的肌膚，他都會感受到她的身體有節奏的顫抖。他會用牙齒輕輕地咬住她的乳尖，她會用他極為享受的方式摟住他的頭。他會向後仰，看著她把自己的身體靠在他的身上，然後他會伸手把拇指按在她的花核上。她的小穴會興奮地張開，握住他的手。他會在到達高潮的時候射滿她的內褲。
德拉科用一隻手撐住淋浴間的牆壁。「天啊。」他喃喃自語，射出最後的精液。
他很想說服自己說這只是讓自己爽一爽。總不能就這麼硬著在淋浴間站一整天吧。但他渾身每個細胞都清楚，這就是自欺欺人。事實就是他已經沉溺其中了。格蘭傑就在隔壁，但他還是這麼做了。格蘭傑在這裡，他就是忍不住。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開始洗澡。只希望她不要留下來吃早餐吧。
***
赫敏走進廚房的時候，托馬斯看起來非常驚訝。
他抬起眼睛，看到她的時候真是嚇了一大跳。「赫敏！我不知道你還在。該死，我讓德拉科上樓去的。」
她略略思考了一下朋友們派一個半裸的馬爾福上樓去伏擊穿著內衣的自己的可能性。他們是有點愛管閒事，但絕對不會故意讓她這麼難堪。
「嗯，我知道。」她笑了笑，「走廊上撞見他的時候我猜到了。」
「天，真是抱歉。」他說，試圖掩飾笑容，但失敗了。
「你聽起來可真是太抱歉了。」她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在桌邊的一把椅子上。
「早上好，親愛的。」香農叫著，環視著屋子。她在托馬斯的臉上落下一吻，又轉向赫敏。
「睡得好嗎？」
赫敏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紅到髮際線。睡得可太好了。「是的，挺好的，謝謝你。」她的聲音有點嘶啞，於是清了清喉嚨。「他在這裡做什麼呢？」
「誰在這裡？」香農問。
「德拉科在樓上洗澡。」托馬斯回答，「他跟我們一起鍛鍊來著。」他向赫敏解釋道，「他說現在不在學校裡運動了，但還是想保持身材。」
赫敏點點頭。難怪，他身材確實不錯。
「他有時候會留下來吃早餐。」托馬斯補充了一句，赫敏抬眼看著他。
「哦，這樣，那我該走了，不打擾你們啦。」這話聽起來相當沒底氣，她一陣畏縮。
「別說傻話。」香農在爐子旁轉過腦袋，「我都開始煎你的雞蛋了。」
「哦，好吧。」赫敏沮喪地回道。她都半起身了，這會兒又坐了回去。
她聽到馬爾福從她身後走進廚房的腳步聲，身子又僵住了。他帶著一股溫暖、辛辣的氣味進來，她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他是不是站得離她很近，甚至她可以感覺到剛洗過澡的熱氣呢？還是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喝咖啡嗎？」托馬斯遞過一個馬克杯。馬爾福穿過廚房去接那個杯子。他的臉因為熱水的餘溫而泛著粉紅色。赫敏垂下目光，真希望也能為自己的臉紅找到一個差不多的藉口。
「格蘭傑。」
她猛地抬起頭，看到馬爾福又拿了一個杯子遞給她。她趕緊接過來，盡量不要去比較他現實中和她夢裡的那個聲音。
「我能幫什麼忙嗎？」她問香農，突然很想轉移一下注意力。
「不用啦，已經做好了。」香農微笑著回答，把雞蛋和培根鋪在盤子裡。
馬爾福遞給赫敏一個盤子，然後在她對面坐下了。她看著他在自己的杯子裡搗鼓咖啡，加了很多奶油，很多糖。和她的一樣。
「那麼，你喜歡保持身材？」她突然問。哦，完美。非常自然，赫敏。
馬爾福揚起一根眉毛。
「呃，托馬斯說你剛才在鍛鍊。」
「哦，」他說，目光又轉回了自己的盤子，「是啊。」
她點了點頭，沉默重又籠罩了他們。還能說點什麼？作為對話的發起者，這可能是她最糟的一次了。
「那你的藉口是什麼？」他問她。
「什麼？」
「今天早上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的聲音聽起來乾巴巴的，幾乎有點惱了。
「哦，呃，女孩之夜。」她毫無底氣地說，看了看香農。那人正在躲在咖啡杯後頭偷笑。
「這個人弱爆了。」托馬斯用叉子指著赫敏，「一瓶酒的工夫，你就不知道她去哪兒睡去了。」
赫敏瞪了他一眼，後者臉紅了，香農把咖啡噴了出來。
「媽的，我不是說那個『睡』。我的意思是她，在某個地方，睡覺。睡著了的那個睡。」托馬斯喋喋不休地補救，臉色越發紅了。
馬爾福看起來就像有人剛給斯萊特林加了一千分。
「天啊，天啊，格蘭傑。」他說，「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她對著他眯起眼睛。「因為你根本不了解我。」
這可能不算是個聰明的回答。但不知怎麼的，他暗示她是個假正經的人，而她有點被激怒了。想想看，不到一個小時前，他還在她的腦內小劇場裡主演了一場性幻想呢。
他的眼睛裡閃著光。「哦，真的？那你在公共休息室跟人睡過嗎？」他語氣非常輕鬆，跟言語中的冒失格格不入。
她對此嗤之以鼻。「沒有。你是不是把我跟你的女朋友搞混了。那個『蛇蠍美人』可不是白叫的。」
他的臉上掠過一絲怒氣。她不由感到有些後怕。她這是怎麼了？她從來不會這樣說另一個女孩。就算這人是她最討厭的潘西，她都不會這麼說她的。他怎麼會讓她變成現在這樣的？
他放下叉子，盤子裡叮噹作響。「好吧，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麼幸運，能得到活力二人組的青睞。告訴我，他們——」
「哈！」她大叫一聲打斷了他，「又要說哈利和羅恩是不是，馬爾福？太爛了，要不是你告訴我你嫉妒，我真是覺得你缺乏新意。」
真是禍從口出。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彎曲著，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她立刻後悔了，希望自己能收回這句話。她想把手伸進他們之間的空間裡，就好像那句話能被她從裡頭拽出來似的。她想告訴他，她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因為什麼原因才嫉妒哈利和羅恩。她想說她絕對不會利用他對戰爭的感覺來對付他。她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說的那些話，她絕不會曲解他的意思。可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每一次的嘗試都在她的喉嚨口宣告失敗了。
「別自以為是了。」他說，每一個字都淬著毒。他把手按在桌上，站了起來，俯視著她。接下來的話顯然是對那對夫婦說的，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赫敏。
「不好意思這麼快就得走了。」他說，臉上的厭惡之情顯得那麼真心實意，「但我沒胃口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廚房。赫敏聽到了大門關上的聲音，抱住了腦袋。
「真該死。」她對著自己的手心嘟囔著。
香農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咖啡。「明天早上七點咖啡館見了。」
***
第二天早上，赫敏走進咖啡館，一眼就看見馬爾福坐在上次見面時她坐過的椅子上。她走到桌前，注意到他面前的咖啡，腳步頓住了。
「我想我應該幫你買咖啡的。」她說。
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面無表情。「所以今天是你道歉嗎？」他問。
她坐下了。「難道不是？」
還沒等他回答，香農就出現了，在赫敏面前放了一杯咖啡。對著赫敏疑問的表情，她眨了眨眼睛。
「顯然有人認為我們都要道歉。」馬爾福抽了抽嘴角。
「我為我說潘西的那些話道歉。」赫敏乾脆地說，「真的很糟糕，我不知道那時我在想什麼。我不喜歡那個綽號，就算傳言是真的也不喜歡。就算是真的，我也不在乎。」
馬爾福在他的杯子後頭打量著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也很抱歉我曲解了你的話……嗯，我們之前吵架的時候你說的那些。」她繼續說，猶豫著措辭。
他聳聳肩，放過了她。「那是我活該。我不應該又拿波特和韋斯萊的事情笑話你。」
他把杯子湊到嘴邊，但似乎又意識到剛才那話並不能算是道歉。「對不起。」他補充道，看起來很誠懇。
「你是應該汲取教訓，上次就是因為這個才到這裡來的。」
他瞥了一眼櫃臺，香農正在那後頭，假裝沒注意他們。他嘆了口氣。「你知道嗎，你出現之前，我還是可以好好說話的，格蘭傑。」
「唔，其實我不知道。」她尖刻地看了他一眼。
他低聲地笑了一聲。「說得好。」
她微微地笑了笑，緩和了表情。「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你出現之前，我也不會每隔一週就把椅子掀翻一次。」
他壞笑起來，一定是想起了之前她衝出酒吧的場景。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說得有道理。」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櫃臺。「不知道他們還能忍我們多少次。」
「那我們還是休戰吧。」她說。
「休戰？」他重複了一遍，茫然地看著她。
「是啊，你知道，就是友好相處。」這次她真的翻了白眼，因為他嫌棄地把臉皺起來了。「好吧，我們做朋友。」她繼續說，「不管你再怎麼胡鬧。」
他看了她一會兒，歪了歪腦袋。「朋友不會帶給你那種感覺的。」
她感到血液同時往臉上和身下湧去，祈禱著他能把她的臉色理解為尷尬之情，為之前她那些脆弱的話語。
「對。」她說。嚴格來說，馬爾福的這句話對現實和夢境版本都適用。
他安靜地坐著，像是在考慮她的提議。過了一會兒，赫敏朝著他的方向舉起咖啡杯，對著他疑問地抬起眉毛。他的目光在杯子上停留了一會兒，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微笑。他用他的杯子輕輕地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她雀躍地回應了他。
第七章 拒不承認
他面前的牆壁升騰起一片水氣。德拉科看著煤渣灰色越來越黑，越來越亮。當一滴水珠終於掙脫了束縛向下滑落的時候，他忍不住晃了晃身體，想要甩掉水珠滑下後頸的幻覺。
「我一直在跟麻瓜打交道。」
盧修斯·馬爾福從石頭地板上抬起目光，盯著兒子的臉。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一絲都沒有。沒有震驚，沒有憤怒，沒有一丁點兒驚訝。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但考慮到這是他六個月探監以來對父親說出的第一句話，他多少還是期待著些什麼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句話。他坐在那裡，盯著牆壁一坐就是一個小時，腦子裡思緒萬千，為什麼最後說出口的是這樣一句話呢？
盧修斯只是看著他。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德拉科打定主意不要移開目光，不要先開口說話。但盧修斯又把視線落到了地板上，他的決心立刻就崩塌了。
「就這樣？」他問，「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盧修斯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沒有看向德拉科。「說點我不知道的吧，也許我還能給你點體面的回答。」
德拉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媽媽告訴你的？」
盧修斯歪了歪頭，做了個幾乎難以察覺的確認手勢。
「你之前怎麼不說？」
這下盧修斯抬起眼睛來看著他了。他的表情讓德拉科的胃裡一陣絞痛。
「那請問，到底是什麼給了你錯覺，讓你覺得我對你如何浪費時間感興趣？」
德拉科磨了磨牙，「你以前可從沒停止過。」
出乎他的意料，盧修斯真心實意地發出一陣笑聲。他憔悴的五官伴著笑容拉扯著黧黑的皮膚，幾乎要把德拉科嚇到了。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聽到父親笑是什麼時候。至少有五年，可能接近十年——他已然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很好。」盧修斯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說說你那些麻瓜吧。」
德拉科感覺自己的臉因為父親對「麻瓜」不屑的強調語氣而發燙。他誘導盧修斯問起他們，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想跟父親談論朋友們。
「他們很像。」他語焉不詳地說，「我挺驚訝的。」
盧修斯看起來興致缺缺。「像？」他說。
「我的意思是跟我們很像。」
「當然，只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區別。」
「確實。」德拉科接道，「他們不能用魔法。」他模仿著父親扭曲的冷笑，「就跟你一樣。」
德拉科滿意地看著盧修斯的反應。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鼻翼翕動著。
「你敢說，這種暫時的壓制，可以取代馬爾福家族一千年的神聖傳承嗎？」
「當然不是，父親。」德拉科裝出一副灑脫的語氣，「我只是指出你們的相似之處而已。」
他父親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外傳來一陣響亮的拍門聲，探視的時間到了。德拉科站了起來，用與盧修斯如出一轍的灰色眼睛看了他一眼。「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暫時』到底是多久。」他走向門口，側過頭，「下個月見，父親。」他的手指在門把手上頓了頓，回頭補充道，「不見也行。」
***
「你怎麼心情這麼好？」潘西問。德拉科仰著頭閉上了眼睛，吐出煙霧，發出一聲嘆息。
「盧西「1」講了什麼關於監獄的笑話嗎？」布雷斯問。他從德拉科的指間把香煙拿過來，長長地吸了一口。
德拉科的眼睛仍然閉著，但對這個可笑的外號報以微笑。他願意押上自己在古靈閣的全部財產，就為了看布雷斯當著盧修斯的面喊出這個外號。
「倒也沒有。」他懶洋洋地回答，「就是今天天氣還不錯。」
他可以想像出其他三個互相交換眼色的模樣。太陽躲在厚厚的灰色雲層後面，刺骨的寒風在渡口周圍拂過，捲起陣陣寒霧。渡船在碼頭上輕輕地顛簸著，其他三人都站起來，急切地想要回到主島。他們都沒有說話，他猜他們一定是在回頭看他的表情。
「是啊……」西奧說，「好吧，你們慢慢享受吧，我有點口渴了。」
德拉科聽到他幻影移形的聲音。潘西和布雷斯也跟著走了。他抬起頭，回望了一會兒海面，監獄被濃霧遮住了。然後他站起身來，跟著他的朋友們離開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再幻影移形。
他來到離酒館幾條街遠的小巷子裡，他們的幻影移形點就在這兒。這塊地方是麻瓜區域，但鮮少有人問津。
他們坐在老位子上，西奧拿來了第一輪酒。他還沒坐穩，潘西就開口了。
「西奧有事要宣布。」
布雷斯在她旁邊呻吟了一聲。「真的要說嗎，小潘？」
「德拉科是大孩子了。他沒事的。」潘西反駁道。
德拉科看向身邊的哪位朋友。西奧躲避著他的目光。
「好了，說吧。」
西奧先長長地抿了口酒，然後抬頭看著德拉科。「我在魔法部找了一份工作。」
「那太好了。」德拉科真誠地說，「我都不知道你去應聘了。在哪個部門？」
西奧又垂下了視線，對著桌子回答，「魔法法律執行司。」
德拉科突然明白了朋友們之前的怪異行為從何而來，感到一陣不舒服。他抬頭望向布雷斯和潘西，他們也正看著他。
「跟傲羅一起工作？」他問西奧，聲音聽起來很拘謹，很單薄。
西奧點了點頭，又聳了聳肩。「算是一個後勤職位，是記錄和檔案部門的一個分支。我不能算是傲羅，只是協助他們辦案——調查、取證、歸檔。」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這很好。很適合你。」事實的確如此。西奧非常聰明，做事情也一絲不苟，而且有一雙觀察力敏銳的眼睛。他非常適合這個職位。
「謝了，伙計。」西奧終於看向他，「我很抱歉。」他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不用。」德拉科粗暴地打斷他。「這當然不是你的錯。」
西奧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德拉科感到一陣冰冷的羞恥感從他的內心深處向外蔓延開來。他的朋友們本應慶祝這個消息，而他們卻在這裡懼怕著他的反應。他從沒有如此後悔過曾經告訴他們，他想成為一名傲羅。戰爭過後，他太傻了，太天真了，但這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夢想。
在阿茲卡班的那一年裡，他一直在準備終極巫師等級考試（N.E.W.Ts）和傲羅入門課程。他的母親沒有勇氣告訴他，他的重罪判決讓這個夢想變得不可能。他確信她也不讓律師告訴他。怎麼說呢，這麼做也不是沒有道理。至少有個目標，能讓他的注意力有所集中，能讓他有些好為之奮鬥的東西。不然的話，在阿茲卡班的體驗會變得截然不同。他知道這一點，但出獄後還是感到憤怒和屈辱。他的申請還沒經過審核就被退回來了。
他一直懷抱著這個希望，期待著有那麼一回，他也可以有機會站在正確的那一邊，可以拯救生命而不是摧毀它們，可以做出些成績，為自己博得個好名聲。
西奧在他的身邊晃了晃身子，德拉科從思緒中回到了現實。梅林啊，他可真是個自私的混蛋。這些根本不關西奧的事。
他拍了拍西奧的肩膀，竭力在臉上露出欽佩的神情，說出了朋友最想聽到的話。「真為你驕傲，西奧。」
***
幾個小時之後，德拉科幻影移形到莊園的客廳裡，幾輪慶功酒讓他跌跌撞撞地撞上了一張古董貴妃椅的靠背。他緊緊地抓住那張椅子，靠在上面，腦子裡嗡嗡作響。
「真他媽見鬼。」他直起身子，小聲嘟囔道。
「注意言辭，德拉科。」
他轉過身，看到納西莎·馬爾福站在門口。
「抱歉，媽媽。」他說著，仍然有點齜牙咧嘴的，「我沒看見你在那兒。」
「探視怎麼樣？」她面無表情地問。
他嘆了一口氣，轉身朝臥室的方向走去。他甩開外套，鬆開領帶。他從不直接從阿茲卡班會自己的公寓裡，也從不把穿去監獄的衣服帶回公寓去洗。他總是先回莊園洗澡換衣服。「老樣子。」他隨隨便便地說。
納西莎在他要離開房間的時候抓住了他的胳膊肘。「德拉科，下個月的探視你一定要去。」
他冷哼一聲，把胳膊從她手裡抽出來。「貓頭鷹已經來過了，是不是？爸爸寫信來告發我的小威脅了？」
她沒有回答，但是眼睛眯了起來。
「別緊張，媽媽，讓他多擔驚受怕一個月也不會怎麼樣。」
「德拉科，這不是開玩笑的。探視對他的判決——」
「是啊，是啊，他的假釋，我知道。」德拉科又轉身想離開，沮喪地走了幾步。「我是這張謊言之網的核心，我怎麼可能忘記？真搞不懂，假裝跟他的食死徒兒子關係好能有什麼幫助。」
納西莎的聲音非常平靜，但他還是能從中聽出一絲絕望。「任何與外界的聯繫都是加分項。尤其是和家庭。」
德拉科自嘲地哼了一聲，「這種家庭也是？」
母親走近他，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嗒嗒的聲音。她輕輕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一定非得是假象，你知道的。你可以跟他說說她的事情。」
德拉科轉過身，盯著他的母親。「你在說什麼？」
她的臉上帶著溫暖的微笑，看起來非常善解人意。「我是你媽媽，德拉科。你瞞不了我的。」
「我什麼都沒有瞞著你！」他火冒三丈，他跟你說了什麼？他知道麻瓜的事，你怎麼跟他說的？」
「只說了我知道的事實。」她聳了聳肩，「你在麻瓜世界裡交了朋友，還有……」她看起來在仔細地挑選著措辭，眼裡卻閃著志得意滿的光，「還有你很在意某個人。一個新朋友。」
他嗤之以鼻。「我唯一在意的，就是在你丈夫留給我的殘破聲譽之外，能擠出一點有意義的生活。」
他再次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開始解馬甲的鈕扣。他在樓梯口停下腳步。「沒有這麼個人！沒有新朋友！」
納西莎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蒼白的脖子染上了紅暈，不由得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
「沒有這麼個人！」赫敏已經不知道今晚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們呢？這麼害羞的嗎？」金妮噘著嘴說。
赫敏簡直要嘖嘖稱奇了。「說真的，金妮，你也太戀愛腦了。」
「不會是個女孩吧？」金妮追問道。
「沒有、這麼、個、人。」赫敏緩慢地重複道，一邊從沙發上站起身，朝門口走去。「這是大前提。」
哈利哼了一聲，金妮把目光轉向了他。「你一點忙都幫不上。你就不好奇嗎？」
「我想赫敏準備好了就會告訴我們的。」哈利圓滑地說。
「沒有這麼個人！」赫敏大叫，聲音悶悶地從廚房裡傳出來。
金妮嘆了口氣。「好吧，既然她不鬆口，我要去睡覺了。」她俯身給了哈利一個晚安吻。
赫敏又出現了，肩上搭著一條洗碗巾，彎腰收拾著剩下的盤子。
「晚安。」金妮說著，伸出手來擁抱她。
「啊，已經要睡了嗎？我是不是該走了？」赫敏瞥了一眼時鐘問道。
「不用，愛待多久待多久。」金妮笑著說，「只是我明天有早訓而已。」
赫敏走過去緊緊地摟了金妮一下，享受著朋友溫暖的懷抱。
「晚安啦。」當紅髮女孩放開她時，她說。
她目送著金妮上樓，哈利端起他們的杯子。等金妮的身影消失後，赫敏轉身跟著哈利走進了廚房。
「喝茶嗎？」哈利已經在燒水了。
「當然，謝謝。」赫敏在桌邊坐下。
哈利在廚房裡走來走去找茶具的時候，他們都沒說話。赫敏的目光在房間裡四處遊蕩。他們曾經在這裡住過幾個星期，計劃著潛入魔法部。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回過這棟房子。
「你們把這地方收拾得真不錯。」過了一會兒，赫敏說，「我都快認不出這個廚房了。」
「都是金妮的功勞。」哈利放下茶盤，微笑著，「謝謝你誇獎。」
赫敏給自己倒好茶，無視了哈利看向她的目光。
「你知道你什麼都能跟我說的吧？」他直接地問。
赫敏抬眼看他。她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哈利……」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這麼個人，」他接著說，「你不告訴我是因為……」他拖長了音調，手停留在他們倆中間。
「當然不會。」她堅定地說，「跟那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他聳了聳肩，「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哦，不是的。」她說，「你相信我嗎？」
哈利盯著她看了很久，然後靠在桌子上，用手托著下巴。「我不喜歡揣測你。」他說，「特別是有過那麼一段時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她低頭看著茶杯。
「不是嗎？」他問。
「是的。」赫敏小聲說。
「不說那個……」哈利說，但赫敏搖了搖頭，他又說不下去了。
「那都是暫時的。」她有點悲傷地說，「我們都清楚，這什麼都改變不了。你那個時候太難熬了。」
「我們都是。」他糾正道。
赫敏聳聳肩。「但你得活下來，你得贏。」
他哼了一聲，胳膊從桌子上放了下來，靠在椅背上。
「而且你也做到了。」她說，「所以我不後悔。你後悔嗎？」
說到天選之子的身份，哈利的情緒一下子就沒了。「我很可能會失敗的。」停頓了一下，他說，「如果沒有你在身邊。」
赫敏微微偏過頭，啜了一口茶。
「我不該過了這麼久才跟你談這些。」他看起來非常痛苦，「我太傻了，我以為我們還能像從前那樣。」
赫敏看著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著。她也應該跟他談談的。她曾經告訴自己不要去打擾他和金妮的生活，而羅恩只是需要時間來消化他和赫敏之間沒結果的事實。但這些其實都是藉口， 而她只是想要逃避已經發生的這一切。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從未沒有走出來過，而她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拖延遲早會來的爆發。
她理解地笑了笑。「要說我從這一切裡學到了些什麼，那就是我們無論如何都回不到戰爭以前的樣子了。誰也做不到。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應該是金妮，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嗯，總會有這麼個人。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永遠都不會有，我們都清楚的。」
他聽著她的話，神情很認真。「那我們現在是什麼？」
赫敏微笑起來。儘管發生了那麼多事，他們的關係也一如往昔。她把手伸過桌子，握住哈利的手。
「最好的朋友。」
注釋「1」：原文這裡是Lucy，一般情況下是個女名。布雷斯把它用作盧修斯（Lucius）的暱稱，以此來調侃。
第八章 我猜猜猜
據德拉科估計，他和格蘭傑已經相當成功地過渡到了朋友的角色。週五的聚會不再被尖叫、家具倒下或酒杯打翻的聲音打斷了。他總是忍不住在她面前嘴賤，但她對他的毒舌也泰然處之，一有機會就回敬他一下。
沒錯，他是看到她近乎全裸的樣子了。在那之後，他還幻想過幾十次她一絲不掛的樣子。不過那也不是最近的事。他感到一陣退縮。既然已經成為朋友了，他就決定不要再花太多時間糾結對她的意淫到底是不是過於變態。
尤其是此刻他的新朋友正坐在他的對面，吃著最後一塊黏糊糊的太妃糖餅乾。格蘭傑一邊點著腦袋認真地聽著詹妮爾講話，一邊不自覺地吮吸著沾在手指上的太妃糖。德拉科看著她張開嘴，把一根手指伸到舌頭上，然後再慢慢地抽出來，臉頰周圍凹了下去。當她的舌尖探出來舔著拇指指尖的時候，他不由得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垂下了目光。
她側身坐在沙發上，面對著詹妮爾，雙腿交叉著。不幸的是，她偏偏在這個時候向前傾身把盤子放在茶几上。她的襯衫有點翹起來，露出了背部一片光滑的皮膚。更悲劇的是，在她的脊柱根部，還有一對顯眼的腰窩。德拉科只從正面看過她近乎全裸的模樣，因此也對她穿著小短褲的屁股是什麼樣子比較好奇。而現在，他似乎又有一個新的區域可以糾結了。還真是朋友會關注的事情呢。
「好了，遊戲時間到！」托馬斯在一片哀嚎聲中宣布，看起來興致高昂。「你們這幫人總是這樣，說著不想玩，到時候又互掐。」
「不，只有赫敏是這樣。」香農脫口而出。
格蘭傑一臉的憤憤不平。「不只是我！」
「沒有其他人爬過茶几。」托馬斯指出。
格蘭傑哼了一聲，把卷髮拂到肩膀上。「就一次而已。」
「只要我不跟赫敏一組就行。」尼克插話，看起來非常忐忑。
「哦，認真的嗎。」赫敏翻了翻眼睛，嗔道。
「上次你打了我一巴掌！」尼克說。
「可以啊，那是你的損失。」格蘭傑很傲慢，也懶得否認關於身體虐待的指控。「你肯定還記得吧，赫敏的隊伍總是贏。」
德拉科突然感到非常好奇，迫切地想知道能讓格蘭傑爬到桌子上還去揍人的到底是什麼樣的遊戲。
「你以前玩過嗎，德拉科？」托馬斯舉著一個盒子問。
德拉科看了看盒子包裝，儘管答案顯而易見。「沒有。」
「那你就跟赫敏一組吧，有個熟悉的人玩起來比較簡單。」托馬斯說。
「希望他喜歡暴力風格。」尼克對著飲料嘟囔著，卡爾在一旁偷笑。
「他沒問題的。」香農眨了眨眼睛。
格蘭傑又在翻白眼了。出乎他的意料，她站起來，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去走廊。
「戰略會議。」格蘭傑回應托馬斯詢問的眼神。
他們一走出眾人的聽力範圍，她就開始在他的耳邊急促地說明起來。
「聽好了，這是個猜謎遊戲。你翻開一張卡片，卡面朝外，這樣你就看不到上面的字，但你的隊友可以。你的隊友會說出線索，讓你猜上面寫著什麼，猜到了就大聲喊出來，說錯了也不要緊。一旦猜對了，我就會提示你翻下一張卡片。每輪一分鐘，目標是猜出盡可能多的卡片，所以速度一定要快。明白了嗎？」
他點點頭，她繼續說下去。
「然後，有些東西你完全沒可能猜到：麻瓜科技啦，電影啦，等等。如果我看到這種，我就會像這樣提示你跳過它。」
她用一隻手飛快地轉了一圈，演示著這個動作。
「嚴格來說，我們每跳過一次就得放棄一分，但這群人都很弱，他們不會跟我扯這個的。」
德拉科眨著眼睛看著她，嘴巴微微張開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眼前這個霸道的格蘭傑嚇到了，還是被她激起了興趣。
「輪到你的隊友猜時，你要喊出線索。有些東西你不說也沒人會注意到，所以麻瓜的東西無視就好。」
他點點頭，清了清嗓子。「尼克做了什麼你要揍他？」
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在他的臉上啪啪地拍打了兩下。「別搞砸了就行。」
她轉身往客廳裡走去，他不得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褲子才跟上去。
托馬斯建議德拉科先旁觀一輪再上，這樣他可以觀察一下，找找訣竅。猜的人站在房間中央的沙發上，對面是他們的隊友。這個遊戲本身是很簡單的，但德拉科還是為自己的第一輪遊戲感到些許緊張。
還算順利。他猜出了水母、瀑布、大本鐘，還有盔甲。不過托馬斯說得沒錯，參賽者如果運用個體知識的話能玩得更好。
輪到格蘭傑第二次猜謎的時候，德拉科已經進入了狀態。她猜得非常快，而且他們抽卡片的運氣也不錯。
「我們每年都坐這個去學校！」他喊道。
「火車！」她立刻就猜到了。
「哈利和羅恩差點死在這種樹上！」
「柳樹！」
「你最喜歡的甜點！」
「冰淇淋！」
「聖誕舞會上你裙子的顏色！」
「長——長春花色……」
「對了！」
「時間到！」香農叫道。
德拉科非常激動。除了他給出的線索之外，她還猜到了一個叫直升機的東西，甲殼蟲（儘管卡片上拼錯了）「1」，還有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另一隊先前是占優勢的，部分原因是他第一輪表現不佳，而現在，格蘭傑把分差拉了回來，讓他們隊穩穩領先，他決心繼續保持連勝。
接下來的一輪中，他在詹妮爾的提示下猜出了第一個答案——企鵝。然後格蘭傑又接了上來。
「你總是在聖誕節喝這個！」
「蘋果酒？」他很驚訝她居然知道這個。
「你討厭這種動物！」
「黃鼠狼。」他壞笑起來，她看上去很惱火。真想把這一分丟了，但還是算了。「好吧，白鼬。」
「沒錯！」詹妮爾從椅子上蹦起來，大喊。
他翻開下一張卡片，格蘭傑立刻示意他跳過。德拉科又翻開一張新的卡片，托馬斯看起來一臉的殺氣騰騰。
「喂，還沒——」他說。
「閉嘴！」格蘭傑大叫著衝他揮手。她拍到了托馬斯的耳朵，他為了躲避她從沙發滾到了地板上。格蘭傑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德拉科的下一張卡片。
「你最喜歡的顏色！」
「綠色。」他立刻說，以為她會覺得他最喜歡綠色。
格蘭傑跳起來，臉頰通紅，頭髮在空中飛舞。「不對，你這個笨蛋！」她尖叫道。
「那就是金色！」
詹妮爾歡呼起來。
他翻開下一張卡片，格蘭傑幾乎蹦了起來。「哦，哦，最著名的巫師！」
「哈利·波特！」他大喊。
格蘭傑瞪大了眼睛，他幾乎可以看到她琥珀色的虹膜旁邊露出了全部的眼白。
「哦，梅林。」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嘟囔著。詹妮爾又歡呼了起來，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格蘭傑指了指卡片。哦！當然啦，答案是梅林才對。
「快翻！」格蘭傑喊著，雙腳來回踢來踢去。她的頭髮更蓬亂了，髮量看起來好像是平時的兩倍。她不停地用手撥弄著，不讓視線被阻擋到。德拉科發誓她就連頭髮都充滿了能量。
他翻開下一張卡片。
「哦！潘西五年級時送你的情人節禮物！」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她正上躥下跳，伸著雙手，好像能把答案從他嘴裡摳出來似的。
「袖扣。」他小聲說。
「時間到！」
格蘭傑欣喜若狂地喊了一聲，踩過茶几向德拉科撲過去。他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被撞得往後踉蹌了幾步。她的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歡呼著。他趕緊把她放下來。她蹦蹦跳跳的，仍然抓著他的胳膊。
「我還以為最後一個你來不及猜了呢！」她滿面笑容地說。
還沒等他回答，她就拉開了他，跟詹妮爾擁抱起來，兩個人都大笑著。
「是不是感覺又被赫敏虐了一次，尼克！」詹妮爾嘲笑道，格蘭傑咯咯地笑。
德拉科盯著她。她怎麼會知道那些袖扣的呢？它們特別難看，潘西堅持讓他戴上一次之後，他就再也沒用過。他也好幾年找不見它們了。她怎麼會還記得？
「好吧，看來得投降了。」托馬斯惱火地說。德拉科他們組的得分是另一組的兩倍。「幹得不錯。」托馬斯補充道。他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將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嗯，是啊，謝啦。」
「我該走了。」詹妮爾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說道。尼克和卡爾也跟著站起來，開始相互道別。
「給你們個安慰獎怎麼樣？」格蘭傑說著把頭髮梳成一個很大的髮髻，盤在頭頂。「贏的人洗碗。」
「我沒意見，親愛的。」香農斜靠在扶手椅上，看起來也睏了。
格蘭傑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後拿起幾個盤子和杯子。她點了點腦袋示意德拉科跟上。他極盡所能地拿起碗碟，在她後頭走進廚房。他走到水槽旁，跟她肩並著肩，將餐具在流理台上擺好。
「你們倆真是太棒了。」托馬斯放下剩下的杯子。他往回走的時候又側頭補了一句，「感覺你們能互相讀心呢。」
德拉科嚇了一大跳，扭頭看向格蘭傑。她也用同樣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不是——」他們同時開口。
「我不會攝魂取念。」格蘭傑嘶聲說，一臉的惱怒。
「哦，別裝得你好像做不到似的。我很肯定你知道理論吧。」德拉科看著她的眼睛。
「沒有念咒，沒有魔杖，而且還能不讓你發現？」她雙手叉著腰反駁道。
他哼了一聲，她眯起了眼睛。
「哦，別這樣看著我，格蘭傑。我才不會呢。」
「真的嗎？一個斯萊特林，不會在遊戲裡作弊？」
他瞪著她，感覺很受傷。「我的意思是我絕對不會在你身上用攝魂取念。」
她抬起頭，眨著眼睛看了看他，看起來有點懊惱。德拉科轉身回到水槽邊上，開始拿盤子。
過了一會兒，她也轉過來，打開水龍頭，一邊開口。「我知道。」
他們就這樣默默地洗了一分鐘的盤子，她又說：「我想，如果你能看透我在想什麼，你就不會說哈利·波特了。」
他非常想刻薄地反駁他。但是他轉頭看著她，發現她的肩膀正因為無聲的大笑而顫抖。
「是的，嗯……」德拉科感覺到笑容爬上自己的嘴角。「你知道，他還挺有名的。」
格蘭傑嗤笑一聲，用沾了肥皂的手捂住了嘴巴。他不由得笑了笑。她側頭偷偷地瞧他。兩人的目光一交匯，都噴出笑來。
德拉科大笑，真心實意的。他笑得那麼用力，甚至發不出聲音來。他大笑的樣子，就好像他已經……可能從來沒有這麼笑過。
格蘭傑也在笑。她緊緊地摳著水槽，每次她好像要笑抽過去了，她就發出一聲喘息。德拉科彎下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
「哈利……波特。你真該看看……你的表情。」她喘著氣兒，笑得眼淚直流。
「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表情！你看起來就像我突然把詹妮爾變成了鴨嘴獸一樣。」
這句話又激起了他們新一輪的大笑。他們靠在一起，胡亂地抓著對方的手臂，還有台面，好保持站立。他們的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放肆笑容。
等到德拉科最終喘過氣來的時候，他擦了擦眼睛，「拜託你告訴我，香農不會認出波特的名字。」
格蘭傑手裡還抓著衣服的邊角，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會。她好像沒有認真聽。」她的聲音裡還帶著笑意。
德拉科直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時不時地仍然笑幾聲。格蘭傑靠在台面邊上，抿著嘴唇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德拉科看著她。
她的臉上泛著紅暈——臉頰和胸口，都泛著溫柔的，玫瑰色的光芒。一些鬆散的髮絲從髮髻裡逸出來，在鬢角打著捲兒。她的眼睛裡閃著快樂的光，嘴角露出一個放鬆的微笑。她的下巴上還沾著一些肥皂泡沫。她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人。
他有一種想把這話告訴她的衝動，舌頭在牙齒後面打著結。他想告訴她，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場日落。她那麼光彩奪目，他沒有辦法移開目光，不想錯過任何一秒。他想讓她知道，多年來他一直目睹著她的快樂，卻從來不能明白那份溫暖的真實含義，直到他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也能成為籠罩在她微笑的目光下的人，成為她微笑的理由。
他想說一些魯莽，危險又真實的話。一些一旦錯過機會就不再來的話。比如，你真是他媽的無與倫比。
但是朋友是不會說這種話的。
她的胳膊垂在身體兩側，他突然意識到了她靠得有多近。
他無法把那些話告訴她，但他仍然能感受到今晚早些時候她無意間對他的親暱撫摸。如果他也能像那樣觸摸她，也許也滿足了。
他慢慢地伸出手，指尖沿著她的下頜邊緣輕輕地挪動。她的嘴巴微微張開了，輕輕地喘息了一聲。他翻過手來，給她看那上頭從她下巴撫下來的泡泡，然後用拇指將它們揉碎了。
他們站在一起，對視了很久。他們靠得太近了，遠遠超過了社交距離，也更甚於朋友的親密。時間一秒秒地過去，他們之間的氛圍愈發濃烈。德拉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呼吸放淺了，而時間在他們中間越拉越長。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嘴唇上，情不自禁。他無法控制地開始想像，在過了這麼久之後再次親吻她的嘴唇是什麼感覺。他不可抑制地想要知道，沒有喝香檳的時候她的嘴唇嘗起來是什麼味道。她離得那麼近；要逾越那道鴻溝是那麼容易。比起他平常保持的距離，此刻只有一毫米。而她看向他的眼神幾乎要讓他相信，她希望他這麼做，讓他相信她不後悔幾個月前的第一次親吻，讓他相信從那以後的他們每一次對視都充滿了渴望，而不是尷尬。她也靠了過來。
樓上走廊某處的一扇門關上了。這一刻被打破了。沒有破碎，只是像水槽裡的泡沫一樣，消無聲息地流逝了。存在過，然後不見了，他們都感覺到了它的離去。
德拉科轉過身去開始洗碗，覺得自己是失去了理智。他今晚跟格蘭傑一起玩了遊戲，收穫了很多快樂。他們都有點在興奮中迷失了，不知怎麼的，她似乎表現出了很了解他的樣子，而他亦是如此。他們一起大笑，分享著美好的時光，任何東西都不能從他這裡換走這一刻。
她也轉身回到水槽邊，肩膀輕輕碰過他的肩膀。他想，這樣的一個夜晚已經足夠了。
注釋「1」：此處應該指的是披頭士樂隊（The Beatles）。德拉科不知道麻瓜樂隊，以為是甲殼蟲（beetles）拼錯了。
第九章 宣之於口
預警：簡要提及對一名跨性別兒童的潛在暴力傾向
預警：驚恐發作描述，對酷刑的生動描述，涉及少量流血內容
赫敏低頭盯著桌子上的一堆表格。她只剩下兩個小時的時間來審核和批註了。如果是尋常的一週，她應該在週三之前完成這些工作，週四從上司那裡把文件拿回來，週五這個時候歸檔。當然這不是尋常的一週。尋常情況下，她是不會想要吻她的新朋友的。
她把腦袋垂到桌子上，呻吟了一聲。她喜歡跟馬爾福做朋友。她也不介意跟他吵架——好吧，她其實也樂在其中——但隨著他們休戰，正式冠上了朋友的頭銜，她在他身邊的時候就更放鬆了。很顯然，放鬆到甚至說漏嘴的地步。五年級那年，儘管伏地魔回歸了，整個學校也籠罩在烏姆里奇恐怖的統治之下，赫敏還是因為無意間聽到潘西在女生盥洗室裡炫耀她送的那些袖扣，以及德拉科會如何感謝她，而錯過了禮堂的晚餐。老天，她為什麼每次都對這個蠢遊戲那麼認真呢？隻希望馬爾福不要問她為什麼會知道，為什麼還記得。
也許她撲到他懷裡的舉動足以讓他打消這個疑問。她都不敢相信她竟然這麼做了。她一直是個情感豐富的人，也喜歡身體接觸。當然，是以朋友的那種方式。像那樣撲進他的懷裡，對於這段友誼而言實在是為時過早，但是，梅林啊，感覺還真不錯呢。多有愛啊。還有每天晚上，她把手伸到內褲裡，想像著他的雙臂環著她入睡呢？可太友好了，一點都不絕望和可悲。
她抬頭看了一眼時鐘。哦，太棒了，又過去了十分鐘。她開始考慮翹了今晚的聚會，這樣她就可以集中精力，加班加點，在下週一之前把工作都做好。嚴格來說，她還有一週的周轉時間，但是她之前從未需要過。她提醒自己，以前她從不需要周轉時間的原因，是她在開始上班後的六個月裡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週末用來睡覺，從來不見朋友。
她在腦中快速地列了一個清單：她是不是一直在否認自己情緒低落？是。她願意重回這種情緒裡嗎？不。今晚只有她和馬爾福有空，她的缺席會很明顯嗎？是。她是一個成熟能幹的女巫，她能在一個半小時裡將荷爾蒙放在一邊，專注於那些想要融入麻瓜世界的年輕人的希望和夢想嗎？當然可以。她拿起羽毛筆，開始工作。
***
「你真該看看她的樣子！」香農感嘆道。「捏著拳頭，頭髮豎起來，滿臉自居正義的榮光。」
德拉科見過她這副樣子。當然不是這次，但他對自居正義的格蘭傑並不陌生。此刻她就站在他對面，靠在流理台上，斜眼看著香農講述這個故事。一抹紅暈從她毛衣的V領處悄悄升起。他沒法分辨出那是尷尬還是喝了酒的緣故，但她的臉上煥發著令人陶醉的光輝。
香農突然從她手裡正在準備的乾酪拼盤上轉過頭來，向他揮舞著一把小叉子。他趕緊把視線從格蘭傑身上移開，重新專注於香農的故事。
『你馬上從他旁邊走開！』香農模仿著小格蘭傑憤憤不平的語氣。「那個時候我還沒做變性手術。」她對德拉科補充解釋了一下，「告訴你，她連那個男孩個頭的三分之一都沒有呢。」她轉頭繼續弄那個乾酪拼盤，大笑著深情地搖搖頭，「永遠忍受不了霸凌，我們的小赫敏。」
德拉科感覺就好像香農突然用小叉子刺了他一下，內臟一陣劇痛。內疚，後悔，厭棄，還有最糟糕的是那種現實感。他算什麼東西，站在一個麻瓜女人的廚房裡，吃她的飯，喝她的酒，享受她的友愛，還認為格蘭傑令人陶醉，假裝自己不是一個卑鄙無恥又偏執的惡霸？他有什麼資格忘記自己曾經一有機會就施加在她身上的殘忍？他憑什麼覺得有那麼一瞬間，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在和朋友們度過一個普通的夜晚呢？
他也沒有錯過格蘭傑在聽到這句話後立刻投向他的目光。他當然看到了。但他只是盯著香農的後腦勺，拒絕與她對視。因為他不但是個惡霸，還是個懦夫。
托馬斯進來了，他洪亮的聲音把德拉科從自怨自艾的陰霾中震了回來。
「哦，我喜歡這個故事。大力鼠「1」赫敏和操場鬥毆，」他說著走到德拉科身邊，給他的酒杯裡添滿了酒。德拉科喃喃地說了聲謝謝，連著喝了好幾口。
香農側過臉，帶著讚賞的微笑繼續說：「那男孩就是不肯罷休。我當時都等著挨揍了，然後我就看見她衝過去，一拳打在他胸口上。」德拉科瞥了格蘭傑一眼，這會兒她看起來有點不安，目光在香農和地板之間打著轉。
「當然啦，那個大塊頭動都沒動。她就這麼點個頭。」香農用拇指和食指比劃出幾厘米，「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白痴還想回來踢我，接著赫敏尖叫著『不！』，她一甩手臂，那孩子就飛了起來。」
格蘭傑跟他四目相對，在他的注視下，身體不安地晃了晃。「他絕對飛了有三十英尺。」香農繼續說，對這個故事裡的奇怪之處渾然不覺。「撞翻了柵欄，直接摔到了水池裡。」
朋友們都在哈哈大笑，德拉科緊緊地盯著格蘭傑。她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幾乎是在乞求他的理解。
他也確實能理解。他太清楚魔力在胸口積聚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了。那麼堅實的力量，你幾乎以為自己會窒息而死。然後，它從你的體內迸發出來，順著你的手臂從你的指尖流出，感覺就像是要把你的手也捲下來——讓你精疲力竭，頭暈目眩，滿心希望的只是自己沒有做什麼可怕的事情。
太容易想像出一個小小的格蘭傑，為了維護朋友，不小心在一個麻瓜惡霸面前釋放了魔法。她當時一定嚇壞了。他不敢想像，如果她對這些從頭到尾都一無所知的話，生活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格蘭傑避開了他的目光，望向香農伸給她的手，握住了它。她小聲嘟囔道，「我總不能讓他傷到你。」
「我知道，寶貝。」香農捏了捏她的手，然後繼續擺弄拼盤。「那天我欠了你一個大人情。大家聽說了這件事，他們就都不理我了。直到你去上學——」香農突然吃痛地咒罵了一聲。
她在用的那把銀色小刀噹啷一聲掉在了地方，滑到格蘭傑的鞋子邊停住了。刀尖上沾著一道細細的血痕，香農晃了晃被割傷的手指，幾滴鮮紅的血珠濺到了格蘭傑腳邊的地板上，沒有人注意到。香農抓起一條毛巾，托馬斯衝向她，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刻格蘭傑空洞的雙眼，注意到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注意到她的臉因為記憶中的痛苦而扭曲著，那麼猙獰，幾乎要乞求死神帶走她，注意到她抓住自己的左手臂，雙膝跪在了地上。
但德拉科看到了。他穿過廚房，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把她抱了起來。他抓住她的胳膊，半抱著她，倒退著走出房間。她把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肩上，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他用一隻手摟住她，推開後門，把她放在門廊的最下面一級台階上，在她面前蹲下。
「呼吸，格蘭傑，」他說，努力地試圖保持聲音平穩。她的目光渙散著，眼睛裡盛滿了淚水。
他握住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手固定住。「你得呼吸，格蘭傑。跟我一起呼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緊閉著雙眼，張開嘴巴哽咽地吸了口氣。
「很好，就是這樣。加油，跟我一起呼氣。」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椎上，小心翼翼地慢慢排空肺裡的空氣，希望她也能照做。
她的眼淚掉了下來——臉頰上有著深深的淚痕，在門廊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放在她的喉嚨下，用手指敲了兩下。「現在吐一口氣出來。」
他一直在說她憋著的那口呼吸，但當她終於蜷縮起身體，把腦袋靠在膝蓋上開始抽泣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她還有那麼多話也憋在心裡。
***
赫敏意識到有一雙有力的手臂環抱著她。溫暖的手安撫著她的背和手臂，熟悉的香味包圍了她。是肉桂和丁香嗎？一絲木煙味。松香。她愉快地呼吸了好幾口。她把緊閉的雙眼貼在膝蓋上，視線模糊不清的，她的手也用力地攥著一團柔軟的布料，顫抖不已。
她先是鬆開了緊緊攥住的手，慢慢地伸展手指。那雙安撫她的手有所察覺，停止了動作。她立刻懷念起那感覺來了。她想再次抓緊那團布料，讓那雙手回來。但是她彎曲的脊柱開始抗議，她只好慢慢地抬起身子。她擦了擦鼻子和眼睛，然後抬起了目光。
「哦，該死。」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說了出來。她都還沒有意識到，蹲在她面前的當然是德拉科·馬爾福。而注視著她的，當然是那雙灰色的眼睛，看起來就像那天晚上她倒在他們家客廳的地板上時，他看向她的那般絕望無助。
「對不起。」遲來的羞愧和屈辱開始向她席捲而來，她膽怯地說。
他似乎意識到她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把雙手放在膝蓋上。他沉默了很久，然後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我也會有。」
她抬起頭，但他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不知看向何處。她很想調侃一句：記憶重現？驚恐發作？噩夢？還是三者都有呢？但他看起來魂不守舍的，她就忍住了沒問。就當是三者都有吧。
她再次擦了擦眼睛，看到手指沾上了黑色，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她快速地施了一個無杖的清理一新咒。與其讓睫毛膏弄得整張臉都髒兮兮的，還不如把妝都卸了。但她還是覺得臉上浮腫得厲害。當馬爾福一隻手撫上她臉頰的時候，她幾乎本能地想要往後退。但他用拇指輕輕地掃過她的臉，她立刻因為清涼咒帶來的舒爽而放鬆下來。
他緩緩地放下手。她不由得嘆了口氣。「謝謝。」
他的拇指掠過她的下巴下面一個小小的疤痕，停頓了一下。他的手指在她的皮膚上抽動了一下，將她的腦袋微微地抬了起來。她彷彿能感知到他目光的重量。
那把小刀沒有割傷她，但噩夢卻總是以同樣的方式結束：快速的抽搐，灼熱的傷痕，她鮮紅的骯髒血液噴湧而出，染紅了面前的地毯。她吞嚥了一下，他在她喉嚨滾動的時候把手收了回來。
「格蘭傑。」他的聲音緊張而嘶啞，「那天晚上——我——我很抱歉——」
「求你，別說了。」她說著，再次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那不是你的錯。」
「我應該——天啊，我真希望我——」
「別說了！」她本來不想這麼大聲的。她再次與他對視，握住他的手。「我不怪你。你為我們爭取了逃命的時間，我們逃出去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她捏了捏他的手再鬆開，心裡祈禱著他不要再堅持道歉了。貝拉特里克斯折磨她的時候他臉上驚恐的表情還歷歷在目，她真的不忍心再聽他訴說內心的想法了。
謝天謝地，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後退了幾步，給她留出了一些空間。她也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膀，搖了搖頭，然後又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轉身走向後門，聽到他跟著她走上了門廊的台階。
「嘿，真對不起。你還好嗎？」他們一走進廚房香農就問道。她的手指上纏著繃帶，血已經止住了。
「當然啦，沒事的。」赫敏努力沉穩地回答。
「就差兩秒你們就能看見格蘭傑吐在地板上了。」香農看起來並不相信她的話，馬爾福趕忙補充道。
「啊，考慮得真是周到，伙計。」托馬斯拍了拍馬爾福的肩膀。
「好吧，真高興你沒事，吃的已經弄好了。」香農有點虛弱地微笑著，「我保證我沒把血流在裡頭。」
「是啊，我沒事。」赫敏拿起一個托盤，想要表現得積極一點。他們把食物和酒都拿去了客廳。
赫敏很努力地想要融入朋友們的談話，試圖忽略那個在腦海中迴盪的狂笑，還有手臂上不斷傳來的隱隱作痛。她調整了一下袖子，感覺到馬爾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盡量不去注意她之前拽住他毛衣後留下的那團皺褶。
香農看上去跟他們一樣心不在焉。托馬斯一說話，她就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看。赫敏盡力了，她真的盡力了，但她還是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在倒第三杯還是第四杯酒。她聳了聳肩，坐回了沙發上。不管怎麼樣，該來的噩夢總會來的。
***
她被按在地上，堅硬的大理石讓她的膝蓋一陣劇痛。粗糲的大手抓住她的臉，把她的腦袋扳起來。「德拉科，仔細看看，靠近點！這是那個泥巴種格蘭傑吧！」他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每個毛孔都寫著認識她。她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睛裡，無聲地哀求。求你了，她絕望地想。求你了，別讓一切在這裡結束。別讓他們抓住哈利。求你了，別告訴他們那是哈利。
她被掀翻在地上，肺裡的空氣洶湧而出。她試圖喘氣，但疼痛就像閃電一樣撕裂她的身體，她只能哽咽著，無聲地尖叫。血管裡有火在燒，頭骨裡插著刀，骨頭一塊一塊地碎裂，直到內臟被劃成碎片。有什麼東西拽著她的脊柱，然後掰成兩半，她能感覺到那根骨頭一節一節被彈開來。她的皮膚像是被煮開了，玻璃碎片一樣的東西劃過她暴露在外的肌肉。
折磨暫告一段落，她在地毯上掙扎著，回答那些她幾乎都聽不見的問題。疼痛再次侵襲而來，然後又一次。她沒有力氣動彈了。也許她一動不動，他們就會殺了她。就讓他們殺了她吧。就讓死神降臨吧。就讓這一切結束吧。
貝拉特里克斯的膝蓋壓在她的胸口上。她感覺有根肋骨斷掉了。她無法呼吸，她要被壓碎了。她一睜眼就是那把刀抵在她的胳膊上。她又找尋到了他的目光。求你了，幫幫我，德拉科，她無聲地哀求。我們認識。求你了，阻止她。
貝拉特里克斯掐住她的喉嚨，她要窒息了。刀子割在她的下巴上。都結束了，再假裝也沒用了。她大聲朝著他尖叫起來。「求你了，德拉科！德拉科，救救我。」她咽不下去的口水汩汩流出，她知道下一步就是吐血。「求你了，德拉科，我不想死。我不想你看著我死。」
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貝拉特里克斯的禁錮中解救出來。他栽倒在地上，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爬到他的腿上。莊園消失了，她安全了。「德拉科，你救了我。我知道你會救我的。」她把臉埋在他的脖子裡。「謝謝你，德拉科，你救了我。謝謝你，謝謝你。」他抱住她，她一遍又一遍地說。
然後她想起了其他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拜託了，我們得找到哈利和羅恩。我們得幫幫他們。」他的聲音低低的，很溫柔。「他們很安全，格蘭傑。你也很安全。我就在這裡。」她相信他，但仍然疑惑。「他們在哪兒？」他看著她，幫她拂去臉上的頭髮。「格蘭傑，他們很安全。現在是2000年四月份。戰爭已經結束快兩年了。你在托馬斯和香農家裡。這是個夢。你很安全，我就在這裡。」
赫敏盯著他那張熟悉的臉，身旁的檯燈發出明亮的光，房間裡好像還瀰漫著黑色大理石的霧氣。她顫抖地抽了一口氣。
「來，拿著這個。」馬爾福從茶几上拿起一個蠟燭。她接過來聞了聞，一陣清新的亞麻香味撲鼻而來。
「還有這個。」他從她手裡拿過蠟燭，又遞給她一個酒杯。她抿了一小口，將液體在舌頭上含了一會兒。
「現在，這個。」他說著，把她的酒杯換成了電視遙控器。她的拇指掠過那些橡膠的按鈕。
「打開它。」
她照做了。活力滿滿的歡快音樂響徹整個屋子。屏幕上放映著健身自行車的廣告。
他在讓我平靜下來。
她打量著周圍的家具、牆上的照片，還有此刻正指向四點半的時鐘。托馬斯和香農的家。突然，她驚呼了一聲，手指慌忙按下電源鍵，周圍恢復了寧靜。
「我剛才一定尖叫了。他們會聽到的。」
「不會。」他小聲說，「沒事的。他們去睡了之後，我給這裡施了個消音咒。」
馬爾福半夜跟她待在一塊兒，這讓她有點受到驚嚇。她的目光落在沙發旁邊的扶手椅上，那上頭扔著枕頭和毯子。茶几被拖過去充當腳墊。他那雙鞋帶鬆開來的鞋子就放在旁邊。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我猜到會這樣。」他的聲音很輕。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心頭湧上一股愛慕之情。通常托馬斯會把她抱去客房的。馬爾福一定是要求他們不要動她。他本可以給她來一個無聲無息咒，而不是消音整個房間，但這樣的話他就沒法醒來，把她從噩夢裡喚醒。他把她從噩夢裡喚醒了。他救了她。
「謝謝你。」她埋在他的脖子裡小聲說。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他微微點了點頭。夢境中的恐慌和驚懼逐漸逃離了她的身體，被他的擁抱所帶來的舒適和安全感驅散了。她慢慢地抽開身子，腦袋還是緊緊地靠在他的身上，對這種感覺戀戀不捨。她閉著眼睛，感受著他的胡茬摩擦過她的臉頰。他那麼溫暖。她冰冷的手指抓住他的肩膀，讓他柔軟的毛衣包裹住自己的手指。
她的額頭輕輕滑過他的額頭，她停了下來。她的眼睛仍然閉著，感受著他的呼吸細細地掠過她的嘴角。
她緊緊地抓住他，把他往前拉。當他開口的時候，他們的嘴唇幾乎相觸了。
「格蘭傑。」
他的手放在她的胳膊上，將她往後拉。她睜開眼睛，正對上他關切的目光。他的下巴微微地向後收起，想要離她遠一些。
她猛地吸了口氣，閉上了嘴巴。我這是在做什麼？她飛快地鬆開了他的手，慌忙地從他的腿上側身爬了下來。
「對不起。」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沒關係。」他飛快地說，隨即跟著她的動作也站了起來。「格蘭傑——」他向她伸出手，但她把手縮了回去。
她的臉羞愧地紅了。他幫了她。她卻以為……她閉上眼睛，垂下了頭。她一定是會錯意了。
「我不應該——我該走了。」她提起包和鞋子，摸索著魔杖。
「不，沒關係。」他又重複了一遍，「你不用走的。」
「謝謝……為我做的這些。」她向門口走去，接著想起了屋子裡的消音咒，立刻幻影移形走了。
***
德拉科待在那裡，盯著她消失的地方。
「真該死！」
他從茶几上拿起魔杖，變出了一張羊皮紙。他潦草地寫下一張他們倆都回去了的紙條，雙腳狠狠地踩進鞋子裡，然後撤掉了消音咒。他盡可能悄無聲息地關上前門，從門口的台階處幻影移形走了。
一在公寓的客廳裡落地，他就立刻把魔杖甩得遠遠的。他踢掉松著鞋帶的鞋子，從餐櫃裡拿出一瓶火焰威士忌。他伸手去拿杯子，但還沒碰到它，杯子就碎了。
「他媽的！」
他拔下瓶塞，仰起脖子，一口氣喝了三大口。
求你了，德拉科！他使勁閉上眼睛，可是她的聲音在他的腦子裡響個不停。
德拉科，救救我。他無助地把酒灌下喉嚨，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德拉科，你救了我。「不！」他大聲吼道，一隻手覆上臉，用力地抓住自己的額頭。
——德拉科——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他倒在沙發裡。
我知道你會救我的。他把空酒瓶砸在桌子上。
謝謝你，德拉科。你救了我。他勉強搶在吐出來之前衝到衛生間裡。
謝謝你。嘔。
謝謝你。嘔。
他倒在地上，頭靠著牆。他拿起毛巾擦了擦臉，發現眼淚正順著臉頰流下來，感到一陣羞愧，扔掉了毛巾。
即使她晚上喝了那麼多酒，他也幾乎可以肯定她會做噩夢。對他自己而言，記憶重現總是會激發噩夢的。他以為他能幫幫她，以為自己能理解她。但他沒有想過她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沒有想過她會在夢魘裡說些什麼。他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開口喊他的名字，竟然是乞求自己救救她。他當然更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刻她會清醒過來，然後把他也拖入她的譫妄中。胃裡又是一陣抽搐，他閉緊了雙眼。
他真為自己感到噁心。就好像他利用了她脆弱的那一刻，插入了他自己的英雄幻想。那明明是她的幻想，他的大腦徒勞地糾正他，她想要你救她。他狠狠地把頭撞向牆壁。
還有她醒過來之後看他的眼神，在他安撫她之後，就好像那天晚上他真的救了她一樣。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她的表情是完完全全的脆弱。渴望和需要。她想要他安慰她。他蜷起膝蓋，將額頭貼在上面。不是的，她想要那個救了她的德拉科來安慰她。那個人不是他，那一切也不是真的。
一陣空虛的疼痛從他的胸口蔓延開來。他真懷念之前跟她吵架的日子。他真希望自己能有資格為推開了她而感到後悔，真希望自己想要直接在客廳的地板上跟她做，因為馬爾福想要什麼就會得到什麼，而她也心甘情願如數奉上。但他做不到。
也許做一個禽獸會更容易些吧，但他卻不是。當他側身躺在瓷磚地板上的時候，他隱隱約約地想著，能意識到這個真相還真是令人感動。
譯者註：
注釋「1」：Mighty Mouse, 大力鼠，又稱太空飛鼠，是Terrytoons公司為20世紀福克斯公司製作的一套電視動畫片，主角是一隻和超人一樣披著披風的超級老鼠。
第十章 真相大白
作者註：
我想要感謝大家到目前為止對這個故事的熱烈捧場。我希望你們能相信我，故事中提及的焦慮發作有著非常特殊的原因。接下來，我想提醒大家注意「赫敏還沒從被霸凌的陰影裡走出來」。這與她如何看待自己關係不大，卻與她如何看待德拉科息息相關。現在，要根據這一點來調和她對德拉科的感情，是一個比較複雜的過程。我希望你們能堅持下來，看看他們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
預警：一些涉及到有關跨性別者的性癖的討論
赫敏癱坐在椅子上。她真的累了。她已經厭倦了進行同樣的對話，厭倦了回想馬爾福推開她的那一刻，也厭倦了苦思冥想，搞不清楚她幾個星期都沒見到他意味著什麼。
「我都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說得更清楚了。」香農斜靠在對面的餐桌旁沮喪地說。她每說一個字就停頓一個拍子。「他。想。要。睡。你。」
赫敏憤怒地推開椅子，那椅子拖過地板發出一陣響。「那更糟了！你看不出來嗎？」她站起身，在流理台前踱來踱去，露出痛苦的眼神。
她知道香農是好意。但這女人一定不知道，她這麼說只是進一步加深了赫敏對現狀的恐懼。她和馬爾福之前一觸即發的氛圍已經到了無可否認的地步，甚至連其他人都看得出來。但是當她向他求助——當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拒絕了她。
若是她確實對他有吸引力，那她只能想到一個原因來解釋為什麼他在那個親密的時候卻推開了自己。只有那一個原因可以解釋，他也許只想要一些肉體上的關係而不是情感上的需求。可是她自己都很難邏輯自洽，要跟香農解釋清楚更是難上加難。
「就算是那麼回事，那也無關乎我個人。」赫敏艱難地選擇著合適的詞句，「這就像是……一種迷戀。好奇心。對被寄予厚望的顛覆，對他父母的反抗，可能還有一點想要染指『黃金女孩』的衝動。」她做了個鬼臉。
她終於想到了該怎麼去形容，終於轉過身子看著香農。「這是非常不上檯面的。」
香農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你在說什麼呀。在什麼樣的世界裡跟你上床也是不上檯面的事情了？」
「他的世界就是這樣。」赫敏嘆了口氣，坐回到桌邊。「我們上學的那個世界。他的家族在那裡很有分量。上流社會，包辦婚姻，政治聯盟——這些全是。而且他們瞧不起像我這樣的人。」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就是這麼告訴我的！」赫敏感到眼睛裡一陣刺痛，她生氣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她深吸了一口氣，深知接下來的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無法收回。
「因為他霸凌過我。」
她很清楚這句話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她看著香農聽到這句話時的表情。香農的聲音放輕了，很嚴肅。「為什麼？」
「無論什麼，所有的一切。」赫敏把頭埋進手掌裡。「我的頭髮，我的牙齒，我的朋友，我的父母，我的性格，我的分數。」她抬頭對上香農的目光。「他說我骯髒。」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香農的聲音聽起來很受傷。
赫敏懇求地望著她的朋友，把手伸過桌子握住她的手。「你也經歷過這些，我怎麼能告訴你？這沒有可比性。我憑什麼抱怨呢。」
