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4-8-10 11:50
《(綜漫)我在高專通關副本》作者:Iphigenie【完結】
文案:
車禍。穿越。金手指。
「...但為什麼我得到的系統叫【萬物母胎】啊?」
直到入學那天,她利用新手贈送的怪物,打爆了那個拽的要死的白毛。
之後走到哪裡都被當成天才,買杯咖啡都有被安排好的大家族美少年獻殷勤。
緒方梨枝真香了。
#
但最近同學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少女身下一片血泊。
已經超過一個人所有血液的量了,那紅色還在蔓延。
那是她飼養在體內的魔物。
隨著母親的死亡,它們不再受束縛。
那紅色淹沒了她的口鼻。爬上高樓。覆蓋天空。
填滿了視野的每一寸】
通常結局【滅絕·紅潮】達成
【「因為你太弱了。」
「不能戰鬥就躲到後面去。」
那時候我會保護你的,我是最強。
所以不要再哭了。
為什麼他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呢?
一個接一個的孩子死亡,緒方梨枝不再信任他人。
她決定自己尋找拯救的辦法。
3月13號,黑色暴雨傾盆而下。
所有知性體在碰觸到黑雨的瞬間。就被消融。
緒方梨枝看向天空。黑色的雨點落在她臉上。
如此溫暖。
朋友,敵人,陌生人,一切融化在一起。
包括吞噬她孩子的咒靈。
少女流下感動的淚水。
她知道被奪走的一切,已經以另一種形式回到她的身邊。】
BAD ENDING 35【雨中溶解】達成
#
「系統只是讓我通關副本,可沒告訴我你們會收到副本結局的記憶啊!」
內容標簽:綜漫系統 爽文 咒回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緒方梨枝▏配角:▏其它:
一句話簡介:得到萬物母胎系統後
立意:愛能戰勝一切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5488170]原創網[/url]
悠于 2024-8-10 11:54
第1章
緒方梨枝詢問夜蛾正道:「我的新同學都是什麼樣的人?」
她問完之後就唔了一聲,覺得自己問的太籠統,沒有很好的表達出她的意思,但是夜蛾正道很理解她的想法,和她說「他們都很強。」
這對話有點奇怪,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和高大的班主任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女孩子是今天早上突然決定轉進這所學校的,她問班主任「我的新同學都是什麼樣的人?」,夜蛾正道沒有說他們的名字是什麼、沒說他們的外貌和性格,就是說「他們都很強。」
而緒方梨枝聽到這句話卻放心了。
「太好了。」
她先是對夜蛾正道露出笑容,鑒於她這一身傷口,這個笑容很有種楚楚可憐的意味。
但是笑容很快消失,緒方梨枝思考了起來。
「只是強是不夠的。」她對夜蛾正道說「我需要的不是後天鍛煉形成的強大。」
「我需要的是【天才】。是他們從出生起基因層面就高人一等,不需要鍛煉不需要修行,天然就站在別人之上。」
緒方梨枝說,她的說法很有點種族論的意味,特別高高在上,讓人很想反駁。這麼瞧不起後天努力,她又是誰啊!
但是夜蛾正道卻似乎非常理解她的想法,他對她點了點頭,第二次開口「他們全是【天才】。」
「太好了。」緒方梨枝說。
她的右手還打著石膏,只能吊在身前。另外一只手手背上面有針管插入,但姑且能夠動彈。
她用那只手輕輕按住自己的小腹——女性用來孕育子嗣的地方。
「我們一定能夠生下很強的孩子的。」緒方梨枝說。
#
緒方梨枝是在十一歲的時候穿越的。
她從上初中起遭遇了一年左右的校園霸凌,穿越那天他們做的尤其過分——現在緒方梨枝之所以一只手需要打石膏,就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們把她的手按進了攪拌機裡。
緒方梨枝在此之前基本算是逆來順受,因為她一開始反抗過,但是反抗的結果只是讓自己更慘,父母老師也全部不管她,所以只好默默忍耐。
但是唯獨那天,緒方梨枝領悟到『如果不逃走,自己真的會被殺』,於是拼命跑掉了。
她逃到校門口的時候,一輛大卡車失控向她撞來。
緒方梨枝躺在柏油路上,最後的記憶就是自己視野中同學們朝她追來,又停在幾步外的腳。
這是非常不幸的人生。
但不知道是不是補償,緒方梨枝在死後得到了穿越的機會,並且得到了一個名為【萬物母胎】的系統。
系統沒有智能,除了會給她提供面板,就連小說中【機械的電子音】也沒聽它發出過。緒方梨枝死後在一個黑色空間設置自己的【基本參數】,也是通過面板操控的,沒見到什麼【掌管轉生的女神】。
但是由於最後脫離黑色空間的時候她需要按下【開始】的按鈕,並且也看見了【希望您在新世界裡游戲愉快】的提示,再加上面板也讓人聯想到rpg游戲裡的面板,所以緒方梨枝認為自己的【轉生】,應該是轉生到了一個虛擬現實的游戲世界中。
她設置參數時選擇了【無父母】,因為緒方梨枝的父母從來沒有在校園暴力中保護過她,而且她有的時候其實比起學校更害怕家裡——父親喝酒喝多的時候,會按著她的腦袋往牆上撞。
緒方梨枝覺得沒有父母會更幸福,也做好了去孤兒院或者在某個親戚那裡寄人籬下,甚至是流落街頭的准備。
但唯一出乎意外的是【無父母】並不是把轉生後的她丟在空蕩蕩的家裡,而是安排了一段劇情,讓【闖入家中的殺人狂】將一家全部滅門。
緒方梨枝穿越成功的時候,剛好附在已經被殺人狂殺掉的自己身上。
無論原先受過什麼樣的傷,既然游戲開始了,當然她就可以動。
不過緒方梨枝當時沒有動彈,而是趴在地上繼續觀看入場劇情。
大概是因為這個游戲有超能力設定,殺人狂翻找著家中財物的時候,原本已經死掉的父親突然變成了觸/手/怪,一擊就把殺人狂弄到重傷(真想吐槽這麼厲害的話剛剛干嘛不這麼做啊?)。
然後它就把殺人狂丟在那裡(因為能聽見呼吸聲,估計殺人狂還沒死),也不趁勝追擊,變成怪物的父親就默默縮到客廳角落了。
緒方梨枝在父親完全縮到角落的時候終於可以行動,她的眼前也出現了大大的箭頭指向殺人狂,提示她『要去到那裡』
因為當時的緒方梨枝沒有任何技能,甚至連屬性值都沒有,被怪物碰到就會直接死掉,所以是類似玩逃生游戲一樣的到達那裡,著實花了一番功夫。
的確是玩游戲:緒方梨枝第一次傻傻的直接走,剛走幾步就被怪物殺掉了。隨後她面前就出現了【是否降低難度:3d轉為2d】的提示。
選擇【是】之後面前出現了一個游戲場景,有簡化的客廳地圖,q版的自己、變成怪物的父親、殺人狂。
怪物正前方有個代表它視野的光柱,緒方梨枝需要操控人物躲掉光柱,不引起怪物注意的到達【闖入家中的殺人狂】面前。
她原先還在擔心自己什麼攻擊技能都沒有,就算面對殘血狀態的殺人狂也會輸。
但是可能是因為殺人狂真的傷得很重,明明緒方梨枝什麼都沒有做,她只是操控人物走到殺人狂面前,他頭頂就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感嘆號,然後就剛好死掉了。
系統判定緒方梨枝打敗了他,緒方梨枝獲得新手獎勵【穿刺樂園】。
穿刺樂園的形像看起來像是一叢紅色的,長滿了眼睛的荊棘。介紹好長緒方梨枝根本懶得看,只看到召喚方法是【閉上眼睛十秒鐘】,她就乖乖照做了。
印像中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窗外高速向這邊飛來,整個客廳的水泥牆都從外面被絞緊,發出哢吱哢吱的聲音,窗玻璃碎了一地,有什麼尖銳的事物(應該就是穿刺樂園的某一從『荊棘』吧?)從破碎的窗戶中伸進來。
然後宛如捕殺獵物的蟒蛇一樣迅猛,只一下就貫穿了父親的身體。
這次的聲音變成哢嚓哢嚓,時不時夾雜著踩爛成熟番茄一樣的聲響。
緒方梨枝沒覺得『有什麼暖暖的東西濺到自己身上』,倒是覺得閉著的視野從淡淡的黑色,逐漸加入紅色,最後變成了【溫暖厚重的暗紅】
估計客廳被弄得夠嗆。
此時召喚完畢,已經可以睜開眼睛了,也冒出了【為了玩家的心理健康,將采用認知濾網,過濾血腥場景】的提示。但是緒方梨枝一點都不想看,所以一直閉著眼睛直到最後。
新手關卡的難度似乎只集中在【到達殺人狂面前】的逃生游戲那裡,穿刺樂園打敗【突然變成怪物的父親】整個過程倒是非常輕松,三分鐘都沒到。
緒方梨枝一直閉著眼睛,聽到【完成任務:步出我童年的房間】時,就算是完成了新手關卡。
隨後,她陷入了為期三年的昏迷中。
作者有話說:
怪物是系統獎勵。不是真的『懷孕』,也沒有任何不和諧行為。
第2章
隨後,她陷入了為期三年的昏迷中。
原因很簡單。
游戲裡召喚怪物一般都需要cost,而穿刺樂園則需要【消耗玩家50點HP上限】。
緒方梨枝穿越時十一歲。未成年有屬性懲罰,她的HP上限只有20點,就算完成了新手關卡【步出我童年的房間】也只獎勵5點HP,到最後她的HP還要倒扣25點。
游戲設置是十八歲之前,每長大一歲就增加5點HP上限。正常玩家當然不會無法供養穿刺樂園,按照青少年游戲條例,十六歲的時候也可以正常玩耍了。
但是緒方梨枝十一歲。就沒有辦法。
那時她陷入了程序錯亂——HP為負當然什麼都做不了啊!緒方梨枝又來到了穿越前的黑色空間,她可以等五年,在自己十六歲的時候重新開始。
但是緒方梨枝可不想在那裡傻等。
她就算是在那個黑色空間裡面什麼都做不了,至少也可以繼續攻略副本。
關卡都是一次性的——【步出我童年的房間】,現在房間和爸爸都被穿刺樂園弄壞了,怎麼想都不可能重來一次。但是完成關卡後會獲得可以重復攻略的副本。副本依舊是以那個客廳為原型,要打敗的怪物是已經變成觸/手/怪的父親。
但是問題來了。
穿刺樂園存在就需要吃掉她50點HP上限,緒方梨枝現在的HP已經是負數了無法【供養】它,那穿刺樂園當然無法召喚。那個副本的通關方式只有打敗父親一種,連新手怪物都召喚不出來的緒方梨枝當然沒辦法打敗他!
在她的束手無策中,她所操控的【自己】(副本並非虛擬現實,而是以網頁小游戲的簡陋形式出現的)很快就被父親追上來殺掉。
而就在打出死亡cg【bad end鮮紅羔羊】的瞬間,天無絕人之路!下方出現了一行小字。
【本次副本未通關無法獲得獎勵。但您已獲得cg,是否分享給好友?】
很多游戲都有這種模式,把游戲分享給好友就能夠獲得一點微薄的獎勵,當做玩家給游戲打廣告的報酬。
當時的緒方梨枝雖然很困惑自己哪裡來的好友,說到底這個游戲難道不是只提供給她一個人的嗎?但還是很爽快的選擇了分享,並且得到了真的很微薄的獎勵——HP上限+0.01
緒方梨枝當時欠下的HP是25點,她一共要重開兩千五百次,讓自己的游戲人物被殺兩千五百次才能夠補回這些差額。
她自己對於看著屏幕上的【自己】被殺也有點不舒服,而且每次【確認分享cg】的時候也會產生『這是要分享給誰啊?』的不安。但還是一次次重開——畢竟就算不玩游戲,她也只能在那片黑色空間裡面發呆而已。
但是緒方梨枝沒有把那兩千多局全部打完,那篇空間沒有時間限制,但似乎每打完一局游戲時間就會自動向後跳幾小時。
大概是在一千多局的時候,緒方梨枝的HP終於變成了正數——0.01,她成功回歸現實。
緒方梨枝本來以為自己回到現實的時候會坐在自家客廳——不過當時穿刺樂園把整棟樓都弄塌了,那應該就是坐在廢墟裡吧。但是不知道她是被好心人幫助了還是在她昏迷的時候游戲劇情再次展開,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病床上。
當時緒方梨枝很久違的看見了陽光,但是她卻沒法從病床上站起來,因為她的HP上限是0.01,這是什麼概念!就連她十一歲剛剛開始游戲的時候HP都有20點呢。
她很害怕自己隨便動一下就又死掉,又要回到那個黑色空間。而且她試了幾次都沒法再次打開副本刷屬性值,所以最後只好坐在病床上發呆。祈禱著有什麼轉機。
緒方梨枝所祈禱的轉機很快就到了,但似乎是不好的方面。
她坐在床上發呆的第三小時,有人朝她接近。
不是護士也不是醫生,緒方梨枝當時坐在病床上脖子都不敢轉,移動著眼球看他,從窗戶那裡顯現的人物模型是鮮紅的——這是代表對她有相當強敵意的鮮紅。之前闖入家中的殺人狂和變成怪物的爸爸都是這樣的。
緒方梨枝當時動也不能動,幸好HP已經為正,她可以召喚穿刺樂園了。所以只是讓召喚物把來人給【打發】掉。
這次穿刺樂園顯得格外有分寸,沒有弄塌整座病棟,只是把門和窗戶那一塊牆壁整個粉碎掉,緒方梨枝坐著的病床和它下方的地面都毫發無傷。
緒方梨枝心裡感激孩子(怪物)的體貼。隨後又陸陸續續的使用穿刺樂園擊退了幾個人型怪物(他們沒有一個人想要和緒方梨枝交流的,又全都是紅色仇恨值,緒方梨枝無法認為那些人是人類,只能覺得他們是怪物)
每次擊敗敵人都會獲得獎勵。穿刺樂園就是她打敗殺人狂的時候得到的,緒方梨枝在病床上擊退了三個怪物,得到了【糖血漿(某些怪物愛吃的零食)】【紅十字耳釘(能夠增強治愈系裝備效果)】【白色繃帶(我受傷了,我很無害!能夠降低敵人的仇恨值,但在發動攻擊時無效)】
她把糖血漿喂給了穿刺樂園,後者沒什麼反應,估計不是它愛吃的類型吧。又把耳釘和繃帶裝備在身上。自覺自己的形像估計變得更加奇怪。
但到此為止,緒方梨枝還是不能下床。
游戲身體不需要進食和排泄,她很耐心的等待著新的【人形怪物】出現。
這次時隔整整三天,來了個感覺比之前三個強不少的家伙。
這也是緒方梨枝第一次感覺到針對自己的惡意。
之前的人形怪物她只知道【他們的仇恨值是紅色的】。甚至就是闖進家裡的殺人狂也對緒方梨枝本身沒有惡意,他只是隨機選中一家人准備大開殺戒而已。
但是那個人是真的想要殺掉她。他說緒方梨枝是怪物,說她造成了很大的災難,說上層決定要【處決】她。
緒方梨枝當時很害怕。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沒做就變成了怪物,明明自己是玩家這些一上來就要殺人的家伙才是怪物。
她也不知道隨隨便便就能【處決】人的上層又是什麼——就算真的要審判她,不也應該送她上法庭嗎?
最後她只能覺得這個是醫院生成的人形怪物自帶的台詞,決定要早點把這個怪物解決掉。
同樣是閉上眼睛召喚穿刺樂園,那次她閉眼的動作比之前都要用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察覺到了【母親】的害怕,穿刺樂園也比往常更凶暴。
往常可能弄破走廊和病房的牆壁,把人形怪物們丟下樓就好了,但是那次穿刺樂園在病房裡就完成了【處刑】。
那是緒方梨枝第一次親眼目睹這一場景,給她造成了些許心理陰影,就算是通過這一次戰鬥勝利,她終於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治愈系裝備】也是一樣。
在醫院裡面獲得掉落物肯定和醫院有關,是一個移動點滴架,但是不知為何點滴是紅色的,讓人聯想到鮮血。
有【每秒鐘回復0.5HP值】的效果,配合緒方梨枝戴著的紅色十字架耳釘加成,多了一條【HP上限+1】的屬性,這下子她的HP總算脫離危險性,雖然可能比大多數小學生都要虛弱,但總算可以離開病床了。
裝備移動點滴架意味著要在緒方梨枝的手上插入針管,她之前就關掉了自己的痛覺設定,所以沒有感覺痛,一邊小心的從病床上站起來同時不讓針管滑脫,緒方梨枝一邊苦惱著要去哪裡。
當時她並沒有收獲【主線任務】的提示,也沒看見有指引的NPC,在醫院待機的三天除了不停打敗怪物也沒遇見其他什麼事情,從牆壁的破口可以看見遠處的城市,但緒方梨枝當時其實有些迷茫。
然後她遇見了夜蛾正道。
那是第五個造訪這個病房的人,他的顏色是綠色的,這是沒有敵意的顏色,所以緒方梨枝很放松的和他進行了交流。
得知緒方梨枝【需要一個可以住的地方】【最好有可以戰鬥的很強的人(因為戰鬥成功可以得到獎勵)】,夜蛾正道給了她一個去處——咒術高專。
所以現在緒方梨枝才會在這裡。
緒方梨枝差不多理解這是游戲必須的轉折,很多rpg的劇情都是從學校開始的,但是她之前翻過系統介紹(系統完全沒有智能,但是有一個至少幾十億字的說明書,基本什麼都有記載)。
上面說夜蛾正道是老師,並且【在大多數咒術師眼中有些奇怪】【有著別人無法理解的堅持】【會考驗要入學的學生】。
緒方梨枝本來做好了被他考驗的准備了(在她心目中游戲的【考驗】無非就是要求屬性值達標,或者再來一場戰鬥),但沒想到在緒方梨枝說「因為今年才十一歲…說實話還是想上學」之後,夜蛾正道就讓她入學了。
在進入教室前,她有些在意的看著旁邊的男人,心裡琢磨著這到底是為什麼。
而且她腦中還有一個揮之不去的疑問——自己分享了一千多次死亡cg,到底是分享給了誰啊?
第3章
夜蛾正道在三年前就認識緒方梨枝。
她自己認為【有殺人狂闖入家中,後來爸爸又突然變成怪物】只是新手關卡,但其實在外界看來絕對不是這樣。前者還好說只是現實中警察管轄的範圍,但是後者……
父親變成的【怪物】其實是咒靈,在窗檢測到東京室內突然出現一級咒靈之後,幾乎是所有當時還留在附近的咒術師都被調動了起來。
他們預想中最壞的結果是一級咒靈暴走進行大屠殺(經濟損失和人口死亡數都不是開玩笑的,更別提之後還要面對政府那邊的問責了),但是這個結果沒有發生。緒方梨枝很輕松的利用穿刺樂園【擊敗】了父親,但這其實是更糟糕的情況。
——穿刺樂園【出生】的地點並不是緒方梨枝身邊,而是在她穿越前出車禍的校門口,它出生後以三馬赫的超音速朝【母親】的所在地飛去,跨越大半個城市,一路造成了無數災害。
在緒方梨枝眼裡,只是『召喚成功後,紅色的怪物從窗外飛來,連戰鬥過程都沒有的劇情殺了父親,順便把整棟居民樓和下方的馬路撕裂』,而那天,宇宙中的監測衛星記錄了蔓延一整個城市的紅色火光,身處其中的夜蛾正道聽到人們的哀嚎。
它並沒有主動攻擊人類的意思,但同時除了【母親】外並不為任何人所動——沿途完全走直線,沒有避讓任何事物的意思。
就算因為穿刺樂園可以飛行(後來政府和咒術界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幾乎填滿天空的紅色荊棘解釋成【百年難遇的奇特天像】),避免了直接在公路上造成連環車禍,但這些便利也隨著它毫不在乎的刺破通訊公司發信塔、穿透摩天大樓引發管道爆炸和大火災、差點和一個載有數百名乘客的大型客機相撞引起空難……等事故而煙消雲散。
夜蛾正道記得那一天整個東京的公路都在堵塞,不管看向哪裡都是一片紅色——火災的紅色,救護車和警車頂燈的紅色,而且有人趁機開始搶劫殺人,血也一路流到下方的地面上,夜蛾正道當時低頭看,看到血泊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也是紅色的。
那次的事件沒有以最壞的形式收場。父親變成的咒靈很快被穿刺樂園打敗,緒方梨枝完成了新手關卡【步出我童年的房間】,然後就因為HP上限小於零陷入【無法游戲】的假死狀態。
當時以夜蛾正道為首的咒術師幾乎是以敢死隊的決心靠近那個居民樓(准確來說是居民樓廢墟),但是並沒有像想像中一樣經歷慘烈的戰鬥,緒方梨枝昏迷的瞬間穿刺樂園也消散不見,他們只從廢墟上回收了完全昏迷的少女。
夜蛾正道當時站在人群的最外圍,他看不見緒方梨枝的面容,只看見所有人站在那裡傻等,同時如臨大敵的警戒穿刺樂園卷土重來。
直到四十分鐘後醫院的人員趕來,穿著全套防護服的醫護人員從咒術師手中接過少女,夜蛾正道才看見緒方梨枝。
她躺在他們的臂彎處,雙腿毫無生機的垂落下來。
她的腿是一片屍體一樣的蒼白,腳上踩著藍白相間的居家拖鞋。
夜蛾正道轉過頭去。看到那雙拖鞋讓他想起來自己面對的並不是一個怪物或者一個窮凶極惡的詛咒師——即便她間接導致了今天的一切,緒方梨枝也仍然是一個十一歲剛剛上初中的小女孩。
他們沒把緒方梨枝送進正常的醫院。
那次過來接她的人就是咒術界下屬機構的工作人員,如果按照慣例,像她這種【暴露了咒術界的存在,並且已經造成危害】了的人會被處刑。如果按照法律,緒方梨枝十一歲,沒有行為能力,沒有主觀的傷害人的能力,甚至那個紅色的夜晚,奇跡一樣的一個人都沒有死,所以別說用法律懲罰她,她是否有罪都很難說。
認為她無罪或者將她處刑,哪怕是後者夜蛾正道都能理解。畢竟這女孩真的太危險了——如果毫無惡意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當她真的說『好,穿刺樂園(我的孩子),去大鬧一場吧』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穿刺樂園顯現在外界一共十一分鐘,總計造成二十三人受傷和數百億美元的經濟損失,這還不算把事情壓下去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呢(並且也是由於那次事件,首相提前下台了)咒術界雖然傲慢,但鬧到這種程度也派出了最大限度的【兵力】,甚至自/衛/隊都出動了戰鬥機對它進行圍剿。
可是穿刺樂園顯現在外界的那十一分鐘,所有這些攻擊施加在它身上,別說讓其死亡或者重傷了,它朝母親飛去的速度和路徑都沒有變化半點。直到最後緒方梨枝昏迷才消散。
「這是人們無法控制的力量。」
而唯一一個能夠控制的人(緒方梨枝)是個精神不穩定的十一歲小女孩。
不管是用咒術界的慣例——為了防止她危害世界,我們現在就要殺了她。還是用人世間的法律——只要沒有證據證明有罪,我就保護她的人權。來應對緒方梨枝,夜蛾正道都可以接受。
但他無法接受的是咒術界一邊說著緒方梨枝很危險,整整三年的時間把她關在醫院裡,一邊又出於私心想要利用這種力量。
【收容】緒方梨枝的醫院是專門機構。
醫院本身的規格很高,但是比起收容正常病人,他們更經常接納的是咒術事件相關人士——有些是受害者,有些是加害者。並且和普通醫院不同,他們並沒有【一定要治好所有病人】的打算,更多的是隨著上層下達的『讓這人多活幾天』『他麻煩死了你們看看能不能讓他【自然死亡】』而行動。
緒方梨枝被送進醫院,他們接到的是【盡一切努力維持這女孩的生命,但是一旦她的情況有好轉,就注射鎮定劑和肌肉松弛劑等並且通知上級,她醒來的時候必須不給任何准備時間,直接讓她與高層會面】的命令。
估計是准備之後利用緒方梨枝的能力做些事情吧,夜蛾正道認為這種事情是不正確的。可整個咒術界發生的不正確的事情何其多,他也只能這麼想而已。
但是不久後,夜蛾正道迎來了和緒方梨枝有關的第二個命令。
他被要求護送醫院附近城鎮的居民進行集體遷移。
這不僅僅是出於『咒術保密』原則,也是因為「如果把他們繼續放在那裡…放在醫院附近,放在【那怪物】(緒方梨枝)的附近,他們全會發瘋的」
「…為什麼會發瘋?」
「因為她總是【做噩夢】。」上級說。
他的神情厭惡。又夾雜著無法抑制的恐懼。
#
這個時候,緒方梨枝已經開始重復攻略副本,並分享自己的死亡cg獲取屬性獎勵,以此自救。
第4章
高層想要控制緒方梨枝的想法沒有成功,起碼當時完全沒看出來有成功的跡像——他們覺得緒方梨枝才十一歲,之前就一直被欺負也不是那種特別有自我主張的小孩,突然得到力量但是一定沒有【強者的矜持】,隨便嚇唬一下肯定什麼都肯聽了。
但是他們錯了。緒方梨枝是完全不可控的。
這甚至和她本人的性格沒有任何關系(這方面他們的預測倒是完全正確),但是之前穿刺樂園在整個東京大肆破壞的時候同樣也沒有緒方梨枝性格的影響。應該說她是那種天性就【會把事情變壞】的類型。
高層當時覺得緒方梨枝容易控制還有一個理由:「她的心已經受傷了。」
當時窗檢測到的一級咒靈反應來自於緒方梨枝的父親——緒方家有非常稀薄的咒術師血統,追溯到祖上,擁有這種血脈的人可以在死後融合自己的【疼痛】和他人對自己的【怨恨】,將屍體改造成為咒靈。
緒方家在那一晚被一個殺人狂闖入,緒方梨枝的父親死時想必【疼痛】不會少,再加上殺人狂對他的【怨恨】,共同作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對此不是沒有人提出過異議,和粗獷的外表不同,在咒術高專任職的夜蛾正道相當精通於咒術理論,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學院派』,他當時提出「緒方家的血脈傳承到這一代已經非常稀薄,而且單獨一個殺人犯的怨恨也不會有多少,他是激情殺人,此前從來沒有過什麼仇恨。」
「就算緒方梨枝的父親天賦異稟可以變成咒靈,也不可能一出生就是一級咒靈的程度。」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說【緒方梨枝的心受傷了】的緣故。」坐在對面的人回答他。
「?」
「緒方梨枝一直都有被虐待,來自學校的,來自家裡的。甚至可能來自家裡還要多一點——當時歹徒殺人的時候她也在場,只有父親吸收了她的【怨恨】,才可能一瞬間被加強…不,是被催熟到這種程度。」
「怎…」怎麼可能。夜蛾正道想說。
但是他沒有說。因為他知道,緒方梨枝的父親可能並不【天賦異稟】,但是緒方梨枝絕對是真正的天才,甚至已經超過了人類的範疇,到了不管誰提起她都只說【那個怪物】的程度。
緒方梨枝的怨恨能夠把他加強到這種程度真的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幾分鐘後,她就【孕育】出了咒術戰鬥機小型雲爆彈都殺不死,給整個城市帶來大混亂的穿刺樂園。
「緒方梨枝可能知道父親變成怪物是因為自己,也可能不知道,畢竟怨恨(咒力)的流動難以把握她又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手,但是她至少明白一個事實——那個怪物是父親變成的。」
「我們現在可以討論,覺得只要緒方家的咒術發作,綜合自己的【痛苦】和他人的【怨恨】,在原有的屍體上復蘇的咒靈就不再是原來那個人了。但是緒方梨枝是不明白的。」
「根據監控攝像顯示。當天緒方家非常的【熱鬧】,先是歹徒滅門,然後父親變成怪物把歹徒打到重傷,然後緒方梨枝【復活】(如果她有緒方家血統,當然可以做到,這也是為什麼咒術師都稱呼她【那怪物】的原因之一,她畢竟已經不是原來的少女)」
視頻裡顯示緒方梨枝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避開了父親的注意力,徑自走到歹徒的面前,兩個人對上視線。
緒方梨枝背對著攝像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歹徒好像看到了什麼很恐怖的東西,眼睛瞬間睜大,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是死掉了嗎?」
「【死】了。情況很像心髒麻痹——他之前就因為失血過多而虛弱,突然被嚇到心髒麻痹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那也需要非常強的驚嚇吧?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唔…這是一個個人猜想。」上司說「會不會那個時候緒方梨枝才剛剛【復活】,而我們都知道那種復活是不完全的,只是制造出一個咒靈混合物『借屍還魂』而已,那些混合物當時還沒辦法很好適應這具身體,所以不小心露出來一點,被歹徒看見了?」
「所以他被嚇死了。」
關於『看見』這一點有人頗有微詞,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正常情況下普通人看不見咒靈——但是瀕死狀況除外。
可現在盤旋於眾人心中的是這樣一個問題:緒方梨枝的本體到底是什麼東西?
到底要有多恐怖,才能只是『不小心露出來一點』,就活生生嚇死了一個殺人狂?
「單單只是這一點的話其實不算什麼。因為對視一眼對方就被嚇死了,這個【對方】還是入室搶劫把自己殺了一次的歹徒,拿到法庭和更嚴格的道德法庭上緒方梨枝都無罪。但問題是接下來的事情……」
「很有趣的,起碼根據監控和她之後的【噩夢】來看,那怪物【復活】後依然認為自己是【緒方梨枝】。也就是說她認為自己是一個十一歲正在上初中,活在正常社會裡也被正常社會的規則所束縛的…嗯,我說了你們不要笑,【普通女生】。」
「由此就會產生負罪感。」
夜蛾正道當時沒有笑,他搞不懂有什麼好笑的。對於所有的學生來說【負罪感】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們會從中明白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
但是當時整個會議室都充滿了幾乎要掀開天花板的笑聲,等到笑聲停息之後,會議主持人才繼續開口。
「總之她可能可以接受自己【不小心害死了歹徒】,但是由於父親所變成的咒靈是根本沒有智力的,所以攻擊了她(事實上他還清醒的時候做的事情也差不多)。而為了自保。就在這個時候,緒方梨枝顯示了她除復活之外的第二個能力。」
「事實上。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現在會聚集在這裡的原因。」
「她花了十秒鐘,真的只用了十秒鐘:閉上眼睛,像是在祈禱什麼一樣,然後就孕育出了怪物。」
「紅色的荊棘怪物出生在城市的另一端,它排除所有阻礙飛到自己母親的身邊。」
「就是這麼一次飛行,帶來的損失超過三百億美元。」
「這裡的所有人都參與過那次救災和後續的處理。但是我們現在聚集在這裡,是想要知道那種能力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一次性的還是可以多次使用?只能孕育出那一個怪物還是能孕育出很多很多?生下的怪物可控嗎?還會再變強嗎?」
「只要十秒鐘就帶來這麼大的災害。如果這能力繼續發展下去會變成什麼樣?」
會議室完全安靜下來,之前的笑聲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樣,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非常僵硬。
主持人表情嚴肅「到此為止我們至少可以回答一個問題:只能孕育出那一個怪物還是能孕育出很多很多?」
「並且答案可能對我們來說很糟糕。」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緒方梨枝能制造出復數的怪物。而且它們的強度還都是穿刺樂園那個等級的。
「不、怎麼可能。」有人忍不住說,他的聲音干啞的嚇人,與其說是為了反駁主持人,倒不如說是他自己不願意相信會有【糟糕的答案】
「她昏迷後就再也沒有和任何人交流過吧?你們不是也根本無法接近她周邊三米範圍嗎?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情報?」
「分析現狀的話,她只孕育出過一個穿刺樂園,這是明擺著的現實啊!干嘛要那麼悲觀,假設還會有很多個能毀滅城市的怪物接連出現。」
「因為答案就擺在我們眼前啊。」主持人說,「也不需要分析情報,直接從名字就可以知道了。」
「緒方梨枝的父親在整個家中裝設了監控,我們有整個『事故』的記錄。在穿刺樂園出生之前,她說出了自己術式的名字。」
當時緒方梨枝正打開系統查看新手怪物的召喚方法,同時感慨『真的和名字一樣,這系統的能力也夠怪的啊!』,忍不住說出了聲音。
「——她稱這個能力為【萬物母胎】」
作者有話說:
可以給我一點白白的液體(悄悄)
我也會努力的。嗯嗯。
第5章
「歹徒死後,緒方梨枝孕育出了穿刺樂園,穿刺樂園很快穿過城市到達了母親的身邊,並且也盡了自己【孩子】的義務,幫母親排除了身邊的危險。」
屏幕上很清楚的顯示了被紅色荊棘包裹、穿透、碾碎的居民樓。
「這危險就是已經完全變成怪物,開始無差別攻擊的緒方梨枝的父親。」
「緒方梨枝自己怎麼看待這一件事情呢?一天之內她被殺了兩次(歹徒滅門算一次,後來父親也用觸手刺穿過她的心髒,很多人覺得穿刺樂園是因此才暴走的),生下了一個怪物,殺了兩個人——其中歹徒她還可以擺脫責任。但她是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變成怪物的,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殺掉怪物意味著什麼。」
「不要忘記所有事情發生的時候她才十一歲。」
「所以她瘋掉了?」有人詢問。
「所以她開始做噩夢。」主持人說。
緒方梨枝在父親死後排除了所有的威脅,並且也因為年幼的身體無法承擔穿刺樂園的『養料』而陷入昏迷狀態,咒術界回收了在廢墟上方沉睡的少女。到會議開始為止已經一個月了,她沒有任何醒來的跡像。
「緒方梨枝的身體狀況很糟糕。她第一次死亡是被歹徒用金屬球棒毆打致死。體表有大面積的淤青而且脊椎已經完全斷裂了,她此前也在經受校園暴力和家庭暴力,我們發現她的右手三根手指有著機械性撕裂傷害,傷口處已經露出了骨頭並且無法復原,還有各種各樣的傷口……」主持人有些猶豫。
「但那不是她【無法醒來】的主要原因。實際上換一個人身上有這些傷幾分鐘內就會休克,但是緒方家的血脈發動本來就要在死後。復活的人已經不再是生物,不會受到身體傷口束縛。」
「只是那些傷口顯現本身就有意義——緒方梨枝的父親也【復活】過,但是他的復活方式是變成渾身觸手的怪物。緒方梨枝選擇沿用原來的身體就說明她承認自己的身份(一個孱弱的總是被欺負的小女孩),我們覺得這種傷口是她在自我懲罰。」
「懲罰?」
「緒方梨枝入院時我們為她的傷口做了處理,但是在她昏迷期間所有傷口都沒有任何愈合或者惡化的跡像。永遠像是剛剛被制造出來一樣…」主持人咽了一口口水「栩栩如生。」
這個形容詞讓在場大多數人有些不安,夜蛾正道看見在他旁邊的咒術師用手敲了敲膝蓋,好像在掩飾他想要離開的衝動。
「除卻這些傷口之外。我們認為是她自己選擇【沉睡】的,她昏迷在病床上的時候每天大概會做三次【噩夢】,這種【噩夢】會共享給周圍的人……這已經造成了醫院內三人精神失常,院長辦公室裡面收到的離職申請堆積如山。「
「【噩夢】裡發生著什麼?」夜蛾正道問。
他發現自己是唯一一個發問的人。而其他人不僅對此漠不關心,同時也對夜蛾正道提問本身投來驚詫的眼神——如果你在一個會議室,主持人說【某處發生了火山爆發…罹難者xxx名,造成經濟損失xxxx美元】,而你卻一點都不關心這些也不表示同情,只是問「火山爆發長什麼樣?」
「那你真是冷血無情。」
他旁邊的咒術師忍不住說。
夜蛾正道倒是不覺得自己關心的點不對,他覺得主持人之所以前面做這麼多鋪墊(緒方梨枝起碼自己認為自己是個被欺負的小孩,緒方梨枝在懲罰自己)就是希望他們關注這一點。
「而且對於青少年來說他們的夢能夠揭示很多東西——深層的恐懼,內心的渴望,甚至只是最光怪陸離的噩夢片段,都能夠直接和他們白天發生的一段尷尬經歷相關。」夜蛾正道說。
其他人都露出這家伙瘋了吧的表情。主持人倒是沒有,他低了一下頭,說「你還真的是在咒術高專任職的老師啊…」然後就爽快的把答案告訴了夜蛾正道。
「在醫院的很多人都是普通人,作為詛咒師的患者又無論如何不肯合作,根據我們收到的報告,很少有人能夠堅持一整個【噩夢】而不精神崩潰,但是所有經歷過噩夢的人都說他們感覺到了死亡的寒冷。」
「先是從胸口開始擴散的疼痛,然後是雙腳被拉離地面的失重感,胸口布料被鮮血浸潤的濡濕,一點點喪失的知覺——和最後的寒冷。死亡的完全虛無的寒冷。」
「實際上醫院裡很多人經受過專門訓練,或者一開始就是刑犯,以為這裡工作一段時間為條件換取減刑。他們真的見過血,不會被這種感覺嚇到精神失常。」主持人說到這裡,倒是好像自己覺得很冷一樣抱住了自己。
「但是最後那種寒冷…那種完全虛無的感覺。沒有真正死過的人是不會懂的。那太恐怖了,它讓正常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變得很恐怖。有些人在剛剛【醒來】的時候,看見桌角會忍不住尖叫著後退——你不覺得那簡直像是一把刀?」
「可是。」眼看著會議要變成精神病人感覺分享了(那個精神病人竟然還是會議主持人!)有人忍不住打斷他「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中,並沒有人真正的死過吧?就算是在噩夢裡面精神崩潰,之後也只會回到現實而已啊。」
「不。有的」
這回卻是夜蛾正道沉聲開口,他因為自己得到的答案而心情沉重。
他說「有人真正死過但是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而且就在這個醫院。」
「緒方梨枝死而復生過兩次。」
「……」
「包括之前『被貫穿胸口、被提著身體帶離地面』這些經歷你們應該都知道才對——緒方梨枝第二次死亡就是被父親的觸/手穿胸而過,隨後她復活,穿刺樂園暴走,毀掉了大半個東京到達她身邊,做出了它的最後一個破壞行為:它把緒方梨枝的父親連同整個居民樓一起攪碎了。」
「是的。」主持人此時好像恢復了冷靜。
他放下環抱著胸口的雙臂,但聲音聽起來仍然像是來自一個什麼都沒有穿,獨自站在雪地裡瑟瑟發抖的人。
「緒方梨枝在那個公寓裡一共死過兩次,但她只模擬了第二次被父親殺死的場景。我認為她之所以昏迷也不是因為外傷過重或者無法負擔穿刺樂園,她只是無法接受自己犯下的罪孽,所以一遍遍的重復著【噩夢】,循環自己被父親殺死的經歷來【贖罪】。」
悠于 2024-8-10 11:54
第6章 營養液五千加更
「她的情感太強烈了。或者說咒術師的咒力本來就來自於負面情感。這種【噩夢】很快就不僅僅限於她身上,開始擴散到四周,到現在為止一天會有三次【噩夢】,每次噩夢開始的時候,被卷入的人們都會代入緒方梨枝的身體,感受到她臨死前的痛苦和真正死亡時候的寒冷——那個時候連痛苦都不存在,無論哪裡都只是一片虛無。」
「這也是為什麼今天會舉行這個會議會把諸位召集到這裡的原因,你們都是出色的咒術師,我們需要你們的協助。」
夜蛾正道知道主持人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坐在這裡的咒術師全都是那次東京大亂被召集鎮壓的,如果真的如他所說『緒方梨枝的噩夢開始擴散到四周』,那麼他們和緒方梨枝的因緣早已結下,再擴散也無所謂。還能避免『感染』其他人。
會場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的明白這一點,他們的臉色有些陰沉,這和說【你既然已經被卷入過一場核/泄/漏事件,那麼接下來的收尾也派你去吧!反正已經被輻射過一次了再多幾次也無所謂了哈哈哈】有什麼兩樣!
他們未必敢直接駁斥這個【協助申請】,因為會過來這裡當然不是因為這個醫院院長本身的權利,而得是主持人先向上層申請,上層同意,咒術界的權力機關開始運轉,才會把他們所有人召集到這裡的。
但他們或多或少的想刺主持人一下作為報復。
「你說需要我們的幫助。」一人不乏嘲諷的開口「是說現在在醫院裡面蔓延的【噩夢】嗎?可我看你們還很好,而且也不是什麼純真善良的人,真的被詛咒弄得四肢殘疾要死掉了是一回事,單純因為噩夢就被嚇到太可笑了吧。」
「我…」主持人再次開口,夜蛾正道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幾乎沉痛的表情。
「我並不是為了我們自己請求你們的援助的。」
那人剛剛嘲諷的其實沒有錯,這個醫院本身就是咒術界高層拿來【做髒活】的黑手套,在這裡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把柄落在上層手上,而總統領這一切的院長更不用說。
但是現在他的神色卻是真正的沉痛。那是『就算不能救我,至少也要拯救其他人』的幾乎算高尚的情感。
「實際上很多人認為緒方梨枝的【噩夢】範圍之所以擴大,是因為她本人開始不自覺的『獵食』——在她轉院進來的一個星期後,已經沒有任何人願意去她的病房照顧她,給她更換吊瓶裡的葡萄糖了。緒方梨枝的身體已經死過一次沒有新陳代謝所以不會變髒。但她仍然需要能源(食物)。」
「她現在既然已經是咒靈,當然是以別人的負面情緒為食。在她住院的這段時間我們不斷陷入【噩夢】,我們的恐懼、尖叫、歇斯底裡甚至真的瘋狂,對她來說應該是不錯的口糧。」
「……」
「我們沒有要從她身邊逃走的打算,這所醫院沒有任何人是無辜的,更何況高層已經下過命令:如果連醫院的『食糧』都無法保證,她應該會不自覺的擴大自己的獵食範圍波及更多的人。」
夜蛾正道想他怎麼知道緒方梨枝的【獵食範圍】會擴大?如果沒有實際發生過,按高層那種瞧不起人的架勢,應該也只會覺得緒方梨枝會餓死而已啊。
「實際上現在已經發生了。」
主持人對在場所有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也是為何諸位會被召集到這裡的原因。我們會盡可能提供關於那怪物(緒方梨枝)的情報並且在你們執行任務期間盡量安撫她。而你們需要把被【噩夢】波及到的地區的居民全部遷移,並且在途中擊退可能有的攻擊。」
「這是一個很艱巨的任務。緒方梨枝現在住院一個月不到,她的【噩夢】波及範圍是。」
一口清晰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以她的病房為中心,方圓三公裡。」
#
夜蛾正道暫時從回憶中脫離,因為他和她此時已經來到了教室的門口。
是他非常熟悉的大門,門後隱約傳來喧鬧的聲音,也是他熟悉的學生的聲音。
在他的旁邊,緒方梨枝不無好奇的仰視著他「你站在這裡有幾秒鐘了。」
夜蛾正道說「抱歉…我在想一些事情。」
緒方梨枝看起來對他在想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這女孩從醒來開始就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並且對身邊大多數事情都漠不關心——要不然就是完全無視,要不然就是用非常抽像的游戲一樣的態度簡化事物。
她低下頭,夜蛾正道看見她小小的發旋。在他的心中,思緒也幾乎旋轉為一個漩渦。
接下來他就要帶她進入教室,她就要和其他同齡人一起上學。
她自己希望和【強大的天才】共同生活。在教室裡的三人顯然能夠滿足她的需求,夜蛾正道最困惑的是自己——自己真的可以教育好她嗎?這個【怪物】?
無論如何,要試試看才知道。
他上前一步,先緒方梨枝打開了大門。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的灌溉,所以我也努力了!
本來是想一萬液體(?)加更一章的,但是一章三千字,而我好像真的寫不到(。。。)心虛
無論如何謝謝大家的愛捏!
第7章
緒方梨枝很少有和成年男性還是【老師】一起行走的經歷,夜蛾正道看起來很嚴肅,是她害怕的類型,她一路都盡可能不說話,就算是看到他站在門口發呆也沒有出聲打斷。
比較讓她在意的是夜蛾正道因為自己的走神對她道歉了,在緒方梨枝以前的人生裡,不管誰都沒有對她道歉過,更別提還是因為【在同行時走神】這種小事了。
她或多或少的覺得這個導師npc有點缺乏真實性(這也是因為夜蛾正道表情嚴肅,又不怎麼對她說話,顯得建模和聲優預算都不足的樣子)。但是正因為這種缺乏真實性,緒方梨枝反而放心了。
「是那種【好老師】類型的npc嗎?」夜蛾正道聽到緒方梨枝小聲說,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聽到了——她不至於真的覺得自己活在游戲世界裡面而周圍的人連人都不算,只是游戲npc吧?
但是隨即,緒方梨枝點了點頭,說「那也可以。如果能夠對我友好的話。Npc會比現實人類更好的。」
說完,她走進教室。
夏油傑之前就聽見了走廊上的腳步聲。
腳步聲來源一共有兩個,一個是他很熟悉的班主任,另外一個則非常奇特。
他知道今天班上會來一個轉學生,實際上剛剛的十幾分鐘他一直都在聽家入硝子說那個轉學生相關的事情,而五條悟時不時會加進來一句話。
他從中知道轉學生【是個怪物】【高層好像對她很頭疼呢】【不過醫院裡那些人是真的被她逼到想自/殺了吧?】,感覺她似乎有著非常強大並且不可控的術式,術式一覺醒就造成大災難並且她自己也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三年。
夏油傑無法想像什麼樣的術式消耗會讓人昏迷三年,也覺得一醒來不是做復健恢復很可能肌肉完全溶解的四肢,而是直接來學校真的好嗎?不過五條悟說「她除了這裡也沒有地方可以去。那些老家伙對於怎麼處理她也很頭痛來著」他就不說什麼了。
家入硝子曾經被請去給昏迷的轉學生做診斷,五條悟是五條家的大少爺,咒術界的重要情報無法隱瞞他,甚至他也曾經被請求過協助【抹除緒方梨枝的威脅】。「當然我覺得很麻煩就拒絕啦。還抹除呢,那些人到底想讓十幾歲的小男生(我)干什麼啊?」
兩人此前都和緒方梨枝有過交集,因此剛剛的十幾分鐘夏油傑問「是什麼樣的人?」,也主要是由那兩人負責給他解釋。
但其實夏油傑也在之前知道緒方梨枝。不是知道她本人,但是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三年前穿刺樂園大鬧東京。他還在上中學。
那天他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見道路亂成一團,遠處城市一片鮮紅火光,淡灰色的煙霧緩緩但是從不間斷的往天空飄去,和上方的暮色融為一體。夏油傑那個時候怔怔的握著書包的帶子站在道路邊緣,身旁是由於汽車衝撞而下來理論的兩名車主,更遠處是環繞城市的河流,波光粼粼的河面也反射著城市的火光。
他聽見永不間斷的火警警笛聲,救護車車頂閃爍的紅光不間斷的掃過他的身體。
那天之後陸陸續續還有一些麻煩,比如因為穿刺樂園直接弄翻了通訊公司的發信塔,整個市內斷網了三天(准確來說是兩天又十幾個小時),而且之後是長達一個星期的大停電,就算成功用柴油發電了,電力也得主要提供給醫院和政/府等重要設施,他家那邊是很晚才有電的區域。
那次的災害造成了很多的不便,這些城市居民第一次有了囤積物資的需求,夏油傑有自己和母親一起擠在人群裡從超市采購的記憶。
一向注重孩子的學習的母親那天之所以會讓他「不要做作業了」也加入進來,一部分是因為夏油傑可以幫忙拿米和油,但最主要是因為當時已經實行限購制度。一些生活物資每個人只能買固定的份額。
之後還有『學校突然開始重視火警演練』『開始發下來很多心理問卷關心學生心理健康』『政/府大力整治校園暴力』之類的事情。
夏油傑是剛剛從五條悟口中才得到原因的——緒方梨枝在術式覺醒前一直遭受校園暴力,事實上咒術界很多人認為她正是在那段時間積累了很多怨恨(咒力),才會術式一覺醒就這麼強。
「而且還很難搞。都說她心理有點毛病之類的,一般人如果有力量後想報復,那把欺負自己的人全殺掉就好了嘛,只有她一覺醒就讓整個城市大火災的。不覺得這個性格太別扭了?」五條悟說。
到此為止,夏油傑對新同學的印像大致是這幾種,【憤世嫉俗】【強的離譜】,總覺得說不定是個比五條悟還問題的問題兒童,然後他聽見走廊傳來的腳步聲。
她的腳步聲輕的嚇人。而且相當虛浮,體術方面不要說和夏油傑比了,就算是面對一個普通人應該也不如。那是一種聽著就讓人擔心會不會摔倒的腳步聲。
但是比起這個,夏油傑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他更在意和腳步聲一起響起的另一些聲音——好像有什麼袋子在搖晃,有點沉重的聲音、空心的金屬杆敲擊地面的聲音、某種固體(水泥?)緊貼著柔軟身體的聲音。
其中金屬聲尤其明顯。並且每次都伴隨著少女本身的腳步聲一起響起。
夏油傑沒法想像這是什麼狀態。事實上一個之前三年都在住院的人今天突然來上學就已經夠嚇人的了,他只能解釋為轉學生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而有點像暗殺教室裡面的【新生】,本體是一個金屬箱子一樣的殺人兵/器,只在其中一個顯示屏幕上模擬出女孩子的樣子。
門被打開。
她慢慢走上講台,行走過程面對著窗戶,光從窗外照射過來,她的面容和大半身體輪廓都被照成純白色。
這純白色又隨著她轉身的動作慢慢縮小,最後只變成她身體一側的白色輪廓線。
光太強烈了,夏油傑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是又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
在講台上站定時,轉學生的身體好像搖晃了一下。
她有點緊張的伸手撥弄自己的頭發,在她的左手放到額頭上的時候,夏油傑看見她手背上的膠布和被膠布固定的針管,但她又很快的放下去了。
他現在知道了之前聽見的金屬聲的來源——她的左手握著一個移動點滴架。
#
和之前幻想的問題兒童或者金屬制成的殺人兵器都不一樣,轉學生,起碼看起來,是個比任何人都更纖細都更惹人憐愛的少女。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會比上一次更輕,眼睛有些不安的凝望著下方景像,過了幾秒,又緩慢的眨動了一下。
那種形像與其說是制造席卷一個城市的大災難,最後自討苦吃受重傷住院三年的危險分子,不如說是久病厭世的哀愁美少女。
第8章
轉學生全身上下都是傷。
她可能真的是昏迷三年之後匆匆從醫院趕過來的,身上只穿了一條連衣裙(還是只是大一點的上衣?)。衣服之外,她的身體則散布著各種顏色的傷口。
有些大傷口被紗布蓋上了,有些則露在外面。夏油傑的眼睛在她鎖骨處的煙頭印盯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
鑒於她剛剛撩頭發的時候使用的是插著針管所以不方便的左手,他稍微有點好奇另一只手是什麼情況,畢竟就算沒有打針,通常也是右手更方便一些。
他看過去。那個方向剛好靠近窗戶,幾乎與光線融為一體,但是那異常太明顯了所以根本沒法忽略——她的整個右臂都打著石膏。
轉學生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反正她又一次抿了抿嘴唇。
他聽見夜蛾正道低聲對她建議「做個自我介紹?」。
而轉學生微微深呼吸一下,連著她左手的輸液管晃了晃,移動點滴架又開始發出聲音。
她說「我是……嗯。我是宇宙女王。」
「?」
#
緒方梨枝進教室的時候沒被教室裡只有三名學生這一點嚇到(在游戲裡面,由於預算有限,不可能每個路人都安排立繪和聲優的,一個班上有三個可互動人物已經不錯了!至少他們都很栩栩如生啊。)
她一進去那些學生就看過來,正對著她的黑發少年看的最厲害,緒方梨枝發現他的視線在自己的傷口上集中,有點羞恥的想要把它們藏起來,但做不到——因為真的太多了。
最後她只是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短發,動作很迅速。因為她的左手直接握著移動點滴架,如果松開後不及時抓住,這玩意是會倒的——她現在的HP上限全靠移動點滴架撐著,一旦被系統判定【裝備解除】當場就死了啊!
事實上緒方梨枝現在表現出這種讓人很想報警的可憐樣子,也是因為這個。
游戲裡的HP並不和生命力完全相關,經常有hp很危險但玩家還和沒事人一樣的系統。但是下降到了一定程度血條顏色就會改變,玩家(緒方梨枝)表現在外面的立繪和3d模型也會改變。
緒方梨枝現在的HP可是1.01啊。她剛剛開始游戲的初始生命值都有20呢。
搞得她只能表現出這種超級戰損立繪。
傷口主要來源於以前她遭受的校園暴力,由於她到目前為止沒得到過衣服類的裝備,身上只穿著醫院為了檢查方便一開始給她換的白色上衣(緒方梨枝個人覺得科幻電影裡面實驗品小女孩就是這麼穿的),所以那些傷口就大喇喇的暴/露在外面了。
就算知道這些同學只是npc,她本人也對這種樣子被看到有所不滿。
但聽到夜蛾正道說「來做個自我介紹的時候。」緒方梨枝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在她看來夜蛾正道是指引npc,她已經完成了新手關卡,這個學校是她正式游戲的第一站——在正式游戲的開頭,npc對你說【做個自我介紹】,那還能代表什麼?
這代表要你選自己的性別和昵稱啊!
緒方梨枝的性別已經定下來了她也不想改,但是關於昵稱,她其實很討厭父親,也討厭從他那裡得到的姓氏,如果能夠選的話,希望能夠改一個帥一點的名字。
反正在游戲裡什麼都能做嘛。
這麼想著,緒方梨枝第一次對下方露出了一個笑容。
然後,她自信慢慢的開口了。
「我是……嗯。我是宇宙女王。」
#
教室裡面沉默了好幾秒鐘。
通常來說這種時候會由五條悟吐槽「你腦子沒問題嗎?」,但是他從剛剛開始就保持著沉默而這個時候夏油傑也一點不敢做出大動作,轉過身去確認他的狀態。
家入硝子的眼睛睜大了一點,但是很快恢復了原來的狀態,她應該很簡單的把新生歸類成了五條悟那種類型的問題兒童,但本人也沒什麼想吐槽的欲望,她並不是那麼積極的女孩子。
夏油傑是其中最有常識的那個,三個人裡只有他是真的在普通學校裡就讀過的,他絞盡腦汁的在想這種時候要說什麼才不會冷場,卻很絕望的發現這種自我介紹放在原來的學校裡面只會是災難。
誰都沒有說話,就連夜蛾正道都愣住了,沉默持續了一分鐘之久,而這沉默本身就揭示了一些事情。
轉學生很不安的動彈了一下,如果這種時候不是她兩只手都很不方便,應該又會去撩頭發。夏油傑很不合時宜的想到以前看到的心理學小常識:女生繞頭發是不自信的表現。
「咳咳。」最後是夜蛾正道開口「你叫什麼名字呢?戶籍證件上面寫的那個名字。」
「緒方梨枝。」轉學生很不情願的開口。
接下來就盯著面前沒有被占據的空座位發呆,好像是准備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座位直接走下去。
「咳咳。」既然已經有人有勇氣打破這種沉默(真厲害!夜蛾正道完全不覺得尷尬的嗎?),夏油傑也努力忘記「我是宇宙女王。」這句話,隨便找點話題說。
「不需要處理一下嗎?就是說你好像是從醫院直接過來的——」
她那一身傷口,別說是在學校上課了,就算是走在大街上路人也會驚恐的報警啊。
「哦。不需要。」和她細弱又虛浮的聲音不同,緒方梨枝的話語都很冷淡,甚至帶著一些挑釁的意思。
她眯著眼睛低下頭看自己的身體,剛好看見鎖骨上的煙頭印,『原來你是在指這個啊』的嗯了一聲。除此之外沒什麼反應。
如果說這一身傷口不會影響她的行動的話,夏油傑倒是可以理解。畢竟要昏迷或者休克早就這樣了!不至於還能好好的站上講台。而且之前她在醫院的三年那些人也不是什麼都沒為她做吧?至少左手的石膏肯定是後天才打上去的。
他比較在意的是「你不痛嗎?」
第9章
「你不痛嗎?」
說實話,緒方梨枝沒有給人【意志堅強】的印像。之前五條悟說她因為凄慘的遭遇『神經有點不正常』,搞得高層反而沒法用他們慣用的欺壓伎倆對待她——這人已經有點瘋了,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反應。
夏油傑總覺得她是如果被打了也不會閃躲,只會愣愣的捂住臉頰看過去的類型。
但是現在她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明明旁邊的硝子看著都已經覺得痛了,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唔。因為我拖到了最左邊。Min」
「?」
「是說痛覺設定啊。一開始設定的時候我基本什麼都沒改,但是唯獨痛覺設定的程度條,完全不想管什麼【游戲真實度】之類的,一口氣拖到了最左邊的min。」
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夏油傑這麼想,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游戲】和【設定】?
「呃呃,我差不多理解好像你本人並不怎麼覺得痛。但是這樣子走在路上不會有點…」
就是說別人看到你都不報警的嗎?
緒方梨枝用純輕蔑的眼神看向夏油傑,她終於明白這人的意思了。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個樣子,明明一下課被叫到洗手間毆打,被叫到教室後面被逼著吃垃圾的都是緒方梨枝,但是老師從來都不會怪罪加害者,而只是在上課的時候努力把視線避開緒方梨枝,好像不去看她事情就不存在,或者干脆忍無可忍的說「你去收拾一下自己。」
夏油傑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那真的不是看人類的眼神,第一次去鄉下進行農業考察的女大學生看豬圈裡的豬就是這種反應了!
他覺得自己得為自己解釋一下,也真的覺得自己的想法和她的想法有哪裡沒有對上。但他沒懂緒方梨枝的想法究竟是什麼——這可是那群老成精的高層都沒搞明白的事情。
他努力避開她的眼神,也不去看她的身體。
剛剛夏油傑這麼說其實不是緒方梨枝理解的意思,單純只是她只穿了一條上衣(剛入院時醫護人員給她換上的,有這個就不錯了,一星期後別說給她穿衣服了,他們連給她補充生存必須的葡萄糖都不肯)。
而從夏油傑現在坐著的位置看上去,能夠看見她膝蓋處的繃帶,大腿的淤青——和大腿更上面衣服擋不住的地方。
她在醫院的三年好像完全沒成長,就是剛入院的十一歲樣子。
十一歲、遍體鱗傷、衣不蔽體的美少女……幸好她是直接被用車送來這裡的,如果按照當初高專招納他的方式,由夜蛾正道親自去游說順便把學生帶回來,夏油傑都怕老師會被送進監獄啊。
緒方梨枝用輕蔑的眼神看了夏油傑大概數秒鐘,但最後她看著夏油傑的黑發,再看看旁邊五條悟的白發,不知為何眼神緩和了一點。說「這游戲的人設真單純。「
「?」
夜蛾正道就是標准的【好老師】;那個女生沒說話搞不懂性格,不過女性向游戲(畢竟只有緒方梨枝一個玩家)的話只有【閨蜜】或者【反派】兩個可能了吧。
實際上一開始看見班級裡有兩個男生緒方梨枝有點驚訝的——因為這個游戲很真實,能去的地圖能開啟的勢力應該有很多,每個【可攻略角色】都得有自己的賣點,比如【□□大少爺】【全球首富】之類的,一次性出現兩個【同班帥哥】不是屬性重合了嗎?
但是現在她懂了,因為夏油傑是黑發,而另一個男生是白發。
白色是純潔的顏色(緒方梨枝自己也是白發),黑色肯定就代表邪惡,所以夏油傑就是班級中的反派……可能也算不上反派吧,一開始就對主角說三道四。那只能是路人炮灰啊。
「用發色來區分未免太好懂了。」緒方梨枝感慨,她用很奇怪的憐憫一樣的眼神看了夏油傑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畢竟我是玩家而你只是游戲數據』,因此也不再生氣,反而很好心的為他解釋起來了。
「雖然有著這些…這些傷口。但是我既不會痛,傷口也不會惡化。它們本來就像是不存在一樣的…裝飾品你可以明白嗎?」
「?」這人是什麼異教教徒嗎?相信傷口是【聖痕】,可以證明自己信仰虔誠的裝飾品。
「因為這就是我目前顯示出來的人物外觀啊。我看看,【重傷狀態】,上面是這麼說的,畢竟現在我的HP上限只有初始值的二十分之一多一點嘛,血量危險的話立繪也會隨之改變。」
緒方梨枝說到這裡停下來,因為她發現下面的人不僅僅是【聽不懂】,甚至到她說到HP上限的時候已經【完全放棄去理解】了。
「嗯,就是說這些是你自己想的設定嗎?」最後夏油傑勉強問。他第一次見到這麼解釋的。
「……所以我說你是個npc。」
緒方梨枝沒有正面回答,倒是有點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的嘟囔了一句。
並且伴隨著這一句自言自語,她收回視線:緒方梨枝完全放棄對夏油傑支教了。
#
這人是真的說自己是npc了吧?他有點不敢相信.
如果自己是npc的話她又是什麼?頂著這種慘樣卻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是【這個虛假世界唯一的真實】嗎?夏油傑忍不住去看旁邊的硝子,希望同為女性的他能夠給自己來一點解釋。
但是硝子好像完全不在意緒方梨枝和夏油傑之間的衝突,或者說她只是單純不在意夏油傑而已,對於緒方梨枝,硝子現在倒是把身體趴在桌子上,眼睛頗有興趣的盯著她。
她舉起手來表示自己也有問題,緒方梨枝於是看過去。
「我之前去治療過你。」硝子說,這點夏油傑他們也知道,擁有反轉術式的硝子偶爾會被咒術界其他勢力借過去治療重要人物。但緒方梨枝卻顯得很驚訝,她之前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子的來著。
「那個時候你還處於昏迷狀態。我的治療沒有成功——實際上所有人的治療都沒有成功。不管是善意也好惡意也好,所有試圖接觸你的行為在距離你數米遠的地方就會被攔住,對此你有頭緒嗎?」
作者有話說:
關於短小:現在還在學校捏。只能每天日二+某液體加更這樣。
月底我放假就會變得多起來的。可惡。到時候就要洗刷我短短的污名。讓你們大叫長長!
第10章
「那個時候你還處於昏迷狀態。我的治療沒有成功——實際上所有人的治療都沒有成功。不管是善意也好惡意也好,所有試圖接觸你的行為在距離你數米遠的地方就會被攔住,對此你有頭緒嗎?」
這種說法聽起來有點像五條悟的無下限,不過因為消耗太大所以他沒法一直開著,緒方梨枝昏迷的那三年醫院那邊應該一直都在試圖【接觸】她,但是全都被攔下來了——這就證明她就算在昏迷狀態也可以支撐這種『無下限』三年。
夏油傑看了看五條悟,他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有點在意的盯著緒方梨枝。
這兩個人都是銀發藍眼,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重傷狀態】,現在緒方梨枝的發色和瞳色都很暗淡,真的要說的話和她握著的移動點滴架的金屬部分顏色還比較接近。
不過如果都有『無下限』,搞不好緒方梨枝和五條悟真的有什麼血緣關系,之前咒術界找到他頭上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就是不知道現在五條悟這麼盯著她看是不是因為這個了。
「唔。」緒方梨枝想了想,家入硝子說『之前去治療過她』,那就是緒方梨枝還在黑色空間裡面狂刷小游戲的時候,那段時間外界似乎認為她【處於昏迷狀態】。
「那我懂了。」她很有自信的說。
「嗯請講。」
「那段時間是系統的下線保護吧。」
「?」家入硝子第一次露出了和夏油傑一樣的怔愣表情。
「就是下線保護啊。首先是未成年的屬性懲罰——我開始游戲的時候十一歲,HP上限只有20點,穿刺樂園一個怪物就吃掉我50點HP上限了。HP變成負值後我…」緒方梨枝沉默了一下,決定省略她在黑色空間裡面狂刷自己的死亡cg,並且【全服共享】來獲取屬性點獎勵的事情。
這種事情就算和npc說她也不會懂啊!