香農粗暴地推開了她的手。「當然有可比性！你當然可以抱怨，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朋友就是可以聽你的抱怨。我也想知道我並不孤單，想知道你被欺負了，我也想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感受！」
赫敏飛快地眨著眼睛，卻止不住眼淚往下流。「香農，真對不起。我只是希望能在你身旁支持你。」
「你做到了，但是……」香農坐回椅子裡，離赫敏遠遠的，雙手蜷起來放在膝蓋上。「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我身邊。」
赫敏感到一陣膽怯，一種確切的痛楚。
「你總是像在隱瞞什麼東西的樣子。」香農繼續說，「我以前也知道，但是德拉科來了之後就更明顯了。」她無奈地搖搖頭。「他不是僅僅是你那個寄宿學校的同學，他是你那個世界的一部分。」
赫敏抽泣了一下。「真對不起。請你相信我。我真希望我能告訴你。」
「但你不能。」
這不是一個問句，但赫敏還是搖了搖頭作為回答。這些年來，她當然也注意到，每次她被迫含糊地解釋生活中一些新發生的事情，香農的臉上就會浮現出疑惑不解的表情。為什麼她要去上蘇格蘭的寄宿學校呢？為什麼她每年暑假回來都帶著滿身的傷口呢？為什麼她的父母出了一場車禍，損壞了大腦，卻要去悉尼接受治療呢？
赫敏總是告訴自己，她可以當世界上最真誠的朋友，來覆蓋那些疏忽和謊言。她永遠會滿足香農的要求，她可以用奉獻來彌補缺憾。
但多年以後聽到香農說出這些……說她一直都知道赫敏的內心有一個她無法觸及的角落，這種感覺就像土地在她的腳下崩塌。赫敏只希望這不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只希望她的老朋友能再堅持一會兒，能相信她。
香農待了一分鐘，無奈地點點頭。
「我不會假裝說我能理解他為什麼在學校裡那樣對你。你比誰都清楚我對霸凌的態度。我也理解你為什麼之前沒告訴我。他是我的朋友，聽到這些真的很難過。」
赫敏點了點頭，感到有點悲傷。
「但我是知道覺得自己不上檯面是什麼感覺的。每次有男人想要接近我，我都擔心那只是一時興起，擔心他們把跟我交往當成是一項可以從清單上劃掉的經歷，或者更糟，有什麼性癖之類的。我知道被人當成玩物而不是真的疼愛是什麼感覺，我真心地希望你不要懂，赫敏。」
「我明白。」她小聲說。
「也許我永遠也無法完全理解你們兩個過去的事情了。但是在我看來，他對你的感覺不是像你說的那樣。」香農說著，目光又變得飄忽起來，她一動不動地坐著，像在看著一幕戲劇在面前上演。「他內心有陰暗的一面，那是真的，但不是針對你。你們對彼此的感覺很像，我覺得那也是真實的他。」
赫敏唯一能做的只有瞪大眼睛，她徹底被朋友的話弄糊塗了。
看出來她不打算回答，香農追問道，「你會相信嗎？」
赫敏垂眼看向手臂上斑駁的疤痕。那些字母已經已經看不太出來了。
「說實話，我不知道。」
***
「既然我們沒有大老遠跑去阿茲卡班的行程，為什麼還要在諾維奇見面呢？」
「哦，別這樣，小潘。」布雷斯說著往她身上靠了靠，「這是屬於我們的地方。」
她瀟灑地抿了一口酒。「是這樣沒錯，我開始覺得跟那個鬼地方比起來，這裡還算可以忍受。」
「我有個好主意。」德拉科插話，「你稍微停止抱怨五秒鐘怎麼樣？」
「而且，」西奧開了口，就好像德拉科沒說剛才那話一樣，「我們可不能冒著讓天后德拉科被圍攻的風險去離市區更近的地方。」
德拉科睨了他一眼。「你真想看著我大搖大擺地走進破釜酒吧，然後被唾沫淹死嗎？」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親愛的。」潘西哀嚎了一聲，「你不會覺得還有人在乎你，會來打擾你吧。」
「去你媽的，帕金森。」
「你們兩個別吵了。」布雷斯說著抬了抬眉毛，「我都開始興奮起來了。」
德拉科張開嘴巴想回擊，但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他瞬間就偃旗息鼓了。
「德拉科！」
他越過布雷斯的肩膀看向他身後，臉立刻白了。詹妮爾正穿過人群朝他們桌子的方向走過來。
「真他媽的見鬼。」他嘟囔著。他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起來，可她已經走得很近了，他根本不可能逃跑。
其他三個人都在張望著看是誰在喊。德拉科站起來準備跟她打招呼，最後一刻才想起來提醒朋友們一句。
「她是個麻瓜。」他壓著嗓子說。
「真是好久不見了。」詹妮爾說著接受了他的擁抱和吻面禮。
「真高興見到你。」德拉科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來看看我奶奶。」她微笑著，「你呢？」
「跟幾個學校裡的老朋友喝一杯。」
詹妮爾揚起了眉毛，打量著這些斯萊特林們。「這是什麼專門收長得好看的人的學校嗎？老實說，眼下這情形可有點荒唐呢。」
他大笑起來，依次指了指他們。「這是布雷斯，潘西，還有西奧。這是詹妮爾。」
「你們好啊。」詹妮爾說，「真高興能認識德拉科的其他朋友們。」
「幸會。」斯萊特林們齊聲說。德拉科翻了個白眼。
「那你們一定也都認識赫敏了。」詹妮爾雀躍地說。
德拉科呆住了。該死該死該死。他一定是史上最蠢最沒用的大笨蛋。他大可以說他是在其他什麼地方認識的這些人，可他居然說了學校。詹妮爾當然會聯想到赫敏。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但只有潘西開口了。「格蘭傑？」
「哦，對啊。」詹妮爾笑了一聲，「她姓這個。還以為一直聽德拉科這麼稱呼，我能聽習慣呢。但『格蘭傑』我聽著還是不熟悉。」
德拉科閉上了眼睛。這一刻簡直像一場慢速的飛天掃帚撞擊。他眼睜睜地看著地面在眼前越來越近，但就是沒法把掃帚拉起來。
「確實。」布雷斯假笑了一下。「是的，我們認識赫敏。」
聽到布雷斯的語氣，德拉科猛地睜開眼睛。他必須現在就把這場對話結束掉了。
「事實上，詹妮爾，我們準備走了。」他急急地說。
斯萊特林們都低下頭看了看盛滿的酒杯。
還好詹妮爾似乎沒有注意到。「其實我也是。我正準備出去呢。」
「太可惜了。」西奧歪著嘴巴笑了，「有機會我們得再見一面。」
德拉科瞪了他一眼。詹妮爾臉紅了，點點頭。
她走之前緊緊地抓了一下德拉科的胳膊。「別跟我們太見外了。」她意有所指地說。儘管心懷一絲愧疚，他還是給了她一個有氣無力的微笑。
他目送著她走出酒館，回到座位上。他把臉埋進雙手裡，該來的總會來的。
「是格蘭傑？」布雷斯和潘西同時問。
「你在跟格蘭傑約會？」西奧補充了一句。
德拉科用手搓了搓臉，一口氣喝掉了半杯酒。
「是的。」
潘西興高采烈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光明節提前到來了。
「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他趕緊說，「我們是朋友。」
「鬼扯。」那三個人再次異口同聲地說。
「真的。」他爭辯道，「準確地說，我們達成了協議。」
「協議？」布雷斯嘲笑地問。
「你們倆是什麼，海盜嗎？」潘西火上澆油。
德拉科咬緊了牙關。
「我很抱歉這麼說，伙計。但是在大禮堂裡盯著格蘭傑看就算了，在麻瓜酒吧裡還想個不停，這可不是朋友能幹出來的事。」西奧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在說什麼？」德拉科困惑地問。
「喂，這一刻千載難逢。」潘西驚嘆著，雙手抱在胸前。
布雷斯隔著桌子伸出手來。「你好啊，馬爾福，我們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我們眼神不錯。很高興認識你。」
德拉科拍開他的手。「如果有人能解釋一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那就再好不過了。」
西奧在椅子上側過身來，完全面對著他。「最親愛的德拉科啊，這十年來，你到底有沒有對著格蘭傑火辣的屁股垂涎三尺？」
德拉科感覺臉上快要燒起來了。他不安地看了潘西一眼。她投來同情的眼神，撅了噘嘴。「哦，甜心，我已經翻篇了。」
他無奈地看著另外兩個人。「真的這麼明顯嗎？」
「簡直令人難堪。」布雷斯說。
「真是沒眼看。」西奧補充道。
「太棒了。」德拉科苦澀地說，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話說你現在的狀態。」布雷斯說。
「你跟格蘭傑不是朋友。」西奧接上，「你跟她就差上床了。」
「或許已經上了？」潘西插話道。
「我沒有。」德拉科乾脆地說。
「很顯然。」布雷斯壞笑。
德拉科對著他比了個中指。
「但你在躲她嗎？」西奧問他。
「我不建議你這麼做，親愛的。」潘西說，「欲擒故縱在上學那會兒就行不通。」
他們三個都大笑起來。他瞪大了眼睛。「我沒有。」他咬牙切齒地說。
「唔，據詹妮爾說，你已經有段時間沒出現了。」西奧指出。
「所以你臨時把我們叫出來？」布雷斯問，「沒了你那些麻瓜小伙伴，你感覺寂寞了？」
潘西吸了一口氣。「真傷人，德拉科。真的，好傷人吶。」
「不。」他嘆了口氣，「好吧，是的——我的意思是，沒有。就……一點點。」
「好，那就說得通了。」布雷斯一錘定音。
「格蘭傑做什麼了？」潘西問。
「沒什麼。」他飛快地說，「我是說，反正不關你們什麼事。我只是——我覺得她可能想要保持一點距離。」
他的朋友們同事眯起了眼睛審視著他。
「真的不是上床了嗎？」西奧問。
「沒有！沒有人和格蘭傑上床！」他幾乎要吼出來了。
「我覺得，總有人有這想法吧。」布雷斯公平地說。
「這麼漂亮的小女巫。」西奧點點頭。
「格蘭芬多的黃金女孩啊，她絕對是個搶手貨。」潘西接道。
德拉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之前沒考慮過這問題，是不是？」潘西風騷地一笑。
「你到底跟她多少保持了多少距離啊？」布雷斯問。
西奧替他回答了。「聽起來像是足夠別的傢伙趁虛而入了——」
「沒有。」德拉科強調，「沒有什麼別人。不然我會知道的。」
「呵呵。」潘西哼了一聲，「這個沒有跟你堅持對我們說的沒有是一個意思嗎？」
「不是。」德拉科悶悶不樂地說，「是真的沒有。」他用手抹了抹髮際線。這地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了？
「好吧，如果你這麼確定的話。」西奧輕描淡寫地說。
「那應該沒問題。」布雷斯總結。
德拉科看著他們，忍住去扯領帶的衝動。他當然確定。不可能有別人了。還有誰能理解她經歷過的一切？還有誰知道她驚恐發作的時候該怎麼辦？看在梅林的份上，她都想吻他了。
可他卻阻止了她，他拒絕了她。然後他現在還躲開她。他還是扯掉了領帶。這個該死的酒館裡到底為什麼這麼熱？
潘西將下巴擱在交叉的手指上看著他。「改變主意了，親愛的？」
德拉科拿過布雷斯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可能是保持太多距離了。」他呼了一口氣。
西奧攬著德拉科的肩膀，露出一個狡黠的壞笑。「行了，你知道麻瓜是怎麼說的：『靠近你的朋友，但更要接近你的對手。』」
譯者os：
雖然並非作者本意，但最後一句的翻譯意外地點了一下題lol
第十一章 完美的一天
法槌敲下，法庭裡的人群逐漸散去。法警把他拉起來，鐐銬在安靜的房間裡叮噹作響。淚水順著他母親的臉龐無聲地滑落下來。她雙手掩面，大庭廣眾下失控的樣子比手腕上冰涼的手銬更讓他心寒。他試圖對她展露一個勇敢的表情。他會為她堅強起來，這只是一年而已，而情況本可能會更糟糕的，比現在糟糕上很多倍。他該感到慶幸才對，但一年的時間還是太長了。
沉重的大門打開了，發出一陣不詳的吱嘎聲響。他覺得這真是可笑，簡直像麻瓜鬼屋的前門，太誇張了，太直白了，也太他媽老套了。但緊接著牆壁裡滲出的冷氣向他襲來，他的膝蓋不由得一軟。守衛拉著他往前走，但他的腳動不了。他們拖著他，他赤裸的腳掌在潮濕的石頭上滑動著，那感覺真是令人毛骨悚然。還不如自己走呢。可是他為什麼就是邁不出步子呢？因為在這個地方，每踏出一步都會違背自我保護的本能，而他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克服人類數百萬年流傳下來的基因。他還不夠堅強。
他們將他扔進了牢房的角落裡。他的母親不在這裡，所以他卸下了名為勇敢的面具。他渾身顫抖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從喉嚨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嗚咽。鐵門哐當一聲關上了。他在黑暗中哭出聲來。這裡這麼冷，一年的時間也實在太長了。
德拉科喘著粗氣醒了過來。他的胸口悶得難受。牢門關閉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響，簡直讓人無法忍受。他掙開床單，捂住喉嚨，好像這樣就能讓呼吸道打開。他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摸索著找到魔杖，快速地點亮了房間裡的燈。他強迫自己坐起來，打量著周圍的空間。地毯，不是石頭。米色的牆壁，不是石板。溫暖的床，不是冰涼的地面。開著的門，不是緊鎖的。
他的呼吸慢慢地恢復了正常。他瞥了一眼放在床頭櫃上的手錶。太好了，太陽還沒升起來，他就感覺已經過完了一整天。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衣櫃前，挑了一套接下來一個月不穿也無所謂的衣服，然後走向了浴室。
***
天光亮堂得讓人討厭，德拉科對藍天和明媚的太陽皺了皺眉，走進了咖啡館。伴隨著咖啡機歡快的起泡聲，還有新鮮咖啡和點心的怡人香味，他的心情更加低落了。真是完美到令人厭惡的一天。
然而，他的目光落到了香農身上，情緒裡的鄙視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她當然值得擁有完美的一天。
她發現他站在門口，向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哎呀，這不是帶來壞消息的人嗎？」
「帶來壞消息……還有禮物的人。」他誇張地說著從背後拿出一個包裝好的包裹。
她的笑容更燦爛了，俯身讓他親吻她的臉頰。
「生日快樂。」香農接過禮物，他說。
「謝謝你，親愛的。還是那句話，你的出席就是我的禮物。」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真是抱歉，你知道我其實哪都不想去。但我必須——」
「你的家庭責任。」她溫柔地說，「我懂的。開個玩笑而已。」
「有人會想你的。」她帶著意有所指的眼神補充道，一邊走開去準備他常喝的咖啡。
「相信我，絕對是我的損失。」他嘟囔著，揉了揉眼睛。
「唔，如果情況有變，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我們的。我們要很晚才走呢。」她遞給他一杯外帶咖啡。
他真不想看到她臉上那種期待的表情，不想讓她失望，還是為了那種事情。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他說著把一張五十英鎊的紙幣塞進了小費罐子，「你值得。」
***
德拉科拖延了一整個白天。他在莊園裡溜達，假裝在藏書室看書，無所事事地看著母親修剪玫瑰花叢。阿茲卡班沒有特定的探視時間，他今天之內隨時都可以去。沒有了要跟朋友們見面的行程，他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出發的動力。他真後悔拒絕了朋友們的陪伴。沒錯，他是上個星期才剛見過他們，但如今到了探視的日子，獨自面對比他預料中的更加令人生畏。
「你在猶豫什麼，親愛的？」他母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擔心你父親會說什麼嗎？」
「沒有。」他誠實地說，「只是很難……回去那裡。」
她放下剪子，在他身邊的長椅上坐下，用雙手握住他的一隻手。
「我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我有多感激你做這些，不知道怎麼才能形容，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想要給她一個安慰的微笑，但最終只是苦澀地笑了一聲。
「我昨晚夢到我被判刑的那天了。」
他感到她的手捏緊了。
「德拉科——」
「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做呢，媽媽？」他打斷她，「你真的想讓他放出來嗎？你真的認為他也配被釋放嗎？難道我接下來的二十年來，真的要忍氣吞聲地回到那個地方，就為了有一線希望能讓他出來？」
這話從他自己的嘴裡說出來，德拉科的內心如墜冰窟。他才僅僅探視了幾個月而已，還沒真正意識到二十年是如此之漫長。
感覺遙遙無期。
「我當然希望他被釋放，親愛的。」納西莎溫柔地說，絲毫沒有為他的怨氣而動容。「他不在的每一秒都讓我心碎，就跟你不在的時候一樣。」
德拉科把手肘撐在膝蓋上，腦袋埋在手掌裡。
「你怎麼能原諒他？你怎麼能原諒他做的一切？」
他感到母親的手掌輕輕地落在他的肩胛骨之間。
「因為他是我的生命，我必須這麼做。」
***
「哦！我忘記跟你說了。上週我在諾維奇遇到了德拉科的幾個朋友。」
赫敏把目光從她正在畫的腳趾甲上移開。「真的？」
「是啊。」詹妮爾一邊說著一邊用卷髮棒捲起一截頭髮。
「學校裡的朋友？」香農問道，在鏡子前揮動著睫毛膏棒。
「沒錯。」
「誰啊？」赫敏問。
「老實說，我當時有點看待了，沒聽清他們的名字。」詹妮爾發出笑聲，「一個小伙子顴骨老高的，那個女孩看起來像《Vogue》雜誌裡走出來的一樣。還有一個，就算只是坐在那裡，也是高大、黝黑和英俊的代名詞。我是說，他的眼睛……我從來沒見過那麼藍的顏色。」
赫敏咯咯地笑起來。「那就是布雷斯，潘西，還有西奧。」
詹妮爾打了個響指。「就是他們。」
她繼續擺弄著頭髮，過了一會兒，又說：「不過，我提到你的時候，他們看起來都很驚訝。」
赫敏擦著小腳趾上的指甲油。「我？」她平淡地問，「你提到了我？」
「是啊，他們好像很驚訝你跟德拉科有來往。」
赫敏吸了口氣。詹妮爾從椅子上轉過來望著她。「你們在學校裡真的不是朋友，對吧？」
香農從鏡子裡捕捉到了赫敏的目光，露出一個會意的眼神。
「不是。」赫敏說著，開始擦那塊不太好看的油彩，「我們真的不是朋友。」
「他今晚來不了真是太可惜了。」詹妮爾說完，又轉回了鏡子跟前。
「就是啊。」香農不太開心地說，「你也知道的，他有什麼『家庭責任』的時候，就不在狀態了。」
聽香農這麼說，赫敏感到一陣寒意湧上心頭。馬爾福顯然從沒跟她提起過什麼「家庭責任」，但她只能想到那麼一件會讓他煩心到沒法出席今晚的事情。
她感到胃裡一陣灼熱，內疚和羞愧交織在一起。當香農告訴她今晚他不會來為自己過生日的時候，她還暗自鬆了口氣。不管是不是正式朋友，她多少對他還是有些戒備的，因而也很高興能在這個夜晚放鬆一下心情。
特別是考慮到女孩們還特地去買了三套算得上是放蕩的衣服。
赫敏對自己的身體很滿意，也跟其他人一樣喜歡展現出來。她也從不會因為缺少男人——或者女人——的關注而缺乏自信。
但他是例外。
好幾年來她總是試圖對自己解釋說，每個青春期的女孩都會有嚴重的不安全感，關注自己身上不喜歡的地方，這很正常。可是不正常而她又完全無法解釋清楚的是，有一個青春期男孩嘲笑她所有的不安全感，而她出於某種原因，對她懷有持久的，無法擺脫又無法改變的好感。
更不正常的是，那個男孩在成年之後仍然在她的世界裡徘徊，每次出現都像一面巨大的鏡子，照出她的那些懷疑和焦慮，那些她本以為長大成人之後就能擺脫的東西。
她仍然渴望得到他的認可，她都不敢去細想這有多可憐。在沒有他的評判的情況下安安靜靜地扭上一晚上的屁股，這並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他今天早上來咖啡館祝我生日快樂，還給我帶了禮物。」
赫敏又抬起頭。「真不錯。是什麼禮物？」她問。
「不知道。」香農說，「我還沒打開呢。」
「好吧，我們打開看看。」詹妮爾興奮地說。
香農走到桌前拿起一個方形的包裹。她撕開包裝，赫敏發現馬爾福送的是一本書，一陣可笑的嫉妒湧上心頭。但香農的表情立刻讓她的嫉妒消散了。
「哦，我的天吶。」香農喘著粗氣，手指輕輕地劃過封面。
「這是什麼？」詹妮爾走到她身邊。
赫敏也走了過來。香農翻開了幾頁書頁，她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本大開本的精裝畫冊，裡面全是美麗的香農河的照片。
一座賞心悅目的橋橫跨在水晶般湛藍的河面上；河堤在秋日的夕陽下閃著金色的光芒，周圍落滿了深淺不一的樹葉；河水如同玻璃一樣靜止不動，鏡子一般地倒映著結滿了霜雪的樹木。
赫敏抬起眼睛，發現香農的睫毛濕潤了，她感到自己的眼眶裡好像也有灼熱的淚水。她知道她的朋友有多喜歡自己的名字，那是她為自己取的名字。
香農輕輕地呻吟了一聲：「我該在化妝前拆開看的。」
她們都微笑著緊緊擁抱了她。
「他怎麼知道你會喜歡這個？」過了一會兒，詹妮爾問。
香農看看赫敏，但她只是聳了聳肩。「我不知道。」香農小聲地說。
詹妮爾嘖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該死，他可真不錯。」
香農合上那本畫冊，緊緊地抱在胸前。「是啊。」她說著，再次看向赫敏的眼睛，「他確實很不錯的。」
***
「別任性了，德拉科。」盧修斯拖聲拖氣地說。
「那就他媽的給我一個直接的答案啊！」
盧修斯歪著頭。「問題是什麼？」
德拉科沮喪地咆哮起來，在狹小的屋子裡來回踱著步。「我知道你其實不怕麻瓜。」
盧修斯只是對著他眨巴著眼睛。
德拉科在第三次踱過桌子後停了下來。「怎麼？」
「我還在等你的問題。」
德拉科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所以你坐在這裡，就是想盡辦法讓人難受是嗎？」
「哦，德拉科，」盧修斯咂咂嘴，抬手捂住胸口。「如果我不是現在這樣，你會愛我嗎？」
「會，你這該死的神經病！」德拉科大喊著舉起雙手，「如果你不是現在這樣，我會愛你的，只要你是個真正的人類！」
盧修斯翻了個白眼，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金屬桌子上。「你知道嗎，我覺得你應該多一點感恩之情。」
「感恩？」德拉科重複了一遍，幾乎要歇斯底里地笑起來，「感恩什麼？我發育不良的情感和扭曲的世界觀？不是嗎？好，那讓人崩潰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呢？也不是？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我這個變態的標記？」他扯開袖子，把標記送到父親鼻子底下。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考慮，既然它現在都褪色得那麼厲害了，乾脆給它上點顏色算了。」德拉科接著說。他用一隻手撐著盧修斯的椅背，靠在他的身子上方。「麻瓜女孩都為它瘋狂呢。」他說完，發出一聲冷笑。
盧修斯盯著那個標記看了幾秒鐘，然後抬起眼睛與德拉科對視。「你以為自己很聰明。」他輕聲說，「總有一天你會意識到，你生命中需要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不，」德拉科憤怒地推開了椅子，「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本應靠自己獲得的一切，都被你無條件地贈予給我了。而你唯一讓我努力得到——讓我為之奮鬥的——才是我真正需要的東西。才是我本應該毫不費力就得到的東西。你的支持，你的接受，你的認可。」德拉科嚥下喉嚨裡湧出的膽汁。「你的愛。」
盧修斯的嘴巴抿得緊緊的，還沒等他回答，德拉科就轉過了身。他走回桌子另一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喉頭在顫抖。
他對他的父親出言不遜了。罵他是神經病。還說了「愛」這個詞。說了兩次。他發現自己的手也在顫抖，捏緊了拳頭。在阿茲卡班裡他的情緒調節總是很成問題，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控過。他知道他的父親不能報復他，不能懲罰他，也不能在他離開的時候跟著他，這讓他的膽子變大了。儘管盧修斯根本不在乎德拉科的意見，但說出來的感覺還是不錯。他決定再多說幾句。
「幸好我還有媽媽。」
盧修斯抬起下巴，揚了揚眉毛。「在這一點上，孩子，我和你的意見是一致的。」
德拉科嗤之以鼻。「真不敢相信我現在居然在這裡。」他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了，「你知道在外頭還有人關心我嗎？還有人今天想跟我一塊兒過？他們了解我，接納我，從不關心些有的沒的！」
「是嗎？」盧修斯身體向前傾過桌子，「他們了解你，德拉科？」
他張開了嘴巴想要回答，但隨即又閉上了。
「他們真的了解你嗎？」
德拉科吞嚥了一下，仍然沒有說話。
「你看。」盧修斯接著說，「我不明白他們怎麼可能了解你，我知道你說的是你的那些麻瓜。」
德拉科的手心開始冒汗了。他父親的眼裡有種對一切都瞭如指掌的神氣。盧修斯盯著他，就像盯著走投無路的獵物一樣。
「我知道你還沒蠢到把自己重要的事情告訴你那些麻瓜們。」他繼續說道。
「他們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樣的人。」德拉科努力地平穩著聲音，「這就夠了。」
盧修斯露出憐憫的神情。「不，孩子，恐怕你錯了。如果他們知道的僅僅是你人生的冰山一角，又怎麼可能接納你呢？」
「不只是他們。」德拉科孤注一擲地反駁道。「還有……其他人。」一頭卷髮和琥珀色的眼睛閃過他的腦海。
「哦，其他人，是嗎？」盧修斯嘲弄地問，「還有人關心你？還有人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也不管不顧地接納你？也許是某個……你配不上的人，對嗎？」
德拉科感到喉嚨發緊。他吸了一口氣，發出細細的嘶聲。他說得沒錯。他們不了解他。她也不了解他。他配不上她。他聽到血液在耳中怦怦搏動的聲音。你身邊沒有人。你配不上任何人。你會孤獨終老。
哐當哐當的敲門聲將他從漩渦中解救出來。這裡是阿茲卡班。他提醒自己，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是殘留的魔法。他不再理會他的父親，轉身推開了門。他得趕緊離開這兒。再讓那些想法繼續下去，他整個人都會被吞噬掉的。
他沿著走廊跌跌撞撞地往出口跑去，黑暗在他的周圍翻騰著，所有最糟糕的記憶全都湧上他的心頭。
格蘭傑的尖叫聲在他的腦海深處迴盪。德拉科，救救我。
「不！」他大喊，在拐角處打了個滑。他需要快樂的回憶。香農拿著生日禮物笑。托馬斯通紅著臉對著飛鏢盤大罵。格蘭傑大笑，臉上還帶著肥皂泡。布雷斯、潘西和西奧端著酒杯，傻笑著。
他等著從守衛那裡取回魔杖，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這些畫面。魔杖一到手，他就衝出了大門，向著碼頭狂奔而去。
他穿過屏障，感受到魔法的能量在周遭閃爍，立刻轉身幻影移形了。當他被吸入虛空的時候，他發出了痛苦的悲鳴。短短地瞥見他住的倫敦公寓一眼，他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
德拉科被臉上的地毯硌醒了。他眨了好幾下眼睛，試圖把頭抬起來，但失敗了。回想起剛才的幻影移形之旅，他不由得呻吟起來。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莊園對單次的幻影移形而言實在是太遠了。他在地毯上調整了一下臉的方向，接著被突如其來的意識擊中了。他不在莊園裡，這塊地毯是他公寓裡的那塊。
他掙扎著爬起來，眼前又是一黑，打了個趔趄。他回家了。好幾個月以來，他一直都避免把那個鬼地方的任何痕跡帶到這個屬於自己的空間裡來，而現在他就在這兒，周遭都是那裡的氣息。他怎麼會如此愚蠢？
他衝進浴室裡，用麻木的手指飛快地把衣服脫掉了。梅林，可真冷啊。他真想來根煙。
他把脫下的衣服丟在淋浴間的地板上，立刻對著它們施了一個烈火熊熊。那堆衣服燃燒起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藍綠色的火焰舔舐著布料上的細線。德拉科真希望寒意也能隨之燃燒殆盡。可他裸露的身體隨即感受到了冷意，彷彿從冰冷的石壁那裡一陣一陣地傳來。
他猛地搖搖頭，驅散了幻覺，並將燃燒著的布條變沒了。他不能就這麼等著了。他把手伸進淋浴間，把水龍頭開到最大，然後走進了水流下。
一個小時過後，水溫開始下降了。他的皮膚被熱氣蒸得通紅，但空洞的寒冷還是沒有散去。他的肋骨和骨髓都隱隱作痛。他僵硬地擦乾了身體，顫抖的肌肉倍感疲憊。在最後一口氣的支撐下，他滑進被窩，一床一床地蓋上被子，試著讓自己暖和一點。
然而悲慘的二十分鐘過去了，他放棄了取暖的想法。哪怕是製造一些溫暖的假象也好啊。
他從客廳裡召來一瓶新的火焰威士忌，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他先讓烈酒灼燒舌頭，然後再讓它慢慢地淌入喉嚨裡。當酒精進入他空空如也的胃裡時，他感到一陣暖流蔓延開來。上次喝烈酒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一股噁心湧上來，他知道自己得吃點東西才能把它壓下去。
他把一床棉被裹在身上，步履蹣跚地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些吃剩的中國菜。他抓著酒瓶躺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著，直到溫暖的錯覺讓他的雙手不再顫抖。
他意識到自己甚至沒有注意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昏迷了多久。他把被子裹得更緊了，靠在沙發扶手上，看了看烤箱上方的時鐘。
凌晨12：43.
他嘲笑著自己的愚蠢。離他出門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作息好健康。真是幹得漂亮，德拉科。
這個時間點突然勾起了他的一些回憶。他趕緊坐了回去。
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我們的。我們要很晚才走呢。
他的大腦深處有一些類似希望一樣的東西危險地萌發出來。他一邊思考，一邊又喝了一大口酒。他可以過去的。見到他們比任何事情都讓他安心。
外頭還有人關心我，還有人今天想跟我一塊兒過。
他盯著黑色的電視機屏幕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腦海中不斷地回放這句話。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那麼肯定。即使是在記憶中，他那會兒的聲音也充滿了自信。
還不算太晚。他可以過去的。
你配不上任何人。
他挺起肩膀，想要抵禦背後可能襲來的顫抖。只要拉開一點距離他就能聽出那個聲音的不同之處了。那個聲音——不是他自己的。
孤獨終老。一輩子。
他把瓶子摔在桌上，起身去換衣服。
第十二章 讓我們假裝彼此喜歡
德拉科在俱樂部旁邊的小巷子裡落地時，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大街上到處都是深夜狂歡的人，穿梭於各家夜店之間。但這個時候不用排隊進場。
他穿過入口處稀疏的人群，感受著低音的衝擊。他花了一分鐘讓眼睛適應昏暗的光線，然後掃視著這個酒吧。沒看到認識的人，他沿著舞池慢慢地轉了一圈。舞池裡擠滿了人。空氣中湧動著音符和舞動的活力。他任由這種氛圍包圍著自己。
他先是看到了托馬斯和香農。香農穿著高跟鞋，他們無疑是氣勢非凡的一對，因為現在兩個人的身高都超過了六英尺。他們完全沉浸在只有對方的世界裡，對其他東西都視而不見。他微笑起來，感到指尖上終於有溫暖開始流動。
然後他看到了詹妮爾，她正緊緊地貼著尼克，雙臂摟著他的脖子。尼克的手放在她的腰臀上，引導著她在自己身前舞動。
他的目光被一抹一閃而過的頭髮吸引住了。他認出了在他們旁邊跳舞的格蘭傑，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她的卷髮凌亂地披散著，隨著音樂的節奏在跳動。她的身子微微前傾，他這才發現，他之前以為她身上穿的那條短得不能在短的黑色裙子，實際上裡面還有另外一條超短褲。當她來回扭著屁股時，臀瓣的曲線清晰可見。唾液迅速地在他嘴裡分泌。這個女人和她的短褲會讓他早早踏進墳墓的。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從胸口處蔓延開來的溫暖。
一首新的曲子開始了。詹妮爾從尼克身旁掙脫開來，衝過去摟住格蘭傑的腰臀，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她和詹妮爾一起舞動起來，一邊唱歌一邊大笑。他看到詹妮爾的一隻手扶著格蘭傑的後背，把她往前推，直到她的腰部彎曲下來，頭髮披在臉上。她的雙手摸索到細高跟鞋上纏繞著腳踝的踝帶上，然後她弓起背，把頭髮甩起來，手逐漸爬上自己的膝蓋。她用腰臀頂了一下詹妮爾的胯部，嘴角露出撩人的微笑。副歌結束了，她直起身子，背部仍然緊貼著詹妮爾的前胸。他看著她的雙手從膝蓋攀上大腿，沿著臀部的曲線，穿過包裹著緊身衣的胸部，直到手臂伸過頭頂。
德拉科看得如痴如醉。
女孩們分開了，並肩各自起舞。格蘭傑仰起頭，閉著眼睛。她完美而優雅地隨著節奏搖曳著身體，看起來非常愉快。無憂無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陰暗四面八方地從德拉科的腦子裡湧出來。他感覺它像蟑螂一樣爬滿了他的思緒。
他也想擁有那樣的感覺。他好想把它從她那裡奪過來。他想把自己所有的痛苦、憤怒、暴力和恐懼都傾注在她身上，好讓自己得到釋放。他想把自己的絕望加諸於她，好讓自己獲得自由。他想毀了她。他想要自由。
這不公平。她就在那裡，肆無忌憚地跳著舞，好像音樂正在她體內流動。看起來那麼完美，那麼光彩熠熠。俱樂部裡的燈光是怎麼讓她由內而外地散發出光芒的呢？這種閃爍的微光是怎麼——
他瞪大眼睛，意識到自己看見了什麼。
她的魔法。
他能看見她的魔法。
她的周遭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薄霧。她起舞的時候，彷彿陽光下的塵埃一樣繞著她旋轉。它在她的皮膚上流動，進入她的身體，又在她的周圍閃耀，把她整個人都照亮了。
這個場景是如此美麗。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
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他現在離她太近了，她隨時都會回過頭來看到他的。一想到自己在她面前的樣子，他的心裡就充滿了恐慌。想想看，他潛伏在那裡，從陰暗處窺視著她，而攝魂怪的鬼魂緊緊地纏繞著他，把他包裹在一片黑暗中。
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她一看到他，完美的一刻就被打破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魔法之光逐漸黯淡下來——微弱地閃爍著，然後就熄滅了。
他必須要離開這裡，無法忍受看到這一幕在眼前發生。他不能承受。我不想做那個讓她的光芒熄滅的那個人。
他還沒來得及挪開，她就轉過身來了。在她看到他之前的最後一秒裡，他的目光渴望地落在她身上。
接著，他們的目光相遇了……好像一百個閃光燈同時閃爍又熄滅，他不自覺地眯起眼睛，抵擋突如其來的亮光。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已經站在了他面前，身上有金色的光芒，在溫柔地跳動著。
他往前走了三步就越過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
赫敏已經不記得上次感到這麼快樂是什麼時候了。他們在俱樂部裡度過了一個美妙無比的夜晚。每個人都喝得恰到好處；每首歌都有完美的氛圍；人多得足以讓人沉浸在集體的能量中。她不停地跳舞，跳舞，跳舞，每一個低音的節拍都能擊碎一分懷疑，一分焦慮，一分恐懼。
她和詹妮爾喜歡的歌曲響起，她幾乎想要為這完美的音樂大笑出聲。她的朋友在身邊陪著她，她感覺自己簡直勢不可擋。兇猛又完美。那一刻，她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我希望他能看見我的樣子。
她毫不驚訝地轉過身發現他就站在那裡。他當然會在那裡。那一刻她是如此強大，非常確信自己甚至可以把他從地球另一端召喚到身邊來。
但讓她感到驚訝的是他的表情裡無盡的渴望。他們的目光相遇時，一股熱流如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她的心臟好像復甦了，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下都留下了清晰的跳動聲。
她向他走過去，他也是如此。當他們最終相遇時，她的手滑向他的胸膛，幾乎不可置信於自己的手掌之下他的觸感。他摟住她的腰，把她緊緊地拉到自己身邊，直到他的一條腿夾住她的腿。兩人的腰臀緊緊地挨在一起，身體隨著音樂搖擺。
感覺像夢境一樣。他撫摸她的時候，在她的身體上留下熱量的痕跡；沿著她的手臂，越過她的臀部，握住她的臀瓣。她把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瞼微闔著，追尋他的一舉一動。她真希望自己不要忘記任何一個細節。
他把她的臉轉過來，她把雙手覆在他的手上，為自己的手指在他的指尖滑動的感覺而驚嘆。她把他的手移到自己想要的地方，讓它們慢慢地滑上她的大腿前側，直到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裙子邊緣。他的手指在布料下面蜷曲起來，指節拂過她臀部敏感的皮膚。好他媽刺激的感覺，她張開嘴巴發出輕聲的喘息。他從一個新的角度再次將她緊緊地拉住，她感覺到他堅硬地抵在她的背上。
感覺像夢境一樣。他想要她，這毋庸置疑，她為此有點神志不清了，不想去探尋其中的原因。她把手伸到他的脖子後頭，把他的腦袋拉到自己旁邊。她努力把臉轉向他，感受到他的氣息在她的嘴唇上縈繞。她的臉頰緊緊地貼著他，兩人啟開的唇距離只有幾厘米。感覺像在從高處往下墜，無法停止。她肯定會觸到他的嘴唇的，就像她一定會落到地面。他再次把她往後拽，他的手放在她前胸的壓迫感讓她的花核為之一陣顫抖。她發出一聲輕微的叫聲，他的嘴唇緊緊含住了她的嘴唇。
她捏住他的後頸，沉醉在這個吻裡。他的嘴唇在她的嘴唇上愜意地遊走著，慢條斯理地品嘗著她的味道。他的舌頭伸進她的嘴裡，點燃了她雙腿間的激情。
感覺像夢境一樣。俱樂部裡燈光昏暗，她沒有面對著他，她還喝了酒，他身上的味道好好聞，也許是這些原因加起來，讓她從他身上抽離開來，問他，「我們要去別的地方嗎？」
他在她的腦袋旁邊點了點頭。她抓住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把他拽向出口的方向。穿過人群後，她把外套和錢包上的麻瓜驅逐咒取消掉，拉著他走出大門，來到巷子裡。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然後轉身幻影移形了。
赫敏直接帶著他幻影移形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裡，還沒來得及為此而尷尬，他就撲了上來。他瘋狂地親吻著她，把她推過房間，直到她的雙腿撞在床上，坐了下來。
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是幻影移形，還是俱樂部的喧鬧過後此刻突如其來的寂靜，抑或是她現在正單獨跟德拉科·馬爾福在她的臥室裡共處這個事實，將她拉回了現實裡。
他的嘴唇移到了她的下巴上。他。想。要。睡。你。她緊閉起雙眼。
他在她的耳朵下面落下親吻。那無關乎我個人。
他的手指纏繞在她腦後的頭髮裡。——一種迷戀。好奇心。
他的嘴唇貼上了她的喉嚨。這是不上檯面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想要讓自己放鬆下來，進入狀態。只是做愛而已。她可以的。她想要。原因並不重要。
你這個骯髒的小泥巴種。
「等一下。」
他立刻停下來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只是更證實了她的想法。她做不到。不能只是這樣而已。
她吞嚥了一下，腦海裡思緒萬千。這是至關重要的時刻，她正全速衝向一個岔路口，必須做出選擇。她可以現在就結束這一切，真正地結束掉，永遠不會知道事情原本會是如何發展。或者，她可以放棄最後一絲尊嚴，開口要求她一直想要的那樣東西。那樣她需要的東西。
她抬頭望進他的眼睛。看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尊嚴。
「你能……假裝喜歡我嗎？就這一次？」
有什麼東西在他臉上一閃而過，而羞愧像一桶冰水一樣潑向她。她甚至沒有考慮過他可能會拒絕。她低下頭，想在眼淚流下來之前站起身來，但他捧起她的臉，讓她再次抬起頭來。
他看了她很久，眉頭專注地皺起來。他注視著她的眼睛，目光閃爍著，她等著他開口說話。
她突然意識到，一整晚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了。
然後，他的表情柔和下來。他用兩個大拇指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
「我喜歡你，格蘭傑。」
她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起來。這些年來，她在他臉上看到過很多種表情，他們成為朋友之後，也見他流露過幾次之前沒見過的情緒。但沒有一種像現在這樣。那是一種非常接近敬畏的表情，而她的大腦拒絕為此提供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他這麼輕易就進入了狀態，這讓她非常崩潰，可他的五官也太完美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又俯身吻了她。這次的親吻不同於之前——溫柔，熱情，但格外強烈，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抽回身子，再次端詳著她的臉。「喜歡嗎？」他問。
她木知木覺地點了點頭。他的手指順著她的手臂往下，捉住了她的雙手。
「我喜歡這雙手。」他說。他捧起她的一隻手舉到自己面前，親吻著她的手掌，眼睛同時望著她的眼睛。「這是你想要的嗎？」他握著她的手問。
她吞嚥了一下，有點不敢開口說話。是的，她想要這樣。她想要他看著她，喜歡她的全部。她再次點了點頭，他微微笑了。
「我喜歡這些手指。」
他張開嘴巴，把她的食指和中指含了進去。他的舌頭在她的指尖滑動，輕柔地吮吸著，她發出喘息聲。
他把她的手翻轉過來，在她的手腕內側落下一個親吻。他的舌頭舔過那裡敏感的皮膚，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她的手肘內側，她閉上了眼睛。從來沒有人親吻過她的那裡，那麼嬌嫩的地方，她愉悅地扭動著身體。
她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脖子上，睜開了眼睛。「我喜歡這些雀斑。」他貼著她的皮膚呢喃著。他把她連衣裙的帶子拉到一邊，下唇沿著她的肩膀滑動過去。
她的大腦因為他的讚美之辭而嗡嗡作響。每多一個被他關注的地方，她的皮膚就一陣顫慄。
「我喜歡這頭髮。」他的指甲劃過她的頭皮，她呻吟了一聲。他抓住她的卷髮拉了一下，她的腦袋往後仰去。他捕捉到了她的嘴唇，炙熱地吻上去。「天，我喜歡這頭髮。」他的手指插入她的頭髮，她緊貼著他的嘴唇，喘著氣。
他撫摸著她的卷髮，沿著她的背往下，直到她感覺他抓住了裙子的拉鏈。他看著她，徵詢她的確認。在她點頭後，他緩緩拉下了拉鏈。
他的手掌撫過她光潔的後背，她再次呻吟起來。這種感覺是如此美妙，她幾乎要忘記了自己即將一絲不掛地展露在他面前。他抓住吊帶把衣服從她身上剝下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沒事的。他不會那麼殘忍。他是假裝的。
她微微抬起身子，讓他把衣服拉過她的腿，然後脫掉。
當他回過身來欣賞著她裸露的胸部，她忍不住對著他的表情微笑起來。他衝她挑了挑眉。「還用我說出來嗎？」
她俏皮地咬住下唇，點了點頭。
他將指尖放在她的胸骨上使了一下力，她躺回了床上。他跪在她身前，她非常肯定他能看到她的胸部正期待地起伏著。她注視著他的眼睛，他的雙手在她的乳房上游移著，輕柔地撥弄著她的乳尖。這感覺直達她的花核，她在他的撫摸下發出一聲嬌喘。
「我喜歡這對奶子。」
她伸手抓住他的襯衫，把他拽倒在自己身上。他的勃起壓在她身上，他們都嘆息著吻在一起。她肆意地抬起臀部，不顧一切地想要與他觸碰得再親密一些。他再次緊緊抓住她的髮絲，加深了這個吻。他的舌頭一次又一次地滑過她的舌頭，她的私處一陣顫抖。讓那條舌頭舔過乳尖和陰蒂的想法裝滿了她的大腦。
他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內褲，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呻吟起來。她尷尬地扭動著，幾乎想要抽身離開了。她已經濕透了，他不可能感覺不到。她緊閉起雙眼——
「操，為我濕成這樣，格蘭傑。我喜歡這個。」
她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吟，抓住他的手腕，把臀部送到他的手裡。她的頭被壓回床墊裡，他的吻一個接一個地落在她的乳房上。當她為之做出反應的時候，她感覺他在對著她的乳房露出壞笑。
「我喜歡這聲音。」
他又落下親吻，舌頭沿著外沿的曲線滑過去，但還是沒有觸到她的乳尖。
「求你了。」她嗚咽起來，用力地抓緊他的頭髮。
「我喜歡你求我，格蘭傑。」
他又舔了一下，沿著下緣。
「快親我那裡。」她把他的腦袋扳回來，命令道。
他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一絲笑。「我喜歡你這麼蠻橫。」
他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放低了身子，壓在她的胸部上。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她在他身下微微扭動著。她全神貫注地看著他，甚至沒有注意到他的另一隻手拉下了她的內褲。他的指尖滑過她私處光滑的褶皺，嘴唇同時含住了她的乳尖。她幾乎感覺飄飄欲仙。
她哭出聲來，把他的腦袋牢牢地抱在胸前，為他挺起自己的臀部。他把一根手指按進她的身體裡，她閉上了眼睛。他非常緩慢地移動著手指，確保她能好好地感受每一分，每一秒。他的舌頭舔過她的花核，花瓣收縮起來，他在她的乳間呻吟著。接著，他沿著她的身體，一路往下落下親吻。他抽出手指，把她的內褲拽掉了，雙手放上她的腿，迫使她張開。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地滑過她的大腿內側，扯動著她的皮膚。
「操，我喜歡這些紋路。」他說，「就像你自己的皮膚也承受不住你的曲線。」他的手指摳進她的臀瓣，嘴唇含住她大腿內側細嫩的肌膚。他用力地吮吸著，在那些閃著銀光的紋路上留下自己的紅色印記。
赫敏的心臟都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快哭了，還是快要高潮了。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經歷過的最情色的事情。他喜歡她皮膚上的紋路。她從來沒有這麼濕過。
她感覺到他的呼吸掠過她的花核，他甚至都還沒碰她，她就快高潮了。他在她的縫隙裡長長地舔過一道，她幾乎要尖叫出聲。然後他又舔了一次。又一次。再一次。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深一些。每一次，他都避開了她的陰蒂。
「我喜歡你嘗起來的味道。」
她只能嗚咽了。她悄悄地握緊了拳頭，等待著下一次的衝擊。再來一次就好。
但下一次沒有到來。
她感覺到床墊晃動，睜開眼睛，看到馬爾福又一次跪在了她的身前。她幾乎沒有心思去注意到在這一切之後，他的衣衫仍然完整，真是可笑至極。
他低頭看著她，指尖輕輕地放在她的腿上。她觀察著他的臉，雖然臉頰染上了粉色，但他的表情卻讓人捉摸不透。
「那麼，格蘭傑，」終於，他開口說道。「你可以也假裝喜歡我嗎？」
***
他的話似乎需要那麼幾秒鐘才能被她聽進去。德拉科的心怦怦直跳。這就是脆弱的感覺嗎？難怪他一輩子都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逃避。她坐起來的時候，他好像已經完全陷入了恐慌之中。
格蘭傑跪在那裡，配合著他的姿勢，開始解開他襯衫的鈕扣。她一邊解一邊盯著他，喘著氣，瞳孔因為亢奮而放大。他內心默默地很佩服自己和她的第一次就能如此親密無間。
她解開了所有的鈕扣，用手抓住他敞開的襯衫衣襟，將他拉向自己。
「我喜歡你，德拉科。」
他猛地吸了口氣，自鳴得意的情緒立刻煙消雲散了。她慢慢地，慵懶地吻著他，而他發現無論自己如何研究她，也仍然不知道這個女巫能給他什麼樣的驚喜。
他雙臂環抱著她，把她緊緊地拉到自己身前，感受著她的乳房緊貼著自己赤裸的胸膛。他在她的嘴裡發出低吟。先前的激情再次在他們之間升溫，她脫掉了他肩上的襯衫。
「我喜歡……這手臂。」她在親吻的間隙輕喘著，雙手在他的身上遊走，捏著他的肱二頭肌。他彎曲起手臂，對她發出的回應露出笑容。
「我喜歡這種傻笑。」她說著粗暴地抓過他的下巴，把舌頭送進他的嘴裡。她的手在他身上到處亂摸，動作越來越瘋狂。他咬住她的下唇，她發出美妙的嚶嚀。
她拉開他的手，把手指放進他的嘴裡，拉住他的下巴，扒拉他的下唇。
「我喜歡這些牙齒。」她喘著氣，「我想讓它們咬在我身上。」
「哪裡？」他立刻問。
「這裡。」她把手伸向頸側。
他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拉過來，咬住她撫摸的那個地方。她在他身上抽搐起來，發出哭聲。
他又推開她，但她在他開口詢問之前就回答了。
「還有這裡。」
她指的是她的臀部。他的傢伙快要爆炸了。
「我喜歡你給我驚喜。」他粗聲粗氣地說。
他把她推回到床上，摟著她的臀部將她翻過來。他俯在她身上，舌頭舔過她的小腿後側，她又發出了一聲哭喊。
「我喜歡……你摸我……的方式。」他吮吸著她柔嫩的膝蓋窩，她埋在枕頭裡喘息著。
他的雙手慢慢地滑上她的大腿後側。享受地看著她的臀部本能地抬離了床面。他又將兩根手指滑進了她的身體，感覺她已經濕得不行，不得不停了下來。他甚至還沒脫下褲子就快要到了。
她一邊呻吟一邊把自己往他的方向靠過去。「我喜歡你的手指。」
他俯下身子，咬住她的臀部。
「哦，操！」她發出一聲尖叫，身子往前撲去。他抓住她的臀瓣把她拽回到自己的膝蓋上，手指又插了進去，同時咬住她的另一側臀瓣。
她發出的聲音直衝他的下身。他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麼硬過。
他再次抓住她的臀部，但她飛快地翻了身。她瘋狂地抓著他的皮帶和褲子上的扣子。他滑下床，把褲子脫掉了。她抓緊時機召來魔杖，施了一道避孕咒語。看到她腹部發出那道短暫的光芒，他幾乎要射出來了。
她想要做。
她把魔杖扔到一邊，躺回到了枕頭上。他覆上了她的身體，她的目光掃過他赤裸的身子。床墊發出微弱的嘎吱聲響，打破了房間裡原本的安靜。他在她身上，有點舉棋不定，她伸出手來握住他的陰莖，用力地撫摸了幾下。他發出一聲悶哼，用手擋開了她的手，緊緊地閉了閉雙眼。
「沒必要。」他說。
「我喜歡你的老二。」他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笑意，它在她的手掌下抽動，她咯咯地笑了。
他睜開眼睛，低下頭衝她笑了笑。「它也喜歡你。」
他從她的懷抱中抽出手來，把臉埋進她的雙腿之間，嘴唇緊貼著她腫脹的花核。他輕輕地吮吸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背弓了起來，把臀部抬起來，發出一聲哭聲。
他不斷地落下親吻，每一個吻都伴隨著舌頭輕柔的觸碰。
「我喜歡你的陰道。」她又開始瑟瑟發抖了，他朝她喃喃地說。
「求你了。」她抱怨起來，拉住他的肩膀，「上來點。」
雖然他大可以快樂地就這麼在原處留上好幾天，但他也為她第一次——也許也是唯一的一次——想要他進入她的身體而心懷感激。他再次抬起頭，扶住她的腦袋，深深地吻了她。他花了些時間欣賞她沉醉在這個吻裡的樣子，然後低下頭來，將自己放在她的穴口處。
他再次抬起頭，發現她的腦袋已經轉向了一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帶著黑暗標記的左臂正對著她的臉。
不……
恐懼在他的胸腔裡攫住了他的心臟，他飛快地閃到一旁。這個動作把她的注意力從他的手臂那裡拉了回來，但他垂下眼睛，坐起身子。真是不可置信，他竟然忘記了這一點。
突然，她伸手抓住了他的左手腕，不讓他再往後退。她的眼睛裡閃著光，指尖輕輕地劃過那褪色了的骷髏頭和蛇。他震驚地看著她俯下身子，在那中間落下一個純潔的吻。
她抬起頭看著他，試探地拉了拉他的胳膊。她躺下來，他跟隨著她移動，由著她把自己的手放回她的腦袋邊上。她摟住他的後頸，輕緩地引導著他。當他的身體完全壓在她身上時，她抬起雙手捧住了他的臉。
「我喜歡你的陰暗面。」
他發出一聲驚愕的聲響，聽起來很像是一聲哽咽，但她看上去毫不在意。她把他拉過去，肆意地親吻他。她的身子在他的身下滾動著，舌頭滑過他的舌頭。她濕潤的陰蒂邊緣擦過他的陰莖頂端，他在她嘴裡發出低吟。她重複著這個動作，將雙手放在他的後背上，哄著他向前。他的陰莖頂部滑過她的身體，他的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他用手肘支撐著身體搖晃著，她發出嚶嚀，再次扭動臀部，用腳跟壓著他的大腿後側。當他感覺自己的陰莖終於抵達她的穴口，他停下了親吻，再次看著她。
「你喜歡這樣嗎？」
她熱切地點點頭。「喜歡。」她說。他插入她的身體裡，她的尾音變成了嘶嘶聲。
他停頓了一下，把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深深地呼吸著，她的內壁緊緻地接納了他。他又抽出來，然後再次滑進去，速度都是同樣的緩慢。
「天吶，喜歡。」她說著，抬起臀部迎合著他的動作。他從周圍的空氣中感覺到她在顫抖。
他將她的雙腿搭在他的臀部，幫助她實現那個她為之努力的角度。他再次往前推進，她的指甲摳進了他的後背。他低頭看著他們結合的地方，努力不讓自己迷失於她在身下扭動的感覺中。他保持著同樣緩慢的節奏，感覺她已經快要到了。
然而，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臉上時，卻發現她正緊盯著天花板。她啟開了嘴唇，眼睛睜得很大。她弓起身子，好迎接他的下一次進入，但她的表情幾乎有點驚慌失措了。
他伸出手，將她臉上的頭髮往後拂去。「看著我。」他溫柔地說。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鎖定了他。「德拉科，我——我——」她氣喘吁吁地結巴著。他擊中了她的高潮點，她緊緊地夾住了他。他停留在她的身體裡，只是以相同的節奏向前挺進，越來越深。
「哦，天吶，德拉科，我——」她聲音裡的愉悅聽起來近乎痛苦，深深地閉上眼睛。
「看著我。」他重複道。她依言照做了，而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脫口而出，「你很安全，我就在這裡。」
她發出一聲纏綿的抽泣，她的甬道緊緊地夾著他，他不由自主地發出嘶聲。在同樣的節奏下，他在一波又一波的痙攣中按壓著她。
「好姑娘。」她逐漸從巔峰跌落下來，他貼著她的嘴唇，「太爽了。」
「嗯，」她一邊滿足地輕哼著，一邊慢慢地吻著他，在他的讚美聲中，她的花核微微地顫動著，他露出微笑。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他從她身上滾了下來。她飛快地跨坐到他的身上。高潮後的她更濕了，他發出一聲呻吟。
她以一個新的角度弓起背，抓住他的手。他任由她引領著他的手指撫上她的乳房，模仿著他之前對她輕柔的撫摸。他的指尖一次又一次地逗弄著她的乳尖，她顫抖著發出輕喘。她有點快受不了了，她帶著他的手滑落到她的臀部，用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他將手指插進她的身體，她搖晃著往前。她低低地嚶嚀起來，胸部壓在他的臉上，他的舌頭在她的乳房上舔舐著。
他加快了搖晃她的速度，她在他身上扭動，讓他的呼吸變得更沉重了一些——每往前一點，都是那麼深，那麼緊，那麼濕，那麼完美。他低吼了一聲，想要保持這個狀態，但她只是微微偏了偏臀部，他就知道自己快堅持不下去了。他含住她的乳尖，她把他的腦袋緊緊地抱在胸前。
「哦，操！」她喊道，「你要讓我——」
「沒錯，」他說，她的話語逐漸消失在一片呻吟裡。「做個乖女孩，為我再來一次。」他輕輕咬住她，她的聲音足以摧毀他的自制力。他的高潮像列車一樣碾過她的身體。他的臀部從床墊上抬起來，在她的身體裡射得乾乾淨淨。她倒在他身上，哭聲淹沒了他發出的聲音。他揉捏著她的屁股，她對著他的肩膀喘息著，緩慢地在他的陰莖上扭動著，直到他不再抽動。
***
不知過了多久，德拉科在一陣香草味中醒來。他的雙手在睡夢中垂在身體兩側，可一抬起來，就立刻碰到了格蘭傑腰部的曲線。儘管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一直壓在他身上，從肩膀到膝蓋那裡都能感受到她的重量，讓他無比舒適，但不知為何，用雙手觸碰到她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感覺，就好像把他固定在了現實裡，讓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場夢。
他花了幾分鐘的時間，享受著她背部平穩的起伏，然後輕輕地把她翻到自己身側。即使是當他從她的身體裡滑出來的時候，她也毫無知覺。
他從褲兜裡掏出魔杖，在兩人身上施了一道清潔咒語。她蜷縮在床單上，看起來只有小小的一隻。他環視了一圈房間，想再找出一條毯子，卻一無所獲。於是他只好抓住她兩邊的布料，把床單壓壓平。他最後拉扯了一下，她翻了個身，但還是沒有醒來。他把床鋪重新整理好，在她蓋著被子的身旁坐了下來，盯著她旁邊的那個空位。
你能假裝喜歡我嗎？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到這樣一份大禮。她不但給了他與自己同床共枕的機會，還允許他撕下面具，不必再偽裝。他花了那麼長的時間，一直在假裝不喜歡她，以至於這一刻真的到來之時，像是完成了一種本不可能實現的夙願。他拚盡了全力，沒有開口說他其實沒有必要特地去假裝，但是……
就這一次。
他用手掌按住自己的眼睛。這些話像刀子一樣刺痛了他。他之前試圖說服自己，任何人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一次總比沒有強。但此時此刻，他面臨的又是另一種狀況了……當你知道你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已然一去不復返，你又要怎麼活下去呢？
他伸出手，把一律卷髮捋到她的耳後。也許他應該留下來。在她的認知裡，他可以繼續假裝喜歡她的。喜歡她的人就是會留下來的。他想留下來。但是就這一次……如果她的意思是就這一晚，他大可以留下。但如果她指的是只做一次就結束，那他就得離開了。
他掂量著這兩個選項，但正確答案太顯而易見了。就算她的意思是這一個晚上，那也離天亮只剩幾個小時了。現在他只想爬回床上抱著她，能抱多久就抱多久，但這樣一來，早晨他要離開的就是一個清醒的格蘭傑了。他就必須面對她，他的腦子裡已經開始想像那些尷尬的對話，胃裡一陣絞痛；而大多數一夜情的情況下，人們是不會事先就「一夜」這個細節達成一致的。他想還是避免尷尬的好。
他悄悄地穿好衣服，觀察她是否有醒來的跡象。可是當他衣冠整齊地站在她旁邊，她卻依舊睡得香甜，他只好使勁平息自己的失望之情。他跪在床邊，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他等了一會兒，但她仍舊毫無動靜。他沉重地嘆了口氣，把她的魔杖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變出一杯水放在旁邊。
他默默地走出那棟房子，走向了人生的下坡路。
***
赫敏醒過來的時候，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正一絲不掛。她一動不動，試圖用第六感來判斷身後的床上是否還躺著一個人。但是耳邊只有怦怦的心跳聲愈加強烈，讓她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她只好痛苦地慢慢翻過身來。
發現自己正獨自一人，她鬆了一口氣。然而，同時又感到無比失望。他已經走了。
她靠著床頭板坐起來，把被子拉到胸前。他當然已經走了。她要求他假裝喜歡自己，僅此一次，他如她所願了。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他的活兒也很好。她從沒體會過如此強烈的感覺。事實上，他們結合中的力量那麼強大，她甚至一度害怕身體會背叛自己。當一切都戛然而止的時候，她已經瀕臨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感。那感覺太過頭了，太強烈了，太脆弱了。她陷入了恐慌，心裡清楚一旦它消逝就再也不會回來。但他保護了她，又一次確保了她的安全。
她環視著房間，四處搜尋著他曾經出現過的痕跡。她在桌子上找到了第一件證據。她的裙子和內褲在那上頭疊得整整齊齊的，堆成一小堆。看到這幅情形，她簡直感覺荒唐得想要流淚。
第二件證據在她的床頭櫃上：一個精緻的水晶高腳杯，裡面盛滿了水。她抿了一口，仔細地端詳著這隻高腳杯；她從未擁有過這種東西，這一定是他變出來的。她不知道他是故意召喚出這麼奢侈的東西呢，還是他施的那個馬爾福專用魔法從源頭上就杜絕了一切平庸之物。她喝完了水，拿起魔杖想把杯子變沒，手卻不確定地在杯子上方猶疑著。過了一會兒，她把尚未出力的魔杖放回原處，起身去穿衣服。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杯子。
第十三章 何去何從？
赫敏低頭盯著光潔的會議桌桌面，不由得感到困惑，那些在二十歲就到達人生巔峰的人後來都怎麼樣了？他們是否會意識到自己的人生不會再有更好的發展？他們是否會欺騙自己，以為更好的還在路上？隨著時光的流逝，他們的希望是否會逐漸枯萎、泯滅？在接下來的十年裡，他們是否會一直被生命中最強烈、最不可思議的性體驗的記憶所困擾呢？
她打了個寒顫，不小心撞到了旁邊女巫的手肘。「對不起。」她小聲嘟囔，抬眼看了看她的司長。這個會議可能還挺重要的，她應該認真聽的。她把頭髮捋到耳後。
天，我喜歡這頭髮。她努力壓抑住又一陣襲來的顫抖，低著頭，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面。
我喜歡這些手指。想到他的舌頭在她的手指間滑動，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把雙手放到膝蓋上。
我喜歡你的陰道。她在椅子上晃了晃身子，一腳踢翻了旁邊巫師的公文包。
「哎呀，對不起。」她小聲說著，滿臉通紅。梅林，她必須要控制住自己才行。幸好會議在這時候結束了。她一溜煙地跑出會議室，衝進剛剛到達的電梯裡。她把包緊緊地攥在胸前，祈禱呼吸能夠放緩一點。
「你好，格蘭傑。」
聽到這個聲音，她差點沒跳起來。她慢慢地轉過身，抬頭看著那人的臉。
「你好，諾特。」
對方微笑起來，赫敏忍不住要贊同詹妮爾的評價。高大，黝黑，英俊，的確如此。
「請叫我西奧吧。諾特是我父親。」
「那就，你好，西奧。」她有氣無力地笑了笑，努力想讓語氣歡快起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我在這兒工作呢。」他用下巴點了點別在自己長袍上的員工徽章。
「喔，」她有些驚訝，「真不錯。」
他笑起來。「是啊，能再次見到些老熟人也挺好的。說到這個，我很高興聽說你和德拉科現在也變成朋友了。」
她的眉毛幾乎要揚到髮際線裡，臉又紅了。耶穌基督啊，他不會是告訴他的朋友們他們上床了吧？電梯發出了「叮」的一聲，她想要開口，卻結巴著說不出話來。
「希望我們也能友好相處吧。」西奧繼續說著，藍色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赫敏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感覺胸口都泛紅了。電梯門開了，西奧等在那裡，示意她先出去。
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魔法法律執行司。哦，真是見鬼了，她都沒有注意到這個電梯是往上的。
門開始關閉了。西奧把手臂移到門口，詢問地看了她一眼。
「你要下去嗎？」
「哦，呃，其實不是，我得——事情是這樣的——實際上我，」她往後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在電梯牆上。「我是想下去。」她終於說完，尷尬地皺起了臉。
「哦，這樣啊。」西奧聳聳肩。他走出電梯，回過頭來看著她逐漸消失在關閉的電梯門後。
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羊皮紙，臉上的微笑已然消失不見了。他把羊皮紙撕成兩半，寫了兩張一模一樣的紙條。
他睡到她了。
***
飛路壁爐裡傳出轟鳴聲，德拉科連頭都沒抬一下。
「怎麼回——」一個聲音從客廳裡傳來。
「哎呀，小心點！」第二個聲音伴隨著空瓶子掉在地板上發出的哐當聲。
「哎喲！」第三個聲音響起來，「勞駕挪一下你們的屁股好嗎？」
「你先來的，你這個大塊頭！」空罐子的聲音，還有紙張的沙沙聲。
斯萊特林們湧進德拉科的臥室裡，可他還是一動不動，完全沒有精神起來，儘管此刻他正一絲不掛地臉朝下趴在床上。
「客廳是怎麼回事啊？」西奧問，「你是把家養小精靈都解放了還是怎麼的？」
「沒錯。」德拉科埋在枕頭裡咕噥。
「哦。」
他感到一條厚厚的，毛茸茸的毯子落在身上，蓋住了他的下半身。
「喂！」潘西抗議道，「我還沒看夠呢。」
「呵呵，我可是看夠了，這輩子都不想看了。」布雷斯抽了抽嘴角，一屁股坐進一張扶手椅裡。
「你們有事嗎？」德拉科死氣沉沉地問。
「當然有。」西奧歡快地說，「要不你就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哄格蘭傑跟你上床的？」
德拉科飛快地側過頭，差點把脖子扭斷。
「啊！你怎麼知道的？」
「我今天在魔法部碰見她了。」
德拉科慌忙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們，手裡還緊緊抓著腰間的毯子。「她跟你說的？」他倒吸了一口氣。
「是啊。」西奧回答。「我們在電梯裡親切友好地聊了一會兒，討論你的尺寸，她還給我畫了幅示意圖。」
德拉科張大了嘴巴。
西奧翻了個白眼。「別緊張，白痴。她什麼都沒告訴我。根本用不著說。」
「所以你這副廢柴樣是怎麼回事？」布雷斯指了指德拉科狼狽不堪的樣子，插嘴問。「我還以為這就是你想要的呢。」
德拉科把臉埋在手心裡。「之前是很想要。我的意思是，現在也想要。可她——」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她只想要一次。只做一次。」
布雷斯和西奧交換了一個眼神，潘西眯起了眼睛。
「她跟你說的？」潘西問。
「是啊。」他沮喪地說。
「做之前還是之後說的？」
「之前。」
「唔，」潘西撅起嘴巴哼了一聲，開始在房間裡踱步。「那她喜歡嗎？」
德拉科一想到他們那天晚上說了多少次「喜歡」這個詞，臉就紅了。
「我不知道，呃，是的，我覺得她喜歡，但是——」
「德拉科。」潘西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念叨。他抬起頭來看著她，她嚴厲地揚起一根眉毛。「她到底喜不喜歡？」
「哦，」他小聲地說，領會到潘西實際上是指她是否享受其中。他清了清嗓子。「呃，是的。」
「她喜歡到……再要一次的程度？」潘西追問道。
德拉科搓了搓後脖子。「是的。」
「你也滿足她了？」潘西問得非常直白。
「帕金森！」
「難道你沒有？」
「當然有，但是……」
她揮了揮手，徑直坐在他旁邊的床上。「好了，她那邊沒問題了。」她一錘定音，「你怎麼樣？」
「什麼叫『她那邊沒問題了』？」布雷斯問。
潘西審視著自己的指甲。「我的意思是，她說她只想做一次，但在那之後卻高潮了好幾次，而且還被舔得挺爽的吧。」
三個男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德拉科，親愛的。」她嘆了口氣。「雖然你是有很多，很多不光彩的地方，缺點一大堆，但你床上功夫還是不錯的。」
西奧笑出聲來，布雷斯也偷偷笑了。德拉科突然對談話的方向又感到振奮起來了，甚至可以不介意這種陰陽怪氣。
「相信我，她還會想要的。」潘西總結道。
「你怎麼這麼肯定？」布雷斯問，「她可能就是尋求一時的刺激呢？」
「對啊，走腎不走心那種？」西奧補充道。
潘西衝他們揮揮手。「不，男人才這樣。對女巫來說，不是隨便從大街上拉一個人就能讓你欲仙欲死。特別是這輩子第一次。」她朝著德拉科眨了眨眼。
德拉科感覺就好像肺裡的水泥塊被移走了，好幾天以來，他頭一次體會到自由呼吸的感覺。
「那你怎麼樣？」她又問了他一遍。
「什麼怎麼樣？」德拉科回答。
她翻了個白眼。「你喜歡嗎？」
「老天，喜歡。」
「那你還想要嗎？」
「當然。」
「那問題就解決了。」她說著就要站起來。德拉科拉住她的手腕。
「等等，我要怎麼辦？」他一邊問，一邊唾棄自己語氣中的絕望之情。
「就黏著她呀。」潘西簡短地說，「別保持距離了，你就像嗅嗅撲在銅納特上面一樣纏住她，明白了嗎？」
德拉科點點頭。
「還有，算我老古董好了，」那三個人走出房門時，西奧補充了一句，「但也許你還應該先洗個澡？」
「零距離！」潘西大叫著，一邊打開了飛路壁爐。
***
「我不知道。也許我應該保持一點距離？」
金妮接過哈利遞過來的茶杯，疑惑地歪了歪頭。「等一下，我搞不懂了。既然這次做愛那麼爽，你想保持哪門子的距離？」
赫敏嘆了口氣。哈利也給她遞了一杯茶，她點點頭表示感謝。「這就是問題。這只是做愛而已。」
「有什麼問題？」金妮滿臉的不解。
「對他來說只是做愛。」赫敏強調了一遍，把還冒著熱氣的茶杯放在木頭桌子上。「而這——」
「對你來說不只是做愛。」金妮幫她補完這句話。「好吧，我有點明白了。」
「但是我們為什麼這麼確信這個神秘小子（mystery bloke）對赫敏·格蘭傑：戰爭女英雄，格蘭芬多黃金女孩，同齡人中最聰明的女巫——不感興趣呢？」哈利靠在櫃臺上問。
「多年的證據可以證明。」赫敏說著呻吟了一聲。
金妮和哈利交換了一個眼神，赫敏在心裡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
「聽起來就是個討厭鬼。」哈利喝了一口茶，公正地說。
赫敏苦笑了一聲，「是啊，一點沒錯。」
他倆又互相看了一眼。
「那你為什麼喜歡他？」
赫敏發出一聲尖利的笑聲。「相信我，同樣的問題我問了自己——呃，很久了。」她勉強地圓了過去。
「呃，嗯，這樣啊。」哈利停頓了一下，開口說話，顯然是想表達一下對她的支持。「也許保持一點距離也好。就當是為了，呃，翻篇？」
他徵詢地看向金妮。「沒錯。」她試探性地補充道，搜尋著合適的詞句。「這就跟被霸凌的情況差不多，只要無視他們，他們就自己滾蛋了。」
赫敏把額頭砸到了桌子上。
***
想要黏住格蘭傑的問題是，除了在她家門口安營紮寨，或者在魔法部門口埋伏，德拉科沒有任何辦法見到她。他很快就否決了在她上班路上去找她的想法——實在想像不出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情。他也排除了在她家門口等她的選項。他也許是個變態，但不是跟蹤狂。不管怎麼說，她很有可能通過飛路壁爐去上班的。
等到週五晚上聚會的時候，他又期待又緊張。他制定了一個計劃，決定遵照她的要求，繼續假裝喜歡她，並且根據潘西的暗示，忽略「就這一次」這個部分。所以準確地說，他只要本色出演就好了。好吧，根本不用演，他只要正常表現就可以了。不是那個怪異又絕望的版本，而是更酷的他自己。表現得像個普通人就好。天吶，我真是完蛋了。
但他出師不利，托馬斯告訴他格蘭傑不在，而且今天根本不會出席這個聚會。
「你說她不在這裡是什麼意思？」德拉科在前廳裡脫下外套，對著托馬斯瞪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她今晚來不了了。」托馬斯輕描淡寫地說完，轉身朝廚房走去。
「為什麼來不了？她怎麼了？」德拉科跟著他走進去，繼續追問。
「她沒怎麼？」托馬斯側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覺得她只是在忙吧。」
德拉科哼了一聲，「你真這麼覺得？」
「我不知道。我還真沒考慮過。」托馬斯停在門口，皺起眉頭。「要不我們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她？」
德拉科朝著他眨巴著眼睛。
「如果你想的話。」托馬斯指了指台子上的一個塑料設備。德拉科呆呆地盯著那個東西。
「好吧。」
托馬斯拿起那個設備的半個部分，開始按按鈕。香農走進廚房，遞給德拉科一瓶啤酒。他喝了一口，看著托馬斯把設備的頂端舉到耳邊。
「你在給誰打電話呢？」香農問。
「赫敏。」
「喔。」她困惑地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
「你好，赫敏？」沒過一會兒，托馬斯對著那個設備說，「是啊，你好，我是托馬斯。你好嗎？」
他停頓了一下，德拉科猜測他一定是在聽格蘭傑說話。在等待的時候，他又啜了一口酒。
「真不錯。聽著，德拉科在我這裡，他想知道你怎麼了。」
德拉科被他的啤酒嗆了一下。真他媽該殺了他的。
格蘭傑說了些什麼，托馬斯被逗得哈哈大笑。香農拍了拍德拉科的背。托馬斯把設備從嘴邊拿開，對德拉科開口傳話。
「她問，『他是有多閒？』」
聽到這麼調皮的回答，德拉科忍不住笑了起來。梅林，他真喜歡這個女巫。
「哦，她現在問你怎麼了，德拉科。她說『除了是個——』「托馬斯又停頓了一下。「喂，我絕對不轉達！你是沒見識過他的右勾拳。」
德拉科瞪著那個設備，托馬斯又停下來聽著對面說話。
「她說她的右勾拳可能更棒。」
德拉科噴出笑來，掩飾地揉了揉鼻子。
「她想跟你說話。」托馬斯說著把那個設備遞給德拉科。
德拉科瞪大眼睛，為即將通過奇怪的技術進行交流而倍感震驚，甚至沒顧上焦慮該跟格蘭傑說些什麼。
托馬斯舉著那個東西朝他晃了晃，德拉科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非常仔細地留意了一下，哪一面才是頂端。
他學著托馬斯的樣子把設備放在耳邊和嘴旁。
「你好？」他對著它發問。
「你好，馬爾福。」一個細細的，很像格蘭傑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他差點把那個設備摔在地上。他沒想到是這樣，感覺很奇怪，就像她出現在他腦子裡一樣。
「你好，格蘭傑。」
「第一次打電話嗎？」她問。
他瞥了一眼伸長脖子的托馬斯和香農。「呃，如果現在就算是打電話，那的確。」
「他們聽不見我說話的。」她說。他還是覺得她就在自己腦子裡。
「好吧。」
「那麼，你想知道我怎麼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我只是跟他們問起你。問你為什麼沒有來。」
「哦，」她聽起來有點慌張。他聽到她那頭傳來一陣沙沙聲，想像著她把頭髮推到肩上的樣子。「嗯，我只是有點忙。工作上的事。」
「哦，我明白了。」他說。他抬起頭，正看到詹妮爾走進廚房，另外兩個人上前去迎接她。他微微壓低了聲音。「我只是——嗯，我以為今天晚上能見到你。」
格蘭傑在那頭沉默不語，他猜想可能是自己的聲音太輕了。接著，她開口了。
「你想見我嗎？」「1」
他隨著她說話的音調打了個寒顫。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對喜歡這個詞祛魅，不至於在聽到它的時候血脈僨張。
「是的。」他小聲說。
她又停頓了一下。
「好的。」
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好的。這是什麼意思？
「那你想過來嗎？」她的語調跟之前一樣性感。親愛的梅林，他都快在這個廚房裡就地搭帳篷了。
「想。」他又說了一遍。
「好，那……十點怎麼樣？」
他瞥了一眼手錶：晚上8：28。
「再早一點。」他急迫地說。
他聽到她在電話裡笑起來。「好吧，那九點？」
「可以。」
「好，那到時候見了。」她說。
「好的。」
「再見。」
「再見，格蘭傑。」
德拉科把電話擱在台子上，喝光剩下的啤酒。空酒瓶放在台子上發出叮噹的聲音，其他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
「真不好意思，突然有事找上門。」他的心頭為這無意間的雙關語感到一陣羞怯。「我得，嗯，先走了。」
他輕吻香農的臉頰，又拍了拍托馬斯的肩膀。
「謝謝你們的酒。」
「別客氣。」托馬斯在他身後喊道。他抓起外套，從門前的台階一躍而下。
大門關上了。詹妮爾瞧著另外兩個人。「他不會覺得我們看不出來吧？」
「就像我們也看不見他們兩個人上個星期互啃對方的臉。」托馬斯一臉壞笑。
「說真的，也該是時候了。」香農說。
「老天保佑他們。」詹妮爾補充道。
他們碰了碰酒瓶，為他們的笨蛋朋友們乾了一杯。
***
赫敏第四次整理沙發上的抱枕。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在只剩三十二分鐘的時候答應讓馬爾福過來？幸好托馬斯打電話來的時候她剛淋浴出來，整理頭髮和化妝只花了平常一半的時間。上週末過後，她一直焦慮不安，幾度在晚上失眠，只好爬起來通宵大掃除，這倒讓家裡比幾個星期前整潔多了。但想要做好心理準備，三十二分鐘的時間還是太少了。
她應該泡個茶嗎？或者還是用酒來招待他呢？酒精會讓人聯想到某些性暗示嗎？她哼了一聲。當然了，他們都清楚，這次見面除了做愛之外沒有別的目的了……不是嗎？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緊身的黑色長袖蕾絲上衣。雖然這件衣服不算太薄，但透過鏤空的設計，她胸罩的輪廓還是清晰可見。
萬一他不想做愛怎麼辦？萬一他只是過來談談之前發生的事情呢？萬一他對她說下不為例，這要怎麼辦？
他甚至可能根本不想做愛，而她就差直接穿件內衣了！她瞥了一眼時鐘：晚上8：54。真該死。換衣服是來不及了，倒有時間燒壺水。
她走進廚房。沒錯，還是泡茶好了。非常得體，也不會給人一種她想要性事的錯覺。她在水槽前停下來，手裡提著水壺。等一下，她的確是想跟他上床的，又為什麼要避免被發現呢？如果這就是他前來拜訪的目的，她大可不必勸他放棄。
她把空水壺放了下來。好吧，她會試著見機行事，如果他看起來只是想聊聊天，她就給他倒杯茶。也許她應該先把茶準備好，這樣——
前門傳來了敲門聲。
見鬼！
赫敏忽然有了一種荒謬的衝動，想要躲起來假裝自己不在家。她放下水壺，走到門口。她沒問題的。她會表現得很冷靜，很鎮定，很酷，也很性感。
她打開大門。馬爾福站在門口，穿著他標誌性的黑色三件套。所有的理智都從她的大腦離家出走了。
「晚上好，格蘭傑。」
「要不要喝茶？」她脫口而出。我的媽呀，赫敏，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她清了清嗓子，已然覺得臉頰發燙了。「我的意思是，你好。」
他朝她眨巴著眼睛。
「我是說，請進來吧。」她讓出一條道來。她在他身後把門關上，又花了些時間來平復心情。他脫下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
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驚訝地看著他走上前來，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他的一隻手低垂在她的腰際，另一隻手從她的頭髮上滑落下來，停留在她的後頸。他微微後退了一點，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親吻。她立刻感到有點腿軟。
她見過他對香農和詹妮爾行擁抱和吻面禮，但從未對她行使過同樣的禮儀——即使在他們正式成為朋友之後也沒有。她一直認為那是他不願意觸碰到她的體現。儘管就在上週，這個觀點被推翻了，但他此刻的問候還是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你真好看。」當他們分開時，他輕聲對她說。她愉快地發現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精緻的麵料上。
「謝謝。」她說著，把頭髮捋到耳後。「你也不錯。」
他們都害羞地微笑起來，她問：「要喝點什麼嗎？」
「比如說茶嗎？」他的眼睛裡閃著戲謔的光芒。
他當然不會放過她的失態。「如果你想喝的話。」她傲慢地回答。
「不用了，謝謝。」他咧開嘴笑得更開心了。
她翻了個白眼，走過去坐在沙發上。「好吧，想喝就說。」
他在她旁邊坐下了。她轉向他，翹起一隻腳，把一條胳膊搭在靠墊後頭。
「我喜歡你的房子。」過了一會兒，他說。
一陣熱流湧上她的心頭，又沉澱到她的胃裡。他說這話的方式跟他們那天晚上可真是如出一轍。
她可能是發出了什麼聲音，因為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選擇這樣的措辭，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裡有一些非常強烈的感情。
「謝謝你。」她小聲說。
「你是一個人住在這裡嗎？」他環視著整個屋子。
「是啊。」她回答。她幾乎要脫口而出，說這是她父母的房子，但她也真心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那你是在這裡長大的？」他明顯是在暗示她沒說出口的話語。
「是的。」
「你現在的臥室就是原來的那間嗎？你上學的那幾年住的臥室？」
「是啊。」她又說。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那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她盯著他。他曾幾何時想像過她的臥室呢？
「你想像的是什麼樣子？」她語帶一些顫抖地問道。
「會有更多書。」
她簡直要大放悲聲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赫敏·格蘭傑，超級書呆子，多麼讓人想入非非。她沒有勇氣承認她的大部分書其實都放在書房裡。
「還有深紅色的床單。」他補充道。
她挑起一根眉毛。這話聽著倒像是那麼回事。「哦？」
「你的房間裡根本沒有格蘭芬多的顏色。」
「那讓我猜猜，你的房間裡是不是都是祖母綠？」
他笑了。「唔，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因為祖母綠其實是一種很好看的顏色。」
她暗中同意這個觀點，忍不住好奇他是否真的夜夜睡在祖母綠色的床單上。毫無疑問，是絲綢的質地。她能有機會看看嗎？
她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我在深紅的床單上睡了七年呢。」
「六年。」他糾正道。
她把目光轉向他，被那種既視感擊中了。
「沒錯。」她說，「六年。」
他們都看著彼此。赫敏把腦袋靠在沙發的扶手上。他看起來非常放鬆，這一定是個好兆頭。如果他是來傳遞一些壞消息，那他絕對不會如此費心費力地與她閒聊。
然而，通常來說赫敏對閒聊也不太熱衷。她更喜歡深入的交流，充滿激情的對話。若是這些談話最終演變成一些葷話，她也會來者不拒的。
「你今天晚上為什麼想見我？」
他看起來有點惱火了。「認真的嗎，格蘭傑？我一整個星期沒看見你了。」
她發出一聲同情的嗚咽：「啊喲，你想我了嗎，馬爾福？」
他顯得更惱了。「別逼我，格蘭傑。」
她伸出一條腿，用腳抵住他的大腿，揚起眉毛挑釁地看向他。
他的動作比她預想的還要快，一下子就鉗住了她的腳踝，把她拽過來平躺在墊子上。她還沒來得及驚叫就被他壓制住了。他在她身上磨蹭了一會兒，伸出手指，沿著她的下頜邊緣，默默地撫摸著。
「我警告過你了吧。」他壞笑著說。
她挪了挪身子，把一隻膝蓋支在他身旁。他的目光隨著她在他身下的動作變得更深邃了，她舔了舔嘴唇。
「是啊。」她說著，抬起下巴迎上他的撫摸，「你警告過了。」
接吻的感覺好像從嘴唇一直延伸到赫敏的腳趾。他嘴唇上的熱度將她獨自醒來後的132個小時裡每一秒鐘的疑慮都燃燒殆盡了。
她抬起雙手捧住他的臉，微微往後退，貼著他的嘴唇喃喃地開口：「唔，我說的那個『就一次』——」
「格蘭傑，」他突然打斷了她，「請你他媽的閉嘴吧。」
「好吧。」她嘆了口氣，他再次攫住她的嘴唇。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臉上，對他的下巴在自己手指底下移動的樣子充滿了愛意。
他們親吻的時候感覺嘴唇是為彼此而生的。雙唇的每一次移動，舌頭的每一次按壓，都讓她的身體產生陣陣快感。當他啟開唇，用力地將她吻回墊子裡，赫敏真是想要為這個簡單的動作帶來的美妙感覺而驚嘆。
他壓在她身上是很有些分量的，但她卻樂在其中。他的體重壓迫著她的肺部，讓她有種輕微地喘不過氣的感覺，非常刺激。儘管他已經緊緊地貼著她了，她還是在他的身下扭動著，渴望能離他更近一些。
她的拇指輕輕掃過他的下唇，手指壓在兩人嘴唇之間，這感覺真是令人興奮得難以置信。他的舌頭粗暴地舐過她的指尖，她的花核為之而期待地緊縮起來。
他的手沿著她的身側往上，手指劃過她的肋骨，她弓起了身子。他趁機把手伸進了她的上衣裡面。她的雙腿間一陣濕潤。在衣服底下被撫摸有一種令人愉悅的叛逆感覺。
他的手滑進了她的內衣，她在他的嘴裡發出一聲嚶嚀。她的手移到他的肩膀上，停頓下來，細細地品味著支撐他體重的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他的手臂在她的手掌下彎曲了一下，好騰出更多的空間來撫摸她。她拽住他的襯衫，把手伸到那底下，找尋到他的背。感覺像是把手臂放進了一盆熱水裡，讓她簡直不敢相信那是他身上的溫度。
她的喘息越來越重，卻心甘情願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貼合在一起接吻，手在對方衣服底下糾纏不清。她已經不記得上一個如此酣暢淋漓的吻是在何時。這實在是一種極樂。
他的手指逗弄著她的乳尖，她挺起身子，感覺乳尖在他的掌心裡變硬了。他的堅硬頂著她的胯部，所有停留在此刻的想法就此煙消雲散。她再次用力地抬起身子，他廝磨著她的嘴唇發出呻吟。她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他咬住她的下唇，她猛地吸了一口氣。雙手伸到他的頭髮裡，拽緊了他的髮絲，同時扭動著臀部將他的堅硬抵在她的中心。
他們在齊齊的喘息中打破了這個吻。她寬慰地看著他把腦袋移到她的脖子上。她的手指仍然盤踞在他的頭髮裡，隨著他的下移，她深深地呼吸著。他的吻可謂相當淫蕩：緩慢，濕潤，一路吮吸。他沿著她的脖子一路吻下去，毫無廉恥地留下涎水的痕跡。他把舌頭貼在她的鎖骨上，慢慢地舔舐她的喉嚨，她發出一聲長長的，低聲的呻吟。最後，他的舌頭在她的脈搏點上輕輕一彈，她感覺好像那直接觸到了她的陰蒂，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坐回去，手伸到她牛仔褲的鈕扣上，抬起頭來看著她。她點了點頭，抬起臀部好讓他快速地把她的褲子脫下來。她抓住自己上衣的下擺開始往上提，但被他阻止了。
「別脫下來。」
他的話語和語調讓她的花核又是一陣悸動。操，他真的很會。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滑下沙發，跪在她身旁。他挪動她的臀部，傾身向前，雙手滑向她的大腿內側。
「我可以吻你這裡嗎？」他把臉頰靠上去，問她。
「可以。」她說。他的嘴唇覆上她的內褲，她的呼吸止於一聲嚶嚀。
「哦，操。」她喘著氣，他的舌頭還在她身上扯動著精緻的布料。當他的嘴唇最終尋到她腫脹的陰蒂時，他也開始喘息起來。她的內褲一定是在某種程度上阻隔了她的體溫，因為她的皮膚能感受到他滾燙的呼吸。少了舌頭的滋潤，那份熱量和壓力實在讓她瘋狂。
他的舌頭往下滑去，舌尖觸到布料的邊緣，她發出一聲愉悅的低吟。他微微擦過她的縫隙，她的臀部條件反射地抬了起來。
「要脫掉嗎？」他用拇指勾住她內褲的腰帶。
「好。」她喘息道，他把那條內褲拉了下去。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剛剛用舌頭舔過她。她本應該有所準備的，但他咬住了她暴露在外的花核，這種感覺在布料脫離之後強烈得令人難以置信。他的舌頭深入她的身體，她幾乎要尖叫起來。他的手又滑到了她的上衣底下。她弓起背，解開了內衣的扣子，但沒有脫下來。
他的手指在她的乳房上自由地遊走著，一邊發出讚美的哼哼聲。他在她的襯衣底下挑逗著她的乳尖，在她的身體上上下其手的同時，脖子上還繫着那條該死的黑色領帶呢。這真是足以讓她熱血沸騰到大腦都要融化的地步。
他在她的陰蒂上落下親吻的方式非常像他在吻她的唇：緩緩地，奔放地。每一次都伴隨著嘴唇的吮吸和舌頭的按壓。赫敏模模糊糊地想著，是否該為自己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就迎來高潮而感到尷尬。
這個念頭立刻就被他滑入她身體的手指給抹去了。
「哦，天吶，就是這樣。」她緊緊地抱住他的後腦勺，突然想起上次高潮和這一次不盡相同。
「求你了，不要停。」她哀求道，非常確信如果他在這會兒停下來的話自己就會死。
作為回應，他動了動手指，再次吻住她的陰蒂，有節奏地滑動著手指。她的臀部本能地搖晃起來，胸口傳來陣陣刺痛。一陣突如其來的，歇斯底里的興奮向她襲來——她即將迎來生命中最美妙的高潮。
他的手仍在她的襯衣底下忙活著，她覆上他的手，閉上眼睛沉溺其中。每一次乳尖輕觸，每一次嘴唇的吮吸，每一次手指的按壓。他們就像交響樂團裡的樂器一樣配合默契。她幾乎可以開始進行進入高潮的倒計時。
狂喜的浪潮在她的體內翻滾，她哭出聲來，罪惡地搖動著臀部，將陰蒂撳入他的嘴裡，沉浸在奢侈而豐盛的快感中。他放慢了速度，她的哭聲中夾雜著饜足的呻吟，一想到他的手指已經撫遍了她的每一次悸動，她慵懶地笑了。
她把腦袋垂到一邊，看著他抽出手指，帶著淫靡的熱情舔乾淨。然後他站了起來，就這樣站在她面前，顯得高大得不可思議。赫敏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坐起來，但骨頭好像都被抽走了，渾身軟綿綿的。
所以她只是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他笑了。「就這點能耐嗎，格蘭傑？」
「不是。」她有點有氣無力地說著，仍然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只是……還……不能動。」
「很好。」他說著伸手扯了扯領帶，「那我就自己來了。」
他把領帶的一頭拉過繩結，她滿足地嘆息了一聲。他把領帶扔到一邊，眼睛仍然追隨著她的目光。他慢慢地解開襯衫扣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她的目光在他裸露的每一寸肌膚上肆意游走。他緩緩地用手指劃過胸膛把敞開的襯衫從肩膀上扯下來，她再次感覺到肚臍下面一陣悸動。
他伸手解開皮帶，緊緊地盯著她，拉鏈拉下的聲音幾乎要讓她流口水。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他的笑意更深了。
「是你想要的嗎，格蘭傑？」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被激情點燃的粗暴。
她點點頭，不敢說話。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欣賞著德拉科·馬爾福在客廳裡為了她而寬衣解帶的畫面。
他把褲子和內褲脫了個精光，以全新的樣子站在她面前。他把下身握在手裡，慢慢地撫摸著，仍然注視著她的臉。
她看著他手臂和胸膛上的肌肉隨著動作蕩漾，張大了嘴。他陰莖的每一次抽動都能讓她更加濕潤，化為亢奮，持續不斷地衝擊著她，就好像她的花核也在為之燃燒。
她的眼神放肆地掃過他的身體，他們第一次做愛的時候，她沒能好好地欣賞過他的特徵。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膝蓋與大腿交界處的肌肉線條上。她從來對膝蓋沒有什麼特別的癖好，但看到他那裡的V形凹痕，她開始頭暈目眩起來。她的手指抽搐著，有一種想要觸摸那裡的衝動。他發出一聲愉悅的哼聲。突然之間，她又可以動了。
她坐起來，伸出手，手指沿著他的大腿兩側摸索著。他的腿上有毛髮。那是自然。她喃喃自語，怎麼會沒有呢？然而，在她的幻想中，這卻是一個被她的大腦忽略了的，缺失的細節。這從另一個方面來說證實了此刻的真實性。
她的手伸向他的臀部，他的陰莖幾乎與她的臉齊平。
「我可以吻你這裡嗎？」她重複了一遍他之前的話，呼吸在他的陰莖頂端幽幽迴盪著。
他點點頭，她張開嘴巴，含了進去。她輕輕地往前拉，舌頭滑動著，直到她的嘴唇碰到了他的手。她用力吮吸的時候，他發出了滿足的嘆息。她再次滑過去，閉合嘴唇壓緊。他抓住她的頭髮，用力地插入到她嘴裡。這一定是某種不由自主的動作，因為他很快就想要退出去，但她緊抓著不放，把他拉向前，配合著他的節奏。
「操。」他呻吟起來，又撫上了她的腦袋。他把手指插入到她的髮間，按摩著她的頭皮。她發出的嬌喘聲似乎拉開了某道閘門，因為源源不斷的溢美之詞開始從他的嘴裡吐出來。
「哦，操，你真是太厲害了。」
「真是個好姑娘。」
「你給我口的樣子太美麗了。」
赫敏伴隨著每一聲讚美發出嚶嚀，而她的聲音只會更刺激他。
「真是我的乖女孩。」
「那麼漂亮的小嘴。」
「你在我的老二上太完美了。」
每一句話都讓她慾火焚身，身下的皮革沙發墊好像越來越滑。她張開了雙腿，在沙發上滑動起來，渴望得到一些摩擦，但沙發隨即發出可怕的擠壓聲，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馬爾福聽到這個聲音時發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呻吟，把自己從她的嘴裡抽了出來。他跌坐在她身邊，毫不客氣地抱起她的腰，直到她向後跪坐在他身上。他脫掉了她的上衣，連胸罩也一併脫掉了。
「我要操你。」他對著她肩胛骨間的皮膚說。
「來吧。」她說，雙腿渴求地顫抖著。
「咒語呢？」他喘著氣問。
「在你來之前就施好了。」她急促地回答。
「哦，操。」他嘟囔著，額頭抵著她的脊背。
他把她的臀部往後拉。她滑倒在他身上，兩個人都呻吟起來。她無法支撐自己的身子，隨著又一次高潮的到來，她的雙腿已然成了擺設。他無情地插入她的身體，雙手不時離開她的臀部，轉而滑過她的乳房又拂過她的陰蒂。她向後弓起身子，直到腦袋挨著他的腦袋。他在她耳邊喃喃地讚美著，隨著節奏的加快，說出口的詞句變得支離破碎。
「——太爽了——」
「——完美的陰道——」
「——跟我那麼契合——」
他的雙手捏住她的乳尖，把舌頭探進她的耳朵裡，她哭叫出來。
「你喜歡這個嗎？」他問道，手又伸向她的臀部。她只能發出嗚嗚的贊同聲。「真是淘氣的姑娘。」
她在快感中暈頭轉向，每一秒，每一次撫摸——都在她的體內掀起驚濤駭浪，直至完全失控。
「想要到嗎？」他氣喘吁吁地抽插，問她。
「想，拜託，想，想。」她雙手探向他的後腦勺，哀求道。
「我知道你需要什麼。」他的嘴唇貼在她脖子上低聲說。他把手放在她的花核上，她顫抖起來。他用手指將她的花核緊緊地貼在他正在抽動的陰莖上。
「哦，操，你……」她幾乎要叫出聲來，但他又咬住了她的嘴唇。她暢快淋漓地到達了高潮，可能尖叫了——但她無法確定，因為她絕對有那麼一瞬間暈過去了。
「操，你為我到得這麼猛。」
他突然把她往前推了一下，她的雙手拍在茶几上，一個裝飾碗摔在了地上。他站在她身後，一次又一次把她拉回自己身上。
她感覺到他的大拇指按在她脊柱根部的兩側。「操，我喜歡你的腰窩。」
她還沒來得及笑，他就又喊出聲來，進入了她的身體，她感到一陣悸動。
他又幾次將她拉回自己身邊，慢慢地放鬆下來。他用一條胳膊摟在她的胸前，她意識到自己的腳趾都沒有碰到地毯。他從她的身體裡滑出來，讓她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她把肩膀靠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到他的心臟在肋骨之下劇烈地跳動著，發出雷鳴般的聲響。
「哦，呃。」她感覺到他的傢伙滑到腿上，尷尬地開口。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呃。」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她在他的身上晃了晃，他似乎捕捉到了她的意思。
他低頭瞥了一眼，舔了舔唇。他微微地傾斜著她，讓她再次向後倒在墊子上，然後把她的膝蓋推向她胸前，眼睛盯著她的雙腿中間。他盯著看了很久，她的臉都紅了。
一根手指又滑進了她的身體，她發出一聲輕喘。她本能地夾緊了那根手指，他笑了。
他抽出手指來，俯身遞給她。她坐了起來，把那根手指含在嘴裡舔乾淨，一邊盯著他的眼睛。他發出讚許的哼聲。她坐回去靠在沙發扶手上。
他彎下腰從褲兜裡拿出魔杖，立刻就把他們兩個和沙發都清理乾淨了。
他把魔杖丟在桌子上，腦袋靠在沙發靠背上。赫敏凝視著他胸膛的快速起伏，脖子上的粉紅色潮紅，還有微微貼在額頭上的頭髮。突然，她意識到他們又回到了開始時的姿勢。
她把腿伸過去，用腳趾戳了戳他。「那麼，你今天晚上為什麼想見我？」她笑眯眯地問。
他笑出聲來，把腦袋偏向一旁，就這麼看著她。「如果你是在要求再來一輪，那我要先休息一分鐘。」
她也笑了起來。「難說。實在是過於滿足了。」
他露出非常誇張的洋洋自得的樣子。
「算了，什麼都別說。」她在他開口之前就翻著白眼阻止了。
她像貓一樣伸展著身體，享受著只有夢幻般的性愛才能帶來的愉悅感。「我們現在做什麼呀？」過了一會兒，她問。
他仍然保持著剛才那得意的表情。「我可以喝點茶。」
***
看著格蘭傑微惱的表情，德拉科笑了笑。若是她以為他不會抓住一切機會提醒她剛才在門口的失言，那她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打開門的時候，顯然是把腦子裡在想的事情脫口而出。德拉科非常感同身受——一路上他都覺得自己像個笨手笨腳的白痴。但他不改混蛋本色，她一張嘴就暴露了內心，臉上驚恐的表情真是無價之寶。她顯然和他一樣緊張，這讓他一下子安心多了。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她起身去幫他泡茶。她拿起茶几上的魔杖，把黑色上衣變成了一件短睡袍。她走進廚房裡，鏤空的蕾絲面料就在她的屁股上方晃動著。德拉科覺得她這個樣子真是比不穿衣服還要撩人。
他套上自己的四角內褲，對著襯衫思考了一下。格蘭傑似乎對他穿不穿衣服都不太在意，如果有機會碰她，他可不想讓多餘的布料礙事。於是他把襯衫和褲子一起疊好，連同皮帶和領帶一起整齊地放在茶几上。
他用魔杖召喚出之前被他們打翻的碗裡的東西。仔細檢查了一下，他驚訝地發現那好像是某種森林地面上的碎屑混合物：小松果、樹葉、種子，甚至還有碎木頭。他湊近聞了聞，那東西的確散發出一種美妙而清新的林地氣味。他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這些是否是魔藥的成分，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念頭。格蘭傑肯定跟他一樣，討厭把魔藥材料弄得亂七八糟。她可能會把自己的魔藥存放在容量匹配的容器裡，整整齊齊地貼上標籤，寫明內容、購買日期或收穫日期。想到這兒，他的傢伙又微微抽動了一下，他趕緊把這個碗放下了。怎麼說呢，每個人都會有奇怪的性癖吧。
他起身向廚房走去，在門口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格蘭傑的一隻腳在另一條小腿的背面來回摩擦著。他的目光在她的腿上游移。他向所有的神靈祈禱，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為他穿上那條超短褲。
他發現她還沒有注意到自己，於是歪著腦袋研究起她的表情來。她的表情很夢幻，帶著饜足，還有……一些別的什麼，他說不上來。
「你在想什麼？」他問。
她跳了一下，轉過身來面對著他。他看到她一直在用手指撫摸脖子上被他咬過的地方。
她的臉微微紅了。「我在想，你學東西還真快。」說著輕輕地點了點那塊印記。
真不錯，他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一直在回憶他們的性愛，還對他的表現印象深刻。再加上她之前「滿足」的評價，他簡直要自信心爆棚了。
「你又不是唯一的學霸。」他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水壺傳來了燒開的聲音，讓他免去了任何本可能迎來的反駁。她轉身去準備茶具了。
德拉科喜歡看她在廚房裡走動，將巫師和麻瓜元素完美結合起來的樣子。她右手揮著魔杖召喚物品，把它們懸浮起來，左手則靈巧地操作著各種電器的按鈕。這套動作毫不費力，彷彿數年來一直如此。他有點自嘲地想著，當然啦，她確實這麼做了很多年頭了。
他才剛在麻瓜公寓裡住了幾個月。和托馬斯香農他們關係變親密的時候，他搬到了那裡——否則實在沒法解釋為什麼每天都要往返威爾特郡。然而，他在公寓裡住得越久，就越發覺得離開莊園是一件多麼輕鬆的事。他愛他的母親，跟她（還有一大群家養小精靈）住在一起自然有好處。但這個莊園被伏地魔住過以後，德拉科就覺得它已經不能再讓他有家的感覺了。對他而言，家意味著舒適和安全，而這兩個詞如今跟莊園實在是相去甚遠。他在那裡被折磨，被標記，在那裡變得面目全非。當格蘭傑伸手去拿盤子時，他看到了她手臂內側一閃而過的傷痕。她也是如此。
他注意到她的疤痕有一部分在發亮，懷疑那種惡咒讓這傷疤既無法完全癒合，也無法完全隱藏。她一定是用了什麼咒語，來模糊那傷口的紋路，直到整個疤痕看起來像是嚴重擦傷或燒傷留下的後遺症。
每次一想到她的遭遇，他就怒火中燒。貝拉特里克斯狂躁的臉在他眼前晃動的樣子讓他不由握緊了拳頭，指關節啪啪作響。真是個該死的賤人。她奪走了多少生命，摧毀了多少人生。她拿著把刀指著格蘭傑的喉嚨——德拉科，救救我。
烤麵包機發出叮的一聲輕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鬆開了手指。他在做什麼呢？格蘭傑沒有被摧毀，沒有死。她此刻就在他面前，正在準備他們性事之後的茶點。他應該沉浸在這一刻。這一刻，她腦子裡想著他，手裡還在為他烤製點心。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從前，想起了他第一次嘗試使用公寓裡的烤麵包機。他只不過分神了一小會兒，房間裡就突然響起刺耳的聲音。他轉頭一看，發現烤麵包機正冒出滾滾濃煙，吐司燒成了焦炭。他趕緊用魔杖讓煙霧消散，並打開了所有的窗戶，但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那可怕的聲音停下來。為了不驚動鄰居，他只好給整個公寓施了一道消音咒，然後等待著那聲音自己消停。
後來他逐漸習慣了麻瓜的生活環境，情況就有所改善了。但他還是懷疑自己是否有朝一日能像格蘭傑那樣游刃有餘，毫不費力。她在兩個世界中都是最好的，是相當了不起的人物。
她端著茶盤轉過身來，發現他正在看自己，於是笑了笑。
「你來不來？」她問。
他點點頭，跟著她回到了客廳。他們在沙發上坐下，開始進行茶點前的準備工作。
德拉科在小蛋糕上塗上黃油，努力消化眼前這個場景，晚上十點鐘在格蘭傑家裡，只穿著條內褲，在他們剛做過的沙發上喝茶。他得給潘西送個水果籃。格蘭傑把膝蓋抬到沙發上，現在他得以瞥見她赤裸的花核了。也許他該送潘西一整個果園。
他們安靜地享用了幾分鐘，德拉科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碗落葉垃圾上。
「格蘭傑，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百花香「2」。」
「是一鍋腐爛的東西？」他皺起眉頭，感到很困惑。
她聳了聳肩。「我想，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詞的意思有點變了。」
他慢慢地點了點頭。「那它是用來幹什麼的？」
「就是味道好聞。」她說著，端起茶杯對他微笑，「還有些裝飾作用。有森林的氛圍。」
他一臉學到了的表情。原來如此。
德拉科喝完最後一口茶，意識到是時候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她請他喝了茶，時間也過去挺久了，不至於讓人覺得她睡了他之後就提起褲子不認人。確實，他也是時候穿上衣服告辭了。
但他不想離開。他回想起醒來時她在他的胸口沉睡的感覺，已然不記得上一次感到如此安穩是何時。
但今天情況又不盡相同。那天晚上，她沒有邀請他留下，他們都昏睡過去了。可現在，他們平靜地坐在沙發上，神志非常清醒。他不知道該如何慫恿她去臥室。
他絞盡腦汁想著該說些什麼，擔心她為了填補這份沉默，會開口下逐客令。
「如果我不在這兒，你現在會在做什麼？」
他驚訝地發現她看起來竟然有些惱火，還翻了個小小的白眼。這是個冒犯的問題嗎？
「可能在看書吧。」她乾巴巴地說，「沒想到吧。」
他微笑起來。「我也是。」
她似乎緩和了一些。
「你總是在睡前看書嗎？」他問。
「通常來說。」
「在床上看？」他大著膽子問。
「通常來說。」她停頓了一會兒，重複了之前的回答。
「我也是。」他又說。
就是這樣。他就這樣為她設下了誘餌。儘管潘西囑咐他要黏著格蘭傑——他也樂得如此——但他可不會紆尊降貴，不打招呼就爬上她的床。
她看了看她，又環視了一下房間。他靜靜地等待著。她的目光落在壁爐架上方，那兒有個時鐘，正安靜地滴答作響。
「其實我正想……」她開口了。
他微微點了點頭。
「如果你……準備……」
走了。他在腦中把這個句子補充完。沒關係，他會離開的。這個晚上已經比他預想的好多了。也許下次他就可以留下來了。
但如果沒有下次了呢？
「當然，如果你願意，歡迎你留下來。」
他正忙著為沒有下次而傷心呢，差點錯過了她的邀請。
「時間不早了。」她接著說，「不知道……你還有多遠……」
他及時地回過神來，意識到他其實可以幻影移形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而時間太晚是個非常站不住腳的藉口。
那他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是啊，那太好了。」他雀躍地說，「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完全不會！」她立刻說。他感到自己的心被她的熱切打動了。
她飛快地放平了語氣。「我的意思是，當然，一點也不麻煩。」
他沿著沙發滑過去，輕鬆地把她拉到大腿上。他把雙手伸進她的頭髮，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當他抽回身子的時候，她還閉著眼睛，好像呆住了。他緊緊貼著她的臉，說話間，他們的鼻子輕輕地觸碰。
「好了，格蘭傑，我想現在只剩下一件事要做了。」
她睜開眼睛，輕聲問他：「什麼事？」
「給我看看你的那些書吧。」
***
赫敏很想掐自己一把。跟馬爾福一夜情就算了，還跟他做了兩次。而他們現在在床上看書，她的腦袋還靠在馬爾福的胸口，這完完全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現在已經離開了幻想的國度，正茫然地到達了做夢也想不到的境界。她遠離了舒適區，徹底進入了未知的領域。
他在她的頭頂發出了輕輕的哼聲。她睨了一眼，努力想看清他正在讀哪一部分。書頁的角度正好在她的視野之外。
他們走進書房裡，他從書架上的幾百本書裡，一眼就挑中了《冬天的故事》，她努力地不想去過度解讀這意味著什麼。她不相信命運或徵兆之類超自然的東西。她也自動忽略了內心提醒她的聲音，說她曾經也不相信魔法的存在。
她告訴馬爾福，自己是以這個故事中的一個人物命名的。馬爾福把書夾在胳膊底下，拒絕再給其他所有的書一個眼神。她告訴他，若是他對莎士比亞感興趣，這真的不是他最好的劇作，甚至前五名都排不上。她提議說在她看來，《無事生非》是他迄今為止最有意思的作品，跟馬爾福式的幽默也十分契合。但他只是簡短地說了句，『下次再說吧。』
她也試著不要過度解讀這句話。
他又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聲響。她想起來也許該澄清一下，那角色的名字是赫敏，不是格蘭傑。她忍不住想笑。
他就躺在她身邊，一遍又一遍地閱讀著她的名字，而她卻從未聽他說出口。這場景多少有些奇怪了。
她將注意力轉回自己的書上，他的話在她的腦海中翻來覆去，消散不去。
下次再說吧。
譯者註：
注釋「1」：原文「Would you like that?」 中的like有喜歡之意。
注釋「2」：百花香（potpourri），各種不同的乾花瓣和葉子的混合物，用以使室內空氣芬芳。這個詞原本是法語，意為「一鍋腐爛的東西」（putrid pot），即德拉科在下文中的理解。
第十四章 每況愈下
德拉科醒來，熹微的晨光穿過他的睫毛。他想翻個身，但腿觸碰到了柔軟的皮膚，一下子愣住了。他轉過頭，眼前的景象讓他會心一笑。
格蘭傑就躺在他身邊。她的頭髮散落得到處都是，濃密地披散著，他幾乎分不清她是不是正對著他。唯一的線索是，有幾縷頭髮正隨著她睡意朦朧的呼吸輕輕地飄動。她趴在床上，一隻膝蓋貼在胸前，被子被踢到了另一條腿的下半部分。
他用一隻手肘支撐起身子，以便更好地欣賞這個場景。她昨晚穿了一套絲質睡衣：吊帶衫和粉色短褲。短褲很小……但是寬鬆版型的，並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小。不過，她的腿翹起來時露出的臀部曲線……
他突然中斷了這個想法。他真的得去趟洗手間，晨便已經夠讓人難受了，可經不起格蘭傑的曲線給他帶來額外的刺激。他躺回枕頭上，又花了幾分鐘享受這賞心悅目的一刻，萬一他起床時她就醒了呢。
前一天晚上，她把書放在胸前睡著了，他聽著她輕柔平緩的呼吸，又讀了將近一個小時。當他自己也昏昏欲睡時，他把他們的書都拿到一邊，好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就像第一晚一樣，她睡得異常香甜，幾乎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驚醒。當然，他也沒怎麼動她。好吧，他可能是把她的一隻胳膊拉到了自己胸前。他可能還移動了她的腦袋，好讓她再往自己身上靠一些。他想他還把她的一條腿搭在了自己腿上。但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
他也不會否認自己是花了幾分鐘時間撫摸她的頭髮。如果不是睡著了，他很樂意繼續進行這個動作。
他的膀胱開始抗議起來。他盡可能悄無聲息地溜下床。他看了看床頭櫃上的手錶，發現時間還不到六點。
上完洗手間，他站在盥洗室的鏡子前，仔細地觀察自己的樣子。戰爭和阿茲卡班給他留下的那種空洞的神情眼下正有所起伏。他第一次注意到這種神情，是在他父親第一次被送進阿茲卡班的時候。那不是他家庭毀滅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但卻是倒下的那一張。一切都源於那次失敗：他被貝拉特里克斯「訓練」，接受標記，被委以謀殺鄧布利多的重任。六年級結束時，他幾乎要認不出自己的樣子了。
當三人組在本該是他們七年級的那個春天被帶到莊園時，他不知道自己在他們眼中是否如他們在自己眼中一樣面目全非。當然，他一眼就認出他們來了——包括波特——但他們的表情都是一樣的：彷彿見了鬼般的驚懼不已。
他現在已經從格蘭傑的話中得知他們都有各自的心魔要對付，但當時，他們都太在意住在他家裡的那個真正的惡魔，忙著害怕，絕望，近乎無可救藥，無暇顧忌其他任何事情。他也是如此。
他並不確定自己的外表是從何時開始起了變化。那是自他離開阿茲卡班之後逐漸發生的過程。第一學期過半的時候，變化開始加劇了。他開始與托馬斯和香農他們來往，買了自己的公寓，為自己的未來制定了一個初步的計劃。
不幸的是，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探望他的父親。這讓他的樣子又發生了改變。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他都膚色暗沉，眼窩深陷。
不過，最近有些日子，他似乎沒有見到自己那副尊容了。他認得自己的五官，但好像無法從鏡子裡看出備受折磨的影子。
今天就是這樣的一個日子。和上次一樣，格蘭傑靠在他的胸口，他帶著這份十分令人安心的重量入睡。醒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幾年以來終於睡了一個好覺。有她在身邊，他得以好夢。
他飛快地洗了手，往臉上潑了些冷水。他得處理好這個問題，不能依賴醒來時有她在身邊的感覺。他們說好了只有一次，而這只是唯一一次例外。不能保證還有下一次。
他施了一道清潔咒語。現在，他要做的是珍惜所擁有的一切。而他擁有的，只有熟睡中的格蘭傑。
但正如他擔心的那樣，他回到床上時，床墊的晃動弄醒了她。她慢慢地伸了個懶腰，抬手把頭髮從臉上撥開。
「唔，早上好啊。」她睡眼朦朧地朝他微笑。
「早上好。」他說著，伸手把她逸出的髮絲撥回去。
「幾點了？」她打了個哈欠，又閉上了眼睛。
「還早。」他溫柔地說，「繼續睡吧。」
她挪到他側臥的地方，依偎在他身邊。「嗯。」她又哼哼了一聲，往裡鑽了鑽。「真暖和。」
他微笑起來，在她的頭頂落下一個親吻。
他本以為她會繼續睡過去，但她挨著他，指尖劃過他胸膛的線條，落到他的腹部，又輕輕掠過他迅速堅挺起來的內褲。
他清了清嗓子，帶著歉意解釋道：「現在是早上。」
「嗯。」她答應著，一條腿勾住他的胯部，把自己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他身上。
這突如其來的觸碰迫使他發出呻吟，現在他的堅挺可真是讓人痛苦了。
她仰起頭，睡眼惺忪地看著他。「怎麼樣？」
儘管言簡意賅，但她的問題幾乎沒有讓人誤解的餘地。他把手伸向她纏著他的那條腿，手指從她的腳踝外側，輕輕地一路往上摸到絲質短褲的開衩處，再次驚嘆於她的觸手可及。她發出一聲嘆息，又閉上了眼睛，為他的撫摸而輕輕顫慄起來。
「好。」
他拉起被子蓋住他們，也閉上了眼睛，沉浸在幸福的溫暖舒適中。
他們的手四處遊走，在因睡眠而發熱的，發皺的皮膚上慢慢地滑動，按壓，拉扯。她的手撫摸著他的後背，指甲沿著他的脖子往上爬，一路伸到他的頭皮上。每當她撩撥他的頭髮時，他都會渾身發顫，喘著氣在她的脖子和胸口留下親吻。
他的手沿著她的大腿慢悠悠地滑動，時不時停下來捏捏那裡的軟肉。他摸到她的臀部曲線，很輕易地滑進她柔軟寬鬆的短褲布料下邊。他用力捏了一下，她就發出一聲輕輕的，愉悅的低吟，足以讓他當場決定放棄為自己的未來制定的任何輕飄飄的計劃，轉而全身心地投入到探索格蘭傑喜歡的所有撫摸她屁股的方式的畢生追求中去。
他感覺到她的手伸到了他們兩人中間，正拉扯著他的四角短褲。他從她的腿下滾出來，脫掉了它。當他的手指滑向她的腰帶時，她甚至眼睛都沒睜開，只是點了點頭。他微笑著把她的腰帶扯下來，把她的內褲扔到地板上，隨後從床頭櫃上拿起魔杖，用仗尖抵著她的腹部施了一道避孕咒。
他躺回到她身邊，手掌滑到她的衣服底下，她發出一陣愉悅的呢喃。在她的衣服下邊愛撫她有一種激動人心的淫靡之感。他把手指伸到她的肋骨上，欣喜地看著她的乳尖在薄薄的布料下變得硬挺起來。
他的鼻尖擦過她的雙乳，他附身細細地舔舐著她的兩個乳尖。她發出輕輕的喘息，把腿搭在他的臀部上。她的花核暴露在外，濕潤的陰道緊貼著他的陰莖頂部滑動，他不禁呻吟起來。
他用雙臂摟住她，抓住她的肩背，另一隻手伸向她的臀部。
她開始輕輕地搖擺臀部，在他的陰莖頂端摩擦著。他把臉埋進她的秀髮，一股溫暖的香草氣息包圍了他。他伸出舌頭，在她的耳後劃過一道細細的濕痕，品嘗她皮膚上的味道。她發出一聲低吟，他加大了雙手的力度，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她在他的陰莖上緩緩滑動的感覺迫使他張開了嘴，當他頂住她的緊緻時，她發出低喘。他能感覺到她包裹住他，擠壓和放鬆的節奏在交替進行，這種節奏的回聲在他的脊柱上不斷蕩漾。
當他完全進入她的身體時，她抬起另一條腿，把膝蓋彎曲起來抵住他的側腹。他對壓力的變化發出一聲悶哼，並將臀部向上捲進她的身體。當他在她的陰道觸底時，她收緊了手指，讓他愉悅無比。她用腿拉住他的臀部，他開始移動，抽出更多，每次插入之間停頓的時間更長。
這正是晨間性愛的最佳狀態：緩慢，深入，悠然自得。節奏如此悠閒，感覺如此強烈，德拉科感覺自己開始進入夢幻般的恍惚狀態。整個世界都縮小到他手掌下她絲綢般的肌膚、耳邊她的呻吟聲、陰莖上她濕熱的感覺。
他感覺到她在顫抖，她翻了個身把他拉過去，用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肋下。他讓自己的身體重心落在她身上，用下腹摩擦著她的花核。她的腳跟抵住他的臀部，掌控著節奏。
他並不擔心自己會把持不住；他已經硬得不行，即使自己先到，也能毫不費力地滿足她。他把腦袋靠在她邊上，閉上眼睛，放鬆地流連在她柔軟的卷髮裡。
她的指甲摳進他的後背，震動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他用手肘支撐起身子。他不知道這些震動從何而起，但他們已然在之中合為一體。
快感在他們身上翻騰，他們都埋在彼此的肩膀裡喘息呻吟。刺痛從他的四肢末端開始朝著身體的中心湧動，一直傳達到陰莖，直到他在極樂中射出來。
他保持著同樣的節奏，一直到她鬆開他的後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他本想從她身上挪開，但她的手指開始在他的身上遊走，從肩膀到臀部，描畫出溫柔的圖案。他想如果他的體重讓她無法承受，她就不會這麼做了，這個想法讓他放下心來，因為這感覺太好了，讓他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然而，她的手逐漸靜止，然後鬆弛下來。
他從她身體裡滑出來，翻了個身側躺著。她的呼吸緩慢而均勻，頭髮重又披散到了臉上。他伸出手裡，小心翼翼地把她的頭髮再次梳到一邊，盡可能地拂到她的耳後。梅林知道這個女巫是如何避免在每晚睡覺時窒息而亡的。
他靠過去，溫柔地親吻她。她輕微地動了動，闔著眼睛微笑起來。他在她的耳邊呢喃著什麼，她的笑容更燦爛了，發出回應的哼聲。
「我們週五見嗎？」他站起身來，她迷迷糊糊地問。他停頓了一下，低頭看著她。
星期五的小酌聚會。他幾乎要忘記他們從不在那個場合以外見面。他垂下眼睛看著她閉著的雙眼，有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想法，那就是他必須在那之前約她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約會。
當然，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帶她去約會，但如果這不是她想要的呢？他想起之前要求她假裝喜歡自己的痛苦時刻，咬緊了嘴唇。她現在也是假裝的嗎？
他很快就把這個痛苦的念頭從腦海中剔除了。不論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都是那麼搖搖欲墜，而他害怕任何試圖將這段關係轉為實質的嘗試都可能功虧一簣。他已經等待了很多年。他可以等到星期五。
他跪在床邊，再次吻了她。
「當然。」
***
德拉科還沒來得及把《冬天的故事》在茶几上放好，公寓的壁爐裡就燃起了綠色的火焰。他滿臉的困惑，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斯萊特林會在週六這麼早的時候來訪。
他的疑惑在納西莎走進客廳裡是轉為了震驚，瞪大了眼睛。她以前從沒來過他的公寓。
她的目光掃過他亂七八糟的外表——凌亂的頭髮，敞開的襯衫，手裡拎著領帶和皮帶。他的震驚化作了恐慌。
她抬眼看了看他的臉，挑起了眉毛。
「唔，看來我沒什麼好擔心的，真不錯。」
「擔心？」他問，一邊迅速扣上了隔夜襯衫上的扣子。
「是啊。」她的目光投向窗台，緊閉的窗外躺著兩份信。「可憐的雅頓進不來，都快急瘋了。」
德拉科揉了揉眼睛。她唯一的兒子在十六歲時就加入了邪教，被迫接下自殺式任務，這種盛氣凌人的態度是可以理解的。
「媽媽，很抱歉沒有收到你的信。我和朋友們出去了。你知道我們有時候週五會聚在一起喝酒。」
「所以我今天一早就又寄了一封。」
他感到一陣潮紅爬上了他的脖子。「好吧，再次向你道歉。我一定是沒聽到雅頓敲窗戶。」
納西莎沒有當著他的面大笑，可謂是相當有風度。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一派十足的貴族範兒。
「那看來你和你的朋友們昨晚玩得很開心。」
德拉科挺直了身板，正打算發表一篇主題為他已獨立懂事，勸君莫管閒事的演講時，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本書上。
他猛地撲過去，但她手一伸就拿到了那本書。
她把書翻到他放了一枚羊皮紙做書籤的地方，發現書頁上滿是他熟知的那個名字。他咽了咽口水。
她抬起頭，眼裡是不折不扣的喜悅。
「這個，媽媽，我可以解釋的。」他開口，她卻啪地一聲把書合上了。
「德拉科，親愛的，請別告訴我這只是個千載難逢的巧合，這太侮辱我的智商了。」
他嘆了口氣。「我沒這麼說。」
「很好。」她高興地說著，把書放了回去。「因為她真是挺可愛的。」
「我——是的，我知道。」
「又有才華，又有抱負。漂亮又堅強。勇敢又善良——」
「是的，謝謝你。」德拉科咬著牙打斷了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我發現了。我們是……朋友。」
這個詞一說出口，空氣好像都滑稽地靜止了。德拉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身上可能有一股香草的味道，感到一陣難堪。
「親愛的。」納西莎的語氣非常嬌嗔，讓德拉科聯想到那些她認為他幹了傻事的時刻。「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女巫很久了。」
德拉科嘆著氣看向天花板，懶得否認這一點。既然他的朋友們都發現了，他的母親也不可能察覺不到。
「我想你前幾天還跟我說，」她接著說，發出些許輕笑，笑得德拉科牙根直癢癢。「『沒有新朋友。』」
他不喜歡別人引用他的話，尤其不喜歡她在話語中暗示他鑽空子。
「我不是打擦邊球，媽媽。我那麼說是因為，當時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他眨巴著眼睛，看著她露出燦爛的笑容，隨即意識到剛才的話意味著什麼，那感覺就像突然被遊走球擊中了。
「哦，糟了。」他嘟囔著用手搓了搓臉。「好吧，如你所見。」他舉起雙手，「我猜我也不能指望你假裝沒看見我天亮才回家，昨天的衣服沒換還只穿了一半在身上，手裡拿著一本寫滿她名字的麻瓜書。我真希望我們能成熟地看待這件事，但看來這個要求也太過分了。沒錯，我們現在是發生了一些事，之前什麼都沒有也不是真的——」
「德拉科。」納西莎微微抬起手打斷了他。「請你去換衣服吧。我們要吃早飯了。」
***
赫敏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睡了一個星期。在雲朵裡睡了一個星期。細膩的陽光溫柔地撫摸著她，直到她的全身都灑滿了金色的光芒。
她奢侈地伸展身體，撫摸自己的皮膚，陶醉於美好的感覺。她想起馬爾福俯下身子，低聲說著她從男人口中聽到過的最撩人的話，再次沉入一片歡愉之中。
我得走了，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吧。
親愛的梅林，他真的很會。做愛，擁抱，在床上看書，再次做愛，讓她繼續睡。她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好吧，她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正在毀掉與其他男人的一切可能。至於他在做什麼嘛……
不，那就不是現在該考慮的事。此刻她幾個月以來頭一次感覺這麼好，不想浪費時間在猜測，擔心或無謂的希望上。她會在週五見到他，並享受其中。
她帶著這樣的決心洗了澡，吃了早飯，看了三集《吸血鬼獵人巴菲》，然後洗衣服。但是當烘乾機上的定時器發出嗡嗡的聲響時，她破防了。
她跑到壁爐前，跪在地上，撒了一些飛路粉。她呼叫格里莫廣場12號，過了一會兒，哈利的頭出現在了火焰中。
「我能過來嗎？」還沒等哈利開口說話，她就喊道。
「當然可以，沒事吧？」
「沒事！」她扯著嗓子喊，接著躲到了火堆旁，等著哈利讓開，然後走了進去。
赫敏在灰燼和煙塵的漩渦中飛出廚房的爐膛，一眼就看到了餐桌，意識到自己打斷了他們的下午茶。
「對不起。」她拍了拍衣服，「我太誇張了。我真的沒什麼大事。」
「喝茶嗎？」金妮習以為常地問。
「當然，謝謝。」赫敏說著坐到椅子上，自顧自地拿起茶杯。
「那麼……怎麼了？」赫敏喝了一口茶，哈利問她。
「哦，沒什麼事。」她輕快地說，「只是想出來走走。」
哈利和金妮交換了一個眼神。
「出來？」金妮問。
「是啊。」赫敏說，「在家裡有點悶了。」
「哈。」哈利咬了一口司康餅，「你確定沒什麼事嗎？」
「有什麼事嗎？」赫敏重複了一遍，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太正常，「不，不，沒什麼事。」
「好吧。」哈利試探著說，「嗯，只是你看起來有點——呃——」
「問題是，」金妮接過話頭，「你有點——呃……」
「我看你是不是哭過了？」哈利終於說了出來。
「有嗎？」赫敏擦了擦眼睛，發現的確濕漉漉的。她呆呆地看著她的兩個朋友。他們的眼裡滿含關心和擔憂，那份關切的重量幾乎讓她無法承受。
她大哭起來。
「赫敏！」他們異口同聲地說著，都站起來跑到她身邊。
「對不起。」她抽抽搭搭的，「我只是……太……開心了。」
「開心？」哈利重複了一遍，好像他從沒聽過這個詞似的。
她熱切地點點頭，眼淚掉在衣服上。「特別開心。」
金妮安撫著她的肩膀，赫敏知道這對夫婦一定在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
「我們很高興你這麼……開心，赫敏。」金妮溫柔地說，「你先冷靜一下，然後跟我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赫敏抽噎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用餐巾狠狠地擦了擦臉。
「這太傻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我猜是神秘小子幹的好事。」哈利小聲嘟囔，赫敏又一次失去了理智。
她聽到金妮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發出令人滿意的砰的一聲。
「他說得沒錯。」赫敏淒悽慘慘地說著，把臉埋到了手心裡。
這對夫婦不再撫慰她，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似乎慶幸著這並不是一個真正生死攸關的問題。他們實際上已經經歷過那麼幾次（十幾次）生死關頭，所以這樣的反應她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猜你是見過他了？」等赫敏恢復鎮定一些之後，金妮問她。
「是的。」
「你不是說要保持距離嗎？」哈利的語氣裡並沒有指責的意思。
「是的，好幾天。」
「然後呢……？」他追問道。
「然後他說他想見我。」
他們又互相看了一眼。
「我也算不上什麼戀愛專家啥的，」哈利說，「但你就不能拒絕嗎？」
赫敏瞪了他一眼。「是啊，謝謝你，哈利。我可以拒絕的，但我當時決定不執行A計劃。」
「A計劃？」金妮問。
「保持距離。」赫敏解釋道。
「好吧，這個計劃有什麼問題？」金妮接著問。
赫敏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意識到，最近我跟他的距離保持得很遠，但還是沒能釋懷。」其中也包括阿茲卡班的漫長時光，這當然沒必要告訴他們。
「那你的B計劃是什麼？」哈利問。
赫敏在椅子上晃了一下。「唔，就是不保持距離了。換個思路。」
「有趣的選擇。」金妮躲在茶杯後面偷笑。
「不是！我——」赫敏沒說下去。糾結這個有什麼意義呢？「好吧，是的。」
「那這個計劃是順利呢，還是……？」哈利問，看上去被她的眼淚給弄糊塗了。
「非常順利。」赫敏悶悶不樂地說。
哈利求助地看向金妮。她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輕輕拍了拍他放在桌子上的手。
「赫敏愛上了他，現在已經嚐到了甜頭。如果他沒有同樣的感覺，她就不好過了。」
哈利在眼鏡後頭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嚴肅地點了點頭。而聽到金妮直戳心窩子的概括，赫敏只能無聲地咽了咽口水。
一點都沒錯。她就像個蠢貨一樣愛上了他。
「我該怎麼辦？」赫敏低聲問道。
金妮看了看她，放下杯子，身體向前靠去。「上次我們聊天的時候，問過你為什麼覺得他不喜歡你，然後你說了些關於證據的話。那是真的嗎？」
赫敏點點頭。「多年的證據。」
「對。」金妮接著說，「那麼你有沒有發現一些他可能喜歡你的線索？那樣的證據有嗎？」
聽金妮這麼說，赫敏陡然升起一陣希望。事實上是有的。今天一大早，還有昨晚，還有上週。全是證據。他的一言一行，自從——