「反正HP屬性一旦變成負值我就無法行動了,不過因為不是被攻擊而變成負值的,所以沒有顯示【死亡】而只是顯示【昏迷】,但那段時間我在外面應該是下線狀態,因為什麼都做不了。」
「那種大型聯網游戲裡面,玩家下線但是身體還因為bug無法消失,暴/露在野外的時候是怎麼處理的?雖然也會有【任由無法反抗的玩家被其他玩家或者怪物殺死】的情況,但是更多是要為了自己的bug造成的損失給予玩家補償吧?還有最普遍的——一開始就不要讓玩家在這種情況下受到傷害。」
「你剛剛說了對我的接觸有善意的也有惡意的。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唔但是醫院那個地方不應該是安全區嗎?怎麼也會刷新紅名怪物。」緒方梨枝思考了一下,然後很爽快的放棄了「不過我剛剛醒來的時候也打倒了好幾個人形怪物(咒術師)哦!那看來那裡就是這種設定吧。」
聽到這句話,夜蛾正道好像想要說些什麼,而此時下方的夏油傑真的徹底目瞪口呆。
他是沒見過中二病的邏輯能夠自洽到這種程度。
說真的她剛剛故意省略的自己『昏迷的三年有意識,但是在做什麼?』,該不會都根本不是昏迷,而是在悄悄推敲【設定】吧?
「所以。」最後緒方梨枝說「那些都是系統對我的下限保護。那種【防護罩】估計一開始就沒有耐久值,而是【不可損壞之物】,你們進不去也正常。」
這人真有自信。她所謂的『系統』聽語義估計是【統領這個世界的神】,這神明對所有人都把他們當成npc(一種數據),只有對她,把她當成【玩家】來對待。緒方梨枝肯定認為所有npc的存在就是為了取悅她這個玩家,因此完全不承認別人的人權。
夏油傑現在是明白三年前東京大火是怎麼來的了——就算當時是穿刺樂園自作主張,緒方梨枝這個母親無法操控她,她昏迷醒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吧?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的。但她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不,就算她承認【那些人的確是人類】,也只會覺得他們的性格過去甚至整個人生都是為了【讓游戲更具有真實性】,讓她玩得更開心而已。
夏油傑確信自己是無法與這個人進行交流的,只是這個時候他忍不住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此前也被他家裡的人當成是【神子】,據他自己的描述,他小時候真的是一天學都沒上過,家裡人專門在山上建了個神社來祭拜他啊。
這麼看緒方梨枝和他真的是有共通點——緒方梨枝號稱自己的防護罩是【不可損壞之物】,這還是在她昏迷了整整三年的情況下哦?
如果比別人強這麼多,難怪她覺得自己是女神(玩家)。
五條悟現在已經脫離了神子狀態,對於普通人和弱者怎麼樣暫且不算,起碼他現在可以好好當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同學,夜蛾正道的學生了。
而那位轉學生估計還處於妄自尊大的女神狀態——本來她今年也就十四歲啊!
夏油傑盯著五條悟看。在他旁邊,家入硝子在沉默一會之後,只對緒方梨枝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你知道在你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她的語氣很奇怪:很僵硬,還帶著警惕。
那與其說是在和有點中二病的轉學生說話,倒不如說是在和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面對面交談。
#
家入硝子曾經被請去醫院那裡治療緒方梨枝。
途中目睹了醫院周邊三公裡完全被清空的廢棄城鎮,也看到了醫院裡的那些人——醫生也好病人也好,都是一副什麼時候自/殺都不奇怪的行屍走肉樣子。
家入硝子很幸運,她過去的時候緒方梨枝正處於假期(她也不是每天都刷游戲的,偶爾就會休息),休息時間她不會共享自己的死亡cg,周邊人們就自然不會『做噩夢』,緒方梨枝每星期休息一天,人們雖然完全無法理解其中原理,但都戰戰兢兢的記錄下規律,並把這一天當成稀有的【幸運日】
家入硝子就是在那個時候過去的,因此她並沒有被卷入【噩夢】,實際上她自己也不清楚如果自己有過【死亡的體驗】是否能夠保證平常心。但她當時並沒有覺得幸運——即便自己沒有真正經受過,作為醫生,看看周邊那些人(病人)的模樣就可以知道那種噩夢是什麼樣的了。
家入硝子知道咒術界很『髒』,她也知道那個醫院裡面有一個算一個,從醫生到護士,甚至一直到被收容的病人都不干淨。如果在平日她也不會想和那裡扯上關系。
可是她當時看著那些人,心裡面卻只升起一種疼痛。
她單純作為醫生痛切的發現自己無法拯救這些病人,她的反轉術式能夠治愈身體卻治愈不了心靈。
而且就算她能夠短暫的治好他們,這些『活祭品』也被限定死在了醫院的範圍無法逃跑。
只要緒方梨枝再一次『做噩夢』,她臨終時的感覺再一次強行分享給所有人,那種死亡的冰冷感就會讓所有人都發瘋。
悠于 2024-8-10 11:54
第11章
此前家入硝子對於緒方梨枝沒有什麼樣的感覺。造成這種局面並不是這個女孩子自己想的,而且她畢竟也是硝子需要治療的病人。
即便一路上都很恐懼『噩夢的主體到底是什麼東西?』,她也還是去了緒方梨枝的病房,發現自己無法治療緒方梨枝的時候硝子也不是沒有『如果自己的能力更強一點就好了』的感覺。她同樣作為醫生同情著這個病人。
但是緒方梨枝入學是另外一回事。緒方梨枝是【和善意惡意無關,單純存在就會造成災害】的怪物,你能接受一個宣稱自己『一般不會爆炸』的核彈和你共處一個教室嗎?
但是家入硝子信任夜蛾正道,覺得老師不會接收『無法教育』的學生,如果他從醫院把緒方梨枝接回來了家入硝子也就認同了這一點。更何況她的另外兩位同學也很強,如果遇到【事故】應該也可以壓制緒方梨枝。
可現在不是『和她在一起自己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這種問題。
現在是『我真的要讓這種性格的人當我的同學嗎?』,這種普通女孩子都會考慮的問題。
夏油傑覺得緒方梨枝傲慢,這點家入硝子其實無所謂——她認為五條悟和夏油傑沒比緒方梨枝好多少,頂多就是他們瞧不起人的方式各有不同而已。但她在意的是——
「那些人的確是壞人我承認。我也不會說他們不該受那樣的虐待。法律和高層都不追究了我當然也不追究。」家入硝子說,「但是你對於你昏迷期間的事情沒有半點想法嗎?」
家入硝子可以接受一個【無法控制自己能力的無辜怪物】,但她絕對不想和一個漠視人命的虐待狂做同學。
緒方梨枝皺眉。
家入硝子說的是她昏迷的那三年【做噩夢】,導致以她為圓心周邊三公裡區域,所有人每天都會被卷入三次『死亡回憶』因此接近發瘋的事情。
但是這點緒方梨枝自己是不知道的。
對於她來說自己昏迷三年什麼壞事都沒做,只是不停的在【分享cg】而已。
她的確也考慮過『那些cg分享給了誰?』,但沒考慮過這會影響到醫院裡的人——甚至緒方梨枝根本不知道醫院裡是有人的!
昏迷著的時候院方就在躲她,醒來後當然更不願意靠近。只是申請了一些咒術師『武力援助』看看能不能把緒方梨枝轉移或者殺死之類的。
而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就是【醫院是游戲一開始的地點,但是不存在友好npc,只會刷新人形怪物】
因此她完全無法理解家入硝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憑語氣來說很像指責。家入硝子表情努力顯示平靜,但是臉微微向下只用眼睛盯著緒方梨枝看,好像會根據緒方梨枝的回答一口氣把好感度下降或者上升50點一樣。
而緒方梨枝沉默了幾秒,同樣也在決定自己要不要討厭家入硝子——她一開始以為家入硝子指的是自己不應該攻擊那些人形怪物的事。還覺得自己很委屈:那可是一群紅名怪!而且都是他們一上來就要打自己的,這都要指責的話這人是什麼聖母?
但是家入硝子一共說了兩次『你昏迷的期間』,緒方梨枝就冷靜下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但是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家入硝子也說過之前被請去治療她,那應該緒方梨枝就是在醫院待了三年。
她想起家入硝子說【不管是善意也好惡意也好,所有試圖接觸你的行為在距離你數米遠的地方就會被攔住】,當時緒方梨枝就注意到了【惡意】。
已經知道緒方梨枝昏迷的時候會有下線保護。有一個防護罩會不讓她受到傷害。現在緒方梨枝考慮的是系統會不會同時對【惡意pk】做出懲罰?
比如說在游戲裡,如果玩家因為bug,在她下線無法操控的情況下身體仍然留在線上,那麼保護玩家的身體不讓她受傷害是有必要的。
但是同時會不會也應該對『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有意識的攻擊下線玩家的惡意行為』做出懲罰?比如扣除一定金幣或者經驗值。
起碼懲罰不會是『消除npc』,緒方梨枝想。
游戲設定是如果她打敗敵人就會獲得獎勵,如果是【因為惡意攻擊緒方梨枝,受到了防護罩反擊,因此被打敗】那肯定會給她獎勵。
但是緒方梨枝一直到醒來都沒有獲得獎勵,那麼最多傷害她的npc也只是扣除了一定屬性而已。
「我姑且確認一下。」緒方梨枝說「沒有人死吧?」
「沒有。」家入硝子說。
「但是只是物理上沒有死。如果要論精神上——」
精神上,醫院裡的所有人,隨著緒方梨枝一天三次的【分享cg】,就得死三次。
「我才不在乎什麼精神上。」緒方梨枝非常厭惡的說。
她之前是為了以防萬一,才和這個看起來非常義憤填膺的女的交流的。但在得到答復放下心來(緒方梨枝並不想承擔自己無意中造成的殺罪),她才反應過來,家入硝子之前說『法律和高層都不追究了』。
高層是什麼情況,她搞不懂。
但是自己就算是未成年人,造成他人嚴重傷害肯定也得進少管所。一直到過來學校都沒人找她,那就只能是那些人受的傷連最低級的傷勢鑒定報告都開不出來。
這種時候和她說什麼精神上的傷害——
「你以為我到現在被別人做過什麼?」緒方梨枝問。
她原本很討厭夏油傑看到她的傷,但是現在卻像是展示一樣的往前一步。
光照到她的身上,光帶的下半部分邊緣落在她的鎖骨上,那裡的骨頭因為緒方梨枝身型消瘦而非常突出,陽光在鎖骨尖端閃爍一瞬,家入硝子一瞬間眯起了眼睛。
等到她可以適應而重新看向那裡的時候,她看見緒方梨枝鎖骨上的煙頭印。好幾個褐色斑點一樣的傷口彙聚在一起,像是白色月球表面的隕石坑。
緒方梨枝想這人怎麼敢用【精神上的傷害】為理由向自己問罪?
#
家入硝子在下面抿了抿嘴唇,什麼都沒說。
她其實沒有【問罪】的意思,也不是說准備讓緒方梨枝去向醫院那些人道歉還是怎麼樣。但是現在她有了另外一種想法:這個女孩子和五條悟他們並不一樣,她不是【因為自己很強,所以無意識就能夠傷害別人,並且毫不在意。】
家入硝子問「你心懷怨恨嗎?」
這一句話問的並沒有敵意——什麼敵意在緒方梨枝一身的傷口前都無法升起的。
但是緒方梨枝聽到這句話之後身體顫抖了一下,幾乎要昏過去。她說「怎麼可能沒有怨恨?你難道覺得我被那樣對待後還應該笑著原諒嗎?」
緒方梨枝覺得這人什麼聖母啊?她同學這麼校園霸凌她,家入硝子也看見了傷口,她覺得這些都無所謂嗎?
而家入硝子聽到這個答復則確信了:緒方梨枝怨恨這個世界。
之前五條悟和夏油傑提到緒方梨枝的時候就說『高層不知道怎麼處理她』。咒術師中不是沒有反社會瘋子,咒力來自於負面情感,比起一路順風順水的天才,原先受到不公平待遇所以心理扭曲後來才發現天賦的人其實更多。
但五條悟的原話是『都說她心理有點毛病之類的,一般人如果有力量後想報復,那把欺負自己的人全殺掉就好了嘛,只有她一覺醒就讓整個城市大火災的。不覺得這個性格太別扭了?』。
夜蛾正道接納緒方梨枝的前提也是【無論東京大火災,還是醫院活地獄,都不是緒方梨枝自己引發的】,很多人覺得緒方梨枝可能被虐待過頭了所以連怎麼怨恨都忘記了。
醫院那邊一通分析,覺得緒方梨枝之所以會做【自己被變成怪物的父親殺死】的噩夢就是為了贖罪,覺得她其實並不怨恨一直虐待自己的父親。她醒來後也從來沒有提過去學校找那些欺負自己的人復仇的事情。
就是因為她不怨恨,導致高層不知道怎麼對待她。
如果幫助她把那些同學全殺光,或者做的再絕一點,幫助她炸掉整個學校,緒方梨枝就會對他們感激涕零,那其實真的會有高層願意幫助她,因為緒方梨枝的價值絕對超過幾百人的生死。
家入硝子之前也覺得這人是個【無辜的怪物】,甚至剛剛問問題的時候也只是感覺到那種『高人一等』,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該不會她根本不為了自己給別人造成的傷害而愧疚吧?
但是現在她明白了。緒方梨枝當然不會愧疚——因為那些根本就不是無意的。緒方梨枝也不是連怎麼怨恨都不知道的被弄壞了的可憐小孩。只是比起某些特定個體,她要報復的是全世界。
【噩夢】的根源是緒方梨枝重復夢見自己被父親殺死,並且把這種感覺投影到周邊區域。
因此其他人被【無辜卷入】,後來夜蛾正道開會的時候院長又提出觀點,說這不是【無辜卷入】,緒方梨枝在醫院裡不吃不喝,但仍舊需要能量(咒力)供應。因此只能以分享噩夢的形式壓榨醫院人員,讓他們提供能量。
可是現在家入硝子完全明白了,和這兩者都沒什麼關系。緒方梨枝做噩夢也根本不是為了『贖罪』,而是要一遍遍回想自己曾經被殺死的場景,提醒自己【絕對不要忘記復仇】。
緒方梨枝的事情很難怪罪到某個特定個體身上。先是家庭暴力後是校園暴力,最後來了個闖入家中的殺人犯將一家三口全部滅門,可以說她活著都只覺得【全世界都是惡意】。很多人都覺得她一直沒有做出報復,是個逆來順受的懦弱少女,但其實她已經在行動了,只是要復仇的目標(整個世界)太大,所以沒有成效而已。
家入硝子感覺到一陣惡寒。
她想起來在東京大火災裡,明明損失是用十億美元為單位來計算的,但是奇跡般的,整場災難沒有任何一個人直接死於穿刺樂園橫穿城市。
之前很多人都覺得是【緒方梨枝雖然生下了穿刺樂園,但是無法掌控這個怪物,導致它暴走】,但是會不會反過來了?
就算種族不同,剛出生(嬰兒)的時候也是最純真的,會不會是緒方梨枝自己希望報復全世界,至少是這個她生活的城市,所以命令穿刺樂園造成災害,而這個新生的怪物自身非常善良,因此竭盡全力平衡了【母親的命令】和【自己的善良】,所以最後才是雖然有一大堆經濟損失,但是一個人都沒死的狀態。
她忍不住抬頭看著緒方梨枝。
講台上的少女臉上看不出神情,她的眼睛有些倦怠的垂下來,在那雙眼睛裡面家入硝子看不到半點光,只是一片仿佛數據直接構成一樣的無機質。
緒方梨枝已經造成過兩次【災害】了,看似火災造成的損失要比醫院夢魘大得多,但是如果考慮到火災期間沒有任何人死亡,而在夢魘時間裡面所有人都經受著難以言喻的精神創傷,這三年裡瘋掉或者自殺的人也有很多,那就只能認為後者是【性質更惡劣】的了。
這位新同學很強,但是她自己沒有任何強者的自覺。什麼強者在有權力的同時也有義務去保護別人,什麼強者在面對螻蟻的挑釁時根本不會認真,這些在她心目中都不存在。
在緒方梨枝眼裡她一定還是那個十一歲的小女孩,被所有人欺負,所以才想要向整個世界報仇。
能夠兩次死而復生,甚至在醫院裡面三年沒有進食都活蹦亂跳的家伙生命力怎麼可能會低?
家入硝子自己也會反轉術式,知道緒方梨枝身上的傷口雖然很嚇人但是能夠治好,可是緒方梨枝卻一直讓這些恥辱的印記留在自己的身上。這是一種提醒:看啊,這就是他們對你做過的事情。你不可以忘記的。
這一點在剛剛緒方梨枝上前一步給她看煙頭印的時候家入硝子也就明白了。但是現在出現了新的問題——為什麼一直躺在病床上昏迷的緒方梨枝會醒來,而且想要來到學校?
她想要在這裡學習些什麼嗎?已經不僅僅是制造夢魘或者放出怪物,她開始尋求新的【復仇方式】了嗎?
第一次是毀壞了人們的財物。第二次是傷害了人們的精神。
如果有第三次。
家入硝子盯著講台上的緒方梨枝,覺得放在桌子上的指尖都被嚇得冰涼。
這個女孩(怪物)會做什麼?
第12章
緒方梨枝快受夠這個班了,一共三個同學,兩個是反派,接下來到底要怎麼玩啊?
眼看下面那女的終於不說話了(不說話也好,緒方梨枝和別人吵架會害怕),她就呼叫了系統面板,盯著上面的數據發呆。
因為此時她的意識沉浸在系統裡,留在外面的身體應該會顯得相當呆板,但是都到這份上了誰還在乎那些『新同學』的看法啊?
HP依舊是1.01,緒方梨枝心想早點刷完數據早點脫離【校園】這個新手地圖好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下面唯一一個沒說過話的男生開口了。
五條悟說「這不可能啊。你怎麼可能活著?」
#
「怎麼連你也。」緒方梨枝發出很輕微的聲音,這聲音完全被下面的五條悟給無視了,他轉過頭去看夜蛾正道,問他「她是准備做咒術師嗎?」
「嗯。」夜蛾正道點了點頭。理論上緒方梨枝只是想來學校這個新地圖而已,但是在夜蛾正道問她意向的時候,她說著「新職業轉職嗎?ok啊,等到屬性合格的時候我會去找你升級的。」就很爽快的答應了。
「並且。」已經察覺到了下面同學的想法,夜蛾正道強調的說「並不是只要【成為咒術師】就好。她自己提出了希望接受更多的任務,幫助更多的人。」
緒方梨枝當然想要接受更多的任務,但是後一句話不是她自己說出來的。
夜蛾正道問她的時候,同樣得到了『能提高npc的好感度嗎?……嗯可以啊。我想要很多朋友』這種有點奇怪的答復。
夜蛾正道很在意『幫助更多的人』這句話,可五條悟和緒方梨枝一樣只在乎前一句,他說「呃,做任務?不行的吧?」然後又去看緒方梨枝。
這是他第二次把視線投注在她的身上,緒方梨枝一瞬間忍不住後退一步。她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很奇怪的,類似於在醫院刷新的人形怪物那樣的感覺。就算現在看不到他身上的紅色仇恨光芒,這個人也絕對不喜歡她——搞不好比另外兩個反派同學還反派!
五條悟看著她,幾乎會被別人懷疑猥/褻的從上到下仔細打量緒方梨枝,從她微微顫抖的發頂一直看到布滿淤青和繃帶的雙腿,但是那雙藍色的眼睛裡面什麼都沒有。
他看緒方梨枝,完全不想再看一個人,反而好像在看一個被打開的箱子。
而緒方梨枝在那種視線下覺得自己沒穿衣服。不——不僅是沒穿衣服這麼簡單,這個人搞不好連構成她身體的游戲數據都看懂了。
她有點著急的呼喚出系統,系統完全沒有智能,但是有一個超級厚的說明書,隨著她來到新地圖見到新人物,說明書的詞條有所更新。她在詞條裡找到五條悟那一項,很多說明都是???,但是在【天賦】欄裡很爽快的寫了【無下限】和【六眼】。
無下限是真的很無下限了啦…緒方梨枝想,就算是自己被帶到倉庫後面被同學們扒光了拍裸/照的時候,都沒有人用那種眼神看過她。這人不可能沒被告過性/騷/擾的啊?
但是六眼。就算算上他半拉下來的墨鏡,也只是四眼來著啊。
不過如果是眼睛那就是【偵測】方面的了。那就不奇怪為什麼緒方梨枝有這麼不舒服的感覺……但問題是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緒方梨枝被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看見校園暴力的傷口已經非常不高興。而能夠被系統認定為【天賦】的全都是【足以永世流轉之物】等級的了不起,如果這人看到了她的前世今生,知道她是怎麼被車撞死穿越的都不奇怪……但是如果真的被第一次見面的反派同學指出這一點,緒方梨枝干脆自/殺好了!真的丟臉到活不下去。
但是無論如何都得面對,她很快關上系統重新投入現實。
表現在外界應該是【剛剛所有情感莫名其妙被抽離了的少女,突然身體一震,眼神中重新有了神采】吧。
所有人都看著她。
夜蛾正道的眼神中不無擔心,但是緒方梨枝沒有空去安撫他,她如臨大敵的盯著下面的五條悟,後者則依舊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回望她。
夏油傑感覺到在短暫的沉寂之後,緒方梨枝突然變得非常有攻擊性。他搞不懂為什麼但是一定是五條悟干的好事,而且現在緒方梨枝不再把他們當成npc,她很認真的把五條悟當成【會毀掉自己的敵人】,期望著【予以排除】
他和五條悟說「你還是這麼擅長惹女生生氣啊?不過接下來情況會很麻煩的。」緒方梨枝和歌姬可不一樣,同樣被別人瞧不起,歌姬可能會咬牙准備下次加倍努力洗刷恥辱,緒方梨枝絕對會把嘲笑自己的【欺負自己的人】殺掉的。
「麻煩?」五條悟說「我說的是實話啊。」
他看著緒方梨枝,不管看幾次不管覺得有多不可思議,都只能夠得到一樣的結論。這女孩不要說作為咒術師出任務戰鬥了,就連【普通的存活】都很困難。
緒方梨枝的HP上限是1.01,其中1點是移動點滴架裝備帶給她的加成,她真正持有的只有那0.01而已。
之前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看見了她傷痕累累的外觀,但是這種危險血量影響的只有外觀而已,交互功能:比如說話和行走都很正常。所以他們都覺得緒方梨枝只是看起來比較恐怖其實沒有受什麼傷。不然哪裡可能這麼中氣十足的在上面挨個diss人啊!
但是五條悟看得非常清楚。除卻那種搖搖欲墜的不穩定的生命力外,真正屬於緒方梨枝自身的只有一點點生命——0.01,要知道她十一歲時的初始hp都有20點呢!
所以之前五條悟才說「這不可能啊。你怎麼可能活著?」
他自己一向作為強者,作為不可違逆的神子生活,因此對於【下界人】總是缺乏關懷。夏油傑說他很擅長惹女孩子生氣,就是因為他總是嘲笑學姐歌姬【很弱】。
但是現在看著這個女孩,不知為何,大少爺有了憐憫之心。
在緒方梨枝如臨大敵的眼神中,五條悟嘆了一口氣,對她提出勸告。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不過到此為止,放棄吧,不要再做咒術師了。」
他微微低著頭,用一根手指拉下墨鏡,那雙蒼藍的眼眸從下而上的看著她。
「如果不想死的話。」
五條悟從她的站姿就可以看出來緒方梨枝根本沒受過任何體術訓練,六眼可以觀測咒力的流動,但是緒方梨枝的系統連mp槽都沒有,當然沒有咒力這種概念。
五條悟姑且也知道緒方梨枝的戰績。知道她的孩子穿刺樂園。他的朋友夏油傑也是召喚類的術士,但是和緒方梨枝不同,夏油傑自身的咒術和體術造詣絕對不差——他知道在面對危險敵人時,弱小的召喚師有多容易被敵人施行斬首策略。
緒方梨枝可能可以造成巨大的危害。但是她絕對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之前家入硝子說的【離線保護】防護罩他也聽見了,也承認如果是那個的話應該能夠抵擋任何攻擊。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孕育怪物】這一行為對她自身造成的損害。
此前咒術界廣泛認為緒方梨枝是因為在過於幼小的年紀,使用了自身孕育怪物的術式,無法承擔才昏迷的。
現在五條悟看得更清楚:除了她本身搖搖欲墜的生命力外,有一道大得多的生命力輸送到了『某處』。
穿刺樂園只要存在,就會吃掉緒方梨枝50點hp上限,這是她現有生命值的五千倍。
緒方梨枝可能真的是天才,或者說超過了天才,是根本不屬於人類範疇的【怪物】,這麼多生命力就算喂一頭恐龍也有夠的,但是能夠擁有這種怪物身體的她此時卻奄奄一息。
這一切都是為了喂養她的孩子。
「唔。我收回之前的話,這不是你不面對戰鬥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而是只要緒方梨枝還在繼續探索術式,繼續孕育怪物,她就必須承擔更多的消耗。
而即便是現在她的生命也猶如風中殘燭,如果再承擔一個怪物的消耗,她會變成什麼樣?
秉持著難得的好心,五條悟對這位新同學說。
「不要做咒術師也不要去探究自己的咒術。現在退學吧。」
這所學校可能能夠教她一些東西,但是她學到的知識只會加速她的死亡。
第13章
「……」
這話一出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愣了。
家入硝子很快就低下頭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無論如何她的確不想和這種怪物做同學。
而且她相信五條悟的判斷,他說有會死就是真的會死。
家入硝子對於緒方梨枝本人倒是沒有什麼惡意——緒方梨枝雖然執意復仇,但是也是真的有復仇的理由。如果能夠避免她的死亡也可以。
但是夏油傑倒是說「也不需要這樣……」而這句話很快的被緒方梨枝打斷了。
「吵、吵死了。」
她可完全不知道下面同學的心理活動。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自己要自我介紹,結果先被挑剔了一番裝扮,再被指責了一番『干嘛要報復?』。
最後以為是好人的白毛男,竟然比前面兩個人都過分,一開口就要把她趕出學校啊!
緒方梨枝的身體都氣得在發抖,她用力握著移動點滴架,上面的管子也搖搖晃晃的打著金屬支架表面,發出聲音。
她用一種『你們死不死啊?』的表情環顧下方,看完一圈收回視線的時候,臉上有點遲疑。
她後退了一步,好像想到了什麼。這是夏油傑到現在為止看到緒方梨枝露出的最像普通女孩子的表情,有點戰戰兢兢的,還有點『不會吧?』的感覺。
開學第一天就被所有同學挨個找茬,同學中看起來地位最高的那個(因為五條悟囂張等級比別人強一倍!長得又很大少爺啊)一開口就定性了【我要把你搞到退學】的方針。
緒方梨枝以前的記憶都被翻出來了,她忍耐著腹部那種快要吐出來的翻湧感,臉色發青,說出了【按照她的經驗,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
「校、校園暴力?」
這個名詞一出來下面的人都愣了,夏油傑想這也不算校園暴力吧……家入硝子想這明明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啊?如果她的態度不那麼挑釁也不會……
不過可能這女孩本性就是尖銳又容易受傷,可無論如何都不該真的對她施加【暴力】,讓她鎖骨上留下那麼大一團煙頭印的。
如果她之前有過類似的遭遇,那麼他們是不是有點逼迫的過頭了……
「就算說游戲要制造【敵人】和【衝突】,來給玩家升級的機會和制造【憤怒】讓玩家更想玩下去好提升等級打敗敵人…一上來就有校園暴力就太過頭了吧?好刻意。」
她用自以為誰都沒發現的眼神打量下面,評估『這些npc明明3d模型和聲音都做得OK,但其實基本行動邏輯有問題嗎?是專門為了針對我而制造的嗎?路人反派ai?』
「……」
家入硝子想起碼現在不用擔心。緒方梨枝現在看起來非常樂觀啊。樂觀過頭了。
下面同學們全都說不出話,上面的緒方梨枝倒是能從這種沉默中感覺到他們更加不喜歡自己。
尤其是五條悟又看了她幾秒,想『會不會除了生命因為術式被分給『孩子』了之外,你的腦子也因為術式有點問題?』『這個就叫產後抑郁嗎?那老頭子們干嘛說無法處理你,直接叫心理醫生來就好嘛!』
還把這些話通通說出來給她聽到的時候。
「…就算是設計出來的也太過分了!」緒方梨枝說。
本來拿校園暴力揭她傷口就很過分。更何況還說什麼產後抑郁…也不是她想要一個【萬物母胎】系統的啊。她拿到游戲的時候才十一歲呢!
她這麼想,在講台上低著頭,夏油傑看見緒方梨枝的嘴唇蠕動著嘟囔了些什麼。
劉海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不過他感覺到一種惡寒,有種自己被當面詛咒了的感覺。
這人以前在學校的外號不會叫貞子或者伽椰子吧?
等過了幾秒,她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倒是一點怒氣都沒有了。
所有怒氣都已經淤積在她的心中,沒必要再擺在台面上了。
緒方梨枝決定要一口氣把這些量產化反派npc打飛,以此調/教一下控制這個游戲的大數據ai,告訴它【玩家不喜歡這個】,這樣以後就不會出現這種討厭的事情了。
「夠了。」緒方梨枝的聲音冷得像冰。
她把右手橫到自己的身前低著頭皺眉鼓搗著,過了幾十秒後,有什麼東西被解開,夏油傑聽到咚的一聲,原本包裹著她右手的石膏一下落在地上。
她的左手依然握著移動點滴架,緒方梨枝的臉色蒼白的像紙,但是那只脫離了束縛的右手卻直直向前,非常有力的指向了正前方的五條悟。
她看著他。
「我受夠了。」
「【六眼】和【無下限】對嗎?」緒方梨枝說著剛剛從人物簡介裡看到的信息,也和五條悟之前看她一樣,用根本不是看一個人而是看一個東西的眼神看他。
「讓我們來試試看吧,殺了你我會生下什麼樣的小孩(怪物)。」
第14章
五條悟表情有些怔愣,他可能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而且也根本沒當一回事。
夏油傑只覺得殺人和生小孩為什麼會聯系在一起?
夜蛾正道從之前學生們吵起來的時候就微微皺眉,不過倒是一直都什麼都沒有說。這種時候不應該讓老師出來『主持大局』的,只能讓問題兒童們互相磨合,他自己估計也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沒有想到【磨合】能這麼激烈。這完全是在一個密封盒子裡面放炸彈了吧?
整個教室安靜了兩秒鐘左右,一時間只有緒方梨枝格外劇烈的呼吸聲,和她豎在身前的手臂顫抖時摩擦衣物的聲響。緒方梨枝的右手真的受傷了,陽光落到她的指尖,照亮裡面間或露出來的白骨。
兩秒鐘後,家入硝子的聲音打破寂靜。
「有什麼不可以呢?」她盯著老師看「我們學校不是有實戰課嗎?」
#
於是事情有點不可避免了。
夜蛾正道當時說「…把1お巴乙6九63…有的。」夏油傑沒搞懂他怎麼到這個程度都不出來平定事態。
五條悟又靠著凳子發呆了幾秒鐘,看他的表情夏油傑才明白,這個人原來之前讓緒方梨枝『不要做咒術師』『或者直接退學』,竟然都不是挑釁緒方梨枝,或者希望幫其他兩個被懟的同學出一口氣。
他好像是真的覺得退學是為了緒方梨枝好!
幾個人沿著走廊一路下去操場,途中夏油傑放慢腳步湊到五條悟旁邊,低聲問他「你是怎麼想的?」
他覺得五條悟雖然時時有大少爺發言、毫無常識、此前還把點心裡的金平糖當成防腐劑挑出來過(『不都是白色的、一顆一顆的嗎?』),但不至於不會看氣氛到這種程度。
……不過考慮到偶爾他把歌姬氣到跳腳卻真的搞不懂歌姬為什麼生氣,還是不要想的那麼樂觀比較好。
「我說的是真的嘛。」五條悟說,看他表情也有點困惑,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被緒方梨枝那麼生氣的指著說『我要殺了你』的。
夏油傑有一個瞬間想原來這個人是真的搞不懂女孩子哦,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僵硬住了,因為他想到五條悟這句話意味著他那句『你怎麼可能還活著?』和之後的死亡宣言都是真的。
雖然沒有刻意放慢腳步,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家入硝子也離開了前面夜蛾正道和緒方梨枝兩個人身邊,到了夏油傑旁邊,她問五條悟「解釋一下?」
五條悟就給他們解釋了,關於他看到的緒方梨枝的1.01HP上限(他看到的不是數據,而是有點模糊的【非常脆弱的生命】),說「那種生命力就算給一只白老鼠,老鼠都動不起來的。」,也說了自己看到的五千倍於緒方梨枝本身生命力的,提供給穿刺樂園的【養料】。
「她這麼下去肯定要死的嘛。她的術式應該就是召喚類專精,就算提升也只是提升孕育的怪物而已,和她本人倒是沒有什麼關系——不然也用不著到現在還留著那一身傷了。」
「而只要需要供養的孩子的等級提升。」夏油傑說,他和轉學生某種意義上是同一種人,所以能夠理解「要提供的養料就會更多。」
「她提供不了的。就算是現在都是走鋼絲一樣很勉強的【剛好能活】了。」五條悟說的很干脆。「再生下一個孩子、她現在已經生下的穿刺樂園再變強一點、或者就單純是運氣不好,都會直接死掉。」
「這麼聽起來真的有點。」家入硝子皺起了眉,同樣都是女性,她對於【孕育】【提供養料】這兩個詞語應該會更敏感。
家入硝子低著頭不說話了,幾個人繼續往前走,到了下樓梯的時候她突然抬頭,說「五條,你接下來准備怎麼做?」
「怎麼做?」
「她不是說要和你戰鬥嗎。」家入硝子說,其實緒方梨枝的原話是【殺了你】,這裡她刻意換了說法「你真的要和她打。」
「要不要呢。」五條悟說的很曖昧,而且他似乎自己也不確定的皺皺眉。
夏油傑在旁邊看著,他雖然不知道家入硝子在教室的全部心路歷程,但是差不多能明白她不想和緒方梨枝做同學這一件事,因為其實他也不想和一個張口npc閉口數據的青春期女生待在同一個教室裡啊!
剛剛緒方梨枝說要和五條悟戰鬥,其實五條悟本人沒什麼准備接下戰書的意思(和緒方梨枝相反,這個人真的有【強者的自覺】,對認為不值得聽的弱者的挑釁一向當成耳邊風)。
他此前可能真的期待過和【高層都拿她沒辦法的轉學生】戰鬥,東京火災也好醫院夢魘也好,普通人聽著可能覺得痛心和後怕,五條悟絕對只是覺得『能做到這個,不是挺強的嗎?』然後躍躍欲試。
剛好,【會做出這些事情】就代表緒方梨枝已經脫離了【需要被保護】的範疇,五條悟之前就被請求過能不能協助【處理】緒方梨枝,現在也可以本著『正義的立場』輕松對緒方梨枝施加【懲罰】。
他在學校的這段時間已經學到了一點基本的善惡觀念,不會真的把人家殺了,不過讓緒方梨枝受上再在醫院躺三年的傷,她應該也做得出來。
但看到她宛如風中飄搖的殘燭的生命力的時候,五條悟就失去興趣了。
如果只有破壞力很強,自己卻完全無法控制術式的話,那根本就算不上強者。
他如果對緒方梨枝感興趣,還不如對核/彈/發射按鈕感興趣呢。
第15章
所以五條悟就算是被緒方梨枝說【殺了你】也懶得回應,如果把她放著不管,緒方梨枝估計自己也會放棄挑戰(夏油傑覺得她不是能那麼堅定貫徹自己主張的人,甚至說白了有點懦弱,不然也不至於在普通人的學校裡被欺負的那麼厲害了)
當時也是家入硝子先說要帶他們去實戰地點的。
夏油傑那時候沒吭聲,他是覺得讓五條悟挫挫緒方梨枝的銳氣也好,或者作為未來的戰友他也得看看這位轉學生的真功夫。不過家入硝子應該只是希望讓她別那麼囂張,最好是被五條悟打敗,知道自己是自討苦吃,接下來羞恥到不上學更是再好不過。
但是現在知道了緒方梨枝生命力的關系,那就完全是兩回事了。家入硝子怎麼樣都沒有想讓緒方梨枝死,或者說她一開始不想和緒方梨枝做同學,也正是因為緒方梨枝那種對生命滿不在乎的態度觸怒了她。
但是既然現在五條悟都說了緒方梨枝『或者就單純是運氣不好,都會直接死掉。』,家入硝子又完全相信六眼的判斷,那就不可能讓緒方梨枝卷入那麼危險的實戰了。
夏油傑思考的時候,幾個人又走過了一個樓梯拐角。
很快就可以到達教學樓下面了,家入硝子周邊縈繞的空氣從之前就有些沉悶,在外面的陽光快要照亮她眼前的視野的時候,她張了張嘴巴,看口型應該是想說「還是不要打比較好。」
夏油傑先她一步說話了。
他轉過頭對五條悟說「那你下手記得輕一點哦——別真的讓人家死了。」
夏油傑很在意緒方梨枝的事情。關於她自成一體的世界觀、她的危險性、她的術式原理。而且他想知道為什麼夜蛾正道到最後都沒有攔住五條悟,沒有阻止這場戰鬥。
關於前面那些,只要緒方梨枝和五條悟(兩個超級問題兒童)打一場就知道了。
而對於後者,首先應該排除夜蛾正道也覺得緒方梨枝是個怪物希望她被五條悟殺掉,老師不是那種人。他可能會處死一個詛咒師,但不會讓自己的學生去送死。但如果緒方梨枝是個『好孩子』,在這種明顯她會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夜蛾正道應該阻止戰鬥才對。
說到底按照她現在表現出來的性格:毫無同理心、反/社/會、不把人當人看。正常來說夜蛾正道根本不會讓她入學啊?
他很想知道其中緣由,並且關於這些『為什麼』,只要兩個人實打實打一場就OK了,所以可不能讓家入硝子打斷這場戰鬥。
『那你下手記得輕一點哦』,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家入硝子睜大眼睛,用那種突然被打了一拳:並不痛,但非常震驚,並且覺得自己被背叛了的眼神看著夏油傑。
夏油傑暫時無視她的眼神,心中一邊說著抱歉,一邊繼續對五條悟說。
「當然,也別真的如她所說,被她殺掉就是了。」
這句話起了決定性作用,聽到這句話後五條悟根本不可能不參加戰鬥了。
並且為了證明自己,他還必須得很徹底的打敗緒方梨枝才行。
「你當我是誰啊。」五條悟則是根本沒有那些思考的,聽到『被她殺掉』他中途一直在思考什麼的表情一瞬間消失不見,對夏油傑露出一個笑容。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外面,陽光落在五條悟的臉上,照亮了他的睫毛。睫毛的陰影投射到他的瞳孔處,讓那裡的顏色變得更深,卻不是漆黑,而是被濃縮了很多倍的藍。
伴隨著五條悟的走動,那抹藍色緩慢的搖曳著。
他的瞳孔中散發著食肉猛獸一樣的光澤。
「至於讓她活著。」他輕快的說「我盡量。」
#
五條悟的想法不算壞,至於能不能做成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他們出了教學樓,看見夜蛾正道正低著頭和緒方梨枝說些什麼。
緒方梨枝瘦小的身體到了光下反而更加顯出她身上的傷口,顯得非常可憐,夜蛾正道低頭和她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態度中竟然透露出一絲溫和。這使得年齡和體型差距都非常大的兩人看上去像是一對父女或者是爺孫。
主要是夜蛾正道在說話,緒方梨枝微微低著頭在聽,夏油傑他們朝那邊走進的時候看見她在思考著什麼,最後抬起頭來對夜蛾正道點了點頭。
更走進一些的時候,五條悟剛想說話,就看見緒方梨枝摸了摸她耳朵上的紅色十字架耳釘,眼睛直直看著他「實戰課的話是可以使用武器的吧?剛剛老師和我說了。」
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馴服緒方梨枝,讓她改口叫老師,夜蛾正道有兩下子啊。五條悟不無驚異的想,說的話則非常無所謂「隨你咯,你想用的話可以用,我空手就行。」
這種時候但凡有點自尊的中學生都會說『不用了,我們直接過去吧。』,但是緒方梨枝卻非常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那現在就帶我去拿吧。」
緒方梨枝才不是那種【有自尊的中學生】,說什麼雙方都不用武器才平等,她一上來就裝備著兩個紅十字架耳釘和一個移動點滴架,不然動都動不了啊。
剛剛夜蛾正道和她提起可以使用武器的時候,緒方梨枝考慮的其實也不是『拿了會不會像是在作弊』,而是在考慮『自己有武器,白毛男也有武器,會不會他得到的優勢反而比自己多』
但是既然現在五條悟自己說了自己不需要,緒方梨枝就很簡單的把這個當成了新加入陣營(學校)的時候可以得到陣營贈送的裝備。而且是在一個咒具室裡面選的——自選裝備誒!這都不拿還算什麼玩家!
但是到了那裡就衍生了新的問題。
其實一開始看到緒方梨枝在光下幾乎顯得透明的蒼白肌膚,和她走路時有些搖搖晃晃的姿態,甚至是這女孩偶爾提不起力氣要拿移動點滴架當成拐杖支撐自身的樣子,五條悟就有點提不起勁了。
不單單是他,就連之前煽動五條悟這個好戰兒童的夏油傑盯著緒方梨枝瘦小的背影,也開始思考這樣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就是說怎麼看她都不像是能打架,不像是能和五條悟打架,更不像是能和五條悟打架還不死的類型啊!
到了咒具室的時候新的問題出現了。
這算是五條悟光明正大的放水,緒方梨枝在倉庫裡翻翻找找尋找裝備的時候他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甚至還表情有點無聊的插著口袋在門口站著。
夏油傑看到那樣子有點吃驚,那是『如果作為咒術界新手的緒方梨枝不知道這個咒具的用途,可以找五條悟問一下』的意思。莫非他還蠻中意緒方梨枝的嗎?
是同為【超級危險品】的同類意識,還是看到『髒兮兮渾身是傷,卻很有敵意的向人類露出爪子的小小野獸(貓)』,五條悟心中升起了帶著蔑視的憐愛之情?
不,也可能只是兩個人都是銀發藍眼而已。
但是五條悟的難得好心注定要白費,緒方梨枝翻翻找找,不出意外的沒有挑選近戰武器。
在夏油傑他們看來她的身體很難揮舞長柄武器,但是短刀之類的需要更高的靈敏度和技巧,看看她一只手露出骨頭,一只手插著針管的樣子,就知道她用不了。
但是緒方梨枝自身明白她這一身只是看著很嚇人,其實不影響行動(沒有游戲裡會因為玩家血量減少就無法裝備武器的。)她挑選武器的標准只在於『查看裝備的屬性』『查看裝備的屬性需求』。
前者基本ok,但是後者有些麻煩。游戲中只有完成任務才會獎勵屬性值,緒方梨枝到現在唯一一個提升了的屬性只有HP上限,所有近戰武器的裝備需求她都無法滿足。
而且在此之外,近戰時很容易受傷,緒方梨枝的血量只有1.01,被擦到一下直接就死了,因此雖然覺得很帥,但還是不太行。
夏油傑從五條悟身邊的縫隙看進去,看到緒方梨枝先是走到一個盔甲旁(不至於吧?),盯著那個雙眼發亮了好幾秒,然後才不無遺憾的走開。
緒方梨枝當時是因為這個需要體質要求她通過不了,但是看到的人基本會認為她總算還是有點自尊,知道『實戰課,對手不裝備的前提下自己挑選武器,這是作弊』『普通作弊還行,但是別太過頭了。』
可是之後她走到了掛在牆上一看就非常高級的弓箭前面,「哦,一級咒具,有眼光嘛。」五條悟說,夏油傑就知道自尊什麼的估計緒方梨枝真的沒有。
並且他已經懶得看了,只希望她能夠快點挑完結束,別再這麼拖拖拉拉的——又不是商店買包。
他把視線移開,看著不遠處的樹木百無聊賴的等著,但是大概三秒鐘後,倉庫內一聲巨響傳來。
夏油傑有點無奈的轉回臉,心想又怎麼了。
「……」
只看這麼一眼他就愣住了。
此前家入硝子提到過緒方梨枝在醫院的三年一直維持著防護罩,緒方梨枝本人也得意洋洋的說那是什麼『下線保護』是『不可損壞之物』。
但是現在看來這個防護罩完全沒有起到作用的樣子,她現在跌坐在地上,雙腿分開在身體兩側,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額頭上有一道擦傷。
在她的旁邊,一級咒具弓箭掉落在地上。
夏油傑一開始以為她被弓箭傷到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不是說她的防護罩就連rpg都打不穿?一級咒具就可以給她的額頭造成擦傷…雖然還是很厲害,但是莫非醒來後她的防御反而變弱了?」
「哦,那倒不是。」
五條悟很悠閑的說,和夏油傑不同,他是目睹了全程的。
「她之前想把弓箭拿下來,踮著腳總算成功了,不過在試用的時候拉不開弓弦,箭頭沒射出去反而彈她額頭上了,差不多這樣子。」
「……」
應該也正是因為『緒方梨枝自己為了使用弓箭而撤去了防護罩』所以才會受傷,而且也是很輕的傷口,所以才沒有自動防御。
但是怎麼回事?夏油傑忍住,盡量不做出表情,不想太瞧不起人。
他不看緒方梨枝,而只是看她上方幾十釐米的空間。只是腦中依舊盤旋著一個念頭,和她相關的念頭。
是說這家伙會不會太沒用了?
悠于 2024-8-10 11:54
第16章
緒方梨枝可完全不知道外面那些家伙的念頭,下線保護當然很bug,但是在她清醒(上線)的時候是絕對用不了的。
鎧甲和近戰武器都裝備不了,剛好看到那個特別高級的弓箭,緒方梨枝可完全不知道實戰課的咒具用完是要還的,她只以為這個就是陣營給她的見面禮,當即覺得運氣來了,決定很高興的把弓箭黑下來。
拿到的時候沒有提示【無法裝備】,緒方梨枝更加高興,覺得這弓箭和她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但是她搞錯了,弓箭的裝備屬性判定是要到拉弓那一刻才開始判定的,會根據玩家的屬性決定能拉開幾分弓,和是否有額外傷害加成。緒方梨枝連力量槽都沒有,一動弓弦就提示她裝備失敗,箭矢的尾端很漂亮的彈上了她的額頭。
「……」
被一級咒具直接打到可不是開玩笑的,不僅僅是物理攻擊,這上面好像還附著著詛咒。
幸好這個不被判定為【攻擊】,而只是裝備失敗的動畫效果而已,所以才沒有致死。
緒方梨枝1.01的血量被扣掉了一點當做警告,只剩下0.01hp的她跌坐在地上,開始發呆。
的確是發呆,動都不敢動,這時候再來一只蚊子吸她的血緒方梨枝都得死啊。
此時左手連接的移動點滴架開始發揮效用,針水袋裡鮮紅的液體(那不會真的是血吧?)開始往下流,【每秒鐘回復0.5HP值】。
她等了兩秒鐘,確定血回復好了,才慢慢把手捂上受傷的額頭。
受傷的時候和手捂上去的時候都沒有痛感,因為她已經把痛覺設定全關掉了。
血條滿了,但緒方梨枝一時半會還是坐在地上發呆,看著面前一大堆咒具,發現自己哪個都用不了——空有寶山啊。
她發呆的時候不覺得一個女孩子這樣坐在地上有什麼不雅,更不覺得倉庫門口的人會對她指指點點。
在緒方梨枝的心目中npc沒有這麼智能,他們只會在有劇情的場合亮起立繪,然後說自己的台詞,其他時候只是存在於那裡的雕像而已。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夏油傑靠近她,問「你還好吧?」的時候緒方梨枝嚇了一大跳。
「咿!唔…嗯。還好。」
她這麼說,一邊因為他的靠近本身而有些不習慣的把臉轉向別處。夏油傑把手伸過去想扶她起來,緒方梨枝沒有接他的手,自顧自的站起來,站起來後依舊望著那個【別處】發呆。
夏油傑到她身邊扶她是真的擔心緒方梨枝出事情,他本人對她倒是沒有什麼好感——他畢竟也是高中生了,懶得應對這種自我意識過剩的中二病小鬼。
現在看著她盯著一個地方發呆也不和她說話了。只是覺得有點自討沒趣。
但是兩個人間沉默了十秒左右,夏油傑就在想這人該不會是被撞傻了吧?他倒是吸取之前伸手扶她但是自討沒趣的教訓,沒主動開口關心,只是把臉轉過旁邊看她。
然後他看見緒方梨枝眨眨眼,對他說了一句「謝謝。」,就朝著目光終點的方向走過去。
緒方梨枝在夏油傑靠近的時候真的有被嚇到。一個是因為她以為NPC是不會有自主行動的,一個是夏油傑之後還伸手扶她了——這人不是反派角色來著的嗎?ooc了吧?
那個時候緒方梨枝把頭轉過去想努力避開他的視線,她也不知道這種時候要怎麼做,但是在看到視線終點處的東西的時候,她愣住了。
緒方梨枝此時已經坐在地上了,她的視野水平線很低,位於這個位置的東西站起來的時候很難看到,所以她之前才沒有發現。
會掛在這種水平線也就意味著倉庫管理者覺得它『不起眼也可以』,也就是說那咒具本身沒有什麼價值。
那是一把老式手/槍。
咒具多種多樣,但很少有現代武器。
倉庫裡最常見的是至少有幾十年歷史的手工鍛造刀具,之前那副盔甲也給人一種【博物館裡面織田信長穿過的是不是就是這身啊?】的古老感。
這是因為咒具的制造非常麻煩,無法工業化。而如果只有少數一些槍/支彈/藥的話,對於不擅長現代科技的咒術師來說,還不如從他們的老師(師父?)那裡學習更加高深的武術,揮舞更加強大的武器。
並且槍/支的麻煩處在於威力是固定的:子/彈射速是多少,子/彈是穿透型的還是會在體內爆炸的類型,射程有多遠……這些在制造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根本不可能有所提高。
咒具本身就很稀有,制造的難度也高,經常是需要專門的匠人用數月到數年,甚至是數十年的時間鍛造而成。鍛造出的名劍基本可以陪伴使用者一生,但是對於槍/支,尤其是這種老舊威力也不夠的手/槍來說,真的只能用一段時間,沒有什麼性價比。
但是對於緒方梨枝來說,沒有比這個更棒的了。
槍/支成長性低,只能使用一段時間——緒方梨枝本來就把這個當成加入陣營的新手福利,這種時候還想要什麼好東西?
槍/支威力較小——那也是對於其他已經可以熟練使用刀劍,堪稱劍豪的咒術師來說這東西不好用。緒方梨枝本來就所有武器都不滿足裝備條件啊。
她沒有接夏油傑的手,自顧自站起來(這種時候求助於敵人會很奇怪的)。
並且她現在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在自己摔倒的時候NPC會有所反應,並且還是由原本算得上是敵人的夏油傑向她靠近。
原因很簡單,系統肯定也知道她來了,這一間咒具室是既然是新手陣營發放獎勵的地方,那就得確保玩家的確能夠得到獎勵才行。而裡面絕大多數的咒具她都用不了,唯一一個她能夠使用的□□剛剛緒方梨枝卻沒有發現。
不,可能並不是她【沒有發現】,而是【就在剛剛,系統才決定特意為她制造出來】,來完成這一個獎勵環節的。
夏油傑之所以過來。就是為了讓她把頭轉過去,剛好看向那裡。而之所以會讓夏油傑過來,理由就更簡單了:並不是NPC突然有了情感,懂得自主行動。恰恰相反,就是因為當時需要有一個NPC向她靠近,制造這個讓她找到武器的契機。系統隨機選中了一人才對。
現在想一想,應該系統原本決定的目標是夜蛾正道吧,畢竟他是從到現在為止見到的4個人中唯一一個對自己懷有好意的。
但是因為老師留在了操場上面,所以沒有辦法參與劇情,因此選中了夏油傑。
「……」
但是也不知道系統自己有沒有發現,原本處於敵對狀態的反派突然做出這種幫助行為,真的有一點奇怪。
緒方梨枝這麼想著,但最後還是對夏油傑說了一句謝謝。
「就算知道你根本沒有善意…不過還是對你道謝好了。」
「?」沒有善意的是你才對吧?
夏油傑露出怔愣的表情,這個表情被緒方梨枝誤會了。她以為夏油傑的智能低到連為什麼她要說謝謝都不理解,不過低級敵對npc的話搞不好真的只加載了戰鬥模塊和罵人模塊,對於他來說,自己敵對的玩家(緒方梨枝)突然表示友好,他也一定很無所適從吧。
所以她嘆口氣,很大方的開始解釋。
「我道謝是因為我是人類。和你不一樣,我的心智並不是由大數據操控的,我被幫助了就會感激。就算是對你這種…(ai)也是一樣。」
「……」
先不說那個『你這種…』後面意味深長的沉默是指什麼,而且這個連拿咒具都會傷到自己的人也真好意思說自己的心智高人一等,不過夏油傑此時真正想吐槽的是——
「...不,完全看不出來你有哪裡感激了。」
「啊,是嗎,果然看不出來嗎?」
緒方梨枝完全沒有理解他的譏諷,只是嘆了一口氣,有些憂慮的望著他。
隨後一邊說著『我其實之前也不該對npc火大…你明明什麼都不了解』一邊轉頭走開了。
「?」
他現在算是看出來這人真的很樂觀了!到底怎麼樣才能把一切不利於自己的事實解釋成這樣啊??
第17章
接到武器的時候她稍微檢查了一下,發現的確如自己所想的一樣可以裝備: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試用,把手/槍從牆壁上拿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看見面前彈出的裝備介紹了。
緒方梨枝對此依舊是太長不看的態度,轉過身的時候順手關掉了界面。
夏油傑盯著她手裡的槍看,其實對於緒方梨枝選擇這個不算意外:鎧甲沒力氣穿,刀劍揮舞不了,就連使用弓箭都可以砸到自己的頭,這種人什麼【武器】都用不了了。或者干脆認為緒方梨枝骨子裡就不擅長戰鬥,她至今為止造成的災難裡面沒有一個是本人親自出馬的,全都只是躲在安全的地方召來大洪水一樣的天災而已。
這種活在現代的和平主義者唯一能夠使用的就是手/槍,只要把子彈填裝進去、上膛、扣動扳機就可以了。
「不過沒問題嗎?」他問,算是接過了五條悟的介紹咒具的職責
「這個應該是在十幾年前咒術界的工匠為了探究新的咒具制造方式而誕生的實驗品,也獲得了政府的支持,他們想要確認咒術是否可以和現代武器結合。從最普通的制式手/槍,到復雜一點的輕型機槍和重武器,初期計劃的最終點是坦/克。你手上拿著的是計劃最開始的產物。以現代圖紙為參考,咒術作為手段,制造出的結合武器。」
「唔。」緒方梨枝想自己都關掉介紹界面了,怎麼還帶強行解說的。
「也是最後的產物。」夏油傑看出來她並沒有興趣,有點失望的盡快結束話題。
其實他雖然是班級裡唯一一個普通人出身的學生,但是對於咒術的造詣幾乎可以和一直受到家族熏陶的五條悟並駕齊驅,對於剛剛說的那些咒具現代化也很感興趣:沒有哪個男生會不喜歡坦/克的吧?
「因為咒具的制造歸根結底是人的制造。工匠得從頭開始熟悉圖紙,明白原理,再把零件挨個附魔。單純是這一個最簡單的手/槍就耗掉了當時的鍛造大家整整三年的時間,而且其威力也只是普通。所以計劃就此擱置了。」
「嗯。」
緒方梨枝聽到這裡,總覺得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麼,這個反派會失去反派的特性,而只作為系統操控的工具人npc給她科普。所以她還是打開了剛剛關掉的裝備介紹看了起來,表現在外界,就是緒方梨枝聽著聽著,已經連表面的不耐煩都懶得做出來,而是干脆雙目放空發呆了吧。
夏油傑當然發現了這一點,他心想搞什麼我的時間也是時間啊,可是回過頭看,那位平素更加沒耐心的五條悟都還好好站在倉庫的門口等緒方梨枝出來,他就不再說什麼。
而且他過來給她介紹,也不僅僅是為了接過五條悟要做的事情(不過他如果想和轉學生說話干嘛不自己來啊?現在就在那裡插著口袋背著光裝酷?),也是因為剛剛緒方梨枝就已經被弓箭打到頭了。
剛剛她因為額頭上的傷在地上坐了好幾秒才站起來,一開始夏油傑以為她是呆住了,但是卻突然想起五條悟說的『她活著本身就很不可思議』,凝神細看,才發現她還坐在地上的時候,雖然自身沒有什麼慌張的樣子,但是生命力真的比之前低了很多,是隨時死掉都不奇怪的狀態。
這只是被箭矢砸了一下哦?
現在她手上拿著的是比弓箭更難使用的手/槍,箭砸了她一下就已經變成那樣,鬼知道子彈誤射到她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所以夏油傑才會過來給她解釋。雖然這家伙一副完全沒有在聽的樣子就是了。
就在他本身也開始變得非常不耐煩的時候,旁邊緒方梨枝的眼睛終於恢復了神采,用一種根本不是自己經過了思考再說話,而是仿佛在宣讀別人的結論一樣的語氣對他開口了。
「我知道。這個武器制造的時候遇到了很多困難,威力甚至比普通的制/式/手/槍還要下降一些,這也是為了降低制造的難度,提高穩定性。」
「……」搞什麼,完全看不出來她能夠做出這麼專業性的思考啊?
「還有一點需要糾正你。不是【以現代圖紙作為參考】。」
「?」
咒具的制造需要將每一部分挨個附魔,最後咒具師親手把這些部分統合在一起。單純的刀劍或者盔甲制造,因為本身的尺寸很大,只要將成塊的金屬附魔,制造成相應的形狀,再用飽含咒力的火藥燃燒就可以統合成功。」
「但是□□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尺寸太小了。」緒方梨枝說,夏油傑看到她的眼睛再一次失去神采,這個時候她是在看系統介紹裡面的示意圖。
她用手指敲了敲槍/身的幾個地方,分別是扳機、子彈裝填處旁邊三毫米的部位、和槍/身中軸線上的某處。
「你之前說這把槍是由咒具大家制作出來的,但是我看了倉庫裡的其他咒具,如果都是這麼大尺寸的話他可能並不擅長『細小零件的精密制作』。」
夏油傑想要反駁明明更小的吹箭式的咒具都有,但是他話剛到嘴邊,就愕然的睜大眼,不說話了。
「沒錯。傳統武器復雜性不高。就算是更小的匕首也只是單獨的一塊金屬,最多再加上血槽和毒液槽而已。但是手/槍很復雜。它本身的尺寸就已經不大了,更何況裡面還有很多螺絲彈簧之類的小部件。挨個制造這些部件要求他們一一配合,最後統一整合,這是做不到的。」
「可是做到了。」夏油傑說「就算真的如你所說,它的威力比普通的□□還有所不如,也做到了。」
「所以都說沒有了。」緒方梨枝終於顯露了一點不耐煩的感情,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雙眼無神,變成了那種【念誦台詞】一樣的樣子。
她再次在他面前敲了敲□□:扳機、子彈裝填處旁邊三毫米的部位、和槍/身中軸線上的某處。
「我再次重申你的錯誤,或者說單純只是你沒發現而已。不是【以現代圖紙作為參考】,至少不是像你想的一樣,不是每一部分都完全和圖紙一致。在這三個地方就完全不一樣。」
「……」
「咒具師制作的過程中無法精准控制尺寸,每個小部件都有些微的變形,組合在一起的話就會變得完全無法發射子彈。」
她白色的指尖輕輕順著黑色的槍/身滑動,「首先裝填子彈,這裡的螺絲沒有對准安裝不上去,原本的裝彈量是四發,但是最後只能截斷一部分的裝彈管強行把它塞進去。」
「扳機也扣不下去,在三分之二的時候就會和旁邊的握手處撞在一起,雖然也能夠起到開關作用,但是真正抓在手上的手感應該比拿著引線比別人短三分之二的手榴彈都差。」
「最後一點。也是最麻煩的一點。」緒方梨枝的指尖滑過彈匣、扳機,終於停在了槍/管的中間,整個過程猶如在模擬子彈射出的過程。「子彈射出後會直接卡在這裡出不去。然後就會爆炸。」
「怎麼可能…」再怎麼樣夏油傑也清楚,這樣的根本就不能夠使用,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品。
他本來也只是想提醒緒方梨枝這東西可能比她想像的還要不好用而已,但姑且是承認『雖然比普通品差,但是可以用』的。可按照她說的,這東西完全是一個只能在自己手裡爆炸的□□啊。
可是剛剛緒方梨枝卻徑直朝它走了過去……?
等一下,做決定的真的是【她】嗎?
夏油傑用有些遲疑的眼神盯著緒方梨枝看,從剛剛開始,她就用念誦台詞一樣的態度在說話,眼睛也時常會失去神采(這個時候總覺得她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拉入了異世界),而就算是現在,緒方梨枝微微低著頭臉朝著手中的槍,眼睛也毫無波瀾,讓人想起凝固在盤子上的顏料。
她突然抬起頭來看他。
「……!」
「就是因為這個徹頭徹尾的失敗了。所以政府和咒術界的合作計劃才會中止——最簡單的手/槍尚且如此,那就更不要提這之後的復雜武器了。」緒方梨枝說,「也正因如此,整個計劃唯一一個【成品】才沒有被封鎖進保險箱,而是被送到了學校充當『教學材料』,告訴學生們已經有先例了,之後不要再試著去結合了哦。」
「但是你依舊選擇了它…?」
「因為我做得到。」緒方梨枝說。
「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政府也好咒具大師也好高精尖研究所也好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話就沒問題。如果是我就能辦到。」
因為所有人都只是游戲背景板。只有她是玩游戲的人。
#
緒方梨枝的眼睛裡面第一次有了神采。
夏油傑看見細小的光從她的瞳孔深處升騰而起,往四處擴散開去,緒方梨枝的虹膜一瞬間變得比先前鮮艷了很多,他恍惚間覺得自己隔著深藍的海水,看見了海底海葵綻放——捕食獵物的那一個瞬間。
『原來你是派這個用場啊』緒方梨枝想,不僅是指引她發現倉庫裡唯一一個適合她的武器,也要引導她說出上面那些台詞,然後就可以開啟【裝備強化】功能了。
「科學和咒術是可以結合的。只是不能是把咒具師當成工廠流水線一樣【精准制造】圖紙上的零件,而只能是讓咒具師完全主導。還記得我說過的嗎?那個咒具師的咒力操控能力太弱了。」
緒方梨枝說。
她的話語是『如果是我就做得到的意思』
說完所有『前情提要』,她的眼前跳出一個提示框。【已入手原料,是否將其提升為裝備】
她選擇了yes。
第18章
。夏油傑看見她的眼神又空茫了一瞬,並且像是看見了空中不存在的什麼東西一樣把手伸了過去。但她做傻事也只有這麼一次,之後緒方梨枝的行為就變得極端理性與精確了。
她重新低下頭,這次她把整個手掌都貼上了槍身,一寸寸的像是用力擦拭一樣的握過去,夏油傑腦中恍惚還殘留著剛剛她虹膜的藍色,只是跟隨著她的手背一起移動。
緒方梨枝用的是打針的那只手,她用力的時候輸液管也跟著微微晃動,有紅色的血順著傷口逆流出來形成一個小血柱。
夏油傑不知道她為什麼讓傷口惡化也要這麼做,但他有感覺到被她握過的□□改變了一些,有些微的,幾乎是分子等級些微的咒力在她四周擴散開來。
他第一次聽見身後傳來了聲音,原本站在門口發呆等他們出去的五條悟咦了一聲。
對於緒方梨枝來說,改造的過程只不過是有一個進度槽出現,花了十秒鐘把進度槽填滿,並且過程中玩家(她自己)的身體被操控,做出動作而已。
等到【改造完成】後,她展示一樣的把手/槍貼到夏油傑身上,鐵器的冰冷一瞬間讓他微微皺眉,緒方梨枝笑了一下,把槍收回來,展示的重新點點之前出問題的那三個地方。
「如果按照物理不行的話。就不要物理好了。」
她說著差學生考試時偶爾會說的話『牛頓定律學不會的話,就不要牛頓好了!』,而接下來的解釋卻很長又很專業「首先是改掉子彈填充:這個本來就不靠譜。咒具一般有消滅咒靈的功能,但是能夠消滅咒靈的子彈絕對要特制。普通的暗器和箭矢還可以回收,子彈一射出去就完蛋了。成本太高了。」
「……」
「所以改成了咒力填充哦。」緒方梨枝說,她的掌心亮起小小的光輝,光輝滅去後,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夏油傑看著手/槍的臉色卻凝重了一點,感覺到裡面發生了一些變化。
「子彈填充好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她說。
緒方梨枝現在的屬性依然只有HP槽一項,咒力完全從這裡提供,移動點滴架每秒鐘增添0.5hp,她把這些多的填進□□裡了。
「這樣子扳機也省了。既然是人來使用的武器就讓人來決定什麼時候使用子彈好了。最後一個問題是子彈在中途會卡膛。嗯。」
像是為了讓這位觀眾理解一樣,緒方梨枝抓起夏油傑的手。
他的手很大,她單獨從中挑起一根手指攥著,讓他的指尖順著槍膛線一路劃過去。
她的手明明又小又無力,但是夏油傑被氣勢震懾,幾乎有點軟弱的被她帶著動。
他的指尖順著手/槍一寸寸滑動,緒方梨枝的手心又亮起小小的熒光,夏油傑知道那是外放的咒力,但是他沒從那光中感覺到任何東西——他能看見光芒,能知道是咒力,但是和她交握的手感覺不到那力量的存在,久經戰鬥的敏感肌膚也沒感覺到任何溫度。
那光芒宛如幻影一樣,緒方梨枝和夏油傑的手在槍的表面滑過,它則默默的追隨著他們的手心在槍內湧動。
他的指尖到了之前緒方梨枝說會卡膛那裡的時候微微停了一下,緒方梨枝則完全沒有在意他的停頓,幾乎有些強硬的帶著他繼續往前,而那光芒也沒有任何躊躇的向前,向前——
夏油傑的手第二次停下。
他已經可以碰到槍口了。
緒方梨枝的嘴角似乎微微掀動了。
在他們的前面已經沒有地方可以碰觸,而就在兩人的視線下,那光芒在槍口卻比任何時刻都耀眼的彙聚起來。
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夏油傑感覺到了只身暴露在藍鯨視線前的潛水員一樣的恐懼,但就算是這個時候也沒有其他異像,倉庫沒有震動,沒有一陣狂風把他吹得站不穩——只是強光格外耀眼的閃爍一瞬。隨後熄滅無蹤。
但那光芒(子彈)已經派上用場了。
夏油傑愣愣的看向前方。
就在槍口正對著的地方,倉庫的某一片地面,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硬幣大小的(和槍口同一尺寸)的黑色圓圈。
不,那並不是【黑色圓圈】。
倉庫本身有著良好的防護性,首先整體就是一個保險箱一樣的大箱子,有著咒力防護。然後為了防止有人另辟蹊徑從下方挖洞上來偷竊咒具,他們站立的地板有整整三十釐米厚。
但是現在,因為剛剛那一陣強光,這三十釐米厚的地面無聲無息的被貫穿。
沒有聽見高強度混凝土崩裂的聲音,沒有感覺到震動,甚至連開槍後會冒出的硝煙都看不見。夏油傑用視線追尋著那個洞的盡頭,卻只能夠看見陰影。
緒方梨枝非常愉快的揭曉了答案「一共五十釐米。」
「……」
「如我之前所說。這把槍是可以改造的。只是你們做不到而已。」她說,這個使用弓箭甚至會弄傷自己的笨拙的女孩子,只用了三分鐘不到的時間,把一個模型一樣的失敗品改造成了這樣。
「按照正常的物理法則子彈無法發射,那就干脆不要物理法則好了。【我的咒力】驅動,發出【我的子彈】。射程和頻率方面因為咒力(HP)不足有所限制,但是沒有後坐力,也不吵,女孩子用起來也很輕松嘛。」
「怎麼可能。」夏油傑說。他的聲音很干澀,而且緒方梨枝說到【女孩子用起來也很輕松】的時候,他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臉色大變,幾乎是用搶的把槍給搶過去。
緒方梨枝靜靜看著他,任由槍從自己手中被搶走,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被傷害。
不過她也說了『【我的咒力】驅動,發出【我的子彈】』。估計已經給這把槍上了保險:除卻緒方梨枝之外的任何一個人拿著它,都會因為咒力這個認證id不匹配,而無法使用吧。
說實話這種改造已經是魔法的領域了,有這種神技干嘛不去核/研/究/所呢?
但是夏油傑臉色大變卻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手/槍其實沒有看起來這麼輕,基本會有一個磚頭的重量,使用咒具的特質材料就會更重。但是剛剛緒方梨枝拿著好像很輕松的樣子,她明明不管殺傷力如何至少生命力,是五條悟的六眼都認證的弱。
而且剛剛夏油傑也被帶著握住了□□,他當時覺得有點不對勁。緒方梨枝說『女孩子用起來也很輕松』的時候就突然發現了。
夏油傑單手握著手/槍,沒有試圖發射子彈,只是甩了甩。
仿佛根本不存在阻力一樣。他的手臂在空中劃出流暢的弧線。
如果它真的有【至少一個磚頭的重量】,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什麼……」夏油傑臉色真的變了「它變輕了?」
這根本不可能。
緒方梨枝沒有從槍上去除任何一個部件,沒有讓它的外型變化以更好消除空氣阻力(一般來說也不會有人對手/槍做這種事),她只是變魔術一樣的用手摸了摸這把槍。就算認為她使用了夏油傑不明白原理的咒術,成功讓這把模型槍強的能去非洲獵大像——但是根本不可能改變它的重量。
「物質的重量是不變的。這個不是最基本的物理法則嗎?」
緒方梨枝用一種幾乎可以算是微笑的表情看著他,她似乎真的很少笑,只是神情有著些微緩和。
她很享受這個npc被嚇到的樣子,以前從來不會有人對緒方梨枝做出的事露出這種表情——從來沒有人覺得緒方梨枝做出了了不起的事情過。
但是現在夏油傑被嚇到了,他的眼睛裡映出緒方梨枝的身影,她瘦小、纖弱、遍體鱗傷。可現在夏油傑看她不是在看一個經受過校園暴力,心理不正常的脆弱女孩子,而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他眼中的緒方梨枝露出微笑。
「這個。」她的聲音簡直像是在唱歌。第三次重申自己的主張。
「按照正常的物理法則子彈無法發射,那就干脆不要物理法則好了。」
這就是承認經過三分鐘不到的改造,這把槍成功違反物理法則了。
第19章
緒方梨枝實際上沒有夏油傑想的這麼了不起。不過她的確沒說謊。
把【原料】提升為裝備的時候可以選擇裝備側重的方向。分別是【強度】【穩定性】和【使用難度】,三個裡面可以選兩個。
緒方梨枝稍微有點選擇困難,但非常珍惜性命,一開始就把【穩定性】給勾上了。雖然對夏油傑說什麼子彈射出到中間就會卡膛爆炸,不過緒方梨枝自己可不想親自體驗一下手/槍在手上炸開的感覺。
剩下兩個她不知道應該選哪個,自己也很困擾,一直在猶豫,這也是為什麼夏油傑看見她一直都處於眼神空茫的狀態,緒方梨枝在檢查系統介紹呢。
幸好。只要她注意選項達到一定的時間,就會自動播放這個選項的試用動畫。
帶著夏油傑的手扣動扳機就是試用動畫的環節。一開始是【強度】,那一下直接吃掉了緒方梨枝百分之九十的hp,也給這棟至少能保存三百年的建築物添加了幾十釐米長的漏洞。
然後是【使用難度】,實際上一開始讓夏油傑扣動扳機,就是因為緒方梨枝完全無法使用這把槍:就算使用沒有屬性要求。她的身體也無法承受之後的後坐力。
到了使用難度的試用動畫時,已經沒必要擊發子彈了,緒方梨枝清楚單論威力可能就和普通手/槍差不多,或者會更弱。但是取而代之的,這把槍根本不存在後坐力,本身的重量也輕的像玩具,還有咒力認證不會被別人使用。
緒方梨枝最後選擇了後者,裝備的側重方向是【穩定性】和【使用難度】,這也是為什麼夏油傑握著它的時候會覺得它輕的嚇人。
他問重量不變不是基本的物理法則嗎?那個時候緒方梨枝簡直想笑。他們生活在游戲裡面啊,不管多重的東西收進系統背包就沒有重量,同種物品甚至可以相互疊加,物體的【負重】也僅僅是數值而已。
所以她非常輕松的回答了。
「按照正常的物理法則子彈無法發射,那就干脆不要物理法則好了。」
這個時候五條悟走進了,他靠近的時候陰影投射到了緒方梨枝身上,她很不高興覺得自己的視野變暗了一些,而且也從這個一上來就要她退學的校園暴力男(暫定名)身上察覺到了危險,但是估計顏面,暫時沒有往後跳逃開他陰影的打算。
五條悟靠近,他好像完全察覺不到夏油傑的震撼和緒方梨枝的警惕一樣,很輕松的插入了兩人之間的空隙。
並且沒有和其中任何一個人搭話的打算,只是捏著自己的下巴『唔』的彎腰靠近夏油傑手上的手/槍。
他的姿態很隨意,他身上穿著高專黑色的毫無特色的校服,倉庫的陰影也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的銀發不再那麼閃耀了,但是五條悟的眼睛依舊亮的嚇人,緒方梨枝盯著那裡的時候看見光在上面輕輕掠過,他的眼中好像閃過無數數據流。
五條悟認認真真的端詳著那把□□。前後左右看了大概三遍。最後說了一句『好了』就直起身體來,看來是已經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她說的是真的。」五條悟對夏油傑說。五條家的大少爺不可能不知道咒術界和政府合作的事情,對於原先【廢棄品】的情況也非常清楚。
「扳機,子彈裝填處,槍膛。原先的錯漏的確是這三個,她成功指出來了。」
「你怎麼做到的?」五條悟問。
「和你一樣啊。我就是【看到】了。」緒方梨枝的回答非常冷淡。
和五條悟的【六眼】不同,緒方梨枝自身沒有監測類能力,全部都得依靠系統的介紹。她現在嘴硬,只是不想在這個最大的敵人面前露怯而已。
但是在夏油傑眼裡看來,兩雙相似的藍色眼眸對在一起,明明倉庫中沒有光源,但是兩人的虹膜都散發著相似的微光:可以收集周邊數據(咒力)並處理,得到結論的類似神明的眼睛。
而且緒方梨枝還不僅僅是【看到】
她沒有說謊。這把槍經過她的改造,的確已經改頭換面,甚至已經可以違背物理法則。「這又是怎麼做到的?」
「……」
緒方梨枝沉默,她從夏油傑手中接過槍,現在是兩個敵人包圍她的情況,她需要武器。而兩個人誰都沒有想到這位同學心中竟然抱有這種想法,夏油傑任由她從自己手中把槍搶走,只是覺得她的手指冷的像冰。
緒方梨枝握住槍,把它抱到自己的胸前,用一種防備的姿態對著兩個人。
然後她笑了。
「看到了為什麼不可以改變?」
她說。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既然游戲界面出現了這個圖標,那當然可以點下去對這個物體做點什麼。但是考慮到面前的是兩個npc,緒方梨枝決定采用更貼切的說法。
「我的能力(系統)的名字是萬物母胎。能夠違背物理法則的只有母親對孩子的愛。就在剛剛那個瞬間,我觸碰了它,得到了它。」
她破損的露出骨頭的手指撫過手/槍,白色的指尖與黑色的金屬對比分明,一瞬間有種淫/靡的意味。
緒方梨枝依舊笑著。
又或者她其實沒有笑,會產生這種印像只是夏油傑覺得她在微笑——像是油畫裡誘惑聖人約翰的公主莎樂美嗎?
緒方梨枝的指尖輕輕撫弄過□□。任何一個男性被她這麼對待都會興奮的痛哭流涕。她的眼睛微微垂著往下看,看自己破損的手指,看自己握著的槍(武器)
「重新孕育了它。」
第20章
「哇誒好惡心。」五條悟說。
緒方梨枝抬頭用快殺人的眼神看他,說「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說完之後她就徹底不理倉庫裡的這兩個人,很滿意的帶著自己的戰利品離開。夏油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倉庫裡發生的事情的確出乎他意料,而且剛剛緒方梨枝說話的時候他也被嚇到了,十幾歲的女孩子說什麼【孕育】,她腦子真的沒問題嗎?
夏油傑甚至都不能再把緒方梨枝當成中二病。她就算真的腦子有問題,也不是十幾歲小女生青春迷茫這麼簡單的,總覺得起碼得是中/東/宗/教/恐/怖/分/子的層次了,就是那種一邊說著真主在上一邊炸學校的類型。
「而且…剛剛那個孕育是真的吧?」他問五條悟。
剛剛還是五條悟的那句話讓他脫離那種狀態的,緒方梨枝剛剛說話的腔調有點在演戲,這點夏油傑也看出來了,但是她說【萬物母胎】和【孕育】的時候竟然都是認真的,只是在其他地方有點誇大而已。
夏油傑對於她誇大的地方有點在意,他自己不是很確定,只能去詢問有六眼,而且之前也沒有被她的狂氣裹挾的五條悟。
「是真的啦。」五條悟說,他盯著門口看,緒方梨枝小小的身影出了門後就幾乎融化在光中「我看到了改造的過程。有咒力從她的手上溢出,以她和槍接觸的肌膚為媒介,慢慢附著在槍身。然後糾結在一起改造金屬性質…如果你說【連物理法則都改變了】,那至少得是原子級別的改造吧。」
「但是不可能啊?」夏油傑問,其實他心裡面想用咒力糾結物品,把物品改的面目全非,這根本就不叫【重新孕育】只能夠叫【病毒污染】,但他比較在意另一點「從頭到尾那把槍都在她手上吧?就算加進去咒力改變金屬性質,總重量也不可能變啊?」
「你被騙了。」五條悟有點同情的看著他。說真的那種看傻子的眼神讓人很火大。
「她其實自己能使用的咒力挺少的。而且她的咒力好像和生命力(HP)是一個概念。一大部分都拿去給她的第一個小孩穿刺樂園用了,就連留給自己的生命力(HP)也只有一只貓那麼多的程度。一下子改造□□(生下新的小孩)對她來說也是大工程。「
「所以這些咒力就只能從外界借。「
「外界。」夏油傑沉默了一下,他說的是所以□□原料也消耗了一部分,拿來貼補緒方梨枝的咒力損失了嗎?
不……不對。
他突然想起來為什麼家入硝子討厭緒方梨枝了。
緒方梨枝以前在醫院昏迷了三年,那三年沒人給她送吃的,她就制造出了一個方圓數公裡的噩夢領域,領域裡的人每天經歷幾次死亡,制造出大量的負面情感(咒力)喂食緒方梨枝。
「……」
「所以她剛剛才給我解釋這麼多啊?」夏油傑傻眼了。「就是為了嚇我,讓我產生咒力?」
「被女人騙了呢。」五條悟事不關己的說。
這麼一想,從剛剛夏油傑走進來扶起緒方梨枝開始,她對他說的那些□□改造論,孕育孩子論,甚至是在他面前發射子彈顯示威力,和帶著他開槍讓他發現□□重量不對……「都是為了讓我被嚇到嗎?」
「那看來是早有預謀。不,搞不好一開始她摔倒就是給你看的,為了讓你進來扶她。」五條悟抬頭看看倉庫頂端,又打量一番牆壁,倉庫裡沒有什麼光,空曠又滿是灰塵——說真的有點像恐怖電影裡殺人狂的據點。
剛剛他看著夏油傑走進倉庫。
「你自己進了她的陷阱啊。」
「呃…」夏油傑沒什麼好說的,這一件事倒是成功讓他意識到【原來緒方梨枝也可以有正常人的感情,去『暗算』別人啊】。
但是一般來說十幾歲的女生讓男孩子看到自己弱小的樣子,讓男孩子來幫忙都是為了增進感情,只有他這邊……
「我變成新同學的儲備糧了?」
「她還是一開始就看上你了呢。」畢竟怎麼想都不覺得能在幾十秒內進行咒力精細操作的人會笨拙到被弓箭打到頭。估計是發現夏油傑在門口所以即興演出吧。
「恭喜恭喜。真有女人緣。」
五條悟這麼說。卻有點提不起勁的樣子。
他不無陰郁的看著門口,緒方梨枝的背影真的小小的,還很搖搖晃晃,經常要把點滴架當成拐杖用。
在光下她的身影就更小,白色的身體大多模糊在光中,只能看見脊柱附近的一小節。
夏油傑也跟著他看過去,他本來有點被氣笑了,但是看到那個背影也生不起來氣了。
因為那看起來真的只是很普通…很弱小的女孩子。
現在他知道新同學沒有想像中那麼『怪物』,起碼設計人的時候還挺有普通女孩子風範的。而且那個時候她帶著他的手開槍,那麼近的距離夏油傑又沒有防備,能貫穿特制材料幾十釐米的『子彈』當然也可以給他開個大洞。她卻沒有這麼做。
「雖然可能不善良。但起碼不是個壞人角色。我知道為什麼老師會讓她入學了。」
「而且。」那個枯木般消瘦的背影提醒了他一件事「會迂回這麼大一圈,演戲給我看來獲取咒力…」
計謀都是弱者用的。這可和她之前那麼高調(緒方梨枝自我介紹的時候真的說自己是宇宙女王,她也是一點不害羞)的樣子相反。
「她是真的一點咒力(生命力)都拿不出來了嗎?「
「估計是的。」五條悟說。
「……「
夏油傑一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五條悟盯著門外越來越小的背影,一想到自己等一下竟然要和這種重病號打架,就深深嘆了一口氣。
悠于 2024-8-10 11:55
第21章
「你不准備認輸嗎?「
他們到達訓練場的時候已經耽擱了好多時間了,夜蛾正道倒是面色如常的站著,看他那一身黑加上墨鏡的裝扮也是真的不覺得熱。
家入硝子已經等了他們大概有一小時,並且在二十分鐘的時候就不耐煩的躲到了樹下,中午的太陽太大了,在她躲藏的陰影之外,水泥地面幾乎都被炙烤的往上冒蒸汽。
五條悟問緒方梨枝,畢竟這裡的主角是這兩個人,和站在訓練場邊緣的老師同學們不一樣,只有他們兩個孤零零的站在訓練場最中央。
緒方梨枝離他大概有二三十釐米,並且顯然被太陽曬的很難受,他說話的時候她從下面皺著眉看他,眨眼睛的時候恍惚間五條悟覺得有汗水從她的睫毛上滴下來。
「我才不會認輸。「緒方梨枝說「擔心擔心你自己好了。」
她說話的口氣可真是大。但是五條悟周身被無下限包裹,太陽光中的熱和紫外線都處於被隔絕的範圍,他單手插在兜裡一身清爽,看著單純站在夏日的室外就一幅要中暑模樣的緒方梨枝,又嘆了一口氣。
他不會真的不小心把這個人殺掉吧?
不過他到底不是這麼婆媽的性格,真要說起來連善良都沒有多少,提醒了緒方梨枝好幾次『會死的哦』都已經是莫名其妙的發善心了。
現在既然這家伙說沒問題。五條悟就簡單的點了點頭,對場外的夜蛾正道看過去,示意自己隨時都可以開始。
緒方梨枝的手上還拿著被她改裝的槍,不過也只是拿著而已,她的手都沒有握上槍把,一副不太想用的樣子。
和五條悟看似滿是破綻但是誰想抓住那些破綻誰就會死的架勢不同,緒方梨枝毫無武術素養,她是【看起來滿是破綻,實際上也就是如此的類型】
夜蛾正道給了他們開始的信號,光依舊簡直要燒灼空氣讓其爆裂的照耀下來,家入硝子靠在樹干上懨懨的看著不遠處的兩人,突然問夏油傑「你覺得她會輸嗎?」
【會輸】還是太委婉了。怎麼看都是『會重傷嗎?』和『會死嗎?』,但是夏油傑卻對轉學生蠻信任的樣子:無論有沒有使計謀,她剛剛對槍/支進行的改造也是實打實的超過了現存的所有咒具大家
。他說「她其實很厲害的……」,但是說到一半,因為他面對的硝子突然露出了詭異的表情,於是夏油傑也停住話頭迅速轉身。
當他也看到訓練場上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夏油傑也愣住了。
【看到物質構造】的能力也好,【召喚怪物破壞城市】也好,再到【制造籠罩周邊城鎮的噩夢領域】【分子級別的對物體進行改造】,緒方梨枝已經表露的能力全都是類似於法師的能力。
她稱呼自己為【母胎】,孕育和制造手工藝品(強化咒具),再到占蔔詛咒本來就是原始社會裡高貴女性要擔任的職責。
夏油傑或多或少的有猜到她可能不太能打架: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了。而且本來正面戰鬥就是【孩子】和【父親】要擔任的職責。再加上她不太會用武器,站位也滿是破綻。
但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面對五條悟試探性的(或者說直接就是放水)的咒力彈攻擊,她既沒有閃躲也沒有試圖正面擊破,而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直接閉眼了啊?」家入硝子說。
面對攻擊的時候直接閉上眼睛,是新手都不會犯的錯誤,這家伙是真的被嚇傻了嗎?
五條悟也有點無語的樣子,畢竟之前她又是【殺了你】又是【不投降】的放大話,結果一打起駕來連躲都不敢躲。
眼看呼嘯的咒力彈快要砸上緒方梨枝,他隨意的往她那個方向伸手。
出手的攻擊基本不可能收回的,但是夏油傑知道五條悟要做的不是收回,那只靠近緒方梨枝的手雖然潔白又毫無粗糙,但其中蘊含著無比強韌的力量,包裹著他的無下限可以讓他握住咒力彈把它熄滅在手心而自己毫發無傷。
五條悟本來就沒有要殺人的意思。『教訓一下』可能是有的,但是面對著這麼弱小的小女生也懶得生氣了,而且憑緒方梨枝目前的情況,咒力彈擦上去她就直接死了,所以他才會出手幫助『敵人』
不過他朝她伸手的動作在緒方梨枝看來一定不是這個意思——這個人一見面就要求她『退學』,後來又說她改造咒具的做法『很惡心』,戰鬥的時候也瞧不起她,開始前就要求她投降,一開始就是這麼凶狠的攻擊,甚至在咒力彈砸到她之前就伸手准備用拳頭打她了……
夏油傑代入一下覺得她估計會很討厭五條悟。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就算是這個時候緒方梨枝也沒有采取措施,五條悟的手朝她靠近,她明顯非常抗拒,但是仍然閉著眼睛,只是身體在小幅度顫抖。
「……這樣不行的吧。」
現在就連夏油傑都有點失望了。
一開始面對咒力彈閉眼還可以說是外行人面對傷害時的條件反射,但是這都第二次了還是這樣——如果不是五條悟,而是真的敵人,人家可不會憐憫她而放棄攻擊,只會趁這個機會殺了她啊。
現在他也開始同意五條悟的說法,這個女孩是不能成為一名咒術師的。
她可能在咒具改造和召喚(孕育)上天賦無與倫比,但是在高專裡就算是硝子也要經過一定的戰鬥訓練並且也要有【能戰鬥的決心】,她既然這麼害怕戰鬥的話干脆一開始就不要來學校,隨便去咒術界的哪個部門充當那裡的秘密王牌好了。
只是躲在絕對安全的地方不斷【生產】怪物或者咒具,可能這才是適合她的生活。
但是和他相反,夜蛾正道的臉色從始至終沒有改變。他沒有瞧不起緒方梨枝也沒有出聲鼓勵她,他就是在那裡看著。
她細弱的肩膀在顫抖,她的身體在光下的時候尤其顯得單薄,和五條悟朝她伸過去的手對比就更加脆弱了。
緒方梨枝也很害怕,她是一點都不懷疑那個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非常不友善的白毛男是真的會殺了她的,但是她依舊只是閉著眼睛。
還記得穿刺樂園的召喚條件嗎?
【閉上眼睛十秒鐘】
第22章
緒方梨枝沒有躲避,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要跑都跑不了一百米。她沒有開槍,她剛剛拿到武器的時候看過了所有的數值,特化攻擊性也就算了,現在她選擇的特化穩定性和降低使用難度讓這把槍根本不可能面對強大的敵人。
夏油傑他們也許還會想起來緒方梨枝在醫院的時候,她周邊數平方米整整數年都籠罩著強力的防御。但是緒方梨枝自己清楚【下線保護】這種bug不可能再來一次了,所以她只是閉著眼睛,緒方梨枝的確是不堪一擊並且膽小的女孩子。
但她知道這種時候唯一能救自己的是什麼。
五條悟看著她微微顫抖的睫毛,皺皺眉,切了一聲。
他的手慢了一拍,但終於是在咒力彈打到她額頭之前握了上去。
就在他握緊拳頭,在手掌間升起小型旋風,把咒力彈熄滅在掌心的同時。緒方梨枝幾乎恍惚的睜開了雙眼。
十秒鐘已經到了。
三年前橫穿整個東京市區,造成數百億美元的經濟損失,直接導致在任首相提前引咎辭職的的紅色災難,再次被召喚了出來。
五條悟的拳頭離緒方梨枝的發頂只有三釐米不到的距離,在她沒有神采的大睜的眼睛裡,他可以看見自己詫異的低頭望的神情。
他的手離她只有三釐米不到,本來按照慣性它還會更往前一點,但是現在那距離完全定格了,並且在下一瞬間,他的身體整個被往後拉去。
————紅色荊棘(穿刺樂園)從兩人之間驟然長出,貫穿了他的身體。
#
穿刺樂園每十秒鐘會進行一次攻擊檢定,對被標記的對像造成【侵蝕】傷害。緒方梨枝不知道這種傷害具體有多大,但是之前它是直接把整棟居民樓弄碎了的。
她沒想殺人,就算她的敵人非常窮凶極惡也一樣。所以標記的『目標』並不是五條悟,而是他所在的整塊區域。
夏油傑睜大眼睛,他看見了在演練場最中央長出的紅色樹海。雖然同樣能夠大量迅速生長並且渴求養料(鮮血),但穿刺樂園顯然和植物不同,它沒有枝干根系等礙事的構造,整體宛如堆疊在一起的尖刺。
這尖刺一出現就快速生長,在一個呼吸都不到的時間裡,幾乎要變的比他身後的教學大樓還高——實際上也的確有此需要,緒方梨枝當時覺得自己命懸一線,只能迅速的大概劃定範圍,她確立的攻擊範圍就是她一睜眼,視線還模糊的時候看到的五條悟和他身後的景像。
尖刺間發出像是蟒蛇爬行又像是從水泥中抽出鋼筋的聲音,很快就長到了教學大樓的三倍高,在長高的同時它也在不斷的變寬,這也是為什麼剛剛夏油傑會把它看成『紅色樹海』的原因。
緒方梨枝那個時候是抬起頭來看五條悟的,視野裡面並不包括夏油傑他們,因此他們才避免了在樹海橫向擴張的時候被刺成篩子的命運。
但是現在夏油傑也好家入硝子也好,都只是愣愣的抬頭看。現在他們身處紅色的樹海之中,往旁邊移動幾十釐米就會在身上開出一個血洞,而在他們的頭頂。仿佛龐大的樹冠,穿刺樂園已經覆蓋了整個天空,他們只能從橫七豎八的尖刺縫隙中看見藍天。
已經完成了前期准備:長的夠高也夠大了。在穿刺樂園最邊緣的一條枝蔓碰到教學樓的瞬間,它開始發動攻擊。
整個天空都移動了。
夜蛾正道厲聲說『站在那裡!』,但其實不管是家入硝子也好還是夏油傑也好都不需要他提醒,兩個人木然的站在原地,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腳下流都在讓那裡變重好把他們死死固定在地上。此時穿刺樂園已經有教學樓的四五倍高,仿佛一整片箭雨朝著樓頂傾瀉過去一樣,它開始朝教學樓猛壓過去。
在他們的身後能夠聽見玻璃碎裂(像雨滴一樣打在地上)和水泥鋼筋建築本身被攪碎的聲音。
家入硝子甚至這個時候還有力氣想她出來的時候手機還留在抽屜裡,估計也要跟著壞掉了。
但是她的身體依舊是一點不能動的:頭頂的紅色天空和她身處的『樹海』是一個整體,在從頂端擠壓教學樓的同時,在家入硝子周邊,紅色的荊棘也在不斷往前穿刺,在教學樓牆體開出無數小洞。
而她處於這些怪物(荊棘)之間。
她僵硬的看著一個頂端幾乎冒著血光的尖刺從她身旁劃過去。先是看著,然後是感覺到,她上臂處的衣服都被那陣風給壓的貼在身體上,她一點都不敢動,也不想知道如果是自己被它刺到會怎麼樣。
周邊的所有事物都在破壞和被破壞,緒方梨枝倒是一直站在演練場的最中間。在穿刺樂園長出來之前她就在那裡,現在位置也沒有變動。但是之前家入硝子看她沒有覺得兩人間離得很遠,現在卻只能通過紅色尖刺的縫隙瞥見她的身影。
緒方梨枝依舊是那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背脊也不像名家小姐一樣挺的筆直,她只是站在那裡,手放在自己小腹處,眼睛垂下來靜靜的等待結果。
等待結果
家入硝子腳下的水泥地面像是海上的波浪一樣起伏,她必須得給自己的雙腳注入力量才能不被地面帶著摔倒(摔倒就會直接被刺穿了),在她的身後傳來了格外沉重的仿佛城市的另外一端也能夠聽到的巨響。
教學樓作為那怪物的攻擊目標,終於完全被攪碎,大塊的水泥與家具紛紛從縫隙掉落,只剩下被弄的扭曲的鋼筋構架本身存在於原地。那似乎就是緒方梨枝選定的攻擊目標,穿刺樂園每次出現都會造成廣泛的災難,現在家入硝子開始考慮會不會是那麼大規模的怪物,本來就不能只以一個人類為目標展開攻擊——你會考慮單獨對付一個微生物嗎?
但是當它制造大規模的災難的時候,人類會被波及。也許就算用上最高級的顯微鏡和探針也無法單獨去除某個微生物,但一般只要溫度和酸堿度達標,它們(他們)會大規模大規模的死去。
伴隨著教學樓轟然倒塌。緒方梨枝終於慢慢的抬起了頭。
此時穿刺樂園已經安靜了下來,家入硝子有機會隔著煙塵仔細端詳她的臉,緒方梨枝看起來似乎並不為自己做了那些事情而愧疚或者害怕自己的力量,她有些恍惚的望著僅存的骨架一樣的教學樓殘骸,原本護著小腹的手慢慢垂到了身側,這個舉動更多表現的是一種安全感——即她認為會威脅自己的對像已經被排除了。
她總不可能覺得教學樓會威脅自己吧,那緒方梨枝眼中的敵人就只能是五條悟了,穿刺樂園似乎沒有單獨針對他的意思,但是家入硝子之前也是看著一個刺穿他胸口的荊棘飛速生長,帶著他飛出去的。
穿刺樂園毀滅教學樓的時間總共不超過兩分鐘。五條悟在這兩分鐘裡離開了家入硝子的視野,並且到現在也沒再出現。
現在她開始思考,加熱培養皿的話即便不單獨針對某個微生物,它們也會在幾分鐘內全死光。
而在這麼大規模的毀滅行動下,他能存活的概率有多大?
第23章
緒方梨枝眨了眨眼。
她沒有收到『你成功打敗xxx』的提示,而隨著教學樓的倒塌,穿刺樂園在原地停了幾秒鐘,緒方梨枝沒有給它下達新的攻擊命令,它就不無遺憾的開始收攏自己的肢體,最後變成一個紅色的小球再消散了。
再召喚出來就需要她再次閉眼十秒鐘,不過現在緒方梨枝依舊睜著眼睛,她的視野大多被塵霧所籠罩,隔著塵霧能朦朦朧朧的看見那幾名同學和老師的身影。
他們好像被嚇到了,都只是傻傻的愣在原地,也可能只是因為npc的智能等級不夠,在緒方梨枝與五條悟戰鬥的時候,只要沒到他們的劇情就不能做出反應。
緒方梨枝沒有再看著前方,而是抬頭望著天空,剛剛穿刺樂園一空氣膨脹,把上方的積雨雲也好監測無人機也好教學樓樓頂也好全部掃平,現在的天空一片湛藍,她望著高遠遼闊的天空,覺得這種顏色有點像那個白毛男的眼睛。
緒方梨枝沒覺得自己會輸。這麼大規模的攻擊就算對自/衛/隊都會大獲全勝,在她看來自己沒收到系統的提示只是因為五條悟的HP還沒有歸零而已,看來那家伙的確有拽的本錢。
不過她也不需要收到提示。把人打到瀕死重傷是一回事,在大多數學校(就算是這種魔法學校)裡面,學生『切磋』都是只要分出勝負即可。
此刻她前方的塵霧依舊在慢慢消散,緒方梨枝等待著那幾位同學別傻了趕緊從廢墟中把那個白毛男挖出來,然後帶著他過來對她道歉,說『對不起我們沒有想到你這麼強!』或者『總之是我們輸了,接下來您就是女王陛下,您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至少也得向她認輸吧。
緒方梨枝的指尖繞了繞自己的頭發,因為幻想中的場景而微微笑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視野邊緣捕捉到了一個景像。
緒方梨枝咦了一聲。
#
五條悟倒是沒死。
理論上來說能做出這種攻擊的緒方梨枝真的是個怪物。十秒鐘內召喚出來就更加怪物(夏油傑估計要羨慕哭了),因為一點言語挑釁就毫不在乎的做了更是怪物中的怪物(這裡不僅僅指強度,也指她的腦子,說真的她那三年昏迷其實住的是精神病院吧?)
不過五條悟能從那之中活下來,也是不遑多讓。
他從五條的血脈中傳承了無下限的術式,普通的RPG啊雲/爆/彈啊努力擋也是可以擋,緒方梨枝一口氣把教學樓弄塌了,單純只是這種程度的物理攻擊他應該也能夠克服。
可是剛剛穿刺樂園的枝干的確是穿過他的胸腔把他當成破抹布一樣甩出去的,五條悟那個瞬間真的愣了,他感覺到自己的無下限被穿透了。
被甩飛出去後背砸穿了兩三道牆,上面就是崩塌快砸到他頭頂的天花板,他的血從胸口被刺穿的地方一陣一陣的往外面冒。五條悟隨手抓住從前面長出來的紅色枝干,免得這家伙刺的更深。
在失血過多導致的一陣一陣的眼前發黑中,他開始思考,這玩意到底是怎麼瓦解自己的無下限的。
還有就是,一次性把教學樓搞成這樣子,夜蛾不得氣瘋?
他能看見外面的硝子好像想動想要過來救他,五條悟對那邊扯出一個笑容不過估計她沒有看見,硝子的反轉術式的確能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但是她周邊橫七豎八的紅色荊棘擋住了她的路,動一下都有可能被扎成刺蝟,更不要說過來了。
五條悟在理解了這一件事情的基礎上對她露出笑容,不過對於准備召喚出咒靈把穿刺樂園轟開的夏油傑則置之不理——一方面五條悟就算有點紳士風度也是對唯一的女同學用的,夏油傑要是自己覺得能搞定他就做唄。
另一方面是這到底還是五條悟和緒方梨枝的戰鬥,人家召喚出穿刺樂園是因為這是她的術式,退一萬步穿刺樂園也真的是她生出來的,是她本體的衍生,夏油傑怎麼說?他又不是五條悟兒子。
沒錯,就算在這個同學們都擔心再不救援他他就真的要完蛋的時刻,五條悟還在考慮著面子公平之類的問題,變成這一步算是他輕敵,他對緒方梨枝倒是沒什麼討厭的。只是覺得『呃不會真的要這麼死掉吧好遜?』,一邊仍舊被穿刺樂園像是釘釘子一樣釘在地上,呼吸越發沉重,頭頂的太陽在他昏暗的視野裡都快要變成兩個。
幸好,隨著教學樓的徹底崩毀,失去了需要攻擊的目標,穿刺樂園逐漸縮小消失。穿透五條悟胸口的枝干也噗一聲拔出來,在他的注視下很快消失在視線彼端。
但是現在有兩點更麻煩的。
1:穿刺樂園的攻擊對像不是他,他被穿透被撞出去算是誤傷,後來就算胸口扎著那玩意它也沒有再動了,可是隨著它抽回枝干的動作,五條悟的傷口失去了堵塞的栓子,伴隨著他的每一聲心跳,他全身的血液開始噴泉一樣的從破口噴出來。
2:穿刺樂園撤退的前提是教學樓徹底毀掉了。而五條悟之前被打到了教學樓最下面。
一片陰影在他的腿上不斷放大,一塊至少有三分之一教室這麼大的水泥板朝他崩落下來。
五條悟在陰影徹底遮蔽自己視野之前抬起頭,沒有看即將結束他生命的水泥板,而是望著十幾米外的緒方梨枝。
她好像完全忘記了五條悟仍然存在,只是看著崩毀的教學樓,微微搖晃了一瞬。把原本護著小腹(普通女孩子這麼做是缺乏安全感,但是考慮到穿刺樂園是她生出來的,她的舉動應該類比為兩國交戰的時候應該守衛軍/火/庫)的手放下來,這是確定敵人完全被消滅了。
五條悟看著她,她卻完全沒有注意他——敗者也是不值得注意的。
身體已經瀕臨極限,在連呼吸都要耗盡力氣的現在,他的咒力(負面情感)反而是比往常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激烈的震蕩著。
五條悟超不爽有人這麼看待自己。和緒方梨枝對他的『退學吧』忠告好心沒好報一樣,他也決定要報復她那個目空一切的表情。
他能不能讓那個女孩子哭出來?
五條悟想,現在他的大腦熱的簡直快要沸騰起來,從出生開始的記憶(信息)被六眼翻找出來在他的眼前依次重放,水泥板已經砸下來了他的發絲都被那風壓壓得貼住額頭了。
命懸一線啊——五條悟坐在地上,沒有感到恐懼,反而露出了笑容。
#
「……那邊死人了嗎?」
最後是夏油傑說的。
此時教學樓已經坍塌成一大堆,不出意外的話五條悟或者他的屍體就在那一堆的最底端,無下限也有極限,五條悟現在還沒到能24小時開著它的程度,並且即便是在需要的時候才開啟,也需要補充大量的熱量。
他對於五條悟能否在大量失血+劇痛的情況下完成這種超精密操作抱有疑問。而讓疑問變成確信的是教學樓完全坍塌已經超過七分鐘了,遮天蔽日的紅色樹林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那片廢墟下方卻沒有任何的動靜傳來。
如果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五條悟,是絕對不可能容忍自己被土石淹沒那麼久的。
他皺起眉,目光依舊在看那個始作俑者,緒方梨枝整整七分鐘裡保持同一個姿勢,就是呆呆的站在那裡。
從她的樣子實在聯想不到殺/人/犯,事實上就算是現在夏油傑對她也只是厭惡,生不起什麼怨恨,因為一切都太像是開玩笑了。突如其來的轉學生突如其來的挑釁,再到『重新孕育武器』和教學樓倒塌,五條悟不至於就這麼簡單被殺吧?那他和自己瞧不起的小角色有什麼區別?
察覺到他的視線,緒方梨枝轉過頭來。
她看著他,隔著很遠的距離指了指教學樓,問他「不去把他挖出來嗎?」
「什麼…?」
「那個人還沒死。」緒方梨枝說的理所應當。她是未成年人誒,根據法律她的游戲系統怎麼可能有殺人設定,更何況還是同學「HP沒有歸零。我沒有得到系統獎勵。」
她是這麼說的。
這女孩看起來比烏龜反應都慢都要呆,但像是五條悟一樣,她也可以看見【信息】。
之前就連對第一次認識的咒具進行分子級別的精密操作都可以做到了,也能夠察覺到夏油傑隔著十幾米看過來的視線。那麼能夠發現被自己傷害的人還活著,應該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夏油傑心裡一松,但還沒有來得及為她就算這種時候都還在說hp和系統獎勵的冷漠而皺眉(說真的,一個人怎麼可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到這種程度呢?)在他的身後,傳來了地動山搖的聲響。
夏油傑身體比大腦都快的召喚了一個咒靈擋在自己的身後,順便庇護了家入硝子,才能夠讓自己和朋友不被以炮彈的速度射過來的水泥塊給打飛。
「你搞什麼?!」
而後方,自己之前還在擔心甚至已經在心裡面哀悼著的朋友,或者說干脆和緒方梨枝一樣叫他白毛男吧,則毫無愧意,神采奕奕的站了起來。
五條悟從胸腔往下的衣服整個都被血給打濕了,上方的所有水泥鋼筋都被咒力給吹飛,陽光落在他的頭上,照亮他一身狼狽,但是他卻毫不在意這些,只是自顧自的站在空中。
那雙眼睛閃爍著比以往的每一個瞬間都要耀眼的光彩。
夏油傑看到他衣服的破口,和破口下面紅黑交錯的血膜。如果按照原本預想,那裡應該會有一個無法愈合的血洞才對。而就算按照最好的打算,家入硝子過去幫他治療,也只是讓那個傷口而已。
但現在那個傷口仍然存在,卻好像被凝固在了原地,不擴大也不愈合。
「托你的福,我好像在生死之間領悟了新的東西。」
「哎呀,說到主角的話,在快要死的時候就會暴種吧?」
他用這種非常孩子氣的誇張說法說完,從十幾米高的地方低下頭來俯視緒方梨枝。
然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說「為了表示感謝,就讓我也給你來上這麼一下吧。」
#
緒方梨枝沒有說話。
她是有想過五條悟沒有死,或者說一開始就不准備把他給殺掉,但是怎麼樣都沒有想到這個人物原來還持有boss模板,在血量降低到一定程度之後還可以轉換成第二形態的。
怎麼看都比之前強太多了呀。
她的手抓住點滴架想要往後退,這女孩一旦到了自己要輸的關頭,就會露出這種戰戰兢兢的樣子了。
夏油傑看著這樣子有點發愣,這就是之前他這麼警惕的危險對像嗎?五條悟倒是搖搖頭,說「不行啊。」
「別這麼快就想逃嘛。」這麼說的時候,他曲起手指一彈。
並沒有咒力從他的指先發射而出——根本就不需要這麼重視。
在下方的瓦礫堆中,一顆圓形石子不自然的滾動了一圈,然後朝著緒方梨枝發射而去。
這枚石子並沒有打中緒方梨枝的身體。五條悟在瀕死之際總結了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經驗,也終於懂了點之前家入硝子怎麼教都教不會的反轉術式。
或者說之前沒懂,只是還沒有到那一個『需要學會的契機吧『,不過現在他用的也是超級魔改版就是了。並不是讓傷口愈合,只是讓傷口『停滯』,讓它與惡化之間再加上一個無下限。
——比起治好身上的傷口脫離生命危險,現在他更想差不多差不多不死就得了,留出來的力氣當然要暴揍緒方梨枝一頓。
而就在那個時候,通過對所有信息的分析,他也終於發現了一件事情。
之前緒方梨枝放了他一馬。
如果穿刺樂園是完全針對他而來的,在五條悟不知道它是怎樣腐蝕他的無下限的時候遭受這樣子的攻擊,他絕對會死。正是因為穿刺樂園只針對教學樓發動攻擊,他只是『被波及』,他才能夠活下來。
他對於自己竟然經受了這麼小這麼弱的女孩子的恩惠才能夠存活,感覺到不爽。但是此刻也得投桃報李。
緒方梨枝的身體弱到摔一跤可能就會死,所以他倒是沒有准備直接在她身上貫穿一個洞。只是有點惡作劇的想,干脆把她的移動點滴架給弄壞好了。
#
五條悟的想法其實並不算壞,他也是真的不知道那個點滴架對於緒方梨枝的作用。反轉術式本身已經極其稀有了,他在此之前更是從來沒有聽說過『能夠治愈人的咒具』。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的話,那些老頭子們絕對都會發瘋。
在他看來緒方梨枝抓著那個移動點滴架,更多的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己很虛弱,覺得自己需要『打針』。
點滴架同時充當她的拐杖,五條悟只是想要讓這個東西從她的手上脫手,來讓她出點醜。
而對於緒方梨枝來說,這一招卻絕對是致命的。
小石子擊中了金屬杆。
她的眼睛在一瞬間睜大,感覺到自己的手上傳來輕微的扯動感。沒有疼痛,因為她已經把所有的痛覺設置都拖到最左(min)了。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感覺到針頭是怎麼從自己的皮膚裡面被抽出去的,並看到金屬支架往旁邊倒去。
緒方梨枝眼裡的最後一個景像。是微微傾斜的金屬杆、在空氣中漂浮的針管和四散的藥水。那藥水是鮮紅的,在針頭尖端附近飛舞,也從她手背的傷口處淌出。
看上去簡直像從她體內流出的血一樣。
針頭拔出。點滴架確認『不再裝備』。緒方梨枝失去了它提供的一點HP加成。
她因為小石子力道而跌坐在地上,尾椎傳來震動,膝蓋被地板磨破了皮。
這就這麼一下,很輕松的帶走了她僅剩的0.01HP,
緒方梨枝的生命值正式歸零。
她的眼前開始變得一片漆黑。
緒方梨枝保持著跌坐在地上的姿勢愣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有點驚慌地抬起頭。
在她面前出現了這麼一行字。
【檢測到您的HP已歸零,判斷當前游戲難度過大。】
【是否降低難度(從3d轉為2d)?】
#
緒方梨枝嘆著氣選擇了是。
第24章
緒方梨枝嘆著氣選擇了是。
熟悉的副本界面在眼前展開,其實她到現在還有點在狀態外。莫名其妙的同學莫名其妙的被殺,不過既然伴隨著登登登登的音樂聲,代表她的小人和代表白毛男的小人都在地圖上顯現,並且白毛男身上還有一個超級顯眼的紅色箭頭,凝神看那個箭頭的時候就能夠得到副本的通關提示【打敗五條悟】,那就照做好了。
緒方梨枝檢查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狀態。依舊是除了HP之外什麼屬性值都沒有開啟,但是閉上眼睛十秒鐘就可以召喚穿刺樂園。
她試圖讓游戲人物模仿『閉上眼睛』的行動,結果是游戲界面全部變暗,只剩下bgm還在響,完全失去視野的前提下緒方梨枝可沒法戰鬥,幸好副本可以無限重來,她決定等自己熟悉一點再說。
破局的關鍵在於穿刺樂園,如果它之前可以把白毛男打爆,那現在肯定也行。但除此之外緒方梨枝得到了新的攻擊手段:檢查裝備欄,可以看見從咒具室獲得的手/槍。
手/槍消耗的子彈是由咒力凝聚而成的。咒力聽起來應該是mp(魔力)值,但緒方梨枝現在沒有開啟這個屬性,她之前就是用HP填的子彈。
緒方梨枝自己的HP當然是沒有多的,她操控人物在地圖上移動了一個半,撿起點滴架重新裝備上,點滴架可以提供每秒鐘0.5HP的回復,這些回復她都給□□撥過去了。
一共可以發射五檔的子彈,從最弱的每發消耗0.1HP到最大功率的每發消耗0.5HP,不過越強她每秒鐘能射出的子彈越少。
緒方梨枝記住了這一點,最後檢查了自己的狀態。該裝備的都裝備上了,血量也已經回滿了,接下來就只要順著紅色箭頭的指引,把白毛男再次打敗就可以了。
她剛好也有些好奇子彈的實戰效果。會造成多少傷害?傷害動畫是什麼樣的?
伴隨著這個念頭,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准星,緒方梨枝非常愉快的把准星與五條悟重疊(這個家伙長得莫名其妙的好高,之前她仰視他的時候還有點自卑,但是現在看來這種大塊頭真的很方便瞄准嘛!)
她扣動了扳機。
#
剛剛緒方梨枝莫名其妙倒下去了。
真的是『莫名其妙』。她的攻擊手段非常單一但是有用,或者說就是因為穿刺樂園太有用了,緒方梨枝才相信除了她的孩子外自己什麼攻擊手段都不需要,因此遇到事情就只會閉眼睛。
這樣一般會有兩種結果:一,她把穿刺樂園召喚出來,它大鬧一場,造成錢財和人員損失xxxx(單位至少也是幾百萬美元吧?高專的教學樓可不便宜。更別說它剛剛把最上方包裹學校的結界都捅穿了)
還有結果二:緒方梨枝沒來得及召喚穿刺樂園。她本人則因為這種遇見事情只會閉眼的消極動作完蛋。
剛剛就是結果二的場合,
五條悟『死而復生』的確有夠震撼,和一大堆建築物碎片一塊漂浮在空中也挺嚇人,但他發射小石子的速度其實不快,他沒怎麼認真。
如果是夏油傑的話石子還在中途就能攔截下來,順便笑眯眯的用咒靈給它超級加倍丟回去,最好是看看能不能把它塞進五條悟總是惹人火大的嘴裡面。硝子雖然不擅長正面戰鬥,但是也接受了最高標准的自保訓練,她的話就算難看一點,在地上滾動一下也能躲開。真的要被打中也會知道怎麼讓石子打到不是要害的地方。
但是緒方梨枝不是的,她太缺少實戰經驗了。她剛剛就是大睜著眼睛看小石子朝她飛過來,最後夏油傑覺得她想閉眼的,只是被嚇到了。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五條悟想打掉她的點滴架,最好再讓這人摔一跤。
這事情做的挺混蛋的,而且針管從皮膚中脫落聽起來就很痛。但是他也是實打實的被轉學生砸進了樓裡,在他被教學樓壓著沒聲的那幾分鐘裡夏油傑他們已經在想他的悼詞了,他這麼做也算以牙還牙,甚至還挺寬容的。
但是誰都沒想到緒方梨枝的身體竟然差到了那種地步。
五條悟能看見她的生命值(HP),1.01,沒有精確到數值但大概還是知道。
考慮到她11歲開始游戲的時候就有20點HP,供給新手怪物也花了50點HP,這可真不是什麼樂觀的數值。但總還是能讓緒方梨枝正常的行動。
他是看出來了這1.01裡面也有極大部分(1點HP)是不穩定的。
這部分是點滴架提供的上限加成,但五條悟當時沒有往『外物』的方向去猜,一個是因為咒術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能提升生命力上限的咒具。還有一個是因為他看到了緒方梨枝提供穿刺樂園的龐大生命力。(五十比零點零一,整整五千倍於自身啊,五條悟當時都看傻了,覺得真是偉大的母愛。)
但是由於他看到了這個『供養』,他就理所應當的想,既然母親可以供養孩子,那會不會孩子也會反哺母親呢?所以他當時是認為緒方梨枝在提供穿刺樂園生命力的同時,另外有一個『孩子』在提供她生命力。
這聽起來有點反常。但是要知道自然界不僅僅有『偉大的母愛』,也存在大型蜘蛛(那些美麗的獵手)在食物不足的時候吃掉幼子來補充能量,或者在孩子還在子宮的時候,甚至是母親本人都不清楚的消化掉了孩子,因為她當時的身體不允許她負擔這個小生命。
抱著這點去看,就能夠看得很清楚了。緒方梨枝一共從醫院得到了三個裝備,糖血漿、十字架耳釘和點滴架,糖血漿已經喂給了穿刺樂園,十字架耳釘有提升治愈系裝備效果的能力,實際上點滴架自身的能力只有【每秒鐘回復0.5HP】而已,那一條增加HP上限就是十字架耳釘給它的加成。
五條悟當時看見了這兩條生命力(HP)輸送管道,緒方梨枝正常狀態下是滿血的,所以他知道點滴架可以起到作用但是不知道具體有什麼用。
他注意更多的是在她耳朵那裡的鮮紅十字架。說實在的緒方梨枝真的很蒼白:她的皮膚頭發衣服……甚至是眼睛顏色都很淺淡。但是很多人對她的印像是【鮮紅】,這是因為點滴架的針水和耳釘都是鮮血一樣的紅色。
一般來說不會有藥水和飾品做成那種顏色。五條悟猜這是因為它們本來就不是正常的藥水和飾品:聽說這兩樣東西都是原本沒有,緒方梨枝自己在病房裡折騰出來的。
他覺得這是她新生下來的孩子,只是擬態成物體的樣子而已。別覺得人不可能生下工具,之前緒方梨枝改造□□時候就說了『重新孕育『,況且在她生下穿刺樂園(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穿刺】啊)的時候,生物常識對她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自己也想了想,如果生下的是怪物,比如穿刺樂園,緒方梨枝可能就會趨向於【獻身】。高層之所以這麼警惕緒方梨枝,家入硝子之所以這麼害怕討厭她,一半是因為穿刺樂園出現的時候就大鬧了一場,另一半是因為哪怕在它大鬧一場之後,緒方梨枝依舊要制造噩夢領域獲取負面情感,來供養她的孩子。
不過如果生下的是工具,緒方梨枝就可以不再考慮『孩子的幸福』,而只是為了『自己的便利』而使用它們。□□改造後她拿來嚇唬夏油傑,耳釘和點滴架她拿來榨取生命力維持自己生命。目前主要起作用的是耳釘,估計點滴架是儲備糧吧。
五條悟理所應當的認為只要十字架耳釘沒有問題,緒方梨枝那外加的生命力就不會有問題,他把點滴架給打掉一部分是為了提醒她『看,你現在沒這個東西都站不穩哦』,一部分是要剝奪她暫時沒用的生命力(HP)維持裝置。
五條悟有自信,雖然緒方梨枝之前一直都對什麼都不在意,一旦說話就要氣死人的樣子,但是只要提醒她『你很孱弱』『我對你來說是致命的』,這家伙一定會被嚇一跳、生氣、乃至被氣到哭出來。
無論如何,都比她站在十幾米外臉也朝著這邊,卻只是想著教學樓有沒有被破壞完全而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要好很多。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隨著點滴架被打掉,緒方梨枝的確因為衝擊力而跪坐在了地上,但她的反應真的比他想像中的要大很多。
當針管脫離她的手背,紅色的藥水在空中四散飛舞的時候夏油傑他們都感覺到了不安,在緒方梨枝跪坐到地上連呼吸都停住的時候就更加如此了。
可是五條悟發現她的問題要比他們早很多。
在針管剛剛離體藥水都沒有順從重力下落的時候,五條悟非常驚愕的發現佩戴在緒方梨枝耳朵上的十字架不再向她提供生命力。
之前他形容她的生命是『飄搖在風中的燭火』,這飄搖的部分就是指外物附加的一點生命值,而當這部分HP也消失的時候,緒方梨枝的生命就不能用燭火來形容了,充其量只是吹熄蠟燭後燭芯上依然殘留的一點紅光而已。
隨後她雙眼渙散的跪到地上,身體甚至因為和水泥碰撞而微微上彈了一瞬,上彈的那一瞬膝蓋從地面抬起,五條悟看見那裡被擦破的血絲。
伴隨著那一點血絲從她的體內流出,她僅剩的那一點紅光也熄滅殆盡。
夏油傑依靠自己的聽力發現緒方梨枝不僅沒有呼吸(如果只是這樣還可以理解為她被嚇壞了),甚至連心跳都已經停滯,是幾十秒後的事情。五條悟則早在看到傷口的時候就知道她沒救了。
他當時覺得不可思議,想怎麼會。這個時候五條悟比起擔心緒方梨枝或者感覺到負罪感,更多的只是覺得『我的判斷不可能有問題啊?』。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十字架耳釘會突然失去作用。
五條悟當時仍舊和其他那些建築物碎片一起漂浮在空中,他想著這些的時候太過於專注,一時間咒力失控,那些水泥碎片像海面的漂浮物一樣起落了一瞬。
那個瞬間風卷起其中的塵沙並且一直往前吹,打到了家入硝子,並且如果不是五條悟及時收回注意力,接下來就是一塊水泥砸到她的頭了。
她皺起了眉。但並不是因為自己差點就要有生命危險,她覺得五條悟再怎麼走神再怎麼之前受了重傷都不至於沒用到那種程度,更何況旁邊還有夏油傑和老師呢,但她盯著五條悟看,又轉過頭看緒方梨枝,她對於他在這種時候還能考慮那些無聊事情表示鄙視。
五條悟在那個視線下有點尷尬,他明明論外貌強度家世都應該是被女孩子吹捧的類型,但實際上學校裡的女同學基本都把他當成人渣,是因為他太不把她們放在眼裡面了嗎?可她們真的很弱啊。
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往緒方梨枝的方向看過去,她的眼睛已經完全失去焦距,夏油傑都聽的出來她心跳停了五條悟怎麼可能沒發現,現在他站在高空俯視她,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現實——自己好像真的不小心把同學殺掉了。
「這會不會有點過頭啊?」五條悟說,真男人這種時候肯定不會說「但是也是她自己先挑釁的」,可是五條悟真的縱觀這次事件的全部歷程覺得自己像是被碰瓷了,而他也真的把那句話說出來了。現在搞的除了硝子之外,連夏油傑和老師都用看人渣的眼神看過來了。
咦,老師?
在五條悟的印像裡夜蛾正道是個正派,並且是能在咒術界這種鬼地方都最大限度維持自己的正派的很堅韌的男人。
硝子和夏油傑可能作為同齡人,對那個拽的要死的轉學生保持對抗意識,而且高專這種危險地方,又不是沒同學死掉,他們會比較習以為常,並且在限度範圍內對五條悟表達鄙視。
但是夜蛾正道不是這種類型。他會堂堂正正的斥責甚至懲罰五條悟,也會對緒方梨枝(的屍體?)表達敬意與哀悼,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不會還在十幾米遠的地方站著,任由她的屍體跪坐在地上被緩慢降落的塵埃籠罩。
對了…
空氣中似乎醞釀著異樣的氛圍,夏油傑在下面動了動手指覺得自己體內的咒靈快要暴動起來,五條悟的六眼能夠看穿咒力的流動,他更是看見了原本平靜的咒力分布突然被打亂.
緒方梨枝的身體明明沒有半點變化,虹膜中依舊找不到半點光澤,但隨著上方塵埃的游移它們遮擋住陽光的方式有所變化,她的眼睛就變得更加暗沉一些——而所有的咒力都宛如從斜坡上下落一樣朝她傾墜而去。
它們總體呈漩渦狀,單單是中途聚集起的咒力論量就夠再次爆破一棟大樓了,但是當它們沿著漩渦一路到達最下方,能量濃度過高幾乎被壓縮成黑色的緒方梨枝的頭頂時,它們無聲無息的,沒有制造出任何騷動的朝她落下。落到緒方梨枝的身體裡。
人類的身體當然無法直接接納咒力。但是咒靈可以。
五條悟突然想起來了。死亡對緒方梨枝來說完全是家常便飯,三年前他還被關在神社裡面每天盯著塞錢箱發呆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家裡面被殺人狂和她變成怪物的老爸輪流殺死一次。
並且每次復活都能【進化】出一點新東西。
#
等到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的攻擊已經再一次貫穿了他的身體。
作者有話說:
good new
在存稿用完之前,我終於考完試了。
從期末周幸存w
准備一月二號入v,我先去寫當天的萬五更新捏...
第25章
對比起她原來脆弱的像燭火的生命力,她為了復活而吃的咒力真的很多。等到漩渦消散的時候,就算動用六眼,五條悟也幾乎看不見訓練場上方依舊留存的殘余咒力了。
緒方梨枝恢復意識後第一個舉動是去撿點滴架並且把針管插回去,然後她從地上站起來。
之前高層找他『幫忙』的時候,他也看過她的視頻,緒方梨枝第一次死狀真的很慘,殺人狂用金屬球棒打斷了她腰部附近的所有骨頭。但她復活後依舊站了起來。
那個時候看起來就和現在很像,完全不是正常人類站立的姿勢。甚至連借力的過程是否符合物理定律都未可知。緒方梨枝的頭歪向一邊,暗淡的銀發順著這個動作滑向一邊,露出白到嚇人的脖子、耳朵,和耳垂上比鮮血更鮮紅的十字架耳釘。
五條悟站在十幾米的高空看她,覺得她像個半身大小的玩偶,被人從中部(腰部)提起來放好。她起來的過程中咒力也在她的體內發生作用,他聽見哢啦哢啦的聲音,應該是體內器官急速被破壞又『修好』。
五條悟對這個過程漠不關心,他只是在想緒方梨枝這次復活得到的新能力是什麼?
答案很快揭曉。緒方梨枝站好後(奇怪的是,一旦她完全站立,姿勢就端正的像是尺子描出來的,完全看不出半點歪扭了),她的手一起交握在身前,握著那把槍,仿佛在捧著一束希望送出去的花束。
她把槍口舉高。
緒方梨枝的眼睛裡面反射出槍/身的冷光。
她扣動了扳機。
「要說結果嗎?」
「結果就是五條悟被從天上打下來了。」「哇真的,跟打鳥一樣」「對啊反正他也是一身白。」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在旁邊『竊竊私語』,五條悟聽見了他們的每一句話但是此時沒空理會。
他現在和緒方梨枝站在同樣的大地上,兩個人處於相似的狼狽境地:都是一身傷、都滿身塵灰。但都有著被逼到極限的野獸才有的危險性。
五條悟皺著眉去摸腹部,那裡的衣服再次被打濕。剛剛緒方梨枝的『子彈』直接撕裂這裡嵌進去了。
他現在確定了緒方梨枝真的有辦法突破他的無下限,之前穿刺樂園是這樣現在她的□□也是這樣,這兩者都是她的『孩子』,那就應該認為並不是那些怪物足夠強大,而是緒方梨枝本身就有這樣的性質。
單純的物理攻擊對他是沒用的。穿刺樂園那邊也差不多,聽說三年前戰鬥機都出來了結果那怪物所有物理攻擊免疫。
緒方梨枝知道這一點的話就不會單純堆疊『力氣大』和『尖銳』來弄穿他的無下限了,之前被紅色荊棘穿透的時候他被嚇了一跳,但是那發子彈因為本身比穿刺樂園弱很多,五條悟在受傷的同時也有了分析的機會。
子彈完全由緒方梨枝的咒力(HP)構成,他感覺的很清楚,子彈尖端接觸了他的無下限,本身則順著慣性力繼續往前,但是它並不是期盼用這力氣突破他的屏障。
在前進到無法前進的時候子彈開始爆炸(這點也模仿了普通黃銅子彈的攻擊方式),大量緒方梨枝的咒力潰散開來。
無下限當然有好好把這些爆炸擋住,但是咒力本身的目的並不是『殺傷』,恰恰相反,它在接近無下限的瞬間就試圖與之同化,而後者也幾乎沒有抵抗力的很快變成了它的一部分。
然後,在『策反』成功後,這次以他被同化的那部分咒力為原料,子彈再次彙聚成型,大搖大擺的從他防御的破口進去,給他本人造成傷害。
整個過程給五條悟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之前緒方梨枝改造咒具說是『重新孕育』的時候他說『好惡心』,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十幾歲的女孩子非得【孕育】那些明顯不可能做她孩子的東西。
但是剛剛他懸浮於半空,感受著自己從有意識起就掌控著的無下限被同化,六眼清楚的看見那層屏障是怎麼被染上非常有緒方梨枝本人特色的鮮紅。
他試圖反擊但是完全沒有辦法——正如緒方梨枝所說,她的能力(系統)的名字是萬物母胎。並且『能夠違背物理法則的只有母親對孩子的愛。』,他可以阻擋攻擊。但是無法抵抗那些帶著『愛』的同化,她真的重新孕育了所有碰觸到的他的咒力,不管調動多少去攻擊都只能全部被同化而已。
五條悟當時站在高空,緒方梨枝站在地上,他很強大而她就算復活了生命也猶如風中燭火,但是那個瞬間兩人對視,明明是他在俯視他,他在她虹膜中映出來的形像,卻好像在半空被釘死的白鳥,像被打中的獵物。
然後他被擊落,現在兩個人一起站在地上。
五條悟半彎著腰,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
OK,沒問題。
他剛剛沒學會反轉術式,只是把傷口處的血液流動,和其他所有可能會導致傷口惡化的身體反應都暫時壓制下來。原理跟無下限其實非常類似。一旦他的咒力完全耗盡,這一種壓制也會消失,所有的傷都會一次性的爆發出來。
他狀況不佳,但是這一點對於緒方梨枝來說也是一樣的——她就算復活了,持有的生命力也是一樣的低。而且她的子彈本來就是用咒力凝聚的,對於緒方梨枝(咒靈)來說,咒力就是生命力。
她的攻擊頻率應該也不高才對,不然現在她早就一槍打過來了。
五條悟知道自己對於緒方梨枝的子彈沒有抵御能力,起碼現在不知道要怎麼抵御。但是同理,緒方梨枝對於五條悟的攻擊也是不知道怎麼防御的。他現在也仍然可以攻擊,倒不如說現在他火大的要命,從來沒有感覺到過負面情感(咒力)在體內的流動是如此清晰。
如果現在要炸的話,至少一個教學樓…不,這個學校乃至整個東京都不是不能炸上天。
OK。好,現在算是公平競爭。
五條悟想。兩個人的生命力都有限,兩個人的攻擊手段都對對方絕對有效。
「那接下來就看誰先死了。」
其實這種時候也仍然存在不公平的事情,穿刺樂園穿透了他一次,子彈也打中了他一次,但現在他也還生龍活虎的。
而那個女孩子又怎麼樣呢?她只是摔倒在地上,擦傷就已經讓她送掉一次命了。五條悟的攻擊她絕對一次都接不住。
這麼看來好像是我這邊比較優勢。他想,但是我可不會覺得這不公平。
也不想想看是誰先挑起戰端的。
他非常認真的打量著緒方梨枝,後者則毫無防備的站在原地,對周邊一切都漠不關心,只是低頭玩著手上的槍。
她擺弄著扳機但是沒有扣下去,槍口對准地面,嘴裡輕輕配音。
『砰』
#
游戲開始。
#
那一槍算是【game start】
所有即時類戰鬥游戲都不可能是游戲一加載好玩家還沒反應過來,npc就開始攻擊的。
通常來說都需要『玩家進入到會引起敵意的範圍內』,不過由於白毛男之前就看她很不爽的樣子,而且攻擊範圍也大的離譜,那就是整個地圖(高專)都是他的敵意範圍。
那麼戰鬥開始就不再取決於npc,而是由玩家自己決定什麼時候開始戰鬥。所以緒方梨枝檢查完自己的屬性裝備之後的第一個舉動才是開槍。
她這麼做了,看到他頭上飆出了紅色的傷害數字,並且白毛男也從天上掉下來和她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現在她要看他就不需要把屏幕視野拉高,兩人出現在同一屏幕中,在她看來這樣子才算是戰鬥開始。
至於這麼做會不會有損公平:畢竟由玩家決定什麼時候開始,也是玩家先給npc造成傷害。則不在緒方梨枝的考慮之中。
就和五條悟之前完全不覺得他比她血厚會不公平一樣,緒方梨枝也覺得既然他看起來挺厲害的樣子,那作為玩家她當然要在其他地方找回優勢。
白毛男被打下來之後感覺是發飆了。然後開始了攻擊。
就像五條悟之前預判的一樣,緒方梨枝的身體脆弱到他打一下就會死,而且這次緒方梨枝根本就沒有躲。
她確認游戲開始後就停止操控人物,任由屏幕上的自己被打中然後出現敗北cg,cg中的五條悟似乎非常錯愕的樣子,不過她完全不管他的反應,只是記下了剛剛看到的自己頭上的傷害數字。
不公平啊。緒方梨枝那一槍打中他,五條悟只損失了一點HP,緒方梨枝被打中直接就是十幾點HP——這人怎麼一上來就開大的?