她剛膨脹起來的信心突然又像氣球一樣破碎了。那是她要求他假裝之後，他的一言一行。這一切要不就是他真心喜歡她的證據，要不就證明了他是個很好的演員。而拜她愚蠢又絕望的要求所賜，她現在已經無法分清了。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他。」赫敏痛苦地說。哈利聽到這話身子明顯僵了一下。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信任他的，哈利，我很安全。」她停頓了一會兒，接收著這個意識。她確實信任馬爾福，覺得和他在一起是安全的。這算是證據嗎？
「應該說，我不確定能不能相信我自己的感覺。至少我們睡過之後，我沒法確定。」她解釋道。
「好吧，在那之前呢？」金妮緊緊地盯著她。
在那之前？在她讓他假裝之前嗎？她最後一次見他……是在托馬斯和香農家裡，她經歷了記憶重現和噩夢的那次。一回憶起那個晚上，她的胃裡再度盛滿了冰冷的恐懼。天，真是太糟糕了。那把帶血的刀子，真是她曾有過的最強烈的恐慌症誘因。
但馬爾福在她身邊。
他立馬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幫助了她。他還想為過去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道歉，但被她阻止了。他確信她會做噩夢，於是睡在扶手椅上。而她真的做了噩夢。他及時喚醒了她，救了她。他抱著她，安慰她，讓她安下心來。
然後，他拒絕吻她。
當時，他的拒絕讓她非常痛苦。她確信這就是他不想要她的證明，她對他沒有吸引力。
但他很明顯是為她所吸引的。那之後發生的事情都不是假的。
這就意味著他一定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理由。她捫心自問，內心深處有那麼一小部分慶幸他阻止了她。那個夜晚太恐怖了，她被恐懼、痛苦和無助所裹挾，脆弱得不堪一擊。無論她當時是多麼渴望，事後都一定會後悔他們的初吻誕生在這樣的情形中。應該說是我們的第二次初吻。她糾正自己。
他們最終在俱樂部裡接吻的感覺彷彿周遭充滿了磁場——像兩股不可阻擋的力量最終凝結到一起。之後發生的事情，樁樁件件，都順理成章。
但如果做愛發生在噩夢那晚呢？她會被毀掉的，假裝無事發生也不會有任何幫助。如果他縱容了她，她絕對不會停下來。
但他沒有任其發生。他保護了她。
赫敏重又抬起頭，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淚。金妮微微一笑。
「想到什麼了嗎？」她溫柔地問。
赫敏微微聳了聳肩。「也許吧，我也不確定。」
「那就繼續想。」哈利說，「要是這傢伙還有點腦子——我也想像不出你會愛上一個沒腦子的傢伙——那麼他就是喜歡你的。可能還喜歡你挺久了。」
「謝謝你，哈利。」她又回頭看看金妮，「謝謝你們兩個。」
「不客氣。」金妮說，「下午茶總是很無聊的。」
「喂！」哈利抗議道，「我還很喜歡我們週六的下午茶呢。」
「不然我也不會坐在這兒了啊。」金妮假笑了一下。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赫敏站起身，仍然微笑著。
「你確定你沒事？」她伸手抓起一把飛路粉，哈利問她。
赫敏思考了一小會兒。「不確定。」最後她說，「不過沒關係的。」她又笑了笑，就離開了。
***
到了星期三早上，德拉科覺得自己愈發魯莽。他把剛寫完的邀請格蘭傑共進晚餐的信又重讀了一遍。讀完第三遍後，他把信扔進了垃圾桶，施了個烈火熊熊，看著它與之前那些信的灰燼融為一體。
他托著下巴又思考了一會兒。這會兒已經是星期三了，邀請她在今晚共進晚餐顯然過於倉促，最早也該是星期四晚上。可那又不如直接等到星期五算了。何必要冒險去縮短這短短二十四小時的等待時間呢。
但如果能在週四和週五晚上都見到她呢？那可就太值得冒險了。真的值得冒再也見不到她的險嗎？不值得吧。但這也有點太極端了。他們畢竟是朋友，只是提議一起吃頓飯而已，她能有多大反應？沒錯，他們確實是在過去的十二天了上過三次床的朋友，但誰會計較這一點呢？反正他不會。
「真他媽見鬼了。」他埋在手掌裡嘟囔著。上次見她是週六的早晨，距離這週五晚上還有一半的時間。他得放鬆一下，找點事情分散注意力，保持冷靜就行。現在可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
一個小時後，德拉科走進了電梯。他按下樓層，靜靜地等候，這該死的東西每層都停。午餐時間的高峰來臨了，他被魔法部的人們擠來擠去。
電梯門終於在他的目的地開啟，他被粗魯地推了出去。他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外套和領帶，接著開始尋找他的目標隔間。
他看到了想找的銘牌，感到喉嚨一陣發緊。他強忍住清清嗓子的衝動，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要一起去吃個午飯嗎？」他盡可能隨意地說。
聽到他的聲音，頂著一頭棕色卷髮的腦袋抬了起來。
「我是忘了我們的紀念日還是怎麼的？」
德拉科翻了個白眼。「你就說你到底餓不餓？」
「我是諾特我不餓「1」。」西奧咧嘴一笑。
「好吧，那我換個問法。」德拉科說，「去吃東西，回答是或否就行。」
「行，好吧。」
魔法部的餐廳裡人山人海，德拉科立刻就被擠得喘不過氣來了。他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他要怎麼在這人堆裡找到他想找的人呢？
他們往餐盤裡裝滿了食物，在一扇假窗戶附近靠牆坐下。那窗戶上顯示出剛下過一場春雨的樣子，太陽從雲層裡探出頭來。德拉科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起來。
「她今天不會來的。」西奧乾巴巴地說。
「誰？」德拉科把頭扭回來，面朝前方。
「你來之前五分鐘，我看見她跟波特一起走了。」西奧完全無視了德拉科的問題。
德拉科繃緊了下巴。「哦，太好了。」
西奧佯裝站起來準備走人。「好了，我該走了。反正你也不是來找我，本工具人任務已完成。」
「少做作。」德拉科皺了皺眉。「吃你的布丁吧。」
西奧壞笑起來。
「所以他們經常一起吃午飯？」過了一會兒，德拉科假裝不經意地問。
西奧聳了聳肩。「我怎麼知道？我今天碰巧在走廊撞見他們而已。」
「這樣啊。」
西奧盯著他。「不過我想是的吧，畢竟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嘛。」
「唔。」德拉科不置可否。
「你不會真的忌諱波特吧？」西奧前傾著身體，用手肘撐在桌面上。「你知道他已經訂婚了吧？」
「知道，當然。」他急急地說。西奧挑起了眉毛。
「我當然知道他訂婚了。」德拉科把句子補完，「我不擔心。」
「你看起來可有點擔心呢。」
「呵呵，我沒有。」
「事情不順利嗎？」西奧問。
「很順利。」德拉科不屑地說，「我星期五就能見到她了。」
「那還有什麼問題？」
德拉科盯著他的朋友看了一會兒，接著嘆了口氣，垂下肩膀。「今天才星期三。」
西奧爆發出一陣大笑，響徹整個擁擠的屋子，德拉科也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梅林，你真慘。」西奧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
「不，我之前是挺慘的。」德拉科搖了搖頭，「現在，我是完蛋了。」
***
這真是每況愈下，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自從金妮讓她去留意對方喜歡她的證據，赫敏的腦子裡就裝不進其他東西了。一整個星期她都沉迷於此。從新年夜到現在過去了五個月，而在那之前，他們的交集更是長達七年之久。六年。馬爾福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糾正道。
她大聲地嗚咽了一聲。管他七年還是六年，要梳理的東西可太多了
她曾經心灰意冷，也曾經自暴自棄。可如今她心懷希望，事情卻只是變得更糟。她忍不住去想，過去那個總是負能量滿滿的自己，是否只是下意識地想要自我保護。馬爾福是不是真心喜歡她的呢？她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每找出一個他喜歡自己的證據，都像是在往為他的槍裡填充一枚彈藥，而他最終還是會扣動扳機，將她摧毀。
她拐過街角，狠狠地搖了搖頭。這會兒隨時都能見到他，她可不希望自己看上去像是個可憐兮兮又愁眉苦臉的小——看在梅林的份上，格蘭傑，振作起來！
她走進朋友家的前門，腦中回憶著星期六早上醒來時的感覺——比幾個月以來都要好。那是他帶來的感覺。不管他是不是在演戲，她當時的感覺都是如此真實。她真想再體驗一次。
她敲了敲門，香農的聲音響了起來。
「請進！」
赫敏最後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屋子。
譯者註：
注釋「1」：德拉科問Are you hungry or not? 西奧回答I』m Nott. 玩了個雙關語。
第十五章 放鬆自如
「最近工作很忙嗎？」詹妮爾倚在廚房門口問道。
「是啊，忙死了。」赫敏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這是事實，因為最近她遇到的煩心羅曼史讓她做任何事都要花上雙倍的精力。
「所以你好久沒來咖啡館了。」香農略帶不滿地說。
「我知道，真對不起。」赫敏有些內疚。她沒有經常與朋友們見面，還向他們保守著自己的小秘密。「我這星期一定來。」
「等你哦。」香農真心實意地笑了。她的目光轉向赫敏身後。「你好啊，親愛的！」她歡快地說。
赫敏轉過身，正好看到馬爾福走到詹妮爾身旁。
「你好。」他說，詹妮爾轉過身去面對著他，低聲向他問好，用一隻胳膊摟了摟他，行了個貼面禮。
他走進廚房裡，赫敏本能地朝他走過去。她伸出雙手想摟住他的腰，卻又呆住了。她突然意識到他們兩個真是蠢死了，居然從沒討論過在朋友面前該如何相處。她一心想著今晚能見到他，完全忘記了他們見面的場合。馬爾福看上去跟她有著同樣的想法，因為他也伸出了胳膊，跟她的姿勢簡直如出一轍。
赫敏快步走上前，他們都緊緊地抓住了對方的前臂，來了個非常奇怪的擁抱，半是握手，半是胸口相撞。她的額頭跟他的下巴磕在一起，雙雙猶豫著要不要親吻對方的臉頰。
他們分開了，赫敏的臉上火辣辣的，敏銳地察覺到香農和詹妮爾正盯著他們看。
「喝酒嗎？」香農問他，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
「來一杯吧。」馬爾福聽起來有點窒息。
赫敏把臉藏在酒杯後頭，他們兩個人一同走開了。
「德拉科看起來不錯呢。」詹妮爾小聲說。
「嗯？哦，是的，我覺得也是。」赫敏說。
「衣服的顏色也很適合他。」
赫敏飛快地瞥了一眼他的海軍藍色馬甲和褲子，上頭有著淺灰色的細條紋，與領帶的顏色完美相配。她很肯定門廳裡還掛著一件配套的外套。
「唔。」赫敏不置可否，無意識地扯了扯自己領子上的雪紡。她就不記得馬爾福穿過不適合他的顏色。
詹妮爾翻了個白眼，搖著頭向客廳走去。
赫敏盯著地板。好吧，顯然他們應該討論一下這個問題的，但既然忘了討論，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假裝一切正常。怎麼說呢，就跟什麼也沒發生那樣正常。她能做到的。她可以裝得很灑脫。她可以撐過這個晚上的。
她抬起眼睛，正好看到馬爾福正後仰著腦袋，因為托馬斯說的話而哈哈大笑。她的胃裡頓時湧起一陣飄飄然的感覺，想起了昨天從金妮那兒收到的紙條。
祝你和M.B好運。他最好值得。
我指的是性感方面。
G.W
赫敏嘆了口氣。該死，他為什麼非得這麼性感呢？就算是神秘小子這個可笑的稱呼，在她聽來也莫名性感起來了。他那麼令人捉摸不透，就連在她面前也是如此，而她就喜歡挑戰未知的謎題。
他朝她看了過來，她立刻垂下了視線。她跟在詹妮爾身後，感覺臉頰正在發燙。得灑脫點。
屋子裡已經坐滿了人。赫敏抵達的時候，沒注意到客廳裡已經有這麼多人了。人群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總算不再是滿腦子馬爾福了。她和兩個足球隊小伙子的女友一起愉快地分享著零食，聊起天來。
香農坐在沙發中央，說她想要一罐橄欖，赫敏自告奮勇去拿。她走進廚房裡，看到馬爾福正在往自己的杯子裡添酒，便停下了腳步。
他抬起頭，發現只有他們兩個人，微微笑了。
「我們太傻了。」赫敏斷然說。
他放下了酒杯，徑直走向她。他伸出手，把她拉進懷裡，給了她一個她早些時候剛見到他時就一直在期待的擁抱：他摟住她的腰，一隻手落在她埋在頭髮裡面的後頸上。
「你也好啊，格蘭傑。」他貼在她的耳畔說。
她顫抖起來。他又往前邁了一步，把她的背壓在流理台上。她感覺若不是他緊緊地抓住了自己，她就要當場融化在地板上了。
突然，他鬆開了手，迅速抽身往後退去。只見卡爾從廚房門口的走廊上經過，朝著他們愉快地點頭致意。赫敏無力地靠在櫃臺上，強忍著調整那條已然濕掉的內褲的衝動。她回頭看了一眼，馬爾福正躲在酒杯後頭對她偷笑。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嗎？她自嘲地想。好吧，他們兩個確實可以這麼玩玩。
「我得拿點橄欖。」
「請便。」他輕輕地揮了揮手。
她大步走到冰箱前，視線還停留在他身上。然後，她打開了冰箱門，慢慢地彎下身子，直到整個人幾乎摺疊起來。
「唔。」她說著，假裝在瀏覽架子上的東西。她慢慢地在雙腳之間來回移動著身子的重心，感受著裙子的布料滑過臀部下面的皮膚。她微微偏過頭，愉悅地看著他微張著嘴巴站在那裡，目光鎖定了她的背影。
「哦，找到了。」終於，她直起身子，再次轉過身去面對著他。
他輕輕地搖頭，嘖嘖稱奇。「真淘氣，格蘭傑小姐。」一隻手做了個奇怪的彈指手勢。
詹妮爾走進來，停下腳步，朝著站在屋子兩頭的他們兩個人掃視了一眼。她從台子上拿起一碗花生米，轉向了赫敏。
「在這兒跳脫衣舞呢？」她一邊問，一邊往嘴裡塞了一顆堅果。
「你說什麼？」赫敏震驚。
詹妮爾指指赫敏的胸部，她低頭一看，發現襯衫最上頭的四顆扣子都被解開了，粉色的胸衣和豐滿的乳房清晰可見。
「哎呀！」她驚叫了一聲，轉過身去把鈕扣扣起來。
「你應該提醒她的，德拉科。」詹妮爾在她身後責備道，但赫敏能聽出她的聲音裡滿含笑意。
「是啊，我當然應該。」他隨口回答。
赫敏轉回去，正看見詹妮爾俏皮地對著他笑了笑，消失在了客廳裡。赫敏交叉起雙臂，瞪著他。她偷偷地用右手的食指慢慢往下掃了一下，他衝着她回以一個壞笑。
於是她也笑了笑，拿起橄欖離開了廚房。
她把罐子遞給香農，坐回到椅子上，交疊起雙腿等待著。馬爾福走了進來，在空蕩蕩的壁爐邊與尼克聊著什麼，她忍不住笑了。幾分鐘後，托馬斯也加入了他們，她聽到他壓低聲音跟馬爾福說話。
「呃，你下面門沒關，伙計。」
赫敏抬手捂住嘴，馬爾福一驚，低頭看了一眼，猛地拉上了拉鏈。他瞪了她一眼，她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洋洋得意地接著喝酒，跟朋友們聊天，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過了一會兒，當赫敏起身去續杯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大腿上有一陣明顯的氣流。她低頭一看，驚得張大了嘴巴。她的裙子太短了，幾乎遮不住內褲的前面部分，而轉頭一看，半個屁股都露在外面。
她趁人不注意慌忙跑出房間，躲進了那間昏暗的，主人家夫婦很少使用的正式餐廳。她拔出魔杖想要解開咒語，但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別急，格蘭傑。」馬爾福說著，把她逼到了牆邊。
「你怎麼想的？！」她嘶聲說著，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拍打他的胳膊。「我的內褲都露出來了！」
「是啊。」他邪惡地衝着她咧嘴一笑，「看得清清楚楚。」
他把魔杖從她手裡抽出來，放在一旁的餐櫃上。他的手順著她的大腿後側滑到她的內褲上，打斷了她的抗議。他捏住她的屁股將她拉向自己，她結巴起來。
「被人看到怎麼辦？」她喘著氣兒問道。他把臉貼在她的脖子上。
「麻瓜驅逐咒。」他抵著她的皮膚喃喃道。
「這麼做不好。」她弱弱地喘息著，雙手攀在他的肩膀上。
「是啊，格蘭傑。」他沙啞地說著，牙齒咬住她的喉嚨。「這麼做是大錯特錯。」
她捧起他的腦袋，狠狠地吻住了他。他立刻報以回應，舌頭急切地探入她的嘴裡，讓她慾火焚身。她沒有料到如此情形，但是老天，她可太想念這種感覺了。突如其來，橫衝直撞——可能還有她能嚐到的他的酒裡清冽的柑橘味道——都讓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緊緊地抓住她的大腿，把她抱起來靠在自己身上。他把她按在錦緞牆紙上，她用雙腿纏住他的腰。
她感覺到他的堅硬已然頂著自己，發出一陣呻吟，他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
「噓。」他貼著她的嘴唇，聲音在隔壁房間低沉的人聲喧鬧中幾乎微不可聞。「你能小點聲嗎？」
她點點頭。但他的手移到她的內褲前面，她發出了一聲輕聲的嗚咽。
「啊，啊，」他低聲說，「要更輕一點。」
她再次點了點頭，咬在他的肩膀上。他把她內褲的布料移到一邊，一根手指伸進了她的身體。
「唔，好姑娘。」他的聲音低沉而柔和，又伸進去一根手指，節奏緩慢地滑進滑出。「真乖。」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花核上，她的手指摳進了他的後背裡。她的內褲還未褪下，每次他把手指伸進去，柔軟的布料都會輕輕地拽住她的陰蒂。這額外的摩擦力讓她不由自主地用她的花核緊緊地擠壓著他的手掌。
一陣溫暖的刺痛自她的腹部低低地升起，她飛快地吐出兩口氣。
「你真的能不發出聲音？」他問，「也許我該停下來？」
「不要，不要，不要，」她貼著他的嘴唇，幾近瘋狂，「我會乖乖的，我會安靜的。」
她能感受到他嘴唇壞笑的弧度，但她已經不在乎了。熱流在她的身體裡湧動，緊繃的神經一觸即發，她就要到了。
他又吻了吻她，舌頭隨著手指的節奏滑動著。再要幾秒鐘她就要上極樂了。
他一定是感受到了手指處傳來的顫抖，停下了親吻，只是緊緊地貼在她的嘴唇上，吞下她即將發出的聲音。她捏著他的後頸，也緊緊地貼著他的嘴唇，身體止不住地痙攣起來。她的臀部隨著每一次的痙攣而擺動，眼底有白色的光一閃而過。她急切地呼吸著，勉強發出幾聲微弱的輕喘。
他將她抱在懷裡，沉浸在一個緩慢的親吻中，然後把手從她的內褲裡滑出來。她的雙腿從他的腰間垂下了，他輕輕地把她放下，她的膝蓋晃了一下，他又抓住了她。她向這一刻空白的愉悅舉旗投降，嘆息著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口。她的額頭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想起了什麼，她伸手隔著他的褲子撫摸起他來。
「我們該回去了。」他輕聲說著將手覆在她的手上。
「你不要嗎？」她抬頭看他，小聲說。
他笑了笑，伸手將她的頭髮撥到耳後。「晚點再說吧？」他徵詢地揚起了眉毛。
她回以一個微笑，拽著他的領帶將他拉到自己面前。「那就晚點。」她說著吻了他。
幾秒鐘後，他喘著氣抽離了身體。「再這樣下去我就走不了了。」他說。
她又輕輕地吻了吻他，轉身拿過魔杖，解開了裙子上的縮小咒。他笑起來，她搖了搖頭。
「我過幾分鐘就來。」他說，她正左顧右盼地踏進走廊裡。她點了點頭，回到了人群之中。
那天晚上，赫敏與朋友們聊得很愉快，慶幸著來聚會的人如此之多，香農和托馬斯比她晚幾分鐘進來，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她和馬爾福的缺席。她啜了一口酒，竭力想要抑制住臉上的肆意笑容。
他想晚點再繼續。是不是意味著又一晚的留宿呢。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的興奮之處並不在性事上，這還挺諷刺的。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剛剛到過高潮。無論如何，她都非常期待又一個與他共度的夜晚，抑或是又一個早晨。
詹妮爾出現她面前，打斷了她的思緒。
「……也許回頭？」
「嗯？」赫敏問，她沒聽清她說的前半部分。
「我要走了，我們回見。」
「哦，好的。嗯，回見。」赫敏擁抱了她，從詹妮爾的肩膀處瞥見馬爾福進了廚房。
「你也要走了？」托馬斯問他，馬爾福點了點頭，托馬斯跟他握了握手。
「晚安。」馬爾福對滿屋子的人說，他的目光在赫敏身上多停留了半秒鐘。
「我想我也該走了。」赫敏說。
「晚安，寶貝。」香農用力地擁抱了她，「回頭見？」
「好的，當然。」赫敏微笑著說。她捏了捏托馬斯的手，朝著門廊走去。
馬爾福已經離開了。有那麼一瞬間，她在想他會不會直接去她家裡呢。這麼做是有些冒昧，不過她倒也不排斥，還挺喜歡這樣的。
不過，她還是在大門外找到了他，他正與詹妮爾作最後的道別。詹妮爾隨後穿過馬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了。赫敏站在門廊上朝她揮了揮手。
「去幻影移形點嗎？」赫敏走下前門台階，馬爾福問道。
她點了點頭，同他一起向前走去。夜晚的空氣溫暖而濕潤，讓人心曠神怡。這天氣美好得恰到好處，他們只走了幾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赫敏甚至有些失望起來了。她正想問他要不要再多走一會兒，他拉住了她的手。
他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去面對著他。他的拇指在她的指關節上劃了一下，接著他開了口。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去我家？」
她猛地一驚，差點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他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她感到胃裡一陣沉甸甸的內疚。然而，這份愧疚立刻就被巨大的恐慌給掩蓋了。
他是想帶她去莊園嗎？她可從沒想過回到那裡。光是想想，她就心跳加速，喉嚨發緊。
他的母親不是住在那裡嗎？她的大腦不失時機地提醒了她，就好像碰上他母親和她回到備受折磨瀕臨死亡的現場是同級別需要重視的事情。
「當然不是說非要去不可。」他飛快地說，顯然是看出了她對這個建議的不感冒。「我只是覺得，每次都是你來招待我。我的意思是，不是說我不喜歡這樣，我是說——」他沒再繼續說下去，閉了閉眼睛，又過了一小會兒。「還是算了吧。」
她捏了捏的手。「我——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我是說——我沒有——我覺得我還沒準備好。目前。」她加上了最後那個詞，試圖緩和一下語氣，但她真的不確定自己有朝一日會做好心理準備，回到那個地方。
他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龐，皺起了眉頭。她已經習慣了他有時候會盯著她的臉看，但偶爾還是會因此而悸動。她真想告訴他，儘管拒絕了他的邀請，但她仍舊希望這個夜晚不要就此結束。
過了好一會兒，他微微點了點頭，表情放鬆了些。「沒關係。別介意。」
「當然不會。」她說著，把另一隻手覆在他仍然握著她的那隻手上，轉身向幻影移形點走去。他們穿過了結界，她又捏了捏他的手，他回應地抓緊了她的手。
他們一起在前廳裡落了地。
「要喝點什麼嗎？」他正把外套脫下來，她提議道。
「當然，」他說，「喝你想喝的。」
「好。」她衝着他微微一笑，向廚房走去。
她打開一瓶酒，思考著可供推薦的書目。她確信他已經讀完了《冬天的故事》，若是今晚又要一起閱讀，他會需要一些新的書。能夠向他推薦任何麻瓜作家的任意作品，這真是既令她振奮不已，又讓她忐忑不安。她糾結於備受稱讚的文學作品和她真正喜歡的書籍之間。老實說，這二者重疊的部分比她希望的要少一些。在她看來，很多白人直男創作的經典作品都令人失望透頂，比如那本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的《遠大前程》。
她倒了兩杯酒，端著酒杯走向客廳。然而，她在門口停下了腳步，發現馬爾福正在把他的外套穿回去。他聽見她的腳步聲，轉過了身。她看著他的表情，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迅速地褪去了。
「我得走了。」他艱難地說。
「哦，」她疑惑地皺起眉頭，「怎麼——」
「晚安。」
他轉身走了出去，幾乎是把門摔上了。她拿著酒杯站在那裡，盯著門足足有一分鐘，只是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赫敏把酒杯放在茶几上，看到了那本《冬天的故事》，一定是他放在那裡的。她把書拿起來，一張羊皮紙從封面底下滑了出來。她的目光急切地掃過那些整齊的字母。
一個美麗的名字，配一位美麗的女巫，
但你是對的——
你值得擁有一個更美麗的故事。
D.M.
她癱坐在沙發裡，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這張紙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
德拉科的雙腳重重地踩在人行道上。他把雙手插在口袋裡，低著頭一路向前，直到胸中那股咒死他遇到的所有人的欲望逐漸褪去。
他真是太蠢了。
他又想起了那張紙條，胃裡開始扭曲起來，再一次攥緊了拳頭。
祝你和M.B好運。他最好值得。
我指的是性感方面。
G.W
格蘭傑甚至都沒有試圖把它藏起來。它就放在玄關的桌子上，一覽無餘。他剛把外套掛起來，伸手從口袋裡拿她的書，就這麼看見了它。
她在和別人約會。M.B。這個縮寫沒能讓他想起什麼人來。但那又怎麼樣呢？他只知道格蘭傑生活中極小的一部分。任何人都有可能是M.B。
可能是魔法部的某個雇員，一個能像真正的人類那樣邀請她共進晚餐的人，而不是個某個情緒不穩定的前食死徒，只能每個星期在陰暗的角落裡用手指操她一次。老天，他真想吐。
他到底在想什麼呢？她當然會想找一個能帶她出席公共場合的人，一個能讓她引以為傲的人，一個能讓她介紹給所有朋友的人。她的朋友們還會在她完美的晚餐約會前給她送去那些寫著噁心的鼓勵話語的便箋。
行吧，他希望那位M.B值得。並且足夠性感。
這是騙人的。事實上，他希望那位M.B能突然死於一種災難性的消耗性疾病。最好死得痛苦點。
這也是騙人的。這並不是那傢伙的錯。誰不想要格蘭傑呢？他真好奇那位M.B是否知道自己已經和格蘭傑睡過了。也許他和這個可憐蟲是同病相憐呢。
去他媽的。M.B獨自倒霉才好呢。最好他見棄於人，煢煢孑立，孤老終生。
他粗暴地捋了捋頭髮。他怪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他從來沒有向格蘭傑暗示過想與她確立一段嚴肅而正式的關係，甚至根本沒有邀請她約會過一次。是他把機會放過了。
她有權利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的胃裡又湧起了一陣怒火。不，她應該告訴他的。他們確實沒談論過這些，但他們曾經坦誠相見……一想到還有人能和她一起閱讀，睡在她身邊，在早晨見到她的樣子，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他低吼了一聲，又把眼睛睜開了。
一個金髮女人醉醺醺地從他身旁踉蹌著走過，腳上的高跟鞋高得離譜。他環顧著四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已經認不出周圍的環境了。街道兩旁都是酒吧，週五夜晚的客人們穿梭於其中。他眯起眼睛，注視著他們。
也許他也該跟別的什麼人上個床。
他能夠毫不費力地吸引麻瓜女人的注意——為準備上大學而多次踏入麻瓜世界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發現他的黑魔標記純屬意外，但她盯著那個標記的眼神讓他把袖子挽得更高。一想到盧修斯·馬爾福目睹這一刻的樣子，德拉科就產生了一種陰暗的滿足感，每次出門都故技重施。沒錯，他是從沒真正利用過這個不公平的優勢來吸引女人，但知道自己有這個選擇還是讓他非常受用。
他掃視著面前的場所。即使他真的從裡面隨便找一個人，格蘭傑也不會知道，除非他留下什麼線索讓她發現，就像他發現那張紙條一樣……
也許他該和詹妮爾上床，她肯定會氣死的。
腦子裡一閃過這個不幸的念頭，他就發出了一聲厭惡的聲音。你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溜進了最近的一條小巷，幻影移形到了自家的客廳裡。他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抱住腦袋。他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出那種事，但竟然有那麼一念之間想要利用詹妮爾，這讓他感到無比噁心。她一直都是個很好的朋友，像托馬斯和香農一樣，欣然地接納了他。
他的思緒又轉回到了格蘭傑身上，冷汗順著他的頭髮涔涔地流了下來。不知道今晚他的離開會不會讓她去找M.B尋求安慰呢。
***
燦爛的陽光沿著窗戶傾瀉而入，赫敏真希望自己能像隻貓兒一樣蜷縮起身子，小憩上一整天。咖啡館總是個令人舒適的地方。她過去好幾週都沒有來，還真是後悔。她靠在玻璃上，享受著隔著衣袖傳來的溫暖。
「餐上齊啦。」香農放下她們的午餐，雀躍地說。
「看起來真不錯，跟往常一樣。」赫敏發自內心地說。
「謝啦，寶貝。」香農脫下圍裙坐下來。「還有這些，給你等下吃的小點心。」她把一塊用紙包裹著的大餅乾放在桌子上。
赫敏謝過了她，把餅乾裝進包裡，開始對付起她的沙拉來。
「說到點心，」過了一會兒，香農開了口，赫敏對著這再刻意不過的精心安排搖了搖頭，「你和德拉科是怎麼回事？」
赫敏嘆了口氣，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要是我知道就好了。」
「哦，不錯，我們直接把否認的橋段跳過了。」
赫敏抿著嘴巴笑了笑。自從跟馬爾福上了床，她並沒有完全迴避她的麻瓜朋友們，但也沒有主動向他們提起過。她本期望在他們正式確認關係之前，不必接受朋友們的盤問，但顯然她離這個目標相去甚遠了。況且，他們也是他的朋友，沒有他的同意，她理應沒有資格告訴他們任何事情的。然而這幾天，他拂袖而去，一言不發，這讓她別無選擇。
「你們睡過了，是不是？」香農沉默了一下，問道。
赫敏微微點了點頭。
「感覺如何？」
赫敏機械地用叉子戳著盤子。「大體而言，還不錯。」
香農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他很棒。」赫敏說，「他讓我感覺……有被照顧到。」
香農笑了笑，點點頭。「我想也是。但是……」她追問道。
「但是，」赫敏接著說，「我還是有些顧慮。我搞不清這一切是不是只是為了向以前的我證明，我可以吸引到他；或者只是為了報復以前的他，讓他放下身段，和我在一起。」
香農的眉頭皺了起來。「我懂你的意思。」
赫敏有些難過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懂我。」
「你還有什麼沒老實交代的嗎？」香農問，「你現在的狀態跟星期五你們倆的姦情味道可不是一回事。」
赫敏猛然抬起頭，香農正露出一臉壞笑。「這麼明顯嗎？」
香農哈哈大笑起來，赫敏臉上一陣發燙。「親愛的，詹妮爾撞見你的襯衫開口到肚臍眼呢。」
「那——那……那是個意外。」赫敏支支吾吾地說。
香農假裝很理解的樣子，點了點頭。「唔，是啊。你知道，上個星期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我身上了。」她嘟囔著搖頭，「真是太可怕了。」
「呵呵。」赫敏嘲諷地說，「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我沒什麼可交代的了。我們原本計劃星期五晚點時候一起的。他跟我一起回了家，一切看起來都很好。然後他就這麼走了。」
「走了？」香農重複了一遍，眉頭緊鎖著。
「是啊。我回到屋子裡，他就說他要走了，然後他就出去了。」
香農一臉茫然。
「我想如果有什麼急事的話，」赫敏說，「他應該會主動解釋一下，但是——他沒有。」
「這……還真奇怪。」香農說。
「是啊。」赫敏嘆了口氣，「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但我想不出來到底怎麼回事。」
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他對她不願意陪他回莊園這回事其實比表現出來的要難過得多。但這不可能啊。他親眼目睹過她回憶起那一晚時的慘狀。這根本說不通。
「你打算怎麼辦？」香農問她。
「我不知道。」赫敏沉著臉說，「我想，星期五跟他見一面？見機行事？」
「唔。」香農不贊同地抿起了嘴唇，赫敏看她的目光變得警惕起來。
「我知道這樣不太主動。」她舉手投降道，「但主動去問他到底怎麼回事……我不喜歡這樣的做法。」
香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赫敏急忙補充道，「我也不喜歡你幫我去問他。」
「我？」香農驚訝地問，「我才不會摻和你們的事情呢。」
赫敏挑起了眉毛，她笑了一聲。「好吧，好吧，可能會吧，但不是現在。我紅娘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你們兩個自己解決吧。」
赫敏放心地靠回椅子裡。
香農支著胳膊肘聳了聳肩。「那麼，我想我們週五見吧？」
「好的，週五見。」
***
德拉科短暫地考慮了一下缺席週五的聚會，就把這個念頭拋在了腦後。他目前已經有了兩個計劃，但都需要見到格蘭傑才能實施。
一方面，他很想在這個晚上向格蘭傑挑明，他對她非常不滿意。計劃A：他完全無視她。他已經這般行事好幾天了，儘管她很有可能根本就察覺不了，因為他們在這些日子裡本來也不交流。對於一個報復行為來說，遠距離的忽略基本是徒勞的，近距離的無視則有用多了。
而計劃B可能是更佳的選擇：繼續跟格蘭傑上床，以此來破壞她與那個M.B的關係。他很清楚，利用與格蘭傑的性關係來懲罰一個素不相識的傢伙是假，想要繼續睡她才是真的。雖然很享受以這種冷酷無情的方式來利用她的想法帶來的快感，但他也確信如果真的這麼做了，他的心靈會遭到無法彌補的傷害。要繼續假裝不喜歡她，同時還跟她上床，這需要強大的精神力量將他的情感剝離開來。而他覺得自己做不到。可能以前可以，但現在不行了。
奇怪的是，德拉科唯獨沒有考慮過的就是讓格蘭傑知道他已經看到了那張紙條，並且告訴她，他想要進一步確認他們之間的專屬關係，這樣才會讓他覺得安心。
他想，等到再次見到她，他就知道自己想要怎麼做了。
***
馬爾福還是不理她。這真是再明顯不過了。赫敏也沒設想過週五相見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形，但絕對不希望是現在這樣。與上週那個愚蠢而尷尬的問候不同，今晚他走進屋子裡，向每個人問好，唯獨忽略了她。
這一晚的聚會來的人不算多，大家圍著廚房裡的桌子坐了下來，分享著各自在少年時代命運多舛的，災難性的接吻故事。馬爾福加入了其中，他談笑風生，不時喝著酒，他的視線移來移去，就是不看她。每當赫敏開口說話的時候，馬爾福不是盯著桌子上的某處，就是看著她腦袋後面的牆壁。
唯一一次她引起他的反應，是詹妮爾問起赫敏的往事。
「那個在榭寄生下吻你的傢伙叫什麼名字？」
馬爾福的目光落在桌子上，但赫敏可以看到他下巴上的肌肉在抽搐。
「考馬克·麥克拉根。」她回答說。
大家紛紛發出熱烈的噓聲，赫敏笑了笑。
「德拉科，那是什麼樣的人？」詹妮爾問。赫敏張開嘴巴想要回答，卻被詹妮爾噤聲了。「啊哦，不許你替他說。」
大家都看向馬爾福。他似乎咬了咬牙，才說：「他是個十足的蠢貨。」
又是一陣噓聲，還有人拍打著桌面。
「那他是怎麼約到你的，赫敏？」托馬斯問。
她把腦袋靠在手上，堪堪捂住了眼睛。「好吧，不是說我以此為榮，但當時我是利用他好讓別人嫉妒。」
這回的喧鬧聲裡夾雜著贊同和反對的聲響，還有人譏笑地鼓起掌來。
「好了，我知道。」赫敏揮揮手，接著說道，「我知道我可太成熟了。」
馬爾福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晃了晃，他握著酒杯的指關節都發白了。
「那我猜你的教訓一定很慘痛吧？」詹妮爾戲弄地說。
「特別慘痛。」赫敏說著舉起酒杯，行了個致意禮。
「該你了！」香農插了進來，戳了戳詹妮爾的肋骨。「說說休·坎貝爾怎麼樣？」
詹妮爾開始講述自己的軼事，赫敏低垂著眼睛偷偷看馬爾福；她已經聽過那個故事了。馬爾福正看著詹妮爾，面色凝重，薄唇露出一個微笑。
赫敏又想起了他離開的那個晚上，就好像他出現她面前，能給她帶來一些她獨自一人時無法發現的線索。
但她一無所獲。他本來好好的，突然生氣了。她特別想直接問問他到底是怎麼了，但她問不出口。她每次思考過後都得出相同的結論，那就是他離開她，不聯繫她，今晚也不理睬她，都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們也沒有在一起，他什麼都不欠她的。
但如果他選擇以這種方式來結束這一切，如果他們的關係止步於此……赫敏覺得她還是接受不了。
「然後倒計時就開始了。」詹妮爾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裡，赫敏一愣。這部分故事她倒是已經忘記了。
「還有十秒鐘，我們靠在牆上，我發現手裡還有個杯子。這時，我對這個吻有了一個非常具體的想法，需要我的兩隻手都空出來才能實現。」
她每說一句話赫敏的心跳就加速一次。此刻馬爾福正緊盯著詹妮爾，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間已經蕩然無存了。
「所以，我轉過身去把酒倒掉，然後我回頭一看，就在午夜鐘聲響起來的那一刻，他眼睛一翻，側著身子從牆上滑了下來，撲進了灌木叢裡。整個人都醉暈過去了。」
桌上爆發出一陣笑聲。在一片掌聲和歡笑中，詹妮爾裝腔作勢地鞠了一躬。
「我還是覺得這就是命運。」香農一本正經地說，「我的意思是，跟休·坎貝爾來一個新年之吻？你真的想跟他共度一整年嗎？」
馬爾福被酒嗆了一下，赫敏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我告訴你，休·坎貝爾可是當季的頭號召牌！」詹妮爾揚起鼻子反駁道。
馬爾福的腦袋緩緩地轉過來，視線牢牢地盯住赫敏的臉。她感覺臉上的血色迅速地褪去了。
「沒錯。」香農說，「當季而已。花幾個月跟他玩玩倒也還行，但談一整年？不可能。」
一直以來，赫敏堅信馬爾福不會知道那晚她吻他的含義。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理解的，但從他的反應來看，他這會兒才真正了解到這個傳統。
這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從未見過她，她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發現自己無處可藏。她之所以在新年夜親吻他，是因為她覺得那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只會讓她比現在痛苦百倍。
她要求他假裝喜歡自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已經放棄了最後的尊嚴，但事實證明她的尊嚴還剩下最後的一片，而剛才真相揭露的那一刻，才是她的自尊徹底支離破碎之時。
她站起身來。「對不起，我突然想起來有些文件忘在辦公室裡了。」她匆忙地說，「這挺重要的，我得回去確保它們按時歸檔。」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肩膀撞在廚房的門上，她抓緊在第一滴眼淚掉下來之前走出了大門。轉過街角後，她狠狠地把眼淚擦掉了。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在做什麼？」馬爾福用力地抓住她，問道。
赫敏把胳膊掙脫出來，繼續走自己的路。「我突然得走了，馬爾福。」她扭頭厲聲說，「你應該看得出來吧。」
他大步繞到她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不，你在做什麼，格蘭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在他們兩人之間比劃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撒謊道。他生氣了，眼睛在頭頂路燈的燈光下一閃一閃的，下巴也繃緊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伸手去拉她，「現在這算什麼？我們之間？」
「我不知道！」她再次掙開他，「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離開了，然後……」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她打了個磕巴。
「你應該告訴我你在和別人約會的。」他陰沉沉地說。
赫敏震驚地張開了嘴巴。她設想過無數過情況，唯獨沒想到這個。「別人？」
「是的。」
「但我沒有！」
她從沒想過他的表情也可以這麼怒不可遏，現在可真是長見識了。他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哇哦，格蘭傑。我還以為你不會當著我的面否認呢。你真卑鄙。」
她的火氣上來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自從我們重逢之後，我還沒有親過別人呢！」
「那誰是M.B？」
「不知道！但我沒有跟別人約會！」
他用不相信的眼神打量著她。「我看到你的紙條了。」
「什麼紙條？我沒有——」
她的腦中靈光一現，對M.B這兩個字母模模糊糊的印象忽然之間有了清晰的認知。
馬爾福看出了她眼中的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一絲可怕的冷笑，就好像成功識破了她的謊言。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就是你離開的原因。」她此刻對一切都心知肚明了，冷冷地說。
「我不喜歡跟人分享，格蘭傑。」他咬牙切齒地說，「尤其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沒有什麼跟人分享，你這個該死的蠢貨！」她尖叫起來。「那張紙條寫的是你！」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狠狠地推搡了他的胸膛。他猝不及防，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我？」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懷疑，「我相信，就算是那條母黃鼠狼，也應該有少量的智商來記住兩個字母吧？」
「不是你名字的首字母，你這個大笨蛋！哈利和金妮知道我有個交往的對象，但我沒跟他們說是誰。所以，他們就管你叫神秘小子，M.B。」
他張了張嘴巴，想回答，又閉上了。她目睹著這一刻，顯然在他看來，她的解釋比他腦子裡想像過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要合理得多。
她以為他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尷尬。也許他會為毫無根據地指責她而羞愧，又或者，他會惱羞成怒，發一場脾氣，來掩蓋這一切。
但他的眼睛裡只有一種情緒悄然綻放，又蔓延到了他的臉上：那就是純粹的，不折不扣的解脫。
「那張紙條寫的是我？」他平靜地問。
「是啊。」她小聲回答，感覺怒火就像先前爆發之迅速一樣，又飛快地消散了。
「你也沒有跟別人約會？」
「不，我沒有。」她啞著嗓子，強烈的情感在胸口激盪。他那麼不開心，是因為他以為她跟別人在一起。這又意味著什麼呢……？血液流動的聲音彷彿在她耳朵裡砰砰作響。當然，這一定意味著……
他走近她。她看到他吞嚥了一下，喉結在動。
「新年夜，你為什麼要吻我？」
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忍不住發出一聲小小的嗚咽。他又向她走近了一步，然後又一步，直到他一低頭，目光就能落在她的臉上。
她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只是微微聳了聳肩。「我覺得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我只是……想這麼做了。」
他的眼裡星光熠熠，視線緊鎖住她的眼睛，就這麼看了好幾分鐘。接著，他伸手捧起她的臉龐，拇指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
「我喜歡你，格蘭傑。」
她的下巴顫抖著，眼睛一眨就有一顆眼淚滑落到他的手上。他聽起來那麼真心實意，但她不願再冒險，必須百分百地確定他的心意才行。
「拜託你，現在就不用再假裝了。」
他衝她溫柔地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
「我從來沒有假裝過。」
她閉上了眼睛。他貼上她的嘴唇，她眼裡滿含的淚水悉數落在了他的手指間。
譯者的話（2024.1.1）：
這兩章之所以一起更新，是因為卡在第十四章 結尾顯得很沒人品。絕對不是因為什麼新年問候。
（開玩笑的，祝正在閱讀的你新年快樂❤️
第十六章 約會初體驗
德拉科從沒覺得如此放鬆過。他之前表現得太混賬了，絕對得抓住所有的機會，為此道歉——但現在，他需要的只是片刻的沉醉。
他想要沉浸在格蘭傑沒有同別人約會的欣慰中；他不用再假裝不假裝什麼了；幾個月前，她親吻了他，不是害怕什麼宇宙的報復，僅僅是因為她想吻他。梅林，他真感謝她。
他將手從她臉上移開，轉而環抱住她的身子，感覺到她的雙臂也攀上了他的肩膀。幻影移之時，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落地後的好幾秒，他們都沒有中斷那個親吻。當她終於鬆開他時，她給了他一個濕漉漉的微笑，打量著周圍。他打了個響指，客廳的燈光立刻亮了起來。
困惑籠罩了她的臉頰，他立刻感到一陣驚慌。
該死，她說過還沒準備好來這裡的。
「我們這是在哪兒？」
「對不起。」他立刻說，心裡拚命地祈禱自己不要再次把事情搞砸了。「我沒想那麼多。我知道你說過還沒做好來這兒的準備。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
她只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重複了一遍。「我們在哪兒？」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這是我的公寓。我住這兒。」
她又環視了一下屋子，臉上的疑惑逐漸褪去了。他看著她的目光落在高高的落地窗和那開闊的空間上。
「真好看。」
他覺得自己的心跳稍微放慢了一些。她看起來並不恐慌。「如果讓你不舒服了，我們也不用待在這兒。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
她回身把他的雙手都握在自己的手裡。「德拉科，上個星期你問我要不要去『你家』，我會有那種反應是因為我以為你的意思是……」
她沒再繼續說下去，他瞪大了眼睛，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莊園？梅林，格蘭傑，我自己都不愛去那裡。」
她微微聳了聳肩。「你又沒提過這個公寓。」
他低頭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搖了搖頭，已然開始思考哪天一定要帶格蘭傑回一趟莊園。
「我很高興能看看你住的地方。」見他沒有回應，她繼續說道。
他抬眼看她，笑了。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赫敏·格蘭傑站在自家客廳裡的樣子。
「我喜歡你。」他脫口而出。
她臉紅了，低下頭。「我知道。你說過了。」
「我是說，我真的很喜歡你。」他說。
她笑起來，重又摟上了他的脖子。「我也真的很喜歡你，德拉科。」
「我也很喜歡你叫我德拉科。」
「那很好。」她說，輕輕地吻了他。「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叫你德拉科。」
他回吻她，快速用力將嘴唇按在她的唇上，一下，兩下，三下。
「我想你今晚留在這裡，如果你願意。」
她點點頭，靠過去，再次親吻他。
「但不要做。」
她睜大眼睛，表情迅速垮了下來，他幾乎要大笑出聲來。
「就今天晚上！」他飛快地說。「還有明天。我要先帶你去共進晚餐，來一次正式的約會。」
她看起來有點為自己的反應而不好意思。「不做嗎？」她問。
「對。」他肯定道。
「那親親呢？」她揚起一根眉毛問他。
他假裝思考了一下。「我想這是可以接受的折中方案。」
他們先是在客廳裡親熱了一會兒，又在廚房裡上下其手了一番。就在格蘭傑挑選睡前讀物時，他們靠在書架上，火花四濺；後來她換上了德拉科的一件T恤，他們又挨著衣櫃，溫存了好一會兒。
「親愛的梅林，這件衣服怎麼這麼軟呀？！」她感嘆著將衣服往頭上套。「最好不是獨角獸幼崽的毛做的吧。」
「是自然死亡的獨角獸。」
德拉科調整著褲子，聲音聽起來略微有些緊繃著。
她不懷好意地笑著看他。「是不是已經後悔了？」
「完全沒有。」他自信地說。「你不知道越期待越快樂嗎？」
「唔，」她撅起嘴巴哼哼了一聲，抓著他的手腕沿著自己的身子滑動，一直到握住她襯衫底下的臀部。「你知道，我聽說過的。」她說著，抓住他的肩膀，他把她抱了起來。她雙腿環住他的腰，嘴唇貼上他的耳朵，他耷拉下眼睛。「但我還是很想考驗你一下。」
他們在床上濃情蜜意，極盡愛撫了好一陣子。
***
儘管嘴巴上取笑了他，赫敏實際上覺得德拉科想等到第一次約會之後再做愛的要求很貼心。她不再覺得這是借來的一晚，多等一個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她在清晨醒來，他緊貼著她的後背，手臂保護性地壓在她的胸前。她輕輕地撫摸著他的手臂，十指在他的指間穿梭。她意識到那是他的左臂，輕輕地拉開，看了看纏繞在一起的骷髏頭和蛇。她總是對黑魔標記有著病態的好奇心，卻從沒想過會有機會仔細研究它，更別說細細觸摸。
她的大拇指在那上頭滑動著，卻感受不到任何魔力的湧動。即使她閉上眼睛，那塊墨跡斑斑的皮膚也如它光禿禿的周圍如出一轍。無論這塊標記的製造者在生前擁有如何強大的魔法，如今都灰飛煙滅了。她很想知道如果伏地魔還活著，她又會從中獲得什麼樣的感覺。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大蛇因泥巴種的觸碰而退縮的畫面——縮回自己的身體，卻又向她的手指襲來。若伏地魔果真這麼做了，她也絲毫都不奇怪。這就是他能做出的事。
她百分百地確定自從他接受標記，一直到霍格沃茨之戰，德拉科都沒碰過她。但她不是霍格沃茨唯一的麻瓜種。她知道在戰爭那年，有些學生被迫折磨他們的同學，也許他當時也碰過一個麻瓜種呢。她真想問問他。她也想問他那些有關被標記的經歷，還有儀式。可惜這不是適合初次約會的話題。她不無遺憾地想。
可他們之間也沒什麼真正合適的話題啊。不過，以後有的是時間聊這些。她如此期盼著。
「你早上總是思考得這麼大聲嗎？」
她笑了笑，將他環繞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拉緊了些，重又依偎在他身上。「要不然我怎麼能在你的呼嚕聲裡聽見自己的聲音呢？」
他對著她的後脖頸嗤笑了一聲，她忍不住抖了一下。「我不打呼嚕。我自己感覺得到。」
他沿著她的後頸和耳後落下親吻，她的身子愉悅地扭動起來。「睡得好嗎？」
「很好，謝謝你。」她說，「你呢？」
他親暱地把頭靠著她的頭，拇指輕輕地劃過她的下巴。「比我這麼多年來都要好。」
她突然哽咽了一下。一直以來面對他聲音裡的真誠，她總是覺得他只是在假裝喜歡自己，因此現在有點不知所措了。她靠著他的腦袋，點了點頭。
「我該走了。」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說。
「已經要走了嗎？」
她翻過身去跟他面對面，微笑起來。「我今天晚上有個很重要的約會，所以要準備一下。」
「要準備好幾個小時嗎？」
「你不知道距離產生美嗎？」她壞笑著問。
他嘆了口氣，動作誇張地翻身下了床。「好吧，這我倒是沒看出來。我想我們也應該驗證一下你的理論，這才公平。」
她有點茫然地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總是對那些甜言蜜語很受用，但他說起來好像不用過腦子。
「那我們今晚見？」她把下巴擱在他的胸口。
他把她拉向自己，飛快地給了她一個吻。「我七點來接你。」
***
赫敏在自家的客廳裡著了陸，電話正在鈴聲大作。
「喂？」她喘著氣兒接起來。
「你知不知道，」香農在電話那頭的語氣非常傲慢，「故事講到一半就跑出去很沒禮貌，而且你的男人追著你滿大街跑，你居然不打個電話來告訴你的閨蜜們發生了什麼，這就像我們在一本該死的言情小說裡——」
「我們要聽你說才能知道故事情節，你知道吧！」詹妮爾從另一條電話線上插話道。
赫敏對著聽筒大笑。「其實我沒法打電話，因為我剛剛才到家。」
「聽起來好棒啊！」詹妮爾說。
「結果怎麼樣啊？」香農問。
赫敏裝腔作勢地停頓了一下。
「他喜歡我。」
女孩們對著電話尖叫起來，赫敏無法忍住臉上泛濫的笑意，這感覺就好像重回四年級。
「他今天要帶我去共進晚餐，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其中一個女孩發出了夢幻般的嘆息。
「你明天必須給我們打電話，把一切都交代清楚。」詹妮爾說。
「明天，或者你脫身的任何時候。」香農糾正道。
「一定，我保證。」赫敏說。
「今晚玩得開心哦！」香農說。
「你值得。」詹妮爾補充。
「謝謝你們。」
赫敏掛了電話，又召喚出守護神派去了金妮那兒。
「我們不只是炮友！今晚就要和M.B第一次約會了。」
赫敏的水獺飛走了，她站在衣櫃前。當時她想知道要去的那家餐廳有多豪華，於是犯了個錯誤，開玩笑般地直接問了德拉科，她是否需要去她的金庫裡把上好的鑽石首飾拿出來。他十分認真地回答說不管她有什麼樣的鑽石都大差不差。她當即就在考慮取消這次約會了。
她當然知道他很有錢。但模糊知道個大概的概念，知道他的金子比她能想像的還要多，這和親眼見識一下還是有區別的。
赫敏對財富也並不陌生。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她的父母經營著一家相當成功的診所，她現在住的房子就足以證明這一點——儘管他們是個小家庭，住的卻是街區裡最大的房子之一。儘管沒有街對面香農父母的房子大，但也不算小了。
近幾年來，她獲得了梅林一級勳章，以及隨之而來的一筆可觀的獎金，還在古靈閣擁有了一支私人理財團隊。顯然，戰後的巫師經濟發展迅速，因為這筆錢在去年幾乎翻了一倍。她的生活還沒有完全塵埃落定，但已經遠比她二十歲時預想過的要好得多了。儘管她從不擔心德拉科會覺得她是看中他的錢，但自己擁有一大筆財富，多少讓她也多了些底氣。
她對著衣櫃思考著，想找出一件在一片富麗堂皇中也不會黯然失色的禮服。她至少試穿了十件衣服，最終決定選那件酒紅色的厚花錦緞套裙。那濃郁的色彩能襯出她眼睛的暖色。
那麼，既然已經決定了，現在她大約只有八個小時的時間用來反覆思考和揣摩她所作的每一個跟德拉科有關的決定了。
***
赫敏站在門口的鏡子前，第一百次檢查自己的妝容。德拉科突然敲門，把她嚇得跳起來，猛地咬到了薄荷糖，差點嗆到。她艱難地把糖嚥下去，深呼吸，走到了門邊。
「你好，」她說，聲音聽起來有點窒息。
「這次沒有茶嗎？」他嘲笑地噘起嘴巴。
她呻吟了一聲，靠在敞開的大門上。「你到底要提醒我多少次呀？」
「起碼還有一次。」他咧嘴一笑。
她翻了個白眼，往後退了一步。「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快進來，你這混蛋。」
他帶上門，她拿起手包和外套。「我穿得合適嗎？」她撫了撫側臉，問道。
「你看起來完美極了。」他說，輕撫她的脊背，在她的臉頰落下一個吻。
她覺得自己可能再也習慣不了身旁沒有他的氣味的感覺了。那味道如同火焰威士忌一樣讓她由內而外感到溫暖。
「準備好了嗎？」他握住她的手問道。她點了點頭。他捏了捏她的手，他們就幻影移形了。
從幻影移形點走出去，赫敏認出了那個地方。她曾經光顧過這裡的幾家餐廳和酒吧。他帶她走進了一家高檔而低調的餐廳，她鬆了口氣。
他幫她脫下外套，在她對面坐下，看到她正對著菜單露出笑容。
「怎麼了？」他問。
她笑得更燦爛了。「我只是想起來我們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
回想起酒館裡那頓堪比災難的晚餐，他做了個鬼臉。「老天，是啊，那真是……」
「有點杯具？」她說。
「有點。」他贊同。
「那我保證今晚不會跑出去的。」她語調很輕快。
「如果你跑出去了，我保證一定會去追你的。」
他注視著她，她打從心底裡希望自己不要臉紅。幸運的是服務生走過來為他們點飲料，及時解救了她。
紅酒很不錯，赫敏發現他們的談話也非常順暢。好吧，除了有那麼一回她被他異常華麗的外表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而大多數的時間裡，她只是震驚於這個場景的不真實。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和德拉科·馬爾福一起坐在一家浪漫的麻瓜餐廳裡，共進一頓她吃過的最美味的晚餐。
「把高級時空理論課本當作睡前讀物的女孩也會說這種話。」
當然，他對她的取笑還是為這一切都增加了些實感。
她拿著酒杯的手對他指指點點。「你說過這本書很不錯的！」
「是啊，很不錯的參考資料，格蘭傑。」他拖長聲音說。
「我……嗯，我喜歡研究時空。」她哼了一聲。
「我也是，」他說著舉起雙手向她投降，「畢竟是從我的書架上拿下來的。我一直對時空旅行很感興趣。」
「這本書讀起來是很誘人，但我發現還沒有一種描述能說清楚那種在時空裡迷失方向的感覺。」
聽她這麼說，他皺起了眉頭。「你穿越過時空？」
她點點頭，咬了一小口甜點。
「是什麼時候的事？」
赫敏把食物嚥下去，思考了一會兒。接著，她聳了聳肩。繼續保密也沒有意義了。「唔，差不多是三年級的每一天吧。」
他張大了嘴巴。
她又咬了一口甜點，他終於找回了神志。
「所以你才能選修那麼多門課！」他突然說。
她又點了點頭。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說著，微微搖頭，「我以為你一定是在晚上和週末去教授們那兒開小灶了，但我也從沒見你去過——」
他突然閉嘴不說了，這回輪到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匆忙地喝了一口酒，臉上微微泛起了粉色。
赫敏低著頭看自己的盤子，腦袋裡一片混亂。他真的這麼關注她嗎？就在他們三年級的時候？若是一年前知道這些，她會認為那只是單純因為學業競爭的關係，但現在……
他也垂下了眼睛。她想著要給他找個台階下。
「你沒什麼資格嘲笑我的睡前讀物吧，」她說，「莎士比亞可不是什麼休閒作品。」
聽到她轉移了話題，他看起來輕鬆了一些。「至少戲劇是有娛樂作用的。」他微微地笑了笑。
「順帶一提，我很喜歡你在……那本《冬天的故事》裡留下的字條。真是謝謝你了。」
他的笑容變得更柔和了，向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當然啦，我是在你突然走後才看到的，所以實在是有點想不明白。」
儘管她輕描淡寫的，德拉科還是皺起了臉。「見鬼，格蘭傑，我真的很抱歉就那麼走了。那會兒……我有點不知所措了。」
她聳了聳肩。「老實說，要是我在你房間裡看到別的女孩的內褲什麼的，我可能也會有同樣的反應。」
他臉上露出了一種有點可怕的內疚表情，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不跳了。
老天啊。
她突然非常清晰地意識到，儘管她說過自己從新年夜過後就從未同他人有過進展，他可沒有作出過同樣的保證。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接著又咽了一口。她覺得他都能看得見自己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的心臟了。
「你……」她剛開口，卻不得不又咽了口唾沫。「你有沒有……？」
「沒有。」他堅定地說，「我跟你一樣，自從新年夜以來，從沒有吻過其他任何人。」
她顫抖著呼出一口氣。
「但是……我有想過。」他聽起來很痛苦，「那天晚上，我走了之後……我太生氣了。我想過這回事。」
她緩慢地點著頭。「我能理解。」她確實能。
「我不可能那麼做的，格蘭傑。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她把手伸過桌子，握住他的手。「德拉科，君子論跡不論心。」
他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
「好吧，也不是完全不論。」她更正道，「但我不會這樣。我也不想讓你因為我的糟糕想法就苛責我什麼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懷疑她能有什麼夠糟糕的壞腦筋。
她慢吞吞地搖了搖頭，放開了他的手。「相信我，我腦子不全是沒用的草藥學知識。我——」
她沒再說下去，因為她的腦海裡突然湧出了許多畫面。有那麼些日子，她整天整天地離不開床，不吃飯，不洗澡；她在放著冷水的浴室裡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流乾了淚卻還是麻木地面對一切；她聽著電話鈴聲一遍遍地響，卻不去接；她好幾個星期不跟任何人說話，每夜獨自在夢中驚醒，滿心希望的只是自己能死在戈德里克山谷，死在馬爾福莊園，死在最後的戰場上；會有人在幾個月後發現她的屍體；她站在碎石堆裡，魔杖劃破空氣，然後——
德拉科的手重又握住她，輕輕地捏了捏。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
「我會變得……很陰暗。」
他擔憂地皺起眉，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把手抽回來，發現自己正在微微發抖。
「總之，」她說著，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這對第一次約會來說未免太沉重了，不過……」
她放低了聲音，聳了聳肩。而他整理了一下左臂的衣袖，苦笑了一下。「相信我，我承受得來。」
她會意地低下頭。她相信他的話，並為此而感到欣慰。她說過喜歡他的陰暗面，那並不是假話。一想到她最糟糕的情況發生時他能處理，她就有一種被吸引了的感覺。在這件事上，她從未信任過其他任何人。她又抬頭看了看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太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她輕輕地說，「但我可以再喝一杯。」
***
德拉科笑起來。「當然。」
他結賬的時候格蘭傑去了趟盥洗室。他們走到門邊，他幫她穿上外套，低頭看了一眼她的高跟鞋。
「有個地方我還挺喜歡的，但要走一段路……」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洋洋自得地笑了笑。「緩衝咒。」她說著挑了挑眉毛。「我們走吧。」
他們走到了街上，她相當自然地把手滑進了他的手裡，他簡直心花怒放。她跟他十指相扣，另一隻手摟住了他的手臂。
「所以這裡有什麼意義？」她問。
他看看她。「什麼什麼意義？」
她笑起來。「你肯定不會指望我會相信德拉科·馬爾福會帶我隨便去一家老字號餐廳進行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吧？」
他搖搖頭，還真沒想到她這麼了解他。「那是我去的第一家麻瓜餐廳。」
她揚起眉毛，示意他說下去。他想起了那晚的情形，忍不住微笑起來。
「我花了很多時間在麻瓜倫敦閒逛。後來終於決定開始讀大學，我想我需要探索得更深入些。但我還是要過很久才能鼓起勇氣去一個新的地方。有天晚上，我下定了決心，走進了那個地方，來到了吧檯。我剛坐下，旁邊的女人就轉過來說了些什麼。那一定是什麼麻瓜的文化習俗，因為我一個字都聽不懂。我連裝都不會裝，就只好盯著她看。後來酒保來了，我被那女人分了心，差點忘記之前記下的酒名。酒保把酒拿過來，我又搞不清麻瓜紙幣了，給得多了點。他們都以為我是想幫她付酒錢，於是她很禮貌地告訴我，她已經結婚了，對我也沒興趣。我特別難堪，只好又盯著她看。她一定覺得我瘋了。我飛快地把酒喝完，然後就溜之大吉了。」
格蘭傑拽了拽他的胳膊，他已經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了。
「那人是香農！」
他點點頭，大笑起來。「我在課堂上遇到了托馬斯，跟他聊了幾個星期的天，他才說服我去酒吧。香農也在那兒，當然啦，她一眼就認出我就是餐廳裡那個傻子。」
「我記得那回事！」格蘭傑也在笑，「我想她是以為你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之類的。你看起來搞不清狀況。」她搖著頭，「我從沒想過她遇到的是個巫師。現在想想，還挺合理的。」
她抬起眼睛看著他，他的情緒就這麼倒映在她臉上。「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巧合。」她輕聲說。
「是啊。」他說，「她在新年夜介紹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在想那就像是落下了最後一顆棋子。我先是見到了她，又認識了托馬斯，而他們跟你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這簡直就是……」
「超越現實。」她微微一笑。
「沒錯。」他說，也回以微笑。
她抓住了他的外套前襟，踮起腳尖親吻他。他將她緊抱在懷裡。
超越現實確實是唯一能概括這一切的詞。儘管在新年夜被格蘭傑親吻的時候他相當驚訝，但與之後他震驚著和她上床，與她約會，被她青睞相比，那種驚訝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她再次挽住了他的胳膊。他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配不上這一切，配不上她。他真納悶她為什麼還不明白這一點。就在這時，宇宙顯然決定給她一個暗示。
「食死徒渣滓！」
一口唾沫落在他們腳邊的人行道上。
德拉科在盛怒之下呆住了。不，不，不。這種事怎麼可能在這兒發生呢？在麻瓜的世界裡，在她面前？他轉身想去尋找那個襲擊者的影子，看見那孩子一頭栽倒在他們剛路過的巷子口的一堆垃圾裡。
「哦，天，他好像絆倒了。」格蘭傑在他身邊輕輕地說。
那男孩轉過來，身上沾滿了咖啡渣和蔬菜葉。「這是侵犯人身！」他大叫起來，指著格蘭傑控訴道。
德拉科低頭一看，發現她的手正放在藏魔杖的口袋裡。
「是的，向別人吐口水確實是侵犯人身。」格蘭傑輕快地說，「而且還是向一級梅林勳章獲得者。」她屈尊俯就地嘖嘖道，「魔法法律執行司絕對不會輕饒你的。」
「我沒有朝你吐口水！」他大喊。
格蘭傑得意地揚了揚眉毛。男孩意識到自己剛剛坦白了罪行，看起來心生恐懼。
「現在的孩子就是這樣，德拉科。」她的眼睛還盯著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目無尊長的。」
眼前的這個人比他們小不了幾歲，但她的語氣裡卻暗藏著一絲高高在上。德拉科和那男孩都看見她威脅地握住了口袋裡的東西。
那位襲擊者似乎開始考慮自己的人生了，說話之前重重地咽了口唾沫。「我——我錯了，格蘭傑小姐。」他匆忙地爬起來，「不——不會再犯了。」
他沿著巷子跑開了，把一堆土豆皮留在了原地。
德拉科盯著格蘭傑，看著她目送著男孩跑遠，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鬆開了攥著魔杖的手，轉過身來。
他本想給她道個歉的。她被認出公共場合跟他在一起，並因為他的緣故被置於危險之中。他以為她會尷尬，會羞愧，當然也會打消約會的念頭，還有可能會重新考慮與他的關係。
但她卻維護了他，教訓了那個小混蛋，還贏得了對方的尊重。而她所做的不過是一個無傷大雅的惡咒，以及抬出自己的聲名。
德拉科只能呆呆地望著她。他應該要說聲謝謝，至少對她表示一下肯定。但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表達這一切對他的意義。
因此，當她最終打破了沉默，說，「現在我們去喝一杯吧？」，他只是再次牽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他們來到酒吧，擠進一個舒適的角落裡。他們各自喝了一杯酒，接著又開始熱聊起來。就在談天說地之際，德拉科的手臂搭在座位的靠墊上，手指沿著格蘭傑裙子的細肩帶劃來劃去；她則把雙腿搭在他桌下的膝蓋上；後來，他更加放肆，她把手搭在他的腿上，他就開始玩起她的手指來了。
德拉科感覺自己跟她徹夜長談也沒問題，他們幻影移形回了他公寓，也確實就這麼做了。
格蘭傑坐在廚房的島台上，他們用一個勺子輪流分享著冰淇淋。他們談論霍格沃茨，談論往昔歲月，也談論了一會兒戰爭。有些話題很愉快，有些則不然，不過德拉科沒有迴避。他想，若是想要和她真正有可能，他們就得把一切都梳理清楚。這也許需要很久，也許很痛苦，但他們終究能捱過去。
「我把你對我們三個人的事情都搞懂了。」格蘭傑敲著勺子說，「是有些糟糕，但我明白了。」
他看著她。
「很明顯，你嫉妒哈利的名氣，我的才能，羅恩的家庭。你總是侮辱韋斯萊家窮，但他們是個大家庭，彼此互相照顧。他們的爸爸買不起比賽用的掃帚，卻能為他們付出全部的愛。你一定很羨慕吧。」
德拉科淡淡地點了點頭。梅林，這直截了當的格蘭芬多真有兩把刷子。
「其實我倒是無所謂。」她說，「我們可以彼此依靠。有了朋友的維護和支持，那些流言蜚語就不算什麼了。雖然朋友有時候也會傷人。」她看了他一眼，「你講話挺毒的，但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大不了，唔，至少我們還擁有些你想要的東西。」
他再次點了點頭。
「但你知道真正讓我在意的人是誰嗎？」她往前傾了傾身子，把冰淇淋遞給他。
他接過去，嘆了口氣。「隆巴頓。」
她點頭。「納威·隆巴頓。他不受歡迎，不擅長魔法，也幾乎沒什麼家人。他沒有什麼值得你羨慕的地方。不用你貶低，他本來就已經低到塵埃裡了。」
德拉科隨著她的話語點著腦袋。這一點兒沒錯。
「這真是……」
「殘忍。」德拉科幫她補完這句話，「這麼做很殘忍。就為了滿足貶低別人的快感，好讓我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高人一等。」
她又點了點頭。「他沒有像我們三個這樣的朋友。我是說，我們試著幫他，但那不一樣。你可能會擊潰他的，我那時真的覺得他幾乎要崩潰了。」
德拉科將一勺冰淇淋送進嘴裡，若有所思。
「我真的很不齒，這種想法一度還讓我挺高興的。」過了一會兒，他說道，「長大後就沒再這樣了。但我小時候……滿腦子都是仇恨。我的父母教導我蔑視所有非我們同類的人，所以當我發現自己跟那些所謂的底層人一起上課……蔑視就變成了憎恨。後來，他們又開始證明自己其實比我厲害，」他拿勺子指了指格蘭傑，搖搖頭。「不提了。」
她看著他又咬了一口冰淇淋。
「所以，是啊，小時候我的確還蠻想擊潰隆巴頓的。他算什麼東西呢？一個毫無價值的純血叛徒罷了，他自己也該清楚這一點。」
他心神不寧地吮吸著勺子。
「不過，一旦開始恨了，你就只能長久地恨下去。到最後，你就會忙不迭地在每個人身上找缺點，他媽的累死了。你開始希望韋斯萊雙胞胎講話的時候你也能笑，波特漂亮地抓到飛賊的時候你也能鼓掌，或者一個漂亮女孩穿上了舞會禮服，你也能讚賞。但你只會恨，於是你開始恨自己。你曾經引以為傲的毒舌和罵人話開始變成了你自己的毒藥。你想停卻停不下來。你覺得就算再不喜歡，這也是你的本色；你相信被人畏懼比被人愛更好「1」，因為這就是你所受的教育；你沒得選，因為你已經確定不會有人來愛你了。」
格蘭傑認真地注視著他，眼裡柔情似水，唯獨沒有眼淚。
「後來呢？」她柔聲問。
德拉科放下了冰淇淋，在她的目光下拉了拉左手的袖子。
「然後，你碰見了一個人，教會了你什麼是真正的恐懼。你發現不管你有多恨自己，你還是要想辦法自愛，因為就算你做了那麼可怕的事情，你也完全無法變成那種沒有愛也能活下去的怪物。」
格蘭傑從島台上滑下，慢吞吞地走過來。他看著她走到自己雙腿中間，整個身子都依偎進了他的懷裡。他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淚終於沿著他的臉頰緩緩落了下來。
「接著，你去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遇到了一些你從未傷害過的人。你發現和他們在一起，也許你也能重新喜歡上自己。」
「那如果被你傷害過的人出現了呢？」她在他的胸口問道。
德拉科閉了閉眼睛，吞嚥了一下。「我正在想辦法呢。」
有那麼一會兒，格蘭傑只是站在那裡，雙手抱著他的腰，靠在他身上。儘管她的體重確實非常令人安心，德拉科感受到的卻是一種奇異的輕盈，一些空虛，但並不難受，就好像十年來一直有一桶毒藥在他的胸口翻騰，而現在終於流乾了。
幾分鐘的沉默，他把手輕輕地搭在格蘭傑的胯部。她深吸了一口氣，開了口。
「你知道其實你沒有擊潰納威。他是戰爭英雄，草藥課的實習教授，我想他幹得相當棒。」
德拉科靠在她的腦袋邊，點了點頭。「那真不錯。」他真心實意地說。
「還有就是，他現在超級超級帥，那也很加分。」
德拉科噴出笑來，不得不放開了格蘭傑，急吼吼地對著手帕咳嗽起來。他回過頭，發現她的手裡又多了盒冰淇淋，臉上笑得正歡。
「我的意思是，性感得冒泡。」她說著舔了舔勺子，毫無優雅可言。
德拉科翻了翻眼睛。「那真是太了不起了，格蘭傑。」他乾巴巴地說。
「比你性感多了。」
德拉科哼了一聲，一把搶走了她手裡的勺子，把她剛舀起來的那一勺占為己有。「別太搞笑了。」他說著吻住了她，舌頭上還殘留著那口冰淇淋。
***
赫敏本以為這麼沉重的談話內容，又是持續到將近凌晨三點，他們應該會直接睡覺，因為此刻的現實已經不允許他們做愛了。
然而，德拉科深深地吻著她，舌頭冰涼，嘴裡卻一片暖意，前一晚的那些期待再一次湧上了她的心頭。他剛剛吐露的真言和他淚水瑩瑩的睫毛，無一不讓這一刻更加強烈。
她回吻了他，嘴唇輕觸他的嘴角，品嘗著那裡的甜蜜。她抬起手，捧住他的下巴。
「恐怕我有個壞消息要跟你說。」她抵著他的嘴唇輕聲說。
「怎麼了？」他說，眼睛仍然閉著。
「我一秒鐘都忍不了這條裙子了。」
他笑起來，再次吻上她，伸手摸索到她背後的拉鏈。他把拉鏈拉下來，手指劃過她的肩膀，把她的裙子脫掉了。
早前為了搭配裙子的細肩帶，她穿的是無肩帶的內衣。他瞪大了眼睛。
「操我吧，格蘭傑。」她的裙子落在腳邊，他低低地說。
「我正有這個打算呢。」她說著又跳上了島台，把他拉了過來。
德拉科早已把他的外套，馬甲和領帶都脫掉了，襯衫最上面的三顆扣子敞開著，袖子捲了起來。這真的有可能是他最性感的造型。
她的手指瘋狂地在襯衫下方的扣子上游移著，潛入布料的邊緣，摸索任何觸手可及的皮膚。德拉科抓住了她的臀部，在熱吻中將她拉得更近了些。
她扯開了他的襯衫，把它脫掉了，緩慢而享受地沿著他的胸膛向下撫摸而去。不對，現在這樣才是他最性感的樣子。
她一定是舔了舔嘴唇，因為德拉科問她：「你還餓嗎，格蘭傑？」
她從他胸前仰起頭，他正好把一勺已經差不多融化了的冰淇淋塞進她的嘴裡。冰淇淋順著她的下巴流到她的胸部，突如其來的冰涼迫使她從喉嚨裡發出一聲驚叫。還沒從之前的親吻裡緩過來，她喘著氣兒低頭一看，發現那件緊身的內衣正讓她的胸部高高隆起，景象相當可觀。
德拉科俯下身去，慢慢地舔舐著那些水滴，還把頭偏到一邊，讓她看著他的舌頭抵在她乳房上的樣子。他又用同樣的招式舔她的下巴，她抬起手想去擦臉，被他抓住了。他親吻著，啃噬著她的嘴唇，直到她再次喘不過氣來。
他往後退去，她拿起紙盒挖了一小勺。她把勺子舉到他嘴邊，但他張開了嘴巴，她卻把勺子一歪，讓冰淇淋直接灑在了他的胸口。他大笑起來，想要躲閃，可她抓住了他的皮帶，另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迎面後仰，這樣她就能接住那些流過他的腹肌，快要滴到他褲子上的水滴了。
她用舌頭描繪著他的皮膚，時不時地停下來欣賞他肌肉上的凹痕。她的舌尖沿著他的乳頭向上挺進，抬眼看他的表情。舌尖滑過乳頭，那兒立刻變硬了。他挺了挺臀部，呼吸急促起來，緊閉著雙眼，但這隻持續了一秒鐘。她輕吻住他的乳頭，他的眼睛又立馬睜開了。他看著她的舌尖在自己敏感的皮膚上千迴百轉，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傢伙已經在她的內褲上抽動起來了。
她沿著神鋒無影留下的其中一條疤痕把剩下的冰淇淋舔乾淨，為他的另一個乳頭也奉上了同等待遇。她每舔一下他都會抓著她的臀部往前拉，在她的身上研磨著。
她輕輕地咬住他的乳頭，他立刻發出了一聲幾近窒息的呻吟，抽開了身子。他的手探入她的頭髮裡，將她的腦袋往後拉。接著，他抓起盒子，把勺子扔下了，將裡頭的殘餘往她的胸口盡數倒下。液體從沿著她內衣的布料流到她的腹部，她不停地喘息著。
他的嘴巴沿著她的乳溝移動，舔舐，吮吸，啃咬著那又黏又甜的皮膚。他雙手捧起她的胸部，直到乳頭幾乎完全從內衣邊緣探出來。他的舌頭探入布料下面，每當舌尖觸到乳頭，她都會嬌喘一聲。他按住她的胸部，直到她完全躺在了島台的大理石平面上，雙手瘋狂地撕扯她的內褲，順著她的臀部和雙腿把它脫去了。
他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花核，她弓起身子，他另一隻手滑到她的身下把她拉起來坐好。他按住她的身子，她沿著島台的邊緣扭動著臀部。
「操，你都為了我那麼濕了。」他埋在她的肩頭喃喃道，「你想看我幫你清理一下嗎？」
「好。」他的手指在她的縫隙裡滑動，她低吟了一聲。
她伸出手，隔著他的褲子用力地捏了捏他，他呻吟著直起身來，閉上了眼睛。她抓住機會又舔了舔他的乳頭，他喊出聲來，捏緊了手，終於將兩根手指探入了她的身體。
她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的手指緊貼著她的內壁，在拉扯中達到了完美平衡的境界。拇指在她的陰蒂上滑動，他哄著她將額頭靠在他的肩上，急促地喘息著張開嘴巴，發出無聲的尖叫。
「哦，操，我要到了。」她說著，緊閉上雙眼。
「就是這樣，」他對著她耳語，「我就知道你會為我到得這麼猛。」
一種白熱化的快感自她的陰蒂開始燃燒，她摳著他的手臂催促他繼續下去。
「就是這樣……天吶，不要停下來。」
他湊到她的頸側深深地舔吮，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到一陣緊繃，幾乎要無法忍受，接著就是愉快的釋放。快意來襲，她拚命地呼吸，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緊他。隨著她逐漸放鬆下來，他也放慢了動作，直到她終於鬆開了抓著他的手，平躺在檯面上。
他沿著她的大腿撫摸上她的身體，輕輕揉捏著她的胸。他俯下身去親吻她，腹部壓在她敏感的陰蒂上，她貼著他的嘴巴發出嘶嘶的聲音。
「太猛了？」他問她，重又站了起來。
「有一點兒。」她本能地護住身子。
「唔，」他哼哼著，抓住她的膝蓋把她的雙腿往肩上拉，「那我只能這樣操你了。」
他開始吮吸她腳踝內側嬌嫩的皮膚，她發出一聲輕喘。
「我能把這個脫掉嗎？」他問，手指順著她身上的蕾絲摸索。
她點頭，他解開了她內衣的扣子將它展開，指尖劃過她的乳頭。她伸手解開他的皮帶和褲子，他的視線膠著在她放在胸前的手上。
「我真喜歡看你摸你自己。」他說著把她從島台邊緣拽開了。她的大腿貼上了他的胸膛，她感覺到他的傢伙正沿著她的縫隙滑動。他輕輕地觸摸著她的花口。「來，你要準備好了。」
她又點了點頭，他抓住了她臀部上方抬起的大腿頂端。他滑進她的身體裡，兩人都呻吟起來。她的雙腿抬起的角度還真是不可思議。他在她的體內深入淺出，她的雙手一刻不停地在自己的身上滑動著，摸到一片黏糊糊的冰淇淋，就把手指伸到了嘴邊。看著她把手指舔乾淨，他發出低喘，於是她繼續吮吸自己的手指，直到那上頭沾滿了唾液，閃閃發光。她把手指放到自己的乳頭上，閉上了眼睛，因為他捏緊了手，進得更猛烈了。他的身體與她的臀部反覆地碰撞著，那力量讓她渾身發熱，花核處湧動著深切的快感。
她把手伸向兩人結合處的下方，那兒正濕得往下滴水。她雙手分開臀瓣，隨著他直接而大力的撞擊嬌喘著。每一次用力的撞擊都伴隨著巨大的衝擊力，還有源源不斷的快感在增強，她的內壁越來越緊。她打濕了手指，伸向自己的花核。
「天吶，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本事。」他說。
她手指在陰蒂上的每一次滑動都能給整個下半身帶來一陣輕顫，直到從臀部到膝蓋都刺痛起來。她極其放肆地呻吟了一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微笑。這感覺真的太美好了。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妙的感覺？
「你真是太他媽美麗了。」
這讚美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喘息起來，一陣愉悅穿透了她的身體。他一定是感覺到了，因為他開始不停歇地講起話來。
「我只想一直看著你。」
「永遠都看不夠。」
「我想一輩子都看著你。」
她的淚水如堤壩決堤，狂喜籠罩了全身。她緊抱住他，他的聲音發緊了，但還是沒有停下。
「你為我高潮時真他媽性感。」
「我想像了無數次。」
「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美。」
她睜著朦朧的淚眼，看到他的手在她的臀部和大腿上遊走，手指摳進了她的皮膚，與她共享這極樂。
「我永遠不想停止和你做愛。」
她用雙手覆上他的手按壓下去，緊貼在她的臀瓣上。」
「我想你在我身體裡高潮。為我高潮吧，德拉科。」
聽到他的名字，他悶哼了一聲往前，雙手猛地抓住島台，幾乎整個人倒在她身上。她的雙腿從他肩膀上滑落下來，彎曲的膝蓋落在他的手肘邊。他的腦袋靠在她的膝蓋上，親吻吮吸著她柔軟的肌膚，低吟著在這最後的釋放中戰慄。
她伸手滑進他的頭髮裡，他發出滿足的哼聲，閉上了眼睛。靠著她的腿嘆息了好一陣子，他才抬起頭，望向她。
「第一次約會很不錯吧？」他壞笑著問。
赫敏突然感到一陣羞愧難當，被淚水刺痛了眼眶。她張開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像已經被這一晚他們所分享的那強烈的一切給堵塞了。痛苦和快樂都是那麼多——多到她一時間無法承受的地步。
她被他征服，被他摧毀，整個人都完全被他折磨得筋疲力竭。多年以來在她的腦海深處，她始終覺得這一天早晚會到來，但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夢幻泡影成了現實，她卻沒有準備好。她使勁地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簡直荒謬至極。她試圖把滿腔滿腹的情緒盡數吞下，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格蘭傑……」
她略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知道自己想要開口說話完全是徒勞。
他滑出了她的身體，迅速地把她扶起來坐好。他伸出雙臂抱住她的後背，把她擁在懷裡，力度之大幾乎讓她產生了錯覺，就好像他的懷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東西。他抓住她兩側的肋骨處，她把臉埋在他的脖頸旁。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味逐漸盤踞了她的大腦，卻依然無法抑制她的思緒。要是他鬆手了她該怎麼辦？
「我只是一下子崩潰了。」她終於開口道，聲音很輕。
「我知道。」他說著，抬手撫摸她的頭髮。
她如一灘爛泥般依偎著他，整夜的身心俱疲實在是讓她提不起力氣來。
「我們該收拾一下。」他說。她點點頭。
他把褲子完全脫掉，帶她走進了浴室裡。水溫逐漸上升，她靠在淋浴間的門上，累得除了白色大理石和浴室的鍍鉻裝置以外，周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德拉科出現在她面前，她放鬆地嘆了口氣，任由他把自己拉進了滾燙的水流中。她閉上雙眼，由著他撫摸她的前胸，把剩餘的冰淇淋都洗乾淨了。她把頭埋在水流下，感受著脆弱的神經終被熱水舒緩。
這感覺真是不錯，好得過分，正是她想要的一切，甚至更甚於此。但她仍然感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深坑邊上，本能地認為過於好的東西便失掉了真實。
熱水沿著她緊閉的眼瞼和張開的嘴巴流下。她大口大口地在沸騰的蒸汽中艱難呼吸。
然後，德拉科的嘴巴覆上了她的唇，在一片水霧中，他親吻著她。她抓緊了他潮濕的頭髮，抱住他，放任他的舌頭滑過她的口腔。水流過她的嘴唇，流進他的嘴裡，又順著她的下巴流走，帶走了她還未來得及聚集落下的眼淚。他把手伸到她雙腿之間幫她清洗，她終於顫抖著喘了口氣。
「你很安全，我就在這裡。」
她貼在他的唇邊，點了點頭，將他擁得更緊了些。
譯者註：
注釋「1」："It is better to be feared than loved, if you cannot be both" - The Prince by Niccolò Machiavelli「被人畏懼總比被人愛要好，如果你不能兩者兼而有之的話。」這句話出自尼科洛·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被廣泛解讀為描述政治權力的觀點，它提醒我們在政治上取勝有時需要冒險和犧牲，並不一定要受到所有人的喜愛。看得出來德拉科麻瓜大學沒白讀。
第十七章 特別近，非常快
德拉科在皺眉頭。
即使是在睡夢中他也帶著她非常渴望從他身上卸下的那種沉重。赫敏抬起手，輕輕地拂過落在他眼睛的髮絲。她的手指停留在他眉間的皺紋上，拇指小心地撫過他的鼻梁，卻只是讓那道皺痕變得更深。
是因為她嗎？她也是讓他感到負擔的原因嗎？他也有所察覺嗎？有些事情如同不可抗拒的潮汐，足以將他們捲入驚濤駭浪的深淵之中。
她的手指掠過他的側臉，越過他的臉頰，抵達他的唇角。天啊，他可真好看。她想親吻他。想用自己的嘴唇覆住那雙嘴角向下的唇，直至他徹底迷失其中。直到他把一切煩擾他的東西都拋諸腦後。
但她沒有這麼做。
她起身穿好了衣服，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走開了。
***
德拉科醒來的時候覺得有點不安。他立刻就意識到了格蘭傑此刻並不在床上。儘管經驗還很有限，但他已經領教過了她向來安穩的睡眠質量。現在的情形可不是個好兆頭。
他搓了搓臉，眼睛逐漸適應了亮堂的晨光。前一晚實在是過於緊張。他感覺自己就和格蘭傑一樣，承受了太多。他把她從浴室裡抱出來，施咒給她擦乾頭髮，換上T恤的時候，她幾乎已經睡著了，耷拉著眼皮。
他瞥了一眼身旁，伸手撫摸她那空空如也的枕頭，驚訝地發現觸感溫熱。接著，他聽見廚房裡傳來聲響，聞到了咖啡的香氣。
他重新躺回了枕頭上。她可能只是醒來得早了些。但她昨晚的反應著實令他不安。也許他說得太多了，表達也過於直白了。
他嘆了口氣。再遮遮掩掩什麼，對他們倆都沒有好處。他不想對她撒謊，若是她不能接受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最好還是早做打算。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她就越難全身而退。
這個想法迫使他動了起來。在這段關係畫上句號之前，他也許可以先跟她交流一下。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浴室裡，為自己驚人的成熟點了個讚。
等到他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他看見格蘭傑正靠在流理台上看書，手裡拿著一個杯子。她穿著牛仔褲和無袖上衣，他還挺好奇她找出了什麼樣的衣服，把它們變形成了這樣。
她抬起眼睛看見他，微笑了一下。這可是個不錯的信號。「早上好。」她說。
「早。」他回應道，走進廚房給自己拿了一個杯子。
「希望你不要介意。」她指了指咖啡。
「完全不會。」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加了奶油和砂糖。她什麼都沒說。他背靠在流理台上，望向了她。
當她再次對上他的目光，他感到胃部一陣下墜。他對這個表情不陌生，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覺不妙。她很緊張，對自己沒什麼把握，還在猶豫著什麼。
他知道她在為即將說出口的話做心理建設，於是啜了一口咖啡，靜靜地等待著。
「我在想……」
胃部的下墜感愈發強烈，他甚至擔心他的胃會直接掉到地板上。
「我想我需要幾天的時間……還有一些距離。」
老天，他真他媽的討厭這個詞啊。他吞嚥了一下，開了口。
「好的。」
他努力保持平和的語氣，以為只說兩個音節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她畏縮了一下。
令他驚訝的是，她放下了杯子，走到了他面前，雙手輕輕地捧起他的臉。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輕輕地說。
這下他的胃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又回到了原位，差點兒和心臟撞在一起。
「很久以來，我都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她說，「我怕如果你現在讓我留下，我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忍住朝著大門扔半打速速禁錮咒的衝動。
「這樣有什麼不好嗎？」他把杯子放下，大拇指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
她閉上眼睛感受他的觸摸，點了點頭。「可能不太好。」
他的手指沿著她柔軟的皮膚撫過她的耳朵下方，但她沒有再細說。「我沒你那麼聰明，格蘭傑。」他說，「你得給我解釋清楚。」
她又微笑起來，而他感覺內心如釋重負。
「雖然我們認識了這麼久，成為……朋友也有一陣子了。但這個，」她說著在兩人之間比劃了一下，「還算是件新鮮事。我們進展太快了。我的意思是，就算是第一個晚上……」
她沒再說下去，他點了點頭。他們總覺得每一回的激情都可能是最後的機會，若不全情投入便將失去一切，彷彿一場豪賭，而他們總是選擇梭哈。
「我們對彼此的感情都這麼熱烈，我真的很高興。」她繼續說，「昨晚過後，我感覺與你的關係簡直近得不可思議。」
他花了一小會兒，細細感受她的話語在他胸中散播開來的溫暖。「但是……」他試探道。
「但是……我認為這有點太近了，也太快了。」
他垂下眼睛。當然，她說得沒錯。他們才正式約會了一次，他就已經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為她雙手奉上了。
他點點頭。「我同意。」
她看起來吃了一驚，他立刻一陣恐慌，以為她其實是想考驗自己。
「別繞彎子了，格蘭傑。」他沒好氣地說，「不然你就別想走出這扇門。」
她臉紅了，低下了腦袋。「沒有——對不起，我真是幼稚，我——」他抬起她的下巴，她停住了。
「我還以為你會跟我吵。」她最終說了這句話。
「你想吵架嗎？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所以你想清楚再回答。」
「不。」她說，「我真心覺得這麼做是對的，我只是……想要確定你想要我——」
他用一個炙熱破碎的吻打斷了她。他的雙手握住她的後脖頸，拇指抵住她的下巴。他飛快地翻轉了兩人的位置，將她壓在流理台上，迫使她張開雙唇。他的舌頭在她的口腔裡肆意掠奪，她配合地低吟，而他還沒找到機會處理的晨勃這會兒又在躍躍欲試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貼著她的嘴唇乾脆地說，「想到沒法呼吸的地步。」
她鼻息沉重地嘆了口氣，回吻著他，雙手伸進了他的上衣裡。
「你想要多少距離都可以，」親吻的間隙中，他說，「好好享受你自己的生活。」她的手往下滑，隔著睡衣落在他的臀部上，用力地捏了捏，將他拉向自己懷裡。
他貼在她的臉頰邊呻吟了一聲。「算了，我收回剛才的話。你只能享受到星期三。」
她咯咯地笑起來。他輕柔地吻著她，一下，兩下，三下，然後才抽開了身子。
「那我們星期三見。」
***
赫敏重又全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如今她與德拉科的關係已經塵埃落定，再將注意力灌注到過去幾週以來一直敷衍了事的項目中就變得容易了許多。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她的日常工作逐漸趨於穩定，但她仍對這個部門抱有雄心壯志，不打算浪費時間和魔法部的資源。
長時工作的兩個好處是，能讓她產生職業成就感，還有就是可以讓她足夠疲憊，這樣就不會在孤獨的夜晚過於後悔。與德拉科保持一定的距離無疑是個正確的決定，倘若她放縱自己，她整個週末都會與他如膠似漆，可能在星期一的早晨到來之前就詢問他，是否考慮過孩子該叫什麼名字。
等待電梯到來的時候，她舒展了一下疲憊的肩膀。時間來到星期三，她終於可以承認她已然非常想念他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正是在交往的關係，她想和他在一起，這再自然不過了。她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字面意義上開始倒計時，直到他重又進入她的身體，這可能有點過了，不過——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了，哈利，羅恩和西奧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她一下子為自己腦子裡正想著的那些東西紅了臉。
「你好，赫敏。」他們異口同聲。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哈利和羅恩向西奧投去困惑的目光，而後者也回過頭去看著他們。赫敏確信西奧已經知道她和德拉科睡過了，而哈利則對她與某個人上床的事情也心知肚明。至於羅恩，儘管他一無所知，卻也對西奧的問候感到驚訝。
西奧把目光轉向她，揚起了眉毛。她用眼神示意他，若是還想保住自己的陽剛之氣，就最好在任何情況下都對德拉科的名字守口如瓶。他思考了一會兒，咬住嘴唇，憋回去一陣笑意。她真恨不得翻個白眼給他，卻發現哈利也挑起了眉毛，眼神在她和西奧之間來回打量著。她瞪大了眼睛，突然意識到自己和西奧剛才無聲的視線交流很有可能讓哈利以為西奧就是那個神秘小子。
她張開嘴巴想要說點什麼，但電梯門卻在她的面前滑動著關閉了。
「哦，真是見鬼。」她嘟囔著，再次按下按鈕。梅林詛咒這些反人類的裝置，在這種地方她真是片刻不得安寧。
電梯門又重新開啟了。她抿起嘴唇，打量著那三張臉龐。西奧洋洋得意，哈利若有所思，羅恩一臉茫然。她走了進去，轉身面對著門，嘆著氣敷衍地問了聲好，又再次低頭看了看手錶。
***
好幾天以來，德拉科都沉浸在本可以與格蘭傑共度卻不得的苦惱之中。他也知道她這麼做是對的，但每天早晨醒來，總覺得沒有她在身邊真是一種浪費。
然而，他的消極情緒在星期三傍晚徹底煙消雲散了，因為他看到格蘭傑是一絲不掛地過來為他打開了房門。她撲進他的懷裡，立刻幻影移形進了她的臥室。
她伏在他的胸口抬起頭來，對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好啊。」
「我還是更喜歡你問我『要不要喝茶？』」他壞笑道。
「真討厭，德拉科。」她氣呼呼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我就說了那麼一次！」
「我知道，但是真夠搞笑的。」
她發出沮喪的抱怨，從他身上滾下來，轉過身踢他，差點把他從床上踢下去。
「我每天都至少想起來一次。」他繼續說，一邊扭動身體，感受她的腳趾撓著他的身側。
「我想給你下惡咒的次數也差不多！」她回擊道，最後又推了他一把。
他笑著爬起來，轉身拽過她亂踢的雙腿，把她拖向自己。
他俯下身子，在她的鼻尖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
她嘆了口氣，但完全止不住笑意。「你犯渾的時候也挺性感的。」
「可能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很般配吧。」
格蘭傑呆住了，而他立刻就開始後悔剛說出口的話。他本意是開個玩笑，但不知為何，「般配」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感。他從沒有把香農的那套「般配」理論放在心上過。他迷戀格蘭傑很久了，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真的能成為還不錯的一對。與她相處的時間越長……
他試圖找點別的話來說。本指望這次約會能夠輕鬆一點的，他可不想讓她覺得他的話題總繞著他們之間的關係打轉。
突然，宇宙顯靈了，為他送上了一個完美的機會，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格蘭傑的肚子大聲地咕咕叫了起來。
「哎呀！」她捂住肚子，德拉科挑起了眉毛。「真對不起。」她咕噥道。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是格蘭芬多了。」德拉科笑起來，因為那叫聲越發響亮。「你聽起來像是有頭獅子困在胃裡。」
「我下班後沒來得及吃飯！」她推開他的肩膀。
他看著她走向擺放在桌上的電話。「你餓不餓？」她問他。
「餓死了。」他誠實地說。她甩給他一個微笑，開始撥號。
幾分鐘後，她穿上睡袍消失在了樓下，回來的時候聲稱手裡拿著的是麻瓜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發明：外送披薩。
她又脫下了睡袍，跨坐在他身上。德拉科忍不住在想，若是他要這麼赤身裸體地和格蘭傑一起坐在床上，那讓他吃什麼他都願意。不過披薩確實很好吃。
***
「所以我們就該相信，那樣一個毫無頭緒的少女就是抵禦黑暗勢力的救世主？」
格蘭傑從電視屏幕上的激烈戰鬥場面移開了目光，露出了一個招人煩的得意洋洋的表情。
「哎呀，」他後知後覺地說，靠著床頭板挪了挪身子。
「不過哈利也不是完全毫無頭緒的。」過了一會兒，她說。
「真是有份量的認可。」德拉科笑起來，又咬了一口披薩。
她翻了個白眼。
「那這個傢伙是誰？」他把披薩嚥下去，調整了一下蓋在腿上的被單。
「哪個？那個一身黑的鉑金色頭髮帥哥嗎？」她也笑了，「他當然是她的死對頭。」
打鬥逐漸升級，德拉科認真地觀看。那個身材嬌小的金髮女人顯得在較量中游刃有餘，精力充沛地與對方進行著搏鬥。「但他愛上她了。」德拉科看了一會兒之後說。
格蘭傑敏銳地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撐著下巴的手。「他沒有。你瞧，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他正想殺了她。」
德拉科搖了搖頭。「唔，不是。他本意不是這樣。你有聽到他是怎麼談論她跟另一個傢伙上床的事嗎——那個帕克？他很嫉妒。」
「我不這麼想。」她又回頭看向屏幕。「她是獵人，他是吸血鬼，他不會喜歡她的。」
「他絕對有這麼想過。」德拉科自信地說。
她撅了撅嘴，仍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他聳了聳肩。「好吧，要是編劇沒把他們寫成一對，那真是錯失良機了。我是說，瞧瞧這緊張的氛圍。」
他發現格蘭傑輕輕地歪了歪腦袋，左邊的嘴角微微翹起。他偷偷地笑了。你也同意這個說法。
「倒不是說這個想法不吸引人……」她說著挪動了一下，被單從她的背上滑了下來。「但他很壞。他應該會想要她的命。」
「也許他會改變呢。」德拉科說。
「他真的特別壞。」
「那也許他會改變很多。」
她再次看向他，他極力忍住避開她視線的衝動。
「我想我們看下去就知道了。」她輕聲說。
「是啊。」
***
與德拉科之間的談話在輕鬆和嚴肅之間轉換自如，赫敏總是被這一點驚訝到。他幽默起來能逗得她開懷大笑，毒舌起來又能氣得她抓狂，而他的真誠，總是讓她的心跳漏掉節拍。
他們又做了一次，她躺在他的胸口，手指輕輕劃過他的標記，一邊聽他說話。
「我喜歡你維護我的樣子……那天晚上。」
他總是使用些模稜兩可的措辭，以表達那些難以啟齒的真實含義，她胸口一滯，感到些許痛苦。她停下了手指的描畫，轉而撫上他的肋骨，輕輕地拽了一下。
「應該的。」她說，「你付出了代價，現在已經不是食死徒了。」
「這事兒不是第一次發生。」
她靠在他身上，點了點頭，仍然沒有抬起腦袋。她覺得這樣能讓他說話更痛快些。
「我猜也是。」她說，「我真希望你不要覺得……自己很無能。當然，我也知道你可以保護自己的。」
他笑了，胸膛在她的腦袋底下震動。「別擔心，格蘭傑。在保護我這方面，你做得比我強十倍。」
她微笑起來，重又開始沿著他的身子描摹。她感覺到他的手撫摸她的頭髮，又滑到她的背上，一路往下。他的笑聲逐漸平息了。「你站在我身邊，為了我挺身而出……我覺得很榮幸。」
她閉上了眼睛，感受著心臟再一次被觸動。她輕柔地依偎著他。「別客氣。」
他繼續撫摸著她的頭髮和脊背。她的腦子轉動著，想著一直以來都想說的話，卻總是找不到時機。而此刻可能是她最好的機會。
「我喜歡你阻止我……在我做了噩夢後。」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停滯了一會兒。「應該的。」他低聲說。
「當時我很難過，以為你是不想要我，但那樣處理才是最好的。我很高興你這麼做了。」
他的手重又滑動起來，沿著她的脊背和手臂摩挲。「我很想要你。我也很想安慰你，但那樣做是不對的。你……從夢裡醒來之後神志不太清楚。」
她呆住了。神志不清？她以為他會說她脆弱才對。
「這是什麼意思？」她問。
他猶豫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試圖吻我之前，你那樣看著我，就好像以為是我救了你。」
她抬頭看著他。「你的確救了我。」
他的表情立刻僵住了。「不，我沒有。我什麼也沒做。我站在那兒——」
「不是的，德拉科。」她慌忙地坐起來，捧住他的臉。「是你把我從噩夢裡救了出來，把我從絕望中救了出來。」
他皺起眉頭，困惑地看著她。
「噩夢總是以同樣的方式結束。」她說著，抬起一隻手，慢慢地劃過自己的脖子。「我尖叫，她割開我的喉嚨，夢裡的血流得到處都是，我沒法呼吸，窒息著醒來。」
她看到他吞嚥了一下，喉結隨之晃動。
「每一次。都是一樣。好幾年以來。」她伸出手，輕輕地拂過他的頭髮。「但現在不會了。你那次在噩夢結束之前把我喚醒，就好像打破了這個循環。現在，每當我夢見那個晚上……我都會夢見你救了我。」
他搖頭。「但我沒有。」他的聲音很苦澀，帶著窒息的痛苦。「那不是真的。」
「對我來說就是真的。」她說，把他的兩隻手都握在自己手裡。「德拉科，那晚你沒有做的事，你是無法改變的。你沒法改變過去的事情。但那天你把我從噩夢中喚醒，你已經改變了你能改變的東西——那就是我的未來。」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說的話。「現在，每一次噩夢發生，你都能拯救我了。」
他注視了她許久，慢慢地點點頭，朝著她伸出手去。她乖順地任由他將自己拉到胸前，緊緊地抱住。
「對不起，赫敏。真對不起我沒有阻止她。對不起，我看著她傷害了你。」
她閉上了雙眼，聽著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唸出。
他緊擁住她，輕微地搖晃著，將她揉進懷裡的動作彷彿是在害怕她隨時可能從他身上被人扯走一般。「我真的很抱歉。我真希望是我救了你。我本應該救你的。真的對不起。」
「我知道。」她溫柔地說，聽著他將這些真心話盡數傾吐。「我知道。」
他的手終於鬆開了些許，她仰起頭，看著他。「就算你還沒準備好原諒自己，我也原諒你，德拉科。貝拉特里克斯會因為你試圖救我把你殺掉，如果她沒有這麼做，伏地魔也會。但我喜歡你活著。」
他再次點頭，再次將她拉向自己，親吻她。他貼著她的唇，輕聲低語。
「謝謝你。」
***
第二天清晨，德拉科在一片香草氣息的海洋中醒來。他睜開了眼睛，正看見格蘭傑從浴室走出來，帶出一片水霧繚繞。她拿著塊布頭擦拭濕漉漉的頭髮，他意識到那氣味一定是她的洗髮水。他開始考慮如果買上幾百瓶同款，只為了以防哪天它們停產，會不會太過於變態了。
格蘭傑坐在小梳妝檯前，開始搗鼓她的卷髮。他就躺在那裡，欣賞著她早晨的例行公事。只見她用手指一小段一小段地纏繞住頭髮，拿著魔杖輕輕劃過，它們就變得柔軟而富有彈性起來。完成整個髮型只花了她幾分鐘的時間，他再次對她這種事半功倍的打扮效率心生讚嘆。
她往臉上塗抹了些不同的藥水和護膚品，接著化上了他熟悉的職業妝容。通常他在她下班後與她見面時，她只在眼睛上畫著柔和的顏色，嘴唇上塗著中性色的唇彩。偶爾，她會在週五聚會時化上一個色調更深，或者更明亮的妝容，他知道這意味著她可能在聚會前又回了一趟家。
他見過她打扮得最耀眼的那次是在香農的生日那天。她畫上了黑色的眼影，琥珀色的光澤在眼瞼上閃閃發亮，讓她的眼睛像貓眼一樣光彩奪目。一想到第二天他從自己的臉上，脖子上還有胸口擦掉深紅色唇膏印的場景，他就忍不住想要發笑。那天晚上的她真是無與倫比。然而，他目睹著她在臉頰上塗上淡淡的粉紅色，他才意識到自己還從未見過有哪種妝容是不適合她的。
突然，她站起來取下了浴巾。他偷偷摸摸地轉動腦袋，目光追隨著赤身裸體的她走到書桌前。她穿上黑色的蕾絲丁字褲和配套的黑色內衣，又從衣櫃裡拿出幾件黑色的衣裝。她先是試了條緊身的鉛筆裙，踮起腳尖做出穿著高跟鞋的樣子，在全身鏡前扭轉著身子，查看是否合身。當她下意識地伸手撫過自己的臀部和胸部時，德拉科感覺自己的傢伙在被子底下已然蠢蠢欲動起來，而她甚至還穿著內衣呢。她又換下了鉛筆裙，穿上一條收腰的，在大腿處有著寬鬆皺褶的裙子，再次踮起腳尖，來回歪著腦袋，思考著。
她把這第二條裙子也脫了下來，轉而套上一件合身的黑色襯衫。德拉科猜想，無論她最終決定穿哪條裙子，這件襯衫應該是板上釘釘的選擇。她繫好了鈕扣，低下頭看著放在椅子上的兩條裙子。
「當然是第一件好。」
「耶穌基督啊！」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捂住胸口。「德拉科，我都沒發現你已經醒了。」
他用一隻手肘撐起身子，歪頭打量著鏡子裡她的臀部。襯衫的底部蓋住了丁字褲，他只能看見她赤裸的臀瓣。
「唔，醒得透透的了。」
她對他帶顏色的暗示翻了個白眼，還是拿起了第一條裙子。「這件嗎？」
「對。」
她衝他微微一笑，重又套上了那條裙子。她把襯衫塞進去拉上拉鏈，接著走去了房間的另一頭。
「格蘭傑？」過了一會兒，他說。
「怎麼了？」她正在穿鞋，單腳站立，扶著衣櫃努力保持平衡。
「你還有多少時間？」
她的目光掃過他正垂放毯子上的手，那兒有一處明顯的凸起。「不夠了。」
「你確定？」
「確定。」她轉身開始穿另一隻鞋。
「那如果不把你的裙子脫掉呢？
她抬起頭頹喪地瞪了他一眼，盡可能地把腿張開給他看。但裙子實在太窄了，這個程度基本上什麼都做不成。
「我懂了。」他挫敗地說。
「別不開心啦。」她說著，走到床邊輕輕地給了他一個啄吻。「星期六我們一起出去，我還是穿這件給你看好嗎？」她對著他露出一個微笑。
他感到胃部抽緊了。「哦，呃，其實星期六我有事。」
她的表情稍稍有些垮了。「哦，你已經有安排了。沒關係。」
「絕對不是因為我不想。」她開始了出門前最後的收拾工作，他趕忙說道。
「我當然不會這麼想。我也不能要求你每個週末都陪我。」她說著，把一堆東西放進包裡。
老天，這個說法還真荒謬。就好像一週七天，他還能找到些比跟她做愛更好的事情似的。就算呼吸氧氣都比不上好嗎。
「你當然可以。」他脫口而出，「我的意思是，你應該這麼要求我。只是……那天不行。」
「德拉科，沒關係的。我當然也希望你能跟你其他的朋友們多來往。」
「我不是去找他們！」他立刻說，「呃，其實是這樣沒錯，但那只是順便。我甚至都不太喜歡我的朋友。我只是之前答應了某種責任，要去完成。」
她抬起了眼睛。「你的……家庭責任？」
他有些僵住了。這個說法她一定是從香農那兒聽來的。「是的。」
她放下了包，走到床邊。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了。
「你要去探望你的父親？」
「是的。」他避開了她的目光。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
他嘆了口氣，向後靠在枕頭上。「因為我不想讓你覺得去探望他是我自己的意願。」他對著天花板說道。
「那你為什麼要去？」
他揉了揉眼睛。沒能在早上來一發已經很糟糕，怎麼會淪落到還要談論他那個被監禁的父親的地步？
「為了我的母親。」他簡短地說。
格蘭傑點了點頭，彷彿這已經足以解釋一切。但不知何故，他還是想要對她具體說明一下。
「很顯然，如果他看起來與外界有一些無法斷開的羈絆，那他就更有可能獲得假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我的母親一直抱著這樣的希望。」
「那挺好的。」格蘭傑小聲說。
「別說得這麼高尚，格蘭傑。」他厲聲說，「就算我的母親餘生沒有她的食死徒丈夫作陪，我也不指望你會有那麼一點點在乎。」
格蘭傑肉眼可見地退縮了一下，他在她站起身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真該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她說。
「不，你不明白。」他終於直視她的眼睛。「回去那個地方，這件事能前後折磨我好幾天。哪怕這天還沒到來我就已經遷怒在你身上了。我那天絕對不能跟你見面。這行不通。」
「德拉科，我能理解，但如果你需要誰……我的意思是，你不該一個人面對這些。」
「我不是一個人。我的朋友們跟我一起去。」
「那些你甚至不太喜歡的朋友？」她挑起一根眉毛。
他笑了。「是啊，那些混蛋。」
「那我們明天還是在酒吧碰面？」過了一會兒，她問。
「好，當然。」他說著捧起她的一隻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她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我真的要走了。」
「祝你今天過得愉快。」
她傾身向前，吻了吻他的額頭。「回見。」
他點點頭，她抓起工作長袍往樓下去了。他聽見壁爐裡燃起火焰，還有格蘭傑喊魔法部的聲音。
他躺回了枕頭上，從心底感激格蘭傑就這麼把自己獨自一人留在了她的公寓裡。換作是他的公寓，他當然會對格蘭傑報以同樣的信任，但格蘭傑可不是前食死徒。
他四處打量著房間，發現電視機下面的置物架上貼著幾排白色的標籤，上頭有著工整的字跡。他爬起來仔細察看，以為那是書，但其實是一組和書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塑料長方體。他拿起第一章 ，閱讀著上面的文字。
BtVS S1 Ep1-4 「1」
當然啦，這些一定是她用來點播節目的錄影帶。德拉科在自己的公寓裡已經看夠了電視，知道通常情況下你不太能想看什麼就點什麼。她說過他們昨晚看的那集是第四季的。他用手指輕輕地劃過那些卡帶，忍不住對之前沒看過的那些部分產生了一絲好奇。他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足夠的時間把所有的錄影帶全都看完，因為這些實在是太多了。
想到這兒，一陣空虛掠過他的胸口。他還有多少快活時光呢？她何時會告訴他，她得認真對待自己的未來，找個正經的伴侶，好共度人生？他們還很年輕，也許還能等上幾個年頭。
他把腦袋埋到手心裡，揉了揉額頭。格蘭傑可不是會白白虛度好幾年光陰的那種人，而是精心策劃並一絲不苟予以執行的那類人。可能沒幾個月她就會大徹大悟了。
好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還是抓緊時間吧。
他將第一盤卡帶放進了機子。
***
當天晚上，赫敏踏出飛路壁爐，被樓上傳來的響動驚住了。她愣了愣，緊抓住魔杖，心跳驟然加速。她試圖仔細聽聽，卻只聽得見耳中砰砰作響的自己的心跳。她舉起了魔杖準備施一個人形顯身「2」，卻又聽見了幻影移形的爆裂聲。她施放了咒語，鬆了一口氣，顯然屋子裡現在只有她一個人。
她仍舊心懷警惕地走近樓梯，悄無聲息地上了樓。她檢查了所有的房間，但似乎沒有任何東西丟失或移位。唯一不對勁的是她臥室的電視正打開著，在無聲地播放雪花。她想也許是德拉科早上離開之前打開過電視，因為實在想不出入侵者有什麼理由對她的電視感興趣。
入侵者。她的脊背微微一涼。這怎麼可能呢？只有她親自帶來的人才能穿過她的防護罩，而這樣的人可不多。也許金妮或哈利需要什麼東西，就直接過來了？但他們不會不請自來的。若是有什麼緊急情況，她想他們至少會派來一隻守護神。
今晚她該去德拉科那兒嗎？這個想法還挺不錯的……
她搖了搖頭。不行，他們已經共度了昨晚，明天也即將見面；她可不想表現得過於黏人。赫敏關上了電視，又加上了新一層的防護罩，以防有人在她睡著之後偷偷進來。
***
星期五晚上，德拉科在酒吧裡遇到了臉色嚴肅得不太尋常的托馬斯。
「一切都還好吧？」德拉科靠在吧檯上問他。他朝餐桌瞥了一眼，瞧見香農和詹妮爾正在聊天，看起來一如既往。
「你說呢。」托馬斯淡淡地說。
德拉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是格蘭傑在過去的一天裡發生什麼了嗎？她是不是說了些跟他有關的事情？她提到了M.B那件蠢事了嗎？
「我覺得……我還挺好的。」德拉科猶猶豫豫地說。
「只是『還好』？」托馬斯問。
「比那還要好一點？」德拉科試探道。
「但願如此。」
德拉科不安地晃了一下。「是不是格蘭傑說了什麼……？」
「事實上，沒錯。她跟我們說你們兩個正在約會。」
德拉科簡直抑制不住他的笑容。她沒有跟他商量就把這事告訴了朋友們，他發現自己高興得幾乎不合情理。這是事實沒錯。他們在約會。
「哦。唔，是的，我們在約會。」
托馬斯轉過身子來面對著他。「很好。那麼請允許我通知你一聲，如果你膽敢傷害她，你就等著我把你的脊椎從你喉嚨裡拔出來吧。」
德拉科再次吞嚥了一下，強壓下捂住喉嚨的衝動。
「我已經傷害過她了。」他衝動地說。
托馬斯的眼神變得尖銳起來，他眯起了眼睛審視著德拉科。
「這回可不一樣，是不是？你現在能比以前更嚴重地傷害她了？」
一想到這，德拉科就感覺胃部絞了起來。這話說得一點沒錯。「是的。」
「那我們就得說明白了。你，我，脊椎，喉嚨，懂？」
「懂了。」
「太好了！」托馬斯又變回了往日風趣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啊呀，她這就來了。」
德拉科轉過身子，看著格蘭傑朝吧檯走來。她燦爛地對他笑了笑，他愉快地將她拉到自己身前，在整個酒吧的眾目睽睽之下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又吻了吻她。
「你好啊，格蘭傑。」他說著，將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
「你好，德拉科。」
他再次吻了她。
他身後有個聲音飄過來。「怎麼，不說『你好，托馬斯』嗎？」
德拉科翻了個白眼，格蘭傑越過他的身子對這位朋友笑了笑。
「你好，托馬斯。」她唱歌般地說。
托馬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開了，加入了吵吵鬧鬧的人群裡。
「你怎麼樣？」德拉科問。
「我……還行？」格蘭傑猶猶豫豫地說。
他微微彎下身子，對上她的臉龐。「發生什麼事了？」
「唔，」她說著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身旁的吧檯上。「我覺得我家有個入侵者。」
他一陣恐慌。「為什麼這麼說？」
「嗯，昨晚我回家時，聽見有人在走動，還有幻影移形的聲音。」
他無聲地呻吟了一聲。真是太聰明了。「呃，那還挺……奇怪的。」
「就是啊。好像沒丟什麼東西，但……我還是有點擔心。如果他們再來怎麼辦？」她伸手拂了拂卷髮，將一縷頭髮繞在手指上。「我不知道，我……昨天一整晚都睡不好。」
愧疚席捲了他的胃部。「呃，你說你是什麼時候聽到那些聲音的？」
她思考了一下。「應該是七點左右。」
「啊！」他換上了一副歡快的語調。「好吧，這就對了。那是我。我忘了——呃——早上走的時候忘了東西，突然想起來了，就回來了一趟。我一定是沒聽見你從飛路壁爐裡出來。」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可疑。接著她的表情放鬆下來了。「哦，那我就放心了。真高興我告訴了你，現在我用不著擔心什麼了。」
「是的，是的。當然，別擔心。」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你還看了電視？」
「嗯？」他說，內疚再次湧上心頭。
「電視機開著。那也是你幹的嗎？」
「哦，是的。我在走之前看了一會兒。」只是一小會兒。絕對不是連著看了十個小時。
「好吧，那就說得通了。」她雀躍地說，轉身去找酒保點單了。
德拉科閉了閉眼睛。他該直接告訴她的。他實在討厭對她說謊。可當時一聽見她從壁爐裡出來，他就慌了，意識到再看一集的打算演變成了在她的床上看了一整天。他還讓她為那莫須有的入侵者惴惴不安。真是個混蛋。
「你今天過得怎麼樣？」
她轉過來，他飛速睜開了眼睛。「哦，挺好的。你知道，沒什麼特別的。」他想也沒想就說。
她點頭，喝了一口酒。她現在看起來還不錯，沒有再焦慮了。也許以後等他們可以對此一笑置之的時候，他會對她如實相告吧。
「我們過去吧？」她指了指朋友們的方向。
「你先請。」他微笑著說。
一旦發現了公開約會帶來的一系列好處，德拉科很快就將那子虛烏有的入侵者事件拋諸腦後了。他不僅能當著整個酒吧的面親吻格蘭傑，還能在坐下的時候把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他感受著她的手在桌下落在他腿上的溫存，在她靠在他肩膀上之時吻她的頭頂。他還可以只為她的續杯買單，而不用給整張該死的桌子付賬。他還是會給大家買酒，只是因為他有錢且情場得意，但用不著使出這個法子只為了不要讓別人過分關注他和格蘭傑之間的關係，這樣的感覺也很不錯。
這個夜晚告一段落，時間過得可真快。與朋友們在門口道別時，格蘭傑一直握著他的手。其他人都離開後，他纏纏綿綿地吻了她。
「我該說晚安了。」他不捨地說。
「現在嗎？」她問。
他點點頭。「明天的事情，我腦子很亂，今晚也……睡不好。我不想打擾你。」
她眯起了眼睛。「你是想讓我把你一個人丟去處理你的噩夢？」
「是的。」他簡短地說。
她張開嘴巴想要反駁，但被他搶了先。「拜託，格蘭傑。我們說好了不要那麼近，那麼快。我確信你會有很多機會聽到我尖叫的，但是……今晚不行。還不是時候。」
她看起來接受了這個說辭，有點鬱鬱寡歡的。他再次吻了吻她。
「那我們過幾天再見？」他抽開了身子，她問道。
「當然。」
「其實有一個特別的日子，」她接著說道，看上去有些羞怯，「當然，我相信你已經有安排了，但如果你還有時間——我是說——如果有一些空閒，我想在聚會前見你一面。」
他看出了她的猶豫，搖了搖頭。「當然可以，你這個傻女巫。我有的是時間見你，你想要多久都可以。」
「好的。」她靦腆地笑了笑。「那晚安了，還有……照顧好自己，德拉科。」
他認真地點了點頭。「會的。」
她從他身旁走開了，兩人緊握的手跟隨著她的步伐，直到她的手指從他手中滑落。他目送著她沿著街道一路向前，直到轉過街角，才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他邊走邊整理著思緒，開始為阿茲卡班之行作起極為漫長的心理準備來。
***
「你不會真的這麼天真吧，德拉科。」
他嘆氣，從牆邊站直了身子，轉而又踱起步來。「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說的每句話，教我的每件事……永遠都是純血至上。」
盧修斯聳了聳肩。「比其他選擇更快速便捷。」
「憑什麼？」德拉科厲聲說，「血統偏見怎麼就便捷了？」他一揮手，「看看你的下場。」
「這是慎重的做法……在那個年代。」
「你指的是你在黑魔王腳下奴顏媚骨的那個時代嗎？」
「我所做的決定，都是為了這個家族的未來。」盧修斯一瞬間漲紅了臉，反駁道。德拉科看著他的父親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我從沒說過那是正確之道。」
「你也從沒承認過自己是大錯特錯。」德拉科憤怒地說。
「如果一切未變，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盧修斯的語調非常冷酷。
「那也不會把錯的變成對的！」德拉科終於失去了理智，大喊起來。「你拿戰爭當賭注！把屠殺當兒戲！」他的雙手落在金屬桌子上，死死地盯住父親的眼睛。「為了什麼？更大的權力？更多的財富？」
盧修斯瞪了他一眼。
德拉科搖搖頭，頹喪地坐回椅子裡。「你擁有的還不夠多嗎？你還想要更多？」
「世道在變，德拉科。古老家族的權勢一天不如一天。」
「那又怎麼樣？！」德拉科吼道，狠狠地拍著桌子。「你為什麼要在乎這個？你為什麼要管什麼血統結合？你娶了純血妻子，有了純血兒子，外面的事情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就不能坐下來數數你手頭那十億個滿足的理由，讓其他人都他媽去過自己的日子？」
「你就不在乎影響力嗎，德拉科？」盧修斯嘶聲說，「你打算一輩子都做個無能為力的旁觀者嗎？」
德拉科重重地嘆了口氣。「還有其他獲得影響力的方法，父親。無需賄賂和殺戮，也有的是辦法贏得權力和尊重。」
「是啊，我相信你會從格蘭傑小姐身上學到那些法子的。」
德拉科感覺就好像父親突然塞住了自己的耳朵。屋子裡一片寂靜，他的大腦升騰起一聲低沉的嗚咽。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發現父親的嘴角正勾起一絲冷笑。
「誰？」德拉科小聲問。
盧修斯的語調裡滿含厭惡。「拜託，兒子，你的固執我就忍了，但看著你裝傻，還真是讓我想吐。」
德拉科吞嚥了一下，大腦飛速運轉起來。他媽媽肯定什麼都不會說的。她不可能說任何讓赫敏陷入危險的話。
「別怪你母親。」盧修斯說，聽起來再度陷入了百無聊賴。「要是你還記得，那些年我也和你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德拉科再次咽了咽口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知道，黑魔王竟然偏執到連這種事情都不會懷疑，還真是個奇蹟。」盧修斯慢吞吞地說，「他都用不著攝魂取念，只要看看你從學校寄來的信就能明白了。」
星星點點的黑斑出現在德拉科的眼前。他還在呼吸嗎？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感覺它們非常遙遠。
「你真覺得對她來說，你也算是個合適人選？」
德拉科抬起頭。他的父親今天頭一次轉過來完全面對著他，身子向前傾起，用手肘支撐著桌子。
「不，我——」德拉科還沒聽清楚父親的話就先盲目地開了口。「對她來說？」他稀裡糊塗地重複了一遍。
「德拉科，你是被精心塑造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從你出生那天起，你的人生已經被賦予了非常特殊的意義。對她來說，你很危險。」
德拉科晃了晃腦袋，彷彿這樣就能理順父親話中的邏輯。
「你是在擔心……赫敏的安全？」最終他問道，感覺像是頭上挨了一棍子。
「如果你在乎這個女孩，你也該擔心一下。」
「我在乎。」德拉科說，大腦仍舊一片翻江倒海。「她沒有危險……我不是危險。」
盧修斯猛地搖了搖頭。「你怎麼能如此盲目？看看她落在我們手裡是什麼下場！」
德拉科用力地閉了閉眼睛。「這都結束了……黑魔王……」
「黑魔王只是舊成見的煽動者。」盧修斯伸出一根控訴的手指，「而你是那些偏見的集大成者。你永遠都是。這就是你的宿命。」
「為什麼？」德拉科問，突然感覺自己是那麼無助。「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盧修斯抬起了下巴，緩慢地吸了一口氣。「你的命運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經決定了，我的兒子。你繼承了我對黑魔王的忠誠，和其他的一切。我能確保你存活下來的唯一辦法，就是把你培養成一個完美的擁躉——一個標準的食死徒。」
德拉科盯著他的父親。盧修斯的唇角勾勒出一道堅定的弧線，眼睛裡有一種德拉科記憶中不曾見過的坦然。
「你說的一切，」德拉科開口，幾乎喘不過氣來，「你相信的那些東西……」
「這跟我相信什麼沒有關係。」盧修斯揮了揮手，「自從我得到了標記，只有黑魔王相信的東西才有價值。」
『標記』這個詞讓德拉科破防了。「你怎麼敢，」他強壓下沸騰的怒火，緊緊攥住了左邊的衣袖。「你怎麼敢聲稱這是為了我好。你怎麼敢逼我窮盡一生，就為了面對你的錯誤和軟弱帶來的惡果。你怎麼敢讓我成為謀害生命的同謀！」
德拉科站起身來，金屬椅子拖過石頭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響。「我不在乎權力，不在乎金錢，不在乎家庭名譽，我也真的他媽的不在乎伏地魔相信的那些鬼東西。」
他戳著父親的胸口猛地逼近他。「也許你陷得太深，根本意識不到他已經死了，你也用不著再這樣過活了。你已經沒有藉口，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也許是伏地魔逼迫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就像你逼迫我，但我們現在都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德拉科轉身向門口走去，但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你知道嗎，父親？」他回過頭，「有件事情你說對了。世道在變，我等不及要參與其中了。」
***
德拉科幻影移形回到了莊園客廳裡，肚子裡裝滿了被斯萊特林們灌下的啤酒，忍不住打了個嗝。他一轉身就撞見了納西莎，驚得跳了起來。
「你好，媽媽。」他有點乾巴巴地說，「別擔心，我馬上就走。」
「德拉科，」他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她在喊他。「你換了衣服之後，請過來和我一起吃晚餐吧。」
「媽……」他嘆了口氣，但她已經離開了。他繼續上樓梯，邊走邊把領帶扯掉了。
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後，德拉科覺得在這兒吃頓飯也不是不行。父親的言語還在他的腦子裡轉個不停，能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有利於鎮住那些從監獄就有如鬼魂般跟隨著他的思緒。
他走進餐廳裡，母親已經坐好了。他走到她身後，俯身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晚上好，媽媽。」
她衝她微微一笑，看著他坐下了。
「謝謝你能來，德拉科。」
「謝謝您邀請。我為早前莽撞的問候道歉。」
「沒關係，親愛的。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很辛苦。」
他點點頭，開始吃起頭盤。
他細細咀嚼著飯菜，同時一併思考著與父親的對話。儘管還挺想和母親討論一下的，但一想到是她讓他有了盧修斯這個父親，他心底怨恨的怒火就總是蠢蠢欲動。
無論是否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她對他滿懷著偏見就此長歪了的事實總是難辭其咎的。雖然父母總是把他的身體健康放在第一順位，但他們卻似乎從未考慮過他幼小的心靈會遭到多麼大的傷害。
「你和格蘭傑小姐進展如何？」納西莎突兀地問。
德拉科嘆氣。「媽媽，我不想和你談論我的感情生活。」
「哎呀！」納西莎說，聽起來非常愉快。「你的感情生活，對嗎？真是有趣，因為我非常確定我們上一次談話的時候，那還是你的性生活。」
她咬了一小口菜餚，笑容滿面地看著他。
「哦，好吧。」德拉科翻了翻眼睛。「進展還不錯。我們現在在約會了，正式的那種。」
「哦，親愛的，這真是太好了。」她說著放下叉子，雙手在胸前合成十字。「我們要趕緊請她共進晚餐了。」
「不行，媽媽。」他舉起一隻手，「我們才剛剛開始，考慮到那些複雜的往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我們打算慢慢來。」
德拉科想起來格蘭傑以為自己要帶她來莊園時候的反應。眼睛瞪得很大，臉色煞白，就在他的拇指之下，她的脈搏劇烈地跳動著。
那是驚恐。
就算只是見納西莎——
「但是，晚餐肯定——」她抗議道。
「媽媽，請相信我。我不是不想把你介紹給她。以後有的是時間，只是……現在還不行。」
「好吧，好吧。」納西莎揮了揮手，顯然是覺得他過於大驚小怪了。
他喝了一口紅酒，她咀嚼著食物。
「那你的生日呢？」過了一會兒，納西莎問道。「你有什麼有趣的安排了嗎？」
聽到這句話，他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微笑。他確實有安排，而現在他知道格蘭傑也有安排了。
作者的話：
非常感謝閱讀！
他們一起觀看的那集《吸血鬼獵人巴菲》是第四季第三集「刺眼的日光」。在這個故事發生的時候，第四季剛播完，所以赫敏正在重新觀看所有的劇集。沒錯，她確實是個奇葩，會讓跟她睡過的男人在第二次約會的時候和她一起看劇。
為沒有看過《巴菲》的寶寶們劇透一下，文中提到的「敵人」（斯派克）最後確實愛上了巴菲，儘管那不是下一季的事情。德拉科莫名地在有任何跡象出現之前發現了這一點，這只是我個人的惡趣味。你可能會發現這兩個故事之間有相似之處哦，哈哈哈。
以及，我也為下一章也是我最喜歡的一章埋下了伏筆：德拉科的生日！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譯者註：
注釋「1」：吸血鬼獵人巴菲，第一季，1-4集（Buffy the Vampire Slayer, Season1, Episode1-4)。