敗北cg出現後緒方梨枝重開游戲,她並不著急(反正按照經驗,這種副本不管循環多少次,耗費的時間都只是一次的量),慢慢的嘗試了十幾次,最後終於搞明白了這場戰鬥的玩法。
這是一個彈幕游戲。
緒方梨枝的攻擊手段有兩種,一個是□□,一個是穿刺樂園。□□每秒鐘最多發出五發子彈,子彈與子彈間的威力有所差別,而穿刺樂園的召喚條件則更為苛刻:閉眼十秒鐘。這十秒鐘裡面緒方梨枝會喪失游戲視野,只能夠聽見音效。
五條悟的攻擊手段則多種多樣。他可以操控小石子突破音速攻擊過來,也會直接放咒力彈(這種就是小彈幕),有的時候會放範圍攻擊,屏幕中三分之二的區域被籠罩,然後是轟隆隆的音效和至少幾十點的傷害動畫。
同時他自己也是可以移動的,並且一移動,兩個人的人物動畫交疊(近戰體術攻擊)緒方梨枝的血量就絕對掉光了。
理論上這幾種攻擊的強度都有所差別,可是對於只有1.01血量的緒方梨枝來說,不管哪種打到自己都必死無疑,所以她只能『每一個都躲過去』。
五條悟不愧是殘血二檔boss模式,不僅攻擊力很強,自身的血量也很高。緒方梨枝計算過,就算自己每秒產出的HP值全部變成子彈,全部打中他,也需要整整三十秒才能勝利。
而且離譜的是這個人也能躲避攻擊(開玩笑的吧?一般boss不是不會躲的嗎?)並且如果游戲拖的太久,緒方梨枝的最高紀錄是三分鐘,他就會使用全屏幕aoe攻擊,到這一步就算同歸於盡,緒方梨枝重開了三次,還是沒找到躲避這個攻擊的方法。
這種難度的戰鬥游戲,就算是十年游戲經驗的宅女也會甘拜下風,乖乖認輸了事。但是緒方梨枝本來就沒多少游戲經驗,也不會被固定思維局限住。她把這個當成了一個彈幕游戲。
玩家(緒方梨枝)被彈幕擦到就會死,被boss碰到就會死,游戲有時限限制。
玩家基本無攻擊能力,但是如果能一直躲下去就會得到勝利。
如果能一直躲下去。
她的手/槍的確對五條悟基本不起作用,事實上她後來才發現子彈並不是用來攻擊boss的。性價比太低了,子彈的真正用途是打掉那些她無法全部躲過的彈幕攻擊,制造出能讓人物躲藏的空間。
如果途中不死,她只要閉眼十秒鐘就可以召喚出穿刺樂園。它的攻擊絕對足以把boss(白毛男)一波帶走。
換而言之,就是她要在激烈到游戲開始兩秒鐘,屏幕就會被彈幕和範圍攻擊的白光淹沒的情況下,完全喪失視野十秒鐘並且在期間躲過所有的攻擊。
這聽起來完全不可能。但是游戲可以無限次重來,而只要【每一次的條件一樣】,npc就會做出【和上次一樣的攻擊】。
領悟了這一點後。緒方梨枝背下了十秒鐘內每一發彈幕的軌跡、每一次白光(蒼)攻擊的範圍,每一次boss移動的方式(只要記住它們在小屏幕上占用的馬賽克格子就好)。
終於在第七百六十三次的游戲中取得了勝利。
悠于 2024-8-10 11:56
第26章
大致上五條悟一被打到地上就會開始一次範圍攻擊,她看到這個攻擊的名字是『蒼』。傷害數字暫時不用管反正不管多少緒方梨枝都得死,重來幾次之後,她已經可以非常熟練的一開始就操控人物不管往前,一口氣跑出蒼的籠罩範圍。大概是占屏幕三分之二的圓圈。
然後是第一波必死點,之前穿刺樂園把整棟樓弄塌在他身上了,五條悟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建築物碎片也懸浮在他周圍,他施加蒼的時候那些碎片會被二次打碎,然後不再被他控制著上浮,會順從重力劈裡啪啦掉落下來。
緒方梨枝這一局停了好多次,為的就是在自己死掉游戲變黑之前觀察碎片下落的地方,並且把那個地方的坐標背下來。
她到一百多次的時候發現這個和自己第一波躲避有關:第一波不能只是一口氣按方向鍵跑出攻擊範圍就完事,應該在一個特定的地點,然後一聽見東西開始掉落的音效就沿著特定路線行走,避開沙石。
她在行走的時候也有看見地圖上的其他裝飾物:樹、運動設施,還有家入硝子他們,大部分裝飾物都是可以破壞的,破壞後就可以通過。緒方梨枝躲避的途中就得破壞幾顆樹。
不過npc所在的地方不能通過。緒方梨枝試著讓自己的游戲人物撞上去,結果他們會稍微後退三分之一個格子,並且好像被嚇到一樣,頭頂冒出感嘆號的圖標。
僅此而已。倒是不會攻擊她。她倒是有想過破壞npc後是否可以通過。不過一來是沒有必要,二來是他們的血量都蠻厚的,估計來不及在被彈幕砸死之前『清除』。
第一波碎片掉落會持續三十多秒。按照最好的打算緒方梨枝一開始游戲就閉眼召喚穿刺樂園,那十秒鐘就可以結束游戲,所以應該認為游戲全程都得防備這些掉落的碎片(彈幕)。
她後來經過研究(真的用屏幕當成草稿紙,拿指頭在上面畫著計算了哦),得出了一條自己能夠躲避的最遠的道路。這就要求她不僅僅是『躲避』,也得利用每秒鐘生產的子彈清除障礙物得到最短路徑,還有把途中實在躲不過去的碎片打掉。
至於為什麼非得追求『最遠』……是因為boss是會移動的。
開頭的『蒼』算一個,碎片雨算是第二波,這兩個攻擊大概會花費三秒鐘,然後五條悟就會開始朝她追過來。被他的動畫覆蓋就會游戲失敗,被他在途中發射的彈幕(咒力彈)打到也會游戲失敗,一開始就努力保持距離的確有利於躲避。
但是在大概三百次游戲的時候,緒方梨枝發現不是『有利於』躲避,而是如果要勝利就得盡可能離他遠一點:這人在移動的時候還是會發出『蒼』這種範圍攻擊!
一開始是他在地圖的最下面,所以才顯的蒼只會覆蓋屏幕的三分之二,但是一旦開始移動,攻擊範圍也會跟著移動,她必須躲到屏幕最上面才能躲開那圓形白光。真的是想讓人大罵作弊。
緒方梨枝在五百六十七次的時候第一次成功活過了十秒鐘。
彈幕游戲需要重來這麼多次實在顯得她很菜,但是重來就能獲得勝利的基礎是『條件相同的話,他就會做出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反應』,重點是【條件相同】
緒方梨枝開始後悔自己之前說這個游戲的ai智能不高,做的偷懶了。五條悟的戰鬥智能高的離譜!只要她的逃跑路徑有一個馬賽克格子的不對,他的攻擊就會全部都進行調整。這攻擊還不僅僅是咒力彈和蒼,還包括那一大堆隕石雨哦?
第一次活過十秒鐘完全是幸運使然,計時器出現10.01的時候緒方梨枝自己都愣住了。她愣住一方面是因為不可思議,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完全忘記最後的一秒多自己是怎麼打的了(感覺只是隨便操控而已)。
後來摸著那種模模糊糊的印像重來,大概三四十次後總算找到了勝利的訣竅,接著就是重復,連續十次勝利之後緒方梨枝終於開始【閉眼】。游戲一開始屏幕就會陷入黑暗,緒方梨枝要完全依靠原先的記憶和音效撐過十秒鐘。
後來的一百多次全部都是在閉眼狀態的反復常識。背不下來原先的逃跑路線就要睜眼檢查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npc簡直敏銳的離譜——她閉眼和睜眼兩種狀態,他的攻擊對策都會有所差別的啊?這合理嗎???
但是無論如何。第七百六十三次游戲,緒方梨枝取得了勝利。
望著屏幕上終於出現的勝利cg:被破壞得坑坑窪窪,宛如月球表面的白色地板,五條悟被她完全壓制在地上,胸部以下帶有大量傷口,白色的發絲蹭到地上的灰塵變得肮髒。
甚至一只眼睛都被血沾染而只能閉上,另一只眼睛則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望著她。
緒方梨枝看到那雙藍色眼睛裡面自己的倒影。
和屏幕前的她一樣,『緒方梨枝』也帶著非常微弱的,卻能讓人感覺到得意的笑容。
她的槍口頂著五條悟的下巴,把它往前推,剛好能夠擋住會從他嘴裡面說出來的話語。
這個動作缺乏尊重。並且讓人覺得危險:那可是脖子啊,平常人被摸一下就會有應激反應的地方,更不要說被一把槍真的抵在那裡了。
緒方梨枝原先被打落的左手死死把五條悟的手按在地上,右手則又把槍口往上頂了頂。
那一下壓迫到了氣管,讓五條悟皺眉露出了不適的神情,而她簡直像是以這種神情為食糧一樣,表現的更開心了。她的右手食指慢慢慢慢下放,摸索到了扳機的位置。
這把槍經過改造(重新孕育),子彈已經不再以物理形式受力發射。即便如此,她還是非常具有像征意味的在扳機上施加力量——
「砰」
緒方梨枝(屏幕外)說。
第27章
和屏幕前的她一樣,『緒方梨枝』也帶著非常微弱的,卻能讓人感覺到得意的笑容。
她的槍口頂著五條悟的下巴,把它往前推,剛好能夠擋住會從他嘴裡面說出來的話語。
這個動作缺乏尊重。並且讓人覺得危險:那可是脖子啊,平常人被摸一下就會有應激反應的地方,更不要說被一把槍真的抵在那裡了。
緒方梨枝原先被打落的左手死死把五條悟的手按在地上,右手則又把槍口往上頂了頂。
那一下壓迫到了氣管,讓五條悟皺眉露出了不適的神情,而她簡直像是以這種神情為食糧一樣,表現的更開心了。她的右手食指慢慢慢慢下放,摸索到了扳機的位置。
這把槍經過改造(重新孕育),子彈已經不再以物理形式受力發射。即便如此,她還是非常具有像征意味的在扳機上施加力量——
「砰」
緒方梨枝(屏幕外)說。
#
五條悟快煩透了。
被從天上直接打下來還是一回事,任誰碰上這件事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但是問題是更之後的。兩個人都處於強弩之末,他之前覺得自己能比緒方梨枝多抗幾發攻擊,但是在無下限不起作用的前提下也真的就是幾發而已。優勢其實不算明顯。
但是恰恰就是這種情況,本來應該是無比認真的廝殺場合的(他也的確一落地就用蒼了,搞的訓練場周圍的家入硝子他們險險才躲過,夏油傑一邊撐起防御一邊罵他啥比),緒方梨枝卻閉上眼睛了。
真的是閉上眼睛哦。她開槍之後手還在扳機上呢眼睛就閉上了。她和五條悟可不一樣,五條悟的六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捕捉周圍的『信息』,緒方梨枝孕育方面的才能姑且不論,自身能力就是一個普通人。
她閉上眼睛就什麼都看不見了,而且他可以清楚感覺到不僅僅是視野,她也在有意識的隔絕自己對外界的感知。
搞什麼?五條悟火大起來,順手一個大招,讓訓練場地面再往下壓上十幾釐米。緒方梨枝依舊險而又險的躲過這次攻擊,就算是這個時候她也沒睜開眼睛,纖細的銀發輕輕搖曳,像是在河岸生長緩慢被風拂動的百合。
普通男生看到她都會升起莫大的保護欲。五條悟卻是越來越煩躁——這不就是瞧不起人嗎?
而且他煩躁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現在只是利用『無下限』,讓傷口處於『無限接近於要發作,卻還沒有發作』的狀態。現在該痛痛該虛弱也虛弱,而且這種狀態也是需要咒力維持的,需要的咒力還不算小。再加上他現在轟隆隆的一秒鐘十幾次咒力轟炸,就算他是天才、是最強,也維持不了多久。
最多三十秒,三十秒一到,都不用等他咒力全部耗空跟個沒電機器人一樣躺到在地,失去壓制的傷口就會一口氣爆發,讓他胸口往下的身體全部被炸的破破爛爛。
五條悟對此倒是沒什麼好說,他就算意識到了也沒准備終止戰鬥去找硝子求救,那樣算什麼樣子!
他甚至連減少自己攻擊的頻率,減少咒力輸入都不願意,明擺著就是要在倒下去之前先把緒方梨枝也搞死。如果三十秒真的到了而他還沒有什麼成果的話,那比起認輸,五條悟更大概率(他覺得到那個時候自己肯定這麼做)來個覆蓋全場的大招,自己也好緒方梨枝也好全部都在攻擊範圍內,就是說射程比傷害範圍還小,兩個人同歸於盡。
但是現在他煩心的就是這個『沒有什麼成果』
離譜啊。他不管是戰鬥經驗還是身體素質,哪個都能夠碾壓緒方梨枝。而且這家伙之前就氣死人的閉上眼睛了!
但是即便如此,戰鬥已經開始整整七秒鐘,他向地面施加的力讓整個訓練場下沉了五十多釐米(希望不要連鎖反應讓山下泥石流地震什麼的),擊碎的建築物碎片橫七豎八的鋪在場地上,揚起的塵埃幾乎遮蔽了陽光,讓視野能見度變得很低很低。
緒方梨枝的身影依舊悠悠然的存在於在地面上。
她的速度比普通女生還要慢一點,她失去的視野讓她無法面對任何突發狀況。即便如此,就好像是【對一切都了然於心】,她順著自己預定的道路逃跑。五條悟覺得她根本就不是躲避自己的咒力彈、蒼,和從天上莫名其妙掉下來的碎片雨,她就是腦子裡有一個地圖,告訴她『往這裡走』於是她順從了而已。
緒方梨枝的逃跑路線完全天馬行空。她並不執著於一定要躲開障礙物或者一定要離開攻擊範圍很遠很遠,到達安全的地方。
很多時候她面前出現一個障礙物,她往旁邊一步就可以繞開,這個時候他的咒力彈在她身後離她只有幾十釐米的距離了。緒方梨枝根本不繞路,很『多此一舉』的用子彈打掉面前的障礙物,然後直接走直線跑過面前的『新路徑』。
這個時候她離身後的咒力彈只有十釐米不到的距離了。當時就連夏油傑他們都覺得她要被打中了,並且困惑她干嘛這麼多此一舉。但是事實證明她自己知道怎麼做最好,她往前,咒力彈順著原來的軌跡和她險而又險的擦過。之後隨時間離她越來越遠。
而她打掉那個障礙物也是完全正確的選擇。之後又一次五條悟釋放蒼的時候,如果沒有那條最近道路,緒方梨枝早完蛋了。
那個時候她站在蒼攻擊範圍的最邊緣,那強光幾乎要燒灼掉她被風揚起的衣服下擺。緒方梨枝則滿不在乎,好像完全相信自己不會被波及到的閉著眼睛。
實際上她也真的沒被波及到,和之前咒力彈沒被五條悟操控著拐彎是一個原理——消耗太大了,他現在也眼前發黑。幾乎只能憑直覺轟出一道又一道攻擊,但是實在無力在攻擊發出之後繼續操控它了。
實際上這個『實在無力』就離譜。咒術界多的是人根本沒法操控已經離手的咒力攻擊:你能讓已經打出的子彈拐彎嗎?不過五條悟但凡有點體力都做的來這種事,和緒方梨枝說『重新孕育』,就可以在幾秒鐘內從原子級別改造武器一樣,這種超精細操作對他來說也是家常便飯。根本不存在難度,更多是體力活。
現在時間又過去兩秒鐘,到達第九秒。
他的思維很快動作也很快,訓練場在這兩秒內又下沉十幾釐米,平地無端刮起颶風卷起樹木,訓練場邊緣的硝子皺著眉用手按住裙擺,夏油傑則更加向前一點努力繼續撐起防御。
黑色的咒靈在他們面前成形了又飛速被余波撕裂。空氣中傳來不太正常的音波,夏油傑在努力防御的間隙大罵他傻/逼。他搞不清楚好端端的五條悟怎麼又把本來就很劇烈的攻擊頻率再加強了一個度。
其實五條悟當時回望他的時候自己也沒有想明白,和他造成的破壞完全不一樣,現在他臉上掛著的與其說是一個暴力狂,不如說是一個茫然的男生的表情。
他也沒搞懂自己為什麼現在突然要加大咒力輸出。本來他就只能撐三十秒,現在這一下,十秒之後他就要完蛋。而且甚至是在他的臉上還很茫然,因為大腦缺氧而眼前發白的時候他都在加大攻擊。終於在一個瞬間他想明白了,他回過頭去看緒方梨枝。
其實咒術界沒真正搞懂過穿刺樂園的召喚機制。但是仔細回想,第一次她在家的時候「她花了十秒鐘,真的只用了十秒鐘:閉上眼睛,像是在祈禱什麼一樣,然後就孕育出了怪物。」,只是因為當時緒方梨枝就站在歹徒的屍體前面才會顯得像是祈禱的。
第二次是剛剛,他朝她走過去而她『怕的閉上眼睛』。在這裡就應該覺得不對了,因為現在不是已經讓她面對危險了嗎?但是她面對危險的反應根本不是傻站在原地閉眼睛,而是跑的快的像只兔子啊!(就算真的是兔子也早該死了)
第三次就是現在,她把他打下來之後就一直閉眼了(自己說自己被做過這種事真讓人不好意思),一開始五條悟覺得緒方梨枝瞧不起人,後來聯想到她可以【看到】原子級別構造,覺得和自己的六眼有點像,就覺得她會不會是通過閉眼的方式主動屏蔽掉外界自己不想接受的信息,來以『心眼』的方式增強第六感。
證據就是她的逃跑路線完全是開天眼啊!和什麼戰鬥直覺都沒關系,簡直就像是預言,像是【已經重來過無數次所以背下了正確答案】一樣。
但是他的猜想是錯誤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五條悟從她閉眼開始就感覺到若有若無的危險感,並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危險感逐漸增大。只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從任何人身上感覺到過這種危險感,所以他才當成了『煩躁』而已。
現在時間繼續往下推移,整個訓練場已經變得坑坑窪窪,緒方梨枝很快就要完全失去落腳之地,無處可逃。但是她好像一點都不害怕一樣。
就在那個瞬間,五條悟想起來了。
「她花了十秒鐘,真的只用了十秒鐘:閉上眼睛,像是在祈禱什麼一樣,然後就孕育出了怪物。」
緒方梨枝在原地站住。
呼嘯的咒力彈也好、從上方坍塌的瓦礫也好、甚至是往下崩落露出水泥間縫隙的訓練場本身,這些都仍然在給她帶來威脅但她也全部都不在乎了。她站在原地,臉上帶著勝利的微笑。
從她的身前,飄搖的上衣下擺更下方,一枝紅色裹滿眼睛的荊棘緩慢伸出。
時間已經來到第十秒。
召喚完成。
「哎呀。我是覺得越到後面boss攻擊頻率越恐怖有點老套。」
「不過如果【知道】發生了什麼。想贏就是時間問題而已!」
穿刺樂園在瞬間掃空了母親面前的所有阻礙,並且完全無視周邊人的驚呼繼續向前生長,它的枝椏很快就要像上一次一樣刺穿五條悟的身體。
在它後方,滿目瘡痍的大地上,緒方梨枝站立在一塊凸起的水泥板上,宣布自己得到了勝利。
只是夏油傑他們完全搞不懂『時間問題』是什麼意思,緒方梨枝自己知道自己的勝利來之不易:七百六十三次重來啊!
但是在外界眼裡,她只花了十秒鐘而已。
#
一根東西捅進你的胸裡面,然後這根在身體裡的東西帶著你往上,這種感覺估計全世界不會有多少人有——而經受過還能活著的就更少了。
短短數分鐘內,這種體驗五條悟已經是第二次經受。
過程中他百無聊賴的轉動著眼睛望著下方越來越遠的大地。下面的緒方梨枝依舊一副氣死人的樣子得意洋洋。
他的無下限照例對她的小孩毫無用處,不過說真的,比起疼痛和受傷時對死亡的恐懼感,五條悟最討厭的是她的咒力在碰到他屏障時同化的那個過程。那種包裹和同化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戰鬥…倒是有點像交/合,或者強行改變某個小孩的種族讓他變成自己的孩子。他覺得真是不知廉恥。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被穿透,照例受了重傷。如果按照緒方梨枝最喜歡的游戲說法,現在他的HP應該就剩0.01了,和她一樣弱小。
這種程度都還沒有死,是因為他身上還剩下一些咒力,能暫時壓制住傷口。
不過僅僅是小心操控體內血液流動讓它們不要從身體的破口湧出去,小心不要讓身體產生致命血栓就已經耗費了他目前的所有精力(考慮到再過幾秒他的咒力就會耗空,所有傷勢爆發他肯定要死,很難說這到底值不值得),現在五條悟真的是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因此非常不理解同樣渾身是傷,咒力(HP)少的可憐的緒方梨枝何以這麼有精神——話說就算是之前她HP0.01的時候也蠻有精力的吧?還說要殺人(他)來著。
現在這家伙估計是要如願了吧。他想。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貫穿身體但是也支撐著他的穿刺樂園快速枯萎,在它完全枯萎縮小之前,五條悟看見緒方梨枝跳起來,用她那種輕飄飄看不出來任何體術技巧,但是莫名其妙就是管用的步伐在荊棘上借力來到半空中。
如果他現在這種臉都不能轉的情況還能夠看見她的身影,那麼她應該已經來到了十幾米的高空了,明明她也沒什麼體力吧?這麼鬧騰真的好嗎?這麼想的時候,關於緒方梨枝『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兩人到達同一水平線的時候,穿刺樂園完全脫離了他的身體,他開始往下墜落,而就是在那個瞬間,緒方梨枝把自己的落腳點從尖刺轉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兩腿分開夾在他的腰側,整個人完全坐在他的肚子上。
這聽起來挺曖昧的,畢竟緒方梨枝是一個超級美少女尤其是想到她除了那條白色上衣之外什麼都沒有穿的時候,但是如果你在只有0.01HP的時候被一個幾十斤的家伙坐在身上,她為了防止掉下去會用腿死死夾緊你,確保自己能夠固定住,或者就算真掉了也是你當墊背。
並且在這一切前提下,她臉上還帶著小惡魔的微笑(這絕對是真的小惡魔!)用手掐住你的脖子。
她絕對就是為了這麼一件事才跳上來的。這家伙,連個好死都不給他,非得在他死前把一切該報復的報復回來!
五條悟被掐的眼前發黑,並且背後不斷傳來風的推力,他在往下掉,越往下陽光照到他身上的面積就越多不過他的視野完全被緒方梨枝擋住了,因此除了她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他聽見緒方梨枝的針水管被風吹的搖搖晃晃的聲音,甚至有幾次感覺到那軟管打到他的臉上。他驚詫於自己現在竟然連阻隔這些的無下限都沒法撐起來了,同時非常鮮明的感覺到緒方梨枝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很細,很冰冷,全是骨頭。
他在完全被掐死前掉到了地上,後背迅速在水泥地上撞出裂紋。
五條悟這個時候詫異於自己為什麼還沒死,他看見了緒方梨枝那紅色的針水袋在往下流藥水,這些藥水注入到她的身體裡面,又隨著她死死掐著他脖子的手傳遞過來生命力。
更准確來說,不是生命力那麼溫柔的東西,那紅色藥水和緒方梨枝的咒力一樣,都有一種會污染同化世界上所有其他物質的邪惡氣質。
但是本來咒力也是來源於負面情感,這些力量注入他的身體很迅速的補充了他匱乏的咒力儲備。於是他可以重新運用起『無下限』,把新得到的傷口和之前那些傷口一起壓制起來,同時甚至咒力充沛到可以用六眼觀察身上緒方梨枝移動點滴架的咒力流動了。
原來這玩意真的能夠提供HP(咒力)啊?難怪之前他把它打掉緒方梨枝就暈了。他想著這些。同時自己也意識到說『暈了』是多麼避重就輕。他的確殺了她一次,她那時候真的死了,不能因為後來又復活了而且莫名其妙把他打爆就忽視這一點啊。
他現在不奇怪為什麼自己還沒死,只是困惑緒方梨枝干嘛要救他。說是抱有善意嘛,從她死死掐著他脖子的行為看也不太像:這可不是為了救人,如果只是想輸送針管裡的HP,換個溫柔點的方法也可以的。
就在這個時候,緒方梨枝松開了一只手,這只手轉而摸到了她的大腿,她的腿上除了繃帶和傷口之外什麼都沒有,但是等她把手從上衣陰影中抽出(這個地方他總不能跟著看吧!他是人渣又不是變態!),破損的手指間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把槍。
這把槍五條悟再熟悉不過,在此前短短十秒的追逐戰裡面,緒方梨枝就是用這個打掉一切阻礙的。
她的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把槍口抵上他的下巴。
五條悟這個時候力氣已經回復到可以說話了,但是隨著那只手在槍上施加力道,而那黑色金屬又間接把力道施加到他身上,他的下巴往上抬牙齒咬合到一起,沒法開口。
並且這個時候五條悟也完全忘記了反抗,只是愣愣的望著她。
緒方梨枝的身影完全背著光,她身體輪廓的大部分都很模糊,五條悟只能看見她嘴角輕微的弧度,和搭在□□上的細白手指。
在這個瞬間耳邊的風聲、老師同學們著急的叫喊聲和他們朝這邊跑過來的腳步聲都顯得格外清晰,他們都相信緒方梨枝真的會開槍,五條悟也完全沒考慮過其他可能性——緒方梨枝掐住他的脖子就是為了對他來點以牙還牙的羞辱。她輸送HP也只是為了讓他不要死於自身的虛弱和掉落這種莫名其妙的自然傷害。
緒方梨枝希望能用這把槍終結他的生命。
在她對夏油傑說『我重新孕育了它』的時候五條悟嘲笑『好惡心』,作為母親和所有者,既然之前的追逐戰中她沒能成功用其中的子彈干掉他(其實緒方梨枝倒不是沒有嘗試,不過此前的游戲中證明這個性價比太低,所以之後除非是被五條悟和怎麼樣都攻略不了的游戲搞的非常火大,不然她一般都只是拿□□打彈幕來提高自己的生存概率而已)。
那麼到了現在,塵埃落定的時刻,她當然要證明自己的『孩子』的優異性。
用送上犧牲(活人獻祭)的方法。
#
五條悟這麼想,跑過來甚至已經召喚出咒靈准備打斷她的攻擊行為的夏油傑這麼想。但是緒方梨枝的腦子裡應該有些新的念頭。
在撐過十秒召喚出穿刺樂園的時候就已經是她的勝利了,之後就是等著勝利cg跳出來和收獲獎勵而已,但是她沒有想到在cg跳出之後自己竟然可以操控人物。
這可不是副本裡的馬賽克攻略工具人,而是貨真價實的有感官的『現實』軀體啊。緒方梨枝覺得這點時間是為了給她擺pose,好讓等一下獎勵結算塵埃落定的時候有一個她自己也很滿意的最終版勝利cg,所以她才會掐著五條悟的脖子才會把槍抵上去,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她希望給這個趾高氣昂的白毛男一點教訓。
至於什麼通過掐他脖子傳輸生命值…HP的流動她倒是感覺到了,不過並不是緒方梨枝自己想這麼做的,她只是作為事實接受了這一點。也沒有想嘗試在手上加大力道真的掐死他——這畢竟是一個游戲而緒方梨枝芳齡十一歲。此前的血腥場景都有認知濾網過濾,甚至戰鬥過程都不能實打實擬真害怕傳播暴力,只能用小游戲的方式攻略,哪裡能真的死人!
緒方梨枝真的相信除了完全變成怪物所以被『打倒』的父親之外,心髒麻痹的歹徒是劇情殺(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對他做啊!),其他在醫院搞定的只是『人形怪物』。證據就是之前穿刺樂園大鬧東京、醫院的人苛待患者(這個真的不能打消費者熱線解決嗎?)結果被她的下線保護反殺,不是也都沒死人嗎!
既然如此,緒方梨枝就不做多余的嘗試了。
而且人形怪物是一回事,她畢竟是個還算善良的女孩子,會說話會動有智能的同齡男生(五條悟),就算知道他只是ai,估計也是稀有度很高的那一種,如果殺掉之後系統不再刷新出來,那就有點像殺人了。
「我是和平主義者。」五條悟聽見身上那個逆光的女孩子嘟囔著這麼一句話,同時和她的話語完全不同的,她的槍口抵著他,嘴角掛著孩童玩鬧一樣的微笑——
在所有人的驚呼阻止聲中,完全無視一切敵意,微笑著扣動了扳機。
#
獎勵開始結算。
緒方梨枝暫時沒有去管獎勵了什麼裝備什麼屬性值,她的眼神非常愉快的注視著虛空。那裡顯示著剛剛她『自定義』diy出來的cg。
之前囂張的白毛男被她打得破破爛爛的,他下方更加殘破像是被隕石洗過一次的訓練場也間接顯示了緒方梨枝大人的偉大。
而且她拿槍居高臨下看人的樣子,帥的簡直像個女特工呢。
#
「……」
#
「我沒死…?」
夏油傑已經跑到他們身邊了並且他的咒靈已經猶如黑霧一樣包裹了上方三分之二的空間,但是現在也不無驚疑的停住。
緒方梨枝扣動扳機已經有好幾秒了,雖然對這女孩從人品到心理健康都有種種質疑,但是唯獨對她『孕育』出的孩子的『品質』這裡不會有人懷疑。她如果想要發射那子彈就一定會發射,不可能在這裡突然卡殼。
並且從她依然沒有褪去的微笑來看,緒方梨枝也不像是突然遭遇十萬分之一的大意外(咦?作為反派大魔王為什麼緊要關頭突然失手?)而氣急敗壞的樣子。
子彈沒有發射,時間依舊一分一秒的過去,夏油傑盡可能收斂了敵意,畢竟不管之前怎麼想現在既然事態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就別太刺激她(炸彈)。他收起了咒靈,放慢了速度超這邊靠近過來。
硝子倒是完全沒有這些顧慮的快步錯過他上前,倒不是說她就相信緒方梨枝真的會放過五條悟,只是硝子覺得她是個邏輯自成一體的瘋子,別人的話語對她影響不大——如果她要開槍,那麼哪怕是現在也可以開的。
她現在加快速度到達五條悟身邊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需要治療,他新得到的能力只是把傷口壓制而不是治愈,只要稍微疏忽就會讓所有積攢的傷勢一口氣大爆炸。硝子是覺得緒方梨枝要殺就殺,但是如果她現在不發瘋,那硝子作為醫生就要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她快步行走,陰影已經隔著兩米多投射到五條悟和緒方梨枝身上了,緒方梨枝才仿佛是自己的游興被打斷一樣,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她的手上還拿著槍,槍口朝他抵了抵,念了一聲『砰』。
#
然後就爽快的在硝子他們真的到達之前翻身下來了。
她的體重真的好輕,就算是在他肚子上借力站起來的時候,按理來說已經虛弱到極限的五條悟也沒覺得痛。
緒方梨枝背對著他站在地上,陽光照在她的身上,五條悟看不到但是有在想像她現在臉上的表情,但發現自己搞不懂這個女孩子,所以只是想到陽光落在她的眼睛裡,她淺藍色的虹膜像是水池一樣被陽光照亮,顏色變得更透明的樣子。
緒方梨枝的手仍然握著移動點滴架,但是這個時候誰都不敢認為她只是一個空有攻擊力實際上不堪一次的廢物了,雖然仍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五條悟又發現夏油傑他們在她的注視下腳步停了停。
緒方梨枝應該也看到了這一點,不知道她是把這個當成自己用勝利得來的獎品(別人的害怕與尊敬)呢,還是覺得反正都是npc他們喜歡與討厭都無所謂。
她唔了一聲,搖晃了一下手臂(這個舉動是不是有點示威啊?),藥水袋上面牽連的針管在空氣中搖晃一瞬,然後她用點滴架當成拐杖,慢慢走遠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一直到緒方梨枝的身影消失在殘垣斷壁之外,夏油傑才把頭轉過來。
家入硝子正跪在五條悟的身側,假裝一點都不在意的低頭檢查他的傷口,夏油傑呼一聲,其實就算是之前緒方梨枝往外面走也沒有召喚出怪物的時候,她經過他旁邊他全身的肌肉也是繃緊的,但現在他終於放下心來。
硝子的反轉術式一直都很好用,不過現在派上用場的是她本身作為醫生的知識,她把五條悟的手臂抬起來,聽見哢嚓哢嚓的聲音,確定骨裂了。就小心的放下來去檢查其他地方。一百多秒後對他宣布這裡沒法治療,他得在醫務室躺上三天了。
之前大家都覺得要進醫院的是緒方梨枝呢。
五條悟想,但是什麼都沒說,銀白色的頭發靜靜的垂在他的眼前,這家伙看起來竟然有一點溫順的意思。
家入硝子不無驚疑的抬眼打量他,心想這家伙是不是被秒殺兩次然後心態完全崩了。
其實五條悟只是想剛剛緒方梨枝坐他身上扣動扳機卻沒真的開出的槍,她說那聲『砰』的時候真的有點…可愛?就是聲音也很虛弱,說話的時候身體的震動也會隔著衣服傳到他的身上。而且槍口抵著他喉結用力的時候癢死了。
五條悟其實一直沒法把緒方梨枝看成怪物,他只是覺得她很弱小,剛剛那個瞬間明明被打趴下的是他,甚至他如果沒有勝利者(緒方梨枝)的憐憫與施舍hp早死了,可是那時候他卻比任何時候都覺得她是個瘦弱的女孩子——有種奄奄一息小動物的可愛。
夏油傑在這個走過來。五條悟依舊低著頭,掀起眼皮看他,以為這家伙要說一句『被打成這樣,真長面子哈』或者『你自己招的』,但是朋友臉上只是帶著不作偽的笑容,靠近對他說「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嗯…」
就在這個時候,甚至連硝子都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著稍微用術式舒緩他的病痛,表達對這一點的同意。五條悟卻半點沒有劫後余生的慶幸,他垂著頭坐在原地,任由硝子在他手臂的骨折處搗鼓,她一向是懶得用麻醉藥的,每一次都痛的要命。
在這種疼痛下,在陽光的照耀中,在朋友同學們關懷的注視下,他不無茫然的開口了。
「我剛剛…剛剛殺掉了她一次。」
他把緒方梨枝點滴架打掉的時候她肯定真的死了,那個瞬間咒力都停止流動了,別人可能不清楚,五條悟的六眼全部全部看見了。
那個時候她肯定也很痛吧。
#
教學樓和訓練場都被毀了。就算沒毀眼下這種情況肯定也不能上課。
五條悟已經去了醫務室。硝子回去查找資料還是背醫學知識點了反正不和他們一起玩。五條悟剛剛說那句話的時候在場的幾個人都有所震動,不過誰都沒表示什麼。
夏油傑一個人站在原地,在依舊熾熱的陽光下面想了想,然後去了夜蛾正道的辦公室。
辦公室不在教學樓裡面,這地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行政機構。
往常有咒術界高層或者普通人的大人物過來的時候,也一向是在這裡招待他們的。這棟樓很高,看起來比教學樓還要新一些,但是即便是在白天也總是照不到陽光,在下面的時候就感覺到很陰暗,中央空調系統又一直把溫度壓的很低,夏油傑不太喜歡這個地方。
他到了辦公室外面,敲了敲門,然後站在原地等著裡面傳來『進來』的聲音,夜蛾正道的聲音一直低沉而沉穩,讓人聯想起幾十年放在同一個地方的大型岩石,這種聲音就算隔著厚厚的門板也沒有喪失其特性,夏油傑聽見了,就推門進去,門沒有鎖。
辦公室內比走廊還要暖和一些,他沒有把空調開的很低。夏油傑習慣性的環視室內,辦公室裡沒有多少裝飾,倒是在白板上面貼了一大堆的照片和報告圖表,大概都是咒術任務相關的。
這些貼紙的數量非常驚人,即便每個星期都會進行清理,也仍舊很少有單獨一張貼在上面的,大多是相互疊成厚厚一沓再用一根釘子穿在牆上,並且不僅限於白板所在的位置,從門口看過去,一整面牆上都貼著這些資料。儼然從中心開始朝牆體蔓延的花紋圖案。
以前夏油傑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子。所以他倒是沒有對這種布置發表什麼意見,唯一讓他愣住的是那些貼紙的內容。
和往常一樣,事件報告上面會貼著現場的照片,大多都是晚上帶著血,或者大白天拉起了封鎖線用白色膠帶標志出死者倒下位置的讓人不安的照片。
但是最近的照片大多見不到死者,更多的是一個夜色籠罩的破敗居民區。說『破敗』一部分是它給人留下的印像。
另一部分則完全是說實話——同樣一棟居民樓。在一些照片裡只是很舊很髒而已,在另一些照片中則像是被一只巨手抓起來揉搓過一樣變得破破爛爛的。中間的牆體完全消失不見,可以看見中層露出來的客廳和牆壁破損處的鋼筋水泥。
除卻居民樓本身之外,也有很多照片專注於某個三室一廳的房子。房子裡面的東西應該在拍照之前就被很徹底的搜索過,是搜索過後才按照記錄復原的,總體保持著原樣但是某些細節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照片中看不出任何人的氣息——明明從這個家中的種種陳設能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三口之家的居住地,但是簡直像是幾年前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一樣,感覺不到任何家庭的溫暖感。
夏油傑進去的時候夜蛾正道正在低頭檢閱著平板,在他的身後有張快要被遮住的照片,它看起來已經被翻看過很多次了,邊緣有些褶皺。
夏油傑看到之前的居民樓和三口之家就隱隱有預感(畢竟沒有死者也沒有大規模破壞,就算有異常事件發生,也很難想像一向臃腫的咒術界會為了一個居民樓的破損就活動起來,產出這麼多的能夠填滿一個牆的報告),但是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還是稍微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口中即將脫出的嘆息。
照片中緒方梨枝側著身體站在窗戶前面,她所在的地方就是三口之家的客廳,房子越往裡光線越昏暗,她大概一半的身體都模糊的看不清楚。只能夠看見靠外一側白色的側臉,和什麼光澤都沒有,微微垂下來的眼睛。
她那半邊身體被光照亮,但這光亮並不來自於頭頂客廳的燈光,而是來自於更外面——她的家在之前那棟居民樓的第四層,中間的地方,緒方梨枝在那個晚上召喚了穿刺樂園,它則從遠方飛來,只是為了『與母親見面』就爽快的攪碎了居民樓的外層。
穿刺樂園倒是沒有像裡面那些居民恐懼叫喊的一樣,把他們也給碾碎,但是居民樓自那之後中間就有了一個缺口,在緒方梨枝身體的更右側,客廳三分之二的牆體都不翼而飛。
穿刺樂園進入『家』中之後就開始制裁敵人。於此同時,月光從破口的上方傾灑下來,照在她的身上。
通常人們認為她之所以做了整整三年的噩夢就是為了贖罪,但是至少在弒父的夜晚,緒方梨枝沒有什麼情感波動。
而她對此漠不關心,那雙眼睛就算被月光落在裡面也看不出半點生機。
但是月光照亮了她腳下的血泊,而血泊中又映出她的倒影。
說真的那紅色的倒影看起來甚至比她本人都要有生機一些。從倒影中夏油傑看見她破損的指尖,有些歪扭的站姿(在復活之前,她的脊椎被歹徒打斷了),和更上方仿佛是被雕塑成一樣,美麗卻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容。
「……」
夏油傑的眼睛微微睜大。
不,並不是沒有任何表情。
也許是由於光影與角度的問題,照片中緒方梨枝本人給人缺乏感情的印像,但是從血泊的倒影中看得很清楚——她的嘴角上揚。她在笑。
夏油傑一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夜蛾正道終於從文件中抬起頭,「你過來干什麼?」
「嗯…」夏油傑說「悟和硝子他們都不在。我在這個時候過來當然有事情想要找您…就是說…」
他想知道老師為什麼會放任緒方梨枝和悟戰鬥。甚至在此之前,包括夏油傑在內,全班的人心裡都有一個困惑——為什麼夜蛾正道會允許她入學?
他本來不想這麼說話的,一路上,或者甚至是在五條悟和緒方梨枝還在訓練場拆房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腹稿了,但是那張照片和它所代表的背後的東西都嚇到了他,真的是『嚇到了』,他一時忘記了原先要說的話,只能盡量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嗯。」夜蛾正道似乎非常理解他的意思,夏油傑其實這個時候有點在意他一直在看的平板文件是什麼內容,但是老師的下一句話卻又止住了他的詢問,夜蛾說「這些照片都是從監控裡調出的。」
他果然發現了夏油傑一進來就在看牆上的那些照片,被抓包了讓夏油傑有點尷尬,但是他下一秒鐘愣住了「您說『監控』?」
那些居民樓外部的照片還好,就算是治安和經濟都不太好的地區,政/府也會在牆邊安裝攝像頭。甚至畢竟是那次事件的發生地,專門調動衛星檢查那段時間的地區景像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但是除了居民樓被破壞前後的照片之外,牆上還有相當數量的關於緒方家內部的照片,都是各種各樣的咒術機構出具的報告。那種地方可不是官方能插進監控的地區。
倒不是說他們做不到,就是說沒必要(在那次事件之前,緒方家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工薪家庭)而且就算政/府真的監視了一般家庭,他們監視的證據也絕對不可能流到咒術界手上。畢竟咒術界與政府的關系…
在之前東京災變一個人都沒死,光是後續經濟損失就已經讓當年的首/相提前下台了。如果爆出了這種監視醜聞,那可是能夠讓整個內閣解散的大風波。
咒術界自己也不會去安設這種監控,這種設施對他們來說太現代了。但是如果不是官方也不是咒術界內部的話…
不會吧不會吧。他想,他的心裡面簡直在尖叫。
夏油傑看著夜蛾正道,後者對他點點頭,說「緒方梨枝的父親在整個家中都安設了監控。」
「……」
這種家庭秘辛咒術界很多,所以家入硝子和五條悟他們不會太在意,甚至在入學快一年之後夏油傑自己覺得自己也不介意了。至少見到不會大驚小怪。他也知道緒方梨枝十幾歲表現的那麼有病,其中肯定有不少家庭的因素。
但是當這層簾幕真的要在他眼前揭開,背後的真相還是他沒有想到的醜陋程度,夏油傑才發現自己真的不是咒術界土生土長的瘋子,他在一年前也只是一個能看見奇怪的事物,有力量,但是愛著家人也被家人保護的普通學生而已。
「監控攝像頭的數量一共是十六個。從客廳到私人房間…甚至連浴室都有。其中自帶的儲存卡可以保存十四天的景像。」
「每十四天,他都會出門一天,在公司附近的樓下有一家音像出租店,他和店主熟識,會在裡面的暗室檢查監控影像,並且把其中一些認為有價值的保存起來上傳雲端,然後再清除數據等待下一個十四天。」
夜蛾正道的聲音很冷靜,這些事情關於緒方梨枝的報告裡面都有寫,他肯定沒有親自去追蹤信息的來源,甚至現在說出來的話應該也是報告的內容。
但是夏油傑無法理解他怎麼能夠那麼平靜的把這些信息復述出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為什麼一個父親會在家中安裝監控?他有一個當時十一歲,那之前十一歲不到的女兒啊?而且在個人房間還有浴室裡都有又是怎麼回事?
夏油傑知道也認為緒方梨枝是個怪物,但他不覺得她壞到需要被這樣對待,這才不算什麼懲罰…或者說很可能就是因為之前一直都被這麼對待,她才會變成怪物的。
但是他還是開口發問,因為他現在一旦安靜下來那些想法就會填滿他的腦子,他問「把其中一些認為有價值的保存起來上傳雲端,『有價值的』是怎麼定義的?」
夏油傑說「他總不至於從之前就產生警惕心理,知道自己會在未來被女兒殺掉,或者至少也清楚緒方梨枝的身體裡流淌著怪異的血脈,所以提前很久就在觀察她,像是獵人觀察要捕獵的野獸一樣,希望收集她的情報和破綻吧?」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是故意不去往壞的方面想,但是說出口後夏油傑自己反而有點相信了。本來緒方梨枝的咒術(死而復生/變成怪物)就是遺傳的,只是在遺傳的途中變異順便無敵加強了而已。
搞不好她父親的能力也和她有共通之處,緒方梨枝能『看見』,不僅僅是看見物體原子級別的構造,在之前她和五條悟十秒鐘的追逐戰裡面她閉著眼睛都能無傷通關,當時誰都感覺到她完全屏蔽了對外界的感知,完全是順從內心行動的,這簡直是預言了。要不然就只能解釋為在緒方梨枝閉上眼睛之後,她反而可以看見正確的道路了——用她喜歡的游戲說法,應該是離開游戲界面才能夠打開系統面板,看那上面的任務指引吧。
如果父親在這方面也和緒方梨枝有共通之處,他也能『看見』,察覺到了她的危險性,並且很早就開始收集情報的話…
「唔。」夜蛾正道說,他第一次看起來有點情緒化,「我之前說過他和音像店的老板相識。」
實際上不僅僅是相識的程度,那可是老板用來賺錢的地方,只是簡單的熟人,怎麼好每十四天就去打擾一次,在裡面待上整整一天來剪他那些視頻啊?
夜蛾正道說「其實老板也對那些視頻的內容有所了解。」這一點夏油傑也猜到了,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下一句話。
「作為定期借用暗室的代價。老板要求自己也要『觀賞『那部分被保存的視頻。」
「……」
夏油傑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回想著緒方梨枝的樣子,之前和她面對面的時候一直沒法正常去評判她的外表,更多是覺得她『腦子有問題』或者為了她的危險性而提起警戒心。
但是在一開始她進入教室的時候,在她剛剛轉過身而窗外的光劃過她的銀發的時候,夏油傑覺得她好瘦弱。很漂亮但是也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健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好,簡直沒有發育,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中學生。
她被夏油傑看著的時候顯得非常抗拒。她的身上零星分布著各種各樣的傷口。夏油傑那個時候完全不了解為什麼她被看著會不舒服,明明別人的視線根本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但是如果她生長在那種環境下的話…
但是如果她一直被別人看著,那幼小纖細的美貌也被那樣『觀賞』的話…
夏油傑真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的眼神一瞬間放空了,想自己那個時候應該快一點收回視線,不要再跟她就什麼『戰損外觀』多做糾纏的,不然讓她怎麼說呢?她說那些傷並不痛,只是HP下降到一定程度系統自動顯示的。
夏油傑當時嗤之以鼻,現在也覺得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但是現在他明白緒方梨枝只能這麼說,甚至她自己也只能這麼想,不然她要怎麼帶著這些傷口精神不崩潰的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夜蛾正道也停頓了一下,他自己應該也要平復一下說出那些信息後自己的心情。但是停頓了幾秒鐘之後,他又問夏油傑,「你知道穿刺樂園一開始誕生的地點嗎?」
現在提起穿刺樂園,夏油傑就只能想到在訓練場遮蔽天空的紅色樹林,他差點就要說就在悟身上了。但是說到一開始,他就沉默一下,說「是在東京市區內。」
當時非常奇怪,它明明是因為緒方梨枝的術式而誕生的,但是並不出現在她的身邊,事實上就是因為它後來『抵達母親身邊』的這個過程,才會有東京大火災的產生。
「嗯。說的不太准確。」
夜蛾正道站起來,撥開後面白板的一些文件報告,露出上面一直懸掛著的日本地圖,地圖是電子的,隨著指尖的靠近能夠感應到力和熱度,會自動放大並且顯示信息,夜蛾的手落在了其中一個地方。
那裡的確也是東京市內,但是比夏油傑剛剛說的要詳細多了,他甚至可以看見那裡的經緯度和今日氣溫,只是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給自己看這個。
但是隨著地圖的繼續放大,此時甚至已經顯示出了監控的實時攝像,夏油傑愣了一下。
他看見攝像中穿著校服的學生,現在正是放學時間,有很多學生從校門口走出來,而且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夏油傑轉過頭去看剛剛被夜蛾正道撥開的報告,在其中一張裡面,緒方梨枝也穿著這樣的校服。
夜蛾正道說「這裡是她原來的學校。也是穿刺樂園最開始誕生的地方。」
「當時距離放學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大多數學生都已經離校,所以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但是有三男兩女的五人組合恰巧在這個時候結伴一起離開,穿刺樂園是在校門口誕生的,它的後方是正准備出校門的學生們,前方則是准備沿著道路行進的卡車。」
「……」
夏油傑發現夜蛾正道在提到『沒有造成太大損失』的時候沒有露出什麼慶幸的神色,在提到那些受害者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憐憫。這應該不是因為他的老師是一個鐵石心腸覺得人死了也沒什麼的混蛋,倒不如說…看夜蛾正道的神色,有一種『必須死的是他們才行』的神色。
「那些人有什麼…嗎?」夏油傑問
「首先是五人學生團體。其中有四個人和緒方梨枝是同班同學。」夜蛾正道停頓一下「你知道她經受過校園暴力嗎?」
他其實只要說這一句話就夠了。夏油傑一瞬間就能想到她鎖骨上的傷疤,這麼看還真的是因果報應。
但是隨後夜蛾還朝他遞過來一個平板,估計是聲控的高級貨色,捕捉到了兩個人的話語,它就自動開始在咒術界的信息庫中檢索著,只是網速倒是一如既往的慢。夏油傑拿過來的時候那上面還顯示著加載中的白色圓圈,他顯得很耐心的看著圓圈一圈一圈的轉,其實心裡面只是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但是隨著加載完畢,他看到上面的景像,瞳孔卻收縮了。
那不是咒術界的資料,或者至少一開始肯定不是由那些咒術師外勤人員搜集的資料,上面有顯示一個小眾網站的名字,夏油傑知道這個網站,在高校生中『聲名遠播』。那張照片是用戶自己上傳的,但是這個用戶絕對不可能是緒方梨枝本人。
照片中她穿著校服跌坐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很茫然,好像一個走在路上卻突然被暴風雨襲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旅人——實際上估計也差不多。
照片的背景是一個昏暗的體育倉庫,只有正前方的黃色燈光照明,緒方梨枝身體的大部分都被照亮。應該是剛剛被打過,她的嘴角連著鼻子下面那一片都亮晶晶的,全部都是血。
而在她臉頰的旁邊,另一只穿著校服的手伸過來,很驕傲的比了個『yes』
夏油傑想起來夜蛾正道剛剛說的在校門口卷入事件的五人組。
「那個司機是怎麼回事?」最後他只是說。其他的感想啊憤怒啊他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上輩子緒方梨枝就是在逃離五人組的時候,好不容易跑到了校門口(再往前就是學校外面了,有監控攝像頭有路人,他們不會特別敢亂來),結果卻被卡車撞死的。這時候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所以理論上司機和她不存在因緣——但是夜蛾正道似乎對夏油傑的問題早有預料,並且也准備好了答案。
「根據醫院出示的報告,在司機的體內發現了大量的酒精。顯然那種狀態是無法正常開車的。」
「危險駕駛啊,這樣子的人也能上馬路嗎?」夏油傑說。
不過還是沒有解釋為什麼他會被卷入事件。
那次肯定是緒方梨枝的復仇,應該不會有無關人士摻合進來才對,普通的酒駕就讓警察去擔心就好了,很難想像她會親自懲戒。
「不,我的意思是正因為如此,在他來到校門口之前就已經發生事件了。」
「?」
「我們從車輪上面鑒定到了血跡和生物組織。唔沒你想的這麼恐怖,他沒撞到人,車輪的污漬上面夾雜著很多白色貓毛。他在來到校門口之前碾死了一只貓,這一點我們後來也通過調用路面監控確認了。」
夏油傑沒搞懂為什麼要這麼小題大做。他自己是會喂食流浪貓的類型,在路上看到虐待動物的人也會笑眯眯的讓咒靈『給他們一點教訓『,但是很難想像咒術界那群家伙會有這種感性——而且老調重提,都說到調監控了就肯定要和當地警署或者政府合作,就算負責調查的咒術師想追究,那邊的官員們也未必同意。
「為了一只貓?」夏油傑問。
「不是一只單純的貓。緒方梨枝放學之後經常不回家,總是在外面游蕩。有幾次晚上九點後還在外面,差點被警察帶去輔導。」
夏油傑幻想著那種情況,肯定是因為她一身傷又穿著校服,神情又總是像在拒絕所有人吧。很難讓人不擔心。
不過他倒是一點都不奇怪她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大晚上不回家的不良少女——學校也是地獄,家裡也是地獄,難得有喘息的時間換他也不想回去。
「在這段時間裡面她結交了一些…朋友。」夜蛾正道說。夏油傑一開始覺得好奇怪,緒方梨枝那種經歷,她怎麼可能會再對別人敞開心扉,而且要說誰會在大晚上朝初中女生搭訕,他也只能想到不良少年或者a/v經紀人。也不像是能和她做朋友的類型。
突然,他啊了一聲「你說的朋友是那些貓嗎?」
「是的。她『母胎』的性質應該在當時就有所顯現了。雖然會被人類討厭,但是大多數野生動物都會對她抱有好感,而她也格外親近它們。」夜蛾正道說。
那段時間應該是緒方梨枝格外快樂的時候,她偶爾會有一點零花錢,就會去商店買面包或者直接翻垃圾桶找包裝完整的零食,然後坐在路燈旁邊的石花壇上面和小貓一起分享。
這聽起來好奇怪,夏油傑自己沒做過,也無法幻想以前他還在正常學校時候的任何一個女同學會這麼做,不過放在她身上也挺理所應當的。
貓是非常有尊嚴非常我行我素——但是很難逃脫真正惡意的弱小優雅生靈。一般說到人喂養流浪貓就是施舍,不過緒方梨枝的話應該算是大家互舔傷口。她和它們畢竟都沒有地方可以回去。
那個場景其實沒想像中的那麼慘,倒不如說在夜蛾正道提到『甚至有的時候是貓分享給她魚罐頭,讓她吃晚飯』的時候他都有點想笑起來了。不過很快老師就繼續說了「但是之後這件事被她的同學們發現了。」
「……」夏油傑臉上的表情有點僵住了。他都不用繼續聽就可以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不過『同學們』…那種人也算是同學嗎?
但是想到緒方梨枝入學一天,其實自己和硝子他們對她做的事情,起碼給她留下的印像也和那些人沒兩樣,甚至悟是真的殺了她一次,就連之前她遭受校園暴力都沒人做的這麼過分呢!他就無話可說了。
「大多數的貓在那個時候死掉了。嗯,被一只一只摔死在她面前的。但是還剩下一只,最後的一只,那個時候它正好不在,後來緒方梨枝也刻意繞開了那段區域,不希望同學們發現她還有『朋友』。」
「然後。」
夜蛾正道看著夏油傑,他不再說話了,夏油傑想起來之前老師說車輪下面有貓毛。
那些人甚至調了監控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然後那個司機喝醉酒碾過去,她最後一個朋友也不見了?」
「…難怪啊。」
之前夏油傑還說『為了一只貓?』。但是現在他完全理解為什麼咒術界也好政/府也好都那麼小題大作了。那肯定是緒方梨枝完全瘋掉的節點。她在這個世界上終於什麼都沒有了。
不,倒也不是什麼都沒有。他很恍惚的想。
在完全失去一切,甚至自己都被闖入家中的歹徒殺死一次之後,復活的少女召喚了怪物。
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兵器,她復仇的手腳。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夏油傑說,他的聲音比他想像中要艱澀很多,而且他每說一個字都真的感覺好像喉嚨那裡有小石頭,很疼很干澀。
他又想起緒方梨枝在講台上面對他的樣子,那女孩特別神經質,別人隨意一句話隨意一個視線就能讓她進入防備狀態。
夏油傑之前因此覺得她小題大做覺得她是個危險分子,但是現在他…他不僅僅是理解了她為什麼會這麼草木皆兵(在她原來的世界裡,的確是世界上的每一部分都對她抱有敵意,她得很努力才能活下去),而且也感到後悔——他到底讓她多害怕?
她那個時候因為他...是不是又想起來了過去的事?