注釋「2」：Homenum Revelio，一譯從形顯身。這是一種在周圍環境中揭示其他人類存在的咒語。可以令施咒者知道附近有什麼人。
第十八章 生日性愛
預警：未成年人——雖然本故事中沒有未成年人之間發生性行為的情節，但本章討論了主人公在未成年時的性幻想。由於這些幻想是以性行為活躍的成年人的視角來描述的，我建議將這些情節看作是誇大了他們當時真實的想法和行為。儘管如此，我還是在此提出警告，以防令人不快。
「現在繼續閉著眼睛。不許偷看！」
「閉著呢，格蘭傑。」
「好，等我一分鐘。」
德拉科聽見格蘭傑摸索著什麼東西的聲音。她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擺弄著什麼東西，但同時聽起來也好像她是在牆邊搗鼓著什麼東西。他遵循指示，繼續閉著眼睛。
「好了，」她說，接著，「不！別睜開！」
「你自己說好了。」他爭辯道。
「我的意思是，好了，下個環節。」
「好吧，到底有多少環節啊？」
「就剩一個了，你這傻瓜。現在我要幻影移形了，但你還是得閉著眼睛。」
「幻影移形？」他重複了一遍，「你走了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睜眼？」
「你等著看。不對，你等著聽就行了。」她被自己的獨家笑話給逗笑了。
「怎麼——」他才剛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她消失的爆裂聲。
他閉著眼睛獨自在那兒站了幾秒，感覺自己就像天字第一號的大傻子。剛要睜眼，一陣高亢的聲音在屋子裡迴盪開來。
他的眼睛飛速睜開了，立刻就看到了面前桌上的一個包裝盒。這個盒子和鞋盒差不多大，顯然就是那聲音的來源。他想要把它拿起來，卻發現那只是個蓋子，他的禮物就蓋在那底下。
他微笑地拿起了禮物的上半部分。
「喂？」
「生日快樂！」格蘭傑在電話的另一頭喊道。
「你是誰呀？」他竊笑著問。
「德拉科！」她氣呼呼地說。
「不，真不好意思。我才是德拉科。誰在跟我說話呢？」
這下他笑得咧開了嘴，因為他聽見她嘟囔起來，「——真是個見鬼的混蛋——」
突然，格蘭傑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嗡嗡聲。她重又出現在了他跟前。
「我覺得你想說的應該是謝謝。」她交叉著雙手說。
他將聽筒放回機座上，將她拉進了自己懷裡。「謝謝你，親愛的。這太棒了。」
聽到這個愛稱，她臉紅了，略顯笨拙地吻了吻他。「你也會需要這個的。」
她把一個漂亮的皮質筆記本遞給他。他把它翻開，裡面有她填寫的幾個名字和號碼。
「我寫了我們共同好友的電話，這樣你就不用挨個兒問了。」她微笑著說，「你只需要按照順序按按鈕，就能給他們打電話了。很簡單的。」
「這個是你的嗎？」他指著『G』頁上赫敏·格蘭傑旁邊的數字問道。
「是的。」她點頭，「這就是我剛才給你打電話的號碼，是我家的電話。」
他點了點頭，翻閱著本子，發現她在『M』頁上的德拉科·馬爾福旁邊也填了數字。
「那這是我？」他問。
「是的。」她說，「這是我剛才在家裡撥出的號碼，就能在這兒響起來。如果你想讓別人給你打電話，把這個號碼告訴他們就行了。你就說這是『你的號碼』，或者『你的電話號碼』。」
他又點了點頭。
她走到牆邊，他看到了她之前一直在擺弄的東西。那是根長長的白色線繩，連接著電話和牆壁。
「你的公寓裡有好幾個這樣的插座。」她指著那個白色的塑料板。「如果你想把電話安在別的地方，比如臥室裡，你就把它插在別的插座上就行了。」
「你把你的放在臥室裡嗎？」他想起了之前她訂披薩的時候。
「我樓下也有一個。」她說，「它們會同時響，如果有人打電話過來，我接哪個都可以。」
「謝謝你。」德拉科又說了一遍，低頭看著電話。「謝謝你教我這些。」
她燦爛地笑了。「這是我的榮幸。」
他把她抱了起來，她俏皮地咬住了下嘴唇。
十分鐘後，德拉科正火熱地將格蘭傑彎在沙發背上好好感謝她，飛路壁爐燃起了火焰的咆哮。
「驚喜！」
布雷斯、潘西和西奧從壁爐裡擠了出來，德拉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們三個回以同樣愕然睜大的雙眼，目瞪口呆。格蘭傑一定也是如此，因為她呆住了，雖然德拉科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勺。
突然，他發現格蘭傑的胸部在沙發靠背上方一覽無餘，於是他用手蓋住了它們。
「喂！」潘西抗議道，「我還沒看夠呢。」
布雷斯很同情他們，於是變出一套毯子扔了過去。格蘭傑接住毯子裹住身子，好讓德拉科把手從她的胸口移開。德拉科把另一條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心裡對擋住了腰部以下部位的沙發異常感激。
「你們有事嗎？」他冷冷地問，將上次被他們看光時的劇本再度上演。
「今天是你生日！」西奧歡呼雀躍地說，好像剛才並沒有發生什麼出格的事。
「是的，如果你們沒注意到，我在你們出現之前正徹底地慶祝呢。」
「我該走了！」格蘭傑害羞地笑了笑。「你該和你的朋友們一起。」
他抓住她往後縮的胳膊，示意她在沙發上坐好。「當然不行。如果他們真是我的朋友，現在就不該這麼礙手礙腳的。」
「哦，歡迎你們繼續，」布雷斯壞笑著說，「我們這些朋友嘛，就在這兒……」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德拉科大叫。
「我們當然是想慶祝！」潘西說。
「好吧，既然是我的生日——」
「這已經不是我要慶祝的點了，伙計。」布雷斯說著一屁股坐進扶手椅裡，翹起了二郎腿。「我現在要正式慶祝我見到了黃金女孩的黃金姑娘們。」
「說話乾淨些，布雷斯！」德拉科控訴地指向他。
出乎他的意料，格蘭傑在沙發上咯咯地笑了起來。他低頭看見她在毯子上蓋住了自己的胸。
「不會有人真的這麼喊它們吧？」她咧嘴笑著問。
「別這麼驚訝，格蘭傑。」潘西翻了個白眼，「我非常肯定，從五年級開始它們就是斯萊特林的非官方吉祥物了。」
格蘭傑漲紅了臉，但沒有放下手。
西奧張嘴想說話，德拉科舉起一隻手，示意他閉嘴。
「別緊張，親愛的德拉科，我只是想問問我們今晚有什麼安排。」
德拉科把手放了下來，西奧又說，「像這種情況，總需要特別的慶祝吧。」
德拉科朝著西奧的腦袋扔了個抱枕，格蘭傑說，「我們在皇冠和錨有個派對。」
四個斯萊特林都盯著她。
「格蘭傑……」德拉科的臉痛苦地扭曲起來，他跌坐在沙發上。
其他三個人圍了過來。
「你居然沒邀請我們參加你的生日派對？」潘西尖叫。
「認真的嗎，德拉科，也不寫信，也不打個飛路電話。」布雷斯接著說。
「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西奧大放悲聲。
「我星期六跟你們碰過頭了。」德拉科反擊道。
「沒錯，那天可太開心了。」潘西不快地說。
「聽著，我很抱歉，」德拉科說，「這個派對不是我搞的，是和那些，你們知道的，麻瓜們一起。」
他惴惴不安地瞥了格蘭傑一眼，她翻了翻眼睛。「這不算冒犯，德拉科。我也這麼喊他們。」
「行啊，那再好不過了！」西奧一拍手，「我們早就想見見那些麻瓜了。」
「現在你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了吧？」德拉科衝着格蘭傑抱怨道。
「我相信就一個晚上他們沒問題的，應該不會召喚出蛇怪，或者對我們的朋友下什麼古老的血咒。」她乾巴巴地說。
「我喜歡她。」布雷斯宣布道。德拉科又呻吟了一聲，格蘭傑衝着他挑了挑眉毛。
「我只希望你記住這全是你的主意。」他說，「等他們揭穿了你十年來的偽裝，你怪不得別人，只能怪你自己。」
***
赫敏不會承認，但她對邀請斯萊特林們參加派對這件事其實非常緊張。她知道他們都很聰明，但他們也都是純血，對麻瓜世界一無所知。她只希望任何可能的說漏嘴都能用醉酒來解釋。只要他們不真正地施展魔法……想到這兒，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憂心忡忡。
他們四個走進酒吧裡的時候，她正和香農和詹妮爾站在吧檯邊上。她很高興德拉科考慮周全，要和他們一起過來，這樣介紹起來就方便多了。
「哦，天哪，」詹妮爾喘著氣兒抓住了她的胳膊，「是他們！」
「哦，是的，我剛才忘說了。」赫敏撒謊道，「德拉科學校裡的好朋友們也會來。」
「我的天呀。」香農看見了他們，「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學校呀？」
赫敏喝了一大口酒。
「生日快樂！」德拉科帶著他們走了過來，香農和詹妮爾一起大叫起來。她們分別從兩旁抱住他，在他的臉頰上各自親了一下。
「謝謝，女士們。」她們放開了他，他說，「請允許我介紹——」
「等等！」香農說，她重又恢復了鎮定，再次進入了紅娘模式。「讓我猜猜……」
她依次指向斯萊特林們，犀利地看了詹妮爾一眼。「高顴骨，《Vogue》雜誌，還有高大黝黑英俊男？」
「布雷斯。」布雷斯本人說著伸出一隻手。
「潘西。」她接在布雷斯後面說。
「這個高大黝黑英俊男的稱呼我就收下了。」西奧說，他握住詹妮爾的手，吻了吻她的指關節。詹妮爾的臉紅到了讓赫敏擔心她身體其他部位供血不足的程度。
「西奧……」詹妮爾仰頭看著他，聲音微弱。
「我也很高興再次見到你，詹妮爾。」他說這話的時候仍然握著她的手。
「唔，好吧……喝酒嗎？」大家都在看他們倆互動，赫敏說。
「就等你問呢，格蘭傑。」潘西越過她，走向了吧檯。
香農也轉向了那個方向，但赫敏看到她回頭看了西奧和詹妮爾一眼，眼裡閃閃發光，就差在臉上寫上那兩個大字。
般配。
***
跟布雷斯和潘西一起喝酒實際上比赫敏想像的要開心許多。對她而言，潘西曾經是個不輸於德拉科的霸凌好手，但如今她對校園生活時德拉科的感情有了些許了解，她還挺好奇潘西的毒舌究竟有多少是出於嫉妒的。這當然不是什麼藉口，但多少讓人覺得沒那麼在意了。
無論如何，赫敏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願意為了德拉科的生日而咬著牙放下他們之間的分歧。但她其實並不用這麼做。她樂於看他和老朋友們互動的樣子，他們戲弄他的樣子如同他戲弄她一樣不留情面，她愉快地發現他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
「還有聖誕舞會的裙子！」潘西喊了一聲，「真他媽見鬼，我都想把自己的耳朵擰下來，這樣就不用接著聽他念叨了。」
「我現在也想這麼做。」德拉科說著把手伸向自己的耳朵。
赫敏躲在酒杯後頭紅了臉，香農衝着她笑了笑。
「小潘是你的舞伴，伙計。」布雷斯公正地說，「你想說至少可以找個別人說。」
「她可能是我的舞伴沒錯，但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在榭寄生下親的她。」德拉科揚起一根眉毛。
布雷斯和潘西都笑了。「不好意思，我想找些比看格蘭傑糟糕的華爾茲更刺激的事情。」她說，「無意冒犯。」她皺了皺鼻子，補充道。
「我真的不擅長跳那種舞。」赫敏聳聳肩。
「你的舞伴是誰，赫敏？」托馬斯問。
「哦，不要問！」潘西喊道。
「又來了！」布雷斯驚叫道。
「我沒那麼糟吧！」德拉科抗議道。
「該死的維克多·克魯姆。」潘西模仿著德拉科的語氣。
「他對她來說也太老了。」布雷斯接道。
「他就是個巨型呆瓜。」
「她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就因為他是個國際魁——」赫敏立刻踩了潘西一腳。
「——快速縫被子冠軍。」潘西扭曲了臉。
「快速縫被子冠軍？」香農重複了一遍，滿臉疑惑。
「唔，」赫敏認真地點了點頭，「他手指特別靈活。」
「哈。」托馬斯歪了歪頭。
德拉科捂住了臉，不忍直視。
「好了，回憶到此為止了。」赫敏嚴厲地看了斯萊特林們一眼，「也許我們該——哦，我的天啊。」
其他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詹妮爾和西奧正躲在吧檯和牆壁之間的角落裡。一整個晚上他們幾乎都沒別人說過話。詹妮爾坐在吧檯椅上，西奧站在她的雙膝之間，在她說話的時候慢慢地撫摸著她的手臂。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們笑起來，身子相互靠近了，額頭幾乎要貼在一起。西奧抬起了放在詹妮爾手臂上的那隻手，將她的一縷頭髮掖到耳後。
「我草，」布雷斯一臉茫然，「這也太快了。」
香農喝了一口酒，滿臉得意。
「你怎麼看出來的？」赫敏問，「你只見了西奧十秒鐘。」
「我就是能看出來，」香農聳聳肩，「有時候很明顯。」
赫敏和德拉科交換了一個眼神。
香農微笑著點點頭。「就算沒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樣子。」
赫敏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我太了解你了，赫敏，我一見到德拉科，就有這種感覺。立刻就能感覺到。」
托馬斯帶著做夢般的表情看著香農，布雷斯和潘西則在一旁專注地看著西奧他們。
在香農的注視下，赫敏努力地不要躲開她的視線。她並不真的相信那套般配的理論。詹妮爾和西奧只是喝多了，在調情。而她和德拉科只是……只是個巧合。重疊的朋友圈子讓他們走到了一起。這只是一種本身就會成為事實的預言。
「我們走吧。」
他炙熱的目光幾乎讓她的膝蓋發軟。她點了點頭，完全沒把其他人的竊笑放在心上。
在一片「生日快樂」和「祝你們今晚愉快」的大合唱中，他們走出了酒館。
在德拉科的公寓裡落了地，他立刻將她拉到自己面前，撫摸著她的背部，一路往下，另一隻手探進了她的襯衫裡。她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鼻息沉重地嘆息著，沉浸在他的親吻中。
那正是最棒的那種親吻：用力，深沉，緩慢得令人心碎。他探索著她的口腔，似乎不忍心就這麼品嚐完其中的每一個角落。她的指甲劃過他後腦勺柔軟的頭髮，知道那樣就能聽見他的呻吟。他收緊了懷抱，摟住她的腰，她已經可以感覺到他的堅硬。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步。親吻逐漸變得乾柴烈火，他們貼著彼此的嘴唇重重地呼吸著。他們的舌頭貼得越發緊密，牙齒越發用力。他按壓著她的皮膚，她的身體期待地扭動起來。
「我還有一個禮物要給你。」她小聲說。
他並沒有放慢親吻的速度，將她放置在了沙發上。「我真心希望這次能把我們之前沒做完的都做掉。」
他吮吸著她鎖骨上方柔嫩的肌膚，她發出一聲呻吟。「當然，而且還有更多。」
他抽離了身子，看著她。「更多嗎？」他的聲音低沉，因興奮而變得粗糲。
她微微一笑。「去你房間裡等我。」
***
德拉科坐在床邊等待著格蘭傑，拚命地想要平息胸口緊張的悸動。他打開身邊的檯燈，過了一會兒又關上，覺得真的要控制一下自己。撇開他們之前被打斷的性愛，距離上一次做愛也有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了，再加上她現在正為他搞的『更多』準備，他可能真的將要面臨讓自己下不來台的嚴峻風險。也許把衣帽間的燈打開會更好一些——那樣他就看不太清楚她了。他打了個響指，燈亮了。
就在這時，她推開了他的房門。他一看到她，就意識到今天一個回合可能不夠。畢竟這是他的生日。他再次把床頭燈打開了。
她站在那裡，身上穿的不是別的，正是她聖誕舞會禮服的內衣版本。緊身的束胸上衣配上蓋肩的短袖，小巧的裙襬上點綴著層層飄逸的荷葉邊。她的裙子下面夾著高筒絲襪，腳上穿著一雙高跟瑪麗珍鞋。全都是長春花色。
她慢慢地走過來站在他面前，他終於把視線從她的身體上移開，看到她的頭髮在腦後挽成了一個優雅的髮髻。
「你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他說。
她低下頭對著他微笑，握住他的一隻手。她將那隻手放在唇邊，說話間輕吻過他的指尖。
「如果那個晚上我們單獨在一塊兒，你會做什麼？」
德拉科笑出了聲。「唔，讓我想想。我會心臟病發作，暈過去，然後射在褲子裡。」他頓了頓，「順序不分先後。」
「好吧——」她拉長了音調，笑容越發燦爛。「如果你不暈過去，你會想要做什麼？」
他思考了一會兒，將手放在她的腰上輕推了一下，讓她從他身邊退開了一步。他的眼睛掃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我會想要看著你。」
她將手垂在身體的兩側，擺出一個展示的姿勢。他也站了起來，發現這會兒他們幾乎差不多高，笑了笑。那雙高跟鞋差不多有六英寸。
「我會想要看到你的全部。」他繼續說，「從每一個角度。看我之前從沒看見過的一切。」
他慢慢地繞著她轉著圈子，仔細地觀察她每一個細節。她的肩膀處通常被頭髮遮住的那塊皮膚上，有一些被打斷的雀斑紋路。他將她的雙臂舉過頭頂，觀賞她的乳房在緊身胸衣中隨著動作抬起的樣子。他彎曲起她的手肘，目光追隨著她的指尖撫過她自己的髮絲。他蹲在她面前，分開她的雙腿，從膝蓋處仰視著她。他站起來，抬起她的下巴，房間裡微弱的光線映照著她臉頰上古銅色的蘋果肌。他突然覺得她的皮膚在自己的手指底下灼熱難耐。他再次走到她的身後，輕柔地將她往前推了推，直到她趴倒在床上。
「我會想要撫摸我看到的一切。」
她跪在他身前，他的指尖沿著她雙腿的後側輕輕地往上划過。他撫摸著她小腿、大腿和臀部的曲線，那裡的荷葉邊幾乎起不到遮擋的作用。當他的手指劃過她臀瓣間長春花色丁字褲的邊緣，她垂下了頭，發出一聲嘆息。
他扶住她的胯部將她翻轉過來仰面躺在床上。他跪下來伏在她身上，雙手沿著她的身體向上滑動著。他撫過她的絲襪上端，越過緊身胸衣，然後觸到她的手臂，直到將她的手臂固定在她的頭頂。他的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彷彿蹦到了嗓子眼。他會習慣這種將她置於身下的感覺嗎？很顯然還沒有。他一隻手握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伸向她的臉龐。他撫摸著她的嘴唇和臉頰，她的下頜，直至她的喉嚨，接著再一路往上。
「你會允許嗎？」他問道，拇指按住她的嘴唇。
「會。」她說，張口含住了他的手指。她一邊點頭，一邊用力地吮吸著那根手指。
這種觸感讓他全身發熱。他再次起身，拉著她一起站了起來。他雙手摟住她的脖子，拇指壓住她的下巴。
「我會想要吻你。」
她任由他將她的腦袋往後仰去，而他發覺自己很喜歡在她這麼高的狀態下親吻她。他試著想像當年自己第一次會怎麼做。儘管此刻她就靠在他的身邊，但能像這樣觸摸到她，對當年的他自己而言簡直是一種不可能。
他望進她的眼睛裡，注視她的目光在他的眼睛之間游移。他將她拉近，看見她的嘴唇本能地分開了。他張開嘴巴，含住她的嘴唇，直到鼻子觸到她的臉頰，她的脈搏在他的手底下跳動得愈發歡快。他仰起頭，在她的嘴唇上貼了幾秒鐘，抽離回來。她的眼睛重又睜開了，他注視著她的嘴唇，那兒正因他口中的津液而閃閃發光。
「我可能會這麼做。」
她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然後，我會想要更多。」
他再次覆上她的嘴唇，但這一次，他不再加以忍耐。在所有的緊張和猶豫都消散後，唯有慾火支配他的身體。他會因欲望瘋狂，不顧一切。他會撬開她的嘴。他握緊了她的手，任由所有的感覺在自己身體中奔流不息。他懲罰般地扭動著下巴，一次又一次地將舌頭伸向她的嘴唇。她在他的口中嚶嚀，他想如果此刻摸摸她的雙腿之間，一定是一片濕潤。
想到若是在他十四歲的時候她為他濕透了內褲，他一定會真的直接射在褲子裡。他忍不住想要發笑。謝天謝地當時並沒有。
他突然抽開身子，欣喜若狂地看著她被親得直翻白眼，嘴唇一片血紅。
「我絕對會想要命令你做些事情。」他說。
「怎麼做？」她窒息地問。
他聳了聳肩。「沒什麼好事。可能會讓你『跪下』。」
她立刻在他跟前跪下了。看到這一幕，他的傢伙劇烈地抽動一下。
「梅林，格蘭傑。」他嘟囔著，隔著褲子摸了摸。
「還有呢？」她問，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睛晦暗不明。
他思考的時候，脈搏在血管裡怦怦搏動著，這原本該是心臟病發作的時刻。
他低頭凝視著她，她已經作好了準備，等待著他，一廂情願。他知道自己會想要什麼，會說些什麼。就在那個夜晚，她穿著禮服，進入他的幻夢。
「舔你的嘴唇。」他低吼。
她伸出了舌頭，在嘴唇上填了一圈。她的嘴唇閃著光，一陣溫暖蔓延了他的脖頸。
「張開你的嘴巴。」
她照做了，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喉嚨。在她的等候之時，他發狂似地扯開皮帶和褲子。他拔出自己的傢伙，看著她吞下，卻沒有閉上嘴巴。他用力地握住他的陰莖根部，喘著粗氣，如同剛跑完一場馬拉松，將頂端按在她的舌頭上。
「給我口交。」
她接納了他，閉上了雙眼，而他對此心懷無比的感激。他的大腦在這個命令說出口之時響起了一陣可怕的，帶著譏諷的迴響，他感激她沒有看到他的表情。
給我口交，泥巴種。
她的口腔那麼溫暖，那麼濕潤，她的嘴唇緊緊容納著他。
你喜歡純血的老二嗎，泥巴種？
她用力地將他吸到喉嚨處，他幾乎嗚咽出聲來，內心翻騰著交雜在一起的自我厭惡和喜悅的快感。他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四年級的時候……他真的會這麼說。並非出自真心——他當時已經心生懷疑，也不再對思戀她的想法心存厭惡，但恨意還是如此強烈。他會想要說出來，傷害她，懲罰她，因為她讓他想要她。
他也確實說了出來。在他的腦海裡。那天晚上，他想像著她跪在他的面前，接納他的時候，他說了出來。
他睜開眼睛，低頭看著赫敏。她的腦袋正以完美的節奏擺動著，用力地吮吸著他，令他被快感折磨到近乎麻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病態而扭曲的幻想中的一環。他站在那兒，低頭看著這個女人，她是他……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那是他在意的人，而他正想像著——不，回憶著——自己曾那樣叫過她。
黑魔王只是舊成見的煽動者。而你是那些偏見的集大成者。你永遠都是。這就是你的宿命。
他真想大哭一場。
對她來說，你很危險。
「我會恨這一切。」他本不想這樣大聲說出口。她抬起眼睛，但沒有停止動作。
「我會恨你的完美，恨你讓我感覺這麼好。」
她的舌頭用力地按住他的頂端，他發出一聲嗚咽。
「我會恨我愛過這些的每一秒鐘。」
她終於移開了嘴巴，喘息中吐出三個字。
「說出來。」
她再次含住他。他開口，注視著她的眼睛，沒有移開目光。
「我恨過你。」
她的呻吟聲在他身邊縈繞，他被緊緊包裹。
「我恨過你，格蘭傑。」
她的指甲摳進了他臀部的肌肉，緊繃的感覺彷彿將他置身於懸崖峭壁。
「我會恨你，然後……在那之中高潮。」
她如他預料一般吞嚥，他迷失其中。他顫抖著呻吟，第一次迸發如同一陣沿著脊柱底部的衝擊。她又吞嚥了一次。他湧入她的口中，一陣又一陣地灌注她的喉嚨，她的手指緊抓住了他。
他想要羞愧，想要後悔，然而隨之而來的只是強烈到令他視線都模糊的快感，以及極樂之後的平靜釋然。
一片恍惚中，他感覺到她站起來，正為他解開領帶。
「格蘭傑，我——」他無力地開口，卻立刻被她封之以吻。
「別，」她貼在他的嘴唇上急切地說，「千萬別說對不起。」
她的手指暴躁地撫上他的胸口，解開他馬甲扣子的動作幾近瘋狂。
「但是——」
「別再想你現在腦子裡那些事了。」她再次吻上了他，咬住他的下唇。「我曾經跟你一樣需要它們。」
他注視著她一件件撕開他的衣服。
「每一個扭曲的幻妄，每一個有毒的想法，」當他脫下褲子和內褲，她再次注視他的眼睛。「我也曾經有過。」
他的思緒如在迷霧中飄蕩一般。她也有過嗎？
「我知道你會說些什麼，你會叫我什麼。」
他緩慢地搖頭。她捧住他的腦袋，用拇指按住他的下巴。
「但我還是想要。」
「不……」空氣淌過他的唇間。
她點了點頭。「我會跪下來，讓你把你的純血精子灌進我骯髒的嘴裡。」
他的陰莖隨著她的話語抽動，他發出低喘。他低下頭，發現她正撫摸著他，動作輕柔卻堅定。他堅硬得近乎疼痛。
她抓住他的毛髮，將陰莖拉起來。
「你現在還會恨我嗎？」她問。
「不，當然——」
「那你還會用那個詞叫我嗎？」
「天吶，不，永遠——」
「很好，」她堅決地說，用力地擠壓著他。「那就用你現在會用的方式，來操我吧。」
有那麼一會兒，他只是呆呆地望著她，消化著她的話語。她抬起頭，專注地看著他，目光在他們之間閃動著，期待著什麼。
他頓悟了。她是在為他證明。她讓他看清內心，他心中早已沒有一絲一毫的仇恨。沒有對她的恨意。
如今他會如何操她？他會將她奉為珍寶，為取悅她做任何事。他永遠不會傷害她，懲罰她，除非這齣自她的要求。
他的表情一定是某種如夢初醒，因為她再次點了點頭。
「我和你在一起很安全。」她對他低語。
對她來說，你很危險。
他微笑起來，攬住她的腰，將她拉入懷中。
「你很安全，我就在這裡。」
***
赫敏本該意識到的，聖誕舞會禮服同款內衣有可能將他們暴露在某些陰暗面之下。她本以為這是一次從頭來過的機會，是讓他們共度那一夜的幻想成真的版本。
但她和他一樣，很輕易地就陷入了對那個夜晚的回憶，而她還沒有準備好迎接那些感受隨之帶來的衝擊。
此刻，她如釋重負。
德拉科站在她面前，一層一層地剝開她的長春花色華服，剝開那段時光的每一個記憶，眼中唯余純粹的愛慕，與當初她幻想中他的樣子簡直是雲泥之別。而她靠著這一場偽角色扮演的把戲才弄明白了這一點，這讓她幾乎要感到羞愧不已。
但不管經歷了什麼，她都很高興最終迎來了這樣的結局。她很高興能走到這裡，能和他一起，他們不再心懷恐懼，只有對彼此赤裸的愛意。
他將她放回在床上，他們在唇齒廝磨間相互低喃著讚美之辭。
「你真美。」
「你對我而言太美好了。」
「你太完美了。」
「你真是讓我感覺太美妙了。」
他把手伸到她的兩腿之間，她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呻吟，將他的腦袋摟在肩上，在他的耳邊低語。
「我告訴過你，我也需要它們。」
他啃咬她的脖頸，緩緩地將一根手指滑入她的體內。她在床墊上弓起了身子。他吻住她的喉嚨，用力地吮吸，彷彿要透過她的皮膚，偷走她的呼吸。
他沿著她的身體向下移動，她低喘起來。他含住她的乳頭，就像有岩漿穿過她的血管。他的舌頭濕潤，炙熱，在敏感的乳頭上粗礪無比。她緊貼著他的嘴唇喘息，體內的那根手指在她的花核中點燃了火焰。她本能地收緊了肌肉，扭動起來，那高溫幾乎令她無法自拔。
他滑下床，在她面前跪下，移開了手指，轉而伸展開手掌，滑過她的縫隙。她全身濕透，大汗淋漓。他的手掌劃過她的陰蒂，她能感覺到那上面沾滿了濕潤的體液。他重複著這個動作，幾乎要讓她無法承受。這個熱度……怎麼會這麼燙呢？
「那——那是溫暖咒嗎？」他繼續揉捏著她，她喘著氣兒問道。
「你喜歡嗎？」他低低地問。她能從中聽出一絲竊笑。
「操，這真是——好熱——太棒了。」
「嗯，是啊。」他說著，又滑進了一根手指。
他的手指在她的前壁歪了一下，她發出一聲高亢的呻吟，顧不上那實際上可謂是哭喊。他的熱度，他的力道，還有他的動作都太美妙了，他的氣息幽幽掠過她的花核，她幾乎要燃燒起來。
「怎麼樣，格蘭傑？我舔一下能讓你高潮嗎？」
「哦，操。」她喘息著閉上雙眼。她太想要了，太想要那種感覺了，不能如願她就會死。
「可能吧。」她說。
他笑起來，她差點就暈過去了。
「告訴我什麼時候。」
她點頭，專注於他手指的動作。她只需要一次舔舐，完美的那種。
腹部以下被濕熱和緊鎖的壓力填滿，他伏在她陰蒂上的每一次呼吸都能帶來一陣低頻的快感——她總能被如此滿足。
他在她體內的動作感覺如此美妙，但她仍舊等待著，想要確定那個時機。她融化在他的撫摸之下，每一次按壓都能帶來酥麻的快意。
突然之間，有些東西微妙地變了，趨於完美。她回味著這個時刻，明白這就是那個瞬間。只要她開口。她等待了一下，兩下，然後……
「就現在。」
話音剛落他的舌尖就抵住了她的陰蒂。他慢慢向上捲起舌頭，緊密地吻住她的陰蒂。
痙攣在她的體內肆虐，她哭出聲來。她的臀部離開了床墊，但他的嘴唇仍然緊緊相隨，在她向上挺進之時輕輕地吮吸。在他手指的撫摸下，一波一波的浪潮在她體內翻滾，直至逐漸消退。
「好姑娘。」
她哽咽地吐了口氣，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她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餘震仍在她的體內迴盪。
她在他的身上滑動，他發出低喘。他撫摸著她臀部的曲線，捏住她的臀部，她向前晃動起來，深深地顫抖著。她一時衝動將手伸向私處，再次感到那兒正濕得滴水。她向前傾身，握住他的一隻手，放在她的臀部中央，讓他的指尖剛好擦過她的縫隙底部。
「摸我這裡。」她抵在他的唇上說。
他的指尖緩緩向上滑動，撫摸著那滑嫩的肌膚，兩人一同呻吟起來。感受著那輕柔的壓力，她緊抱住了他。他將手平放在她的身下用力拉了一下。熟悉的低頻快感從她的花核處迸發出來，她狂喜地尖叫了一聲。
「天吶，沒錯，就是這樣。」她嬌喘著，他按住她，一次又一次向前搖動著她的身體。
她陶醉於沉溺在他環抱中的感覺，連皮膚都開始吟唱。他無處不在，包圍著她，她的體內，她的後方，她的身下。
「你感覺太好了。」她輕聲說。
他抵住了她的嘴唇，熱烈地親吻著她，她全身都為他的吻而緊繃起來。
如同緊繃的琴弦突然斷裂，高潮來得猝不及防，她用力地將自己壓在他的身上。他貼在她的唇上低喘著，她能感覺到他的脈搏，正隨著她自己的一起跳動。
他雙手滑過她的身體，將她慢慢地移到自己身上，一如既往。她將額頭靠在他的額頭上，手指輕輕地穿過他的頭髮。
這一刻有太多的話想說。太不可思議了。謝謝你。真希望過去的一切都好。我想我們都需要這個。我從沒有感覺這麼好過。我希望你沒事。
但這一切，最終只是匯成了一句，「生日快樂，德拉科。」
第十九章 快樂小情侶
「你為什麼離開了這麼久，赫敏？」喬治輕聲問她。
她看了他一眼，又回頭打量著屋子裡的一片狼藉。今晚哈利和金妮分別舉辦了告別單身派對，但最後兩邊的人都回到了陋居——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於是派對就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哈利和金妮一起蜷縮在沙發上，金妮的假婚紗還蓋在她的臉上。羅恩醉倒在廚房桌子底下，手裡攥著他在最後一場巫師棋中奪得的國王。盧娜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身上披著某位韋斯萊的毛衣。查理和奧利弗·伍德坐在壁爐前，一起看著火焰，查理的手指在奧利弗的背上慢慢地畫著花紋。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吧？」赫敏說，覺得自己講話也有些口齒不清了。
喬治諷刺地笑了。「這個小房子裡沒有秘密，更不用說裡面住了三個相關人士。」
赫敏回頭看了看羅恩，感覺心緊緊地揪了起來。一年多的互相躲避和幾個月的尷尬互動過後，今晚彷彿是他們之間第一次真正好了起來。他一直努力在她魔法部的辦公桌前駐足停留，或在他們同乘電梯時聊上兩句。而她終於感覺自己得以接收到他的目光，而不是為他的視線尋找另一個落腳點。
但還有些事沒有過去。有些事情，她從未給過羅恩原諒她的機會。
「一切都糟透了。」最後她說，「我糟透了。」
她閉上眼睛，看到自己的魔杖劃破空氣，魔法在手臂上燃燒。數不勝數的咒語釋放煙霧，古老石牆坍塌成斷壁殘垣，瀕臨死亡的人們發出悲鳴。
「我好像在戰爭裡，失去了一部分自己。」
她立刻意識到了自己正在對誰說話，回過頭來看向喬治，驚恐萬分。「天，對不起。我真是個白痴。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對你說了這種話。」
她捂住臉，一陣羞愧。但喬治並沒有放在心上。她感覺到一隻溫柔的手晃了晃她的肩膀。「別傻了，赫敏。這不是比慘大會。」
她抬起臉，望著喬治理解的目光，淚水奪眶而出。
「每個人加在你身上的壓力都太大了。」他接著說，「大家都希望你能解決所有事情，引導哈利。」
赫敏的視線落在沙發上的那對情侶身上。
「沒有人因為發生的那些事情而責怪你們。」他說。
她嗤笑一聲，喬治翻了個白眼。「好吧，準確地說，沒有通情達理的人責怪你們。我的重點是你們沒有做錯任何事。」
她搖搖頭，想忍住喉嚨口的哭腔。「但我做錯了，喬治。我——」她頓了頓，吞嚥了一下，太陽穴處能感受到脈搏激烈的跳動。「我做錯了。」她近乎耳語般地重複了一遍。「我不是從前的我了。」
「而現在你是那種會和一個神秘小子約會的人？」他輕聲地笑了笑。
赫敏噴出笑來。
「赫敏，那會兒正是戰爭。那是你為了活下去所做的事，你不欠任何人解釋，包括你自己。至於你選擇去愛誰，這個……」他低頭望著安吉麗娜擱在他腿上的腦袋，赫敏看著他伸手捻起她的一條辮子。「不可能人人都理解你。」
這下輪到赫敏輕柔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他會希望你們幸福的。希望你們兩個都能幸福。」
喬治緩緩搖了搖頭。
「說實話，」喬治嘆了口氣，「我覺得我們對自己的評判比別人對我們的要多，不知道這到底是病了還是有毒還是怎麼的。但這只是讓我們感覺與他更親近。」
赫敏用力地眨著雙眼，但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我們怎麼勸說自己都無濟於事，事情就是這樣。人生太他媽苦短，我們不能放棄任何能給你帶來一分鐘真正快樂的事情，你明白嗎？」
他抬起頭看著她，她在淚光中微笑起來。
「是啊，我明白。」
***
赫敏靠在沙發扶手上挪了挪身子，把冰涼的腳趾塞到德拉科的大腿下面。「我真搞不懂你為什麼這麼討厭萊利「1」。」
德拉科冷笑了一聲，不屑地衝着電視揮了揮手。「因為他很明顯就是個安全牌。看在梅林的份上，她可是個殺手！她從不做不費力氣的事情。」
「說得沒錯，」赫敏反駁道，「她成長得那麼快，整個人生都無法逃離痛苦和死亡，難道她不值得休息一下嗎？能有個人讓她放鬆一下有什麼不好？」
德拉科哼了一聲。「她想休息可以去度個該死的假。她的感情很重要，她自己說了她需要痛苦，需要戰鬥和激情。她需要黑暗，那也是她的一部分。」
「即使是她的愛情？」赫敏問。
「尤其是她的愛情！跟鄰家男孩在一起？不行，你那麼堅強，那麼有力量。」
赫敏盯著他。他還在看屏幕，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我們在說的是誰？」她輕聲問。
他看向了她。「我在說巴菲。」
「真的嗎？」
他在沙發上挪動了一下，又移開了目光。「當然。」
「是因為那個婚禮嗎？」
他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我說了，我根本不在乎參不參加聖人波特的婚禮。」
「我很快就會告訴他們的，我保證。只是現在還不——」
「不是時候，是啊，你說過了。」德拉科關了電視，站起身來。
赫敏坐在沙發上，看著他踱來踱去。「如果我有機會修復跟羅恩的關係——」
「哦，看在老天的份上。」德拉科嘟囔著搖了搖腦袋。
「我以為你會理解的。」她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如果這是你自己想要的，不是為了保護韋斯萊，我會理解的！」
「我傷害了他，德拉科！」她也站了起來，「你不明白嗎？這不是往傷口上撒鹽的時候，我們才剛剛——」
「你傷害了他，」德拉科重複道，點了點頭，「我猜你也強迫了波特，是不是？」
「什麼？」赫敏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給他下藥了？還是把他打暈了？」
「你在說什麼？！」
「波特在這件事裡是心甘情感的，」他叫起來，指著她，「同樣的傷害，同樣的背叛。」
赫敏張開嘴巴想要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話說得沒錯。
「你再跟我說說，韋斯萊花了多少年的時間來懲罰波特？」
赫敏搖搖頭。
「我聽不見，格蘭傑！」德拉科說著抬起一隻手放在耳朵邊上。
「沒有。」她終於說道。
「一年都沒有。」德拉科說。「如果《預言家日報》沒有瞎說的話，大戰後第二天他就搬去跟那一大家子一起住了。」
「哈利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需要一個去處！他需要家人！他不能再回去那個空蕩蕩的屋子裡了。」她大喊。
「空蕩蕩的屋子，就跟這個一樣？」德拉科指了指周圍。赫敏環顧著她父母家的客廳。
「他需要幫助……發生了那麼多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需要幫助，就像你也需要幫助一樣？！」
「這不一——」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格蘭傑！他們張開雙臂歡迎波特回家，卻把你丟在外面不管不顧。」
他每說一個字，語氣就越發冰冷一分。
「你找到原因了嗎？」他問。
她呆呆地看著他。
「加油，赫敏！你是這個時代最聰明的女巫，你一定能明白的。」他換上一副假惺惺的勸慰腔調。
她又搖了搖頭。她不喜歡他這樣對她說話，甚至同時還直呼她的名字。
「你不明白？好吧，那就允許我給你講講清楚。」他眯起眼睛，「在背叛韋斯萊這件事情上，你和波特有同等的責任，但波特不是韋斯萊想上的那個人。」
赫敏瞪著他，咬緊了牙關。見她沒有反應，他冷笑了一聲，朝門口走去。他把外套從掛鉤上扯下來，說話間甚至沒有回頭。
「告訴那對幸福的新人，M.B向他們問好。」
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了。她閉上了眼睛。
***
「雖然我想像中的我們不是這樣的，但你確實很漂亮。」
「謝謝你，羅納德。」赫敏挽著他的胳膊微笑起來。「你自己也收拾得挺不錯的。」
管弦樂的旋律奏響，她緊握著花束，兩人一起向前走去。
在儀式開始前，金妮把她拉到一邊，解釋說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說服莫麗，告訴她讓羅恩和赫敏一起走紅毯並不合適。赫敏無所謂地揮手把她打發走了。
並沒有什麼不合適的。雖然每個人都認為他們有朝一日會結婚——他們自己一度也是如此——但他們從未真正在一起過。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再考慮這些實在是有點傻。而羅恩開玩笑說想像這是他們自己的婚禮，這也非常令人欣慰，因為他顯然也並沒有把這些當回事。
儀式非常美麗，金妮光彩照人，哈利則在整個過程中默默流淚。望著朋友們接受數百名賓客的祝福，赫敏心中填滿了喜悅。詹姆和莉莉的缺席沒有什麼能填補，但鳳凰社成員，霍格沃茨的老同學，還有幾乎全體傲羅的出現，還是撫平了人們心中大部分的傷痛。
和盧娜跳完了第三支舞，赫敏正調整著呼吸，羅恩出現在了吧檯旁邊。
「我還以為今晚終於能一睹神秘小子的廬山真面目了。」
她僵住了。才五分鐘沒想起跟德拉科吵架這回事，就被人提醒了，這可不太愉快。
「我覺得這個場合對他來說太隆重了。」她喝了一小口香檳，「你們韋斯萊家的人太多。」
她以眼神示意，他咧嘴笑了，用胳膊肘戲謔地頂了頂了她。
「拜託，蜜恩。」他懇求道，「別裝了。」
「裝？」她扭過頭，重複了一遍。
他翻了翻眼睛。「金妮說你一個多月前就在跟那傢伙正式交往了，到現在你還覺得介紹他為時尚早？」
「我看不出來我做什麼，不做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羅恩。」
他靠在吧檯上，湊近了她。「如果你為了不跟我出去編造出一個男朋友，那就跟我有關係了。」
「跟你出去？」赫敏目瞪口呆，「你都還沒約過我。」好像這才是他話裡的重點。
他衝她笑了笑。「那明天晚上？晚餐？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不行，羅恩，當然不行。我在跟別人約會呢。」
「好了，夠了，赫敏。」他的語氣不再委曲求全，「自從……那些事之後，我們相處得一直不太好。但如果你能懂點道理，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我懂點道理？」赫敏的震驚逐漸演變成憤怒，德拉科吵架時說的話又開始在她耳邊作響。
「是你先不理我的，羅恩。」她激動地說，「是你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可是哈利跟我一樣。我沒有強迫他做任何事！」
她每說一個字羅恩的臉色就更紅上一份，但她完全停不下來。「我很抱歉我們傷害了你，但你和我也沒有在一起，從來沒有。哈利和我什麼錯都沒有。」
他眯起眼睛，看著她。「哈利告訴過你在我毀掉魂器之前，他看到了什麼？」他嘶啞的嗓音讓她脊背發涼。
「不——沒有。沒有，他沒說過。」
羅恩的表情很可怕，她突然覺得他的眼睛在燭火的映襯下幾乎開始發紅，努力想要壓下自己的驚惶。
「魂器讓他看到了幻象，我腦中的幻象。那是你們兩個……在一起。」
赫敏望著他，瞪大了眼睛。
「你們在一起，你選擇了他，而不是我……這種想法纏著我，就像鬼魂。在我戴上掛墜盒的時候就纏上了我。我滿腦子都是，忍無可忍。我必須要走，必須要離開你們兩個。」
她感到口乾舌燥。她想喝一口酒，卻動彈不得。
羅恩發出一聲毫不愉快的笑聲。「但我卻不知道這一走，反倒讓噩夢成真了。」
他舉起酒杯向她致意，接著一飲而盡。
「你說得沒錯。」她無力地說，聲音沙啞。「你不走，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傾身向前，抬起下巴。「如果你能原諒自己離開了哈利，你也能原諒我選擇留下來和他一起。」
羅恩的腦袋畏縮了一下，彷彿挨了她一巴掌。她微微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你真的寧可一個人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他小聲問道。
她回頭看他。「我寧可一個人，也不願意和錯的人在一起，羅恩。但事實上我正和對的人在一起。」
他嗤笑了一聲。「赫敏，你沒必要——」
「是馬爾福。」她平靜地說，「我和德拉科在一起。」
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羅恩的眼珠子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了，但轉眼他又咧開了嘴巴。他仰頭哈哈大笑，滿臉通紅，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哦，梅林，這個笑話真棒。」他搖著頭，「唯一比什麼神秘小子更不靠譜的，就是你和馬爾福約會。」
「沒錯。」她堅定地說，「我們從新年夜開始就一起玩了。」
羅恩繼續發笑，看到她身後有人走了過來。
「喂，哈利！金！」他喊道，「聽聽這個。看來赫敏藏著不告訴我們的那個傢伙是馬爾福！」
「哦，這麼說你打算公開了？」金妮興奮地說。
「真是太好了，赫敏。」哈利輕輕地拍了拍赫敏的肩膀。
赫敏和羅恩都睜大了眼睛。
「你——你們知道？」赫敏結巴地問。
「唔，」金妮說，「當然，我們也不敢確定，但是——」
「我們很快就猜到了。」哈利接在她後頭說。
「怎麼猜到的？」赫敏氣若游絲。
「哦，我猜是從『多年的證據』那裡吧。」金妮看向哈利，尋求肯定。
「對，沒錯，『多年的證據』，還有『他聽起來就是個討厭鬼』。」哈利說，「你瞧，赫敏，老實說，有幾個人公開地不喜歡你？」
「再加上絕佳的床上功夫。」金妮說，「我的意思是，他就是有那種氣質，你明白嗎？」哈利忙不迭地點頭。
羅恩發出一聲窒息的聲音，赫敏突然想起了他的存在。她瞥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那因笑容而起的紅暈已經完全褪去了，這會兒正臉色發灰。
她苦笑了一下，決定給他點兒時間接受現實。她轉向哈利。「那天在魔法部的電梯裡，我還以為你會懷疑西奧。」
哈利笑了。「諾特？不，你不會覺得他肯定不喜歡你。你在學校都沒怎麼跟他說過話。」
赫敏聳聳肩。這倒是真的。
「但他很明顯知道那人是誰。」哈利一臉得意地補充道，「這樣人選就不多了。」
赫敏剛開口想要回答，羅恩終於找回了他自己的聲音。
「你真的在跟馬爾福約會？」
「是啊，我是。」赫敏說，感到一絲承認後的如釋重負。「我們在一起很幸福。」她微笑起來。
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其實我們剛吵了一架，所以我現在得去處理一下了。」
她走上前，將哈利和金妮擁入懷中。「祝賀啊，你們兩個。」她緊緊地抱了抱他們，「我很愛你們。」
「我們也愛你。」他們說。
她回頭看了看羅恩，抓住了那一刻湧起的勇氣。
「好好想想我的話，好嗎？」她握了握他的手。他木訥地點了點頭，她勉強地笑了笑。
「好，那我走了。」她說。
就地轉身之時，金妮的聲音響了起來。
「告訴馬爾福，我們還等著他隨禮呢！」
***
德拉科數了三下，才把電話接了起來。他努力換上一副興趣缺缺的語氣，就好像在過去的兩天裡，他並沒有每隔五分鐘就看一眼這個該死的設備。
「喂？」
「很有說服力。」格蘭傑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意，「聽起來這兩天你根本沒有等過電話響。」
梅林詛咒這個令人難以忍受的女巫。
「我想你一定是打錯電話了。」他說，「我可不認識什麼傻乎乎的人，覺得這種開頭也算是道歉。」
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實在是有點過分。要說道歉，他欠她的肯定比相反的情況多得多。但她就是能把他搞得昏頭昏腦。
「哦，是我搞錯了。」她輕飄飄地說，「你瞧，我正想要聯繫我的男朋友。」
就像這樣。
德拉科有點喘不上氣兒來。男朋友。
「……但如果這不是他……」格蘭傑的語氣猶豫了。
他清了清嗓子。「哦，好吧——呃——我想號碼應該沒有錯。」
聽到那頭她沉默的微笑，真是有種無法言說的愉悅。麻瓜能發明電話，還真是了不起。
「我能過去嗎？」過了一會兒，她問道。
「我強烈建議你這麼做。」他說，自己也微笑起來。
他還沒來得及放下電話她就出現了。他笑起來，打量著她的裝扮。她的卷髮優雅地盤在頭頂，身著一件鼠尾草綠的無袖長伴娘禮服，顯然是從婚禮直接過來的。
「這對道歉來說有點太正式了，格蘭傑。」他挑了挑眉毛。
她提起裙襬走到沙發旁，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她緊緊地摟住他的肩膀，貼在他的耳朵邊上低語。
「你是對的。」
「哦，我喜歡這聲音。」他說著扭動肩膀，假裝出顫抖的樣子。「我們在這邊也來一下吧。」
他轉過腦袋，把另一隻耳朵伸向她。她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把嘴唇貼了上去。「你說得都對，德拉科。」
「唔，小心點，格蘭傑。男人會習慣的。」
「好吧，最好不要。」她笑起來，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後仰著看他。
她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些。「關於羅恩，你說得對。我放任他排擠我，因為我很內疚。但哈利，金妮和韋斯萊家的其他人不該聽之任之。我需要他們，他們讓我失望了。」
他點頭。老天，能聽到她承認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錯，哪怕只有一次，那也實在是太好了。
「他對我比對哈利態度更糟，因為他想要我。」
德拉科再次點點頭。
「他——呃——那個，他今晚想約我出去。」她有點難為情地說。
「那個陰魂不散的飯桶！」德拉科怒吼著想要站起來。
赫敏按住他的肩膀。「我告訴他我和你在一起。」
聽到這話，德拉科呆住了。「和……我？」他問道，「提到了我？」
她點點頭。「我告訴他了，還有哈利和金妮。唔，我想他們已經知道了，不過沒錯，我說了。」
「你說了我的名字？」
她又點了點頭。「名和姓都說了。」
「那他怎麼說？」他急切地問道，想像著當時的場景。
「嗯，他有點像被空氣嗆到了……」
德拉科滿意地哼了一聲。
「但那可能是因為金妮提到了『絕佳的床上功夫』。」她接著說。
他大笑起來，摟住了她的腰。「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的道歉開場白。」
「我很抱歉。」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應該早些告訴他們，我不該在乎羅恩怎麼想。」
「沒關係。」他撫摸著她的後腦勺。「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起衝突，我不該逼你。我很抱歉那樣對你說話。我替你生氣，卻把氣出在你身上。」
他感覺到她抵在他的脖子旁點了點頭。「沒關係。」
德拉科很想再說些什麼，說些諸如他永遠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之類的話。但他更不想輕易作出些不知能否兌現的承諾。他從未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也說不清他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因此，他只是說了他唯一能確定的話。
「我會努力做得更好。」
她將臉頰貼在他的臉上。「我知道你會的。」
他往後靠了靠，看著她。「作為……你的男朋友？」
她羞怯地笑了。「如果你願意。」
他將手指插入她的髮絲中，親吻了她。「我願意。」他貼著她的嘴唇說道。
***
赫敏回吻了他一會兒，抽開了身子。「等一下，我的緩衝咒失效了。這雙鞋太疼了。」
她從他腿上滑下來，把包放在茶几上。這時，她注意到茶几上放著一個小碗，裡面裝滿了各種東西：細枝，松葉，一些看起來像小小的乾果的東西，還有一些橡子。
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德拉科……這是你自己收集的百花香嗎？」
他傾身向前，皺起了眉頭。「是的，但它的味道不是很濃。你得告訴我你的那個是怎麼搞來的。」他在她的腦袋側面吻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赫敏閉上眼睛，感覺心臟被他的可愛緊緊揪住了。「當然。」
她準備把銀色綁帶涼鞋脫掉，於是向後靠了靠，看了一眼電視屏幕。
「第二季大結局？」她解開鞋子的扣子，「我們已經看過了。」
德拉科聳了聳肩。「很好看。」
她微笑起來，依偎在他身旁，雙手抱住他的手臂，指尖輕柔地劃過他標記的紋路。
「是啊，很好看。」
***
魔杖在他手裡劇烈地顫抖，他怕把它掉在地上，再也撿不回來。永遠無法忘卻的回憶，手臂上的疼痛讓他睜不開眼。黑色的斑點遮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面前蜷縮的人在痛苦地悲鳴，屋子裡的人在嘲笑，在譏諷。只有他。那雙紅色的眼睛不動聲色地目睹了他的軟弱，他的恐懼，看著他被慢慢吞噬。
他站起來朝他撲過去。他一拳打在那人的臉頰上，感覺自己打中了他的頭骨。他倒在地上，眼前僅有的一小塊目之所及之處也漸漸消失。只有黑色。黑色和耳邊的聲音。大喊大叫著。「懦夫。膽小鬼。站起來。打回去。你什麼都不是。廢物。沒用的東西。」被踢中的感覺。肺被撕裂了，他無法呼吸。
「失望至極。一事無成。打回去。懦夫。」有人踢在他的臉上。鮮血從他口中湧出。一次又一次。他的耳朵幾乎被撕掉了。一次又一次。他的臉頰凹了進去。他要死了。要被他們殺死了。也許他還能施個咒，讓手臂上的疼痛消停下來。他不確定，但總得試試。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要瘋了。也許他們都瘋了。
他從地板上爬起來，用魔杖指著自己。魔杖仍舊顫抖個不停，這次確實因為憤怒。憤怒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的一切都已經完蛋。他從來沒有機會。從未有過機會來挽回。這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晚，這就是那個晚上。他尖叫起來，魔法從他體內汩汩流走，帶走了他的一片靈魂。
「德拉科！德拉科，我是赫敏。我是格蘭傑。你在做夢。快醒醒。這只是個夢。」
一雙手抓住了他，他狠狠地畏縮了一下，差點想要把它打開。但那雙手不一樣。小巧，柔軟，溫柔。
「現在是2000年7月，戰爭已經結束兩年多了。你在倫敦的公寓裡。你很安全，我就在這裡。我是赫敏。我是格蘭傑。」
他眨了眨眼睛，面前仍舊一片黑暗。檯燈打開了，他認出這是他的房間。在那雙手之上，一個柔軟的身體正緊緊靠著他。他渾身顫抖地伸出雙臂，環抱住她。
「你能感覺到我嗎？」
一片頭髮蓋住了他的臉龐，自他的臉頰滑落，掠過了他的額頭和下巴。鼻子癢癢的，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香草的味道。
「沒事了，你沒事了。」她說著伸手拿過魔杖。她召喚出她的小包，在裡面翻找起來。
「嚐嚐這個。」她將一個東西遞到他的唇間。清涼的薄荷味道立刻衝破了他腦海中的迷霧，進入他的口腔裡，上升到他的鼻竇。
是格蘭傑。
他終於得以看見了她，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注視著他，她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回過神來了嗎？」
「是的。」他說，聲音因睡意和尖叫而沙啞。
「你想聊聊嗎？」
「不。」他堅定地說，右手用力地捏緊了左臂。他的手臂還環繞在她背上，但他相當確定，她一定知道他的動作。他忍不住，手臂仍在燃燒。
「你需要什麼嗎？」她問。
「就這個。」他說著，伸手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胸口。「我只需要這個。」
譯者註：
注釋「1」：萊利·芬恩，《吸血鬼獵人巴菲》中的角色。在劇中，萊利一度是女主角巴菲的男友。然而在觀眾討論巴菲最終該和誰在一起的時候，爭論總是歸結為「天使大戰斯派克」。沒有人提到萊利，因為萊利的全部噱頭就是他是個無聊的好男人。而當他被發現不是的時候，他有太多的包袱，包括他無法接受比他的殺手女友更弱。我個人不對任何角色抱有偏見，但作者通過描述德拉科不喜歡這個角色來暗示了些什麼，相信讀者心中自有答案。
第二十章 共生
自德拉科做噩夢以來已經過去了好幾天，赫敏仍在猶豫要不要提起這件事。他從未談起過她自己的噩夢，但他顯然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對於他的噩夢，她也大概知道個輪廓了。他尖叫著把她吵醒的時候，手正緊緊地抓著他印有標記的地方。
梅林，那聲尖叫。她以前從未聽過，以後也不想再聽見了。
此刻德拉科正把胳膊架在廚房的桌子上，她的目光掃過那個骷髏頭和蛇。她應該問一聲的。大不了就是他說他不想談論這件事，那她尊重就好。
赫敏剛準備開口，就聽見了鑰匙在她家大門的鎖裡轉動的聲音，一時間呆住了。
「你好！有人在家嗎？」
「哦，我的天吶。」她倒吸一口氣，德拉科猛地抬頭望向走廊。
「來自澳大利亞的問候！」
她站起身，德拉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痛苦地意識到自己從昨晚起就只穿了內褲和他的上衣。那件衣服輕鬆地蓋住了她的身體和半截大腿，但仍算不上得體。
格蘭傑夫婦面帶著燦爛的笑容走進廚房裡。見到自己的女兒和一個只穿著短褲的男人正在桌子旁，他們臉上的笑容變成了看起來有些滑稽的震驚之色。赫敏拿起魔杖，迅速用一張亞麻餐巾為德拉科變出了一件T恤。
「媽媽，爸爸，真是個驚喜！」赫敏有氣無力地準備向他們問好。
她的父母分別敷衍地擁抱了她，目光緊盯著那個陌生男人不放。
「對不起，打擾你的早餐了，親愛的。」她媽媽看起來很尷尬，「我們沒想到你不是一個人。」
「沒關係的。」赫敏轉向德拉科，給了他一個帶著歉意的懇求眼神。他似乎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飛快地站了起來。他穿上T恤，將平角短褲的下緣往大腿上拉了拉，她帶著同情，瑟瑟發抖。
「媽媽，爸爸，這是我的男朋友，德拉科。德拉科，這是我的父母，瓊和大衛·格蘭傑博士「1」。」
「很高興見到你，孩子。」大衛伸出一隻手，熱情地說。
「這是我的榮幸，先生。」德拉科握住他的手，「我很抱歉……在這種場合穿得這麼少。」
「男朋友，赫敏。你該跟我們說一聲的。」瓊握了握德拉科的手，溫和地責備赫敏。
「媽媽，拜託。」赫敏呻吟著，「你們去拿盤子好嗎。我們才剛開始吃。」
「早餐看起來很不錯，親愛的。」瓊觀察著培根和雞蛋。
赫敏和德拉科坐回椅子裡，漫無目的地戳著各自的盤子。
「你是做什麼的，孩子？」大衛坐下來，問道。
「我現在是倫敦大學學院的全日製學生，先生。」
「哦，那可真了不起！」瓊雀躍地說，「你就是在那兒遇見赫敏的嗎？你們一起上課嗎？」
「不是的，媽媽。」赫敏平靜地說，沒有理會德拉科疑問的眼神。「我在魔法部工作，還記得嗎？在麻瓜聯絡辦公室。」
「哦，當然。」瓊微微搖了搖頭。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大衛問。
「其實我們是霍格沃茨的同學。」赫敏說。
「哦，親愛的。」瓊皺起眉頭，「你得原諒我們，德拉科。我想赫敏一定提起過你，但我們的記憶大不如前了。」
她和大衛都咯咯地笑了起來，赫敏呆呆地盯著自己的盤子。
「完全沒關係。」她聽見德拉科這麼說，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麼，你也一定會魔法！」大衛興奮起來，「給我們表演個把戲吧！」
赫敏對他孩子氣的發言感到有些難為情。她抬起瞥了德拉科一眼，後者正徵詢地看著她，她聳了聳肩。
他思考了一會兒，拿起魔杖，輕輕敲了敲桌子中央擺放的一朵雛菊。這朵花立刻變成了一隻精緻的，黃白相間的蝴蝶。它輕飄飄地落在德拉科的魔杖頂端，又隨著他的指引飛出了敞開的窗戶。
瓊驚喜地喘了口氣，大衛急切地鼓起掌來。面對他們的反應，德拉科受寵若驚，同時也有些赧然。
赫敏看起來快哭了。
「你們怎麼突然回倫敦來了？」德拉科問，因為很顯然赫敏不打算再說一句話了。
「現在是我們診所的淡季。」大衛咬了一口培根。
「大家都度假去了。」瓊解釋道。
「我們想著在返校高峰期前來看看我們的小女孩。」大衛接道，抬起手來，親切地撫摸著赫敏的下巴。
德拉科表情奇異地看著這場互動。「我該走了。」他突然說，站起身來。「好讓你們敘敘舊。」
「別傻了，親愛的。」瓊說，「我們才是不速之客。」
「如果你想走，也別拿我們當藉口。」大衛說，「也許哪天我們過來的時候，能同你一起吃個晚飯？」
「那太好了，謝謝你。」德拉科溫暖地笑了。「很高興見到你們。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赫敏看著德拉科匆忙撤退，也站了起來。「我送他出去。」她說。
他在她的房間裡更衣，她走了進來。
「我很抱歉。」她說著，把房門在身後關上了。「我不知道他們會突然過來。」
「沒關係。」德拉科扣上襯衫的鈕扣。「我很驚訝他們似乎願意改天見見我穿著褲子的樣子。」
赫敏坐在床上，抱住腦袋。
「對不起，他還讓你那樣施魔法……就跟個派對把戲一樣。」
「你知道我也不介意炫耀一下。」
「可是……」赫敏感覺自己的喉嚨有點堵住了。「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
一片短暫的寂靜。她抬起頭，看見德拉科正跪在她跟前。「在什麼以前？」他問。
她眨了好幾下眼睛。「在戰爭以前。」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目光在她臉上來迴轉動。
「你把他們送走了。」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所以他們才在澳大利亞。」
她點了點頭。「我……我把自己從他們的記憶中抹去了，給他們創造了新的身份。」
她看得出來德拉科被震驚到了。淚水滑下她的臉頰。「我把我能恢復的全恢復了，但大部分記憶還是不見了。這種和藹可親是一種副作用，就像剛被施過一忘皆空的人也很平靜，很自滿。」
他點頭，眉頭擔憂地皺起來，她再也無法忍住抽泣。「當然，他們還是我的父母，我愛他們。但是……以前的他們已經消失了。我沒——沒想過這會改——改變他們的性——性格。」
德拉科的身子向前傾去，摟住哭泣的赫敏。「我很抱歉。」她終於得以深吸一口氣，「我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你不用向我道歉。」他溫柔地說，「我明白你為什麼這麼難受。」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點了點頭。
「你該花些時間和他們在一起。」他說著坐回去，「過幾天我們一起吃晚飯？」
「那太好了。謝謝你。」
他托住她的臉龐，吻了吻她，不在意她臉上的水痕。「別責怪自己，赫敏。有你保護他們，他們很幸運。」
她又點了點頭，淚水重又從她的眼裡落下來。
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她等待著，但他只是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了最後一個吻，就站了起來。
轉身幻影移形之時，他衝她微微地笑了笑。
***
「你是怎麼與它共存下來的？」德拉科用一隻手撐住腦袋，問道。
「恐怕你必須問得更具體一些。」盧修斯說。
「你做的一切。」德拉科說。
「需要我給你解釋一下什麼叫『具體』嗎，我的兒子？」
德拉科咬了咬牙，這場談話甚至還沒開始，他就已然後悔了。
「你想過你殺的那些人嗎？」
他的父親沉默了很長時間。
「沒有。他們的生命結束了。有什麼好想的？」
德拉科鼻息沉重地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我會想到他們的家人。」盧修斯平靜地說了下去，「那些被留下的人。」
德拉科的眼睛猛地睜開了，盯著他。
「我會想他們是否還會想起那些死去的人。當他們的想起的時候，心裡會是什麼感覺？那些傷痛是否仍然清晰到讓他們無法呼吸的地步？他們能否回憶起美好的時光，心中只有快樂而沒有痛苦？他們能否在早上醒來，在某一刻忘記那些人已經離去？或者，是不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他們再也沒有在某個瞬間想起過那些人。」
德拉科將手放在桌子底下，努力保持住平穩的呼吸。
「那你是怎麼帶著這些想法活下去的？」
盧修斯的目光從桌子上抬起來。「我別無選擇。」
德拉科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還在與格蘭傑小姐來往。」
德拉科又點了點頭。「我們在一起。我不會停止與她的交往。」
盧修斯搖頭。「我不明白我上次對你說的話你有哪個部分沒聽懂。」
「我不想這麼直接，父親，但我不需要根據你的同意來決定跟誰約會。」
「我是在保護你免受自己的傷害。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覺得有必要冒這種風險——」
「這不是冒險。」
「——一個出身非巫師家庭的女孩——」
「魔法就是魔法；她不需要巫師家庭。」
「——從書上學來的小聰明，卻對她的力量缺乏真正的了解——」
「別這麼說她。」
「——有能力施咒，這點毫無疑問，但真正接觸到她的魔法——」
「她的魔法很美！我親眼見過！」
盧修斯愣住了。
德拉科顫抖著吸了一口氣，心臟在肋骨之上怦怦地跳動。
「請告訴我這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德拉科只是看著他的父親。
他驚訝地看見盧修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好吧，我現在明白了。我干預得太晚了。你愛這個女孩。」
這不是一個問題。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就像我說的，我不需要你的首肯，父親。不論是赫敏，還是我人生中的其他任何事情，我都不需要。」
盧修斯的微笑變得燦爛，他咧開了嘴。「不，你當然不需要。感謝梅林。」
德拉科眨巴著眼睛。
「我很抱歉這麼說，德拉科，但你出生在一個令人失望的父親們代代相傳的家庭裡。而我，很高興至少在這方面是成功的，那就是讓你不再需要我的認可。」
德拉科困惑地皺起了臉。「你一直都強迫我尋求你的認可。我花了全部的時間，就只是為了這個。」
「現在回想起來，你認為我的標準合理嗎？」
「不。」德拉科誠實地說。
「那我的鼓勵方式呢？」盧修斯一揮手，做了個略顯可笑的手勢。「有激勵到你嗎？」
「沒有。」
「我培養你自尊的方法呢？你認為我讓你體會到強烈的價值感了嗎？」
與格蘭傑第一次約會時她關於霍格沃茨的談話聲在德拉科耳邊迴響。
「你一找到機會就辱罵我。」他麻木地說。「你讓我覺得自己渺小，一文不值。」
德拉科抬起頭，看著他的父親。「你打壓我。」
盧修斯點點頭。「那麼，你需要我的肯定嗎？」
「我渴望你的肯定！」德拉科突然喊道。「我想得發瘋！」
盧修斯的身子向前傾去。「你想要它，德拉科，但你不需要它。」
德拉科張開嘴巴想要回答，但盧修斯疑問地揚起眉毛。
「我……不需要它。」過了一會兒，德拉科說。
「為什麼不？」
「因為你對我非常糟糕，你的意見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
盧修斯又笑了。「正是如此。」
「你是故意讓我變成那副惡霸的樣子，讓我對赫敏那麼糟糕，好讓她為了保護自己永遠都不會喜歡我嗎？」德拉科突然問。
盧修斯罕見地，真誠地笑了。「那是真正卑鄙的計劃，德拉科。你想多了。」
德拉科自己也笑了。這個想法確實過於荒謬。
「跟我說說，」盧修斯說，「從什麼時候起你不再需要我的肯定了？」
德拉科思考著。「至少是五年前，也許六年前。」