她的心至今為止還在哭泣。
作者有話說:
一萬六()
我還是很厲害的嘛。
第28章
「所以穿刺樂園出生在了那裡。嗯」夏油傑說。他現在終於明白那次橫跨東京的大火災是怎麼回事了,同時對於始作俑者也再也無法厭惡…不,倒不如說那些人才是做壞事的那個,「他們這是活該。」
他這麼想,覺得同學也好父親也好司機也好全都死在那裡算是大快人心。只是他仍然有一點無法理解——「為什麼在所有的復仇都完成而自己也昏睡三年之後,緒方梨枝仍然無法放下呢?」
她還是很緊張,很害怕討厭這個世界,如果不把所有的人都當成npc她就根本沒法和別人正常交流,如果不把這個世界當成游戲,她肯定連活著這個行為本身都會無比厭惡。
…不,或者說不能夠把這個認為是懦弱。任何一個同齡的女孩子,甚至是那個年紀的夏油傑自己遇到這種事情肯定都只想自殺。然而緒方梨枝還是活著,並且很努力的在活下去,就算為了收集養料要讓周邊陷入噩夢,就算把周邊所有人貶低成毫無意義的數據,她也要傷害他們並且活下去。這麼想那家伙真的堅強到嚇人。
「你認為她復仇了嗎?」夜蛾正道突然問他。
「?」夏油傑無法理解這個問題的意義。任誰看她得到力量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司機同學他們全部完蛋,甚至不惜讓整個東京陷入火海,都是非常徹底的復仇。就算她本人沒有因為這個行為而感覺『大快人心』,穿刺樂園出生在校門口本身的意義也是不容置疑的。就是要用血清算罪惡。
如果不是這樣,咒術界和政府也用不著那麼辛苦的收集數據,想確認緒方梨枝精神異常的起因了。那是一場復仇,這是大家的一致共識,甚至剛剛就是夜蛾正道本人引領他得到這個結論的。
原本夏油傑認為老師是想告訴他緒方梨枝有自己的苦衷,他也真的明白了這一點,覺得那些人死有余辜,雖然還是對她目前的精神狀態有點…但也覺得她只能這麼活下去並且做好以後要多這樣一個同學的准備了。
但是現在夜蛾正道自己的表情反而有點奇怪,他看上去好像不是希望夏油傑憐憫她。他說「嗯…這是一個我自己的見解。我從三年前起就在關注她的事情,之後也一直在持續思考和收集資料,所以有一些…和主流不太一樣的見解。」
「我在這裡說給你聽就算了。你也在這裡聽聽就好。」
夜蛾正道說,沉默了幾秒鐘,好像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下面這些話他肯定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過,就算是最瘋狂的咒術師同僚,聽到那些話也會覺得他腦子真的不正常。
「先說結論吧。我認為那不是一場復仇,甚至緒方梨枝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校門口的事件。」
「?怎麼可能…」
夏油傑很想反駁,但是他也知道老師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和他開玩笑,所以只是皺著眉看著他,夜蛾正道等他冷靜一點,就接著說「我會一點一點說明的。我也是考慮了很久才得出這一結論…先說第一點好了,她的孩子叫做穿刺樂園,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夏油傑說,兩人的對話一開始就建立在穿刺樂園的存在上,怎麼可能會連名字都不知道。
「很好。」他不知道為什麼老師要問這麼簡單,簡直像是明知故問的問題,但是夜蛾正道在這個時候表情反而更加嚴肅,他緩慢的,像是在仔細揀選詞句一樣問他「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個名字的?還記得是誰告訴你的嗎?或者是在哪個文件上面看到的?」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
他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覺得有點不太對。
他的記憶力很好,十幾歲才從普通學校轉到咒術界,又是那種麻煩的術式。自己收集的所有咒靈的特性、咒術界數百萬字的『基本常識』、上百種咒術的用法與上千種典籍,這些能在一年多的時間裡面牢牢記在他的腦海裡面。按理來說想起來這個名字的出處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但是他的確想不起來。
感覺好像是以前在哪個文件上面看到過。又好像是有誰不經意的告訴過他。
是不是雖然當時沒什麼印像,但是在見到緒方梨枝本人之後,由於她超常的言行,所以過去和她相關的記憶自然而然的浮現在腦海?…這是夏油傑在好幾秒之後得到的結論。
但是不對。
他現在是一級咒術師,同班同學是家入硝子和五條悟。但是緒方梨枝相關的文件全部都被封閉起來,如果不是咒術界相關處理人員(有專門跟她相關的部門,並且一整個部門都像是病毒一樣完全與正常體系隔離起來,防止【污染】)。那就只有五條悟都認識的『老頭子』大人物,或者特級咒術師才有資格查看那些資料。
普通的『東京大火災』還好,後面的醫院事件就完全是秘密了,證據就是後來咒術界寧願把附近居民全部搬遷也不要對緒方梨枝采取措施,而且方圓三公裡的大搬遷,在家入硝子提到之前生活在普通人世界,也有關注新聞的夏油傑竟然完全不知道。信息就是被封鎖的這麼好。
如果連醫院事件都不知道,在咒術師中更加秘密的咒術相關事情,她孕育的怪物的名字夏油傑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就是某個人告訴他的?不是沒有可能。
不。
夏油傑搖搖頭。
他周邊有三個人都知道緒方梨枝,但這三個人絕對不可能告訴他——醫院事件到現在都還是硝子的心理陰影,她甚至連和『那怪物』共處一室都不願意,不可能會對他主動提起緒方梨枝的事情的。
夜蛾正道也是,老師自己說他三年前開始就在追蹤緒方梨枝的消息,但是老師不是多嘴的人,職務問題,他也執行過很多秘密的任務,有很多情報就算爛在嘴裡也不會吐露出去。事實上他現在和夏油傑提到的事情他就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過。所以不會是老師告訴他的。
那就剩下五條悟?聽起來很可能,首先作為五條家的神子,咒術界沒有任何情報是他不能知道的。而且悟…現在不論,以前他顯然完全不會對別人的悲慘遭遇心生同情,也絕對不會有任何保護他人隱私權的概念。如果是他,應該可以毫不在意的把緒方梨枝的信息透露給他。
但是不會是悟。他雖然知道她的情報但是完全不在意,顯然沒把她放在眼裡,五條悟是在今天『轉學生要來』的時候才突然想起那些資料並且告訴他們的。
如果不是『別人告訴他』,又不是『自己從資料上面看到』的話……
夏油傑看著夜蛾正道。
他的表情有點驚愕,但還是慢慢說出了結論。
「我是…自己知道的。」
在看到她召喚出的紅色荊棘的瞬間…不,是那更之前的,在教室裡看到她的身影的瞬間。
「我就知道了它(那怪物)的名字。」
#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夏油傑自己都被嚇到了,姑且不論聽到它的夜蛾正道怎麼想,反正夏油傑自己是一說完就皺起了眉,好像自己也在努力尋找線索反駁這一論調。
但是不行。沒法反駁。反駁不了。那不是簡單的『有字體浮現』,他腦中也沒有一個電子音告訴他『那玩意叫穿刺樂園哦』。這種知識的傳輸比緒方梨枝自己說的游戲要高明多了,看到她的瞬間,隨著這個個體在他腦中留下印像,並且她的特質(美貌、虛弱、神經質)在他的心中喚醒了情感,有什麼東西巧妙的摻雜了進來。
那個瞬間還是很模糊的,像是朦朧的霧氣,關於穿刺樂園的知識,它的【真名】就這樣被夏油傑所知曉。但是當時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這樣一件事情,只是覺得好像很久之前無意聽人提到過,等到後來真的需要這種知識的時候,比如真正看見紅色的荊棘樹林的時候,那記憶才會被喚醒。
夏油傑覺得不可思議。
他的大腦被別人動了手腳,他首先覺得被冒犯了然後才是覺得恐怖。如果有這樣的本事那難怪緒方梨枝認為別人是npc——如果她可以輕松操控別人的記憶,那也能夠輕易操控別人的情感。搞不好她真的能夠看到『好感度』和『聲望值』,只要完成一些『任務』,就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的對她的情感。相當於改變一個人的人格。
「不…不對。」夏油傑說。
「這不是因為穿刺樂園本身。如果這種『不存在的記憶』只和它有關,那我應該會在見到它的時候才知道…也可能更早,東京火災那天就知道它的名字。」
「被災害波及的人自不必說,全世界的人隨著電視轉播也會知道這件事。那樣緒方梨枝也就根本不需要收集負面情緒了,所有人都會害怕她的。」
「但是我是…我是看到她的時候才知道那個名字的。」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夜蛾正道認為緒方梨枝可能根本不知道校門口發生的事情了,那次事件一直被認為是穿刺樂園在緒方梨枝的指示下面實行的復仇,家入硝子的思想更加激進,她甚至覺得整個東京火災都是緒方梨枝的復仇。夏油傑是覺得硝子有點神經質了,但是就算是他也覺得那次復仇至少緒方梨枝不是不知情的。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
「穿刺樂園一誕生就被認為有特級咒靈的實力。特級咒靈的智力不下於人類,可以正常的說話,甚至可以使用計謀…但是它從來沒有表現出理性。」
「它永遠只是被緒方梨枝召喚出來。在清除了敵人之後就會自動消失。」
「這不正常,就算緒方梨枝是『母親』,咒靈那邊也有九相圖的先例,孩子可能會遵從母親的命令甚至『愛著』母親,但是絕對不會因為母親不需要就消失(死)。」特級咒靈誰都有自尊的。
夏油傑又沉默了一下。最後說「穿刺樂園就是她…或者至少是她的一部分對嗎?」
夜蛾正道點了點頭。
「她稱呼自己的能力為萬物母胎。而對於自己的孩子…她有一次稱呼它為異想體。」
「異想體,顧名思義,從妄想中誕生出來的怪物。」
緒方家的祖傳咒術是『在死後變成怪物復活』,緒方梨枝已經死過好幾次了,現在還在用那具身體活動,但其中肯定不是原來的人類少女。
但是她自己好像沒有發現這一點。或者說她拒絕承認這一點。
緒方梨枝天賦絕倫,但她不承認自己有咒術。所以從她龐大的潛意識海洋中分出來了一點,化作怪物保護母親『本體』。
「為什麼…?生下怪物不是更加惡心嗎?」夏油傑說,他是普通人,自己就很有代表性:他可以接受自己吞下咒靈球操控咒靈,但是當時他覺醒的術式如果是從肚子裡生出來怪物…那他絕對不會進入咒術界的。
「因為有咒術就代表她已經變成怪物了。」夜蛾正道說「但是孕育一直是女性的能力。」
他說到這裡就可以沉默了。通常十一歲的小女生不會想『孕育』,但是想到家裡的攝像頭和學校同學發到□□的照片,緒方梨枝絕對很早就接受了『性/教/育』,並且這種教育非常扭曲。
「她可以接觸的世界很小,除了學校就是家。老師沒有保護她也沒有理由保護她,那就只能依靠血緣關系。」
緒方梨枝其實一直希望家人能夠保護自己,她殺死父親之後還因為愧疚感而自我封閉三年,估計是還對那個人渣抱有希望。
「父親不行母親不行。但是需要家人保護自己…那種時候她會怎麼想?」
「…想要快點生下小孩。」夏油傑說。
所以難怪最後她的咒術表示成了那種樣子——『閉眼十秒就召喚出了怪物』,這十秒相當於十月懷胎,緒方梨枝想要小孩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她印像中的母親形像肯定是那種柔弱的被男人養活的美麗女性,但是她同時是不想承擔分娩的疼痛和懷孕的不便的(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有點減肥過度,緒方梨枝絕對不會想頂著個大肚子過十個月了)
所以經過了像征性的十秒,她成功孕育出了孩子。
那十秒她完全斷絕對外界的一切感知,這也相當於讓表層意識下沉到深處的潛意識海洋中,有點在羊水中讓孩子成長起來的意思。
緒方梨枝為孩子提供了五千倍於自身的咒力供養,這種極度不平衡的分配方式應該也是她在那黑色羊水中決定的。
當時看到她被小石子打一下就直接躺了,所有人都很震驚,夏油傑自己也想這是什麼英雄母親。
但是現在一看,這也很正常:從醫院噩夢和逃脫戰來看,她很適合做法師或者刺客,但是她自己並不希望自己去戰鬥,緒方梨枝希望自己是『柔弱的被保護者』,所以是作為母親驅使著孩子戰鬥。
這和原始社會母系氏族很像:高貴的女性(族長)挑選適宜的戰士,二人僅在夜晚結合生下孩子,孩子是勞動力/新的戰士/控制族群的巡邏者。並且為了防止近親結合基因劣化,孩子也需要從外界掠奪強壯的俘虜,母親和俘虜結合,生下新的孩子(兵器)。
只是在母系氏族裡面族長尚且還要頭疼人心不齊,如果孩子起異心了怎麼辦、如果他們想要造反、如果因為自己老去無法孕育新的士兵他們決定去擁戴新的女王……所以甚至會有故意挑起孩子之間爭鬥來讓他們勢力分裂,或者干脆讓一部分刺頭死在對外的戰爭裡面的舉動。她們不可能無私的對孩子奉獻:如果自己弱小了,她們無法保證孩子能夠一直忠誠於自己。
但是緒方梨枝就這麼做了,她提供給穿刺樂園五千倍於自身的生命力,而自己明明可以很強大但是表現在外面卻脆弱的像個玻璃擺件——但那是因為孩子本來就是她自身。
緒方梨枝(一開始的十一歲少女)死去後咒術發動,她真是天賦絕倫,前所未有強大的咒靈借著她的身體復生了,並且復生後仍然承認自己是【緒方梨枝】,並且竭盡全力坐實這種身份:自己是柔弱的,自己是能夠生下孩子的正常女性。
但是至少她的潛意識明白所有,並且使用著本體那幾乎不可思議的天賦,滿足了表層意識(緒方梨枝)的所有願望。
想要很多『家人』,想要沒有痛苦和羞恥的孕育(但是要有這個孕育的過程),孩子一開始就是作為保護母親的工具所以很強,被特化成各種各樣的怪物模樣。
孩子沒有智慧。一開始夏油傑認為是為了防止起異心,後來覺得不對——本來它們就是緒方梨枝的一部分,天生就不可能反抗她。就算一個人有雙重人格也不可能一個人格想活著,另一個人卻要自殺的啊。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她…不,是它(緒方梨枝)在努力假裝人類。」
她做的並不好,理論上復活的咒靈擁有原身的所有記憶,甚至身體都和原來差不多,什麼時候會分泌讓人『生氣』的激素什麼時候會分泌多巴胺讓自己『感到幸福』都可以和原來時機一致,但是緒方梨枝表現的依舊非常神經質。她的本體畢竟是怪物,裝作人類對她來說太過於困難——你要怎麼把一片大海塞進一個茶杯?
「她可以制造怪物,死掉也可以復活,並且復活後可以得到『對抗讓自己死亡威脅』的新能力。」
「被歹徒殺死後可以召喚強大的怪物。被父親殺死後可以隱蔽自己的行蹤。悟的那次她表現出來的是『心眼』或者『預知』的能力,不過她自己應該會稱為游戲地圖吧。」
「這要不然是因為她的咒靈體是地球上進化的最完美並且可以不斷自體進化的生物,要不然就是因為緒方梨枝本身(潛意識)強大過頭了,只是人類少女的意識在限制她,只有通過死亡,表層意識短暫消散,潛意識才能夠在復活(重新塑造身體)的過程中多加一點強度。」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她的意識都是遠遠落後於強度的。我認為讓她假裝成一個女孩子已經是極限,不可能再分出多余的意識給孩子們假裝它們有情感和智慧。」
「所以是沒有余力。」夏油傑說。
至於他一看見就能夠知道孩子的真名,應該是算在『游戲設定』裡面,所以潛意識可以放手去做,咒靈本來就來源於情感,它就算能把這個概念塞進來也不奇怪…就是難怪緒方梨枝有意識的時候被打一下就死,昏迷的那三年卻有『下線保護』呢!
她本來就只有昏迷的時候…在她不被限制在這具人類身體裡的時候才是最強的。而且她自己也說自己是唯一的人類…系統(咒靈潛意識)當然只會對她另眼相看啊!
「不過…不對。這樣子的話。」夏油傑盯著夜蛾正道看,後者似乎已經察覺到他想要說些什麼,只是靜靜的垂下了眼睛。
緒方梨枝最臭名昭著的事件其實是醫院的那三平方公裡噩夢領域。咒術界對此眾說紛紜,一開始說是昏迷狀態咒力失控,後來說是因為誤殺了父親所以在懲罰自己。現在夏油傑知道她昏迷狀態超神所以排除前者,至於誤殺父親…那種人就算被車撞死也只會大快人心吧!什麼懲罰自己啊。
那就只剩下最後一種說法。事實上這種說法也是最被廣泛接受的【官方說法】
「因為緒方梨枝需要從他人的身上獲取負面情感(食糧)。」夏油傑說「甚至這種食糧都不只是為了維持她的生命。」
很多人認為雖然緒方梨枝仍然處於昏迷狀態,但是也感覺到了外界情勢危急——咒術界雖然把她『保護』了起來,但那也只是因為對她的能力很感興趣覺得有利可圖而已。他們既然可以犧牲醫院裡的人員,不聲不響的讓周邊三公裡的人全部撤離,之後如果和緒方梨枝起了衝突,就一定可以更加嚴酷的對待她。
「緒方梨枝應該認為自己需要趕緊變強來面對外界的威脅,所以處於假死狀態大肆掠奪食糧。而咒術界對此持放任態度。他們畢竟是很多個錯綜復雜的組織交織而成的龐大勢力,在很多點上都無法達成一致,越是重大的事情就越是拖的久。
別的不說,緒方梨枝最具有價值的能力是『孕育』,這個孕育要怎麼生?給誰生?生出來之後能否保證孩子忠誠於御三家而不受緒方梨枝控制?你說你家的血脈在這方面吃虧,所以自己要多幾個孩子,那我們之間要如何交涉?
所以基本上,只要緒方梨枝還被關在醫院裡面,甚至沒法睜開眼睛無法離開那個狹小病床的時候,咒術界也默契的不去干涉她,只是在背後自己扯皮。
至於她這段時間裡面積蓄了多少力量會不會養虎成患嘛…一方面把醫院弄成那樣就是隨她折騰了,後期視緒方梨枝能力的性質而定,搞不好高層和她之間的關系是合作甚至是接納她為自己的一員,而不是單純的下命令,所以那就算是給她的見面禮。她要拿多少都盡管拿。
而且咒術界又不是沒有實打實血祭的咒法,他們也去請教了相關人員,知道就算那些人全死了也不過堆出一個特級咒靈——穿刺樂園出道的時候就已經有特級了。所以一點都不擔心緒方梨枝會強過頭,反而覺得這段時間她會變強多少是一個很值得參考的數據。
「但是現在一看完全不對啊。」夏油傑說。
現在的情況是緒方梨枝根本用不著跟那邊虛以委蛇爭取時間,她一開始就是完整體。說的大言不慚一點,神一出生就是神啊,聖經裡面有記載耶和華七日創世,可沒說過他變成能七日創世的神明之前的升級流爽文旅程。
「她一開始就很強了,甚至無意識的時候是更強的。這樣子的她沒有任何理由被困在那個醫院裡面。」
甚至都沒有理由創造出噩夢領域。她自己對父親沒有愧疚之心不需要重復自己的死亡來懲罰自己,此前夏油傑認為她現在『即便傷害別人也要保證自己能夠活下去『,已經變成一個有點混蛋但是非常堅強的反派角色了,可是現在根本沒有利益可言,醫院和她也沒有過節她也沒有必要非把那群家伙逼瘋不可,校門口復仇的時候都沒有卷進其他學生,緒方梨枝在這方面是不隨便牽扯人的。
「……除非。」夏油傑說「就是因為她很強嗎?」
「或者說就是因為她一開始就是一個完整的怪物。所以才要制作噩夢嗎?」
關於噩夢的性質其實很奇特,首先這玩意完全以緒方梨枝為中心擴展,在區域內人不夠的時候就會延伸,但是只要保持最基本的人數就會安分的待在那裡。
那些人被困在裡面只是因為上層下達了死命令,他們自己走不出去,緒方梨枝沒有單獨強留任何一個人的打算——那些居民撤離的時候夜蛾正道被派去護衛,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遭遇過戰鬥,只是大家和空氣鬥智鬥勇過了好幾天。
但是那個人數也只是『全部血祭了能堆出一個特級咒靈『的人數而已。就很怪。
另一方面是噩夢的內容。她如果能往夏油傑這個一級咒術師的腦子裡面塞東西,就不可能搞不懂那些普通人的想法,如果真的只是為了折磨或者食糧,緒方梨枝完全可以有針對性的給每個人來一個噩夢。但是噩夢的內容只是她自己的死…不,是在咒術覺醒的那一天,仍然是人類少女的『緒方梨枝『的死。她把這種死亡分享給別人,別人因為無法忍受那種痛苦而發瘋。
「她在醫院裡面待了整整三年。」夜蛾正道說「我在想,這三年她是不是在收集數據。」
「她想要變成人類。但她的確不是人類,她有緒方梨枝的全套記憶但是她無法有緒方梨枝的情感,所以她只能分享理論上來說激素分泌最多情感最劇烈的場景『死亡場景』給其他所有人,並且觀察那些人在這種情況下的反應。以此來學習『這種時候自己要怎麼做』」
「這樣子就完全說的過去了。作為食糧人數太少,作為復仇對像她和他們無冤無仇,但是作為實驗對像的話:一整個醫院的人,甚至一開始還包括周邊區域居民,這個樣本的確充足到會讓任何一個課題組羨慕了。」
「……」
夏油傑於是無話可說。
他最後問老師「但是為什麼會是那個景像?」
分享死亡景像的確能夠得到很多情感回饋。痛苦的絕望的虛無的冰冷的甚至是對生者的嫉妒,『憑什麼別人就可以活下去?『但是大多數人其實自己都不想要有這種情感,說起』成為人類『的很多電影,那裡面希望成為人類的非人生物也只是想要學會怎麼去愛而已。
「明明其他還有很多情感。明明其他還有很多的…幸福。就算是醫院裡的那群人渣一生中肯定也至少有一次是發自內心快樂的,為什麼她不去學?」
、
「……「聽到這句話之後夜蛾正道反而沉默了。
就算是之前他給夏油傑看霸凌的照片的時候,夏油傑都沒有看到過他露出那種表情。那種…沉痛的表情。
「因為她沒有素材。」
「……」
「她在學習的是『成為緒方梨枝『,她的做法是分享場景並且學習他人對那種場景的情感。你說醫院裡的那群罪犯都曾經有過幸福對嗎?但是她是沒有的。縱觀她死前十一年人生的記憶,她找不到這種場景。」
「一般小孩的幸福來自家庭。緒方梨枝在這一點上完全相反,她在學校遭受校園霸凌,可以說她人生唯一的亮色是和流浪貓一起躲在花壇那裡吃罐頭的時候。但是如果要用數據抓取關於流浪貓的『印像最深刻的記憶『,那她也只能抓取到最後同學在她面前一只只把小貓殺死,同時告訴她『都是因為你被我們發現了』的事情而已。」
夏油傑依然保持沉默,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老師的眼睛閃了閃。
「不…應該還有最後一個記憶。司機之所以會死在校門口就是因為他酒後駕駛碾死了最後一只貓,但是原本的緒方梨枝是不可能知道這一件事情的,能夠感知到隔著一個城市的場景,那只可能是那位『全知全能者』,術式覺醒後的【她】。「
「但是你不是說她根本就沒有人類的情感?「夏油傑說。
「不…不是。我們所有關於她術式的討論都是自己的推測而已。她現在的力量顯然已經和祖上緒方家的毫不相關了,咒術通常都是一代代遺傳,血統天賦天生,但她是自己很強,就算現在請出緒方家的第一任先祖,應該也會被她一根手指碾殺。」
「也許在剛剛復活過一次,術式覺醒得到力量的時候,緒方梨枝仍然是保有自我人格的。要在操控那麼龐大力量的同時擁有小小的人類的感性,的確就像是往茶杯裡面注入大海,但是她也的確是史無前例的天賦絕倫。「
「那個時候的她做的第一件事情甚至都不是對歹徒和父親報仇——全知全能啊,她知道了最後一個朋友(貓)死去的事。「
「……「
「所以她操控了復仇嗎?」
「對。應該認為只有那個行為是緒方梨枝憑借自己意志做出的。後面之所以會孕育出很多怪物,應該也只是對原來那些『貓』的模仿吧,她希望有朋友陪在自己身邊,如果朋友的紐帶還不夠堅固的話那就用血緣來維系,也就是『家人』。」
「…但是為什麼她的孩子會是那個樣子?明明她自己就很強,根本不需要它們特化成兵器來保護自己了吧?她只是想要寵物、朋友或者家人而已啊」
緒方梨枝自己應該也更喜歡可愛的物種。夏油傑想,她其實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有點愛美,在看到血腥場景的時候會忍不住閉上眼睛。對穿刺樂園很多時候也是『因為是孩子,所以去愛它的外貌『,而不是『一開始就喜歡這種異形外貌,所以希望它長成這個樣子。』
「因為她害怕自己沒辦法保護好它們。」夜蛾正道說。
「……」
對。對…夏油傑想。那些貓就是在她眼前被一只一只摔死的,這一點其實可以同時指責緒方梨枝『沒有隱藏好自己的喜歡,導致被壞人發現了『,和』太過懦弱,當時沒有挺身而出保護貓咪『
關於後者有待考慮。夏油傑本人的話就算一點力量都沒有在那種場景下也會去和那些人拼命,但是緒方梨枝自己是經受過那種虐待成長大的,她當時是真的沒有勇氣或者根本做不到。…所以之後才會這麼痛苦。
「那個時候她已經擁有力量了。已經用穿刺樂園把他們全部解決了不是嗎。」夏油傑的聲音很虛弱。
但是她的心仍然很弱小。
「在完成了復仇之後。自己的所有朋友(珍貴之物)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緒方梨枝對這個世界不再有留戀。也可能她只是為了贖罪吧,如果不是自己的錯,它們不會死這樣。」夜蛾正道說。
所以她並不是飽受欺凌無辜死去,最後咒術一覺醒就被力量洗去自我意識的不幸少女。
夏油傑想像著在那個昏暗的客廳裡面,穿著滿身是血的裙子站著,眺望著窗外火光(復仇)的少女,想像著她最後閉上眼睛選擇放棄生命的樣子,覺得她簡直…至少在那個時候,強大的不可思議。簡直像是個做出了功績卻不被理解的英雄。
第29章
那女孩是個英雄。
其實他最後明白了,醫院裡的那個【她】之所以沒有分享小貓相關的記憶,一定不是因為那裡沒有開心的事情或者那些關於快樂的記憶都被覆蓋了。
那是能夠讓緒方梨枝心甘情願一起沉睡(死去)的朋友們,不管在除此之外的世界裡面她遭受著怎麼樣的虐待,不管最後結局有多麼的悲慘,就像醫院裡那些罪犯都會有一些幸福一樣,和它們一起度過的時光對於緒方梨枝來說一定也是幸福的。是可以把其他所有不幸都覆蓋過去,讓她在這個垃圾世界上面生活十一年而不至於自/殺的幸福。
但是在她選擇消散的時候,她應該也把這些珍貴的回憶作為『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東西『而悉數帶走,導致第二個人格(潛意識)出現的時候才會那麼的無所適從那麼的覺得自己不能成為人類。人類都有負面情感和正面情感,對於緒方梨枝來說沒有那些記憶(幸福),她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也不知道老師有沒有體會到這一點。夏油傑想,隔著數米的距離看著辦公桌後面夜蛾正道的神情。他應該不至於想不到吧,畢竟讓夏油傑一步一步推導到這裡的材料都是他提供的,而且和只認識緒方梨枝一天不到的夏油傑不同,夜蛾正道在此前的三年裡面一直都持續思考研究著緒方梨枝的事情。
……那麼是他不肯承認這個結論嗎?也對,如果他們的『猜想『(夏油傑此時已經確定這些全部都是事實了)全部是正確的,那麼緒方梨枝…不管是那個在客廳裡面死掉的女孩子,還是後來在軀體上重生,全知全能,卻無法成為人類的【緒方梨枝】,都太過於可憐了。
「隨後自我意識消除。只剩下身體本身和殘余的強大咒力,術式發動,似擬人格出現。」夜蛾正道說,「經過那三年的學習。她自己應該認為自己掌握了作為人類…作為緒方梨枝的所有知識,所以終於睜開了眼睛。」
「你知道在我遇到她之前,咒術界有派遣人員去接觸她嗎?」
「差不多能夠猜到。」夏油傑說。之前五條悟對緒方梨枝的入學是說『她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老爺爺那邊也對她很頭疼呢『,那也一定是想要消除她,但是沒有成功,所以才要給她找個』可以去的地方』,對她做過什麼,但是沒有成功,所以才會感覺到頭痛。
而且他也記得緒方梨枝說她在病房裡面打敗了三個人形怪物。那個時候夜蛾正道的表情非常奇特,估計也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理解吧。
「你知道就可以了…」夜蛾正道說,低著頭在平板上面按了幾個鍵又遞了過來,估計又是咒術界收集的影視資料吧,夏油傑接過平板,心裡想一定不要是之前那種讓人心情不愉快的視頻啊,一邊又覺得咒術界這種不管什麼都要記錄下來的風格實在是有夠偷/窺/狂的。
他在接過來的途中就能夠看出視頻主色調很暗,全是黑與紅,並且聽見夜蛾正道說「這是…這反應了她在那三年裡面學到的東西。」
夏油傑心神一凜。
視頻的一開始緒方梨枝一個人坐在病床上,這個時候的她還沒有那個移動點滴架,原本戴在耳朵上面的十字架耳釘也好像完全不懂怎麼用一樣拿在手上,視頻播放了十幾秒鐘,她的動作卻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有沒有呼吸都看不出來,如果不是下方的播放條仍然在跳動夏油傑會以為平板卡住了。
這個時候的緒方梨枝遠比之後要僵硬,她可能根本沒搞懂要怎麼成為人類。
「這是第三個咒術師過去的時候拍攝的影像。前兩個太突然了…什麼記錄都沒有留下。」夜蛾正道說。
關於不是第一人這一點夏油傑並不意外,因為在緒方梨枝沒有表情的臉的前面,本來應該是牆壁的地方有很多小孔,小孔中有的被血填滿有的就空洞洞的,窗戶玻璃也全碎了。既然之前三年裡面沒有人能夠靠近她,那就只能認為是緒方梨枝蘇醒之後搞的。
他說的『太突然』估計就是第一個人死的太突然吧。因為真的很難想像這個時候的她會有什麼『不要殺人』的意識。
屏幕中的景像依舊毫無進展,夏油傑這種時候已經開始奇怪夜蛾正道所說的『反應了她的所學』是什麼意思了,明明現在看來,她依舊只是一具能動的軀殼而已。
但是在這種時候,傳來腳步聲,窗外的走廊開始有一個搖晃的影子投射過來——有人靠近了。
從緒方梨枝的臉上很難看出來她有沒有察覺到來人的存在,理論上她『看得見『,但是她一直到來人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她才轉動了一下眼睛。
她沒有從床上下來,沒有說話,甚至頭都沒有移動,只是靜靜轉動著眼球去看他,整個景像給夏油傑一種看蜥蜴眨眼的驚悚感。
那個咒術師一定也被嚇得不輕。他過來之前就知道緒方梨枝是怪物並且知道自己的前兩任『拜訪者『是什麼結果,但是真正看到那女孩…看到她顏色淺淡宛如金屬的虹膜,她沒有任何表情的帶傷的臉,和她距離不超過一米的咒術師應該比屏幕外的夏油傑受到的驚嚇更多。
他說緒方梨枝是個怪物,說她害死了很多人,並且在咒罵達到巔峰的時候朝她伸出手——在夜蛾正道的解說下,夏油傑明白了那人的咒術是『以碰觸為媒介,破壞物體『
難怪之後悟對她伸出手的時候她會那麼害怕啊…夏油傑想。不過比起覺得『真是無妄之災『,夏油傑此時其實更多覺得那白毛男活該。
並且緒方梨枝後來對五條悟的策略應該也是這個時候就已經決定下來了,在咒術師仍然在大放厥詞的時候,她就已經閉上了眼睛。
後期在追逐戰中閉眼的時候,她給人一種『放棄所有感知『的感覺,但其實在病房裡面這種感覺尤甚。此時的緒方梨枝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活動的,她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動作也就只有轉動眼球,如果在這種時候放棄視覺,就會給他人造成非常強的不協調感。同時還有』這家伙要做什麼?『的危險感。
但是等到咒術師希望采取措施而對她伸手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閉眼滿十秒。在絕對黑暗的內部(潛意識),怪物孕育而出。
穿刺樂園從他的腹部穿入,伴隨著哢吱哢吱的枝條伸長長大的過程,夏油傑看見咒術師的手臂有不自然的鼓起——紅色荊棘刺透了進去。
他的雙腳很快離地,原本起支撐作用的骨折此時也斷裂了很多,但是他總體仍然保持『站立『的姿勢,因為穿刺樂園已經代替了他的腿腳他的骨骼。
紅色的荊棘穩穩扎根於地面,咒術師不過是被刺透飄揚在它枝頭的紅色布條。
他被刺穿在半空,愕然的睜大雙眼,嘴巴動了動像是想要說話。夏油傑看見下面的進度條,距離他闖入病房不過過了十幾秒,這個此前前途遠大自負甚高的家伙應該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在這十幾秒裡面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吧。
他想要說話但是無法發聲,荊棘已經刺穿了他的氣管,夏油傑看見他脖頸上面冒出來的紅色尖刺,咒術師每次張嘴也不過是發出空氣流動的聲音,和平白無故在他下方的地面留下一大攤血而已。
緒方梨枝此時已經睜開眼睛,抬頭望著他。
她仍舊坐在病床上,雙手都還很乖巧的放在腿的兩邊,她的呼吸依舊微弱到根本看不出胸口的起伏,穿刺樂園的大動作似乎和母親完全沒有關系,她只是不無厭煩的任由它發聲而已。
她仰著頭看著咒術師。
剛進病房時,咒術師比她高比她強壯穿的衣服比她更好,對比起來緒方梨枝是破破爛爛的白色洋娃娃,但是現在她仰視著他,地位看起來卻比他要高——現在是緒方梨枝占據優勢了。
咒術師的影子投射在她的臉上,他淌到地上的血甚至讓緒方梨枝垂在床邊的雙腳硬上了紅光,兩人對視的瞬間他的神色更顯激動,艱難的想要伸手再次攻擊緒方梨枝,但是他的指尖剛剛做出動作,夏油傑就看見他皮膚下面蚯蚓一樣的游移痕跡——穿刺樂園在他體內更用力的絞緊了他。
那一下應該讓大部分內髒碎裂,咒術師的眼睛前所未有的睜大,張開的嘴邊冒出大量血霧。
有些血落到了緒方梨枝臉上。
她第一次有了動作。
「……」
甚至是頻幕外的夏油傑也屏住呼吸想要知道她會作何反應,但是緒方梨枝看起來卻沒有任何要動怒的樣子。
她只是伸手把臉上的血抹掉。
單憑手哪裡能夠擦干淨,她的小半邊臉還殘留著淡淡的紅色,並且用來擦拭的指尖也完全被染紅了,那是甚至比咒術師的傷口都還要濃重的紅色,緒方梨枝把手重新垂下去的時候,有堆積的血在往下滴。
夏油傑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追隨著那紅色的水滴。
「滴答。」
它落在病床下的血泊中,激起一點水花。
水花被激起一瞬,又很快消散不見,血泊很快又變得平滑如鏡。應該是視頻剪輯人員刻意為之,之後的屏幕沒有聚焦於上方的穿刺樂園和受害者,甚至沒有聚焦於緒方梨枝,而只是正對著床下的血泊,血泊中映出上方的景像。
「……」
就是在這個瞬間,在這個鮮紅破爛的病房裡面,夏油傑看到了。
他從血泊中看到緒方梨枝的倒影——她露出了微笑。
#
「那個咒術師最後說她是個惡魔。」夜蛾正道說。
夏油傑對於這一句話沒有表達什麼感想。他的腦海中一直都還回蕩著那個微笑。
他想起來在她父親死去的那個夜晚,在同樣昏暗而滿溢著血腥氣的客廳裡面,緒方梨枝露出了一模一樣的笑容。…不,那個時候的她應該是原本的人類少女,她當時露出那個笑容也不只是因為殘忍,而是因為終於復仇成功了,自己也可以毫無牽掛的離開這個世界。
那是跳樓者在落下去的時候會對上方的天空露出的微笑——為其美麗而贊嘆,並且在下墜的過程中離這份美麗越來越遠,最後墜落於大地。
病房那裡又是什麼情況呢?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僵硬的像個死人,甚至是自衛『打敗怪物『的時候也沒有反應,但是咒術師最後說她是個惡魔,他的血滴落到她的臉上的時候她反而微笑了。
夜蛾正道說這個視頻反應了她這段時間的所學。事實上也是如此,在打敗了第三個咒術師之後,緒方梨枝徑自改造了床頭的移動點滴架,讓那裡面原本空蕩的針水帶灌滿了鮮血一樣鮮紅的藥水(不過也有可能真的就是血),而且也用破掉了一大半的窗戶玻璃作為鏡子,仔仔細細的把頭發撩到一邊帶上了十字架形狀的耳釘。
「然後她就從病房裡面出來了。」
緒方梨枝在恢復意識之後又在病床上面呆坐了好幾天,甚至是一連有兩個咒術師前往『殲滅』她並且被她打敗也沒能讓她有所動作,但是自從那句『惡魔』之後,開關好像打開了,她開始積極的采取行動。
「這就是她在那段時間學到的東西…」夏油傑說,如果她只能讓別人做噩夢,那就只能學會那樣的反應「復仇、看到鮮血會歇斯底裡…不,如果是醫院那群人應該只會感覺愉快吧。」
所以她才微笑了。
「受害妄想症。極度敏感神經質…」這也就是她在教室裡面表現出來的,那個時候大家都很討厭這樣子,緒方梨枝發現這種討厭的時候也很不可思議——不過想到他們認為異常的性格是這位女神經過三年的認真學習才培養出來的,那也就難怪在她發現外界人群竟然不喜歡這種性格的時候,會那麼受打擊了。
「嗯。」夜蛾正道說「在那之後我在醫院走廊碰見了她,她很危險。」
那個時候走廊的最盡頭就是穿刺樂園弄出來的破洞,從破洞處陽光照進來,甚至能夠聽見外面的風聲。但是她背後的陽光甚至比他身後的黑暗還要恐怖。
在那種陽光下,緒方梨枝一只手拿著移動點滴架,藥水不間歇的注入她的身體,她的臉色卻一直蒼白如紙。夜蛾正道朝她攀談,她也因此而停留下來。
「交流的過程她很有禮貌。可能是因為我是老師的原因…基本有說敬語。但是偶爾也會特別直言不諱。」
緒方梨枝的聲音特別細弱。要仔細去聽才能聽得見,好像隨時都會融化在她周邊的微光裡。
「而即便是我們交流氣氛最友好的時候。我也在保持警惕。」夜蛾正道抿了抿嘴唇,對自己的學生這樣子讓他覺得很羞愧「她當時讓我覺得就算百分之九十九的對話是正常的,剩下百分之一的『不對勁』的對話也會打開她的開關,她就會殺掉我。」
「她看人的眼神不普通。她應該看不見我的咒術或者『命運』,不是這麼高級的東西。但肯定也不只是看著我的外表…我覺得她至少窺視到了我一部分的內心。」
「我總覺得她甚至不是因為聽到了我的聲音而停下的,她和我說話是因為察覺到了我『想要和她交流』。」
夜蛾正道的幸運之處在於他的仇恨值是綠色的。即便保持警惕,他對緒方梨枝也並無惡意。否則在已經接連打敗三個紅名怪物的當時,如果在醫院走廊裡面再看到一個紅名『人形怪物』,緒方梨枝應該會不交涉直接攻擊。
她在對話的時候也有些害怕。因為這是第一個能和她長時間交流的人,本身的智能ai、可動立繪、聲優配音投資都不小,剛好她正在出醫院的路上,就覺得夜蛾正道很可能會是醫院的最終boss。大概就是那種帶她在醫院轉悠一下看看地圖,補充一下背景設定,然後就突然從指引npc變成boss的陰險敵人。
那個時候她的確做好了隨時攻擊的准備。
「她好像遵從著一套自己的對話法則,在我的闡述中會跳過很多,只挑自己有興趣的地方然後直接打斷發問。」
「後來在教室我才明白。她把現實世界當成玩游戲了。」
夏油傑明白這個就是對待npc的做法,很多玩家都是快進對話,只對選項有反應的。
他一開始認為這個是緒方梨枝的中二病,後來覺得系統是她咒術的體現…但是現在他在想「她之所以會用那種態度…會不會是因為她的情感仍舊不完全,所以只能以游戲的方式理解世界?「
把他人的話語簡化成『選項』,把他人的情感簡化成『仇恨值』,緒方梨枝能夠通過過去的記憶和同樣身體的激素分泌水平來推斷『現在要做出什麼』,但是她自己其實並不理解『現在自己的情感』,為了賦予自己動機。緒方梨枝就認為自己在【做任務】。游戲任務的確無所謂玩家怎麼想,只要完成就可以了。
「然後她說學校。是說自己想要同樣『天生就很強大』的伙伴。」夏油傑說「一開始我聽起來覺得是她認為只有那種人才配得上做自己的同學,後來又覺得是她的咒術發動…」他這個時候還是沒敢直接復述緒方梨枝的『我們一定能生下很強的孩子的』,而只是說『咒術發動需要強者的配合。「
「但是現在看來,莫非是你理解錯意思了嗎?」
當時是緒方梨枝說想要伙伴,說她想要上學,夜蛾才會把她帶到這裡的。
「但是你完全搞錯了啊。緒方梨枝的『強大『和人類的概念截然不同。」自己說這話真是有夠羞恥的,但是那麼多證據擺在眼前,夏油傑也就只好承認了。
「反轉術式也好一級咒術師也好…在咒術界的一般眼光看來可能是天才。你也是因此才把她帶來這裡。但是對於她來說我們的強度其實是不夠的,那個瞬間很可能不是表層意識而是潛意識,亦即』全知全能者『在說話。她想要的是和她一樣的怪物。希望能夠在同伴中生活,希望能從中學會前輩們的人類假裝心得…咦。」
夏油傑說著說著自己覺得不對了。
關於『希望怪物同類『這點先擱置。緒方梨枝能隔著一個城市看見卡車撞死貓咪,也表現出了』預知『和』看透本質『的才能。她如果想要同類,自己找總是比拜托更加孱弱的人類要來得快。更重點的是…
就算夜蛾正道理解錯了她的意思,又為什麼要讓她入學?
事已至此。夏油傑完全明白緒方梨枝的過去了,她值得同情,把她變成這樣子的是整個社會…不是說社會整體有何錯誤,而是說在其宏大運轉規模的陰影下面,的確有一個女孩子因此受了苦。並且那個女孩子剛好是緒方梨枝——咒術界一億年也不見得出一個的天才,她可以把自己受到的苦難全部報復回去。
但是這不代表緒方梨枝需要拯救…或者說不代表她可以被拯救。原先的人類少女已經死去了,後來新生的『全知全能者』在那三年學到的也只有惡意而已,所以她才會看著被吊起的咒術師露出笑容。
她那個時候對五條悟的說法是『殺了你,看看我們能生出什麼樣的小孩』。一開始會很奇怪為什麼『生育』會和『殺戮』扯上關系,後來勉強可以解釋為這是游戲設定,游戲基本都是打敗敵人才會掉落寶物的。
而且緒方梨枝的確還很年幼,真的『孕育前要做的事』對於她來說是不可想像的…說真的聽完她的經歷後,夏油傑很難想像她要怎麼樣才不會得男性恐懼症。也許對於她來說『共同孕育孩子的人』就是很惡心,就是非死不可吧。
但是現在就可以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她之所以會孕育怪物,只是想要得到小貓們的替代品,從頭到尾都是善意,就算是它們畸形的外表也只是因為緒方梨枝希望它們可以保護自己而已。不可能摻雜『非得殺人不可』這種血祭設定。
那就只能是後來的緒方梨枝自己加進去的了。因為她已經完全被噩夢染黑了。
問題在於夏油傑到現在都不能夠說她是不對的。他甚至覺得就連最討厭緒方梨枝的硝子在這裡,硝子聽完這一切之後也會對她有所改觀…不,她應該會逆轉自己的所有態度,旗幟鮮明的擁護緒方梨枝吧。和外表不同,硝子的內心有敏感纖細的地方。
夜蛾正道當時同意讓她入學,只有可能是希望『教化』她。但這就是不可能,就連神話裡面佛祖想要降服妖魔都得自我犧牲呢,更何況是一開始體量就和她完全不相稱的人類。如果問自己在那種情況會怎麼做,夏油傑覺得自己還是會和她搭話,但是很可能到最後也無法拯救她,只能夠目送那纖細的背影遠去吧。
夜蛾正道自己應該也不會吝惜犧牲…但這僅限於自己。不代表他會讓她入學,學校裡已經有三名學生了,他要對他們負責才行。
「我很…困惑。」最後夏油傑這麼說。「您當初為什麼會接收這名學生。」
「您認為她是可以被教育的嗎?」
夜蛾正道看著他。
他和夏油傑對視了幾秒鐘,在這幾秒鐘內,他好像要通過視線把自己的所有決心都注入他的眼睛一樣。
然後他點了點頭。
「實際上。我覺得她不是『可以被教育』。」
「她自己一直都在積極尋求著如何成為人類。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孩子。」
#
「?「
這句話一出來夏油傑真的徹底傻了。
「就是說。呃。你說緒方梨枝是…啊。好孩子。」
這句話真的好震撼,他語無倫次,光是復述就覺得大腦像是被硫酸澆過。他想這是怎麼回事啊,就算是夏油傑也只覺得『她很可憐』『希望有一天她可以得到安息』,同時必須得承認她『非常非常危險』的啊!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得到【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孩子】這個結論啊?
「就是說。嗯,有沒有可能您在那次交談之中就被她、大概是無意識的洗腦了之類的?」
夏油傑說話還是卡卡的,夜蛾正道前面很耐心的在聽他說,不過聽完這句也露出了不知如何回復的表情。
「別犯傻。傑。」他說。
「…是。」
被老師這麼說,夏油傑猶如被潑了一桶冷水,瞬間冷靜下來。
但是與此同時他也覺得『明明犯傻的是你吧?』,所以頗為不服氣的朝夜蛾看過去。
「請問您這麼說的理由是?」
「有很多啊。」夜蛾說,大概是他自己認為該解釋的都已經解釋完了,眼下明明是夏油傑心理活動最激烈的時候,夜蛾卻表現的非常平靜,他甚至往座椅的後背靠了一下,抬眼看著夏油傑。
「嗯…有一個在我們談話中間我就意識到了的事情。就是說我們兩個人對於『某件事』的見解好像不一樣。」
「發生了最基本的認知不同。或者說是錯誤。而且錯誤的是你那一邊。」
老師一開始好像希望講的盡量委婉,但是因為夏油傑在他前期暗示的時候還是一副完全沒搞懂的樣子,所以他直截了當的說了。
「錯誤…是說我嗎?」他有點不可思議「到底哪裡出錯了。」
「最基本的地方。」夜蛾正道說「比如最簡單的,她認為自己是【打敗怪物】,我也說是『打敗』,但是你是不是理解成殺死了?」
「?」
「這樣啊。」夜蛾正道好像嘆息了一聲。
「傑,你完全搞錯了。有一件事情現在告訴你,緒方梨枝遇到的所有人,甚至是被她嚇到心髒麻痹的歹徒,都沒有死。」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孩子。」
夏油傑徹底傻了。
#
「不,不是,那不太可能吧。」
夏油傑說,歹徒當時心髒麻痹了怎麼可能還能活?可別說他身上也有緒方家的血脈能夠死而復生啊。但是老師這麼說了那他就先相信,可是「緒方梨枝的父親…他變成怪物後是實打實的被碾碎了吧?窗不是已經監測到咒靈反應消失了嗎那個時候?」
「那個不算。」老師看起來仍然堅持自己的主張「他是被歹徒殺死的,後來即便變成怪物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緒方梨枝讓它消失的那個過程叫做『祓除咒靈『,如果那就算殺人,我也好你也好都早就該被槍斃了。」
「嗯…」對這點夏油傑姑且承認「可是關於其他事情。東京大火災和醫院事件…啊。」
他一開始是覺得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一個人都不死的,後來他想起來在教室裡同學們提起火災,就是說的『奇跡一樣一個人都沒死『,硝子那個時候還相信這是因為雖然緒方梨枝下達了』破壞『的命令,但是穿刺樂園卻』純潔的像個嬰兒『,所以最大限度的折中了母親的命令和自己的善良呢。
「不過醫院的話。我記得是說過有人因此自/殺了的。」
「沒有死成。」說這句話的時候,夜蛾正道微微低下頭「不管是割/腕、大量服用安眠藥、往血管裡注射空氣,甚至是直接從樓上往下跳也好。都是身負『瀕死的重傷『但是沒有死。」
「那個時候我們認為是緒方梨枝在保護自己的【食物】,她要求他們至少可以或者可以榨取情感。現在看來的話…就算變成植物人,他們的腦內世界應該也在循環噩夢。」
夜蛾正道的語氣中帶著一些憐憫,夏油傑自己想像一下那種樣子就滿身惡寒,覺得不如當初死掉算了。
「但是這一點無法責怪她。緒方梨枝並沒有強行留下過任何一個人,他們不出去只是因為上層下達的命令,她甚至拯救了那些自/殺者。我覺得她隨便拿人類做實驗收集數據的做法的確不太好,但是她也做了所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而現在。聽到這個的話,你應該也可以理解為什麼其他那些人沒有死了。」
其他那些人。遍體鱗傷心髒麻痹的歹徒,被穿刺樂園刺穿身體的司機、同學、咒術師……
夏油傑的確已經明白了,但他沒有把那個答案自己說出口,而幾乎是屏住呼吸的聽夜蛾正道說出那個結論。
「他們沒有死。但是那也不能夠算是活著。緒方梨枝最後拯救了他們的生命並且一直維持著這種原理不明的救濟。」
「在醫院的地下一層有幾個病房,病房裡面躺著那些人。他們的生命特征很微弱,從被送進來的那天起就沒有睜開過眼睛,其中年代最久的病人已經躺了整整三年了。」
那就是緒方梨枝復仇的時間。
「他們不需要進食,不會新陳代謝,任何試圖接觸他們的行為會在距離人體三米的地方被攔住。」
這聽起來和緒方梨枝當時的情況一模一樣。
昏暗的辦公室內,只剩下夜蛾正道的聲音還在響著,並且越發肅穆。
「科研人員用遠程腦波接收器檢測了他們的大腦活動,發現即便是在這種『假死『狀態下,他們的大腦也仍舊活躍著,甚至比平常狀態下更加活躍。」
「他們的情感起伏很大,但是似乎腦神經受到了一定的改造,本來應該會釋放出影響人體的神經遞質或者激素的,但是他們的大腦卻完全與身體隔絕,這個時候外界無法影響他們他們也無法影響外界。可以說躺在病床上的身體此時已經對他們本人來說毫無意義了,他們只剩下那些腦波活動(思考)了。」
「而關於那些腦波活動…」
夏油傑已經有了猜想,他咽了一口口水。
「是…是噩夢嗎?」
「對。」夜蛾正道說。
「後來我們把那些數據和醫院其他人員的數據對比了,發現和他們陷入【災害】(醫院那裡管噩夢叫這個)的狀態是一樣的。唯一的不同是那些『病人『數據圖片的波要窄很多,頻率更大…嗯。」
夜蛾正道說「在外界的人們每天會有三次『噩夢』,並且他們除去被卷入災害的那幾分鐘之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調整自己的心情排解自己的煩悶。但是那些躺在病床上的『加害者』,他們感知中的時間被無限拉長了,而且什麼都不能做。他們的體感頻率大概是…經過科研人員的分析是…」
老師有些吞吞吐吐,夏油傑覺得他自己也有意拖延公布的時間,但是最後他閉了閉眼,還是說了出來。
「一千五百六十七次。」
「我們分析了每個人的腦波圖譜,平均數值是每人每天一千五百六十七次。」
#
夏油傑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種時候說『真可憐』也不對,說『大快人心』也不對。緒方梨枝自己應該沒有意識到那些人的狀態吧。「她把那些人變成那樣子,不,是『潛意識』把他們變成那樣子,只是為了收集數據嗎?」
「不是的。」夜蛾正道說「你應該相信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善意的。只是結果永遠不太好而已。」
「?」
「緒方梨枝受到過非常嚴格的教育。她在接收外界的欺凌的同時,自己卻有著『做壞事是不對的』的認知。同時她也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殺人』。」
所以那些人才沒有死…只是對於他們來說死去應該會比較好吧。
「【不能殺人】應該是作為人類少女的她死前設下的禁令,但是之後的具體實施則由『潛意識』實施。我認為甚至是後者也沒有折磨那些人的意思。只是因為咒術界為了方便收容研究而把他們帶到了那裡,那裡又剛剛好是她的實驗收集地點而已。」
「至於頻率的原因…人類的思維速度很大限度受限於身體。神經傳導速度、身體對大腦的供能、細胞之間的組合方式。但是緒方梨枝為了『救活『他們,應該是把他們改造成了自己一樣的咒力混合體,那樣子思維就完全不受限於□□了。而她收集數據的參考是【不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在這種情況下…頻率當然也會大大增多。」
夜蛾正道的眼神好像在看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些人與她,到底是誰更加不幸。」
「?」
「緒方梨枝收集數據,統一組合並且用作參考。加害者們雖然人數很少,但是『做噩夢『的頻率很高,提供的數據也遠遠高於其他人。「
「那些人的反應會是什麼樣的?別人冒犯他們他們會怎麼做?他們對別人心懷多少惡意?」
「……」
「至少出醫院的時候,緒方梨枝的行為方式有很多都受制於此。她認為『那就是平均數『,那就是』正常人類的做法『。」
「但是您還是讓她入學了。」夏油傑說。
「我認為這並不會不合理。」
「還記得她第一次和硝子吵架的樣子嗎?那個時候她好像很受挫。那是她的思維方式第一次被否定。「
「…我那個時候以為她會發飆呢。」夏油傑說。
「但是沒有。那時候硝子對她說醫院的那些人雖然沒死但是非常不幸,她一定無法理解,原身對她的指令是『不可殺人』,甚至是之後面對咒術師的時候她也沒有殺人。但是現在卻被這麼批評…還記得她面對五條悟的時候嗎?」
「啊…那個時候我們都覺得她會開槍。」
「但是最後沒有開吧。」夜蛾正道說。
她坐在他身上,把槍口按到他脖子那裡,手指摸上扳機,甚至發出了『砰』的擬音。
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做。
「如果是原來的她,應該會直接扣動扳機,讓人變成那種半死不活的樣子吧。」夏油傑說,於是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夜蛾正道會放任這場私鬥了。
同時他也明白「…所以您才會讓她入學啊。的確,你賭對了,她的確是可以教育的。」
她並不是與人類不相互理解的怪物。
「不。你還是錯了。」夜蛾正道說。
「並不是『我讓她入學』,當時的情況是我請求她入學。」
「緒方梨枝並不是,不管是以前的人類少女還是現在的全知全能者,都不是無血無淚的怪物。她在尋求知識,她想要變成人類…」
「我現在甚至認為其實在咒術覺醒前後、甚至是在緒方梨枝意識崩潰前後,操控這具軀體的都並不是兩個存在。你沒有見過一個意識在這麼短時間內消散的吧?」
「也許之後那個『怪物』也不過是喪失了大半自我的『緒方梨枝』,她想要找回過去的自己(變得完整)。她想要學習。」
夜蛾正道第一次露出笑容。
「而我想要教育。」
#
辦公室的交流其實只花了一個下午,但是夏油傑感覺自己在裡面度過了好幾個月,從那棟建築物裡面出來的時候他看到同樣昏暗的黃昏,心中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還記得在裡面和老師最後的交流「這種教育並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夠做到的。學校很多時候是老師、同學和校規機制本身的集合體。她自己也在尋求同伴…比起另外兩個人,既然你最先來找我,我也希望能最先拜托你這一件事情。」
「她並不是個怪物。就算退一萬步,她也是可以被教育的。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
夜蛾正道的確是這麼說的。那個男人非常少見的在他面前低下了頭,請求他的協助。
夏油傑當時答應了。准確來說經過那一整個下午的商談,已經變成不管夜蛾正道有沒有請求,他都必須得這麼做的情勢了。
就算不論這麼放著不管會給社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害。還有就是他自己也對那女孩有些放不下心來,明明之前他是這麼警惕她的,為什麼一旦知道了『真相』就…?排除戀/童/癖,那就只能是因為他那一直都被硝子他們抨擊的『救世主情結』吧。
夏油傑當初加入咒術界,投身於毫無前途可言的戰鬥生涯,並不是因為他們允諾的高報酬或者更加強大的力量。
他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但是父母盡全力給了他最好的一切,並沒有覺得自己衣食不如人。而力量…在入學之前夏油傑就已經比大多數在職的咒術師更加強大了,如果不指望取代五條悟變成最強或者穿越回千年前打敗詛咒之王的話,當時他的力量已經完全足夠自保。
他只是希望能夠幫助弱小的人而已。
這麼想著,那天晚上夏油傑並沒有做夢。
他出乎意料的很快就睡著了,陷入了一片黑暗的睡眠——不過隔壁悟似乎被白天的事情打擊到了還是怎麼樣,安靜的不太正常,大半夜突然發癲捶牆。
在破碎的瓦礫之間夏油傑笑眯眯的和他對視,額角有青筋暴起,問他「這麼有精力的話要不要去工地搬磚?」,而後者則似乎自知理虧,只是表情難看的轉過頭去,從牆壁空隙中傾瀉而入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臉。夏油傑的表情愣了一下,他發現五條悟的銀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做了煩人的夢。」他最後說。
一說到噩夢的話夏油傑肯定就是想到緒方梨枝,而且五條悟的咒力控制真的非常好——不然的話之前的十幾年他家那片山頭早就被他炸碎了,這種會讓他咒力失控的夢可不多見。再聯想到這人早上和緒方梨枝之間的戰鬥……
夏油傑有點擔心。不過五條悟堅持自己什麼事都沒有並且絕對拒絕透露夢境的內容,最後被糾纏的不耐煩了,又有些懷疑的問他「傑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我?你以前不是這麼婆媽的吧?是媽媽嗎?你變成媽媽了嗎?」
「……」夏油傑捏緊拳頭。
「不對。」五條悟說著自己反而皺皺眉,「不是在關心我。你好像關心她比較多…?」
他說到這裡就沒再說話了,夏油傑本來以為這個白毛男還要喋喋不休什麼『憑什麼啊?』『是我們關系比較好,是我們認識比較久的吧?』的麻煩話題。結果五條悟只是提起了緒方梨枝就皺著眉不說話了,還連人家名字的都不叫,只叫『她』,估計他心裡面也蠻復雜的。
剛好夏油傑也完全不想透露今天辦公室對話的內容,他覺得那些情報是他自己得到的五條悟想打聽可以自己去問老師,現在那些關於緒方梨枝的事情是自己知道的秘密。
而且鬼知道五條悟聽見那些隱私後會做出什麼反應——他完全沒同情心的。而緒方梨枝又真的缺乏那種堅強感。萬一他來一句『哈哈聽說你家裡全是監控攝像頭啊?』,那估計連硝子都得打他。
越想越氣火。而且今天白天悟也太混蛋了吧?不是很想和他多說話,夏油傑讓咒靈推著五條悟的後背把他推回房間,說「總之晚安哦」。
而後者倒是沒有反抗,只是垂著頭像個大號白色障礙物一樣被推過去,最後整個人躺到在全是水泥碎片的床上,望著天花板好幾秒,才突然說「我做了關於她的夢。而且在此之前也…喂,傑,干嘛我一直在想她啊?」
如果這種時候夏油傑在的話,估計會回復『哈哈悟你覺得女高中生戀愛問題找我合適嗎?』或者『這種小學單戀男(胖虎版本)心聲可以發推特,會火哦』。
但是由於他說完晚安就把五條悟丟在這裡,自己去從蠻樓層的空宿舍中尋找今天睡覺的地方了,所以五條悟等了好幾分鐘,迎接他的卻只是一片寂靜。
「切。搞什麼。」他這麼說,隨手把一直纏著自己的咒靈丟出窗外,在滿是瓦礫的床上翻了一個身,背對著月光而面對著昏暗的牆壁,盯著看了好幾秒,閉上了眼睛。
#
夏油傑第二天去教室的時候算是神清氣爽,五條悟倒是一直有說『做了很煩的噩夢』一副想引起他注意力的樣子,但是他都假裝不在乎而無視了。
甚至是五條悟自己很想透露,所以沒有人問也主動說『是夢到白天戰鬥的復刻版本了…不過怎麼有贏有輸的?「,夏油傑也只是回以一句』是嗎?『,搞的最後五條悟自己怒氣衝衝的先走了。
走之前還特地說完「不過輸的時候她不會笑…呃那是不是就等同於哭了?那樣子有點慘我看不太下去。就是說反正她贏了也是事實我還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所以贏了也無所謂!『然後才走掉。夏油傑一邊目送著他的背影,雖然還是不想和他搭話,一邊也在想『這家伙也太別扭了吧?』
很多人都對五條悟的性格有所誤解。其實他不是那種會和別人滔滔不絕說自己事情的類型——從小到大在家裡就已經有一大堆的人把他當成神,把他的一舉一動都視為神跡了,在那種情況下長大使得他完全不考慮周邊人的想法。但也懶得和別人多說自己。因為真的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今天早上一直有意無意的湊近過來想和夏油傑說夢(緒方梨枝的事情),估計是真的很在意,而且是他生活的十幾年裡面從來沒有過的在意,自己又煩躁又困惑,所以特別想給這個唯一承認的朋友分享吧!
……不過怎麼越分析越感覺他像小學生了?要不然就是養在深閨裡面不諳世事,十幾歲終於到了外面的學校卻對厭世美少年一見鐘情的深閨大小姐。
……呃。
夏油傑因為這個想法抖了抖。覺得有點惡心。不過也覺得剛剛得不到回答而氣衝衝走掉的五條悟其實有點可憐。
要不然中午就去找一下他好了?吃午飯的時候可以順便聽他說(少女)心事。也可以借給他一些純愛電影讓他學習一下。
夏油傑心裡盤算著這個,打開了通往教室的門。
卻在看到其中景像的時候愣住了。
教室內有大量擺放整齊的課桌椅,卻只坐著三名學生。不過從夏油傑入學那天起就是這樣的所以不值得奇怪,他真正在意的是其中的氣氛。教室上空好像湧動著誰也看不見的暗流,裡面的空氣要不然就會被形容成『冰冷』,要不然就會感覺它們好像有實際重量一樣在沉甸甸往下壓。
五條悟獨自坐在教室靠牆壁一側的座位上,那家伙昨天的睡眠絕對比夏油傑充足多了,現在卻一副很困的樣子,把腳搭在課桌上面,用一本雜志蓋在臉上假裝睡覺。
教室的另外一側坐著家入硝子和緒方梨枝……這麼形容其實也不太對。她們坐在相鄰的兩排上,彼此之間卻隔著好幾個座位。
家入硝子低頭翻閱著醫學書籍,夏油傑覺得她雖然面色如常但是心情可能有點緊張:她的肩膀比平常更僵硬,翻頁的速度也比平常更慢。而且有一次翻了兩頁,竟然也渾然不覺的繼續往下讀了。
在她的後面是緒方梨枝。因為剩下兩個人坐的都很邊緣,所以她看起來竟然處於中心。不過這應該不是她的本意,研究整個教室布局的話會發現她選擇的是教室左後方的座位——剛好和五條悟呈對角線。離他最遠。
緒方梨枝沒有坐下來,她應該已經來到教室有一段時間了,東西都放在課桌上,但是其本人卻直挺挺的站在課桌後面,微微皺著眉,誰都沒有看但是顯然在注意著其他兩個人的動向(這一點另外兩人肯定也是一樣的)。
她的肩膀比平常更高一點,嘴唇也微微抿起來,夏油傑覺得她甚至比別人警惕她都還要更警惕其他人。
她的眼睛有些不安的眨動著,站在課桌後面的身影卻一直都沒有動彈,看起來是不想逃走——那就只能是戰鬥,夏油傑相信她一有事情肯定會閉眼召喚穿刺樂園。
她現在神經繃得很緊,像是陷入異世界,必須只身一人對抗全世界怪物的遇難者。
夏油傑打開門,新的空氣和陽光注入室內,教室內原本的空氣流動被打破。三雙眼睛一起朝他看過來,其中緒方梨枝的最為游移不定但也最危險。
夏油傑僵硬的把手放在門把上,迎接著三個人的視線,心中其實真的好想把大門關上順便逃之夭夭。
「啊哈。」最後他決定放棄看他一眼之後又把雜志蓋到臉上裝睡的白毛男,並且不去刺激此時已經很緊張的緒方梨枝(炸藥桶),而是徑自走到了硝子面前「今天早安呀。」
硝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把眼睛低下去了。
…說真的為什麼他非得和這些問題兒童做同學不可啊?
#
緒方梨枝知道今天會換新的教室。
她昨天做完一切之後是徑自順著系統圖標的指引到達了宿舍,原本以為會碰見很多人的,結果在下面的房間排布表上只看到了幾個名字,並且零星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高專裡面本來就只有三個人而已,倒是有很多定期打掃的空房間等待新人入住,真的是新生的話面對這個連舍管阿姨都不存在的空宿舍樓應該會覺得害怕,不過緒方梨枝倒是適應良好的。(有立繪有聲優的角色本來就不可能太多!)。
頂多奇怪這游戲干嘛連路人npc都不設置一下,空蕩蕩的不會顯得很經費不足嗎?她就伸手去點分布圖上面的空房間。在系統面板裡選中了自己要住的地方。然後就入住了。
那個晚上她沒有怎麼興奮,房間裡面很整潔但是也很寂寞,家入硝子和其他人沒有來找她,緒方梨枝一面清楚『玩家的家『本來npc就不會輕易過來,就算在主線劇情裡面兩個人產生過因緣也是一樣。一面又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覺得莫非是早上的事情讓她被討厭了,並且這種壞印像的留言越傳越廣——最後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被孤立狀態?
後面那個設想實在是讓人渾身不舒服。她坐在床上小幅度的抖了抖,手有點神經質的撫弄著另一只手上的膠帶和針管。然後就決定不再考慮這些,徑自打開了系統界面。
首先是戰果清算。打敗五條悟沒有得到新的怪物,可能是因為只是打敗而沒有讓他的HP清零吧,但是那次勝利成功的讓手/槍強化了。
現在它的表面多了一些花紋,不太明顯,要對著光才能看出來,但就算是看不出來的時候,槍/身整體也給人一種神秘的印像。那花紋看起來像是中世紀人皮咒文書上面的花紋,或者是野外異教祭壇上面糾纏的藤蔓。
緒方梨枝舉起它,把它放到自己眼睛的一側,發現用余光去看的時候那些花紋在動,並且握著槍的指尖有所感覺,好像被藤蔓碰到了。
但是等到她真的去看的時候,所有異像消失無蹤。它又變成一把普普通通的左輪手/槍。
緒方梨枝唔了一聲。普通人這種時候肯定要被嚇到,甚至因為這東西是自己『孕育『出來的,肯定要連帶著對自己的性質也產生質疑。不過緒方梨枝只是覺得干嘛異像來的這麼模糊?其他游戲裡面的強力武器不都直接是一個閃閃發光的大翅膀嗎?
她最後點開面板確認。發現開槍頻率沒有變化,攻擊力比之前只上升了0.1。但是大概是應和那個『花紋』,多出來了一個『侵蝕』的特效。
效果說是面對同等級和低等級的特殊屬性(咒力、魔力、靈力…),就可以侵蝕。緒方梨枝想像了一下,覺得大概用來破除結界會很有用。
…說起來那個白毛男設定上不是說有『無下限』?之前被建築物埋起來的時候也沒有受傷,像是全被擋住了。但是自己的子彈也好穿刺樂園也好,二者的攻擊都成功突破了他的結界。
聯想到穿刺樂園的屬性也有【侵蝕】,緒方梨枝覺得這個應該是自己賦予它們的屬性。類似於玩家職業加成。那這次勝利就只是讓這種加成從『設定』變成詞條而已嗎?那她打的這麼努力的意義又在哪裡啊?
「…有點遜。」緒方梨枝說。皺著眉關掉屬性面板。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母親』的想法,手/槍槍/身閃爍了一瞬間的銀光,好像有點委屈的樣子。
緒方梨枝望著前面的牆壁發呆,感覺到指尖被藤蔓纏住,手上安撫的摸了摸手/槍。
突然,她好像靈光一閃,又打開了裝備界面。
這一次緒方梨枝的動作很快,她目標明確,一路把介紹往下拉,最後在面板最下方看到一行褪色小字。【存在隱藏特性,通關副本一定次數後可開啟。】
那行字又小,顏色又暗。沒看到也是理所應當的。
她就知道游戲數值系統不會做的這麼垃圾…不過話說為什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信息放在這裡啊?簡直像是臨時加進去的一樣。
而且她也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這裡還有一行字了…難道這個就是潛意識嗎?不是有什麼科學研究表明雖然人們總是忘記事情,但是存在一個全知全能的潛意識,只要是見到的東西全部記下來並且會統合情報,以『直覺』的形式提醒主人有何不對?
緒方梨枝搖搖頭,暫時不想這麼多,轉而開始做點具體的事情——攻略副本。
副本依舊是和五條悟的戰鬥,彈幕游戲,但是拿著新式武器的話要打贏其實還算輕松。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處宿舍這種環境,外面又是晚上了,明明不需要睡眠的,緒方梨枝卻總是有點犯困,有幾次手抖沒有按照正確的走位方式來,結果失敗了。
這種時候屏幕就會暗下來,映出她那張有點提不起勁的臉,然後緒方梨枝打個哈欠,重整旗鼓,下一次加倍干勁打爆白毛男。
敗北cg上面緒方梨枝跪倒在訓練場的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並且正對著地面,她的眼睛在不被光照到的時候,虹膜中各個方向的陰影就會雜糅在一起,變成有點髒的混合顏料板一樣的顏色。臉上倒是依然沒有什麼表情。
她放在地上的手貼著膠帶和針管,不過也有的時候(看戰鬥中會不會觸發『打掉點滴架』這個條件)只有針孔和紅色的血流。這個姿勢和表情總覺得是會哭的,但是大概是因為緒方梨枝本人不覺得有什麼,在cg中的她也只是陰郁愕然的注視著地面,倒是沒有流淚。
五條悟就站在不遠處,按照cg的遠近景關系,他大概只占據了圖片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他長得好高,站在被煙雲遮蓋了大半的灰色天空下,像一道細細長長的黑色影子。
五條悟的雙手插在兜裡面,身上的傷口依舊,血把他的大半個左眼浸濕但是他看起來依舊很帥氣,是那種尖銳有危險感的英俊。
勝者在cg裡面大多會表現的趾高氣昂,起碼緒方梨枝自己的勝利cg就是這樣,她自己很欣賞『自己』帶著微笑准備開槍的樣子。但是五條悟的表現總是顯得勝利好像並不完全是他所願。
好像他本來要的是另外一個東西,但是過程中做的過頭了,得到了有點不一樣的結果。
雖然動漫裡講究『真英雄從來不回頭看爆炸』,不過他每一次就算百分百確信自己的勝利,也都會從遠處看著緒方梨枝的樣子,如果是她的針管被打掉的那幾次,他的立繪表情也會發生變化…呃雖然知道只是美工畫畫的角度問題,不過那個表情總不會是擔心吧?
就那個人渣?
緒方梨枝有點搞不懂這些。不過幸好她也不總是會打出失敗cg,更准確來說比起勝利,失敗只是肉菜中的調味料這麼星星點點的少。大多數結局都是她坐在五條悟身上,志得意滿的拿槍指著他的樣子。
那家伙破破爛爛的模樣真是值得一看——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了之前失敗cg的印像影響,緒方梨枝總覺得就算是在勝利的情況下,五條悟也不會太露出敗者的不甘心表情。那家伙特別有少年漫反派風範,就是『現在是你比較強』的表情。一點都不嫉妒討厭想殺掉緒方梨枝,反而讓她少了點勝利的開心。
不過不管開心還是尷尬,在一百多次的游戲裡面也不可能次次保有這種情感。到後期她就是一只手撐著臉頰,百無聊賴的想要趕緊弄完了事了。
一切順利的話撐過彈幕十秒就可以召喚穿刺樂園,或者勝利,所以是一千多秒一小時不到的時間,甚至因為這種日常副本(因為沒死人嗎?)不計算游戲時間流逝,所以表現在外界的時間會更短。不過緒方梨枝自己是覺得有點累。
這次副本獎勵的數值是【攻擊值】和【裝備解放度】,前者是加在她本體上,緒方梨枝終於開啟了HP之外的數值了。後者則只能加在手/槍上,因為現在只有它有隱藏詞條。
一共一百次的游戲成功後。手/槍的第二個屬性順利開啟。【破法者】對持有咒力等特殊力量的人的傷害提高。
那看來她是真的要成為法師殺手了?緒方梨枝想。
至於【攻擊值】的獎勵其實不來源於副本本身,而是每次分享cg的時候得到的。和之前的HP一樣每次只加0.01,算下來一共也就加了一點。
而且這個副本應該是為了手/槍而特意准備的,一滿一百次就灰下來了,顯示通關次數已達上限。考慮到手/槍本來就有零點幾的攻擊值,緒方梨枝是覺得這個加成少了點但是總比沒有好啦…本來新手副本有這種收益就已經挺高興的了。
但是她在那天晚上的更後面發現了一件事:攻擊值雖然可以算在手/槍上,但其實是她本身的數值。會附加在她任何一個『可以判斷為攻擊的行為』上面。
考慮到甚至連一把手/槍一開始都只有零點幾的傷害,這個數值加成委實不可小覷。
在緒方梨枝本來只想伸手去按牆上的開關,卻不小心把那個牆壁弄出一個洞的時候,她就已經理解到了這一點。
並且已經開始對自己的力量有點害怕了。
「話說回來,這個是算一點的對吧?只有一點攻擊力就可以造成這麼強大的效果。」
在最後,什麼都不敢碰,只能夠規規矩矩的坐在大床中央,黑燈瞎火的望著牆壁發呆的時候,緒方梨枝用手摸著自己的膝蓋,有一點不安的想,那麼自己的生命值是怎麼回事呢?
那個也是一點就會這麼強的嗎?可是不太可能啊。
自己不是剛剛進入游戲,11歲的時候就已經有20點初始hp值了嗎?
、
游戲不可能一開始就發放這麼多的獎勵的吧?
更准確的來說,自己在游戲裡面的身份是玩家,雖然可以通過修煉變成很強,但是本身的種族應該不會特別強。不會特別怪物的吧?
這麼想著。緒方梨枝非常安心的墜入了夢鄉。
#
「哦,對了。悟。」第2天去學校的時候,雖然對於他的大多數少年心事都完全沒有聽進去,而且也根本沒有興趣搭話(反正他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說的老多了),但是夏油傑還是挑選了自己感興趣的一個地方發問。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關於她的生命值…是0.01,這個到底是什麼樣的數值基准啊?」
他自己試著想像了一下,發現很難想像有什麼樣的基准,在稀釋掉100倍之後還可以支撐一個人類正常活動的。
雖然說五條悟自己也說那是『連一只貓都動不起來』的生命值,但是再少也總有限度吧。
「嗯,這個嘛。」五條悟繼續往前面走,稍微遲疑了一下「想像一個二十多歲左右,所有的數值都能夠達到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健康』標准的成年男性。」
「差不多以他的個人體征為基本數值吧,所謂的0.01就是把它稀釋100倍後的結果。」
「……你之前是說她把五千倍於自身的生命給了穿刺樂園?」夏油傑說。
那樣幼小的軀體。甚至是在病床上昏迷的時候,也有這樣龐大的生命力嗎?
「所以就是五十點HP…五十個成年男人的生命咯。」
五條悟聳了聳肩,他這個時候倒是沒有說『所以我才說她是個怪物』之類的話,只是嘟囔了一聲「母親…嗎?」,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happy birthday(音符)
今天是生日,很高興,寫多了一點,一萬七,希望大家也可以看得開心。
明天(一月五號)上夾子,晚上十一點才更新。大家早點睡,不要等了ww
第30章
緒方梨枝早上起床的時候知道會換新的教學樓,畢竟原來的教學樓都已經變成那個樣子了。
但是她爬起來之後還是坐在原地發呆了幾秒鐘,不知道現在打開系統地圖的話會不會指引新地點。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這麼做的時候,硝子來到了她的宿舍門口,「我來帶你過去。」
她是在門外說的,而且也給出了緒方梨枝在裡面打理自己的時間。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早上起床肯定得進行洗漱的,但是緒方梨枝本來就無所謂睡眠,所以根本就不需要。
房間內完全沒有傳來水聲或者穿衣服的聲音,緒方梨枝直接打開門。
硝子好像有點意外,不過也有可能她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因為畢竟整個牆上都由於緒方梨枝之前實驗力量的舉動,而滿是孔洞。硝子的眼睛透過那些洞看了看室內的景像,說了一句,「還真是鬧騰啊。」
緒方梨枝沒有從那一句話語中感覺到善意,這似乎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子相互打趣的對話。但是也好像和五條悟那從一開始就想要排除她的想法不太一樣。
她覺得這個女孩子其實並不太喜歡自己,這個想法又在隨後前往教學樓的途中得到了驗證。
硝子走的很快,雖然說沒有超出緒方梨枝的視線範圍讓她無法跟上,但還是比緒方梨枝要快上一兩步。兩個人如果不是並肩行走,在路上其實很難搭話,更何況硝子抿緊的嘴唇就已經顯示了她並不想要交流。
緒方梨枝在後面跟著,她每走一步針水管就會搖曳,輕輕碰撞上金屬棒發出聲音,她的眉毛也皺了起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得受到這種對待不可。
如果要問她『對於新學校的期望』的話,那麼她是希望能夠重新開始,從零開始構築人際關系,最好交一些朋友的。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她已經差不多忘掉了昨天的那些不愉快…而且真正要計較的話,難道不應該是她去計較家入硝子昨天的言行嗎?
兩個人來到教室,硝子自顧自的坐在了自己原來的座位上面,沒有邀請她坐在一起,而緒方梨枝當然也不會坐到她旁邊。
她現在覺得如果不是朋友的話,那麼就需要遠離。並且完全把自己跟硝子之後可能會有的關系當成了『讓人不高興的人際關系』
緒方梨枝之前在宿舍的桌子那裡看見了一個小包。樣式還算時尚,但總覺得在街上10個女學生裡面至少有三個會背這種款式的包。實際的布料材質和市面完全不一樣,似乎進行過防水和防彈的處理,緒方梨枝要用附帶一點力量值的指尖去戳,才能夠在那上面留下痕跡。
不過她也沒有特別用力,畢竟沒有哪個女孩子拿到包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那上面戳出一個小洞的吧。
現在她就帶著這個包用來充當書包,通常來說書包裡面會放有書、化妝品或者紙巾,但是緒方梨枝只在裡面放了她的手/槍,並且一路上都把包當成護身符一樣抱在胸前。
她走離硝子的位置往前,准備找一個離她最遠的地方落座。但是在走離差不多三步的時候站住了。
並且非常厭惡地皺起了眉/
現在在她的視線前方能夠看見五條悟,他正靠坐在椅子上,看起來百無聊賴的在發呆。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的臉上,那樣子總覺得比電視劇裡面看到的偶像要帥氣很多,但緒方梨枝其實並不想承認這一點。
經過一整個晚上的沉澱,她現在對於五條悟的心情有點復雜。
一方面昨天畢竟放了大話說要『殺了你』,結果現在那家伙還活蹦亂跳的坐在這裡,不知道會不會笑她吹牛。不過真的殺的也麻煩了…
另一方面是有點搞不太懂昨天cg裡面的變化是怎麼回事,那家伙難道也會憐憫別人的傷害嗎?明明他一副大少爺樣,肯定會以別人的苦難為樂…或者干脆就說出所有的弱者全部去死的話。這種人如果當上大魔王的話百分百會下達基因優化令(那不就跟希/特/勒一模一樣了?「
緒方梨枝自己有想這會不會是美工的暗示,暗示接下來的劇情裡面他性格會有所好轉,但是他在現有劇情裡面表現的實在是過於混蛋!
而且他昨天也是給緒方梨枝造成了確實的危險,去掉裝備後她的HP是真的只有0.01,是被石子絆倒就會死的血量。理論上來說,其他三位同學,不管哪一位都可以殺死她,但只有五條悟是真的這麼做了。
那家伙完全就是故意的,哪裡會有人想要打掉同學手上插著的針管啊?
緒方梨枝昨天是成功的打敗了他,甚至在昨晚的副本裡面一口氣連贏了100次,才開啟了副本的新詞條。但是她對於之後能不能打敗他有些擔心…昨天之所以能夠勝利,很大原因是那個小游戲是彈幕游戲機制的,如果今天是傳統的rpg游戲,她總覺得自己明面上的條件不足以獲勝。
而且更多的問題在於…可能是因為自己沒有成年,也可能是因為五條悟是投入了高預算的精致npc,所以就算自己打敗了他,他也不會像醫院那些人形怪物一樣消失,還會繼續來這裡上學。
而且搞不好都還不是『刷新』!從家入硝子那裡隱隱約約就有感覺了,現在看他那個表情大概率還保有著之前和自己發生衝突的記憶,那不就是說只有好感度在一直下降了嗎?!
如果每一次一見面就得起衝突...這個人。
她的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稍微抖了抖。
能贏的時候還好,如果輸掉了,這種人該不會叫自己去吃垃圾,或者把石頭塞進自己的嘴裡面讓自己吞下去吧?
總感覺他肯定干得出來這種事情——那種封建大少爺怎麼可能沒有欺負過人?
緒方梨枝這麼想著的時候,看向那邊的眼神也趨於警惕,五條悟大概率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的臉稍微往這邊轉過來了一點。
不多,大概也就幾度,兩個人的視線似乎在中途稍微撞了一下,然後他就迅速的把視線收了回去,並且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一樣,把臉轉向了窗戶那邊。
他注視著窗外的形像,明明之前一路過來的時候緒方梨枝也看到了,這所學校大概是因為學生經常拆家的關系,沒有布置什麼具有觀賞意義的裝飾,在道路兩側的也只有深綠色的用來淨化空氣的植物而已,實在找不到什麼可以看的東西。
從五條悟的角度大概就只能夠看到道路、道路兩側的樹木和暗藍色的天空吧。但他卻整整望了窗外幾分鐘,在這幾分鐘裡面,緒方梨枝如臨大敵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別人應該會批評她的這種行為有點神經質,但是她剛剛在看到他的瞬間,沒有閉上眼睛召喚穿刺樂園,就已經說明她還保有理性,知道這裡有可能是中立區不允許戰鬥,所以沒有挑起事端降低她的勢力聲望值了。
兩個人的舉動似乎引起了家入硝子的注意力,她的手放在書頁上面,但是眼角的余光卻轉了過來。
五條悟好像對他腦後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漠不關心,不過漠不關心到這種程度就有點異常了,昨天的事情應該對他來說也有點影響吧…硝子在心裡面默默的想著,不過這也不太對勁啊,那家伙可不是被打敗過一次之後就會站不起來的類型。
如果換作是夏油傑或者說是另一位突如其來的天才新同學打敗了他,現在的他應該會精神滿滿的准備復仇,並且在勝利後(把敵人從緒方梨枝換做是任何一個另外的人,家入硝子都不會考慮他努力後卻無法勝利的可能性。因為他的確才華洋溢,千年一出的六眼啊)把之前的屈辱三倍奉還吧。
但是現在他好像不想和她交流,或者根本不太想承認緒方梨枝的存在。
…咦?
這樣說起來的話,這種心態倒已經跟勝負欲完全相反了。
她想,莫非這兩個怪物之間會有什麼同性相吸的感覺嗎?
而緒方梨枝在監視中自己反而越來越緊張,她總覺得下一次五條悟轉過頭來的時候,她的臉就不會再是那種讓人不爽的美少年的臉,而會是一個怪物,接下來大家就要開始boss戰了。
最後五條悟還是突然動了。
他一下子就從凳子上面下來,但是並沒有像是緒方梨枝想的一樣,向她發動攻擊,恰恰相反的,他只是彎下腰來在自己課桌的桌膛裡翻找來翻找去,最後找出來了一本好幾個月之前的已經落伍的雜志。
五條悟草草的翻動了幾下。最後似乎是實在覺得無聊,就靠坐在椅子上面,把腳搭上課桌,把雜志放在自己的臉上,睡了。
緒方梨枝稍微看了一下那個雜志的封面,是一個黑發黑眼的拉丁風情美人。穿著緊身衣。身材應該算是性感的吧,反正不管怎麼看都比她要豐滿很多。
她心裡面想為什麼會把這種雜志拿過來啊?惡心死了。
不過如果她跟家入硝子關系不錯的話,後者應該會告訴她這個是普通的科幻雜志。
封面有泳裝美女的《花花公子》和講別人打籃球的運動雜志,這兩者普通的男孩子應該會很感興趣吧,但是當時夏油傑拿過來給他『開開眼』的時候,五條悟卻嘲笑他「好遜哦『搞得兩個人又打一架,給夜蛾正道看到的學校賬單又加了好濃重的一筆。
對於前者他似乎是完全不感興趣,硝子記的五條悟剛入學的時候好像相信「孩子是會由一只鳥從外面帶過來的。「
「咦…你是相信送子鳥的類型嗎?」明明一臉渣男樣?
「不…是。」那個時候的五條悟(還是桀驁不馴的大少爺版本)皺了皺眉「據說我自己就是這麼出生的來著。」
「……」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面面相覷,覺得這應該是家庭教育問題…話說真的有必要這麼過保護嗎?那他不就完全成了不諳世事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了嗎?
出於醫者的好心,硝子還是決定為這家伙稍微科普一下,免得他之後被別人騙(話說為什麼是女孩子來給難得科普啊?這真的不是性/騷/擾嗎?希望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然全部去死算了。)
後者卻很驚訝,「咦,是嗎?可是我記得每年他們都會因為我的出生舉辦什麼祭典。」
「……祭典。」
「嗯,上面就會有演員模仿我的樣子。」他說「呃,好像一開始需要吟詠很奇怪的古語,古事記裡面的句子吧我不太記得了。」
「祭壇上面有布置陣法,大家一邊唱一邊往裡面注入咒力,從陣法上面會有鳥一樣的怪物出現。當時的五條家主(我父親)會拿祖傳咒具剖開那個怪鳥的肚子,然後演員就從裡面出來——『我』誕生了。
「…這聽起來真的非常復雜。」
「對吧,很麻煩的。」五條悟說「祭典每年有三天,我那個時候每天要四點起床。」
「不……」他的麻煩跟家入硝子所說的麻煩絕對不在同一層面上。絕對。
她對於自己的同學是神子這一點總是沒有很好的認識,這大概是因為五條悟再神子的同時也是一個大傻/逼吧。
不過也有聽說過那些大家族裡面會有輔導少爺『夜晚知識』的侍女,但是看五條那樣子估計也完全沒有人敢跟他提。(如果他的外貌家世能力全部都普普通通,那家入硝子非常懷疑這種人直到老死的時候,能不能牽到女孩子的手,不過話說回來失去任何一點的話,他就不能夠成為他了吧?)
而對於運動雜志的話,他似乎是堅信『不能夠打爆一棟建築物,又哪裡算得上【運動】了』。所以不管是NBA還是國際足球賽,都嗤之以鼻。
不過他在被安利了『平民的雜志』這一種消遣之後,五條莫名其妙的開始對科幻雜志感興趣了。
沒錯。不是『科學』而是『科幻』,外星人、麥田圈、大量屠殺牛羊。他好像收集了很多這種完全不負責任的三流雜志。目前最喜歡的是關於宇宙星空、流星雨、全能的神操控整個世界。
並憑借自己的鈔能力,從第一期到最新版,因為經費不足而只發行了幾十冊的特別刊號都篇篇不落。
他現在臉上蓋著的這本雜志五條悟跟他們說過好多遍,裡面的內容家入硝子就算是想忘都忘不掉。
這一整個系列的雜志都充斥著小報那種不負責任、只想要抓人眼球的低劣感,而這一篇則是低劣中的低劣。其他的雜志說是科幻,好歹還帶一點學術研究的意思,再不濟也會請幾個美國野雞大學的教授來說幾句話。
只有這本已經連科幻的科字都丟了,就只剩下幻了,還是那種非常不負責任的幻想。據五條悟所說,整本雜志似乎是連載了一個短篇故事,差不多是講有一個被關在藍色箱子裡面的女神。終於下定決心要『再一次成為人類』的故事。
他真的說的好興奮,還說什麼『雖然我完全無法理解她為什麼要舍去力量重新成為人類,力量不是最重要的嗎?』
『但是她下定決心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哭起來的樣子也很可愛,不過稍微有一點點讓人心痛。」說什麼』自己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妹妹』
反正這一次就算是夏油傑都覺得他太變態了。
就算把紙片人當成老婆都可以…把紙片人當成妹妹真的變態過頭了。
相比之下,被緒方梨枝唾棄的封面已經還算是好的了。大概是為了和這裡面的故事相映襯,也可能單純只是想提高銷量,封面是一個科幻電影裡面的女明星劇照。
五條悟最沉迷於這個雜志故事的時候,曾經也去看過封面上的電影,只是他在看的途中就睡了過去,而且接下來挑戰了三次,三次都失敗——每一次都中途睡了過去。
據他說是一直到雙胞胎姐妹出現並且互相介紹名字那裡就睡過去了,而且不得不遺憾的表示自己好像只會對雜志裡面的那一個故事,有關於孤零零的女神的故事,心有所感。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其他兩個同學在那裡竊竊私語「說真的,他只是完全不懂得鑒賞而已吧?」
「音樂電影之類的都不懂欣賞…文盲悟。「
「文盲啊。「
「…你們兩個說話太大聲了!」
緒方梨枝卻完全不明白這些前景提要,統合她目前所見的所有信息,怎麼看都覺得五條悟像是那種紈绔子弟不良少年。
不過沒有現在就起衝突,真的是再好不過。
…再好不過嗎?
緒方梨枝站在原地沒有坐下來,她有感覺到家入硝子和五條悟仍舊在注意著她——像征著他們的白色光斑在地圖上不斷的跳躍著。
如果想要表達仇恨值的話,就會用綠色紅色和黃色這種數值來界定。但大概是因為這個教室是特殊地區,職業導師傳授技能的地區嗎?在這裡的所有人物都只能夠看到白色的光斑而已。
緒方梨枝如臨大敵的盯著面板上面的影子,手已經悄悄的伸到了包裡面,握住槍,心裡面想等一下他們的顏色一開始變換,自己就要先發制人展開攻擊。
這個景像如果用第三者的語言表述出來,那就是遍體鱗傷的美少女不知為何顯得非常緊繃,但是在感到警惕的同時,她的目光卻沒有看向確實讓她感到害怕的兩個人,而是望著面前明明什麼都不存在的空白。
她的手也握在了危險武器上面,那個武器附加有【破法者】的功效,她自己是知道這把武器可以對另外兩個身懷咒力的人造成大量傷害的。
…這個怎麼看都已經是校/園/槍/擊/案的開頭了。還是魔幻版的。
其實不那麼警惕,不那麼先發制人也可以。在游戲的設置裡面,就算第一次的現實版本戰鬥失敗,之後也可以將難度降低,3D轉為2D,通關副本來重新取勝。
但是後者終究是退而求其次。她經過昨天的事情也已經明白了,這樣子是無法掩蓋自己第一次的失敗的。
她第一次就是實打實的被五條悟用一顆小石子終結了生命,並且跪倒在了地上。就算勝利了,這個記憶也沒有從大家的腦袋中消除,而是還保留在那裡。
緒方梨枝並不想要被別人見到這樣子的醜態。
不要說什麼『沒有實質損害『,以前別人對她的校園霸凌也不全部是會對身體造成損害的,更多都是尊嚴的損失,難道那就不會痛苦了嗎?
夏油傑就是在這種時候進來的。
他推開門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三雙眼睛一起朝他看了過去。
其中緒方梨枝的手還伸在自己的包裡面,而她眼睛的顏色也比別人更暗淡,更深邃。
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瞳孔深處的顏色好像就會升騰起來,而在表面的顏色又細細碎碎的沉澱下去,卷起一個漩渦。
又來一個敵人。
緒方梨枝的心裡面非常冷靜的想著,看著第三個白色的光斑湧入了教室之中。
當然啦,這個在她而言是『非常冷靜的想『。夏油傑可是一進來就非常震驚:其他兩個人到底是怎麼搞的,怎麼緒方梨枝(這個炸藥包)一大早上就要炸?
而且她的手…而且她包裡面那個硬物形狀是什麼?
這種時候真的很想講幾個黃/色/笑話,但是那明顯是□□吧…?
那種東西也能夠帶來教室嗎?就算是咒術高專會不會也太過頭了?
#
他頂著所有人的視線,這種時候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是知道自己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夠走,忘記是在哪一個科普節目裡面看到的了,如果在野外與熊對視,之後千萬不能夠轉身逃跑,而是要表現的盡可能沒有敵意,慢慢和它(她)保持對視,往後退。
這種時候他顯然就已經驚動了房間裡面的野獸。
五條悟在這種時候幫不上任何忙,反而只會更加刺激緒方梨枝,所以夏油傑在整個教室裡面幻視一圈,最後選擇了整個班裡面唯一安定節點,無害的治療者硝子。
他走到她的前面,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早安啊。」
硝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她其實對於夏油傑心裡面打的算盤一清二楚,因為整個班裡面只有他們兩個是正常人。
且作為女孩子,硝子的心思更加細膩,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更加陰晴不定。
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而且也真的說了一句「白痴。」,就把眼睛給低下去了。
夏油傑那時候僵硬的站在課桌前面。感覺到三個人的注意力仍然在自己身上,並且確信他們也看到了這一幕,心裡覺得真是想死。
這個傻逼世界毀滅算了。
#
敵人進來了。
敵人開始與另外一個人發生交流。
緒方梨枝在這種時候仍然不能夠確定家入硝子算不算是敵人,她對她也說過一些奇怪的話,但是她沒有對她確實的做出敵對性的舉動…這一點和另外兩個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且大概是因為同為女性的關系,緒方梨枝總是有點希望自己也能夠擁有一個朋友。
她站在原地,只移動眼球去觀察著那邊。
那兩個人的對話看起來有點衝突,但可能也只有關系好的人可以這麼吵架,緒方梨枝心裡面其實有一點羨慕,但也覺得如果現在他們兩個能夠完全把注意力放在對方的身上,不來找她的茬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在這個時候,夏油傑站在原地幾秒,竟然想要往緒方梨枝那裡走。
「……!」
他既然已經從老師那裡接下了任務,而且自己也想要幫助她(雖然真正見到她的時候,還是會感覺腦子空空,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她交流就是了),就需要和她進行接觸。
此時五條悟依舊靠在椅子上裝睡,感覺好像是外面的所有世界都跟他沒有關系,硝子的眼睛仍舊垂著,但是在察覺到前方動靜的時候,她的手直接的伸到自己桌角那裡,壓住了夏油傑的一部分衣服,問他「你瘋了?」
她是察覺到了夏油傑的動向的,並且也完全無法理解他干嘛現在非得往緒方梨枝那邊走不可。難道他沒有發現那邊已經強到不可思議的殺氣了嗎?
她是真的不正常,昨天在宿舍的時候就已經把整個宿舍弄得破破爛爛的。現在一到教室,大清早的就要殺人。
如果這種時候五條悟不在這裡的話,硝子肯定就已經離開教室,甚至跳窗也要逃跑了。
而夏油傑在被她攔住之後,則轉過頭去,對她露出了一個有點無奈的微笑。
「啊,對…硝子還不知道。」
他後知後覺。其實之前跟老師的交流中,他們也在想要不要把這些情報向別人透露,畢竟這麼大的【成為人類計劃】兩個人真的很難完成,而且首先緒方梨枝自己就很想要同伴。
至於對誰透露…首先要排除五條悟。
那家伙是根本不可能共情別人的苦難的,而且如果他有共情搞不好還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緒方梨枝現在可不需要別人高高在上的憐憫,他越去撩撥,那邊只會爆炸的越快。
但是硝子的話應該可以,或者說現在真的需要她去理解。
她對緒方梨枝抱持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是不正確的,這一點她自己在聽完所有事情之後也會發現。早點消除誤會,這不僅僅是為了緒方梨枝,也是為了硝子自己。
於是夏油傑把手伸向桌面,「硝子。」
他盡可能放緩聲調,斟酌詞句,增添自己聲音中的說服力,微笑著對她說「我有關於那女孩的事情想和你說…能去更安靜的地方談嗎?」
總之先去五條悟聽不到的地方說。
他刻意說『那女孩』而不是緒方梨枝或者她名字所代表的『那個怪物』,這一點就是首先承認她是人類而不是硝子認為的非人之物。所謂要說服別人就要在第一句話擺出自己的觀點,就是這個意思吧。
硝子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所以皺起了眉,夏油傑發現緒方梨枝也朝這邊看過來了而且很在意的樣子。
她很聰明,『全知全能』,能夠收集整理一整個城市的情報。剛剛那句話應該也沒有漏過她的耳朵才對。證據就是緒方梨枝現在微微皺著眉,嘴裡嘟囔著『那女孩…』
…哎呀,雖然一開始只是為了說服硝子。不過如果能夠讓她感覺到自己這邊的善意就是再好不過了。
#
敵人之間爆發了衝突。
緒方梨枝不太確定自己能夠怎麼樣看待這個事情,但是現在在她眼前展開的大概是這樣子的景像:黑毛男一進來就掛著那種讓人很不高興的假笑,並且他很迅速的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那一個眼神感覺跟周邊的另外兩個人都完全不一樣。像看遍體鱗傷的流浪貓,倒是跟敗北cg裡面白毛男露出的眼神一模一樣,讓人有些奇怪。
如果要說這個人對她的情感在一夜之間發生了改觀,緒方梨枝也完全不相信。
兩個人明明什麼劇情都沒有經歷,她這裡也從來沒有跳出過他的好感度有提升的提示啊。
如果這個是在教室外面的世界,緒方梨枝還可以看到他的仇恨值是綠色還是紅色,之前夜蛾正道獲得她的信任就是因為這個。但是現在在教室這一片區域,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只是一片銀白。
那個人到了家入硝子的面前,在跟她說話,這一點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之後又脫離了他的朋友,准備朝緒方梨枝這裡單獨走過來。
緒方梨枝在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其實手已經按上扳機那裡了,這一個手/槍裡面並沒有裝入真實的子彈,是比真實的子彈更加方便,只要她願意把自己的HP給出去就能夠發射咒力彈,甚至加上她昨天獲得的一點攻擊力,現在那玩意應該會比普通的左輪□□要更強一些。
好…你要來打就來啊。緒方梨枝幾乎是抱著挑戰的眼神看向那邊。
可是隨後讓她發愣的是那個人才剛剛往這邊走出來一步,就被家入硝子給攔住了。
家入硝子倒是也沒有出聲,說什麼『不要去找她的碴『之類的,但她很明顯的在注意著緒方梨枝這邊,並且隨後壓低聲音質問他「你瘋了?」
「……」
這個算是在維護自己嗎…?
緒方梨枝站在原地,身體僵硬了幾秒鐘的時間,有一點不敢置信。
夏油傑因此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往她這邊靠近。但接下來反而變成了他和那女生之間的對峙了。
「啊,對…硝子還不知道。」
他帶著非常虛偽的笑容這麼說。
總覺得他們之間湧動的暗流甚至比之前更加洶湧了,緒方梨枝現在確信了這不是單純關系好所以可以打鬧的那種吵架。兩個人的交流中…帶著一點血腥氣質是還是什麼的。家入硝子還說了「一大清早就要殺人。」那男生也露出了被刺痛的表情。
嗚哇不是吧…雖然知道帶耳釘的闊腿褲男很可能是不良少年,但是干嘛還要給他加一個殺人狂設定啊?千萬不要告訴她這個班之所以只有三個同學卻又大量的課桌椅,是因為其他的同學全部都被他每天早上一個的殺掉了。
總之交流越深入氣氛就越緊張,此時如果是玩家與NPC之間大概就可以蹦出戰鬥的標識了吧。家入硝子卻是從頭到尾態度都很強硬,沒有退讓…明明感覺她應該不是這麼堅持自己主張的類型啊?怎麼這次旗幟這麼鮮明的站在自己這一邊(對抗那個邪惡男生)?
其實到現在緒方梨枝都覺得這女生並不喜歡自己。但是很明顯,伴隨著兩個人對話的深入,她就可以確定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剛剛的話語的確救了自己。
沒錯啊,入學的第二天就向新同學走過去准備殺掉她,那就是發瘋啊。為什麼在以前的學校裡面都沒有人說呢?
緒方梨枝這麼想著。
其實這個時候她對於硝子的好感還不是特別高。對於她的維護也只是有種『為什麼在為我吵架?『的困惑和最基本的感謝。
如果說要和她站在一起面對夏油傑就有點…畢竟很可能這麼做了之後那女生也不會領情的。而且緒方梨枝是那種別人先對自己好,她才也會對別人好的,不會提前付出的謹慎小孩。
但是隨後,夏油傑對著硝子露出了比之前虛假一萬倍的笑容。然後緩慢的開口了。
「硝子。」
他對她說「我有關於那女孩的事情想和你說…」
「……」
硝子還沒有答復,緒方梨枝的腦子裡面已經被過量的思考堵塞,亂成一團了。
干嘛要這樣子說話?感覺好像電視裡面的男公關。
說什麼『關於那女孩』。【那女孩】就是指自己吧?
連名字都不肯叫,真是討人厭的家伙。
「能去更安靜的地方談嗎?」
聽到這句話,她的瞳孔縮小了一個瞬間。放在板機上面的指尖沒忍住用力。
雖然只是不經意間輸送了一點點的生命力,但是這點生命力也足夠咒力彈的光芒突然迸射而出,讓書包防彈材質的布料上多出一個大口子。
伴隨著燒灼復合纖維的氣味與聲音,那邊的兩人都朝她這邊看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家入硝子本身五官的特點,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好像比那個黑毛男還要冰冷。
「……」緒方梨枝搖搖頭驅散自己心中的想法,干嘛這麼想別人,現在是難得有一個人願意幫助自己。
雖然說她可能不喜歡緒方梨枝,但也還是幫助了她。
而且…「更安靜的地方」,緒方梨枝聽過這句話的,在以前的學校裡面幾十次幾百次的聽到過。
體育倉庫背後的大樹、舊校舍的空教室、四樓很久沒有人去的舊廁所……每次那些人說『帶你去更安靜的地方』後,都會不管她願不願意的把她拉到那些地方,然後…
嗚哇。不行。緒方梨枝用手捂住嘴,雖然游戲制成的身體根本不需要進食,但是熟悉的嘔吐感已經湧上來了。
他們做的非常明目張膽,老師姑且不論,周邊的同學們全部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們誰都沒有出手幫助過她,甚至其中最友善的也只是隔著數米,遠遠投來憐憫的目光而已。
緒方梨枝並不責怪他們,因為幫助她就代表自己也要和那些人為敵,甚至因為是『權威的挑戰者『所以更需要懲戒,以此警告周邊那些同學』你們可不要也想反抗啊『。他們也是為了自保……
不。騙人的。緒方梨枝想。
她責怪他們。霸凌的人和旁觀者全部都有罪。可以的話緒方梨枝希望欺負她的那五個人全部去死或者比死更慘,希望所有對她的痛苦視若無睹的人們遭受即便不至於死亡但也能讓整個人生改變的變故。
她在學校的每天每天都在希望有人可以救自己,不一定是白馬王子或者從天而降的『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朋友』,甚至和其他人一樣不喜歡她也可以,只是遵循著正義制止了那些人,對他們說「你們的所作所為是不正確的。」
【「我有關於那女孩的事情想和你說…能去更安靜的地方談嗎?」】
緒方梨枝雙眼渙散,背脊微微彎著,耳邊響徹幻聽。
現在那個人(家入硝子)出現了。卻要因為幫助自己而變成教室裡面的被欺負階級,要被帶出去。
緒方梨枝這麼想著,把手從包裡面拿了出來。
她的手上依舊握著槍,槍口散發著代表咒力衝填的微光,槍/身上面的花紋像是活物一樣纏結著她的指尖。
「有什麼…」她說,聲音有氣無力。
她的眼睛朝著這邊,兩個人都同時一驚。
那雙眼睛裡面沒有任何可以辨認的人類情感,瞳孔像是兩個糾纏旋轉的黑色螺旋,明明虹膜上有著那麼美麗的色彩,但是一旦到達中心的虹膜區域,就會陷入螺旋,變成一片漆黑,再也沒有任何色彩(光)可以從中逃逸出來。
「你有什麼話要對她說的,為什麼不能夠一起說給我聽呢?」緒方梨枝說。
#
緒方梨枝說出那句話之後又感覺到周邊的氣氛發生了輕微的改變,並且她對於兩個人之間的表情為何是那種變化有一點琢磨不清。
但是本來緒方梨枝此時就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下,所以她也可能覺得只要事情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即夏油傑帶著一種計劃被挫敗了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而硝子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她就覺得這樣子已經可以了。
但是硝子很奇怪的看了緒方梨枝一眼,而在緒方梨枝准備調轉視線和她對視甚至說上幾句話的時候,她又很迅速的低下了頭,繼續去翻她那本醫學書了。
緒方梨枝有點失落。
她原本以為自己插進來之後,她跟夏油傑必須得打一架的來著。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子的結果。她總覺得自己可能從根源處就誤會了什麼,但是既然沒有任何人能夠告訴她誤會是什麼,那也就沒辦法了。
最後她「無論如何。」的安慰自己,想「沒有起衝突都是一件好事。」然後就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家入硝子沒有搞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之前夏油傑好像有關於緒方梨枝的事情要說。並且他的態度也讓硝子有一點不安,聯想到昨天一整天的時間裡面自己都沒有看到過另外兩位男同學——五條悟還可以解釋為他是去找一個地方默默的舔傷口,或者說去找個地方發泄(也不知道會弄壞多少東西),那麼夏油傑的突然消失不見就有點讓人費解了。
可能他在那消失的一天裡面經歷了什麼事吧。關於這一點她並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之後稱呼緒方梨枝為『那女孩子』…硝子微微皺了皺眉。
她也不是說一定要把緒方梨枝當成怪物或者對她予以抹殺之類的,但這和突然注意稱呼是兩回事,她很在意夏油傑的態度。而且跟她說去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說話,那肯定就是他認為不僅僅是自己有這個態度,也需要把這種想法傳輸(傳教)給硝子。
她是不知道他昨天一天到底去了哪裡,知道了什麼,但是她自己覺得自己對緒方梨枝的態度是不可能有變化的。如果真的過去,自己可能會跟他吵架。
——他連那個醫院都沒有去過,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裡見過的東西,自己感覺到的恐怖,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硝子當時正想拒絕的,卻感覺到在教室的一角,之前她所形容的露/骨殺意正不斷擴大。於是就轉過了頭。
之前夏油傑一開始過來跟自己對話,應該也就是為了避免離開這個教室或者路過緒方梨枝到他座位上,避免刺激到她吧。
但是現在,好像單純只是兩個人對話的途中,不知道被她聽到了其中的哪個單詞,緒方梨枝就…她會不會連被形容為普通人類少女(那女孩)都覺得可恥呢?如果擁有這麼強的能力,卻被局限於這樣子弱小的軀殼裡面,家入硝子只是代入咒靈的想法,就覺得她的確會無法忍受。
她首先是聽到了咒力彈發射的聲音,也看到了編入特殊合金纖維的包上出現的破口。
緒方梨枝慢慢的把手從包裡面抽出來,她看見了之前綻放出咒力彈的武器,那把手/槍。
看到那把手/槍的時候,兩個人的瞳孔都微微有所縮小,因為他們都發現那跟昨天那把不一樣了。
上面纏繞著既像是蛇又像是藤蔓的古怪花紋。並且絕對不是因為光影閃爍而造成的錯覺,那花紋的確在慢慢的蠕動著,並且纏繞上了緒方梨枝的手。
如果是普通人握著這麼一把活□□,應該會尖叫著把它給丟開吧。但是緒方梨枝顯然完全不在意的樣子,或者說她自己的異常就已經凌駕於它之上了。
「有什麼…」緒方梨枝說。
她的眼睛裡面好像攪動著永不止息的黑色漩渦。
她一邊把槍口對准這邊,一邊慢悠悠的開口了。「你有什麼話要對她說的,為什麼不能夠一起說給我聽呢?」
她想要進入這一邊的對話?
到底是為什麼?
硝子皺皺眉。莫非她是那種獨/裁者,根本不允許自己統治下的臣民有任何秘密舉動?
說起來希/特/勒時期,的確是有蓋/世/太/保和完整的舉/報監聽系統的,在那個時代人民根本沒有自由可言。
夏油傑看起來也有一點困惑。因為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更多的把矛頭指向了他,也有可能因為他就是准備『發起秘密對話』的人。又把她視作人類,所以引起了她(它)的不滿吧。
他只是說了句「啊…不。沒有什麼。」
「我沒有什麼話要對她說。」然後就匆匆走開了。
走開的時候,硝子真的很想再把他給拉住一次。這個道理和夏油傑之前准備去找緒方梨枝的時候,她拉住他的理由是一樣的,甚至這一次更加迫切——她不明白怎麼在這種關頭,他還有勇氣往那邊走。
之前緒方梨枝只是給人一種大白天要殺人的感覺,這一次她可是貨真價實拿槍了。
不過不管旁人覺得再怎麼危險,如果趟過雷區的人自己不覺得也是沒用的。夏油傑在走開的時候沒有特意避開緒方梨枝,但也沒有距離她很近,兩人之間保持著一個極限版本的不會刺激她的距離。
緒方梨枝倒是一直站在原地,微微皺著眉。
看著這家伙,硝子也有發現雖然說她的言行舉止都很怪,而且給人一種致命的危險感,但是在夏油傑朝她靠近的時候,她顯然變得緊張了。看起來是沒有五條悟的那一種作為強者的余裕。
兩個人的影子相互交疊的那一個瞬間,也就是在正常距離下會被形容為『擦肩而過』的瞬間,硝子忍不住用手扣緊了書頁,幾乎要把那頁紙給弄破,她只覺得當時的空氣簡直要彙聚成針。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夏油傑很正常的路過了緒方梨枝,走回自己的座位,在那上面把自己的包給放下來,東西給整理妥當。
而緒方梨枝在他經過自己的身後的時候,雖然還有把注意力往後方投放,但是似乎也已經不太准備攻擊,只是用一種不無困惑的眼神注視著目前的虛空。
為什麼仇恨值沒有變紅?為什麼他沒有發動攻擊,為什麼沒有出現戰鬥界面?
她的瞳孔裡面好像還是在旋轉著黑色的漩渦,又很仔細的盯著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這種時候去看她那雙眼睛的話,就會覺得是在看什麼被惡魔附身了的少女。
家入硝子很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能看到什麼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進入咒術高專的人全部都是因為能夠看見咒靈,也有很多同學在普通的世界裡面會被別人排擠,但是在『看得見』這一點,緒方梨枝的異常性顯然更在他們之上。
緒方梨枝還是把槍慢慢的收了起來,她自己在看到那個包包的破損處的時候也啊了一聲,倒是沒有說些什麼。
但是在這個小動作上面,如果說夏油傑堅持稱她為『那女孩』而不是『那個怪物』的話,硝子也是由此感覺到她的確可能有作為人類的感情。在不小心弄壞自己的東西之後也會沮喪。
隨後緒方梨枝慢慢的坐在了座位上面,是那種把膝蓋放在一起,雙腿朝著兩邊打開,並且腳碰不到地面的,有點弱氣的姿勢。
她的膝蓋上面貼著紗布,硝子往那裡看了一眼,單純出於作為醫生的身份,在想給她處理的護士並不專業,有一點傷口露在外面了,在她膝蓋周圍有點腫。
不過又想到當時那種情況,護士哪裡能夠保持平常心給她包扎呢,就又慢慢的收回視線了。
硝子收回視線的時候腦中還橫亙著那把槍的樣子,槍/身隨著光線在其上的流入,有的時候會顯現出一片銀白,有的時候又是黑色。還有纏繞在槍上面的那一些花紋……經過五條悟的宣傳,硝子知道緒方梨枝每死去一次之後重新復活,都會多一些新的能力。
在生物學上面,這個應該叫做進化吧,不進化就沒有辦法活下去了。只不過通常來說會以數十年數百年,十幾代生物遺傳才能夠累積起來的進化,在這個女孩的身上只要一次死亡就可以發生。
硝子原先以為她的進化就是今天早上去見她的時候,看到的那滿屋子的孔洞。那孔洞的大小怎麼看都跟她纖細的指尖相契合——而且那個房間裡面沒有其他符合尺寸的東西。
這麼看來,她似乎是從昨天的慘痛經歷中學到了教訓(真的是被石子擦了一下就死了啊?),准備把自己的身體提升為不那麼容易死的強度了。
不過後來帶路的時候,硝子有試著加快自己的速度,結果緒方梨枝的速度還是很慢。明明昨天十秒追逐戰的時候真的很能逃啊?
反正當時得出了『體能並沒有顯著提升』的結論,又不可能真的把她丟在那裡,硝子也就只好放慢速度配合她了。
看她的行為還是有氣無力的,傷口也沒有轉好。她生命值低的根源是把五千倍於自身的生命力給了孩子,這一點她是絕對不可能削減的。硝子經過昨天一天,已經明白了她那非常異常的母愛。
那可能HP還是一模一樣的,只是提高了自己的防御值或者攻擊力吧。她的皮膚一夜之間變得比混凝土牆壁更堅硬了。
但是現在這樣就不太對了…今天早上看到的她力量值的增長是一個,被她孕育的槍有所提高是一個,還有昨天她表現出的那種對外界情況的【預知】能力。雖然只有短短10秒鐘,但是能夠在這10秒裡面躲開五條悟的所有攻擊,那可是讓整個訓練場的地板往下陷了七十多釐米的槍林彈雨,這家伙的預知能力絕對不容小覷。
理論上來說的確是一次死亡能夠進化出一個能力,怎麼一次多了三個?還分別落在孩子和自己這兩個不同的對像上。
啊,不對。孩子應該是她自身的一部分。
緒方梨枝如果可以孕育物品的話,那不僅僅是□□,她的移動點滴架也絕對是她孕育出來的,從昨天就能看出來後者一直被她當成真的血袋在用。這個真的有點緊急時期野生動物間母親會吃掉孩子補充體力的意思,但是能夠補充體力本身,也就代表孩子和她之間具有共通性。
那她的進化就只作用於一個對像:她自己。
莫非要把這三個能力都統合在一起…?
硝子的手指神經質的去撓之前因為太過緊張而抓破的書頁,希望讓那個地方重新恢復平整。
那就是緒方梨枝作為一個生命體的全面基因提升了。
這聽起來有點作弊,但這算起來是她的第三次死亡了:一次是被父親殺死,一次是被歹徒殺死,而在昨天是第三次。三在神話裡面有特殊的用意,如果說她每三次死亡都會有一次全面的提升,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這麼想著的時候,家入硝子只覺得全身上下一陣惡寒。
怪物(緒方梨枝)又變強了,而就算是在昨天,五條悟就已經拿她沒辦法了,至少在找到她突破無下限的方式之前完全沒辦法。她如果想殺掉他就完全做得到。只是昨天不知為何沒這麼做而已。
她昨天是不是不應該建議戰鬥的?這算自討苦吃吧。
但是與此同時,她對於夏油傑為什麼能夠如此滿不在乎的從緒方梨枝的身邊走過去、對於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才能夠讓緒方梨枝不在當時爆發非常好奇。
也對剛剛如果沒有被打斷,他到底要跟自己透露些什麼——到底是什麼才能夠讓他堅信就算這樣,緒方梨枝也不是怪物,而是一個『女孩子』?感興趣起來了。
#
不過其實夏油傑並沒有想這麼多。
他跟硝子交流的時候,是希望能夠往這邊拉攏一個同伴,最好能夠讓緒方梨枝有一個同為女性的朋友就好了。緒方梨枝那個時候入學的時候說的是『希望有天才同學』。『天生就位於眾人之上』。硝子反轉術式的特異性其實堪比五條悟的六眼,而且同為女性,她應該能夠在硝子的身上找到很多的共同點,學到很多成為人類所必須要學的事情吧。
但他沒想到緒方梨枝的反應會這麼大。
硝子覺得緒方梨枝是想控制別人的一切行為,但夏油傑只覺得她是又被兩個人的說話聲刺激到了而已,在這個女孩子看來,是否『在同一個教室裡面,有兩個對自己有敵意的同學,開始與她相關的對話』就代表著新一輪的霸凌或者至少是霸凌的種子呢?
為了不再刺激她,他的確坐回了座位,也小心的觀察著她的神情確認安全距離的錯開她。(其實真的很輕松,她臉上的表情完全不會遮掩的,也可能她要首先根據體內激素分泌做出表情,才能夠確定自己現在的『感情』,反正外人掌握一定規律都能看得懂,比如在某個距離的時候她肩膀都縮起來下一秒就要攻擊了,這個時候最好移開一點)
成功回到座位放好東西。但是在之後,夏油傑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覺得真是任重而道遠。
就在這種嘆息聲中,教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夜蛾正道進來,並且開始上課了。
上課的途中,緒方梨枝一直都雙目失神的面對著前方,沒有對其中的任何一句話有所反應。如果說她有什麼動作,那也只是用手在桌子上面漫無目的的畫著圓圈而已。
高專有文化課和實戰課,更多的是類似於普通學校實習的校外任務。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上層把這個大麻煩放了過來,一時半會是不會給她們下達什麼新任務的。而要去做實戰訓練的話…訓練場都變成這樣子了。就連她們現在所在的教室都是搬到了新教學樓才有的。所以也就沒辦法。
倒是能夠趁這個時候好好補一下原本的文化課。
硝子對於日本史、生物和化學算是比較擅長的,她自己有在學習醫學相關的知識,之後也想去考醫生資格證。夏油傑自己在以前的學校裡面是一個努力家,事實上如果沒有中途被勸誘來高專的話,他的同學和老師們認為他可以衝擊東大。他一向領先於教學進度。
至於悟嘛…他是天才。
六眼本來就代表著他能夠收集周邊的一切信息,小時候他倒是經常因為無法自由控制六眼而身體虛弱(幼兒的生命力畢竟無法負擔這麼強大的咒力)還有因為無法處理這種過量的信息,而整天整天的發燒頭痛。
但是既然他現在都已經正常來學校上課,一天到晚也是自己完全沒事還能把別人氣到頭痛的樣子,那也就代表在小時候甚至能讓大腦過熱那種程度的信息處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已經是游刃有余了。
這種才能不僅僅是在戰鬥上。也適用於所有的知識(信息)
他六歲的時候學識應該已經比一些教授更加淵博了。雖然沒有去上學,大多數時候一個人待在神社裡面,但是五條家也會從外面請來(綁架?夏油傑強烈懷疑。畢竟他提到過的一些名字是國外的重要人才,平常不可能出境的)學者給他補課。五條悟也就在這些時間裡面掌握大量的知識。
可以說在這個班上的三個人都是學霸,而緒方梨枝是什麼情況呢——她會來高專其實是因為年齡剛好契合。她昏迷的時候是11歲,三年之後剛好14歲,那邊的人說『不就是上高中的年齡嗎?』,就把她給丟過來了。
雖然說要找借口,怎麼樣都能找。不過夏油傑聽到老師說到這個的時候也有點傻眼。只覺得「…太無恥了吧?」
「嗯。畢竟他們也沒有好辦法處理她。」老師說「事實上在我之前不就派過去了三個咒術師嗎?他們也全來自不同的派系。一個想『招降』一個想『邀請她成為本派系的貴賓(打手)』第三個想抹除。咒術界內部的目標都很不一致。」
「不過那三個人都被干掉了就是了。」夏油傑說。不過說是『干掉』,作為好孩子的緒方梨枝卻是從來不殺人。現在他們應該都在醫院下面的秘密區域,和其他加害者一起做著噩夢吧。…也不知道那樣比起死到底是哪個更悲慘。
「所以就無法處理了。起碼單個派系處理不來。」
「御三家不行嗎?」夏油傑問。
「御三家…嗯。裡面加茂實力最弱而且似乎對緒方梨枝不感興趣…或者說他們對『獨占』她不感興趣。不管是誰最後把她拿到手,只要他們作為御三家可以分一杯羹,讓她生下有祖傳咒術的孩子就可以了。」
「……」這種把人當成物品的思想讓夏油傑皺起了眉。
「他們的想法最後沒實現。」夜蛾正道說,也是在寬慰他「至於禪院家倒是從一開始就很激進。極力主張為了大義,要把她處死。」
明明那個時候緒方梨枝還沒有『做噩夢』,在昏迷無法召喚怪物的前提下表現的危險性非常低,只是剛剛被搬運到醫院准備檢查身體呢。
「?」
「怎麼說呢,這個聽起來怪怪的。」
就是說夏油傑實在不認為那些人是秉持著正義的人。
雖然說也會有有遠見的人,在噩夢領域還沒有升起的時候,就察覺到緒方梨枝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威脅,同時想要趁她毫無反擊之力的時候消滅她,或者說正好就是要趁她還沒有顯現出更多的力量,讓更多的人覬覦她,沒有其他勢力加入進來的時候就消滅她。
「但是那邊真的會有這麼大公無私嗎?」
夏油傑也已經加入咒術高專一年了,該知道的事情也都差不多知道。他對於禪院家是真的沒有什麼好印像的。
「嗯,那邊也的確在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夜蛾正道對他苦笑著。
「比如說,甚至在當時第1次會議還沒有得出結果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派遣了一個由一級咒術師族人帶隊的隊伍,想要去病房裡面帶走緒方梨枝。」
「帶走緒方梨枝。」夏油傑愣愣的重復了一遍,「帶去哪裡?」
「帶去禪院本家。」
「……」
這絕對已經超過死刑的範圍了。
如果想要死刑,如果無論如何都想要排除那個人的話,只要當場殺死,或者更加極端一點,拿高強度的炸藥去那裡轟炸就好了,何必要帶回去呢?如果緒方梨枝真的有他們說的那麼危險,那麼難道這不是主動把危險帶回家?
「他們只是想要借用這個名義把她帶回去…讓她源源不斷的生孩子而已。」
夜蛾正道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禪院家子嗣眾多,一個人經常會有三四個側室,然後不斷的生下小孩。如果是沒有咒力的孩子,在那裡就會受到豬狗不如的待遇。但是在這種簡直像是養殖場生小豬一樣的繁衍政策下面,竟也真的出了幾個有才能的後代.
他們自己似乎也非常驕傲這一點.
「因為一開始就是打著處死的名義,接下來緒方梨枝在明面上就是死了,其他人無法干涉。」
「只要沒有人能到禪院家的最中心去見到她還活著的證據,那麼禪院家對她做什麼都是正確的。」
「他們的想法應該也和緒方梨枝的能力不謀而合。估計是准備潛伏幾年,看看能不能夠生出有10種影法術的最強後代,然後再掌控整個咒術界吧。」
夜蛾正道說的非常普通,夏油傑當時聽著,卻幾乎想要吐出來了。
這種咒術界的權利鬥爭讓他覺得簡直比咒靈球的味道更惡心,但最可悲的是他甚至無法在兩者之間做出選擇。只要他還是咒術師,只要他還是想要保護那些普通人,他就不得不同時大量吞服咒靈球和面對那些權力者的醜惡。
「不過他們最後還是沒有成功。」夏油傑說,如果說他現在為什麼沒有吐出來,那也只是因為這一點了。很容易就可以想到的,那些人的肮髒想法在她的力量下也只能夠是想法而已。「那裡有她的『下線保護』,准確來說是潛意識對她的保護。」
「無功而返。」夜蛾也贊同「我之前跟你說過,醫護人員在絕望之下甚至會去用□□去炸那個病房。但是在他們之前,禪院家的戰鬥人員是第1個發現那個防護罩的存在的人。」
不用想都知道他們根本沒有對那些『賤民』共享情報,否則醫院那些人根本不會做這種無用功。只是當他們第一次精心准備、下定了決心(那些人絕對不會認為這次失敗了能夠全身而退。躺在病床上的是個吸食所有人恐懼的魔女)最後火光卻只是在她幾米之外停住,不知道那些人的心中究竟會有多絕望。
夏油傑搖搖頭,不再去想那些人。而只是專注於禪院家「他們因此而退卻了嗎?」、
他這麼說,但是又自己搖了搖頭。
人類的共同罪惡是貪婪。對待強者就會諂媚,對待弱者就會去貶低,但是不管是強者還是弱者,只要他們發現了有能夠讓自己獲利的東西,就會像狗一樣撲上去搶。
「不,禪院家的那些人如果看見了只是『保護』,只是所有人都進不去,卻誰都沒有因此受傷,估計只會更加的變本加厲吧。」
事實上不就是這樣子的嗎?緒方梨枝的確擴充了她的噩夢領域,但是讓那些醫護人員非得留在原地的人是誰?不就是下達命令的那些高層嗎。
「嗯。他們當時是暫時退去了。不過我覺得他們把那些醫護人員放在那裡,很大程度上面,也是想要知道那些醫護人員處在絕望之下有沒有辦法打破那層屏障吧。」
畢竟他們當時認為緒方梨枝(咒靈)的力量全部都來自於負面情感,而在那個環境下面那些人自己也會擁有負面情感,甚至醫院的病人之中也存在窮凶極惡的詛咒師,說不定他們有辦法打破那個。
「不過到最後也沒有辦法。」
「但是他們的想法開始變得無法掩飾。就是說他們一開始是說著要處死緒方梨枝,但是到了後來就幾乎毫不掩飾的說自己只是想要她了。」
其他的派系都能夠看得出來,如果跟他們一起合作得到這個母體之後,禪院家只會仗著自己的力量和特權獨占。所以沒有人願意加入他們。
「第三個過去的咒術師就是禪院家的人,他當時是去處死緒方梨枝的。」
「?不是說希望把她帶回禪院本家?「
「是啊,但希望把她帶回禪院本家是禪院家自己的願望,在跟那個人的交流之間出了一些差錯——那個人雖然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級咒術師,但是性格就算在咒術界之間也算得上異常扭曲。」
「非常的自大,非常聽不進去別人的話,經常會有一場任務下來,明明已經打敗了敵人,但是隊友卻死在他手上的經歷。「」
「……」
「他是真的覺得需要殺死緒方梨枝來平復自己在三年前被11歲小女孩打敗——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虛弱無力的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帶領下屬撤退的恥辱吧。」
「不過也還有一種可能性。」夜蛾正道說「這是緒方梨枝本身的特性決定的。」
「?」
「我們都知道她是怎麼『孕育怪物』的,但是那個時候禪院家不知道。」
「既然是母體,想要讓她產下和禪院家相關的孩子,就需要由禪院家的人來對她進行…」
夜蛾正道說到這裡停下來了。夏油傑知道他現在要說的是性/行/為,但是他心裡面想到那些御三家的醜態,只能把它稱作配/種。
「家主出於權威考慮,需要留下自己的孩子。或者起碼保證第一個孩子是自己的。但是在家主之外,如果真的只是希望得到強大的子嗣(兵器)的話,那麼就需要年輕有天賦(基因良好)的後代(種/豬)了。」夏油傑說。
「你之前說過吧,年輕一代天賦最高的就是那個一級咒術師。」
「嗯…」
「他來之前應該被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或者一開始叫他過來就是為了『交流感情』的,他也是因此才會把命令從『把她帶走』變成了『處死』。」夏油傑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
「…他自己應該認為和咒靈(怪物)做這種事是一種恥辱吧.」
夏油傑這麼說,卻握起拳頭。
心裡想那他又算是什麼東西呢?有誰求過他做這種事嗎?被命令和一個昏迷三年的十一歲女孩子『孕育子嗣』,那人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把命令丟回那群長老的臉上,反而是覺得污染了自己的『高貴身份』所以對她痛下殺手?那群人全是人渣嗎?
「最後他失敗了。」夏油傑說,夜蛾正道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心中同時浮現起了之前看到的病房裡面,由穿刺樂園進行處刑的視頻。
「而且是非常慘烈的失敗了。」夜蛾正道說「如我之前所說,那人雖然性格是個人渣,但是也的確是禪院家年輕一代最具有才能的人。在他失敗還陷入那種詭異的狀態之後…那邊似乎也決定暫時收手了。」
最主要是他們到當時才感覺到了危險性。意識到緒方梨枝不是只會被動防守的,而且最麻煩的是他們搞不清楚她發火的機制——為什麼三年前帶一隊人去病房找茬都沒有事,但是在三年後只派了一個人,甚至是門當戶對的白馬王子前去對她『交流感情』,都會陷入那種狀態?
「就算是青春期騷動也太過頭了吧?」當時甚至有人這麼說。
如此,甚至在那個一級咒術師在地下一層昏睡,並且幾乎是義務性的要接受咒術界的監視和檢查的時候,禪院家也沒有把那個人救治回本家好好看管的意思。
「他們似乎非常害怕那種詛咒會傳染。幾乎是把他丟在那裡的丟給了醫院。」
真是卑劣。夏油傑當時卻甚至連蔑視他們都懶得了。
「這麼一來就只剩下五條家了。」他說,突然又呃了一聲「那就是悟所在家族…不過他們應該不會需要吧。」
「他們當然不需要,事實上他們從一開始就想要將緒方梨枝從這個世界上抹除。」
所以說當時才會有協助『處理』緒方梨枝的申請遞到了五條悟的面前:可不是咒術界的什麼事情都能夠去打擾當時還在神社裡面的他的。
對於他們來說,自己已經擁有了同時代最好的牌:同時擁有無下限和六眼的五條悟。他們自己並不需要其他的孩子,因為那些人到現在為止還看不到五條悟跟他們的權威相衝突的地方。
他的確顯得很叛逆,的確討厭爛橘子,但是他們也只覺得這些是少年人的一時衝動,覺得等到長大之後悟回到他們之間成為他們的一部分,繼續引領他們前進。
或者至少如果他要去改革,也只會改革其他人。而對於他們本家,只要他們繼續給予神子的無限尊容。五條悟就不會做些什麼。
「而在除此之外,如果真的有【萬物母胎】這種可以生下強大孩子的母體存在,那麼其他家的實力就會趕上來,這是他們所不希望的。」
「不過當時抹除計劃失敗了,家主(悟)又顯得完全不感興趣。他們自己也不可能越過他進行自己覺得可能的強力計劃。最重要的是當時根本沒人能成功得到母體,他們就無所謂緒方梨枝的存在。」
「但是後來連禪院家都失敗了,咒術界發現單個派系是無法對緒方梨枝采取有力措施的。」
「而要讓咒術界統合起來卻不可能。」夏油傑補上一句。
「對。我們唯一一個能夠統合起來的意見,就是不能夠讓她離開咒術界。」
「所以她就過來這裡了。」他說「五條家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因為他們發現這裡有五條悟的存在「…也就是說可以讓悟和她生下孩子嗎?」
這甚至有點喜從天降的意思。的確當代不再需要其他強力術士,但是如果六眼的能力可以完美傳承下去那也很好。
或者想的再多一點,當五條悟的所作所為真的違背了他們的利益,而這種時候不必糾結於他一個人,還有一個遺傳了術式也更好操控的幼子可以給他們利用的話……
夏油傑想「還真是惡心啊。」
他說出聲了。但自己發現後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所以下一次反而提高了音量「惡心透頂。」
「是真的很惡心。」夜蛾正道點了點頭「不過不用特別在意,這只是那些大人們的想法,如果他們有作為我會攔住。而且悟自己也不會同意的,他畢竟…」
夜蛾正道這種時候倒是沒有說『是一個好孩子啊』之類的。但是他們都知道五條悟的人品,於是夏油傑也就很放松的點了點頭。
#
不過如果忽略掉所有的前情提要,只看結果的話,當時緒方梨枝過來這裡是因為『她的年齡合適』,甚至年齡合適都是借口。根本沒有人對她進行過入學測驗,大家也根本沒有想過那個怪物來這裡會好好學習。當時甚至都有人開賭盤賭高專多少天會被她滅門呢!