盧修斯嚴肅地點了點頭。「那麼你比我多了十年我父親未曾給我的自由。」
德拉科第一次想到他的父親可能在第二次戰爭之前很久就對伏地魔喪失了信心。他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既要表現出足夠的愛意，不能完全疏遠德拉科，又要繼續傷害他，好讓時機成熟之時，他不會不管不顧地追隨父親的步伐。當然，原本屬於他們的選擇機會最終被人奪走了，而他的父親也從未因此而道歉過。德拉科意識到這一切也許也是他故意為之，就算盧修斯曾經嘗試過，德拉科也不會如他所願。即使他願意為了母親妥協，但長此以往的思想難以在一時之間改變。
「但我還是需要媽媽的肯定。」德拉科最後說。
盧修斯又笑了。「我也料到了。你也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裡，男人們總是能設法吸引到一個他們遠遠配不上的女人。」
「她配得上比我更好的人。」德拉科想起了他父親的話。
盧修斯再次點頭。「我能想到給你最好的禮物，我的兒子，就是一個你不配得到的女人的愛。」
***
德拉科與伙伴們在阿茲卡班外的城牆下會合，驚訝地發現西奧的臉正在流血。他的鼻血和裂開的嘴唇裡的血混合著從下巴上留下來，滴滴答答地弄髒了他的襯衫。他的臉頰和下巴都有著深紫色的淤青。
「梅林，西奧。」德拉科想也沒想就說，「你沒事吧？」
三個人都震驚地盯著他。確實，他們從未過問西奧探視期間發生的事，但他也從沒有帶著這副鬼樣子出來。
「還好。」過了一會兒，西奧說。他的香煙濾嘴已經被血浸透了。德拉科默默地伸出手想要一根。然而，西奧點燃了香煙交給他時，他卻發現自己並不如往日那般需要這個了。
考慮到西奧的心情，他還是吸了一口。「好吧。」德拉科說著把香煙遞給布雷斯，抽出魔杖。「在去諾維奇之前，我能先幫你處理一下嗎？」
西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德拉科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轉向完全面對自己的角度。他小心地吸乾對方臉上和襯衫上的血漬，治癒好他裂開的嘴唇，並在他的淤傷上施了咒語。他還挺擅長這種治癒咒的。
完成了這一切，他點點頭，西奧一言不發地轉身朝碼頭走去。布雷斯揚起眉毛，把香煙遞迴來，他們都跟在西奧身後走了。
潘西買了第一輪酒。德拉科喝了一大口，轉向西奧。
「還要我再問一遍，你還好嗎？」
布雷斯和潘西坐在桌子對面緊張地看著他們。
「滾開，德拉科。」西奧厲聲說。「我從來沒過問過盧修斯的事情。就算你出來的時候虛弱得隨風倒，我也沒有問過。」
「那我想我做朋友比你稱職。」德拉科聳了聳肩。「另外，我也從沒在臉上沾上那麼多血。」
「『滾開』這兩個字你哪個字聽不懂？」西奧問道，終於抬起頭來看著他。「怎麼，你覺得現在你已經解決了生活中所有的困難，所以可以開始對我指指點點？忍了幾個月沒有喊格蘭傑泥巴種，你就成智慧的燈塔了？」
德拉科退縮了一下，潘西將一隻手放在西奧的胳膊上。「西奧，親愛的，這話真刻薄。」
「真抱歉我沒心情聽另一個食死徒後代的演講。」
「說得有道理。」布雷斯插話道，「但很不幸，這張桌子上你僅剩的其他選擇是『向恐怖組織提供物質支持』的人。」他在自己和潘西之間打了個手勢。
「這就是我們父親的罪孽。」潘西拿起酒杯，乾巴巴地說。
「還有母親。」布雷斯碰了碰她的杯，補充道。
他們都盯著西奧。後者在他們之間來回看著，似乎失掉了銳氣。
「我不該這麼說的，德拉科。這太不得體了。」
德拉科聳了聳肩。「你說得沒錯。我沒資格教訓任何人。我更適合傾聽。」
西奧提起一邊嘴角，笑了。
「所以你是懷念老諾特的愛撫了，還是沒打過那個混蛋？」布雷斯問。
西奧又點燃了一支香煙。他呼出一團煙霧。
「都爛透了。我想你們不會明白的。」
「跟我說說看呢。」其他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西奧忍不住發笑，搖了搖頭。「都是些什麼朋友……」
布雷斯竊笑起來。
西奧又拖了很久才開口。
「我把那些不該受到的毆打都還給他了。那些毫無理由的，他懶得告訴我理由的毆打。」
德拉科看著西奧的眼睛變得黯淡下來。光芒從他們身上消失了，像太陽被雲朵遮住，人踏入了陰涼處，只留下一絲寒意。
「但那是我的一部分人生——他讓我這麼年輕就嚐到了痛苦的滋味——從受罰中獲得滿足。我意識到我就應該挨打，這就像是一種修行。」
西奧彈了彈煙灰，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就像一種靈魂的淨化。」
德拉科和布雷斯都沉默了。潘西越過桌子，握住了西奧的一隻手。「為什麼你會覺得你應該挨打？」
西奧抬眼看她。「你知道為什麼的。」
「是因為詹妮爾？」布雷斯問。
德拉科在座位上挪動著身子。梅林，他真是個糟糕的朋友。他一心想著格蘭傑，完全忘記了他生日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過去的一個月裡他和格蘭傑只去過一次週五晚上的聚會，而那天詹妮爾並沒有出現。
西奧憂鬱地點了點頭。「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竟然和她扯上關係。」
「怎麼回事？」德拉科問道。心中為他的朋友騰起一股保護性的恐慌。一開始讓詹妮爾和西奧認識就是他的錯。
「沒什麼。」西奧說。「我們只是一直在交流。她給了我她的電話號碼，但你知道這種麻瓜技術在莊園不能用。所以我們一直寫信，她似乎認為這很浪漫，我知道她想再和我見面，因為她每封信裡都這麼說，但我很害怕，因為這意味著我要不停地對她說謊，我絕對會說漏嘴，然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我還會把跟你和格蘭傑有關的一切都搞砸了，這只是……」
西奧吸了口氣，另外三個人都盯著他看。
「反正我不該靠近她。」西奧下了結論。「臭名昭著的麻瓜殺手的兒子？真他媽噁心。」
德拉科隔著杯子的邊緣，望著西奧。
對她來說，你很危險。
「所以你是覺得你可能會殺了她？」德拉科漫不經心地問。
西奧轉過臉盯著他。「你他媽剛才跟我說了什麼？」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在擔心什麼。你覺得你繼承了殺戮麻瓜的基因，就像繼承他的眼睛一樣嗎？」
「不，但是——」
「還是你認為諾特家的魔法有毒？只要接近她就能傷害到她？」
「不，我——」
「你覺得你是某種暗黑生物，無法抗拒傷害麻瓜的本能？」
「我們明白你的意思了，德拉科。」潘西打斷他。
「他明白了嗎？」德拉科指著西奧。「我還是搞不懂，為什麼他不應該靠近詹妮爾。」
「她配得上比我更好的人。」西奧心灰意冷。
德拉科笑了。「沒錯，這你可說對了。詹妮爾是聰明人，你是個白痴。如果她想要你，梅林都會幫她。」
西奧瞪著德拉科的樣子像是有點神志不清了。
「你認為格蘭傑配得上比我更好的人嗎？」他問道。
「沒錯。」他們三個立刻回答。
「那如果我告訴你們，我要滾到一邊去，好讓她嫁給那個安全牌，羅納德·韋斯萊呢？」
斯萊特林們紛紛皺起了臉，露出如出一轍的反感表情。
「就是這樣。」德拉科露出燦爛的笑容。「她想要我，所以管他媽的。」
「可是我的出身……」西奧搖著頭。
「你完全想錯了，親愛的。」潘西溫柔地說。「難道你不覺得，你會因為你的出身而比任何麻瓜小伙子都更欣賞她嗎？你不認為你會比任何人都更全心全意地保護她嗎？你父親做的這一切都不會讓你傷害她，只會讓你珍視她。」
德拉科看著西奧，溫暖重新滲回到他的眼睛裡。
西奧望著他。「那對她說謊……？」
德拉科點了點頭。
「會越來越容易的……但總是會難過。」
***
德拉科在莊園的客廳裡落了地，愉快地發現母親正站在門口。
「你好啊，親愛的。怎麼——哦——」
他穿過房間，在她說完之前就將拉進了懷裡，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她的胳膊驚訝地垂在身邊，但沒一會兒就抬起來抱住了他的肩膀。
「我很感謝你，媽媽。」他略帶沙啞地說。「語言無法表達，我知道有時候我是個小混蛋。但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多感激你。」
他感到她微微地喘了口氣，鬆開了她。她抬起顫抖的手撫上他的臉，眼睛閃閃發光。「哦，我的兒子……我最珍貴的禮物。」她近乎低語。「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才配得上你這麼說。」
他衝她溫暖地笑了笑。
「很多很多事。」
***
赫敏把玩著德拉科的左手手指，目光從他的標記上掃過。她聽見他低沉而穩定的心跳，但不確定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她也不想抬頭，怕驚擾了他。
她深吸一口氣，聞著他的氣味，享受著他的皮膚貼在她臉頰，胸口和腿上的感覺。她的父母到訪期間，他花了很多時間陪伴他們，但現在不同。儘管心知有些荒謬，她還是心生一絲內疚，因為她利用父母的略微瘋癲把德拉科留在了自己的家裡。幸運的是，無論他曾受過什麼樣的貴族教育，他始終都是表裡如一的。
她閉上雙眼，愛意在胸中沸騰。他能陪伴他們真是太好了。他熱情地回答他們的問題，哪怕他們重複問了一遍又一遍。他給他們講她上學時候的故事，在他們周圍盡可能多地表演魔法，即使是最簡單的動作，他也精心設計了小巧思。
他的父親提起他們曾取笑年幼的赫敏，說家裡丟失的東西都能在她濃密的頭髮裡找到。在那之後的兩週裡，德拉科一直變出所謂『找到』了的東西，假裝把它們從她的卷髮裡拿出來。車鑰匙，她母親的眼鏡，還有糖漿餡餅。想起每次德拉科拿出愈發荒唐的東西時父親的笑聲，她的眼淚就奪眶而出。她還想起了那一次，她母親喊冷，德拉科就從她的馬尾辮裡掏出了一件真人大小尺寸的羊皮外套，那次他掀起的笑聲幾乎讓她害怕會被請出餐廳。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在這般戲劇化的同時卻不讓人感覺是在捉弄他們，但他就是做到了。
過了一些日子，她開始用全新的眼光看待她父母的反應，看到了如同孩童般的活力，這種活力過去常常讓她感到尷尬而羞愧，坐立不安。
她心生喜悅。
她的父母總是將她視為奇蹟，對她的早熟，好奇心和堅韌的品質感到敬畏。而如今唯一的區別是他們不再掩飾這種看法了。她的母親默默流淚的時候，她童年時代的小馬雕像活了過來，依偎在母親的手掌上，赫敏想，也許這也是件好事。
作者的話：
非常感謝您的閱讀。
哦，還有，如果你在上一章節中發現正在重溫《巴菲》第二季的結局，那是因為這是斯派克和巴菲結盟的第一集，是一切的開始:)
譯者註：
注釋「1」：這裡有點不知道怎麼準確地表達，在原文中赫敏的父母都是博士。
第二十一章 那樣去愛
「哎呀呀，哎呀呀，看來今天跟馬爾福真是有緣吶。」德拉科走向櫃臺的時候，香農說道。
聽她提及自己的姓氏，他困惑地皺起了臉。「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香農喝了一口咖啡，「我剛剛有幸見到了你的母親。」
他更困惑了。德拉科想他確實有可能順口提及過自己經常光顧的咖啡店的名字，而香農也確實佩戴著銘牌。但他還是想不出納西莎究竟有什麼理由過來找她。
「順帶說一句，她很漂亮。」香農接著說，「看得出來你遺傳了她的相貌。」
他忍住笑意，默默地感激老天，因為香農永遠不會知道他真正從父母那兒繼承到的是什麼東西。
「我媽媽來了？」
「是啊。」
「她想要什麼？」
「唔，她買了茶，看起來好像想聊聊天。她還邀請我加入她和赫敏的午餐。」
「你說什麼？」德拉科在心裡祈禱自己只是聽錯了。
「是啊，好吧，我說起你們倆和赫敏的父母一起度過了一段日子，她看起來有點生氣，說了句『顯然太是時候了』，然後她說她要去找赫敏一起吃午餐，問我想不想去。但是你瞧，我今天要上班。」
「等等，是今天的午飯？」德拉科感到心底一陣發冷。
「是的，她說要去她工作的地方給她個驚喜。」
「真他媽見鬼，現在幾點了？」他問。
「她走了才十分鐘不到。」香農開始對他的反應感到不安起來。「德拉科，一切都——」
但他已經跑出去了。如果他母親要走到指定的幻影移形點，那就要花上多幾分鐘的時間。他躲在垃圾桶後頭，迅速閃人了。
他在一條小巷子裡落了地，這地方距離大樓還有幾條街的距離。他以衝刺的速度奔跑著穿過魔法部訪客入口的人群，闖進電話亭裡。
「德拉科·馬爾福找赫敏·格蘭傑。」他對著話筒喘著粗氣兒。
等待訪客徽章的時間漫長如永恆。他將它別在外套上，把盒子放在街道下方。
「快點，快點。」他壓著嗓子催促。
電話亭停止了移動。他甩開門跑向前台。守衛不悅地看了看他滿是汗水的臉，但還是接過了他的魔杖。
德拉科搶在電梯門關上之前跳了進去，差點把一個矮個子巫師撞在牆上。他甚至沒有費心去道歉，只是反覆按著通往麻瓜聯絡處樓層的按鈕。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當然，他的速度應該比他母親稍微快上那麼幾分鐘。然而，即使她只比他快一步……
電梯門開了。他衝進樓層，眼睛掃視著辦公室的隔間，尋找她的銘牌。但還沒找到，他母親那過於禮貌的笑聲就越過整個辦公室傳入了他的耳朵裡。他看見了她在某個隔間板上方的金色頭髮，徑直跑過去來到她身邊。
納西莎正站在格蘭傑辦公隔間的門口說著什麼，全神貫注，喋喋不休，絲毫沒有注意到格蘭傑煞白的臉。她沒有注意到她拳頭緊握，弄皺了羊皮紙的樣子，沒有注意到她渙散的，彷彿透過她看向遠方的目光。她也沒有注意到她的顫抖。
德拉科越過他的母親，從桌子上拿起格蘭傑的魔杖，往隔間上方扔了個消音咒。他並不確定她會尖叫，但不想冒這個風險。
他將她的椅子轉了一圈，從辦公桌旁移開，離納西莎距離遠遠的。他把她擁在懷裡，將臉埋進她的長髮。一想到自己的出現可能會讓她的創傷閃回雪上加霜，他的心臟就痛苦地揪成一團。但至少這次她還在呼吸。
「赫敏，是我。我是德拉科。你很安全，我就在這裡。」
「德拉科，」她嗚咽道，「請不要告訴她那是哈利。不要告訴她。」
他將她緊緊地抱在胸前，抬起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頭髮。「赫敏，現在是2000年8月，戰爭已經結束兩年多了。哈利很安全，你在你魔法部的辦公桌前。你很安全。」
他感覺到她打著哆嗦吸了口氣，向後挪了挪身子，看著她。
「你聽見那個聲音了嗎？」他問，「那是電梯到達你樓層的聲音。」
她皺起眉頭，眼睛眨了好幾下。他環顧著周圍，想要尋找另一個切實的感官線索。
「這是你的羽毛筆。」他說著把手伸到她身後，從桌子上把筆拿過來。他輕輕地將羽毛在她的手背上掠過。「你正在填寫表格。」
她的呼吸逐漸平穩，德拉科拿過她手邊的咖啡杯。他催促著她喝了一口，她照做了，對已經涼掉的飲料微微做了個鬼臉。她總是不能趁熱喝完一杯咖啡，他私底下覺得那是她可愛之處的其中一個。
「你肯定是在魔法部。」她對著她皺起來的鼻子微笑，「馬爾福莊園絕不會提供這樣的泔水。」
她呼了一口氣，聽起來彷彿是一聲輕微的笑聲。「我真抱歉——」
他將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好了，格蘭傑，我之前說過一次，現在我再說一遍。再讓我聽到你道歉，我就給你下咒，就在這個麻瓜聯絡處辦公室裡。就算他們讓我做下一趟船去阿茲卡班，我也不會猶豫。」
這次她真的笑了。她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閃爍著，但非常清明。「謝謝你，德拉科。」
他向前傾身，將嘴唇貼上她的額頭。與此同時，他遇見了她母親的目光。
「就這麼坐著別動。」他的眼睛盯著納西莎，嘴裡囑咐格蘭傑，「我去給你拿點水，馬上回來。」
她點了點頭，他站起身來。
他從桌子邊走出來，示意納西莎跟上，慶幸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不容置疑。納西莎跟著他穿過電梯間，走進一條空蕩蕩的走廊裡。他繞著她轉了一圈，花了一小會兒時間觀察她搖搖欲墜的樣子。
「德拉科，真對不起，我沒想到——」
「不，你根本沒想過，媽媽。」他打斷了她，「你怎麼會這麼想當然？你一定沒有忘記赫敏上次見到你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沒有。我永遠不會忘記。」
「那麼，你今天來到這裡就是極度的愚蠢和自私。我請求你相信我的話，赫敏還沒準備好要見你，但你卻故意藐視我的意願。」
「對不起。」她重複了一遍，「我不知道會這樣。」
「我不會為保護了她的隱私而向你道歉的。」德拉科堅定地說，「有我的話對你來說應該已經足夠了，用不著解釋太多。請花點時間，思考一下像赫敏那樣獨立自主的女巫對你目睹了那一切會有什麼感覺。」
「當然，你說得對，德拉科。」納西莎鄭重地點頭，「我想向她道歉。」
「不可能。」他回答，「你現在得走了。她要不要再見你是她的選擇。如果你想以書面形式道歉，我會先看一遍，確保其中不包含任何潛在的觸發因素，然後我會轉交給她。」
納西莎再次點了點頭。
***
赫敏對偷聽他們的談話心懷內疚，但能看一看他們母子倆的互動，多少也減輕了些她甚至不曾意識到的恐懼。
德拉科非常生氣。她似乎從未見過他如此暴怒的樣子，幾乎可以看到一波又一波的石板灰色的能量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看起來像風中的暴風雲，美麗而可怕，帶給她難以置信的安全感。就好像他是一個力量旋渦，隨時準備對衝着她而來的潛在威脅出擊。
然而，儘管她能看出他內心的憤怒，他的表面卻十分平靜。他斥責了他的母親，但沒有提高音量，也沒有破口大罵。他的語氣中不帶任何輕蔑，不含一絲殘忍。
赫敏突然意識到她和德拉科之所以總是選擇如此抗爭，是因為他們就是這樣的人。是因為他們是一體的。他並不是一個習慣於對女性尖叫或貶低的男人。
在赫敏的眼裡，納西莎十分懊悔，但並沒有被嚇倒。他讓她明白自己錯誤的嚴重性，但她並不懼怕他。赫敏能看出來，納西莎連一秒鐘都沒有想過德拉科可能會對著她舉起手或魔杖。
「說吧，媽媽。我看得出來你有話要說。」赫敏聽見德拉科這麼說。
「你不會樂意聽見的。」納西莎停頓了一下，說。
德拉科什麼也沒說，只是揚起了眉毛，催促她繼續。
「我在想……你讓我想起了你父親。」
德拉科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你說得對。我不想聽。」
「我知道你父親渾身都是缺點，德拉科。但為了保護我，他什麼都願意做。」
赫敏看著納西莎伸手撫上德拉科的臉頰。她再次開口，聲音小得幾乎讓赫敏聽不見。
「看到你這樣愛一個人，我非常自豪。」
赫敏屏住了呼吸。不是因為納西莎用了那個字眼，也不是她說出口時的平靜姿態。是德拉科聽到這句話時的反應，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根本沒有反應。
他並不震驚，也不驚訝。他沒有嘲笑，沒有聳肩。他也沒有分辯，沒有糾正她。
他只是幾乎難以令人察覺地點了點頭，向走廊口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我要去看看赫敏。」
「是啊，當然。我今晚會寫信來的。」
赫敏躲在牆壁後頭，匆匆溜回了椅子上。
德拉科出現在門口，見她正面對著桌子，皺起了眉頭。
「我跟你說了不要動的。」
她揚起了眉毛。「你還說要給我拿水呢。」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笑了起來。他從桌子上拿起她的魔杖，為她變出了滿滿一杯水。看到那個高腳杯的形狀，她微笑起來，想著這個杯子也許能跟家裡床頭櫃上那個湊成一對。
他在她辦公桌對面坐下。「我發現你喜歡那個杯子。」
她點點頭，喝了一小口水。「第一晚過後，那是我擁有的唯一關於你的東西。」
他搖了搖頭。「梅林，對於一個像你這麼聰明的女巫來說，你有時候真的太遲鈍了。在第一晚過後……你擁有全部的我。」他將下巴靠在尖尖的手指上，似乎思考了一會兒，接著補充道，「你一直都擁有全部的我。」
赫敏的嘴唇輕顫著，微笑起來。他的告白，她在走廊上看到的場景，還有創傷性閃回所殘留下來的腎上腺素，這些在她的身體裡留下了明顯的餘震。
「你也一樣。」她忍住哽咽。
德拉科的身子向前傾去。「那麼，你都在辦公桌前驚恐發作了，能不能請個病假？因為我有一節課真的很想逃掉。」
她噴出笑來，雙手攤開，點了點桌上的文件。「可以，無論如何，我的進度已經提前五天了。我跟別人說一聲就走。」
她站起身來，他笑了。
「太好了。」
***
能擁有一個總是明白在驚恐發作後需要什麼的人，赫敏真希望自己不知道他的這份經驗從何而來。可惜她對此心知肚明，而那些記憶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不管怎麼樣，她總是心懷感激，因為他們擁有彼此。德拉科給了她一個出門透氣的理由，而不是在辦公桌前一坐就是幾小時，徒勞地想要集中注意力。
天氣非常晴朗。他們先回了一趟赫敏家，這樣她就可以把工作套裝換成吊帶裙和涼鞋，而德拉科也可以把他的外套，背心和領帶留在屋裡。
排隊等著買三明治的時候，赫敏踮起腳尖親吻了他。她把手伸到他的下巴底下偷偷解開了他白襯衫上的一顆鈕扣。她往後抽開身子，他露出一絲竊笑，讓她明白自己並不像想像中那麼神不知鬼不覺，但他還是接受了扣子敞開的樣子。
他提議他們邊走邊吃。剩下的緊張能量逐漸消退了，赫敏再次感激他能輕易地哄著她學會那些她自己經常忽略的照顧自己的技巧，雖然道理她都懂。
他們閒逛的時候，德拉科輕鬆地與她聊著天，在路過一輛冰激凌車的時候，赫敏假裝被他說服了，同意買一個球。
陽光火辣辣的，赫敏品嘗著冰涼的甜品，感覺汗水從脖子上冒了出來。
他們來到了一個公園裡，星期五的下午，那裡非常空曠。他們決定在一顆老橡樹的樹蔭裡頭坐一會兒。赫敏變出一條大毯子，裝著從包裡掏出來的樣子，以防有人窺視。他們一起坐在那上頭，靠在樹幹上。赫敏用一隻胳膊摟住德拉科的腰，發現自己喜歡他襯衫纖細的布料緊貼在微微出汗的身體上的樣子。她的手滑到他的襯衫底下，發出小聲讚嘆的聲音。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發現德拉科的目光正追隨著她胸口的一滴汗水，沿著她的乳溝一路向下。
她遇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神令她的雙腿間一陣濕潤，無關溫度的那種。驚恐發作之後的清醒狀態通常伴隨著對親密接觸的渴望。雖然在他們成為情侶，在她完全信任他之前，放縱那種欲望可能會傷害到他，但如今已今非昔比了。
他抬起一隻手，沿著她的髮際線撫到她的耳下，她的眼皮顫動了一下，感覺到從髮髻裡掉出來的卷髮緊貼著她的脖子。
「你看起來火辣極了，格蘭傑小姐。」他低聲說。他的手指劃過她的下頜線，將嘴唇貼了上去。
「嗯，你嘗起來也棒極了。」
他鬢角的頭髮因為汗濕而略微變成了深色，臉頰上泛起了紅暈。他足以把人融化的目光緊盯著她，感覺簡直不可思議。她真希望他是她餘生所能看見的唯一的存在。她張開嘴巴，大口呼吸，看著他收回手，沿著她的脖頸側邊滑下她的胸部，又落到她裙子的邊緣下方。她閉上眼睛，他挑逗著她滑溜溜的肌膚。
「德拉科——」他身子前傾，沿著她的一個乳房頂部舔舐，而她喘著氣，甚至懶得假裝那只是一個親吻。她將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可他襯衫貼在皮膚上的感覺並沒有驅散她肚臍下方的熱量。她的手指開始沿著他裸露的喉嚨描摹，他吮吸著她裙子領口上方柔軟的皮膚，她呻吟起來。
他的手從她裙子底下滑了進去。她正要抗議，他就掏出了自己的魔杖。聽到視而不見咒落在他們的毯子上，她爬上了他的大腿，開始撕扯他襯衫的鈕扣。她將嘴巴貼在他的鎖骨，發出哼聲，滿足於他嘗起來又鹹又甜的味道。她將手伸到布料底下，細細品味著手指滑過那汗濕的皮膚時的感覺。
現在他的雙手都在她的裙子下面了。他將手滑上她的大腿，緊緊擠壓著她的臀部。突然，他又粗暴地撤離了。
「怎麼了？」她對著他臉上瘋狂的表情發問。
他重重地吞嚥了一下。「我想看看。」他拍了拍她的臀部，指的是她的內褲。
「好吧。」她不明所以地躺回毯子上。
「不，不。」他窒息地說，「站起來。」
她從他的腿上滑下來，站起身子，困惑地皺起額頭。她赤裸的腳踩在他張開的雙腿間，他慢慢地在面前掀起她的裙襬。
「哦，謝謝你，親愛的梅林母親。」他喘著粗氣兒，看著她的內褲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眼前。
「怎麼——」赫敏開口，但被他打斷了。他突然將她往前拉，瘋狂地親吻著她。她的呻吟斷在自己的口裡，因為他的嘴唇和舌頭放肆地到處遊走，在她大腿的褶皺，她的臀部內側，在她被布料覆蓋的陰蒂。他喃喃地念叨著什麼關於短褲的東西。
她的膝蓋幾乎要屈服於這兇猛的進攻。他命令她轉過身去。她照做了。他掀起她的裙子，發出的聲音差點讓她以為他受傷了。
他的牙齒毫無徵兆地夾住了她，她喊出聲來。
「對不起。」她立刻說，不想讓他停下來。「我會安靜的。」
「不，格蘭傑。」他粗聲粗氣地說著撿起魔杖，在他們頭頂施了一個無聲無息咒。「我想要聽見你大聲點。」
他重複了之前的動作，她發出響亮的聲音。這次是牙齒，他擠壓著她，咬、舔、吮吸著接觸到內褲的每一絲肌膚。濕漉漉的感覺鋪天蓋地，他將布料扯下來，咬在她裸露的臀瓣上。她的膝蓋一軟，他接住了她，讓她輕輕地向前落在地面上。他放開了她臀部的布料，俯身壓在她的背上，從後面將一隻手放在她的雙腿之間，用力摩擦著她被布料覆蓋住的陰道。
「我要讓你穿著這條小短褲高潮。」他在她的耳邊說，「我不會把它脫下來，也不會在它底下碰你。你明白嗎？」
「是的，好吧。好，好。」她喘息著，身子用力擠壓著他，手指戳進了毯子底下柔軟的泥土裡。
她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狂熱，但沒有什麼比此刻讓她感覺更美妙的了。他喘著氣咬在她的脖子上，尖銳的，被需要的疼痛感從她身上蔓延開來。
「我要隔著這塊布模擬，直到它濕透。你能做到嗎？」
「是的，我可以。我可以的，拜託。」她懇求著。
「好姑娘。」
他將一條胳膊壓在她的乳房下面，向後跪坐起來，把她拉到他跟前。她低頭看向他的手，此刻正平放在她張開的雙腿之間。他的四根手指都摩擦著她的陰蒂。她感覺到他的手腕和前臂抵在她的屁股上。
他摟住她，將她吊帶裙的肩帶滑下來。他把裙子的領口扯下來，她聽見撕裂的聲音。
「哦，天啊。」他的手劃過她裸露的乳尖，她呻吟起來。熱度在她的花核裡燃燒，乳尖上的每一次擦拭都讓她的陰蒂一陣刺痛。如果能往裡面放點東西。手指，舌頭——什麼都好。
一個男人在距離他們的毯子不到五米的地方經過，她飛快地嚥下另一聲聲音。
「我說了讓你大點聲，格蘭傑。」他狠狠捏住她的乳尖，她喊出聲來，靠在他的手上抽搐著。他的指尖輕柔地往回劃去。
「真是個乖女孩。」
「求你了，德拉科，我需要你進去。」她哀求著。
他把手從她的乳尖上放下來，按摩著她的花核，接著把手滑到她的身後，指尖壓在她的穴口。
「進去這裡面？」他問道，將濕漉漉的布料推到她體內。她的內壁在挑逗中條件反射般地夾緊了。他在她的陰蒂上有節奏地向上按壓著手指。
「哦，操，就像那樣。」她喘息著伸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她搖晃著他的手，緊緊地抱住她的腦袋。他靠在她的耳邊，她的身體越發緊繃起來。
「我想像了好幾個月，想像能在你穿著這樣的小短褲時操你。我為了這個向上天祈禱。自從我看見你穿著它的樣子之後。」
他的手指挑逗地按在她身上，她幾乎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曾經見過她穿著內褲的樣子卻沒有操她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她完全不記得。
「想知道一個秘密嗎，格蘭傑？」
他舔舐著她的耳朵，她發出一聲快樂的呻吟。
「我見到你穿著短褲的樣子之後不到一分鐘就開始浮想聯翩了。就在淋浴的時候。那時你就在隔壁房間。」
記憶如潮水般撲面而來，她睜大了雙眼。是在托馬斯和香農家裡碰上的那個早晨。
「真的嗎？」她倒吸了一口氣。
「在我睡到你之前，那是我最硬的一次。」
她為這句話所震撼，向前倒了下去。那是差不多六個月之前，但她也一直在想他。赤身裸體的，濕漉漉的，在淋浴的樣子。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跪在地上。
「你想了些什麼？告訴我。」
他背靠著樹幹坐下來，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你騎在我的腿上。」他說著，將她拉向自己，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搖晃著堅硬的肌肉，她呻吟起來。「我的嘴巴蓋在你的奶子上。」他低聲說，俯下身去舔她的乳尖。她輕柔地喊了一聲，腦袋向後仰。他的舌頭繞著她胸部的尖峰轉了一圈。「你的手放在我的老二上。」
她伸出手來扯開他的褲子，把他的傢伙拉出來，從上至下用力地撫摸。他的手指掐進她的臀部，咬著牙呻吟出聲。她捏住頂端，拇指劃過，那裡聚集了一圈液體。
「操，你真是太會了。」
他繼續搖晃她。她跟隨他的動作調整了撫摸的節奏。他將一隻手伸到下面，輕輕地按壓著她的花核，她知道時機就快要到來了。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擠壓著，濕潤的布料每一次的滑動都是一種美味的撩撥，正與他拇指上的力度完美對應。快感在她身上燃燒著，一觸即發。
「我要到了。」緊繃的感覺幾乎要難以忍受，她喘息著。
「來吧，完美的女孩。我一直想讓你為我高潮。」
她的哭喊掩蓋在低沉的呼吸聲中，愉悅澆滿了她的全身。她隨著宮縮的節奏捏住他，他發出嘶嘶的聲音。他仍然晃動著她，把她扶起來，但緊繃的感覺已經被釋放的重量所取代，她的腦袋往前傾倒。
「操。」他低喃，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真他媽的完美。」他抓住她的手腕，穩住她的身子。她放開了他，他用力地擠壓著陰莖的根部。
在朦朧的餘暉下，她乖順地躺在他的懷裡。他將她放回毯子上。他扯下她濕透了的內褲，指尖拖曳著滑下她的大腿。他撕開她的裙子，將她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她裙子上的鈕扣彈了出來。他將魔杖尖抵在她的腹部。他蹲下身，胳膊肘挨著她的腦袋覆在她身上，直到摸到她的穴口。他推入她的身體，她嚶嚀著拱向他，汗水融合在一起。隨著每一次抽查，他撫摸著她，從胸到臀，滑過她的乳尖和花核，她不斷地在體內承受著那份壓力。
「再用力點。」她催促著，急切地期待著下一輪釋放。她抓住他的臀部將他拉向自己。「快點。」
他猛烈地撞擊她，兩人身體之間滿是潮熱的汗水。她捏緊他的髮絲，靠近他的臉。他喘著粗氣，她吻上她分開的嘴唇，品嘗著汗水的味道。
「你感覺起來太好了。」她呻吟著，身體再一次緊繃起來，「你的傢伙怎麼感覺這麼他媽的好？」
他貼在她的嘴唇上低吟，他們的舌頭在一連串淫蕩的熱吻中交纏在一起。
「我想感覺完美的陰道包住我。做個好姑娘，在我的老二上高潮吧。」
她感受到胸口壓抑的興奮，意味著臨界點已經過去，極樂隨時會來。
「告訴我什麼時候。」她衝動地說。
他再次低吟，舌頭伸進她的嘴裡。她沉溺於快感穿越她身體的每一寸時的感覺。他的皮膚在她的手底下緊繃起來，張口命令她的時候，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
「為我高潮吧，格蘭傑……就現在。」
他的話語斷落在猛烈的推進中，她分崩離析。她的指甲掐進他臀部，一次又一次將自己的臀部抬起，卷到他身上，快意在她身上席捲而來。他的臀部抽搐著，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盡數射在了她的身體裡。
他停了下來，她撫摸著他的身體，感受他的心臟在肋骨後頭劇烈轟鳴，撞擊他的胸膛。過了一會兒，他想從她身上滾下來，但她將雙腿纏繞在他身上，享受著他的體重帶來的壓力。她緩慢地親吻著他，手指穿過他汗濕的頭髮。過後，他將前額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著氧氣。
她清晰地聽見他貼在她的皮膚上，喃喃自語。
「那該死的小短褲。」
***
儘管下午的分心之旅十分愉快，但此刻夜晚悄然而至，赫敏再次忐忑不安起來。她從梳妝檯旁抬起頭，看著德拉科穿上了衣服，他們之前一起淋了浴，他的頭髮還濕淋淋的。
她不想為此而依賴他。在他們開始約會以前，她已經獨自處理這種情況長達兩年之久。如今他已經將她從噩夢中的末日里拉了出來，幫了她一個大忙，她不想讓他再面對一次這樣的情形了。
「我想說，」她平靜地開口，「如果你不想，你今晚不用留下來。」
他打量著她，將手裡的毛巾從頭上拿開。
「我的意思是，你已經做了很多了。」她移開了目光，「你不必通過——」
「格蘭傑，」他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拜託，別說了。」
她猛地閉上了嘴巴，抬起頭來。他在她跟前跪下，將毛巾覆在她的肩膀上，蓋住她還在滴水的卷髮末端。他扯了扯毛巾，將她拉近，輕輕地吻著她。
「我哪兒也不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點了點頭。至少他們對將要發生的一切都心裡有數。
***
她竭盡全力奔跑，但走廊卻似乎沒有盡頭。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迴盪在瓷磚的牆壁上。她看不見她的朋友們。他們應該在那兒的，在某個地方，與她同在。但她目之所及之處，只有魔杖發出幽靈般的光芒，在閃亮的黑暗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她所在的房間裡只有門，她所能看見的只是門。她不知道該選擇哪一個。她的朋友們呢？她走進一扇門，但裡面是個死胡同。她轉身想走，門在她面前被炸開了，她被扔了回去。她聽見哈利的聲音，他在這裡。她要找到他，要保護他。她抬起頭，銀色的面具填滿了她的整個視野。他們來了，他們要抓到哈利了。她後退一步，發射了她能想到的第一個咒語。面具緩緩落下，她能看到那張嘴巴正唸著噤聲咒。她應該躲開，躲起來，但來不及嘞。對方的魔杖揮舞而來，紫色的火焰對她咆哮。他沒有說話，但她感覺得到，像是一種偏頭痛，向她襲來。 去死吧，泥巴種。 疼痛的衝擊鋪天蓋地，她跌倒在地，甚至叫不出聲。她知道自己完了，他們會抓到哈利的。黑暗吞沒了她，她對此深信不疑。
石牆被炸毀之際，她就躲在那後頭。她回頭看去，但羅恩已經走了。他就在那兒，距離一定很近。咒語帶來的爆炸將她向後拋去，走廊上到處都是瓦礫。煙霧和灰塵都太大了，她根本看不清楚。尖叫聲太多，太響亮了，每一處牆壁都迴盪著回聲。她奔跑，想要找到羅恩。他們得找到哈利。
她聽見石頭上傳來殘酷的笑聲，尖叫與之相比也不值一提。那張扭曲的臉正轉向別處，但她已經看見了他的樣子。短暫的一瞥就已足夠，她從未如此確信。她看著他轉過身來，記憶中的疼痛沿著她的肋骨向上，劈啪作響。盧平死在地板上的樣子，他溫暖善良的眼睛盯著被毀壞的牆壁，死不瞑目。那雙眼睛，它們再也看不見他兒子長大的樣子。她顫抖著雙手，不知道那人究竟謀害了多少性命，但她的腦中滿是他們的樣子。每一個不認識的人。她舉起魔杖，她要為他們報仇，將這一切都了結掉。她的心臟興奮地跳動著，喉嚨裡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腦海中有一句話一閃而過。 去死吧，食死徒。
「格蘭傑，赫敏。這是個夢。是個噩夢。我是德拉科。你沒事的。你沒有受傷。」
赫敏劇烈地抽搐著，發出尖叫，緊緊地抓住身側灼熱的疼痛，呼吸不過來。每一次喘氣都伴隨著紫色的火焰，打碎她的肋骨，毀滅她的肺部。
「呼吸，親愛的。你需要呼吸。你沒有受傷。這不是真的。」
有力的雙手撫摸著她赤裸的胸廓，撫平了多年前就已癒合的疼痛。赫敏緊抓住那雙手，默默地懇求他停下來。忽然，那雙手消失了。她驚訝地抽了一口氣，冷水灑在她的身旁，撲滅了那些火焰。
「德拉科——」她哽咽著，終於看到了他的樣子。
「對不起。」他立刻說，把空掉的水晶高腳杯放回了原處。「我不知道怎麼讓你醒過來。」他的手再次撫摸著她，「這次有點不一樣，你是不是夢到這裡了。」
她環顧了一下房間。這是她的臥室，她的房子。她很安全。她搖了搖頭。
「不，不是這裡……是魔法部。」她虛弱地說著，仍舊用力地抓著自己。
「好吧，對不起。」他又說了一遍。「下次我就知道了。下次我會做得更好。」
「德拉科，沒關係。」她搖頭，「你做得很完美。」
他低下頭，盯著那條長長的紫色傷疤，她感到他的指尖從那上頭劃過。
「是這個，是不是？」他的聲音中仍然帶著些朦朧的睡意。她點點頭。
「這是誰幹的？」
她嚥下喉嚨裡的膽汁。「多洛霍夫。」
德拉科的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他的手緊緊揪住她的肋骨。「他已經死了。他沒法再傷害你了，赫敏。那個可惡的混蛋死了。」
她緊閉上雙眼，艱難地吞嚥了一下。「我知道。」
「我在最後的大戰中看到了他的屍體。」德拉科繼續說，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德拉科，求你——」
「有人用一個切割咒擊中了他，差點把他劈成兩半，那個見鬼的惡棍。」
赫敏大口呼吸著，一次又一次地咽著唾沫。
「那真是太好了。」
她掀開被子跑向洗手間。這一切發生之前她才剛吐過一回。她嘔吐得那麼厲害，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個乾淨。淚水從她臉上傾瀉而下，她幾乎感覺不到那雙手撥開她頭髮時的溫柔。
吐完之後，她向後靠在浴缸上，急促地喘著氣，讓空氣斷斷續續地滑過她幾近撕裂的喉嚨。噩夢中的劇情在眼前的白色瓷磚上繼續上演，切割，噴射，飛濺。她試著閉上眼睛，但還是能看到這一幕幕場景。
一塊乾爽的布料拂過她的臉頰，擦拭著她的臉龐——她淌著淚水的眼睛，髒兮兮的下巴，還有汗如雨下的額頭。一杯水送到她的嘴邊，儘管腸胃還在翻騰不止，她還是喝了下去。冰涼的液體平息了她喉嚨裡的灼熱和刺痛。
她的牙齒突然咯咯作響，一雙溫暖的手臂把她抱起來，輕鬆地將她放回了毯子裡。
德拉科環抱著她，在她的脊背上揉搓著舒緩的圖案。睡意再次向她襲來。他什麼也沒有說，她對此心懷感激。
第二十二章 直面恐懼
赫敏的手指劃過面前的書本封面。她確信她記得的那個案件就記載在其中一本書裡。她挑了一本，翻閱了一下目錄，一無所獲。她丟下那本書，又翻起桌子上一摞摞的羊皮紙來。她怎麼就沒記下來呢？有時候自己真的是最大的敵人，總是對自己的記憶力抱有謎之自信。她都能想起那些文字印在紙張上的樣子，但到底在哪——
她聽見另一個房間裡飛路壁爐傳來的聲音，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沒有轉身，而是在德拉科從後面走近她的椅子的時候享受著期待的感覺。如果說等待他也是一種毒品的話，她確信自己已然對此上癮。
他溫暖的手在她的脖子上滑動，她閉上眼睛。
「加班到這麼晚嗎？」
她愉悅地呻吟著，他的拇指按摩著她肩膀上緊繃的肌肉。
「為了跟人換班。」她小聲說，腦袋抵在他的腹部。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他繼續揉捏，她心滿意足地哼了一聲。「唔，是的。」她說，「這個就——啊！——很有幫助。」
她聽見他笑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向前滑到了她的胸口，伸進她襯衫的領口底下，掠過她內衣的罩杯。她嘆了口氣。
「我可不想讓你從工作中分心。」
「這是——嗯——個人項目。不是——哎喲！——魔法部的工作。」
「好吧，既然如此……」他抬起一隻手握住她的脖頸，把她的腦袋向後仰，俯下身去酣暢地吻著她。他的舌頭甜蜜地挑逗著她，那感覺彷彿浸在蜂蜜中，幾乎要將她融化。
他稍微往後退了一下，她忍不住逗他。「你想我了嗎，馬爾福？」
他貼在她的唇邊笑了。
「一直在想。」
他再次吻了吻她的嘴唇，然後才走開。
他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忍不住小聲嗚咽了一聲。這個距離實在是有點遠。
「我有東西要給你。」
她立刻來了精神。是一場餐前性愛嗎？那可真是——
「是我媽媽送來的。」
哎。真是破壞氣氛的一把好手。
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卷羊皮紙遞給她。她接過來，手指拂過破損的蠟封。
「我已經讀過了。」他淡淡地說，「我跟她說了我會讀的。」
赫敏點了點頭，將他緊張的神態盡收眼底。她聽見他這麼說了，儘管他沒有察覺。
「我要不要——我是說——你是不是想讓我就在這裡看？」她問。
「我想你可能會有問題要問。」
「不愧是我，對吧？」她有氣無力地說，試著緩解一下氣氛。
他的嘴角極其輕微地上揚了一下，她想那更多展現的是對她的回應，而不是真的被她逗樂了。儘管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他仍然對他母親到訪之事感到非常沮喪。赫敏記得納西莎說過她當天晚上就會寫信，她真想知道他到底把這封信在自己手裡留了多長時間。
腦海中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她將卷軸放在桌子上。「德拉科，如果這裡頭有什麼你不想讓我看的東西，那我就不看了。」
她觀察著他的表情，但什麼也沒看出來。
「我已經接受了你對所有事情的道歉。」他什麼也沒說，於是她接著開口，「你母親的事情是一場意外。我知道她不是故意來嚇我的。」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羊皮紙上。「這是對你的道歉，赫敏。你想什麼處理都可以。無論你怎麼做，我都沒有意見。」
她抿起了嘴唇。他這話說得跟尖叫著讓她對這張紙施個烈火熊熊有什麼兩樣。她真想像不出來納西莎寫了些什麼讓他這麼不高興。若是真有那麼糟糕，他一定不會把信給她的。但如果是他固執己見……
她展開了那封信。
親愛的格蘭傑小姐，
請允許我為在您的工作地點讓您感到不安表示最誠摯的歉意。我並未想過要給你帶來任何痛苦。讓你感受到情緒負擔，我真的非常沮喪。德拉科曾多次向我表示，他還沒有準備好正式介紹我們認識，那天只是我想當然地來到了你的辦公室裡。我卑微地請求你的諒解。
不確定何時，也不確定是否還能有機會親自向你道歉，我想在這裡告訴你，我深深地為我在你六年級開始時在摩金夫人的店裡對你的行為，當然還有莊園裡那個可怕的夜晚而後悔。請知悉我提供以下的信息並未為了尋找藉口，而是為了解釋，希望可以減輕你對我的直系親屬任何揮之不去的擔憂。
自從黑魔王在我們家落下腳後，我們都受到了嚴格的審查。不知你是否還記得那天德拉科和我在店裡與你說話的方式，我們的話就像劇本中的台詞，是為了適應我們被迫維持的角色而撰寫的。當然，我不能說這不是我丈夫和我自己的錯。雖然我們向你展示的行為到最後成了證明我們身份的一部分，就像可以穿脫的長袍那般，但我一生中最深刻的遺憾是那些偏見並非總是如此。我絕不會以年少無知作為藉口，尤其是面對你這樣的人。在你的生命目前為止的短短幾十年中，你表現出了比我能想像到的更多的勇氣，正義和正直。
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機會親自向你表達我的想法。若能在你的人生中佔有一席之地，我將不勝榮幸。在那之前，請知曉我兒子的幸福就是我的一切。我感謝你，因為你用你所定義的愛來眷顧他的每一天。
你真誠的，
納西莎·馬爾福
她讀了兩遍，德拉科仔細地看著她。
「嚴格的審查……」她小聲說，「攝魂取念？」她抬起頭來，問他。
他點了點頭。
「對你們所有人？」
他又點了點頭。
「一直以來都是？」
「很多次。」
「我很抱歉。」
他聳了聳肩。「這是我們自找的。我不知道為什麼當他們的主人最終對他們不留情面的時候，那些狂熱的皈依者總是很驚訝的樣子。他又不是沒有露出過真面目。」
「你不是自願的。」
德拉科似乎對此無話可說。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羊皮紙上，她也同樣如此。
「摩金夫人的店。」她讀道。她抬起眼睛，他又在看著她了。
「那是我最後一次當著你的面說那個詞。」
媽媽，如果你不明白這是一股什麼怪味兒，我可以告訴你，這裡剛進來了一個泥巴種。
赫敏吞嚥了一下。她知道她正在目睹的是他對自己的憤怒，而不是針對她，但這仍然讓她感到不安。
「我記得。」
「那不是我最後一次這麼說。」他接著說，「還有其他時候，在你背後。」
她點頭，對此並不驚訝，也沒有像他那樣在意這回事。畢竟這只是……
「『劇本中的台詞』。」她引用信裡的話。
他往後靠在椅子上。「那個時候，是這樣。」
她將胳膊肘支在桌子上，身體前傾看著他，目之所及只有憤怒。
「你和你媽媽商量過裝樣子這回事？」
他顯然沒有預料到她會這麼問。
「沒有特地說。」過了一會兒，他說。「會很危險，但是……」他聳聳肩，「只能說在過去的幾年裡，馬爾福家裡很多事不用特別說出來。」
赫敏點了點頭。很有道理。她低頭看信，他又開口的時候，她有些驚訝。
「但她知道你的事。」
赫敏瞥了他一眼。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顯然他們都知道。」
她大吃一驚。「他們都？」她低聲問。
他點點頭。
「你父親知道我們在一起嗎？」
他又點了點頭。
「他有什麼反應？」
德拉科猶豫了一下，她立刻後悔了。
「不，對不起。你不用回答這個問題。」她飛快地說。
「他一開始不支持。」德拉科向前傾身，「但不是你想的那個原因。」
不是因為他覺得我配不上你嗎？內心深處有個微弱的聲音告訴她德拉科可能也會這麼想，她努力壓下這個想法。
「這些天他有點奇怪。」德拉科聳聳肩，繼續說，「老實說，我還在試著搞懂他最近說的一些話是什麼意思。」
赫敏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她知道他何時去拜訪的盧修斯，但他也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他們具體的談話內容。
「你會跟我說說嗎？」她小聲問。
他又點了點頭。「如果你想聽。」
她微微笑了笑，低頭看著那份信。
「我想見她。正式的那種。」
德拉科看起來很警惕。
「我能應付得來。」她堅定地說，「如果我做好準備，我就可以。」
他看上去仍有些不確定。
「我覺得這對我有好處，德拉科。能幫助我放下過去。」
這個論點最終打動了他。儘管有再次驚恐發作的風險，但他知道從長遠來看，能拆除她的一個觸發點更有好處。尤其是這個觸發因素還是他自己的母親。
***
他們約了納西莎喝下午茶。赫敏剛走過拐角就看見了她。她照他們說的那樣坐在露台上。赫敏走過街道，專心致志地呼吸。她看見納西莎——在陽光明媚的室外，穿著一件漂亮的奶油色裙子。與那個晚上截然不同，如今這個場景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德拉科緊緊握住她的手，保護著她。
納西莎站起身來，對著他們露出笑容。赫敏任由這個女人將自己拉進一個溫柔的懷抱。她沉浸在這個滿懷愛意的擁抱裡，陽關暖洋洋地灑在她的背上。
「赫敏，請允許我正式介紹我的母親，納西莎·馬爾福。媽媽，你有幸見到了我的女朋友，赫敏·格蘭傑。」
納西莎緊握住她的雙手。「終於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赫敏。」
「這是我的榮幸，馬爾福夫人。」赫敏對這份實感心存感激。
「請叫我納西莎吧，親愛的。」他們在位子上落座。
「好的，納西莎。」赫敏說道，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在你說別的話之前，我想為這次見面提一個要求。」兩位馬爾福的臉上都露出了同樣惶恐的表情。
「當然，親愛的，什麼都行。」納西莎輕聲說。
「別再道歉了。」赫敏微笑，「至少暫時不用了。」
***
「那麼，事情進展如何？」
赫敏把胳膊支在吧檯上，臉龐轉向西奧。
「其實真的很不錯。」
「納西莎人很好。」他笑了笑說。
赫敏也衝他笑了笑。「嗯，是的，她很好。我的意思是她現在很好。反正對我挺好的。」
西奧笑著微微做了個鬼臉。「是啊。」
她聳聳肩。「當然，我明白他們當時為什麼必須那樣做。」
西奧點頭，伸手去拿酒保剛遞過來的那杯酒。
「我更多是覺得很高興見到她。能這樣和她見面，感覺離我鼓起勇氣回到那個莊園裡又近了一步。」
他端著酒杯，皺起眉頭看著她。「你知道德拉科不想讓你回去，對吧？如果你做不到，他也不會失望的。」
她拿起自己的酒杯，低頭看著。「我知道。但是……」
「但是赫敏·格蘭傑不喜歡自己有做不到的事情？」
她微笑起來，對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來吧，我們把這些拿回去。」她說著把德拉科的杯子拿在另一個手裡，但西奧伸出一隻胳膊，阻止了她。
「等等，你不想再跟我說說納西莎的事嗎？」
赫敏眨巴了一下眼睛。「呃，其實沒什麼別的了……」她走了幾步，看向他們的桌子，詹妮爾正伴著激動的手勢講述她的故事。德拉科在捂著嘴發笑。
她回頭看了西奧一眼，發現他正順著她的目光往桌子那裡看，臉上寫滿了猶疑。
「西奧多·諾特。」她質問道，「你是在利用我拖延時間嗎？」
他猛地把頭轉向她。「不是！」他內疚地說。
「就是這樣！」她指著他，「你根本不在乎我和納西莎的見面吧？」
「我當然在乎！」他一隻手放在胸前。「我剛才還想問更多問題呢，不是嗎？」
「那是因為你不想回去桌子上！」她皺著眉頭，「等一下，你為什麼不想過去？」
他垂下了肩膀，再次面向吧檯。
「我的天啊，我太他媽緊張了，赫敏。」
她同情地咂了咂舌，放下了杯子。
「西奧，我們都一起玩了好幾次了。你沒問題的。」
他可憐兮兮地看了她一眼，她拍了拍他的胳膊。
赫敏在霍格沃茨時期跟西奧多·諾特沒什麼來往。成績上他一直排在她和德拉科後面，但她認為他很安靜，是那種獨來獨往的人。事實證明西奧其實一點都不文靜，他只是把真實的自己都留給了朋友們。現在她也成為他的朋友了，她領教到了他抓馬的屬性。
每個星期他至少有三次會在她魔法部的辦公桌前停下來談論詹妮爾。他會問一些有關麻瓜習俗的問題，或者對她在信裡寫的話討個解釋。他也會問有關她個人的問題。她喜歡什麼，做過什麼，計劃要幹什麼。雖然赫敏總說他可以直接去問詹妮爾本人，但他還是鍥而不捨地追問。
她和德拉科花了好幾個星期才說服他親自來見詹妮爾。
「我寫信的時候有時間思考，你懂不懂？」西奧解釋說，「我不會說漏嘴。直接對話可不能校對。」
「那德拉科生日那天怎麼說？」她反駁，再次重申她的論點。「你擁抱她的時候似乎不需要校對吧？」
「那天我太著迷了！」西奧大放悲聲。「說不定我已經不知不覺說漏嘴了。」
他又回頭看了看那張桌子。「她真是……」他像在夢遊一樣，聲音越來越小，赫敏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比起他來，德拉科真是幸運。
「她可能真是口渴了。現在我們過去吧。」
西奧不情不願地跟著他們穿過幾張桌子。他們走近的時候，德拉科抬起頭來。
「他們是讓你從收割大麥開始做起嗎？」
赫敏假裝要把他的酒倒在他身上。
「我剛在跟德拉科說1996年水上樂園悲慘事件。」詹妮爾輕快地說，西奧坐進她旁邊的位子裡。
「當然啦。」赫敏冷冷地說，「給一個喜歡取笑我的人多提供一點素材有什麼不好的呢。」
「唔，我們都只知道你人生的一半。」德拉科插話，「我們互相交流一下比較公平。」
「有沒有人能說一下那個悲慘事件是什麼？」西奧問。
德拉科和詹妮爾對著酒杯傻笑。赫敏深吸了一口氣。
「我的上衣在幾百個人面前掉了下來。」
西奧噴出笑來，舉起了雙手。「哎呀，太好了。我坐在這裡，以為我是你朋友中的前幾名，然後我發現倫敦一半的人都比我排名靠前。」
「我為你的損失感到非常抱歉。」赫敏面無表情地說。
詹妮爾開始重為西奧講述細節。儘管這場磨難令人羞愧，但赫敏的心卻因為回憶起那個夏天而感到柔軟的刺痛。
她從霍格沃茨列車上下來，仍然沉浸在神秘事務司的戰鬥和小天狼星的死亡帶來的震撼和麻木中。她打電話給她最好的朋友，驚恐地發現後者在她缺席的日子裡交了一個新的好朋友。她立刻決定鼓起每一絲小小的仇恨心情去討厭詹妮爾。如果說有什麼時候是她真心需要香農的友誼和支持，那就是此時此刻。但她知道自己處於劣勢，她只有兩個半月的時間，而詹妮爾卻有一整年來陪伴。她開始想要放棄，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等待著九月的來臨。
但她們沒有聽之任之。詹妮爾並沒有因為每天都能在學校裡見到香農而洋洋自得，而是在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承認她嫉妒赫敏已經和香農認識了十五年。從那以後，她們三個形影不離。
她第一次在過夜時哭著醒來，她們聽她解釋說哈利的教父在一起事故中去世了，而她當時就在現場。同樣的事情發生了第二次，她們沒有問更多的問題，而是在她下不了床的日子裡和她一起待在床上。她們陪她看她最喜歡的電影，給她讀小報雜誌上的文章，餵她吃零食。她們決定去那個該死的水上樂園之後，她崩潰於肋骨上新增的紫色疤痕，她們安慰了她。後來香農遇見了托馬斯，而赫敏和詹妮爾在同病相憐中相互依靠，都覺得自己不會遇到那樣的愛情。
德拉科在桌子底下捏著她的膝蓋，赫敏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西奧認真地聽著詹妮爾說的每一個字，虔誠地望著她的臉，彷彿願意為她所說的話而奉上生命。
赫敏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若是當時的她們能看到這幅光景就好了。
第二十三章 失落的靈魂
預警：簡要提及德拉科目睹的食死徒對一位麻瓜的性侵犯的暗示。
赫敏睜開雙眼，突然被今天是九月一日這個事實擊中了。她靜靜地躺著，花了一些時間來回憶這一天在她生命各個階段中的意義。她永遠無法忘懷一年級登上火車時的帶著焦慮的期待之情——她從未如此蓄勢待發，同時又如此害怕面對自己的未來。儘管這一天在她的生命中的意義已不同往常，能繼續借這時日衡量一下她的成長也沒什麼不好。就在幾天前，羅恩走進她的辦公室，看起來很懊悔地問她是否有可能彌補她——以朋友的身份——至少讓他嘗試一下。她也已經厭倦了執著於過往，最近學會了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這是德拉科教給她的。
一想到德拉科，她想起了自己正身處何方。她翻了個身，想問他是否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但床上只有她一個人。她坐起身來，在他的枕頭上看到了一張紙條。
我最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睡著的樣子很漂亮？
有個早會。你想待多久待多久。
D.M
赫敏搖了搖頭，傻傻地笑了。梅林，他真的很會甜言蜜語。
她穿好衣服，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儘管很想等德拉科回來跟她一起躺在床上，但她不知道要等多久，而家裡有一大堆衣服等著她洗。
她正準備幻影移形走人，又意識到應該給他回一張寫好情話的紙條作為回復。她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走到他的書桌前拉開一個抽屜，沒能找到空白的羊皮紙。她正打算關上抽屜，卻被來自她工作部門的信箋抬頭吸引了注意。
老實說，這倒不足以讓她好奇到拿起那些紙張。她知道他提交過文件，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即便如此，她自己的名字還是引爆了她的好奇心。
那個盒子裡放著她曾填寫過數百次的表格，在標有「特別說明」的紙頁上，用紅色墨水印著一句話：
學生要求赫敏·格蘭傑以外的案例經理處理。
赫敏拿起那張紙，目光掃過表格，發現了德拉科申請轉學文件的機構名單。
耶魯大學法學院
斯坦福大學法學院
哈佛大學法學院
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
芝加哥大學法學院
她拿起那張清單，大腦飛速地運轉。法學院？在美國？這是怎麼——
她看向下面的那張紙，還沒來得及思考，手就落在了那上頭。
那是他過去一年的成績單。
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似乎在一年零幾個月的時間裡完成了整整三年的課程。她知道他很聰明，但他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時間呢？她看著課程表。
合同法
公共法
刑法
法理學與法學理論
英國的人權狀況
普通法的哲學基礎
立法寫作
這份清單似乎沒有盡頭。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的古典文學只是一門該死的選修課。在過去的八個月裡，他們究竟談論了些什麼？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實際上是一個該死的，有執照的大律師呢？
她的目光落在下一張表格上。
我們很遺憾地通知您，我們目前無法考慮您向傲羅學院的申請。
他想成為傲羅嗎？她把那張紙放在一邊，因為下一頁讓她渾身的血都冷了下來。
恭喜你！我們很高興為你提供一個名額——
赫敏將整堆文件都用抽屜裡拿出來，鋪在桌子上。
— 您已被提前錄取 —
— 期待您的 加入—
— 接受 —
她的手顫抖著。
康涅狄格州紐黑文
加利福尼亞州斯坦福
馬薩諸塞州劍橋市
紐約州紐約市
伊利諾伊州芝加哥
他要走了。
美國
他要離開這個國家了。
學生要求赫敏·格蘭傑以外的案例經理處理。
他要離開她了。
這到底是何時發生的事？難道她真的這麼後知後覺，從來沒有問過他的人生計劃？沒有問過他的其他課程？難道她真的是個工作狂，從沒有注意到他幾乎要上三倍的課程？她的心臟痛苦地撞擊著她的肺。
她忙不迭地打開其他抽屜，手指在一摞摞手稿上劃過。每一份上面都附有一封相似的信件。
恭喜，您的文章已被接受發表。
行政威權主義：獨裁者如何在法律範圍內崛起
作者：D·馬爾福
—選入下一期—
漏洞下的暴政：法律歧視如何為種族滅絕奠定基礎
作者：D·馬爾福
—確認出版—
區別即歧視
作者：D·馬爾福
驕傲的淚水在她的眼眶裡灼灼燃燒。上帝，他真的做了該死的正確的事情，難怪被他媽的哈佛錄取了。
就在她接受了他將要離開並向她隱瞞的這一刻，儘管整個人幾乎要被絕望吞噬，她的心仍然在胸膛中膨脹，因為切實的證據擺在面前，證明著他已做出了多少改變。她不是他的例外。他一直在學習，在工作，在寫作，在傳播思想，就像他自己的想法已經改變一樣，他也想要改變他人的想法。
她又拿起那封從傲羅辦公室寄來的信，讀了好幾遍。她響亮地哼了一聲，想想吧，要是成了傲羅，他這些才華就都浪費了。
身後傳來地板吱吱作響的聲音。她轉過身，德拉科正站在門口看著她。
***
德拉科走到臥室的門口，發現赫敏正站在他的書桌前。像往常一樣，一看到她，他的嘴角就本能地翹了起來，彎起了微笑。
可當他看見她伸手拿起一封熟悉的信時，他感覺深情的表情從臉上消逝了。她的手指搭在那張熟悉的羊皮紙上，他的心沉了下去，那張羊皮紙，他可能在收到的那一週看了不下二十遍。
羞恥感在他的內心燃燒起來。他真想把它從她手中召喚過來，但也來不及了。上面只有一句話。
一句話，總結了她曾與他一起期待過的在魔法世界的未來。關閉的大門，禮貌的致歉，未經考慮的拒絕。
他們的感情進展得很順利，但總有結束的那一天。她是黃金女孩，目之所及之處，處處是機會。他也擁有機會，但不是在這個世界裡，不是和她一起。
他看向她，內心深處有一小塊地方渴望著，相信她能理解，能接受。相信她無論怎樣都會愛他。
然後，她哼了一聲。
這聲音彷彿擊中了他的胃部。他像是被打了一拳，後退了一步。地板在他腳下發出聲響，她轉過了身。
要不是她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壓垮了他的靈魂，他可能會被她臉上的表情逗笑。他相當確定那是他在霍格沃茨一年級時看到過的她的表情，就在他為那條龍的事兒舉報他們之後。
驚訝，不安，內疚。被抓住做壞事的表情。
他穿過房間，從她手裡拿走了那張紙。他低頭看了一眼，眯起了眼睛。
「出去。」他頭也不抬地說道，竭力保持住了聲音的平穩。
他聽見她大聲地吞嚥了一下，開口的時候，顫抖著聲音。
「德拉科，我——」
「現在就走吧，赫敏。」他仍然沒有看她，無法忍受聽到她空洞的話語。
她又猶豫了一會兒，接著穿過房間，走出了他的視線範圍。他閉上眼睛，聽見她從床上拿起包。她停頓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她還會試著說些什麼。然後，他聽見了她幻影移形的爆裂聲。
***
「格蘭傑小姐怎麼樣了？」
德拉科的下巴抽緊了。
「哦，親愛的，這也太快了。」盧修斯說著，交叉起雙腿往後靠去。「你幹了什麼？」
他哼了一聲。
盧修斯揚起了眉毛。「那就是她做了什麼？真有意思……」
德拉科垂下眼睛，盯著反射昏暗光線的金屬桌面，暗地裡慶幸不用看到自己的樣子。「我發現她在翻我的東西。」
他的父親眯起了眼睛。
「你擔心你不能信任她？」
德拉科沒有回答。
「那就不是。」盧修斯說著，仔細地觀察著他。「你擔心她不信任你？」
他還是沒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睛望向他的父親。
「你認為她是信任你的。」盧修斯歪著頭，思考著。「這也很有趣。那你擔心她發現你什麼？」
「傲羅辦公室寄給我的信。」德拉科勉強忍住一聲嘆息。
眼前的巫師嘟囔道，「你沒告訴她嗎？」
「沒，我當然沒有告訴她。」德拉科厲聲說，將腦袋埋進手心裡。「作為潛在伴侶，我可不打算把我的劣勢告訴她。顯然，她那麼聰明，可以自己弄清楚。我還驚訝她怎麼花了這麼長時間才發現呢。」
盧修斯再次向前傾身，眯著雙眼。在他的注視下，德拉科忍住沒有挪動身子。他覺得屋子裡的燈突然變亮了，就好像他在展示些什麼。他父親的眼睛掃過他的臉龐，微微張開了嘴唇，等著他開口說話。
「這跟傲羅沒有關係。」
德拉科感覺自己的鼻翼翕動著張開了。他想要保持呼吸穩定，又突然覺得心臟離喉嚨怎麼這麼近，膨脹著阻礙了他的空氣供給。他吞嚥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
盧修斯仍然眯著雙眼，緊緊盯著德拉科的臉。「你還有什麼沒有告訴她的？」
德拉科退縮了，他的父親瞪大了眼睛。
「德拉科……」他搖著頭。
「別，」德拉科舉起一隻手，「不要，別說。」
在他父親明白他的想法後，他的心臟似乎在新的住處萎縮下來了。他的呼吸變得輕鬆了，空氣呼嘯著淌過他的氣管，在他空洞的胸腔裡迴盪。
「你必須告訴她。」
「為什麼？」德拉科喊道，突然無法忍受這種審訊。「有什麼意義上？有什麼好處？我只是想多跟她在一起一段時間，是我的錯嗎？」
「是的。」盧修斯簡短地說。
德拉科搖頭，滾燙的眼淚流進了鼻孔裡。他想要告訴她。
好吧，話不是這麼說。事實上，他永遠不想進行這種對話。但他不想瞞著她。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這太自私了。讓她觸摸他，安慰他，在公共場合與他成雙成對地出現。但比起瞞著她，他更加不想的就是失去她。他懦弱地希望她最終會問自己，一直在等待著那一刻。他以為她看到他做噩夢之後就會問了。他告訴自己，如果她問，他絕不會說謊。他一直在等待，而她一直保持沉默。
「我不想看到她用那種目光看我。」德拉科終於再次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不，你想。」
他猛地抬起頭。「不，我不想！我知道那會是——」
「不，你不知道。」盧修斯厲聲說，語氣幾近憤怒，讓德拉科吃了一驚。
「你害怕她看你的目光，兒子。」他平靜地說，「但你不知道。」
德拉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這也許很微妙，但他能判斷出區別。
「早點學會這一課，能免去很多痛苦，德拉科。」盧修斯說著，再次往前傾了傾身子。「不要根據你臆想的她的反應來為你們倆做決定。如果你想成為她的伴侶，那麼她應該有發言權。你得給她個機會讓你驚喜，你明白嗎？」
德拉科再次點了點頭。他明白這一點，這很合理，是個很好的建議。不過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盧修斯終於靠回了椅背上，交叉起雙臂，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只有天下最缺心眼的人才會歸為微笑的表情。「很好。」他略微一點頭，「我期待著下個月對你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了』。」
***
德拉科整理了好一會兒領帶，然後才離開幻影移形點。他把赫敏趕出房間才不到48小時，但不知何故，星期一早晨的到來令人感覺處理好這件事刻不容緩。他必須要告訴她了，再拖延下去是不公平的。他從一開始就告訴自己，如果要跟她開展一段認真的關係，那就不能有所保留。但隨著感情的進展——他越覺得是時候告訴她了——他就越害怕毀了這一切。他受夠了放任自己沉溺在這種恐懼之中。如果她決定離開，他也不希望他在一起的時光被他的懦弱所玷汙。
他剛轉過拐角就呆住了。她就在那裡，在街道的另一端，他們中間有一家咖啡館。她低頭看了看手錶，他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上午七點。正是道歉的好時候。
他又向前邁開步子，僅僅只是看到她的那一刻，肺裡那些難以忍受的沉重就開始減輕了。清早的陽光灑在她蓬鬆的辮子上，反射出絕美的銅色，德拉科突然感到一陣沮喪，他甚至剝奪了自己長達兩天的觸摸它們的機會。
就在這是，她抬起了眼睛，看見了他。她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開始奔跑起來。他意識到自己也在奔跑。他們在路的中間相遇了，她跳進他的懷裡，摟住了他的脖子。他抱住她的腰，原地轉了一圈。
「真對不起，德拉科。我不該翻你的東西。我不是故意的，但我還是不該這麼做。我很抱歉，請相信我。」
他一隻手撫過她的頭髮。「沒關係，親愛的。我不該把你趕出去。」
「不，你應該。」她埋在他的脖子裡說，「我活該。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們可以想想辦法。我一直想去美國看看，拜託，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想個法子。」
他緊緊地摟住她，感覺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離開的人不會是他。「我不會離開你的，格蘭傑。我哪兒也不去。」
「求求你，不要走。」她重複了一遍，在他的懷裡扭動著，直到他把她放下。她後退了一步，雙手捧起他的臉。「拜託，在我有機會告訴你之前，不要離開。」
「格蘭傑——」他試著讓她平靜下來。
「德拉科，我愛——」
「不！」他飛速地打斷了她，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他震驚地瞪大雙眼，驚訝於她幾乎宣之於口的話語。「拜託，赫敏，不要說出來。」
她眨了眨眼。「但是——」
「求你了。」他閉上眼，不想看她的表情。一想到在她毫不知情也沒有接受的情況下聽到這些話，他就感到一陣恐慌。他生自己的氣，竟然讓事情走到了這一步，而她甚至都想著要說……
「現在先別說。」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得以放下她的臉龐。「有……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她抬頭看著他，那麼認真，令他覺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幾乎要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來。「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說。」她低聲說。
他緩緩地眨了眨眼，振作起精神。「但願如此。」他說，甚至懶得費心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但不是在這兒。」
她點頭，他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回到了幻影移形點。
***
他們來到了他的客廳裡。德拉科讓她在自己身邊的沙發上坐好。他把身子傾向她，低頭看著他們緊握的手。他的手開始顫抖起來，他確信她也能感覺到。突然之間，他好像站在了一個巨大鴻溝的邊緣。
這就是了。所有那些年來的夢想，所有那幾個月來的希望，對於那些真實之物的淺嚐輒止，原本就是他所能得到的全部。而現在，他即將要失去它們，而任憑他怎麼拖延，時間就是不夠用。
「格蘭傑，」他清了清嗓子，「我想讓你知道，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和你在一起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從沒想過我會有一個機——」
「別說了。」她低聲說。
他抬起眼睛看著她。
她的表情很嚴肅，額頭上有細微的皺褶，眉毛聚攏在眉心，眼淚搖搖欲墜。「別跟我說再見。」
他點點頭。她當然知道他在做什麼。她總是這樣。他試圖忍住喉嚨裡的哽咽，但沒有成功。
「我想你知道我要告訴你什麼。」他說，勇敢地直面她，「我想你可能一直都知道。」
她只是看著他，眼裡滿是將要落下的眼淚。
他深吸了一口氣，鼻息沉重。他解開袖口的扣子，將左袖捲起來。
「我看你一直盯著它看，」他指著黑魔標記低聲說，盯著她的眼睛。「你總是碰它，思考著什麼。每次你想要解開一個謎題，你就會有那種表情。但你真的不會喜歡這個答案的。」
他看著她的視線落在那個標記上，追蹤著那些痕跡，一如既往地緊張。自從她第一次看到它，他就總能感覺到她注視著這個標記的目光。
起初，他以為那是一種創傷反應，以為那對她來說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所以她忍不住一直盯著看。但她看著它的眼神，心不在焉用指尖描摹它的方式，令他意識到那其實是一種迷戀，而不是厭惡。她對它感到著迷，感到好奇。她花了那麼多時間思考這個標記，卻從沒向他詢問過，他知道她一定是猜到了什麼。
「關於發生的一切，我們談論過好多個小時，好幾天。」他繼續說，「但有一個問題，你從來沒問過我。」
她的淚水緩緩地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你是我們這個年紀最聰明的女巫，赫敏。」他溫柔地說著，聲音中流露出欽佩之情。「我想，你一定能明白，標記的展現模式，他用來控制我們的方式……一定能讓你想起什麼。」
她伸出手來，描摹著那些線條。他竭力忍住退縮的衝動。
「魂器。」她的聲音微弱。
雖然她沒有看他，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他的喉嚨一陣緊縮，感到眼睛後頭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是誰？」
德拉科眨了眨眼睛，感覺眼淚從眼睛裡滑落下來。同樣的問題，他已經問過了自己好多遍。他是誰？他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愛他的人們是誰？他們現在又身處何方？他還有多少未完成的事，未說出口的話呢？
「我從來不知道他的名字。」德拉科說。
「是個麻瓜？」過了一會兒，她又問。
他再次點了點頭。那是他唯一能確定的事情。
他看著赫敏掃視著他的臉，知道此刻自己的臉上一定滿是痛苦。他不必裝腔作勢，換取她的同情，他所做的只是真情流露。然後，她低下頭，將手掌放在那個標記上。她再次遇上他的目光，他感到自己的決心正在消退，對她接下來要問的話心知肚明。
「全部都是嗎？」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是的。」他說，在說這個詞的時候抽噎了一下。他想要繼續說下去，一聲顫抖的啜泣從他的嘴邊溢出。「每一個黑魔標記背後都是一個被殺害的麻瓜。」
她點點頭，下巴顫抖著。
「必須得是阿瓦達索命。」他解釋道，「但我做不到。就是施不出來。」
記憶湧上心頭，他搖著頭，淚水落在襯衫上。「貝拉特里克斯。她對那個男人施了奪魂咒，讓他嘲笑我，毆打我，差點殺了我。做了所有能激怒我的事情。」
「德拉科，我——」
「然後我成功了。」德拉科抓住僅存的勇氣，脫口而出。「我殺了他。我殺了一個人。我是個殺人犯，赫敏。」
他想要用力把話說出口，但她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聲音輕得如同耳語。他皺起臉，止不住一陣陣的抽泣。
「真的對不起，赫敏。我不想那麼做。我很抱歉。」
這句話適用於所有他真正想要道歉的事情。
對不起讓你知道這些。對不起讓你在我身上看到這個。對不起我曾經讓你離它這麼近。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他的聲音又變大了，用力地捏緊她的手。「但我不能失去你。我知道那樣不對，但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再多一點點時間。」
她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拉向自己懷裡。他緊閉著雙眼，把臉埋在她的脖子裡。他說不出口，沒法告訴他那個咒語其實只是勉強起了作用，非常微弱，而那個人並沒有立刻死去。這並不能讓他免於內疚，因為那人就連死去的過程都是痛苦而漫長的。他的軟弱傷害了他身邊的每一個，哪怕是注定要死去的人。
他哭泣的時候，赫敏一直抱著他，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她一直都這麼善良，安慰他，對他好。而他根本不配，完全不配。但他沒有堅強到可以從她身邊抽身離開。他知道她會是那個離開的人。他自己沒有能力離開她。
「德拉科，看著我。」他安靜了下來，她輕聲說。
他似乎花了好幾分鐘才迎上她的目光。她把手放在他的臉上，拇指輕輕地掃過他的眼睛。他抬起頭，震驚於她的表情。那是理解？同情？還有——
「我愛你。」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不，不，不。她一定是誤會了。她根本不懂。
「不是的，赫敏，我——」
「德拉科，」她堅定地說，他收了聲。「我知道你做了什麼。但我還是愛你。」她的眼睛裡閃著淚光，臉色嚴肅，堅定不移。
他搖頭，卻無法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半分。「我殺了人。」他說。
「我恨你這麼做了。」她咬緊了牙齒。「我特別恨。但我還是愛你。」
他的腦袋還是緩慢地搖晃著。「為什麼？」
她擦去自己臉上的眼淚，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落淚落得更兇了。
「如果我殺了人，你會不愛我嗎？」
他盯著她，大腦一片空白。「什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下巴舒展了開來。「你在最後一戰裡看到的……多洛霍夫的屍體。那是我。是我做的。」
德拉科瞪大了眼睛。那句屍體看起來像是被一把劍刺穿了。他從沒見過這麼強大的切割咒。
「赫敏，如果他攻擊了你——」
「沒有。」她肯定地說，「那不是為了自衛。」
「如果他正在和別人決鬥——」
「沒有，德拉科。」她說，「決鬥結束了。盧平死了。」
他張開嘴巴，想再爭辯，但被她組織了。
「他甚至沒有看見我。那是謀殺，而且和你的情況不同。」她閉了閉眼睛，補充道。「那是我自己的意願。」
他聽著她聲音中的寒意，想起了她的噩夢。那吵醒他的尖叫聲不是痛苦，不是恐懼……而是憤怒。狂野，兇猛，是她在殺死那人的時候尖叫過的聲音。他一點也不怪她。膽汁湧上他的喉嚨，記憶如裹屍布一般包圍了他。
在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前，他已經伸出了手。他所能看到的只是那個女孩臉上的恐懼。「住手！」他大吼，抓住了多洛霍夫的胳膊。穆爾塞伯 「1」 的除你武器擊中了他的後背，多洛霍夫的魔杖仍在他手上揮舞，戳進了他的喉嚨。「下一個輪到你，小東西。」多洛霍夫吐了口唾沫。「你為什麼不睜眼看看呢。讓我來告訴你麻瓜們都有些什麼用處。」德拉科靠在小巷的牆上，被束縛咒困住，無法動彈。他無法移開視線，甚至不能閉上眼睛。
德拉科眨了眨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赫敏的手上。多洛霍夫是個怪物，德拉科很高興他死了，但現在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恨她不得不這麼做。他恨她做了這種事。
他意識到她還在等他的回應。在這一刻，沒有什麼更容易說的話。
「我愛你。」
她呼出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好像不願意太過明顯地表現出鬆了口氣的樣子。他伸手捧起她的臉，想要將他的每一絲真摯都傳遞給她。
「我知道你做了什麼，但我還是愛你。」
她又點了點頭，新一輪淚水從她臉上滾滾而下。「我從來沒跟別人說過。」過了一會兒，她小聲說道。
又一陣理解的浪潮襲來。她的孤獨，她的內疚。她在戰後從未尋求幫助的原因。他把她摟在懷裡，發誓自己會竭盡全力幫助她，即使這意味著承認自己可能也需要幫助。他們相互依靠著彼此的肩膀，他一直沒有放開手。
「如果你想知道他做了什麼讓我很高興他死了，我可以告訴你。」德拉科將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說。
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微微地晃了晃。「總有一天我會想知道，但是……現在算了。」她嘟囔著。
他在她的卷髮上落下一個吻，放任自己的目光深情地看著她。她用力地靠在他身上，而他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他欣慰的事情。她的脊背在他的手掌底下微微地起伏，就好像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好像她也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從未覺得曾經跟誰如此親近過。那麼親密，就好像他們生命的纖維緊緊相連。他的靈魂破碎，卻從鋸齒邊緣與她的靈魂契合。他撕下了一片靈魂，為了活命，而她犧牲了一片，為了報仇。如果能把她失落的靈魂找回來，他情願犧牲自己剩下的所有，但他做不到。他能做的，是試著撫平粗糙的邊緣，直到它們不再卡住別的東西。
德拉科感到一陣自在，不再被束縛，就好像再次漂浮在了虛幻的迷霧中。自從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夜晚以來，他還從未再次有過這種感覺。一切都好得令人難以置信。她愛他。他告訴了她——告訴了她最糟糕的事——而她比他所想像過的更理解，而且仍然愛他。他突然有了一個荒謬的想法，那就是他想把這事兒告訴他的父親。
他不知道他們就這樣坐了多久，在相互坦白之後擁抱在一起。似乎過了很長時間，赫敏說話了，聲音彷彿從千里之外傳來。
「你在學法律嗎？」她輕聲問他。
「嗯？」他睜開眼睛。「哦，是的。我想我可能還挺擅長的。」
「是啊，好像是這樣。」她在他的懷裡輕輕挪了挪身子。「你不想讓我知道嗎？」她停頓了一下，又問道。
他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學生要求赫敏·格蘭傑以外的案例經理處理。」她背誦道。
「哦，那個啊。」他輕輕地笑了。「你看過日期了嗎？那是上個春季學期的表格。我在新年過後三天提交的。」
她搖著腦袋。「日期……我——沒有，我都沒有想過。」
「那時我才發現你在那個部門工作，而我……好吧，我想我有點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我的文件。」他承認說。
她向後靠了靠，看著他。「真是太可愛了。」
他翻了個白眼。
「那你要去美國上學嗎？」她輕聲輕氣地問。
他低頭看著她，看到她那麼努力地想要表現出為他高興的樣子，這讓他的心像要爆裂一般。
「不，我不去。」他溫柔地笑了笑。
「可是——」
「你知道嗎，格蘭傑，如果你要偷看別人的東西，你最好看得徹底一些。」
她朝他眨巴著眼睛。
他挑起一根眉毛。「你有沒有注意到那份名單上只有美國的學校？」
「嗯，是的。」她看起來搞不清楚他的重點。
「那你不認為英國的學校名單可能在另一個地方嗎？」他循循善誘。
她的眼神恍然大悟，他咧嘴一笑。
「還有另一份名單？」她喘了口氣兒，問道。
「是的。」
「那你不出國了？」
「不，我不出國。」
她撲進他的懷裡。「哦，感謝梅林，德拉科。我真的很想樂觀一點，但就算有門鑰匙，那也會……那會是……」
她沒有說下去，而是又抬起頭看著他。「我真的不想讓你走。」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後頸上，溫柔地吻了吻她。「我告訴過你，我哪兒也不去。」他貼在她的嘴唇上說。她將額頭靠在他的額頭上，他看著她睫毛上下翻飛的樣子。
接著，她直起身子，調整了一下自己坐在沙發上的位置，將頭髮從臉上撥開。
「既然這樣，」她開口，向後挺起了肩膀，令他好笑地以為她是準備要跟他談一場生意。「我需要你的幫忙。」
譯者註：
注釋「1」：穆爾塞伯（Mulciber）是食死徒之一，在伏地魔垮台前專門對別人施奪魂咒，強迫許多人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顛覆規則
德拉科翻看她那些文件的時候，赫敏緊張地咬著大拇指。她目睹他的目光掠過那一行行文字，強忍著解讀他眉間皺紋的衝動，在沙發上不安地挪動著身子。她不想讓自己徒增期望。他可能並不會認同她的做法。
讀完後，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臉頰。「耶穌基督啊，格蘭傑。」他說，她被他的麻瓜用語逗笑了。「你真是沉得住氣。」
她微微聳了聳肩。
「你計劃這個有多久了？」
「很久很久了。」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那聲音與笑聲大相徑庭。「包括在魔法部成立一個新部門。」
「那只是第一步。」她說，「我自己就能完成。」
她把頭髮捋到耳後。「說到什麼持久戰。」她略帶惱怒地說，「你又在跟我上床這事兒上計劃了多久？」
他笑起來，把文件重新整理出整齊的一沓。「我不會把這個稱作計劃。更確切地說，應該是持續不斷的幻想，但沒有明確的行動步驟。但我懂你的意思。」
他又把最上面的那張紙翻了個面。她看著他重新開始閱讀，再也忍不住了。
「那麼，」她說著，再次咬住大拇指，「你覺得怎麼樣？」
他看向她。「我認為這很大膽。」
她點頭。
「前所未有。」
點頭的力度稍微輕了一些。
「將會受到很多阻力。」
她垂下了目光。她就知道——
「我認為這真是太棒了。」
她抬起眼睛，看見他衝着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真這麼覺得？」她問，聲音中充滿了對受到肯定的熱切渴望。
「是的，我真的這麼認為。」他點點頭。
「那你會幫我嗎？」
他翻了翻紙頁。「理髮所需的一切都在這裡了。」
「是的，但我的專長是與麻瓜行政系統對接。我不知道怎麼撰寫法律條款。如你所言，這將會遇到很多阻力，所以必須保證完美。無懈可擊。」
他又點了點頭。「當然，我能幫忙起草，撰寫，但是……這不是你真正需要我做的，對嗎？」
她向前傾身，將胳膊肘撐在膝蓋上。事實證明和一個智力上與她旗鼓相當的人約會還真是令人喜憂參半。「我們需要你在威森加摩的影響力。」她低聲說。
德拉科勉強地衝她微笑了一下。「赫敏，親愛的，我在威森加摩沒有席位。」他和藹又屈尊俯就地說道。
她的十指緊扣在一起。「不，你有。你是馬爾福席位的繼承人。你只是沒有接受。」
他緩緩地點著頭，說話的時候拖長了音調，好像在奇怪為什麼要說出這個他們都心照不宣的事實。「是的，因為我是重罪犯，我不能接受。」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如果你可以呢？」
他眯起了眼睛。「你要做什麼？」
「自從戰爭結束以來，我還沒有請任何人通融過。」
他搖著頭坐了回去。「格蘭傑……」他嘆了口氣。
「不，聽我說完。」她抬起雙手，飛快地說了下去。「我不需要通關係才能讓你加入進來，一切都需要你自己來做。我們唯一需要的只是一個把它帶到大眾面前，讓人表決的機會。」
她看著他抿起嘴唇，思考著她的話。
「他們將會投票確認你的席位。」她接著說，「有多少席位屬於那些古老的家庭？我們只需要過半的票數就可以了。」
他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頰，又落回了眼前咖啡桌上的文件。他用一隻手揉著額頭。
「你知道嗎？我發現你需要我幫助的時候，黃金女孩就突然開始想方設法打破那條讓她的罪犯男朋友遠離威森加摩的規定。」
赫敏聳了聳肩。她就知道他會反對，他不會輕易接受她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為他謀取利益。
「要是沒有純血統加入進來，這項法案從一開始就沒戲了。」她認真地說，「要不是有必要，我不會出此下策。」
「哦，如果我好聲好氣地求你呢，也不行嗎？」他說著抬起眼睛看她，露出一絲笑容。
她的臉微微地紅了，也笑了起來。「好吧，在讀到你寫的文章之前，我是不會這麼做的。但是……」她停下來，隱去了笑容。她得讓他明白他在她計劃中的位置，還有他們共同努力的方向。「德拉科，你才是關鍵所在。你是純血政治未來的方向。我們需要你。」
她的語氣立刻讓他清醒了過來。他點點頭。「好吧，假設我拿到了入場券，然後呢？」
「然後你就做馬爾福最擅長的事情吧。」她笑了笑，「不過這一次，記得站在正確的一方。」
她看著他低頭盯著文件的封面，若有所思的樣子。接著，他撐起下巴，抬頭掃了她一眼。
「那些比我極端的傢伙可能會擔心這隻是你總體規劃中的一環。」他點了點面前的那個紙堆。「畢竟你可不是那種鼠目寸光的傢伙。」
「我不知道還有比你更極端的人。」她模仿著他的語氣。「這真是個卑鄙的計劃，不過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她靠回椅背。「怎麼了？」她有些吃驚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他搖搖頭，「你剛讓我想起了我最不願意想起來的一個人。」
她朝他眨巴著眼睛，但他只是揮揮手讓她不要在意。「有些地方還不夠完善。除了我，還有潘西，布雷斯和西奧能幫你。三個都是純血，斯萊特林，來自古老的家族。」
「還有你媽媽。」她笑著說。
「我可不能保證，格蘭傑。」
她嘆了口氣，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你瞧，如果我必須用肉體來推動這份事業，那就來吧，我很樂意獻身。」
「說話要小心些，我會讓你難以自拔的。」他警告地豎起一根手指。
她交疊著雙腿，挑釁地拉起了裙子。「哦，那你試試看呢。」
「繼續，女巫。」他說著站起身來，向她靠近。「你會如願的。」
她拽住他的領帶，將他拉進一個炙熱的親吻。寬慰和興奮席捲了她。他們的事業真的要開始了。
「我最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很聰明？」他抵著她的額頭，問道。
「說過了。」她嘆氣，「我永遠聰明。」
他又吻了吻她。「沒錯，你是。」
她抵著他的嘴唇，微笑著。「你也是。」
「我想我們會是一個很棒的團隊。」
「我知道。」她說著鬆開了他的領帶，轉而捧住他的臉龐。「但我們還需要招募一個新人。」
德拉科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只要法案上我的名字排在他前面就行了。」
***
「哦，他媽的，絕對！」西奧讀完提案後大喊起來。「赫敏，你這個才華橫溢無與倫比的女巫，我都想親你了。」
「還是不要了。」德拉科舉起一隻手。
「你覺得這個還不錯嗎？」格蘭傑抓著酒杯問道。
「還不錯？我覺得這個絕讚，非常具有啟發性，而且……我已經說過絕讚了對吧？」
「那你會幫忙嗎？」格蘭傑問。
「是的，當然。」西奧熱忱地說，「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她衝着他笑了。「太好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告訴他們呢？」西奧急切地問。
她和德拉科交換了一個眼神。
「等一切都正式確定之後。」德拉科嚴肅地說。
「我們必須把一切都準備好，西奧。如果順利，這可能需要一年的時間，或者更長。」格蘭傑補充道。
「對正常人來說是一年的時間，或者更長，對吧？」西奧說，「按照你們兩個的效率，也就幾個月吧！」
第二十五章 最初與最後
僅僅幾個月後
赫敏飄飄欲仙。他們持續不斷地在取得進展，但更重要的部分已經開始落實到位。看在她的面子上，金斯萊心甘情願地幫了個忙，將德拉科繼承馬爾福家族在威森加摩席位的決議添加到了下一次全體投票事宜中。德拉科花了幾個星期的時間在古老的家族中為競選活動奔走，略施小計就獲得了大多數的支持。利用他不公平的純血特權，卻用來推進她專為麻瓜出身者牟利的計劃，真是讓人感到某種荒誕的興奮。
西奧則一直在對魔法法律執行司進行試探。雖然他們的法案不會直接與執法部門相關聯，但該部門與法院的密切聯繫會放大任何盟友的潛在力量。當然，在羅恩和哈利之外，他還獲得了幾位純血同事和一對躍躍欲試的混血夫婦的支持。
她和德拉科已經起草了無數份立法草案。儘管仍需要漫長而艱巨的歷程才能在法庭上獲得通過，但她的部門主管已經給她寄來了第一輪修訂案的預定副本，權當她的聖誕禮物。他們欣然準備好了應對所有的評論與批評，只等下個星期收到正式的副本，就能全情投入這項工作。
赫敏仍舊不知道德拉科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他按部就班，即將在接下來的將近十二個月裡 完成他的學業，同時還繼續寫作。在她的眼裡，他關於如何將宣傳用語納入法律條款的最新文章，是他迄今為止最好的作品。
她感覺到他的手滑入自己的手中，微笑著握住了它，那份溫暖讓人在寒冷的空氣中得到了一絲慰藉。
「差不多是時候了。」他說。
「我知道。」她回答，「我只是在想事情。」
他點點頭，跟隨著她的目光朝派對的方向眺望而去。她不禁想起就在一年前，一切是多麼的不同。她從未想過自己近十年來的目標竟然已近在眼前，也沒有想像過有這麼一天，她和她的父母會與納西莎·馬爾福一起過聖誕。她也從沒考慮過見一位心靈治療師。儘管她才應該是那個對此心裡有數的人，德拉科還是說服了她，不是說她需要幫助，而是讓她相信只要她想，她就應該得到幫助。她將永遠感激他這一點。當然，沒有這一切，她也永遠無法做到其他那些意想不到的事，比如回到莊園，以及去阿茲卡班拜訪盧修斯·馬爾福。
倒計時開始了，她閉上眼睛。最重要的是，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墜入愛河。她總以為有朝一日，在她準備好的時候，愛情就會如期而至，但事實是不論她有沒有準備好，它都已經到來了。午夜的鐘聲敲響，周圍的人群歡呼雀躍，她睜開雙眼，轉向世界上唯一一個她想要與之分享這一刻的那個人。
但他不在這裡。
她花了一秒鐘找到了他，但他瞬間消失帶來的驚訝分散了她大腦中的理性因子，甚至沒有注意到他此刻正單膝跪地。
「赫敏，」他的雙手握住她的手。「一年前的這個夜晚，當你親吻我的時候，我們誰也無法預料我們會走上怎樣的道路，但在我的一生中，我從未如此感激過這樣的驚喜。命運有很多分岔路口，唯一不變的是你的存在。」
她似乎遲疑了大約三秒鐘才理解他的話。他緊緊地攥住她的手，不知何故，好像這一刻舉足輕重。
「我無法想像沒有你，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這樣。你讓這個悲傷的世界變得更美好，我只想留在你的身邊，那是我的所屬之地。」
她的心跳在喉嚨中迴盪，她的肋骨彷彿要因為心臟的劇烈跳動而留下瘀傷。
「我知道我不值得你如此愛我，但我保證，我每天都會努力，成為一個值得你愛的人。」
她的胸口因他的話而隱隱作痛。他值得一切，所有的幸福，還有她能給予的全部的愛。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天鵝絨小盒子，她睜大了眼睛。
他微笑起來，銀色的雙眸為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而興奮地閃爍。
「所以，吻我吧，格蘭傑，因為明年我也想和你一起度過。還有，嫁給我，因為之後的所有歲月，我都想要。」
在說到嫁給我的時候，德拉科打開了盒子。赫敏確信裡面有一枚精美絕倫的鑽戒。但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一顆銀色的斑點，閃閃發光，讓她頭暈目眩。
要是是一個不太自信的男人，可能會因她震驚的沉默而動搖，但德拉科只是對著她微笑，就好像他的一生中，從未對任何事情有過如此的把握。
「怎麼樣，格蘭傑？」
她用雙手捂住嘴，後知後覺地發出緊張的咯咯笑聲。然後，她將手伸向他。
「好的！」她幾乎是在尖叫，「好的，我答應你！」
他站起身，將她拉到面前。她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親吻著他，向他承諾接下來的一年，還有在那之後的一百年。她鬆開了手，他往後退了一步，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她猜得沒錯。他將一枚精美絕倫的鑽戒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這太美了。」她說，再次親吻了他。
「你很美。」他回答，回吻著她。
「我愛你。」她說。
「我也愛你。」
「我們要結婚了。」她說，就好像剛剛意識到這一點。
「是的，現在你沒得選擇了。」他故作嚴肅地說。
「梅林，德拉科，如果我不願意呢？」她突然驚恐地問他。
他低頭對她微笑，在她唇邊低語，然後將她吻得神魂顛倒。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
***
新年和訂婚的慶祝讓赫敏沉浸在香檳的欣喜之中。有人——很可能是她的男朋友未婚夫——把她帶上了床，而她沉睡的大腦似乎決定提供每一個詳細的細節，來告訴她如果她能更好地控制住不喝那麼多酒，有可能會發生什麼。
我會趴在你身上，直到你被壓進床墊。然後我要把你所有的頭髮拉到一邊，這樣我就可以親吻你脖子後面那柔軟得難以置信的皮膚。你會感覺到我在你身上呼吸。在你的肩膀上，在你的脖子上，在你的耳朵上。我會用牙齒咬住你的脖子，你會低下頭不讓我進來，但你會在床墊上呻吟和磨蹭，這樣我就會知道你想要更多。我會抓住這些卷髮，然後把你的頭轉向一邊，這樣我就可以用你喜歡的淫蕩方式把我的舌頭伸進你的耳朵。你會哭出來，我知道你已經濕透了。然後我會把手放在你身體邊上，戲弄我能觸及的一切。你會嘗試滾動，這樣我就可以觸摸你的乳房，但我會把你面朝下壓著。你會把那令人愉悅的屁股推到我的老二上，但我還不會操你。我會讓我的手指沿著你的背部和屁股之間滑動，這樣我就能看到你有多濕。當我將兩根手指滑入你體內時，你會像絲綢一樣滑，但我們仍然可以做得更好。你會盡可能地把自己壓在我的手上，讓我按住你，然後我會狠狠地咬住你的脖子。你會尖叫，我會感覺到你的陰戶緊握在我的手指上。然後我會吮吸我咬過的地方，直到我感覺到你在顫抖，我們會再做幾次，直到你求我讓你高潮。
赫敏呻吟著醒了過來，在床單上翻滾，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已經濕透了。梅林，她一直在床上磨蹭，從未做過這樣的春夢——
床墊在她身子底下移動，她睜開了眼睛。
「哦，太好了，你醒了。」德拉科低頭笑著看她。
她突然意識到這根本不是夢。他靠在她身上，在她耳邊低聲地說著要對她做的事。他還沒碰到她，她就已經快要高潮了。
他趴在了她的身上，她在枕頭裡呻吟起來，第一步開始了。
她本以為她的自尊心會阻止她按照他的計劃向他乞求。但他第三次咬住她脖子的時候，她絕望得不管不顧。
「求你餓了，德拉科。求你，讓我高潮吧。我會乖乖的，我會為了你高潮得很厲害。」
「我知道你會的，親愛的。」他說著，再次舔了舔她的耳朵，她又發出了哭聲。
接著，他從她身上滾了下來。她狠狠地鬆了一口氣。他這就要讓她高潮了。
他抓住她的臀部，將她翻轉過來，跪在她的雙腿之間。他慢慢地將拇指推入她體內，用手掌壓住她的陰蒂，她喘息著顫抖。他拇指的動作尤其淫蕩。她閉上眼睛，用手撫摸著腹部，知道這不會花太長時間。
但隨後他退了出來，她感覺到他拉下了自己的一隻手。有時他喜歡看她撫摸自己，所以她又從他停下來的地方繼續下去。她將手掌滑過她的陰蒂，感覺到他將她的兩根手指壓了進去。她以緩慢的節奏一進一出，知道他正在在看著她的動作。
突然，他發出了她從未聽過的聲音，他的精液低落在她的大腿上，她睜開了眼睛。
「哦，該死，」他喘了口氣，抓住了自己。「哦，操，這太美了。」
她跟隨著他的目光向下看去，看見那枚閃亮的鑽戒依偎在她的花核上，她張大了嘴巴。
「這個？」她問道，看著他昏沉的表情，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看到這個你就高潮了嗎？」
他呻吟起來，擠壓著他背叛的傢伙根部。「該死，我都不記得上次發生這種事是什麼時候了。」
她又大笑起來。
「你笑夠了吧。」他戳了戳她的肚子，警告道。
她從雙腿之間抽出手，扭動著手指，看鑽石反射著光芒。
「這也太有佔有慾了，德拉科。」她皺了皺鼻子。
「你說得太他媽對了。」他說著，把腦袋靠在她身上，再次握住她的手。「你戴著我的戒指，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喜歡你戴著它觸摸我的東西。」
他向前傾身，舔著她的縫隙，突如其來的感覺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陰道是我的。」
她張開嘴巴想要爭辯，但他將兩根手指滑了進去，讓她安靜了下來。
「哎呀，格蘭傑。你喜歡這個。你喜歡成為我的。」
「不，」她低喘著，他將手指壓得更深，她慵懶地微笑著。「佔有慾太強了。」
他重心往前移，另一隻手伸進了她的頭髮裡，輕輕一拉就抬起了她的下巴。
「哦，真的嗎？」他低聲問，手裡抓得更緊，直到她頭皮發麻。在他的擁抱中，她感到渾身發熱。他的力量，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如果說他沒有占據她的整個身體和靈魂，那一定是在撒謊。他清楚這一點。「你是我的。」
她的花核緊握著他的手指，她喘息著。赫敏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女權主義者，但去他媽的，被如此強烈渴望的感覺可真棒。
他邪惡地對她笑了笑，將舌頭伸進了她的嘴裡。
「你屬於我。」
他把手掌根部按在她的陰蒂上，她發出哭喊聲。
「這個陰道是我的。」
熱氣再次席捲了她的全身，之前的所有期待都如火箭般湧了上來。她甚至無法反駁他的說法。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身體的每一寸，確切地知道如何讓手指捲曲、擠壓、按壓，好讓她——
「求你了，德拉科……」
他的話語掠過她的嘴唇。「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現在就操我。」
他拿開了手，重新回到了她雙腿之間。他抬起她的一條腿，往前壓去，手指因她興奮的滋潤而變得光滑。她感覺他輕推著她的入口，又停了下來。
「你屬於誰？」
她絕望地呻吟起來，將臀部朝他的方向傾斜過去。「你。」
「你是我的。」他埋在她的脖子裡，粗暴地說。
「是的。」她哀叫著，朝他拱起身子。他的頂端沿著她的花核挑逗著，她忍不住地顫抖。
「說出來。」
「我是你的。」他終於進入了她的身體，這句話逐漸變作呻吟。她抓住他的背，在他伸展她的時候，感到緊張逐漸收緊。
「你是我的。」他重複著，將她的大腿往更後面壓去。
「操，是的，我是你的。」他一次又一次擊中完美的位置，她說著，為體內不可思議的壓力而張開了嘴，無聲地哭泣。
「你是為了誰而高潮？」他在她的耳旁咆哮著。
「你，」她幾乎是在抽泣，「只有你，德拉科。」
「沒錯。」
緊張感逐漸消失了，快樂在她的體內爆發開來。痙攣的力量讓她向前蜷曲，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也觸發了他的爆發。他對著她呻吟，倒在她的身上，仍在緩慢地移動，而她能聽清的只有一個低聲的詞。
「我的。」
***
一個月的時間讓赫敏習慣了已經訂婚的事實，不幸的是，這卻不足以讓她習慣所有的朋友最終都會合在同一個朋友圈子裡。
雖然德拉科大部分時間裡都與哈利和金妮保持友好——偶爾也會跟羅恩客客氣氣的——但赫敏還是忍不住覺得其他那些斯萊特林的加入不免會帶大家回顧一下那些所謂美好的舊時光。
「會沒事的。」她小聲地說著，手指緊張地擺弄著禮服上點綴的串珠。「這會很好，大家都沒事的。」
德拉科停下了腳步，抓住她的前臂。「你得放鬆一些。」
「我很放鬆！」赫敏尖叫。
他衝她揚起一條眉毛。
「好吧，我沒有在放鬆……」她承認道，「但我很興奮！一切都會很棒！」
德拉科輕輕地搖了搖頭，忍不住笑了一聲。「我不覺得，但一定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什麼。」
「沒錯！」她點點頭，「我不擔心。」
他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轉身推開了門。
赫敏走進門，下巴差點掉下來。她環視著大廳，瞪大了眼睛，試圖看個仔細。
「哦，我的天——」她喘著氣兒，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女主人抱了個正著。
「孩子們！」
納西莎將她拉入懷中，行了個吻面禮。「你看起來美極了，赫敏。」
「謝謝你，納西莎。」赫敏開口，仍然打量著整個屋子。「但是這——這太隆重了，你不用——」
「哦，別傻了！」納西莎笑著轉身擁抱了她的兒子。「這會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一切都很棒，媽媽。」德拉科說，他將一隻手放在赫敏的後背上。「謝謝你。」
「是啊，謝謝你！」赫敏重複道，稍微恢復了一些理智。「謝謝你做的這一切。這真是……」
她的聲音逐漸減弱，慢慢地轉了一圈，每多看一眼就會發現一個新的奢侈細節。頭頂的天花板是萬里無雲的夜空，星星在閃爍，月光從每扇窗戶傾瀉進來。薄紗窗簾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在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微風中閃閃發亮。房間中央有一排璀璨的水晶吊燈，將銀白色的光芒反射到每一個角落，令整個屋子都籠罩在空靈的柔光之中。高台桌子聚集在舞池周圍，每張桌子頂上都擺著一個花卉燭台，在麻瓜世界中，無疑是一個火災隱患。穿著小燕尾服的精靈門正在將香檳酒杯分發到漂浮的托盤裡。
「太完美了。」赫敏說。
納西莎向她微笑。「唔，還有最後一些收尾工作要做，不過客人們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她說著揚長而去。
「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他們吧。」德拉科說。
赫敏心不在焉地點頭，仍然觀察著這個巨大的房間。「說到客人……我想我大概邀請了，哦，我不知道，可能有一百多個？」
德拉科低頭微笑著看她。「空間會根據聚會的規模自動調整，這樣就不會看起來太空蕩了。」
赫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咧嘴笑了。「我真喜歡魔法。」
他捏了捏她的手作為回應。「當然，既然韋斯萊一家子都要來，我們實際上會擴大一些。」
「哦，天啊。」赫敏呻吟起來，心臟再次被緊張的恐懼填滿。「拜託，答應你會好好表現？」
「他會我就會。」德拉科壞笑道。
「這是個訂婚派對，德拉科。」赫敏有點生氣地說，「我真覺得他不會出格的。」
德拉科抬起她的左手，將她的指關節抵在自己的唇邊。「那萬一他忘記了……」他在那上頭落下親吻，目光注視著她的戒指。
赫敏屏住了呼吸，盯著他的嘴唇。「佔有慾真強。」她低聲說，他微笑起來，揚起了眉毛，暗示著他注意到了她不自覺挪動的臀部。
「你喜歡這樣。」
她感覺自己快要融化在他的話語中。客人們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到達呢？他穿著正式的禮服長袍真是賞心悅目，也許他們可以——
一個小精靈出現在他們身旁，赫敏被爆裂聲嚇得叫了一聲。
「尼莉帶瓊和大衛·格蘭傑博士來見你們，先生小姐。」小精靈用細小的手臂擋了一下敞開的大門，邀請格蘭傑夫婦走進來。
「赫敏！」她的媽媽喊了一聲，衝上前來。
「你好，媽媽。」她緊緊地擁抱了母親。
「你看到那些小生物了嗎，赫敏？」她爸爸用問句代替了問候，同時擁抱了德拉科。「真是太棒了！服務可真周到！」
尼莉燦爛地微笑著。
「是的，爸爸，他們很棒。」赫敏轉向尼莉，德拉科越過她母親的肩膀衝她微笑。精靈們一直試圖退回他們的工資，他們到現在還經常在莊園的各處發現加隆，怎麼說呢，反正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
「這都是你安排的嗎，赫敏？可真貼心！」
「哦，不，媽媽，其實這都是——」
「瓊！大衛！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納西莎身著一身長袍抵達，與格蘭傑夫婦握手親吻。
「納西莎，這真是太壯觀了！」大衛大聲說，「怎麼樣才能讓燈像這樣閃爍呢，像星星一樣？」
「哎呀，說實話，星星其實是祖傳的事兒了。」納西莎說著把格蘭傑夫婦往屋子裡偷去，一邊回頭眨了眨眼睛。
「好吧，這話還真是微妙。」一個聲音傳來。
赫敏和德拉科轉頭，看見西奧正靠在門口。
「還沒走上過道她就開始暗示了。」布雷斯繞過他。
「相信我，這絕對不是第一回。」潘西說著從他們兩個中間擠了過來，「你們應該聽聽上週喝茶的時候她是怎麼談論格蘭傑的。」
赫敏張開嘴巴，想要問個清楚，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
「——還以為赫敏永遠不會再到這兒來了。」
「拜託，別胡說八道了，羅納德。」金妮厲聲說。
哈利在門口停下了腳步，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這群人。「哎呀。」
金妮抓著他的胳膊肘笑了。羅恩的臉出現在他們身後。
「你們好啊，蛇崽子們。」金妮輕聲說。
「母黃鼠狼。」潘西點點頭。
「是波特。」哈利淡淡地說。
「我們知道你的名字，波特。」布雷斯說。
哈利眯起了眼睛。「我說她的名字。」
「我們也知道。」西奧冷笑著說。
「那就說出來吧。」哈利生氣地說。
「行了！」赫敏雀躍地拍了拍手。一個精靈適時地出現了，拿著一個裝滿香檳酒杯的托盤。八個人一擁而上。
赫敏咽了口口水，從香檳杯的邊緣觀察著其他人，警惕著隨時可能惡化的情形。
「香檳真不錯！」他們幾乎都一飲而盡，羅恩的聲音真夠大的。
德拉科翻了個白眼。
「美味的酒，美好的回憶，還有什麼會出問題？」潘西說著舉起酒杯致意。
「美好的回憶？」金妮揚起眉毛，重複了一遍，「比如你想把哈利出賣給伏地魔？」
「沒錯！」潘西露齒一笑。
「還有你想在有求必應屋裡把我們都殺了？」哈利問德拉科。
「你把我的魔杖拿走了，波特。」
「是的，如果你還記得，那根魔杖其實還挺好使的。」哈利激動地說。
「哈利，」赫敏安撫地說，「厲火不是德拉科點的。」
「別幫我說話，格蘭傑！」德拉科大聲說。
「你們沒有關於我的回憶嗎？」西奧噘起嘴巴。
「唔，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羅恩若有所思地走到德拉科和哈利中間。「我還真想不起來了。你確定你上的是霍格沃茨？」
西奧對著他冷笑。「特別確定，羅羅。」
金妮對著杯子哼了一聲，笑了起來。「我喜歡他。」
「乾杯，波特。」西奧跟她碰了碰杯，對著哈利抬起一根眉毛。
哈利翻了翻眼睛。赫敏覺得這樣的狀況可能已經很不錯了。
***
「這還真是有趣。」西奧說著，將她旋轉了一圈。
赫敏的目光在屋子裡四處遊蕩。她的父親正領著納西莎步入舞池，母親正在與亞瑟·韋斯萊相談甚歡。德拉科正因為喬治說的話而開懷大笑。
「你是說你在馬爾福莊園的大廳裡和一個麻瓜種跳舞嗎？」她問道。
「不，」西奧低頭對她微笑著，「我是說黃金女孩要嫁給德拉科·馬爾福。」
赫敏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雙腳。「我不知道你何出此言。」
「你知道的。」西奧說。他的語氣嚴肅起來，赫敏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從來沒想過有機會能跟你在一起，他一直喜歡你。好多年了。」西奧再次將她轉了個圈兒。「老實說，他在這個想法裡沉溺了一段日子，相當沮喪。」
一想到他們浪費的那些時間，赫敏的心就一陣絞痛。
「當然啦，他曾經在阿茲卡班服刑，也難怪他會這麼想。」西奧接著說。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搖了搖頭，表示她並不在意。
「我想說的是，謝謝你給他機會，赫敏。」
赫敏思考著他說的話，止住了笑聲。這話與事實其實不太相符。她確實抓住了機會，也甘願冒了風險，但一開始她並不是有意識地選擇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他的。他們只是不斷地出現在對方的生活裡，要說有什麼是特意為之，那就是他們共同的朋友並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赫敏抬起頭，對他微笑，然後再次搖了搖頭。「你知道我們真正要感謝的是誰。」
西奧點頭，也回以微笑，但她能看到其中一閃而過的悲傷。「我真希望今天他們也能在這兒。」
赫敏嘆了口氣，捏了捏他的手。「我也是。」
***
德拉科有生以來頭一次同意羅恩·韋斯萊的觀點。曾經有那麼一陣子，他也會打賭格蘭傑永遠不會回到莊園。
他也曾會打賭他這輩子都不會和餵死雞一起坐在莊園裡圖書館的沙發上，喝得醉醺醺的。
他很高興沒有人真的要求他提出賭注。
德拉科毫不驚訝這裡會是他們今晚的終點站。自從他們努力讓格蘭傑回到莊園，圖書館就一直是她的港灣。他們撰寫提案的時候，這裡就是指揮中心，平時她也一有機會就會來到這裡。
而今晚，等到所有客人都離開後，她拉著他走進門，他失望地發現還有另外六個人闖入了這片淨土。看來客人並沒有全部離去。
幾個小時之後，桌上空了好幾個酒瓶，西奧開始發脾氣了。
「給我等一下。」他說著把手拍在桌上，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我需要思考。」
德拉科啜了一口火焰威士忌，試圖回憶起他們正在談論的話題。過去的幾分鐘裡，他一門心思地把手伸進格蘭傑裙子的開叉裡，又不想引起她的注意。他瞥了她一眼，咬住嘴唇差點沒笑出聲來。她正皺著眉頭，拚命地想要保持幾分並不存在的清醒。
「肯定是我，我有三個。」潘西自信地說。
「不，不。」西奧說，「你只有兩個，和德拉科，格蘭傑和布雷斯打平。」
德拉科環顧著周圍。兩個什麼？他們在什麼上打平了？
「那我們呢？」潘西難以置信地在自己和西奧之間做了個手勢。
西奧皺了皺臉。「那次不算。」
「我算進去了！」潘西反駁道，聽起來非常震驚。
「好吧，我沒算進去。」西奧傲慢地搖搖頭。「你有兩個。」
「這不公平，」金妮抗議說，「我們有兩個人是兄妹！」
西奧揮手讓她閉嘴，依次指著他們。「好了，格蘭傑有兩個，那就說明韋斯萊有一個。波特先生和波特夫人各一個。布雷斯兩個，我一個。」
「等一下，我們是在說睡了多少人嗎？」韋斯萊問，「要真是這樣，那你就錯了。」他對著格蘭芬多們做了個手勢，把威士忌潑到了褲子上。
德拉科終於跟上了節奏。
「錯了？」西奧一臉茫然地重複道。
韋斯萊點點頭。「我是零個。」
西奧的眉毛滑稽地揚了起來。「韋斯萊！零個？！」他聽起來簡直大破防。
「在這個屋子裡是零個。」韋斯萊聳了聳肩。德拉科在心裡偷笑，不知道臉上有沒有表現出來。
西奧對韋斯萊過於拘謹的過去皺了皺眉，然後再次開口。「好吧，那格蘭傑一個——」
「不，還是兩個。」格蘭傑在他旁邊說。
西奧猛地扭頭看她，眯起了眼睛，以為她是跟韋斯萊合夥騙他，故意隱瞞真相。但過了一會兒，波特尷尬地挪了挪身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突然，他看向了德拉科。
「所以你才這麼糾結波特？！」
「我沒有糾結波特！」德拉科尖刻地說。
「親愛的梅林，」西奧裝腔作勢地垂下了雙手，「我全都搞錯了。」
「我給你省點事吧，伙計，」布雷斯插話，他往後靠去，交叉的雙腿伸展開來。「是我……我有四個。」
「哦，我的老天爺。」波特說，他將剩下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四個？！」西奧、潘西和德拉科異口同聲地大喊。
布雷斯的笑意更深了，歪了歪腦袋。
德拉科扭頭看向格蘭傑，發現她也正盯著自己。
「我沒有！」他們齊聲說。
韋斯萊已經宣布自己沒有跟在場任何人睡過，德拉科也知道布雷斯和潘西還有西奧的風流韻事，那就意味著還有兩個人是……
母黃鼠狼咧著嘴大笑，波特的雙手捂著臉，脖子上爬滿了紅暈。
「真他媽見了大頭鬼。」韋斯萊說。
「什麼？什麼時候？怎麼回事？」格蘭傑哆嗦著。
金妮同情地看了一眼丈夫被遮住的臉。「你知道，我們是去意大利度的蜜月……」
「真他媽見了大頭鬼！」韋斯萊又說了一次，聲音更大了。
德拉科忍不住想要再次同意他的話。
「我排在聖人波特之後，才第三？」潘西尖叫道。
「哦，天吶。」波特埋在手掌裡呻吟。
「所以我今晚必須同時跟西奧、格蘭傑和韋斯萊上床才能贏？」她接著說。
西奧抬起格蘭傑的左手，看起來如痴如醉。「抱歉，親愛的，但這位已經名花有主了。」
「難以置信！」潘西大吼著朝韋斯萊的方向伸出一條胳膊。「要是只能打平，跟他睡就划不來了！」
「無意冒犯。」她皺了皺鼻子，又補充了一句。
韋斯萊看起來像是被施了混淆咒。
德拉科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掃視，覺得今年雖然才剛開始，奇怪的事情就好像已經發生了。
第二十六章 來到你們的世界
又過了好幾個月
赫敏、德拉科和西奧坐在廚房長桌的一端，對面坐著香農、托馬斯和詹妮爾。赫敏從包裡掏出三疊紙和三支筆，在桌面上放好。
「我好像有種不祥的預感。」托馬斯發出一聲微弱的笑聲，他們面面相覷。
赫敏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她練習了幾遍，對接下來要說的話胸有成竹，至少她之前是這麼認為的。而現在，他們就坐在這裡，一切都真的發生了，她腦子裡卻只想得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可能要昏過去了。德拉科把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她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他鼓勵地對她笑了笑。
「好，」赫敏開口說話，聲音微微打顫。「你們都清楚，我們有些事情沒對你們說。是一些關於我們自己，關於我們的生活的，那些不太合邏輯的事情。」
三個麻瓜齊齊地點頭，看起來有些警惕。
「好的。」她接著說，「現在我們終於可以跟你們解釋清楚了，但我們有一些政府分發的表格，需要你們先簽個字。在你們簽字之前，我們什麼都解釋不了，所以你們得充分地信任我們。我也得警告你們，如果這些事情被你們洩露出去了，會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是我在談判的各個階段都強烈反對的——」
「格蘭傑，」德拉科堅定地打斷了她的長篇大論。
「好，」她說著，抬手撫平了頭髮。「唔，反正後果很嚴重。所以，當然啦，如果你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我們能理解。」
那三個麻瓜都盯著他們。詹妮爾的嘴巴微微張開了，而香農看起來則差不多與赫敏一樣頭暈目眩。
「天哪，」托馬斯打破了沉默，「你們果然是間諜。」
「間諜？」德拉科停頓了一下，重複道。
「沒錯，當然！」托馬斯興奮起來，「一切都說得通了。我打賭你們去的是秘密間諜學校，是不是？他們都是這麼說的，這種要從小培養。」
赫敏張大了嘴巴，但詹妮爾轉頭看向了托馬斯。
「間諜？你是不是瘋了？」她嘲笑道，「你能想像這個人藏在人群裡嗎？」詹妮爾指了指德拉科，「這麼高？這頭髮？這張臉？長相絕對讓人過目難忘。真的。歷史上最沒用的間諜還差不多。」她嘀咕著。
「抱歉，親愛的。」西奧揚起了眉毛，她補充了一句。
「不，不。」西奧抬起一隻安撫的手。「他確實多年來陰魂不散。」
德拉科翻了個白眼。
「行吧，你這麼聰明，你有什麼看法？」托馬斯問詹妮爾。
後者直起身子，看著他們。「很明顯，他們是證人保護計劃的一環。」她微微點了點頭。
赫敏在座位上挪動著身子。
「我想，他們一起工作，打擊犯罪集團什麼的。」她接著說，「必須作證指控黑社會老大之類的。」
「打擊犯罪集團很接近了。」德拉科承認道。
「但你們當時也沒一起工作啊，是不是？」西奧指出。
「某些人更是什麼都沒做。」赫敏轉向他，反駁道。
「我覺得他們是變種人。」香農自信地說，「像是X戰警一樣。」
大家都盯著她看。
「感覺赫敏一直有超能力。」她停頓了一下，找補道。
「呃，其實，老實說，是有一些遺傳——」
「格蘭傑！」
「好吧，你們就說到底簽還是不簽？」赫敏相當蹩腳地中斷了發言。
那三個麻瓜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同伸手接過了表格。
赫敏看著他們在文件的底部簽下他們的大名。整張紙頁上唯一可見的其他文字是來自五位男女巫師各自的簽名。
他們都坐回了原位。赫敏向同伴們點了點頭。她和德拉科與西奧抽出了魔杖，敲了敲空白紙張的中央。文字出現在紙面上，麻瓜們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紛紛向前傾身，想要看個清楚，但香農是第一個抬起頭來的。顯然她已經看到了文件的標題。
「這是魔法？」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敬畏。「這就是你們隱瞞的事情？」
赫敏點了點頭，淚水充盈她的眼睛，帶來一陣酸意。這一刻她已經等待了很久，但從沒真正地做好準備迎接它的到來。多年來，她一直想要與最老的朋友分享自己的生活，把自己人生中最好的事情告訴給她。她的身份，她的經歷，她的未來。有太多事情需要整理，太多過去需要告知，赫敏等不及要開啟這個時刻。
「我是一個女巫。」她說。
「那你們倆呢？」詹妮爾指著德拉科和西奧。
「巫師。」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詹妮爾麻木地點著頭。
「還有更多和你們一樣的人？」托馬斯問，「你們有個學校？」
「是的。」德拉科說，「那是一所魔法學校。在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一個魔法世界。」
「就在昨天，」西奧說，「把這些告訴你們還是違法的。但你們走運了，這兩個人不喜歡遵守規則。」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赫敏和德拉科。「唔，或者說，我猜他們其實喜歡遵守規則，所以去年他們才把這該死的規則給改了，好適應他們自己。」
香農的目光在他們三個之間來回打轉。「你們為了我們改變了法律？」
赫敏點點頭。「希望最終能向所有的人宣布，但你們是最先開始的三個，算是我們的試點計劃。」
德拉科指著他們表格上的名單。「你們每個人都有一位擔保人——也就是我們——以及四位共同擔保人。他們都是巫師和女巫，他們保證你們是對我們的世界有價值的人，值得信賴的人。」
香農再次抬起頭。「哈利和羅恩嗎？可他們根本不認識我啊。」
「他們認識你。」赫敏說，「十年來我一直對他們介紹你的存在，香農。」
「就算她沒有對別人說過，」西奧越過桌子，握住詹妮爾的手，「只要我們告訴大家你們是什麼樣的人，很多人都會願意為你們作擔保的。」
赫敏看著她的朋友們努力消化著剛剛聽見的重磅炸彈新聞。她當然能感同身受，比德拉科和西奧更能了解他們的心情。
「那後果是什麼？」香農突然問。
赫敏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們的政府認為你們將魔法世界的秘密置於險地，他們就會消除你們的記憶……包括你遇到的所有相關魔法人士的記憶。」
香農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可那是……我跟你共同擁有的全部記憶，赫敏。」
「還有，」德拉科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赫敏回應地按了按，「作為你的擔保人，他們也會消除我對你的記憶。」
「耶穌基督啊，」托馬斯倒吸了口冷氣，「那是……」
「一個非常大的風險。」德拉科說。托馬斯緩慢地點著頭，看起來一臉迷茫。
「但你們值得。」西奧說。
「也希望規定不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赫敏平靜地說，「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完成。」
六個人面面相覷，似乎誰也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些什麼。憂慮開始在赫敏的心臟上方盤旋。也許這就是個錯誤。這些表格與她所在部門裡的文件副本以魔法形式相關聯——他們中有任何一個人想要改變主意都為時已晚。她應該更細緻地讓他們明白情況的嚴重性的，他們不可能從她含糊其辭的言語中明白一切。
是詹妮爾打破了沉默。
「你們能……給我們展示一下嗎？」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香農和托馬斯熱切地看著他們三個。
德拉科和西奧再次拿起了魔杖，赫敏微笑起來。
「我們會為你們展示一切。」
兩年後
「喂？」
「赫敏，是我。你得帶上德拉科趕緊過來。莉迪亞很奇怪。」
「我們馬上就來。」赫敏對著聽筒說。香農的語氣讓她感到一陣驚慌。
赫敏擱下電話，對著二樓大喊。
「德拉科，下來！我們現在就要出發了。」
德拉科的腦袋出現在欄杆上方。「出發？去那裡？還有不到兩個小時就開始了。」
赫敏惱火地嘆了口氣。「是的，我知道，親愛的。但是電視劇可以錄像，更嚴重的事情等不了。」
德拉科哼了一聲，但還是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比整個世界從薩尼代爾「1」開始被捲入地獄還要嚴重嗎？這可是結局啊，格蘭傑。」
「是莉迪亞！」她跺了跺腳。
德拉科從六級台階上跳下來，她聽見「咚」的聲響。他兩三步就跨過了屋子。
「怎麼了？她還好嗎？」他飛快地問。
「所以我們現在要過去看看。快點，來吧！」
她抓住他的手，幻影移形到朋友們的客廳裡。
「這裡。」托馬斯早已在廚房門口等候了。
他們跟著他走進門，立刻就看見了莉迪亞。她正坐在高腳椅上。看見阿姨叔叔走進來，她發出尖叫，揮舞著兩個胖乎乎的拳頭。
香農坐在嬰兒跟前，手裡拿著一罐食物和一把橡皮勺子。
「這是什麼？」德拉科指著她手裡的東西問道。莉迪亞立刻將他的食指握在自己的小拳頭裡。
「瞧瞧這個。」香農舀了一勺西蘭花嬰兒食品，她把那勺卡其綠色的東西放在莉迪亞的鼻子底下，嬰兒噘起嘴巴，搖了搖頭。
「看好了。」香農說得好像他們都不在看一樣。她把勺子按在莉迪亞的嘴唇上。一接觸到她的皮膚，勺子裡的東西就突然開始發光，變成了蜂蜜一樣的金色糊狀物。莉迪亞高興地張開嘴，吞下了全新的食物。
赫敏和德拉科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看著！」香農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莉迪亞再次從綠色的勺子面前退縮了。但勺子一接觸到她的嘴唇，裡面的東西就發生了變化。這一回，香農把勺子從嬰兒面前拿開，毫不客氣地塞進了赫敏還大張著的嘴裡。
她閉上嘴巴，品嘗著食物。
「是蘋果。」她木然地說。
「屁——股！」莉迪亞跟著說。
「從西蘭花變的！」香農大喊一聲，將一勺原本的食物塞進德拉科的嘴巴裡。
「噫！」他條件反射地吞下綠色的糊狀物，皺起了臉。「梅林的褲子，香農，這味道真噁心，難怪她要改變它！」
「她改變了食物！」香農尖叫起來。她再次進行這個儀式，彷彿他們還沒完全看明白。
「我覺得應該夠了，親愛的。」托馬斯安撫地說著，從妻子手裡接過那個小勺子。莉迪亞開心地咂了咂嘴。
赫敏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在嬰兒和她的父母之間來回看，接著又看向德拉科。
「我不明白。」他輕聲說，用拇指輕輕摩擦著仍然握著他手指的小手。「她是個麻瓜種？」
「我不知道。」赫敏向前走了兩步。她撫摸著嬰兒柔軟的卷髮，她的頭髮顏色跟香農的一模一樣。
「香農，」她的目光從那張小臉上抬起來，「你看到般配的人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香農盯著她，好像搞不清這跟眼前的西蘭花蘋果有什麼關係。
「般配？」她茫然地問。
赫敏解釋道，「是啊，你看到般配的人，或者你自己遇到真命天子的時候。那是什麼樣的情形？」
人生大部分時間裡，她並沒有認真地對待過那所謂「般配」的想法。然而，當她再次遇見德拉科，有一些想法不免讓她心懷好奇。還有香農談到般配之人時的表現，現在又有了詹妮爾和西奧的例子……
「唔，並不總是一樣的情形。」香農聳了聳肩，「有時候，有兩個人雖然看起來不盡相同，但在我看來卻有著一樣的氣場。」她挪了挪雙腳，在身前握了握拳頭又鬆開。「這說明他們內心有些東西很相似。」她最後這麼說著，指了指赫敏和德拉科。
赫敏點點頭。
「不過，如果是一對特別般配的人，」香農接著說，聽起來越發猶豫了些。「有時候我覺得，我似乎可以看到他們之後在一起……的樣子。」
「之後？」德拉科重複道。
「你的意思是……未來的樣子？」赫敏問。
香農看了看托馬斯，他點了點頭，於是她再次聳了聳肩。「我想是這樣的。」
「你能舉個例子嗎？」赫敏要求。
香農笑出了聲，意有所指地看了他們一眼。「好吧，我第一次遇到德拉科的時候，我看到了你們倆在婚禮上的樣子。」
他們都盯著她。
「什麼？」赫敏吸了口氣，感覺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被她抽空了。
香農點了點頭。「我頭一次晚上在酒吧裡就感覺到了。」她對德拉科說，「有某種關聯，但我搞不明白，你又很快就走了……」
「但是我第二次在俱樂部裡看見你的時候，」她說，「就更明顯了。那景象就像圍繞著你周圍的薄霧，模模糊糊能看見一些畫面。一個很晴朗的天氣。赫敏穿著婚紗。」
「你是說，」赫敏搖著頭，「就是那天我穿的那件？」
香農又點了點頭，嘴角浮起一絲溫柔的微笑。「就是那件。你還記得你試穿的時候我說的話嗎？」
赫敏脊背一陣發涼。當時挑選裙子的時候，香農和詹妮爾、金妮還有潘西都在場。她摟住赫敏的腰對她微笑，眼睛裡盈滿了淚水。
「『我就知道你會像現在這樣漂亮。』」赫敏喘了口氣，說。
她瞥德拉科一眼，他看起來非常震驚。香農微笑著。「好吧，我想當時告訴你，你們最終會結婚，你們也不會相信的。但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麼這麼鍥而不捨了吧。」
赫敏看向德拉科，完全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她還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就是命中注定，但無可否認，他們般配無比。
莉迪亞哼唧著想要人們的關注，她媽媽把她抱了起來。
托馬斯和香農來回打量著他們。
「你們認為香農的這個天賦……可能意味著什麼嗎？」托馬斯問道。
赫敏和德拉科交換了一個眼神。
「聽起來是這樣沒錯。」德拉科說，赫敏看得出來他和自己一樣困惑。「占卜是魔法中最神秘的分支，但是……」
「看得見未來的景象，這是一個非常明確的證明。」她總結說。
赫敏花了一會兒時間，只是盯著她的朋友看。她想起了過去的兩年，他們知道真相後所經歷的一切。如果有什麼是赫敏對於魔法的絕對認知，那就是她永遠也不會看透魔法所關聯的所有東西。香農可能是某種魔法天賦的攜帶者，或者可能她本來就也是一個麻瓜種，這想法合情合理，她甚至有些想笑。他們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將這個世界展示在她眼前，而她可能本身就屬於這個世界。赫敏想把這看作是一個美麗的諷刺。但事實是，他們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香農一個人。誠然，她和德拉科都有自己的私心，但同時赫敏也非常清楚，這確實是為了所有和他們一樣的人，為了所有在另一個世界擁有愛人的巫師和女巫們。
她向前走去，香農輕聲細語地對她開口。
「你真的認為她是從我這兒得到的嗎？我……也有魔法嗎？」
赫敏微笑起來。這個詞語喚起了她對眼前這個女人滿滿的欽佩。那是一種超能力，遠遠超出施放咒語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啊。」她輕聲地說著，伸手拂去香農臉頰上的一小塊西蘭花。「說實話，我一直都這麼認為。」
譯者註：
注釋「1」：薩尼代爾（sunnydale）是《吸血鬼獵人巴菲》中女主角Buffy和朋友們所在的小鎮，在劇中是地獄之門的所在。
作者的話：
我含著眼淚打字，真心感謝你們和我在一起——就算你們在這部小說完結之後才閱讀也是一樣。講述這個故事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我真誠地希望這對你來說也很特別。我希望這能給你帶來一些你需要的東西。
*更新*我收到了一些問題，所以想在這裡提一下。通常情況下，我認為跨性別者（如同所有父母一樣）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他們如何生下孩子，但由於我強烈暗示莉迪亞與香農的魔法有遺傳因素，所以我想要解釋一下，香農是使用的變性前保存的精子，莉迪亞是冷凍精子與捐獻卵子的產物。懷孕的人是代孕媽媽。在我看來，如果香農和托馬斯想要嘗試再要一個孩子，他們會使用托馬斯的精子。我希望這能解決你們的疑問。一如既往地感謝你們對我的原創角色表現出如此多的愛！<3
譯者的話：
由於故事設定和作者的國家背景，在此不對上述解釋發表評論。我本人堅決反對代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