緒方梨枝自己的成績其實在初中的時候就不是特別好了。也就是因為這樣子她才沒有得到老師們的保護。不過說起來,在那樣的家庭環境和校園環境下,真的有人能夠變成品學兼優的優等生嗎?夏油傑深表懷疑,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就這一點去指責她的。
在三年後直接過來上高中的課程,對她來說肯定很勉強。夜蛾倒是沒有為了她而放慢速度或者從頭再講,這樣子的話是對另外三個學生的不負責,而且現在的緒方梨枝可能根本不需要別人的特殊照顧,這樣子只會更加的刺激她的自尊心,或者其他的更纖細敏/感猶如炸彈引線的神經。
如果到時候有必要的話,他們可以私下裡給她輔導。也有可能作為全知全能者,即便表層意識根本不願意承認,潛意識也是完全明白一切的。
看現在緒方梨枝好像根本不覺得學習有什麼必要的樣子(如果她真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女,突然來到了新學校。應該會努力想要跟上進度才對)夏油傑就更加堅信這一點:她可能根本不是自己不知道、不想學,而是為了契合自己的人設,而要表現的什麼都不懂。
早上的課只有三節,在十一點的時候,老師收起課本離開了教室。剩下四個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
五條悟一早上的狀態跟緒方梨枝差不多,都是坐在座位上面發呆,唯一不同的是緒方梨枝看著前面,而他大多數時候則盯著窗外。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致認為他的心至少今天不在這裡,但是好像也沒有飛出到窗外的哪個地方。如果真的要說的話,他覺得雖然五條悟一整個早上都沒有往旁邊看過去一眼(也就是緒方梨枝的地方),但是他好像不可思議的在意著她的事情。
在午休的時間也沒有看他准備去吃飯什麼的,倒是重新趴到了桌子上,漂亮的銀發壓下來,末尾耷拉到桌面上,閉上眼睛准備睡覺。
鑒於這家伙連墨鏡都沒有摘下,夏油傑對於他墨鏡後面的雙眼是否真的閉了起來有所懷疑。也覺得他就算是裝睡也有一點太不走心了。不過緒方梨枝好像是看到他閉上眼睛之後就肉眼可見的放下了心來,在這個教室裡面她最討厭和害怕的人應該也就是五條悟吧。
雖然說昨天因為自己的『善良』而沒有殺掉他,不過今天就得品嘗昨天行為帶來的苦果。『如果要得罪一個人的話』夏油傑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以前在政治小說裡面看到的話語『那麼最好在當時就把他殺掉,免得他報復。』
不管怎麼樣,緒方梨枝現在是沒有補上昨天那一槍的打算的。他既然睡著了,緒方梨枝那邊就沒有什麼顧慮了。不過夏油傑很好奇她到底有沒有准備可以吃的午餐。
他自己倒是會去自動售貨機裡那裡買點東西,甚至如果時間充足,作為整個高專屈指可數的會做飯的人(把範圍縮小到全班,那就只有他和老師會了),他也可以利用宿舍的違章電器做出還可以的便當。硝子那邊的話,她倒是經常隨著心情不吃午餐。有的時候會帶著香煙去沒人的角落或者2樓的女廁所之類的,反正只有那個地方夜蛾根本進不去,在那裡抽幾支煙,就打發過去午休的時間了。
作為醫生應該很了解【健康】的標准,不過硝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見過太多和健康無關,單純因為外力死掉的人們了,自己對於飲食其實並不很注意。她就算是在女孩子中也算是瘦的。
硝子坐在位置上,夏油傑原本以為她這一次也不吃飯了,沒有想到她卻從包裡面拿出了一個炒面面包,應該是課間從自動售貨機那裡面買的。
現在就是緒方梨枝那邊…她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新同學加入班級,通常來說都是以第1天的午休作為節點,來決定她是否會被班裡容納的。如果有誰想要對她伸出橄欖枝,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伸出來了(「我們一起吃午飯吧」之類的)。
理論上來說她加入這個學校的第1天是昨天,不過昨天畢竟發生了那樣子的事情,搞得大家到現在心裡面還回蕩著爆炸聲,所以應該忽略不計。夏油傑自己在猶豫要不要這個時候去找她,緒方梨枝卻在凝視虛空幾秒鐘後,伸手在面前什麼都沒有的地方點了點。
「?」
她這麼做的時候夏油傑可以看見她停在空中的指尖,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緒方梨枝的手卻按下去一點就停住了,好像在按一個確實的按鈕。
隨後她在自己那個有點破的小包裡面翻了翻。竟然找出了一個非常有女孩子氣息的二層食盒。
開玩笑的吧?夏油傑雙眼忍不住放大。之前沒看見過這個啊?
…不,一直到她按按鈕之前,那個包裡面不就是除了手/槍什麼都沒放嗎?
作者有話說:
好長好長(我寫的好艱難。大家看的也辛苦了
明天恢復中午十二點更新捏。我愛你們w
悠于 2024-8-10 11:56
第31章
上課的時間猶如在聽天書!
緒方梨枝自己是有這種感覺了啦,老師在黑板上面寫下的公式、畫下的輔助圖、提到的公式和科學家的名字。她全都不知道。雖然能聽到老師的聲音,但也只是「這個人是xxxxx,他xxxx,於1897年xxxx,在瑞典xxxxx獲得(是這個詞嗎?還是用了更加了不起的詞?不記得了)xxxxx獎」這樣子的。整體意思完全無法把握。聽了三句話之後她就徹底放棄了。
那之後的時間緒方梨枝都只是在桌子上畫著圈圈,希望時間快點打發過去。
她這時候倒是完全不想努力跟上進度或者質疑『為什麼要講我聽不懂的東西?!』,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她聽不懂倒是理所應當的:游戲裡面雖然都很喜歡扯自己是什麼科幻魔法,但是裡面的理論從來經不住推銷,也沒有哪一個學院游戲是真的要玩家掌握架空知識,然後實實在在考試的吧?
看昨天早上她剛來學校,不也是校服都沒領也沒有任何一個人過來給她介紹學校設施,一節課都沒上就直接去打架了啊!
而且訓練場都被打壞了教學樓都崩塌了也沒有任何懲罰就有點離譜,緒方梨枝原本以為今天過來的時候老師會斥責她,或者至少給她一個賬單說要賠償多少游戲貨幣的。結果夜蛾正道的反應甚至比同學都無所謂,過程中緒方梨枝一直在發呆也沒有讓她站起來回答問題,兩個人視線偶爾對上,緒方梨枝會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其他人不太一樣,但是如果沒法一一解決這些問題點的話,她就單純認為因為自己是玩家了。
如果考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那麼這個學校應該也就是只教授打架的技巧的,這一點也在之後的事情裡面證明了:在緒方梨枝的耳朵裡面聽來夜蛾的聲音很快就從有理有據,是她聽不懂的東西變成了一連串的雜音,如果要形容的話,對,有點像是模擬人生裡面那些小人們說的話語。
雖然也是人類的聲音,但是總是聽不出來他們在說些什麼東西。
周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緒方梨枝的前方出現了一塊明顯的光屏。
其他人的話,應該會覺得緒方梨枝是上課上課犯困了吧,但是緒方梨枝確實的看見了屏幕上面的提示【您已獲取新的任務。】
新的學院日常任務:完成這一節課。
她看了看下面的獎勵欄,原本以為會獎勵陣營聲望或者是經驗值之類的,但是這個游戲的面板似乎真的做得很糟糕,下面只有一個確認鍵,只要按下這個就可以完成任務,同時跳過夜蛾那冗長的話語了。
無可無不可的點了一下。這麼一點倒是沒有讓她直接穿越到11點下課的時間,只是讓她周圍那些模糊的景像開始急速變化/
大概是1000:1的時間流速吧,她看到外部的空氣劇烈變化,風搖動樹葉的動靜在她的眼裡也顯得格外明顯,同學們偶爾的小動作開了這麼高倍速之後,簡直就像是蜂鳥扇動翅膀一樣的高頻率,並且模糊讓人有點想笑。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指尖依舊按在下方的桌面上,可能還是跟之前一樣畫著圓圈。
並且下課鈴已經響起,夜蛾適時的合上了書本,他似乎是那種根本不會拖堂的人,說了一句「就這樣子」,然後就離開了。
這種時候如果是劇情點,應該會有學生跑過去幾步叫他留下來,或者外面響起的不是下課鈴而是警報聲,然後有幾個大人物模樣的人跟夜蛾說「世界要毀滅了」,或者「我們需要你的力量」之類的吧,但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個日常任務,所以什麼事情都沒有。
夜蛾出去之後,同學們開始各干各的。緒方梨枝只要確信五條悟不會妨礙自己,就不特別在意了,家入硝子自顧自的開始吃東西,然後夏油傑一直都在看著緒方梨枝…真奇怪,他不知道自己的視線很明顯的嗎?
不過她最後還是決定把這個視為自己的『特異性』,她是玩家嘛!被看又怎麼了?所以也無沒事。
就是為什麼夏油傑跟夜蛾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像呢?莫非夜蛾其實不是友善型NPC,而是那種道貌岸然到後期會黑化的boss類型嗎?好像女神異聞錄裡面就是這麼設定的。
緒方梨枝搖搖頭,決定不再理睬,因為在她的面前已經跳出了學院日常任務的第二環。【午休時間】
在這一環裡面,既是上一個任務的獎品又是這一行的必備物品,面板上面顯示了一個粉色便當盒,雙層。有一個田園系的碎花野餐布把它給包起來。
把視線長久的放在那裡,就可以看到便當的內容,貌似是比較豐盛的菜系,有厚蛋燒香腸和菠菜。任務的簡介是【希望緒方梨枝能夠好好的享用午餐。】
緒方梨枝對於這一個簡介稍微有點在意,她再一次確認了周邊的景像,夏油傑依舊在看自己,五條悟也依舊在睡覺,家入硝子倒是已經開始吃東西了,這麼看來她跟自己要做的行為是一致的,或者干脆把她當成範本好了:要完成任務就得這麼做。
她有點不理解這麼簡單的事情,和以至於要專門發布一個任務?
總不至於系統也在擔心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擔心她會不會因為別人都各自管各自的,而只有自己只能傻坐在原地而尷尬吧?
此處一定有鬼(敵人)!
緒方梨枝有預感,很可能在自己吃東西吃到一半的時候,就會有一只手伸過來把自己的餐盒打翻在地上,然後開啟戰鬥環節。不然的話就根本沒有做任務的意義了。
她還是先把手伸到了包裡面。學校發的時候裡面沒有什麼東西,在那之後,甚至因為咒力彈的原因,它有一點破損了,但是現在它似乎被綁定為系統郵箱或者系統背包之類的東西,只要不是特別大的,被認為是這個包『能夠裝下』,而且『能夠拿出來』的就可以無限的放在裡面。
理論上來說,那個便當盒和手/槍放在一起,裡面是裝不下的。或者就算裝下也不會像現在一樣顯示出這麼空蕩蕩的樣子。但是只要系統認定手/槍單獨放在裡面可以,便當盒單獨放在裡面也可以。它們兩個就可以在裡面無限疊加起來。
緒方梨枝自己有覺得系統有點作弊了,明明這個世界的其他東西都挺擬真的,但是只有跟系統相關的好像完全不講究邏輯一樣。
她把便當盒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面,稍微欣賞了一下那個的外觀,覺得是自己會喜歡的。
不是特別華麗,但是是普通女孩子都會想有的那一種。(小時候過家家可能會很想要)。
她的手指放在便當盒的表面,沒有急著打開,而是再一次環視周圍,她的目光和夏油傑對上了。
她現在開始確信了,這個人是敵人。
另外兩個人都已經做出了不會攻擊自己的姿態,起碼游戲是這麼對她暗示的,那麼如果還會有什麼攻擊,就只能來自於這個從之前就一直盯著自己的家伙了。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好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如果現在自己去主動找他茬的話,那個人就會提高警戒吧,但是如果是他先對自己發動攻擊的話,自己也就可以後發制人了。
不管是偷偷給他來上一槍,還是召喚穿刺樂園…啊,不過後者需要10秒鐘,還是從長計議吧。
這麼想著的時候,夏油傑卻好像是下定了決心,終於朝她走了過來。
#
夏油傑完全沒有搞懂那個東西的原理。
雖然說也聽說過一些特定的人工培養咒靈,在那個咒靈的體內有曲曲折折的近乎於空間原理的生物內壁,可以將放進去的武器或者其他的咒具包裹起來,但是那也僅限於同樣有咒力的造物,畢竟咒力可以改變物質的性質。
但是普通的物品是不行的,而那個便當盒(說真的,那個是不是之前在老媽看的電視購物節目上看到過…?)怎麼看也不像咒具啊。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那個書包也被緒方梨枝重新孕育了,所以變得比上面說的咒靈更高級(順便一提,緒方梨枝拿到包最早是昨天下午的事,到現在也就十幾個小時。而那個類空間咒靈的造價則是至少幾千萬美金)。
甚至可能關於便當盒這個憑空造物也可以認為是她剛剛才生下來的東西。不過那樣子的話就有點太恐怖了。
即便她現在手上戴著的移動點滴架也算是母食子的一個例子,但是怎麼想都覺得一般來說不至於把孩子真的當成一日三餐吃下去……
總而言之,夏油傑決定暫時無視。他覺得這樣子對自己對緒方梨枝都好。
他想要去找她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情,他還是下定決心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負擔起責任,成為每一個新班級裡面都一定會有的『去邀請轉學生一起吃午餐,並且給她介紹這個學校』的那個人。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夏油傑盡可能的放慢了腳步,也在臉上掛著謙和的微笑。但隨著他的靠近,她顯得有點抗拒。
而且甚至是在抗拒的同時,她的臉上也帶上了淡淡的微笑,好像是作為他笑容的回應。
這種微笑中沒有任何的溫情或者友善的意思在內,反倒是有點像鬥獸場裡面的戰士對敵人露出笑容,意思是『你可不要覺得我很弱哦,我現在還在笑,我游刃有余呢。』
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夏油傑稍微覺得身體的某一個地方刺痛,這種刺痛來自於他常年出任務培養出來的危險直覺,其實並不真實存在。
那是他腹部旁邊一點,接近內髒的地方。
他一邊努力按耐住自己的身體,不要做出防衛的機制,也不去伸手碰自己感覺到痛的地方,眼睛倒是很迅速的往那邊掃了一掃。
沒錯,按照這個方位的話,幻痛部位正對著的就是緒方梨枝現在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個包。包從外面看不出來鼓起,但是之前把便當盒和手/槍放進去的時候也沒有看見過鼓起,所以不能認為裡面沒有東西。
她的一只手從開口處伸了進去,並且即便是要吃飯了也沒有抽出來——現在那只手應該還拿著手/槍在那裡瞄准著他吧。
如果真的被打到就麻煩了,那個地方好像是屬於男性的怎麼樣都不能夠受傷的位置啊。
夏油傑有點無奈的想著,同時心裡面覺得為什麼這女孩這麼討厭自己呢?明明比起悟來說自己也沒有做過什麼…總覺得她對硝子也沒有這樣子啊。
不過也有可能自己是受到了悟的連累,或者說她單純只是討厭男性。
原本來說這種共同吃午餐的角色,應該是由同齡的女性來擔任的,不過硝子怎麼樣都不願意過來,那就只能夠由他來了。
好吧,就努力跟你成為朋友…馴服凶獸的第1步就是要放下武器,赤手空拳朝它(她)靠近,告訴她我對你沒有惡意嘛!
雖然說也有可能他現在就會被利牙(子彈)撕碎就是了。
夏油傑盡可能的放柔聲音,對她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
來了。果然來了。緒方梨枝想。
已知系統給她發布了【好好享受午餐吧】這一個任務,首先午餐作為任務就已經有點不靠譜了,然後總覺得『好好享受』這4個字也非常的讓人不安…通常來說享受這個詞被認為是比較好的詞彙,但是穿刺樂園它的後面兩個字也是樂園呢!鬼知道系統准備怎麼搞。
而現在,這個從之前開始就一直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的家伙終於過來了,緒方梨枝心裡面很清楚他來者不善,不過還是先問一下吧,免得起了誤會。
她自己也覺得之前的對話中有著種種不協調之處,說不定可能真的自己搞錯了什麼…即便他們是NPC,也有屬於自己的背景故事,作為玩家一上來就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很可能會和他們本身的設定產生衝突。
「一起吃飯…」她盡可能冷靜的問他「你也要跟我說『去僻靜一點的地方』嗎?」
夏油傑愣了一下。
作為他自己,倒是覺得在教室吃也沒有什麼關系。或者說最好能夠吃著吃著其他兩個人也過來加入,大家變成和樂融融同學四人組…啊不行哦,硝子好像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過來,而悟過來就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如果他們還在教室裡面的話,只要悟在,緒方梨枝肯定也無法放松下來。所以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贊同了她的話語,他說「可以啊,那我們就去比較偏僻…我們就去比較安靜一點的地方。」
一開始說偏僻,是考慮到要躲過六眼的話。可能就得走的遠一點了。
「那裡不會有人打擾,而且。」他又對她露出一個笑容,示意她可以放下心了「關於這個學校裡面沒有人會找過來的地方,我其實知道不少。」
緒方梨枝的肩膀好像一瞬間僵硬了。
她努力的抑制住自己這種沒有出息的反應,自己現在已經擁有系統也可以召喚怪物,不再是以前孱弱的少女了。但是這一句話真的喚起了她很多不好的記憶……
夏油傑應該只是想說『自己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好學生,沒有那麼一板一眼』。兩個人其實可以作為壞孩子交流很多,夏油傑也會告訴她很多自己知道的事情。但是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她只能夠想到體育倉庫的背後(她被綁在樹上過,夏天中午哦,然後他們拿消防水管插在她嘴裡給她『解渴』)和各種各樣的【沒有人來打擾的地方】。
她咽了咽口水,說「果然這樣子。」
然後她也不屑去隱藏什麼了,她非常爽快的把包包往腳下一丟,姑且用雙腳夾住不讓它掉在地上,拿著手/槍的手就直直的舉了起來,在剩下幾個人驚愕的眼神中直指著夏油傑。
大概是想到在教室這種地方還是不能夠開槍吧,她沒有扣動扳機,只是嚇唬他——槍口距離他鼻心只有三釐米的『嚇唬』
緒方梨枝說「我不要。」
雖然午餐這個任務可能是必須要做的,但是跟這個人對戰還是太讓人不愉快了。就算是白毛男都給過她『戰鬥的快樂』呢。就是說雖然全程都只是玩彈幕小游戲,但是勝利cg看的她dokidoki,覺得自己真帥真有女特/工風範。而且能打敗這麼一個大少爺在他的心上留下傷口也不壞!反正就是那種中二期的『勝利者的榮譽』。
但是這個人不行。緒方梨枝根本不想和他進行交流。反正他作為重要NPC自己也沒有辦法殺死,可是戰鬥就會有嘴炮(之前白毛男也是啰哩巴嗦),這樣子的話不就代表自己非得跟他交流不可!交流途中還得聽到他的那種主張…肯定也是什麼欺負人的主張吧。誰想知道他在那些沒人知道的校園角落做了什麼啊!
一上來就這麼不懷好意,同時之後還不能夠殺掉他…不能夠清除這個數據,非得讓他待在自己的身邊不可。
她說「你去找別人『吃午餐』吧。」
「我不…」『我不餓』,緒方梨枝拒絕人的話,就算是最討厭的人也會找借口,這個是以前必須討好別人才能活下去的生活習慣在作祟,她察覺到這一點後皺了皺眉,強迫自己停止這種小人物的思考,最後說「我的確需要吃飯。但是我是不會選擇你去完成這個任務的。」
呃…任務?
哦一日三餐是人類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她來說可能午餐也是扮演人類的重要任務吧。
但是一在這之前。自己的話到底是又觸到了她哪裡的霉頭呢?
夏油傑搞不清楚。
但是在黑洞洞槍口的瞄准下面,他還是很謹慎的後退了一步,並且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他說「OK,OK,我知道了,你不要衝動。」
其實這個時候要去抓住她的手腕,把槍搶奪過來也還來得及。畢竟以夏油傑的體術來說,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緒方梨枝此時身上至少有17個破綻。但是本來就是要為了和她締結友好的關系,所以也不需要做得這麼絕…更何況那一把槍本身看起來有異常之處,搞不好自己把它給拿到手之後,它不會像是普通的武器一樣任由自己的擺布,反而會操控花紋狠狠的咬上自己一口呢。
而且現在嚇到那女孩,之後死的是誰也真的不太好說…總之今天就先不這麼刺激她了吧。總之他謹慎的後退,大約退到三步,他的後背已經撞到另外一排座椅的一角的時候,緒方梨枝也放下心來。
她的槍口還是指著他,但是在發現夏油傑已經退無可退的時候,就停留了三秒鐘,慢慢的把手/槍給放了下去。
緒方梨枝放棄攻擊的最大原因是任務介紹沒有發生改變,並沒有從【好好享受你的午餐】,變成【和夏油傑戰鬥並且取得勝利】,而且夏油傑現在投影在地上的影子也依舊是白色的,沒有變紅。
她放下手/槍之後讓槍口垂在自己的膝蓋一側,默默的想了想,手指依然放在扳機上面。夏油傑這種時候不合時宜的想著,如果是普通的手/槍的話,可能會有走火的危險,地板又會出現一個大洞,然後夜蛾看到賬單的表情。
之後緒方梨枝又慢慢的把身體給坐了回去,重新面對著桌面,把手放在便當盒上。她看起來還是沒有想吃的意思,而且他也真的很懷疑她是否真的需要進食?她就這麼看著便當盒發呆,頭微微垂著,手上倒還是依然拿著那把手/槍,好像在等待什麼一樣。
她這種時候能夠等待什麼呢,夏油傑有點疑惑。他自己肯定是要先排除了的,夜蛾也出去了,剛剛她既然沒有追,那就是不准備和他待在一起。那就只能是硝子嗎?他這麼想著,看向硝子。
硝子發現了他的視線,也明白了現在的事態,她的手裡面握著炒面面包,那個面包被她咬了大概一口,不知道是不是不合口味,還是她在吃了之後才終於發現今天是她沒有食欲的日子,所以就懨懨的放在桌子上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之後,她的背脊稍微僵了僵,但是沒有說些什麼。她自己反正是到現在也不准備去跟緒方梨枝接觸的。
夏油傑心裡面想了想,覺得這樣子也可以,於是就大步的朝硝子走了過去。
他說「關於今天早上說過的事情…」
干脆就趁午休的時候好好給她說清楚吧,下午的課想要翹也可以翹掉。
夏油傑這麼想的時候,緒方梨枝卻站了起來。
她的眼睛看著這邊,虹膜被怒火灼燒得閃閃發光。
夏油傑倒是沒有第2次舉起雙手,那真的太傻了,之前他退後也只不過是為了安撫她而已。他只是非常困惑的看著緒方梨枝從那邊衝了過來,扯過了硝子的手臂把她拉出了門外。
她說「午餐…我跟她吃就可以了!」
#
果然是這樣子。緒方梨枝想。
白毛男昨天被自己打敗之後就開始保持沉默了,應該短時間之內不會再和自己為敵。或者說是他作為NPC要出場的劇情份額已經達到了之後,除非是新的主線來臨,否則他不會再有所作為了吧。
緒方梨枝簡單的把這個人排除出了自己的考慮——那麼接下來就要輪到反派2號,也就是夏油傑出場了。
她一邊走一邊想。剛剛的那個任務,午餐的任務,應該是全程和夏油傑相關的,不然他不會從一開始就這麼看著自己。她甚至有感覺到在今天一過來教室的時候是有一個劇情點的,也許當時放任不管,看著那個他把硝子拉到所謂的『更安靜的角落』,就會有一個變化,比如說家入硝子回來的時候可能滿身是傷,也有可能真的就像她說的『一大早上要殺人』,她就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見。
在那之後會有一個更長一點的劇情鏈吧。可能是遺族委托復仇或者玩家自己去幫忙伸張正義,最後能得到硝子的遺物也可能在戰鬥結束後出現以前被夏油傑殺害女生的亡靈,她們感謝自己,並且贈送自己祝福(永久屬性提升)
但是因為今天早上自己的打斷,所以是故事沒有繼續往下。取而代之的是在午餐的時候夏油傑開始過來找自己。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在第一次被自己拒絕之後就這麼爽快的走開了,難道是在背後還有更深的預謀嗎?
緒方梨枝想,不過又搖了搖頭,可能只是前期的鋪墊吧。畢竟她也剛剛開始游戲兩天而已,就算有什麼大劇情也是在之後的事情了。
夏油傑是標准的反派,如果不去糾纏自己,那就會繼續糾纏硝子。甚至說的台詞都跟早上沒有什麼兩樣,也就是說這種時候任由他帶走,就會發生跟早上一模一樣的事情。
「…好過分。」
她拉著硝子往前面走,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了身後傳來了抗拒的力道,這也是因為硝子也感覺到緒方梨枝好像已經脫離了那種『怎麼樣都不會聽人說話』的狀態。
既然她變得正常了一點,硝子就試圖把自己的手從緒方梨枝那裡抽出來。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硝子說話速度很快,她對於自己被緒方梨枝帶走是有一些困惑的。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緒方梨枝微微低著頭想著些什麼,她這種時候還記掛著自己【享受午餐】的任務。
她看了看家入硝子的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兩只手上面都沒有拿東西。也對,畢竟當時是自己直接把她給扯出來的。
「一起吃午飯吧。」緒方梨枝說。
「?」
這個任務應該有雙重的完成標准。第一重是自己要完成進食,第二重是要幫助NPC。後者是隱藏條件,完成後的獎勵會更加豐富。
她走回去,拉開了教室的窗戶。從窗戶可以看到裡面的白毛男就躺在那裡睡覺,這家伙就一直睡到世界末日死掉吧,她心裡這麼想。
夏油傑依舊站在硝子的桌子旁邊,有些在意的看著緒方梨枝。後者跟他對視了一眼,她自己認為自己在那一個視線中注入了力量,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只是緒方梨枝不知為何瞪了那邊一下。
然後她從窗戶伸手,壓著桌子的一角,把那個桌子給帶過來,夏油傑一開始不理解她動作的用意,只是因為看到桌子傾斜了就急忙伸手去扶。桌子本身裡面放了東西而且他也把力量加在上面,但是緒方梨枝看著他,臉上沒有半邊表情,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把它帶到了窗戶旁邊。
她只用了兩根手指,而且是這麼小的受力面積…硝子看的有點愣神。夏油傑倒是在中途幾乎感覺到用手攔機車一樣的衝擊力。緒方梨枝畢竟現在用一點力量值——她的手/槍/子/彈攻擊也只有零點幾呢。
終於可以夠到了,她把桌子上吃了一點的炒面面包給拿起來,再把手從窗戶裡面抽回來,把面包塞到了硝子的手上,「給,午餐道具。」
然後就繼續拉著她往前走了。
#
「謝謝?不…不,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這下子不僅僅是夏油傑,就連家入硝子也陷入混亂了。
眼前的這一切到底算是什麼?她算是被怪物綁架了嗎?可是握著她的那一只手真的很…那是生物的手吧?她能夠感覺到體溫。
緒方梨枝肯定有點減肥過度,要不然就是設置身體參數的時候完全不考慮健康體脂率,只按照模特女明星的身材來。她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骨頭,很硬。
她扯著她的手臂往前面走,一開始走的速度很快,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一樣。雖然硝子並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比她本身更加恐怖…但是在走出一定的距離,也就是緒方梨枝已經看到面前的場景名稱轉化。不再是【教室周邊】,而是變成【走廊】的時候,她就停了一下。
教室已經在她們後面一點了,但是也不是特別遠的距離,如果說是咒術師們用咒力去增強自己的五感的話,就可以感覺到。但是緒方梨枝好像覺得這樣子就已經安全了…明明她自己是可以【看見】的啊?硝子想。
「一起吃午飯。」緒方梨枝說「或者先確認好了。你自己想要【享受午餐】嗎?」
「享受…」真的會有人在日常生活中用這種詞彙嗎?
「我也覺得這個詞很傻。」緒方梨枝說,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她卻從善如流的改變了說話方式「不過按照描述的話。吃完就可以了。你想吃完嗎?」
「唔。想不想吃完的話應該是想的吧。畢竟午餐時間被人打擾我也會不高興。」
出乎硝子意料的是,她第一次和緒方梨枝進行這種日常對話的時候,竟然沒有太大的抵觸感。她甚至是在說完剛剛那句話後,才發現其中蘊含著『那中途把我拉出來的家伙又是誰啊?』的頂撞意味的。
或者說她單純只是因為緒方梨枝超乎常理的言行而有點被嚇傻了。反正這種時候自己也無法反抗她,姑且按照她說的做吧。
不過即便這麼想,她還是忍不住看著緒方梨枝提著的包。那個包裡面有…她帶著硝子走的路上似乎是覺得有點礙事,就把便當盒給塞進裡面了。
明明便當盒看起來至少會占據那個書包的三分之二的位置,但是現在放進去之後,那個包包卻還是整個癟癟的,就這麼空蕩蕩的垂掛在她的手上,好像完全沒有重量一樣。
她把這一個發現記下來,然後也記著緒方梨枝時不時就會往裡面伸手檢查一下,她知道緒方梨枝的手在那裡面摸到的東西只能是手/槍。
硝子自己也在懷疑著自己什麼時候會被那個手/槍射穿身體,不過在那之前她決定跟她盡可能多的說話,是為了探究更多的情報(是不是有點死而後已的意思了?),也是因為很在意之前夏油傑那有些異常的言行。
「如果我說想吃完的話,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緒方梨枝的表情反而有些莫名其妙,「那就是讓你吃啊,這就是我的任務。」
「!」
「然後我也要吃,大家都要【享受午餐】。」她這麼說,雖然不可思議,但家入硝子的確沒有從她的話語中感覺到惡意。或者說她可能對自己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自己莫非是被她中意了嗎?
但是關於那個【享受午餐】,都用了『享受』了,她說起來卻好像有點討厭的樣子。
說起來。硝子在想,緒方梨枝真的需要進食嗎?
她在醫院不是根本不吃東西嗎?而且現在握著自己的這一只手也瘦的嚇人啊。
她們繼續往走廊的深處走「你准備去哪裡?」硝子很遲疑的詢問。
「如果不快點逃…如果不快點去就糟糕了。午休的時間並不長嘛。」緒方梨枝說「我准備去放心吃午飯的地方。」
所謂可以放心吃午飯的地方,還是在校園裡面。
緒方梨枝的眼睛眨了眨,很快的就得出了結論「我們去女廁所吧。」
「…啊?」
硝子這種時候卻是真的愣了。
#
但是會得出這種結論,對於緒方梨枝來說也是理所應當的。以前在教室裡面,她是不可能好好吃東西的。運氣好一點,就是吃到三分之二的時候餐盤才會被打翻,然後她去整理那些被打翻的餐盤。基本上會在中途就往她的餐盒裡面加入髒東西或者吐口水。或者在其他幾個人沒有什麼心思去招惹她的時候,其他的學生也會圍在她周邊說一些風涼話。
她沒有任何安靜的地方可以吃午飯。的確在校園漫畫裡面會有諸如教學樓附近的大樹下,或者天台這種地方。但是作為學生,自然就可以知道天台會被有資格從老師那裡拿到鑰匙的校園團體霸占。而大樹下…她的教室在5樓,大樹那裡通常都是1樓或者2樓的高年級學姐學長去的地方。
因此唯一一個能夠可以藏身的地方就只剩下廁所。
她會在下課一段時間之後,再把飯盒偷偷藏在懷裡面出去,然後躲到廁所裡,在小隔間裡面關起門來快點吃掉。這個方法基本能讓她吃完一整頓飯。至於惡心不惡心嘛…待在教室裡面只會更慘。
實際上女生廁所因為每天都有值日班級來清理,所以還算干淨的,倒是能夠聞到很濃的車載香水味道,讓大腦有一點暈。
一個月裡面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可以吃完,剩下運氣不好的時候,就會吃著吃著被別人從門外潑下一桶髒水。或者一出去就看到幾個抱著胸的女生在那裡,笑著看她。那種時候就只好自認倒霉了。
緒方梨枝考慮到【好好享用午餐】吧,這個任務的關鍵點不是要和夏油傑戰鬥,而是什麼時候跟夏油傑戰鬥。
如果一開始就要和他打的話,那麼自己這邊師出無名,是自己主動招惹的,大家的好感度都會下降。
還是在教室那個地方…!其他同學(npc)也在。五條悟自不必說,他似乎跟夏油傑臭味相投的樣子。說不定連一開始被自己保護的硝子也根本無法理解,會轉而攻擊自己。
但是如果放著夏油傑不管,自顧自開始吃飯的話…由於游戲人物根本沒有進食這個機制,她自己吃東西也從來都感覺不到味道。吃飯很可能跟上課一樣,是面前有一個進度條滿了就完事了。
一旦進度條被打斷了,任務就宣告失敗了。
那個時候就算再打敗夏油傑也無濟於事,那就只能是現在自己和硝子躲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安全的地方竟然是指女廁所,緒方梨枝眉眼陰郁,自己都覺得慘到想笑。)
那個反派雖然是反派,但估計也是有格調的吧——制作組都專門把他做成一個帥哥了!他就算要找自己應該也不至於進來,只會在外面堵人,到時候吃完了【完成任務】,再出去找他打架就行了。
「就是不知道那個地方你受不受得了。」緒方梨枝的嘴裡面隨便嘟囔著,「不過我可是已經習慣在那裡吃東西了。」
#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完全從自己的思考中脫離了出來。
緒方梨枝雖然廣泛被認為是一個差生,並且連10以上的加減乘除都算不太好。但是唯獨在關於自己的生存上,她有著非常高的智慧…或者說沒有這種智慧早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關於這些『謀略』她要做也是可以做,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當她從自己的思考中脫離出來,硝子卻在旁邊睜大眼睛看著她。
聽她講完了整個思路。家入硝子那時說的卻不是『這樣子就安全了,好,我就聽你的做吧』,這種NPC選擇跟隨的話。
恰恰相反,她的眼瞳中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
緒方梨枝不太確定她是不是有一點哭了,但是起碼如果真的哭了,她也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那種眼神,讓她感覺跟之前夜蛾、Cg裡面的五條悟、夏油傑都有一點像。只是又有更多的地方和那些人截然不同,可能是因為她是一個女孩子,神經更加敏感細膩吧。
那看起來好像是她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上面出現了一道裂縫。
第32章
「你是這麼想的啊…」家入硝子的聲音有點低。她現在是終於明白為什麼夏油傑一大清早就會想把她叫過去了。
昨天夜蛾跟夏油傑應該也談了很多吧,今天在上課的時候她也有發現兩個人時不時的會有眼神交換,並且對於緒方梨枝都有些在意的樣子,如果他們是說了這個,那就完全說的通了。
關於緒方梨枝以前的校園生活,硝子也只知道她經受了校園暴力,但是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是這一種程度的…她說的太過於詳細了,以至於根本不可能去質疑,你一聽就知道這真的是她經過很長時間才能夠總結出來的『生活智慧』。
有誰會需要這樣子的智慧呢?有誰會想要過這種的生活,而且還能夠堅持一年以上不自/殺?
她什麼都沒說。
如果說夏油傑是聽到了這些,那也難怪他對緒方梨枝會有所改觀。他一開始就中和了五條悟與硝子兩個人的性格:首先是因為自己很強,所以一開始就沒有把緒方梨枝當成完全的怪物來警惕,至少他就算認為她是怪物,也覺得兩個人的敵對是之後的事情,只要現在她不露出獠牙,那麼大家就能好好相處——要敵對的話就再說嘛。
反正他不覺得緒方梨枝是一個需要現在就去鏟除『以絕後患』的威脅,這也算是一種傲慢吧。
同時硝子的溫柔在他的身上又變成了一種更奇怪的樣子…硝子也不是對每一個人都溫柔的。她只關愛自己想要關愛的對像,某種意義上甚至連兩位同學兼戰友都沒能讓她敞開心扉。但對於病人或者弱者這個大群體,硝子有必要時刻就算犧牲自己…這麼說會不會太傻了?總之南丁格爾誓言她沒有真正的發出過,但是在她小時候覺醒術式後第1次看到的時候,就已經銘刻在心了。
但是那個人(夏油傑)不同,硝子第1次知道原來他進入咒術界是因為『想要幫助普通人』這個理由的時候都嚇傻了,她心裡面想這種人一定會墮落的很快的。他的願望太過於宏大,而現實又太糟糕了。
不過一年過去了,這個人卻還是好好的,在所有時刻自己都可以信任他,放心的把後背托付給他。夏油傑也真的變得很強,如果他知道這些經歷,他可能真的會把緒方梨枝當成一個弱者去憐愛和保護。
硝子不知道所謂的潛意識和前端意識的事情。她只是單純的把緒方梨枝當成了一個有過不幸遭遇的精神病患者。她此前強烈反對她和自己成為同學,倒不一定要把她處死,就是說至少不要讓自己跟她待在同一個地方——你難道可以跟一個可以自行活動的核/彈待在一起嗎?要知道甚至都沒有這種核/彈的維修人員,倒是有一個動不動就想要把她給撩到爆炸的白/色恐/怖/分/子(五條悟)。
但是現在的話…她的眼睛微微閃爍著。
比起憐憫或者對校/園/暴/力的憤怒。硝子第一個想到的卻是『為什麼她會是這個反應?』
她原本以為緒方梨枝是因為學校的事情所以准備報/復/社/會了。她剛剛說的話其實只是『程度』的問題。被別人殺了父母所以想要報復和被別人殺了全家(包括妹妹和狗)所以想要報復其實差不特別多。但是為什麼緒方梨枝仍然在痛苦?她不是已經比有史以來任何一個校園槍/擊/案校園投/毒/案的罪犯都更爽快的報復了嗎?
硝子其實從頭到尾都有在聽她在講游戲的事情,她之前認為這個游戲是緒方梨枝故意做出來的一種姿態,意思就是『你看,我和你們可不一樣哦,你們全部都是NPC,但是我卻是玩家(人類),所以我當然有權利對你們做所有的壞事。『
但是她在後來的對話中發現緒方梨枝在認真的考慮怎麼逃過夏油傑(npc)的惡意,並且希望保護她這個NPC,她就有一點混亂了。
游戲當然是不存在的,證據就是他們誰也沒有聽見過她聽到的電子音,沒有看見過她能看見的屏幕和按鈕。如果實在一個普通的世界裡面她就會真的相信緒方梨枝有系統了,但是現在發生在眼睛裡的事情,即便不全部符合科學,也全都可以用咒術來解釋(緒方梨枝的確是曠古爍今的天才,不管她的精神能不能駕馭這種才能都是一樣)。但是可能她編造出系統這一個概念的理由是…是不這樣她就無法正確接受世界。
更加重要的就是『為什麼緒方梨枝仍然在痛苦?』的確是有那種在報復之後想起原來的事情還是會痛苦的人,可是感覺她並不是這麼小家子氣的女生。剛剛對自己這個『敵人』,緒方梨枝也很爽快的伸出了援手。
她說起過去的事情,似乎覺得自己不會再回去了,或者那些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而不是覺得那些人全部已經死了。證據就是她毫不在意的在硝子面前說了,如果她認為那個學校還在並且硝子也知道學校的事情(其實大半個咒術界都知道),是不會這麼讓她看自己的傷口的。這一點上她可能還是覺得硝子是npc吧。所以很多事可以毫不在意的說。
硝子其實有點好奇她引入了游戲設定,但到底是怎麼解釋原來學校的消失的?難道是覺得是上一個資料片的事情,新版本沒有嗎?
但這些都無所謂。硝子反正不至於再詳細問一下『以前學校的那些人,你知道她們現在大部分都已經家破人亡或者至少也是東京火災中受重傷,在醫院躺了幾個月,出來的時候也身體殘疾了嗎?』那樣子只會勾起她不好的回憶,或者只會得到她疑惑的回應吧。
她的心裡面想,自己之前的構思是『因為緒方梨枝的願望,所以穿刺樂園做了那些事情,但是因為穿刺樂園本身的純潔性,所以沒有造成太大傷害』,但現在是否應該把【有惡意】的人和【無惡意】的怪物,兩者的性質再置換一下?
或者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惡意,有的只是明晃晃的力量和天賦。只是自己這個凡人在旁邊隨便給她附加上了各種各樣的情緒價值呢?
硝子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她現在知道了緒方梨枝在痛苦,她的心裡面有到現在也沒有辦法愈合的傷口。這個傷口引起了硝子『想要去治愈』的本能,同時因為看見了她的痛苦,硝子盡管覺得自己很卑鄙,但還是松了一口氣。
這個人和我一樣,也是會受傷的人類
#
經過剛剛的對話,她可以知道緒方梨枝從一開始就誤會了,而且搞不好是對硝子有利的誤會。盡管自己一直都不主動挑釁她,但如果緒方梨枝真的是一開始自己想的那個『□□者』,也多的是不需要言語衝突,只是因為對方的態度不敬,就把她給殺死的例子。
夏油傑第一次搭話的時候緒方梨枝絕對誤會了,並且那個時候她是把夏油傑當成了加害者,所以維護了她。也許不能夠把這個當成王者的賞罰分明吧,在緒方梨枝(那女孩)看來她自己也是一個弱者,看她現在會跟她一起躲到廁所吃東西就知道了。
硝子看著抓著自己手腕的瘦骨嶙峋的手。也回想著緒方梨枝今天早上拿槍指著他們兩個的樣子。當時只覺得自己受到了威脅,現在看來卻完全是另外的樣子。
她稍微的深呼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明白夏油傑的想法,並且也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一旦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跟硝子講明來龍去脈,硝子就會加入他的陣營了』。
記住哦,這裡是硝子明白夏油傑的想法,而不是說她自己真的會被此打動。那男的想法也太傻了吧?他根本不懂要怎麼和女孩子說話。聽說這家伙以前在班上擔任班長,估計他的競選宣言根本沒人聽,她們只是因為他長得好看才投給他的吧?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眼神有點復雜的看著緒方梨枝,而緒方梨枝則因為硝子有點耽誤時間,而稍微有點焦急在地上轉動著鞋尖。
「……」硝子嘆了一口氣。
「你明明很強大,為什麼總是表現的這麼弱小的樣子呢?」
「是希望降低別人對你的警戒心嗎?」
「哎?」緒方梨枝有點愣住。
這種『你在裝可憐吧』的話,對於愛偽裝的女孩子和間諜都有奇效,硝子自己也做好了准備:如果真的是跟一個新同學說出這句話,當場被人家扇一巴掌都是輕的。但是她等了三秒鐘,緒方梨枝最後卻只是皺了皺眉,說「那個…你發現了嗎?」
「啊?」
「我的繃帶。繃帶。」緒方梨枝說。「了不起啊。你也和白毛男一樣有六眼嗎?」
【白色繃帶(我受傷了,我很無害!能夠降低敵人的仇恨值,但在發動攻擊時無效)】
這個是她一開始從醫院那裡得到的掉落物。但由於這個班級的三名同學都被她攻擊過,所以「對同學全都是無效的,唯一一個有效的也就是夜蛾而已。」不過那個老師可能有沒有繃帶,都會對她很好吧。
「有點搞不懂你。」過了好幾秒鐘,硝子才這麼慢慢的說。
她依舊低著眼睛,說「不過。就讓我現在根據表像去決定自己的態度吧。」
她還是沒有對緒方梨枝放下警惕心,也深知現在握著自己手的這個少女,她的身體裡潛藏著可能是整個星球最恐怖的怪物(高等生物)。但是如果現在她只是要帶自己去吃完一頓完整的飯,和自己【一起享受午餐】的話…
「可以哦。我和你一起吃也行。我不討厭。」
只是現在的話…
「不過也不用去廁所。你好像完全誤會那個人了。」硝子說「中途打翻餐盒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他討人厭的地方不在這裡,作為我個人只是覺得他太傲慢又總是想背負一切還總把別人當傻瓜。」
「…什麼?」緒方梨枝愣了一下,硝子就利用她這一個愣神的時間,依舊保持的手被她牽著的有些別扭的姿態,簡短說明了夏油傑「其實是一個好人,搞不好還是整個學校最好的。起碼按照社會規範如此。就像…」
嗯,沒錯。硝子有點壞心眼的眯了眯眼睛「就像是佛/陀一樣。」
「啊?」
緒方梨枝卻是因為沒有朋友,根本聽不懂這是在開玩笑。(說真的,女生之間能夠開玩笑都得是關系比較友好的。)只是覺得怎麼之前還說他討人厭後來就說他是個好人再後來就變成佛/陀了?
而且干嘛會管同學叫佛陀啊?那個眯眯眼不良少年家裡難道是開寺/廟的嗎?…哦他的確穿闊腿褲來著。之前覺得是叛逆期的證明,現在覺得…莫非是袈/裟的變種?是他在校服與信/仰之間艱難取得的平衡嗎?
完全陷入『那自己之前到底是做了什麼啊』的想法。莫非原本自己完全猜測錯了,整個班級裡面只有白毛那一個反派角色?
這麼說起來其實也對,因為其他三個角色全部都是黑發的,只有五條悟一個顯得特別,那可能就只有他是特例吧。
等一下…!可自己也是白發啊?
她的想法很混亂,並在一起的膝蓋相互摩擦,繃帶也隨著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音。之前硝子曾經看過那裡一次,覺得護士沒有給她包扎得很好,但是現在就算是再一次摩擦,繃帶也沒有更加往旁邊歪扭,那可能真的是有奇異之處。
但她包著繃帶微微露出傷口的樣子真的很可憐,聯想到剛剛緒方梨枝所說的這東西有著讓人降低警惕心的效果…硝子有點傻眼的嘆了一口氣。想說原來這個原理這麼簡單的嗎?
原本以為她所孕育的孩子和道具都有著很特別的效果,不過可能這個也跟她的便當盒一樣,都只是『日常用品』吧。
不過就是在這一種笨拙上面,她看到了緒方梨枝的可愛之處。
「?」緒方梨枝察覺到不對。
硝子把手從她的手中抽了出來,但卻沒有走掉,而是半蹲下去,幫她調整好了膝蓋上面的繃帶。
這下子就不會再有傷口露出來,也沒有紅腫露在外面,起碼好好的遮住了。那東西應該是有特別之處的,摸上去的時候感覺那繃帶冰涼的嚇人。
盡管系統界面上沒有介紹它有HP恢復效果,但是至少『傷口被遮住之後就不會再疼痛』這一點,如果緒方梨枝當時把痛覺設定打開就會發現了。
「這樣子就可以了。」家入硝子說。然後又回過頭去看了看教室。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緒方梨枝自己是覺得完全安全了。但是對於耳聰目明的咒術師來說,他們不可能聽不到這裡的對話。
夏油傑那邊應該也很困擾吧,也不知道他發現自己竟然被看成是校園霸/凌的眯眯眼怪人會怎麼想。硝子這麼想嗎,看到陽光在教室窗戶表面彙聚成,然後閃爍了一瞬。
#
「我們…」夏油傑說「我們是不是徹底的被討厭了?」
他一邊說一邊轉回頭去對著五條悟苦笑。反正現在緒方梨枝已經走了,悟也沒有必要再繼續裝睡了,他從挺久之前就已經把臉從手臂中抬了起來,只是還仿佛還處於困倦之中,心情不好的皺著眉。
外面的聲音應該也傳到了他的耳中,不知道是不是夏油傑的錯覺,總感覺他變得更加不高興了。
夏油傑自己聽了那些話,心裡面也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他對於自己被當成了壞人倒是沒有什麼好生氣的,只是又有一點想苦笑,想原來自己第1天真的做得這麼絕啊?她真的這麼討厭他嗎?
算是自己自作自受。真的要反省的話,也應該去反省之前的自己。站在她的角度只能夠得出這個結論,並且應該歸咎於一些運氣不好。
關於緒方梨枝的經歷,他也沒有再生氣:要生氣之前已經氣夠了。但是現在那5人組都已經在醫院的地下接受懲罰,而剩下的那些人…當時的東京大火災應該也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吧,在經濟和種種地方。
穿刺樂園因為是從學校那裡出發的,所以給周邊地區造成了很多損失。而那個學校的學生很多是周邊地區的孩子們。而且之後咒術界要收集情報,肯定會一直追溯到緒方梨枝從前被校園暴力的這一件事情上…當時按照夏油傑的記憶,是政府都會派專門的人來給他們發放心理調查問卷,每一個學校也要設立一個心理咨詢室,並且大力整治校園暴力的重視程度。
那麼那些學生們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就算不用這些正義的說法,那些醫院的家伙們也真的是被緒方梨枝整的很慘,他們如果無法報復緒方梨枝的話,就會想要去報復那些制造出這個怪物的始作俑者了。
如果之後還覺得不滿的話,在出外勤的時候就稍微關照一下那邊就可以了。夏油傑是這麼想的,不過也有可能不要讓緒方梨枝再想起他們會比較好吧。緒方梨枝自己說的時候,好像根本就不覺得那些人還和她在同一個世界上。她好像是用上一輩子的口吻說這個的,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自我保護機制。
硝子又是怎麼想的?她好像一直都沒有對緒方梨枝說『你真的覺得這個世界是游戲嗎?』的話,夏油傑當初倒是拼命在戳她傷口。這應該是因為硝子作為女性心思細膩,也是因為她作為醫生絕對不會在這裡讓病人的『傷口』惡化吧。
他是知道『模仿人類』的事情,但硝子聽著緒方梨枝說的那些話,應該也只覺得她只能夠用玩游戲的想法理解這一切吧。不過就算硝子不懂也沒有關系,他想,只要她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就可以了。
「我們好像被討厭了。」他又一次跟五條悟說,這一次的語氣倒是比之前稍微加重了一點。
其實他這種時候有點想要刺一下悟的,因為他昨天實在做得太過分,而且如果不限制,之後會做得越來越過分。
但他沒想到會從身後得到這樣的答復,「她討厭的是你吧。」
五條悟非常冷淡的說了一句,然後又把臉埋在自己的胳膊裡面,好像又是要裝睡。
沒有人的時候還要裝些什麼啊?夏油傑有點好笑,甚至想要出聲叫他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走廊傳來的腳步聲,他也明白了為什麼悟要裝睡——硝子和緒方梨枝一起從走廊往教室走回來,而且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是硝子牽著緒方梨枝的手。
雖然跟今天過來的時候一樣,是緒方梨枝走在後面,但這種被別人握住手牽著走的樣子,給了她一種支持感和安全感。她的眼睛微微睜大,幾乎有點新奇的看著這一切。
在透過窗戶看到夏油傑的時候,緒方梨枝抿抿嘴唇,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她自己出於矜持,不會對NPC道歉吧。反正自己這邊也對她做了不少壞事…所以夏油傑隔著大半個教室對那邊露出一個微笑,表示自己仍舊對她持有友好的態度。意思是不用太在意。
「喂。」硝子卻仍然不滿足,她在窗戶外面毫不客氣的叫他。夏油傑想這家伙平常是這麼拽的性格嗎?但還是順從了她的聲音過去。
過去的時候緒方梨枝有點瑟縮。但這種時候逼她道歉事情只會更糟:她還沒堅強到這種程度。硝子似乎也完全沒有這種意思,只是向他征用了現金「我身上沒有帶,快點拿給我吧,我們要去買東西。」
夏油傑愣了一下,沒搞懂現在要這個干什麼,但還是掏掏口袋,又去自己的桌子那裡翻找了一下,然後拿出了一疊福/澤/諭/吉給她。
咒術界發放任務獎金一般都是直接打到銀行卡裡面,從那裡面取出來的就只能夠是這種最高面額的紙幣,就拿去給自動售貨機而言,倒是有一點份額太大了。不過他總不好把口袋裡的硬幣和零錢拿給女生吧?
硝子接過了,隨便數了十張,一點都不給緒方梨枝選擇余地的塞給了她。
「……!」緒方梨枝稍微有一點睜大眼睛。
「你什麼都沒帶。」硝子說的不是『你沒錢』,「可以先用一下。」
明明是夏油傑的錢,她給的倒是很爽快嘛……夏油傑有點『呃…』的看著她,硝子完全無視他了(而且她是不是比了個『閉嘴』的口型?),她只看著緒方梨枝,後者也完全無視了夏油傑,只是握著紙幣幾秒,才小聲說了「謝謝…」
說完,她的眼睛好像又在看著面前什麼都沒有的區域。
夏油傑跟硝子都能夠理解,緒方梨枝又在看她的『游戲面板』了,他自己是覺得日常生活都得這樣有點太累了,但是沒有這種演技(心理暗示),她的確生活不下去。
這種時候,她的腦中應該是【獲得了貨幣xxxx元】的提示吧。
在她的眼睛恢復焦點之後,她手中的錢幣也消失不見了,這種超自然現像倒是沒有引起旁邊兩個人的警覺,想來那個錢幣應該也『重新孕育』,跟那個大的要命的雙層便當盒一樣藏在她的包裡面吧。
就算把東西拿到手裡也不能給她安全感。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確認自己的所有權。
「嗯…」緒方梨枝轉而看向夏油傑。
她雖然還是有一點弱氣,但還是跟他說了「謝謝你。」
「啊,沒事沒事。」夏油傑這麼對她說,自己得到的並不是『對不起』,自己也沒有跟她說對不起,取而代之的是謝謝你啊…他自己覺得這樣子也不錯。
可能這樣子才是同學之間相處的方式,自己不是加害者,她也不是受害者。反過來也不是。自己不會…【我們】都不會讓她變成怪物的。他說「下一次你請回來就可以了。」
緒方梨枝點了點頭,她說「再一次得到任務的話…」
任務的獎勵應該會有錢幣。游戲貨幣又總是幾萬幾萬的花。那就是挺多的了「我會還你的」
「啊,不對。」緒方梨枝稍微抿了抿嘴唇,「我也會再請回你的。」
並不是要補償,而是要更多的結下緣分,這樣子就挺可以的了。
硝子去樓梯那裡買了飲料,又帶著緒方梨枝去到了走廊的護欄圍牆那裡。兩個人靠著圍牆眺望著外面。高專的風景其實很單調,兩旁種的樹木、地面、咒具倉庫都給人陰沉的印像。
兩個人視線向上,眺望了幾秒鐘遙遠的天空。硝子其實閑暇的時候,除了醫術書籍也會去看和歌。這種時候對著寂寥的藍色天空詠唱一句也不是不可以。事實上她想起來了挺不錯的句子,不過眼下似乎沒有能夠理解她這份風雅之人,而且她自己也覺得這樣子挺傻的。
所以她只是看了看緒方梨枝,然後說「一起享受午餐的話…你要跟我交換嗎?」
「…可以嗎?」緒方梨枝問得有點慌張。不過她很快的就把雙層便當盒從包裡面拿了出來,並且在牆邊擺好了。
她明明一只手上面還纏著針管,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則破破爛爛的,但做起這件事情來卻出乎意料的靈巧。她真的很想要交換吧?
因為怕她嫌棄,所以緒方梨枝在自己沒有使用的情況下把筷子拿給了她。硝子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眯了眯眼睛。
不過她倒是沒有說些什麼,只是說「等一下」就先拿出了自己已經咬了一點了炒面面包。用袋子隔著自己的手把它拿了出來,並且翻了一個個,把自己沒有咬過的那一面對准了緒方梨枝,讓她「嘗嘗看」。
緒方梨枝小心的,或者說幾乎有點戰戰兢兢的把臉湊了過去。
她湊過來的時候因為發絲有點垂下來,所以用手把頭發往耳朵那裡撩,從發絲間露出的肌膚宛如透過樹影搖曳的光線一樣惹人憐愛…不過也有可能越是這樣子就越想要弄壞吧。看著她手指上的傷口,硝子垂下了眼睛想。
緒方梨枝小小的咬了一口。「…好吃。」
你不這麼說也可以的哦。我在便利店隨便買的。這種時候真的很想這麼說,但是她聽到之後應該不會變得大方,反而會更加誠惶誠恐…所以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終於接過筷子,從整個便當盒的菜色中挑中了一個香菇,然後用手護著下面放進了嘴裡。
之前夏油傑猜過該不會她的所有物品都是孕育出來的吧?同時竟然還想到母子相食。硝子自己也不是白痴,她都說過『你什麼都沒帶』,那現在這個菜色豐富的便當盒是從哪裡來的?不過她不管是夾起來還是放入口中的樣子都很平淡,看不出任何勉強之色。
緒方梨枝有點不安的看著她,尤其注意不錯過她的任何表情,她也不知道系統准備的便當味道如何畢竟她又沒有味覺…但是最後她看到硝子咀嚼了七次之後咽了下去。之後說了一句「好吃」(這句話聽起來比緒方梨枝之前的那句真多了!),然後才去拿圍牆上的飲料喝,她就放下心來。
實際上一點都不好吃。或者根本沒有味道。口感倒是普通香菇的口感,但是好像在咀嚼膠狀的水所以有點恐怖。但硝子還是吞了下去,並且給了好的反饋,完成了這一交換午餐的步驟。
不然怎麼說呢?而且其實這也是投桃報李——緒方梨枝根本不需要進食的。今天不也很努力很努力,就是希望和她【一起享受午餐】嗎?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卻在中途睜大雙眼。
在所有的游戲裡面,雖然說玩家不一定有味覺設置,但如果食物被認為是【可消耗物】的話,那麼食物就一定會有能夠增強生命值或者增強法力值之類的屬性加成效果。
緒方梨枝現在擁有的是最普通的便當盒,從這裡面出產出來的便當也只是最普通的回復HP,而對於緒方梨枝來說的HP,能夠填充到槍裡面變成咒力彈,那麼表現在外界就是咒力。
如果硝子這種時候受傷的話,她吞下的那一個香菇應該足以讓她的傷口愈合吧,但是如果她沒有受傷的話,那麼…她在喝飲料的時候,突然睜大雙眼握住易拉罐,施加的力氣幾乎要讓那個易拉罐干癟下去。就是因為感覺到了磅礡的咒力注入了她的身體。
她的手很用力,指尖幾乎都有一點發白,身體也微微半弓下去。耳邊好像傳來了緒方梨枝有些焦急的聲音,並且她的手也伸了過來,但是她暫時管不了。
等到數秒鐘之後,她從這一種狀態中脫離出來,之後就轉過頭對緒方梨枝微笑了一下。
其實她的性格是不會露出這種笑容的,不過才第2天跟她認識,如果指雙方都毫無偏見去跟對方交流的話那應該就是第1天的緒方梨枝應該完全沒有意識到吧。
她說「嚇到你了?」
這句話說起來就是有點像惡作劇。剛剛成為朋友的人來做這個惡作劇,其實有一點沒分寸。緒方梨枝自己似乎也有點困惑,但是在她的表情中看不到被戲耍的憤怒,更多只是擔心的望著她,「沒有關系嗎?」
「沒有關系。」不如說完全是好事。
剛剛那個咒力通過自己的身體,補充了自己缺乏的一部分。因為昨天在感覺到整個宿舍樓層傳來不自然的震動的時候,硝子其實有努力過用之前學到的陣法來在自己的門上布置一下,也是消耗了一定量的咒力。但是現在那些全部都被補充完成,並且甚至有所超過,多余的咒力流遍自己的四肢百骸,並且從自己踩在地上的雙腳流瀉出去,消失不見。
雖然說它們沒有留下,但是那一種通過的感覺已經讓她的細胞有所反應了,長此以往下去自己的身體強度應該會有很大的增加吧,對於咒力的感應也會更加清晰一點,就是所謂的天賦提高。
原來有這種效果啊,她心裡面想,有些奇特的看了一眼便當盒。的確是了不起的東西,不過對於緒方梨枝來說也許只是用來過家家的玩具吧。
即便是玩具都有這種超規格,這也才是她作弊的地方。
她的異狀也引起了教室內那兩位少年的注意,五條悟這個時候已經把臉從手臂裡面抬出來了,皺著眉看著這邊,也不知道他究竟看穿了多少,反正硝子自己是不會好心的跟他說的。
夏油傑也有走出來的趨勢,硝子往那邊看了一眼說「我沒有事情」,她這麼說的時候,夏油傑就停下來了,他沒有問特別多——兩人雖然是同伴,但其實算不上朋友。都認可對方應該保有他/她自己的秘密。
她之後轉過頭去看緒方梨枝。硝子心裡面知道這種東西如果被別人發現了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這一點她的移動點滴架也是一樣的,但是那個當時看到的人不會亂說,而且也沒沒人會閑著沒事干去拔緒方梨枝的針管——你活不活了?
但是便當盒就不一樣。因為看起來是不重要的東西,情報反而更加容易泄露。一方面對她的東西咒術界應該挺好奇的,那邊也覺得只是個便當盒緒方梨枝不至於小題大做。另一方面她自己似乎也很喜歡分享!
她最後是跟緒方梨枝說:「你會跟其他人一起…不,今天和你一起享用午餐我很開心。之後也可以和我一起嗎?」
「…倒是可以。」緒方梨枝自己說的也不是很確定,不過學院日常任務也能會出現很多次,硝子願意做自己的綁定對像那也很好——雖然說跟黑發男生解決了誤會,但是她也不太好意思在現在就去拜托他。或者說她有一點男性恐懼症,跟別人坐的太近的話,會稍微有點呼吸困難。
但首先還是得確認一下這個任務是不是綁定式的,「是只能夠跟硝子吃嗎?」(從這一句話就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沒朋友了,女生之間哪裡有對方表達了對你的獨占欲之後說這個的…)
「哦…也不是吧。」硝子想了想,在自己的腦中過濾著可以信任的人。雖然咒術界就是一個垃圾場,但在這裡面也有很多人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可以信任的人就硝子的視角來講也有那麼十幾個(她畢竟是醫生。有自己的擁躉),但是對於緒方梨枝也能夠信任的話……
她說「教室裡面的那兩個男生也可以。」
「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想要跟他們一起吧,他們哪一個都能氣死人,如果下一次的話…啊對。」她對緒方梨枝笑著點了點頭「就叫老師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
兩個人在走廊那裡安安靜靜的吃東西,在教室裡面的五條悟卻比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煩躁。
硝子那邊已經成為了緒方梨枝的朋友,並且那女孩自己心中應該也是想要保護緒方梨枝的…至少是想保護現在在和她對話的那個少女。
硝子雖然在大多數時候給人一種冷眼旁觀明哲保身的印像,但心裡面隱藏著比火焰更加熾熱的激情,在該獻/身的時候也會獻/身…只是五條悟因為完全搞不懂她這種想法,只能夠歸結於女性的歇斯底裡,所以完全無視就是了。
按照道理來說,夏油傑跟自己應該是一塊被討厭的,但是現在那家伙也已經開罪了。
而自己呢…如果閉上眼睛的話,好像還能夠想起來昨天做的那些夢。
重復了一百多次的戰鬥。
其實自己被打倒的時候,他倒不是特別在意。
只是有幾次夢境中仿佛是察覺到了他想要勝利的心情,會出現她戰敗的畫面。這些夢都假的可以,總體符合邏輯,她戰敗的起因都是一些小疏漏…但是她怎麼可能出現疏漏?
導致五條悟醒來之後有很長一陣陷入『我竟然得做這種白日夢來安撫自己的自尊心嗎?』的挫敗感中。
夢裡緒方梨枝一只手握著另外一只手的手臂,愕然地跪坐在地上。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的臉頰染死灰色的時候,他的心情尤其煩躁。
他希望打倒她,但是並不希望她死啊。
夢已經夠煩的了。而現實是現在只有他融入不到那個群體。換做平常五條悟會來一句「哈哈已經圍繞著新來的組成新三人組了?別只把我丟下嘛。」但剛剛緒方梨枝的話則讓他徹底明白了自己是...起碼在她眼中一個人渣。
他自己以為只是戰鬥。可是對於緒方梨枝來說,事情應該完全不是這樣子吧。
「好,這下是老子變成下三濫了。」五條悟說。
第33章
「好,這下是老子變成下三濫了。」五條悟說。
#
此時夏油傑正在窗戶那邊和女生們有一搭沒一搭聊天,有點沒有聽清楚他的意思,於是轉過頭去。
卻看到自己的朋友也不裝睡了,直接就從椅子上面跳下來,整個動作發出特別大的聲音,幾乎要把桌子給弄翻。
他愕然的睜大眼睛,望著五條悟氣衝衝的從教室裡面離開,剩下的兩個女生也從走廊那裡看著這一邊的動靜,「那個人是怎麼回事?」最後緒方梨枝只是這麼問,她問的時候,態度似乎十分的抗拒。
不過既然那個人(五條悟)是往樓梯的方向走,而不是往自己的方向走,她就當做是討厭的背景板離場了吧。
「嗯…不用管他。」這種時候如果是夏油傑在的話,至少會為他說上幾句話的,但是硝子卻只是這麼一說。然後用剛剛從包裡面找到的小零食給緒方梨枝投喂了過去。
五條悟是在將近下午休的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額頭上和發絲之間都有很多汗,但是周身又環繞著一股冷氣,肯定剛剛才從一個有空調的地方出來。而且…是車子還是高級店鋪?緒方梨枝想,從他身上環繞著的環境香氛味道中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他去了哪裡。
而且除此之外,他引人注目的地方還有——「你帶這麼多回來干嘛啊?」夏油傑的聲音有一點愣愣的。
和五條悟戴著墨鏡。身材一米八幾,一身黑衣的酷哥模樣完全不相稱,他的懷裡面幾乎都要被各式各樣的甜點給占據了。雖然說因為他的六眼消耗很大,他會儲存大量甜點,但也很少會看他買這麼多。
而且其實五條悟在這個時候的口味還是偏樸素的,把原本口味清淡的和式點心改造一下,讓它們變得高糖高油即可。他家裡有專門做這個的匠人。不會買那麼多真的很花裡胡哨的少女心甜品…就像馬卡龍這個東西,一般來說會被他批評為『又小又易碎』,如果要在店裡面吃一下還可以,真的打包回來也就免了。
但是現在,在甜點山的旁邊,他的手還平伸著,手指上搖搖晃晃的掛了好幾個圓球。
面對夏油傑的詢問,五條悟倒是冷著臉什麼都沒有說。在旁邊的硝子似乎已經完全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嗤笑了一聲。
關於她的嗤笑,五條悟也當成耳邊風了。
緒方梨枝此時搬了椅子過來,坐在硝子的旁邊,她們兩個好像是在說什麼話,他進來之後她也愣愣的望著他。五條悟甚至連緒方梨枝看過來的眼神也完全無視了,只是徑自抱著那一堆往前走,放到了之前緒方梨枝的桌子那裡。
「咦…」
「悟你走錯地方了吧?還是說那個真的是盲人墨鏡嗎?…梨枝你昨天打壞了他的六眼?」
「唔…」
「你們沒這麼熟吧。不要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啊。」硝子說「不過我投他走錯地方了一票——但問題應該處在腦子上。」
從後面稍微有傳來的聲音,五條悟全部都予以無視。
他把甜品山穩穩的從自己的懷裡轉移到桌面上,最後面無表情的從小山的最上面抽出了三個當作自己遲來的午餐。然後背對著那邊,宣布「這些就給你了,老子吃不完。」
「噗…」的損友笑聲也充耳不聞。他之後就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把倒下去的桌子給扶正,重新靠在凳子上面補眠了。
考慮到此時已經接近午休的末尾,很快老師就要過來嗎,看到他這副樣子估計又得叫他起來,夏油傑不禁心裡面想你這又是何必呢…
同時加入硝子腦中盤旋的又是另外一個想法:這家伙也太別扭了吧?
不,根本就是個白痴啊。
「嗯…嗯,那個。」緒方梨枝看著堆在自己桌面上的甜品山,在它們的遮蔽下面,她幾乎看不太見甜品後面的牆壁。
她稍微有一點傻眼,心裡面只剩下一個感想——這就是勝利者的待遇嗎?
莫非昨天那一個戰鬥才是所謂入學測驗之類的東西?(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夜蛾正道直接讓自己入學了?),通過自己在戰鬥中取得的成績,來決定自己在這個學校裡面的其他待遇嗎?
就是說會不會大家的好感自己看不到,是因為那些都是隱性數值,但自己勝利之後的確獲得了很多好感值,所以今天才有這樣子的【新生活】。
我贏了的話就萬事OK嘛。她這麼想。
昨天的cg果然是美工的暗示啊——這麼美型的人物就算強洗也要洗白,之後才好進卡池騙氪啊。
不過她暫時還是沒有確定,到底要不要對白毛男(視情況說不定要叫他五條悟同學)放松警惕。
她只是又有些遲疑的看了那邊一眼,而對方在她的視線下面,則依舊是直挺挺的把臉埋在手臂裡面,好像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
如果他起來的話,倒是可以對他道謝…雖然說自己依舊沒有味覺,所以吃甜點也吃不出來味道就是了。
不過說起來為什麼在吃那個便當的時候倒是感覺到了『美味』呢?可是之後在吃硝子的面包和飲料的時候依舊是沒有味道。大概是因為自己關掉痛覺了吧,如果短時間內把痛覺給打開,應該可以恢復一點味覺,但是由於是緒方梨枝現在是『戰損狀態』,渾身上下都是傷,打開痛覺就意味著疼痛會一次性爆發,所以她還是沒有這麼做。
等到之後找到辦法讓自己恢復HP上限再開吧。現在她就只能吃這些食而無味的食物,或者說至少還有系統留給她的便當【享受午餐】,她就已經很滿足。
在她桌面上的那些甜點山,她也因此無法享用,真的有點可惜。但是它們的外形是女孩子會喜歡的類型,而且白毛男…五條悟同學大中午的從學校專門跑出去,她們的學校真的是建在郊區的山上哦,到市區給她買這些一定也挺不容易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總是很喜歡板著一張臉,莫非這個就是俗話說的受歡迎屬性傲嬌嗎?還是說他其實是不苟言笑的冰山類型?(可是昨天戰鬥的時候他廢話好多)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那個,我說。」緒方梨枝的聲音透過大半個教室傳過去。
她的聲音本來在離開嘴唇的時候就已經很微弱了,傳到他的耳邊的時候,幾乎就只剩下了空氣甜美的震顫,但是五條悟從發絲之間露出來的耳朵還是動了動,把那些話語捕捉到耳中。
「就是說我已經決定和硝子同學坐在一起了」被提到的硝子對那邊舉了舉杯子,她知道他就算裝睡還是能夠『看見』自己的動作。
「…你放的那個桌子其實不是我的位置來著。」
「……」
整個教室的上方醞釀著難以言喻的氛圍。
五條悟的身影本來就給人一種做作的裝睡感,現在更是僵硬了三秒鐘。
要是之前他絕對就說『那就扔掉好了』『本來就不是給你的不要自作多情』,但是現在明明才認識一天多而已,他想起緒方梨枝就只剩下『易碎品』『非常容易受到傷害』的印像,甚至一回想就會想到昨天夢中她染上死灰色的臉頰。所以他根本沒可能把這些話說出口,和其他同學不同,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只是因為話語就受到傷害。緒方梨枝已經告訴他這一點了。
但如果不說出來那他就只能自己品味著這種尷尬了。尷尬、羞恥感、惱羞成怒…甚至有點委屈。嗚哇那家伙千萬別把臉埋在胳膊裡悄悄哭啊?盡管知道不可能,但是面前發生的狀況還是讓硝子忍不住這麼想。
她非常悠閑的用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黑發,觀賞著五條悟裝睡裝沒聽見的千載難逢樣子。心裡面盤算著自己這個時候要不要煽風點火一下呢?他其實在這個學校裡面有點女生公敵的意思,長的帥也沒用,看歌姬有多討厭他就知道了。
作為同學的硝子想著這些,夏油傑卻真不愧是好兄弟,他非常非常努力的忍住自己的笑意,站起身來說「啊,我幫你搬過去就好了。我來幫忙…噗。」
他搬過去之後還得到了緒方梨枝的一句「謝謝。」,五條悟聽的更氣了,他自己都沒有謝謝呢!
這麼想著他把臉轉過去一邊,再也不說話了。夏油傑看著那個背影閉口型『裝睡,記得裝睡』,硝子覺得他演技有夠差哦還是說這是在學鴕鳥,只要把臉埋在什麼東西裡面就可以逃避了?但是緒方梨枝自己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個動作,問起來的話也只是覺得有點類似睡覺的時候翻了一個身。
「不過你喜歡嗎?是說甜點」硝子這麼問的時候,緒方梨枝在那裡研究著馬卡龍圓盒子上面的絲帶,她輕輕著撥弄那個,看著它在自己的指尖上面軟塌塌的附著著,有點開心的笑了。
她點了點頭,說一句「喜歡啊。很漂亮。」
對甜點說很漂亮呢…硝子覺得這孩子的確沒有人類生活經驗。她根本不吃飯的吧?緒方梨枝自己的便當儼然固體咒力。之前也一點不走心的誇她的炒面面包『好吃』。
硝子望著她,並在她尋找的時候遞過紙巾,但是沒有讓她自己擦,而是硝子幫她擦掉了臉上的奶油。
過程中夏油傑一臉女/同竟在我身邊的表情,眯起眼睛不願意去看。
但是做的硝子和被做的緒方梨枝都沒有這個意思。硝子覺得自己在照顧小貓(或者是很像小貓的獅子?),緒方梨枝感受著臉上的觸感和頭頂的燈光,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幼兒園時期,自己被保護著被愛著,吃完甜點後坐在小凳子上,閉著眼睛等老師幫忙擦掉臉上的碎屑。
對於硝子和送給她甜點的五條悟同學,她都心存感謝。但她還是沒有說謝謝你,因為她覺得道謝還是要當面才能夠說的事情。
五條悟對於自己還是沒有得到感謝,稍微有一點在意。不過他聽到『喜歡』了之後肩膀稍微松懈了下來,嘟囔『這樣子就可以了』。
而至於第二天、第三天,和之後的每一天緒方梨枝都會在自己的桌子上面發現一大堆的甜品,甚至五條悟出任務不在的時候都會有專門的人送過來,這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真的,如果是其他女孩子收到這些反而會不知道怎麼處理吧?丟掉浪費又不尊重別人心意,但全吃完會變得很胖很胖——硝子倒是和她說「那就是送禮物的人不對。如果不喜歡就全部丟回他桌子上面看他怎麼處理好了」
她的心裡面也有這樣子的想法。不過作為玩家吃多少都OK。所以最終還是沒有退還。
與此同時,她的生活已經步入正軌。
真的是太好了。緒方梨枝這種時候其實已經完全不想追究之前的那些惡意,和現在大家突如其來的善意是怎麼來的了。她只需要有善意的既定事實就可以了——就算是因為她取得了那一場戰鬥的勝利,所以才得到的好感度也沒有關系。
愛的來源、愛的純潔性,那是有很多很多愛的女孩子才可以挑剔的東西,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只要有愛就已經很可以的了!
這樣子的她,在入學兩星期後的一天,接到了來自夜蛾那邊的特別通知。
「…要我去市區那邊出任務?」緒方梨枝的聲音有點僵硬「對手是窮凶極惡的詛咒師…」
「嗯…資料上沒有窮凶極惡這個形容詞吧?」夜蛾說。那上面只是說他是個二級咒術師,也記載了他之前犯的事情而已。
「看事情就是很壞啊。而且任務描述也是這麼寫的所以…不過這些都無所謂。」緒方梨枝說,她面對著夜蛾正道,雖然是有些不自信的樣子,但還是對他皺著眉發問。
「然後,為什麼我的搭檔對像是硝子?」
自己戰鬥的話還好…要怎麼才能保護那女孩呢?
「硝子也說過她平常不會出高專的啊?」
#
「嗯。「夜蛾正道的回答很消極。他是一個人如其名的正義的人,緒方梨枝並不認為這背後會有什麼黑幕。也知道如果這是一件壞事情,那麼在這之前夜蛾正道已經竭盡全力讓它不要發生,或者發生了也盡可能降低危害了。
她自己也清楚加入了陣營(高專)還拿到了福利(手/槍),那就是不可能逃掉任務的。甚至就算夜蛾現在不說,她也會在幾天後主動找他索要任務。一方面是任務有獎金而自己現在還完全靠同學們的救濟過活呢,另一方面就是她的獎勵全部來自戰鬥。
但是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要把硝子卷進來?緒方梨枝盯著老師看,老師低下頭沒有和她對視,但是他自己應該問心無愧,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對緒方梨枝表述他內心的想法——一方面是因為這些考慮本來就不適合說出來。很多時候他和學生彼此心領神會即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害怕說出來了緒方梨枝也無法理解。她畢竟並不是人類。
緒方梨枝等了幾秒鐘沒有得到答復,但是差不多明白自己被當成根本講不通道理的小孩子了。她抿緊了嘴唇上前一步想要再說一些什麼,夜蛾正道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並且對她低下了頭。
「……硝子就拜托你了。」
「啊。」
一直都很照顧自己的老師這麼說了,即便現在還沒有新的任務跳出來,緒方梨枝眨眨眼,也只能說「好的。」
並且不僅僅是因為答應了老師的請求,出於她自己的想法,她也這麼說了「我會保護好她的。不會讓她死也不會讓她受傷。」
#
緒方梨枝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有點萎靡,她的手上還拿著一個平板,這個平板是咒術師專用的,上面有記載個人信息可以當成身份證明用,夜蛾正道也把這次任務的資料全部傳輸了過去。但是緒方梨枝沒有看的意思——作為一般的咒術師想要解決任務可能有很多種方法要做很多種考慮,但作為玩家只要打倒敵人就可以了。系統面板上面從來沒有什麼【謀略】或者【情報分析】,只有戰鬥而已啊。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硝子。被托付了要保護npc的任務,通常就算是支線了。哪個條件無法滿足npc就會死亡導致任務完成度下降的那種,這件事需要加深對任務背景的理解,但是緒方梨枝覺得在見到硝子之後和她談一下會比較好。緒方梨枝自己畢竟在這條路上完全是新手,就算要分析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這方面硝子比她的經驗強多了。
這麼想的時候她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啊』了一聲,夏油傑站在走廊靠裡那側,他穿著黑色的校服身影也掩藏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這棟建築物真的很陰沉)所以之前緒方梨枝沒有發現他。
通常來說這種出場方式會讓人嚇一跳,並且躲在陰影裡的人也會給人『不好相處』『來者不善』的印像。但是夏油傑卻站的筆直,臉上也帶著笑容,應該是從之前就在等她出來。
「…你。」緒方梨枝說。她的臉上仍然帶著陰霾。
「我聽說你要出任務。就過來等你了。」夏油傑說,他朝緒方梨枝伸出手,後者猶豫了一下,但也還是把平板遞給給了他。
夏油傑對她說了一句謝謝,但是臉上看起來完全沒有表達感謝的意思,本來如果要讓事情一直發展下去,等一下應該是緒方梨枝對他道謝才對。
他的臉上帶著自信的表情,接過平板之後就在前面走了起來,緒方梨枝和他保持一樣的速度並肩行走著,途中互相交談。
夏油傑首先是低下頭確認了一下平板的內容,他翻的速度很快,而且動作也很熟練,完全不會像是緒方梨枝一樣打開平板後還要困惑到底要從哪裡才能夠調出那些資料。她自己有一點好奇夏油傑這種方式到底能不能夠看完所有的信息,但是也可能不用看完,他過了一遍之後已經把握了概要,就跟她說了起來。
「這一次的任務有點棘手啊。」夏油傑是用類似於閑談的語氣說出的。
「…嗯。」緒方梨枝還是這樣子的反應。
她的反應有一點不積極,因為從今天接到任務申請開始,或者說從知道硝子被卷進來了開始,她就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明明大家做的都沒有錯,明明誰都沒有真的背叛她,但是她就是隱隱約約的有這種感覺,所以對老師說話的時候也很不積極。
也有可能老師就是因為看出來了這件事情,所以當時才會擺出一副跟緒方梨枝完全無法交流的樣子吧,這一點算是緒方梨枝自己的不成熟。但是夏油傑好像完全不在乎她這種態度一樣繼續往下說,「你要擊敗的詛咒師是個特別的家伙…他與其說是詛咒師,倒不如說更加像恐/怖/分/子一點呢。」
「嗯?」
緒方梨枝眨眼,第1次有了反應。
她得到的情報已經讓她沒有辦法再保持原先那種陰郁的情緒了。
「就是恐/怖/分/子啊,大多數詛咒師背叛,是因為他們見到了太多的醜惡、被壓力壓的喘不過氣來,或者干脆只是因為自己有力量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為了普通人這麼盡心盡力,所以開始隨性而為而已。」
「這三種各有各的混蛋之處,但總體來說都還蠻唯我獨尊的,就是自我意識過剩吧,那一代是不是叫垮掉的一代來著?強者明明應該保護弱者才對啊。」
「唔…」「但只有那個詛咒師,他表現的簡直就像是一個擁有咒力的雇/佣/兵。」
「就是很多詛咒師都是咒術界內部的事情,我們自己內部去通緝他們,但是在咒術師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要小心。因為這些人在警察那邊視他們犯下罪行的大小…有些人他們真的殺了人了,那麼在警察那邊就會有通緝。但是有些人雖然在咒術界之中被視為叛逆,可在正常的社會裡面,他們是作為普通公民而存在的,去追拿他們的時候搞不好還會被按上襲擊他人的罪名。」
夏油傑這麼說著,對她笑了一下。
這應該算是教導吧,緒方梨枝不太確定。
「但是那個人卻是在咒術界和在正常的世界裡面都被通緝了的大壞蛋哦。」夏油傑說。
緒方梨枝自己是覺得他不用這麼淺顯易懂的詞句,『大壞蛋』搞得像是在對小學生說話也可以。
「倒不如說他在正常世界裡面的通緝還比咒術界來的重一點,因為他在那裡是實打實的造成了危害,而對於咒術界的那些高層來說,通緝他很可能也只是因為政/界那邊施加的壓力,和他們自己無法容忍背叛的自尊心吧。」
「他做了什麼?」
「從作為詛咒師出道開始,到現在一共是七年。七年裡面做了兩件事,這一次是他的第三次出現在公眾面前。」
夏油傑這麼說,也不繼續跟她賣關子「主要是在商場等大型公眾場合布置炸彈,然後利用當時滯留在在其中的居民來威脅政/府,索要贖金吧。」
「…啊。」
他的說法非常的簡單明了,緒方梨枝一下子就聽懂了。倒不如說這樣子的事情,時不時的就會在早上的電視新聞裡面看到,但通常來說都是發生在國外的,而且是作為特大恐/怖/分/子被擊斃的時候才會有這樣子的新聞披露出來。
她很難想像在日本也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不過如果自己以前會遭遇那種事情的話,那可能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的有發生吧。
「不用這麼奇怪,這些事情全世界哪裡都有的,甚至是之前也有過很多,甚至連消息封鎖都不太有。只是除了受害者及其家屬,公眾們對它的印像不會持續特別久。幾個星期後就會忘光了。」
夏油傑對她露出很溫和的微笑「你記得在戰前有一個連續殺了幾十人的山村殺人犯嗎?不記得了?也沒關系,現在除了一些恐怖游戲裡面會用這個作為boss的原型之外,很多年輕一代的小孩也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唔其實我在你這個年紀也不知道的來著。」夏油傑初中時期班級裡面有個宅男,熱衷於收集這種奇怪的故事,所以好像有聽他提過。不過夏油傑自己當時持有『真東西』所以對普通殺人犯(還是幾十年前的殺人犯)不怎麼感興趣,而且也覺得知道了又能改變什麼?女生之間廣泛認為『搞的好像自己很懂一樣…那種無聊事情知道才很惡心吧?』『不覺得他收集故事的樣子很像老鼠?』
「但是後來在事故發生地的附近孕育出了無限接近特級的一級咒靈,咒術界組織了規模蠻大的討伐戰,我當時也參與了。那一次的功績乘以三差不多就可以當上一級咒術師了。哈哈你對升官完全沒興趣嗎?也沒關系,因為那種事也不是時刻都會有的啊。」夏油傑說「我記得是因為當時收到了很多背景資料。而且也有伙伴死在了那一次的戰鬥裡面。」
「那個咒靈其實不是受害者家屬們的怨念化作的,或者至少大部分不是。更多的是因為媒體、游戲影視從業者們不負責任的『收集故事』並且隨便傳播,傳播的過程中情報不斷扭曲,人們的恐怖和更加不負責任的幻想摻雜進來,才造出了這個假想咒靈…實際樣子倒是和原本的殺人犯差很多來著。」夏油傑說。
「所以我討厭這種行為。我能理解媒體有警示大眾和監督政府、資本的義務。但是他們大多數都只是哪裡有熱度就往哪裡跑的人渣。關於那次事件的報道很多都既沒有尊重事實也沒有考慮到還活著的受害者遺屬。」
「大眾也非常的不負責任,他們好像完全沒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只知道在看到某些形容詞和照片的時候被嚇得尖叫並且二次傳播謠言…我們卻要為了他們晚上做的噩夢而東奔西跑,甚至賠上性命。實在是很可悲。」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緒方梨枝問。
她或多或少有覺得夏油傑的話語太老氣橫秋了。『我在你這個年紀』『升官』,他明明以前不是這麼討人厭的男的。但是在說到同伴的死的時候,雖然他臉上還是笑著,也沒有『眼裡突然閃過一絲陰霾』(作為反面例子的緒方梨枝本人是一從辦公室出來就陰沉沉的),但是她卻從他整體的氛圍中察覺到了什麼。
還有關於他之後所提到的媒體和大眾…緒方梨枝其實完全搞不懂這些理論性的東西,但是她對於別人的情感真的很敏/感,她能夠感覺到在夏油傑的心中翻滾著黑壓壓的,有點像是沼澤,又有點像是瀝青一樣,粘稠,一旦掉進去就會把人封死在裡面,完全逃不出來的情感。
「嗯,可能是有一點觸景傷情吧,畢竟你也到了出任務的時候…我是不是說的有點太多了?」夏油傑這麼說,對她露出了笑容。
這個笑容還是充滿了那種大人的氣質,但總算不是之前那一種,仗著自己有過什麼經歷,就對小孩子指手畫腳的大人,倒是有點像來看望初中生小妹妹的上了大學的哥哥,對她說起一些關於社會的事情。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任務是有很多的不確定性的。很多時候並不是你要面對的敵人,而是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甚至你自己想要保護的公眾,他們會給你造成很大的傷害。」
「不過如果沒有那些公眾的話,也就沒有咒靈的存在,那麼我們這些咒術師也就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夏油傑這麼說的時候,顯得稍微有點憂郁,但是等他下一次抬起眼來時,卻不再有任何的陰霾。
他最後是這麼跟緒方梨枝說的「你的這一次任務很奇怪,或者說根本沒有道理讓你來這個學校十幾天就去參加任務。」
緒方梨枝在這個學校裡面就…基本上算是被丟過來的,因為所有部門都沒有辦法處理她,所有的派系單個都沒有辦法對她采取任何措施,但是他們又根本不可能聯合起來,互相之間都在牽制,所以最後才踢皮球一樣把她踢到了這裡。
一開始把她丟到這裡來的時候,那些人就是在想著把學校作為一個消耗品,看能夠關她多久這個學校才會從內部崩潰,然後他們再想想把她關到哪裡…是真的出動咒具庫裡面的超高級咒殺用品?還是請天元大人出手把她關在結界裡面都可以,到時候再考慮。
聽說他們有個備用選擇是把緒方梨枝關進一個集裝箱裡面,然後用軍方的潛艇把她給放到太平洋的最下方…負幾千米的海溝哦。剛好緒方梨枝也不需要進食不會死,等到需要用到她,也就是說等到哪一天咒靈或者其他的人類普通社會層面的敵人威脅到了他們的安全,他們再像釋放核/武/器或者像是放一個特殊病毒裝置一樣,把緒方梨枝給放出來。
這個想法真的是傻到家了,他們難道就覺得緒方梨枝是根本不會反抗的嗎?不過似乎真的也有相當一部分對她一知半解的人,支持這一想法。
當時甚至都開會表決了。但好像是被五條悟給很強硬的頂回去了。他現在已經開始在行使五條家主的職責,雖然只有在自己想用權力的時候才會頂著這個名號。聽說是「讓我家那個…讓上任家主提前退休了。」他自己是不怎麼叫上任家主『父親』的,可能是因為整個家裡面也沒有人把他當成過誰的孩子,都是動不動的就叫他六眼或者悟大人和神子吧。
緒方梨枝現在會接到這一個任務本來就很奇怪,而且還要讓一直都持有反轉術式的硝子出去就更加的奇怪了。老師之所以會允許這一點,應該也是他有自己的盤算——如果想讓緒方梨枝回到人類的生活中,那麼最好還是讓她去接觸外部的世界,而不是只在這個學校裡面和兩位數以下的人朝夕相處。
還有一點,就是無論咒術界再怎麼黑暗,他們執行的任務說到底都只是為了救人。在這個拯救的過程中,緒方梨枝會得到別人的感謝,她也可以感受到幫助別人的特別之處…應該能夠加進她對人類的感知吧.
老師自己是不覺得這個任務有什麼問題的。倒不如說這已經是他堵掉所有不合理任務,勉強留下來的可以做的那個了。
其實剛剛夏油傑特地去翻閱緒方梨枝的任務描述(這個在咒術界其實是大忌,他們不會隨意的去探問對方的底牌,也絕對不會插手別人的任務,但是緒方梨枝當時卻什麼都沒有在意的給了,而夏油傑的了不起之處是他也敢於直接向緒方梨枝要,如果把她換成一個更加易怒多疑的人,可能當時就直接攻擊上去了)就是為了確認這個。
他對於緒方梨枝能否取得勝利沒有任何的疑問,對手不過是一個二級,雖然沒之前取得過偌大的戰果,但是那種戰果或與其說是他本人的能力使然,倒不如說是他的狡猾使然,和政府的無能所導致的。
但是他很在意的是對手的性質…如果是普通的詛咒師的話,只要戰鬥就可以了。那種報復社會的瘋子,在見到緒方梨枝這個更加瘋狂的『怪物』的時候,全部都會束手無策的。但是對手偏偏卻是個恐/怖/分/子!他有點擔心這會給緒方梨枝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影響。
不過也有可能就是因為是這樣子的敵人,所以在緒方梨枝在擊敗他的過程中才能夠學會什麼樣是善什麼樣是惡吧。
至於硝子…那邊特別指明硝子跟緒方梨枝一起出去,應該同時是算作人質與實驗品吧。那邊應該也聽說了緒方梨枝跟硝子的關系特別好——所有人之中她只允許硝子一個人叫自己的名字,自己也只會叫她的名字,兩個人會互相分享便當,這可以說這是她唯一的一個朋友。
反轉術式本身是非常強大並且不可替代的能力。但是如果能夠得到緒方梨枝所孕育出來的孩子,那麼就根本不用擔心會受傷的問題,有什麼事情只要讓那些強大的士兵頂上就可以了。那邊應該是認為緒方梨枝的能力可以替代硝子,所以才會讓硝子出去。
一方面是有個人質,防止緒方梨枝一旦進到市區那裡就開始暴走,這也是為什麼之前一直都不給她發布任務的原因,他們很多人是希望徹底把緒方梨枝關在這裡的,非常害怕她一旦接觸外部世界,就會像是核/泄/漏一樣,把東京變成第2個切爾諾貝利。(當然也搞不好是核/彈爆炸之後的廣/島)
還有一方面是能力試探。硝子如果出去是有很大的危險性的,很多人都知道高專裡面有反轉術式的能力者。她如果出去很可能會遭受到咒靈那邊和詛咒師那一邊的狙/擊。
如果硝子死去或者受重傷,緒方梨枝很可能暴走:所以一些派系的人堅決不同意,他們很擔心。但是另一些派系的人卻想『趁機看看緒方梨枝的能力極限』,他們好像總是覺得自己可以收拾一切。而最後之所以還是決定要兩個人同行,就是因為他們確定以緒方梨枝的能力,很可能只是讓硝子受傷而已,那個時候她就『有干勁了『,他們可以趁機試探很多。
但是如果硝子真的死亡了的話……緒方梨枝自己是擁有復活的能力的。甚至他們認為緒方梨枝可以讓其他人也擁有復活的能力。
很多人覺得穿刺樂園之所以每一次毀滅了敵人後又會消失,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穿刺樂園已經死掉了,下次出現就是再一次被它的母親復活了。『用完就丟』,不要說這個是不可能的,緒方梨枝現在存在本身或者說她變強的所有機制,都是建立在她每一次死掉都會復活這一點上。
如果她擁有讓其他人復活並且復活後變強的能力…那在硝子身上就可以體現了。其他人緒方梨枝是不一定會救的,但是硝子是她的朋友她怎麼可能不救!
如果證實這能力確實存在(最後讓兩個人一起出任務就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存在!)那麼這一個能力肯定也可以推廣到其他地方。從這一方面看,說不定有很多人覺得硝子死在這一次的任務裡面才是最好的結果。
那些人對緒方梨枝可真的是垂涎三尺啊…夏油傑想。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就是緒方梨枝死掉一次,再復活之後是已經變成了咒靈了。這也是大眾的認知。但是跟夏油傑他們想的一樣,也有人在想會不會緒方梨枝還保有著自我,只不過她原先的那些記憶都被太過於強大的力量,像是海水衝刷沙礫一樣,被衝刷的無影無蹤了呢?
後來只需要經過更多的訓練和更多的接受信息,自然就可以找回原來的那些記憶,到時候就是完全體的復活。
這個也很重要。因為如果保有『自我』,那這個能力就不僅僅是降低咒術界損失提升咒術界實力——那些大人物自己也可以用!
關於緒方梨枝這一個復活的母體,他們是沒有辦法對她進行過多的探索的,要知道現一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和任何一個咒術界的官員或者政/治/界的大人物和她面對面呢。誰都怕死啊。他們可以去送成千上萬的炮灰去送死,但是對於自己金貴的身體來面對緒方梨枝還是很害怕的。
硝子就不一樣了,她本身就作為咒術高專的一員,受到咒術界的管轄。她被復活了之後,只要她還保有原來的認知,承認自己是『家入硝子』,那麼就可以對她進行很多的檢查——那邊應該已經配備好了一個完整的心理師團隊了吧。
到時候就可以通過檢查判斷她到底是『假裝自己是人類,甚至自己都認同這個假裝的咒靈』還是『真正復活的不完整體』
這些全部都是大人層面的陰謀,緒方梨枝自己其實不知道也可以。
夏油傑看著緒方梨枝,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說「總之你這一次要好好的保護自己。」
「我是覺得你任務成不成功都可以…保護自己,也保護好硝子,不要受傷就可以了。」
第34章
本來從恐/怖/分/子的手中從保護民眾就是政府和警察的事情,這些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讓一個11歲的女生做的。如果說是夏油傑自己,他倒是會竭盡全力,但是緒方梨枝自己也是很可憐的受害者…
政界那邊很多人連緒方梨枝的存在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本來就是機密,他們可能只是覺得咒術界在打什麼小算盤,並且完全看不懂這背後隱藏著的彎彎繞繞,同意這麼可疑的『協助』也是准備到時候如果民眾的憤怒一起來,就全部丟到咒術界的這邊就行了。不要說什麼咒術保密原則,力量當然要保密,但咒術界在政治那裡依靠自己的力量,也是很有幾位大人物的。把這些事情全部都丟給大人物即可。
「那邊的人真的是很…全部都是垃圾。」夏油傑這麼說著,又看著緒方梨枝仰視著他的樣子,不知為何心生憐愛,伸出手來撥弄著她的頭發。
緒方梨枝以前不會允許別人觸碰自己的身體,更不要提是一名男性,但是這種時候她卻默默的垂下了視線,接受了這一種觸碰。
夏油傑幫她把粘在臉頰上的發絲撥到耳後,跟她說「總之這一次的任務,我希望你保護自己。優先保護自己,然後保護硝子。」
「為什麼說要保護自己?」緒方梨枝問他「我其實是不會死的。」她這種時候的意思是我是玩家,但是夏油傑的眼睛眨了眨,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緒方梨枝在入學的第1天倒在訓練場裡面的樣子。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死而復生過一次,而且把她弄到第一次在外界死亡的卻正好是他們的同學。
他說「只是會復活而已吧?這種事情還是盡量避免好了。」
夏油傑說「無論如何以你自身為重可以嗎?」
緒方梨枝想了想,對他點了點頭。
雖然說作為玩家本來就有著很多的試錯成本,而且只要死過一次,她就可以獲得副本降低難度了,所以該死的時候還是會死。但是在這裡接受同學的關心也不壞。
夏油傑感覺到自己的思想和自己說出來的話都有點太過於沉重了,明明在遇到橫濱的那位黑之首領之前他也不是這種類型來著…緒方梨枝現在是無法理解這些沉重的東西的,或者說真的有必要去讓她理解嗎?
他最後就轉而問她「悟那邊怎麼樣了?」
「哦,那個人啊。」緒方梨枝的語氣有點生硬,但是她的表情卻沒有比之前添加更多的陰霾。
這兩個人莫非還是處於鬧別扭的狀態?
「現在是在外面出任務,但是他每天還是會給我寄很多東西。」
「嗯…」夏油傑記得那副架勢,也苦笑起來。
首先是各大時尚品牌春秋走秀的高定款,他也不想想看那些品牌真的很少有能夠給1米5的女孩子穿的衣服,如果想要那就特別定制,這一點倒是無所謂,但是就算能夠縮小到這一個體型,以它們的暴/露/度來說,也不是東亞的女性可以直接穿著走上街的類型——實際上就因為這一件事,聽說悟在那邊的風評已經變成【東洋來的有幼/女/換/裝/癖/好的變態大家族繼承人】了.
還有各種各樣的香水、各種各樣的珠寶。「哦。還有指甲油。」他這麼說的時候,緒方梨枝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指甲。在那上面現在是沒有顏色,但是之前有過一天,她來學校的時候手上全部塗滿了黑色的指甲油,上面有閃閃發光的磷粉。
好像是美國那邊的女明星同款。一瓶就幾十萬美元。
「嗯。」緒方梨枝還是這麼說,「我那次有點得意忘形…所以這一次要把錢還給他才行。」
「他自己應該不太希望你這麼說吧。」夏油傑說,「當時硝子也說是送的人不對,他送的你全部收下都可以。」
這樣子乍一聽上去有一點教唆拜金的嫌疑,但是實際上是因為悟到現在都還沒有道歉,而且他到現在為止和緒方梨枝的相處也總是非常的僵硬——兩個人總是互相把視線別向一邊。
緒方梨枝一方面接受著禮物,一方面又有點困惑他是不是還是討厭自己,這些只是那次誤殺的賠償金而已。所以那句『謝謝』一直都沒有辦法說出口。而那邊也是說不出口道歉,所以只能夠不斷的送東西。
這麼一想,倒覺得他們兩個其實不像是大少爺拼命砸錢追求貧窮柔弱絕症美少女(什麼偶像劇劇情啊?),倒是有點像事業有成了之後,才發現自己早年浪蕩所生下的私生女的笨蛋富豪爸爸,只能夠通過一個勁的買東西、給她砸錢來表達自己的愛,卻非常疏於對她內心的關懷。
「…那個白痴。」夏油傑說。
他這麼說的時候,緒方梨枝從下面看了他一眼。
無論如何,那個人(五條悟同學)也是友好的對待了她的。雖然說她總是覺得搞不太懂他心裡面在想什麼。
「啊,你不高興了?那我就不這麼說了。」
真好啊,下一次把緒方的這個表情告訴悟吧,那家伙會很開心的——還是說不要這麼早就讓他吃到甜頭比較好呢?
這麼想著的時候,夏油傑又撥弄了一下緒方梨枝的頭發,然後握著她的肩膀,把她給轉了一個角度,讓她面對著走廊。
他說「現在去找硝子吧,她應該也等了你很久了。」
雖然說已經看過了資料,也告訴了她一點,但是真正進行任務分析還是當事者自己的事情。提前透露過多的情報反而會使她們陷入混亂。
而且硝子那邊其實昨天也向他請求了一些咒術的指導,是關於固定地點的防護陣法的。
他記得上次她用這個還是緒方梨枝第一天入住宿舍的時候。那天緒方在宿舍裡面東戳戳西戳戳弄出了一大堆洞,那慘狀真的和敘/利/亞戰場一樣。硝子那天雖然沒有看見現場,但她隔著幾個房間應該也感覺到牆壁在震…所以給自己的房間布置了一大堆陣法吧。
現在卻是為了兩個人一起執行的任務而使用的。夏油傑想,用指尖挑了一下緒方梨枝的頭發,笑了。
「她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呢。」
#
去到硝子房間的時候她正坐在床上,硝子已經換上了出去的衣服,並且看起來等她很久了。嘴角帶著微微的笑容仰視著她。
緒方梨枝說了一句「打擾了。」,把門打開一道剛剛允許自己通過的縫隙,進來然後小心的關上門。但門關上之後她就顯得放松了很多,倒是沒有露出笑容或者說什麼「啊,舒服了。」,而只是把從之前起就有點僵硬的嘴角松弛下來。
緒方梨枝選擇坐在了硝子的床邊,兩個人肩並肩的坐在床上。硝子和她說起了這一次任務的概要。
挾持是在昨天早上發生的,實際上那個人倒是一開始就通知了政府,但是政府那邊的反應卻非常的緩慢,等到他們總算商議好對策,已經是下午。而發現敵人的正體是詛咒師,不是普通的警察有本事對付的家伙已經是晚上了。
「這個其實應該算是效率快的把?」緒方梨枝插了一句,一天之內就鎖定到這種程度,還得是在全國乃至全世界的人中大海撈針,找出來嫌疑犯的身份,不得不說非常的了不起。
「這個倒不是…所以我說政府無能啊。」硝子若無其事的說,用手去繞著緒方梨枝的頭發,她和夏油傑好像都有這一種習慣,說著說著就喜歡手上玩點什麼東西,而且緒方梨枝在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把魔爪伸向緒方梨枝的頭。
梨枝對此倒是沒有什麼不滿,她還挺喜歡被硝子撫摸的。原理應該跟貓喜歡被撫摸後背一樣,所以把頭就往她那邊偏了偏。
硝子繼續往下面說「那個人其實一開始就自爆身份的來著,也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最後是要去取證他所言是真是假,或者說在糾結『這個人既然自己說了那麼就不會有錯!』和『這個人怎麼可能會自己說,這是不是故布疑陣?』中,好無聊的爭執了好幾個小時。
「最後出來結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看了一眼任務報告,那上面是一串數字與字母的組合,也許並不是為了特地加密,而真的只是咒術界內部習慣如此表述吧,但是在緒方梨枝看來真的像是秘文一樣,硝子卻一下就看懂了,她說「他們得出結論的時候是晚上七點,晚上七點三十六。」
而當他們知道這一件事情應該委派給咒術界的時候,這些習慣於推脫的政府官員就開始運作起來了。
「但是他們好像有點打錯算盤了…這邊接受任務的時間是早上10:00到下午5:00,更晚的話,除非是造成了城市級別的危害,否則是一概不出手的。」
「不是說已經在超級市場裡面安裝了炸彈嗎?」
「嗯。」硝子說「就算一整個市場的人全部死光。連帶的家屬造成的社會危害也不會影響到一個城市。連一個街區都很夠嗆…所以咒術界的人們應該根本不想考慮吧。」
「可是我明明看到大家都是起早貪黑的在做任務啊?」
「起早貪黑…」硝子噎了一下,「你是在說夏油傑還是在說悟?不過也對。他們兩個很可憐的,一天到晚被當成驢子用。」
硝子說,其實她自己的眼下也有著很深的黑眼圈。那些人不做任務的話,可能就是祓除不了這一個咒靈(其實很少會有那一種必須得從咒靈手中解救誰的任務。更多的是解除,更多的是解決已經制造出災害、和可能會制造災害的咒靈。
但是送到硝子這邊的都是實打實的重傷患。不治他們就會死,所以她根本沒假期的。
「咒術界接受任務的時間是固定的,那邊的官員們也有正常的休息日呢…但是任務一旦排給我們了,我們就得全力去做了。」
「理論上那邊好像是有考校,說多長時間不完成就會影響你往上一級咒術師晉升來著。不過其實也無所謂,主要是看到你也不可能不管。」
「但是先不說這個,等到他們發布給咒術界,那邊早上起來上班然後又開開會,決定丟給我們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現在是。」硝子看了一眼表,「嗯,現在是一點半…已經算是效率快的了。」
那邊應該也很想把任務丟給緒方梨枝吧。
「不過如果考慮到詛咒師是昨天早上開始占領購物中心的,那麼那些人已經在那裡面關了一天以上了。」硝子說「他們的精神狀態不會特別好。」
因為是周末,那邊很有可能會有小孩子…資料上是說商場裡有吃的,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行動自由能不能拿到。那是會有餓死人的可能的。硝子想著這些,並沒有真的對緒方梨枝說。
但是梨枝自己想到這麼多人被炸彈困在一個封閉的地方就已經有一點緊張,她的一只手用力的握著另外一只手的手腕。硝子稍微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特別擔心。
她說「總之先過去看看好了。」
硝子其實有意識到那些人派自己出去的用意,那些人根本就不指望硝子的戰鬥力(能有什麼戰鬥力?),也不是希望她的治愈能力能夠派上用場,他們未必知道緒方梨枝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這種程度,但是就算知道了又能夠怎麼樣?被小石子擦過一下就會死亡的身體如果受傷怎麼可能挨的到治療。他們只知道緒方梨枝是可以復活的,對於這樣子的人是根本不需要配備治療。倒是硝子自己出去就肯定會被盯上,她對這一點是有所理解的。
在緒方梨枝之前,老師也把她給叫了過去,詢問她的意思。夜蛾似乎是想說如果這一次硝子自己不願意的話,自己就不會讓她去。「之後總有搪塞的辦法。」
夜蛾這麼說,硝子那個時候表情很像發呆,心裡卻想了很多事情。
她最後跟夜蛾說「沒有問題的,我去。」其實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沒有任何的勉強。硝子是在理解了這一切的基礎上,還要去執行這個任務的,至於原因不用多說,當然是為了緒方梨枝。
首先有一點需要明確。硝子因為持有這個術式的原因,十幾歲就被招進了高專。上一次見到父母好像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作為普通人的他們就連和硝子見面都被限制,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暗藏禍心,或者在這幾年間被其他咒術界的敵人所買通。」,甚至有可能「哪天一回去發現父母已經不是父母,而是披著父母皮的咒靈。」
那邊是這麼說的,她自己倒是未必信他們的話語,當時只是覺得『暗藏禍心…這群人的說話方式太土了吧?」但她還是有意識的減少了和父母見面的次數,因為她覺得自己和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
她當時對於夏油傑所說的保護普通人的話是不相信的,現在她對於他能夠把這種想法堅持一年,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也覺得說不定這種想法能夠一直堅持到他死的時候。她說的不是堅持一輩子,而是堅持到他死的時候,因為她覺得這樣子的人不會活的特別久——至少不可能不變質的活下去。
她自己對於普通人的想法則總是隔著一層,覺得自己沒有辦法跟他們感同身受。覺得兩者有差別,但倒是沒覺得誰高誰低,只是在不同的領域生活下去罷了——不過如果要選,她自己得過的好一點。
硝子從那之後就一直待在學校裡面。夜蛾也對她多有照顧,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咒術界對她的束縛當成他自己一個人的錯了。硝子蒙受了很多照顧,也會信任他,但是心裡面實在是覺得這一種移情心理不可理解。倒不如像悟一樣——啊不對,那就是徹頭徹尾的人渣了。他根本不會去了解別人的心情,難怪所有女生都討厭他。
她沒有出過幾次高專。硝子並不想死,她只要一出去就會面臨危險,死,或者說是比死更恐怖的事情,誰知道她落在那些敵人手裡面會變成什麼樣…在保留了反轉術式的這一個前提下,她的一整個人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不必要的。
她接受了這一點,所以一直待在學校裡,好像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10年後20多年後的人生了…那個時候自己應該還是會留在學校裡面,讓別人從外界運來很多很多的書,之後就會變成電影游戲之類更加新潮的東西吧。然後在下面有一個自己的實驗室,可以去探索學術上面的事情,也會不斷的救治傷者。
自己救治好了那些人,然後繼續看著他們上戰場,也有可能自己當時沒有救治成功,他們就在這裡死了。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在這個學校裡面進進出出,硝子卻儼然是這個學校裡面的一種自動回復裝置一樣,待在這裡面,
她覺得這樣子也不是不行。不過也有可能她內心也有反抗的想法,因為她從之前就一直在准備著醫師資格證。這一點其實是沒有必要的,她就算能夠看出來別人受傷,知道在醫學上面怎麼樣才是對患者最好的,但是就這麼一兩年,甚至幾十年的醫術都不可能比得上反轉術式的輕輕一施用。
她自己知道這一點,但是還是在翻著那些書,等待著今年明年或者後年的醫師考試。心願是能夠在自己高專畢業,也就是徹底成為咒術界的一部分之前考下這個證,作為自己還是普通人類的證明——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在這個年紀應該就會做這種事情。
她的心裡面是有這種想法的,但是緒方梨枝那邊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梨枝比她更慘。
此處應該先明白一點,那就是硝子在很多人眼裡是被咒術界束縛了,她自己也清楚根源是被他們束縛住了人生。但是直接原因倒不是這個——直接原因是那些人甚至是在剛剛和她提的時候,她就明白了這一切,她對那些人說「好的,那麼就這麼做吧。」
她自己也明白待在高專是為了她好,咒術界的確爛透了,但他們也的確需要硝子好好的活下去。…只是這一種為了她好的事情不應該那麼強制執行才對。
如果硝子當時說我不要,或者她反抗,那些人就會采取高壓態度。但是由於她在一開始就擺出了這種順從的姿態,所以對她的枷鎖反而減輕了。硝子自己清楚自己能力的重要性,她也知道如果按照軌跡一步一步往上走,大概在自己五六十歲的時候…還是六十歲吧,這樣子靠譜一點。自己就可以進入高層會議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她在高層的眼中一向都是識時務的有能力的新丁。注意,這裡不是女性,他們看硝子大多是在看她的能力,別說被當成女性對待了,她連被當成人類對待都不經常有。而且在咒術界做女性是不可能出頭的。硝子見過一些御三家裡面的女眷…那是她第一次在性別層面覺得恐怖。那些女人在其主人眼裡只是美麗的飼養豬。
她的能力很特別,之後他們在情況危急的時候,會需要將硝子作為己方的旗幟來穩定人心的。如果她之後能夠在咒術高專,教出這麼一兩個有反轉術式才能(再爛也可以,重點是得有)的學生,就可以推薦他們進入權利機構搶到一個位置,久而久之那麼自己這邊甚至還可以自成一個派系。
到時候自己也可以跟那些爛橘子一樣不負責任的去掌控別人的人生——或者說也不行,他們其實單獨一個都沒有這麼大的權利,但是大家統合在一起,誰都覺得自己沒有責任,誰都在那裡胡亂發言,就會變成這麼一種迂腐古板的政治體。
不過那些都不要去想了,硝子不知道為什麼,就算自己現在覺得自己能夠一眼看穿10年20年後的人生,但是想像自己六七十歲了拄著拐杖在咒術界總部大樓裡面行走的樣子,還是覺得一陣厭煩。
現在的問題是緒方梨枝這邊的事情,硝子的配合得到了回轉余地,她自己其實還是可以出去的,只要她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性,拜托兩位男同學或者其他值得信任的術士帶她偶爾出去玩一次,誰都不會說些什麼。
但是緒方梨枝是不一樣的,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擔負把她帶出去的責任。
她被丟到這裡就是類似於往海裡排放核/廢/料一樣的,難道還會允許你把核/廢/料給重新丟回日本本土嗎?
聽說悟也是想要帶她出去的,甚至正兒八經的申請都投遞上去過幾次了。原本這個大少爺不是這麼正經的性格,反正他平常只是耍特權來一個簡短的命令,那邊的人也會什麼都聽了。但是這一次很難得的,就算用五條家主的名義寫了信上去,那邊也只是壓了下來。
他們倒未必敢直接拒絕,畢竟悟也代表著御三家,而只是把這一件事情當做是『少年人的惡作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五條家內部似乎也默認了這一決策,沒有去維護他們家主的權威……估計是他們也完全不敢想像,如果緒方梨枝來到市區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吧。
悟這次出差就是被調開的。他如果在這裡不會同意任務。不過如果他回來的話…呃估計要死很多人。硝子想,畢竟不死人在那群人眼裡他沒有權威嘛!
反正硝子一年還可以出去那麼幾次,但是緒方梨枝真的是一生都會待在高專裡面,就像夜蛾所想的一樣,一生都和兩位數以下的人打交道。
她可能會看到那些同學和老師的死,然後逐漸的因此崩潰…緒方梨枝的力量來自於死亡,來自於實打實的戰鬥,可她現在在這個學校裡面已經感覺到十分的滿足,也沒有准備出去的意思。如果問起緒方梨枝的話,她就會說「地圖還沒有開啟,現在只有初始地點。」當時所有人都在笑,硝子卻從內心中感謝到了無限的悲涼。
她後來問「要滿足什麼樣的條件,那個地圖才會開啟呢?」梨枝說「不知道。」
她自己是不是也覺得外部的世界全部都是黑漆漆的未開啟的地圖,不知道那裡面潛藏著什麼樣的怪物,什麼樣的危險,自己如果出去只會被傷害,被嘲笑,所以難得有了一個庇護所(shelter)就覺得躲在這裡面已經完全可以了呢?
如果真的繼續發展下去,緒方梨枝在學校裡面的生活會磨平她所有的銳牙,她看著自己的同學、老師、甚至那個時候可能緒方梨枝也會有自己的學生,他們一個一個死去,但是她卻無能為力。硝子明白這一點,因為硝子一直到現在以來,都是這麼看著那些人一個一個去送死的。那個時候緒方梨枝如果再想憤怒就來不及了,她就只能跟所有人一塊死了(無論如何,不還有穿刺樂園嗎?)
硝子想到這些,搖了搖頭,她此時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去執行這個任務。
這是緒方梨枝唯一一次出去的機會。
夜蛾那邊對任務應該另外有盤算,他不完全是無法抵抗上級的命令。高專在整個咒術界的地位也是蠻特殊的,尤其是現在有悟他們在這裡能夠作為資本之後,作為三人組的直屬老師,夜蛾那邊的權力就更大了。但他之所以允許了這個,除卻所有夏油傑之前考慮過的問題的話,還有一點,那就是希望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這一次任務也包含著試探的意味,那些人在試探緒方梨枝能力的同時,也想要去試探她的性格:她對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是積極的想要去奪取這個世界,還是非常的討厭?還是說能夠跟世界彼此並不排斥的生活在一起,就像水和魚一樣呢?
如果這一次的任務失敗了,並且不是以那一種緒方梨枝進行了大/屠/殺,緒方梨枝把敵人連同半個城區一起毀滅,這一種失敗方式(真這樣就刺激了),而只是簡單的她自己對敵人不感興趣,這種一開始著力點就完全變了的失敗。那邊也會明白,之後也不會再給緒方梨枝派遣任何的任務。
夜蛾在給緒方梨枝一個表達自己態度的機會。借用這次任務,她對人質的處理對歹徒的處理,和正常世界那邊的合作程度,都可以反應很多。
表達自己的態度,歸根結底需要的並不是言語而是行動。啊…不過也有可能只是因為那些人根本沒有一個敢和緒方梨枝面對面對話,去聽取她的言語就是了。
硝子需要的也是【表達出態度】的這一項,但她跟夜蛾其實不太一樣,夜蛾是覺得緒方梨枝勝利也好失敗也好,但硝子只希望緒方梨枝得到勝利。
因為這一次如果失敗,之後那邊對緒方梨枝的處置就真的是把她關在學校裡面,她在那之後也不可能有機會出去了。她當然可以無視所有的一切,但是在反抗社會機制的時候,社會機制也會聯合起來抵制它。咒術界自己可能不敢通緝她(那是拿人命堆啊,而且可能都堆不死)。但一旦他們像政界那邊施壓,那邊是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女孩去反對的。只會給緒方梨枝加上什麼精神病人啊通緝犯啊之類的標簽,然後出動警力或者軍力。
這聽起來很奇怪。當初東京火災雙方是有合作過的。按照道理他們不會放任咒術界在這裡亂搞——你別在核/彈/頭上點火啊?或者至少自己不會在被許諾一些蠅頭小利(就是在發布新政策的時候支持一下,因為咒術界也有議員席位的)之後就傻乎乎的往上衝——如果用咒術的方法都堆不死緒方梨枝。那正常方法想都別想。
可是當時其實是咒術界在政界的棋子+一部分有資格知道的大人物在善後。但後來因為處理不善首相已經下台了,他所代表的派系現在也是在/野/黨。權利交接的時候不知道那邊是怎麼想的。真的是一個字都沒提。可能就是希望那邊自己觸霉頭吧。而咒術界也覺得這樣子可以,符合他們保密與獨占的利益,所以也保持沉默了。
現在那邊可能知道咒術界有個秘密武器。但根本不清楚具體事情…不過如果真的到那一步,他們很快就會懂了。
日本雖然沒有軍隊,但是在東京火災中的確是出動了自/衛/隊戰鬥機的。也可能一開始不會到這種陣仗,但…硝子想,如果真的請求的話,為了給面子也為了威懾咒術界,可能會有一個中隊的規模。
並且因為緒方梨枝在學校而咒術界不希望傷害到高專(裡面的人死不死其實無所謂,主要是咒具塔裡面的東西不能壞!),那就要放棄轟/炸/機和導/彈,應該是武裝人員+坦/克的配置/
只要有這個規模就行了,試著想像在陸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面前,還有黑色的炮口對准自己…按照梨枝的性格當場就會被嚇到,崩潰,閉眼——召喚穿刺樂園。
穿刺樂園免疫所有的物理攻擊,同時它自己的攻擊梨枝說叫「侵蝕」,表現在外界是一種強有力的腐蝕咒力,反正不是防/彈/衣或者坦/克/裝/甲能擋得住的。再多的防護裡面的人也是要死。
然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了——咒術界為什麼當初敢撒這麼容易被揭穿的謊?就是因為謊言被揭穿了也沒用。那麼大規模的士兵死亡是壓不下去的,社會輿論暫且不提,而且能夠被這麼秘密召集過來的士兵其實很多都有背景,沾親帶故。而且他們自己也會感覺到威脅想要排除梨枝…之後就是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吧。
如果要到了那個地步,她要不然就是把這個社會全部毀掉,要不就別再想有安寧的日子了。
那個時候咒術界估計也很夠嗆。他們全是不事生產的蛀蟲,沒有正常世界的供應應該連生活都有問題。不過會做這種決策就是因為他們的統治機構有時候甚至比緒方梨枝都還容易歇斯底裡。
她任務失敗了,他們就判斷她其實無意為了大義(咒術界)做出貢獻,但又不懂怎麼殺掉她,就只好把她關在學校裡面算是『法外開恩』,梨枝要不然就一輩子待在高專,但一出來他們就會判斷她「埋藏禍心」,就准備開始他們那非常陰險非常卑鄙的『同歸於盡』計劃了…不過說到底。硝子嫌惡的想,那些人又在裡面做了什麼啊?不就是拱火嗎?
更討厭的是以她對那邊的理解。這些事情八九不離十。……但這也是因為他們完全無法處理緒方梨枝吧,所以才會這麼神經質。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她力量的證明了。
總之,硝子希望的是能夠取得這一次任務的成功,然後之後也可以逐漸的…以梨枝的能力為籌碼,以這個學校為支點,硝子自己作為溝通三者的杠杆。來一點一點向外面翹取她(梨枝)可以擁有的自由和快樂。
作為女孩子的話她就會這麼想,她傾向於平衡自己與群體,在群體中得到快樂。但如果是夏油傑和五條悟他們兩個…大概會覺得有力量什麼都可以吧。
那群猩猩......硝子想,還是真的只是因為她總是想的太多,是個有點神經質的女生?
她總不至於有當政治家的才能吧?
這些硝子都無法明白,但是無論如何她要幫助她。她希望這一次也好,下一次也好,能夠和她一起在外面的街道上行走。
作者有話說:
這是一本同人!穿刺樂園並不是我原創的怪物!
這個第一章 評論有回復過...!但是因為規定作話簡介章節概要不可以出現作品名,所以一直都沒有標注...(它的原著大家搜索一下就可以知道了!)看到有小可愛誤會了特意說一下。這是同人!同人!榮光來自原著捏。
第35章
這些硝子都無法明白,但是無論如何她要幫助她。她希望這一次也好,下一次也好,能夠和她一起在外面的街道上行走。
「我已經期待了很久了。」她這麼說,手放在緒方梨枝的手上「我知道在那裡的街道上面有一家稠魚燒。」
「不是有名的店,地圖上面也找不到,甚至味道都說不上多好,但就是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大概是豆沙與糖的比例有一些特別?吃起來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一些奇妙。」
會讓硝子想起來很小的時候在夏日祭典上,被爸爸媽媽牽著,從攤販那裡買到的稠魚燒。
「從那裡站著吃的時候,可以看見噴泉在商店櫥窗玻璃上面閃耀著光,偶爾陽光特別好的時候還能夠看見,噴泉上面會有小小的彩虹。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硝子說,緒方梨枝聽見了,安靜的點了點頭。
她說「但是這一次不會去那個地方吧?」任務地點離得很遠。
「那就下一次再去好了。」硝子這麼說,她希望有下一次。
她又看著緒方梨枝,接著往下說「這一次的任務比較麻煩,但對於你來說也很好處理——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只想著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要好好的保護我,可以嗎?」
從夜蛾到夏油傑再到硝子,已經有三個人請求她保護好她,緒方梨枝眨眨眼睛,心裡面想這種時候也差不多應該發布任務了吧,果然下一秒面前就彈出了這樣子的一個對話框,上面要求她【保護家入硝子不受重傷】。
明明那些人的說法是不要讓她受到傷害啊,緒方梨枝自己也說了不會讓她痛的,為什麼系統只會發布這麼不解風情的任務呢?
這麼想的時候,緒方梨枝又微微低了下頭。可能系統也是以硝子本人的意志為准吧,也就是說硝子覺得這樣子就可以了。「這樣子真的好嗎?」緒方梨枝發出了輕微有點軟弱的聲音,她的手回握住了硝子的手,指尖輕輕的放在她指縫處,她說「出任務的話可能會起衝突…也有可能會很痛,炸彈爆炸開的話我也沒有很好的辦法可以保護你。」
緒方梨枝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收獲防護技能,雖然那邊的人都覺得她有什麼連TNT都能夠阻擋的了不起的防御,但是她自己知道那種東西只是下線保護而已,根本是系統bug才會補償她的東西,不可能在現實中使用。
如果真的要炸起來,緒方梨枝覺得自己唯一的作用也只有肉盾而已,但是她這單薄的身體可能就算是充做肉盾也擋不了什麼東西吧。硝子倒是一派輕松的說「沒有關系的,我有反轉術式。」說是「只要不死就都可以活過來。」
這麼想的話硝子這邊的任務需求是『不死』。那麼可能『不受重傷』都還是另外那兩個人的需求的中和吧。
梨枝到此為止就不再說些什麼了,她點了點頭同意了這一個請求,接受任務,但是對於任務的獎勵為什麼還是問號,有一點在意。
她這個系統真的非常不智能,不僅沒有小說裡面說的會賣萌的系統ai,甚至連普通的冰冷電子音也總是聽不到。屬性有很多都沒有開放,但任務獎勵都不明確還是第一次。硝子說「可以把你的便當盒帶上嗎?」
緒方梨枝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當然不至於認為這種時候硝子還會再跟她講什麼出去野餐。之前說稠魚燒已經夠感性了,她們畢竟不是真的在拍百合電視劇,用不著這麼風花雪月——人家那邊是實打實的還有上百個市民在炸彈的威脅下受苦呢。
她看了一眼硝子,硝子說「會用得上的。」
緒方梨枝自己清楚,那個便當有輕微的恢復HP功能。但是她平常的血條都是滿的,甚至她自己的移動點滴架也有每秒鐘恢復多少HP的功效,所以除非是在戰鬥的時候,需要多吃一點來提升自己的HP再化作子彈,否則緒方梨枝是不會需要這種東西的。
之前她不知道這個功效的時候硝子吃了便當,緒方梨枝自己也稍微有一些在意。但硝子沒有表現出異常…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平常也在跟他們說任務啊游戲啊之類的東西,他們也表現的非常正常。沒有因為被別人告知『你是游戲人物』就大驚小怪——今天的夏油傑不也直接和自己說了【復活】嗎?
不過對於自己來說的HP,在他們那裡就會被認為是咒力。自己似乎也因為渾身上下都是這些咒力,沒有咒力就活不下去,所以被他們稱作咒靈。緒方梨枝也是見過夏油傑的咒靈的,她對於要把自己和它們分類到一起實在是有些抗拒…但是其他游戲也叫主角『救世主』『天選者』之類的,也就無所謂了。
現在聽硝子這麼說了之後,緒方梨枝也點了點頭,把便當盒給拿了出來。
她原本是准備把這個收進自己包裡面的,硝子卻攔住了她,她要求自己攜帶。緒方梨枝不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硝子的表情讓她知道這不是臨時起意,所以說她也只是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些什麼。
在出去的時候發生了一點新的問題。
緒方梨枝身體非常脆弱,整個高專的人也非常小心的包容著她這一份脆弱。「聽說五條那家伙都已經准備在樓梯安一個無障礙通道了呢。」
「…我又不是病人。」緒方梨枝這麼說。倒不如說如果連台階都沒有,只是在樓梯的地方安一個斜坡,反而更加容易摔倒吧。
但是現在她們要去的是城區。「那裡可是非常魚龍混雜的,會有車禍、搶劫案、突然纏上你的流氓。」硝子說。
「不,我覺得東京的治安倒也沒有這麼不好…」
「那就說最簡單的吧,如果迎面有一個人撞上你,你會怎麼辦」
「怎麼辦?」緒方梨枝有些困惑,隨後她叫了一聲「啊」。
原來硝子一邊跟她說話,一邊把手伸到她的背後,突然碰了一下。
剛好是按著她接近心髒的地方。
她的動作緒方梨枝之前完全沒有發現。「就比如說這樣子。」硝子很若無其事的說,其實她也有學過不少體術的,然後又把手給抽了回來。
「如果剛剛有敵意的話就直接完蛋了。不用拿武器…唔你知道中國那邊的『寸勁』嗎?殺/手間這招流傳的很廣的。」
「所以說東京治安沒有這麼不好。」緒方梨枝皺著眉(考慮到這人是三年前大火災的始作俑者,說『治安好』的樣子實在有點諷刺),「而且如果是有敵意的人,我也不會讓她靠我這麼近啊。」
這句話是真的,她可以看見別人的仇恨值,紅色個體靠自己太近瞬間就會進入戰鬥狀態。
「嗯那就先排除一項。」硝子也沒有就這點多做糾結,她知道梨枝說出來就真的能做到。在能力這一點上沒有人會懷疑她——真的你越理解她才越能發現緒方梨枝的恐怖。
「但是如果是沒有敵意的呢?這樣子就比較麻煩了,對吧。」
「你的HP太低了,惡意和無意的碰撞都可以置你於死地。後者還更難搞——剛剛如果是一個人這麼直接撞過來,你也躲不掉。」
「說是躲不掉…」倒不如說她不會特別的去躲啦。
玩家很多時候是直接撞到NPC身上也不會太在意的。除非真的點了對話的按鈕觸發對話。
「這樣子的話就需要給你制作一個裝置…嗯,別人的惡意暫且不論,如果真的有惡意的話,我覺得你是可以對付的。但是應該讓那些無意卻可能傷害你的家伙離你遠一點。」
「離我遠一點。是要怎麼…」梨枝那邊有一點困惑,難道現在要拿出硝子的化妝工具,給自己畫一個跟她一樣的酷酷的妝,讓別人以為自己是朋克太妹,所以不敢靠近嗎?
還是說給她套上盔甲?可是咒具庫的那套盔甲自己現在還是沒有滿足屬性需求啊。
硝子笑了一下。「給你一個提示:想想五條悟(那個白痴)准備安排的無障礙通道。」
三分鐘後,緒方梨枝坐到了輪椅上面。
「雖然你是不想接受他的過保護,我也覺得他的腦子肯定哪裡壞掉了。但是至少有一點你還是誤會了悟的。」
「無障礙通道不是沒有用,也不是要讓你去走斜坡——他當初就專門定制了輪椅。可以開心一點,請了蒂芙尼的設計師呢。」硝子敲了敲扶手上的暗紋logo「似乎是覺得你身體虛弱過頭所以最好坐輪椅出行之類的。」
「反正現在他在那邊的時尚界超級有名(臭名昭著)。大家都覺得他xp異常過頭了好想報警。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太變態了…」
硝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緒方梨枝「不過說不定還蠻適合的。」
她現在滿身都是傷痕,身體也是單薄如紙的蒼白樣子。穿了一條電影裡面實驗品小女孩會穿的大號白色上衣。
硝子說過要借她衣服穿,但是緒方梨枝自己還蠻喜歡自己的這條白色上衣。「因為穿起來很舒服,就像沒穿一樣。」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被夏油傑直接捂住了嘴。竟然不是硝子,而是夏油傑來捂她的嘴,真是讓人搞不懂。
當時教室的氣氛安靜了幾秒,最後五條悟紅著臉突然站起來,好像再也聽不下去一樣走掉了。硝子在旁邊,用一只手撐著臉看著,好像完全沒有發現這是什麼樣的尷尬局面。
再後來緒方梨枝自己也發現自己說的那句話不太對,怎麼能夠在大家面前說這種話!而紅著臉問硝子「剛剛的事情…你聽到了?」的時候,硝子非常自然的問她說「怎麼了嗎?」她估計是真的不覺得這些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自己在治療病人的時候。那些家伙也不可能注重什麼隱私啊——不及時脫衣服,讓她看到傷口和甚至更裡面的內髒的話就全完蛋了。
所以緒方梨枝現在還是穿著自己一開始的白色衣服,甚至膝蓋上面的繃帶都還是一樣,它已經被硝子調整過一次,但總還是隱隱的滲出血來。她的腳甚至夠不到地面,只能夠踩在輪椅踏板上面,這樣子看起來就更加不良於行了。
她的臉色稍微有點羞恥的樣子。硝子倒是半點不在意的推著她走,嘴裡面說「這樣子就能夠讓別人跟你保持距離了。」
的確,以現在緒方梨枝的狀態,應該所有人都會把她當成易碎品,敬而遠之吧。
「有敵意的人暫且不論…不過這種情況下如果對你有敵意的話,他就一定得超過周邊那些遠離你的人群構成的真空地帶才行,那個時候他也會暴/露的很快吧。」
硝子這麼說,推著緒方梨枝一路來到了校門口。過程中倒是有碰見夏油傑,他以相當復雜的眼神看了這邊一眼,最後說了一句「變態」,然後就走掉了。
鬼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夏油傑對硝子本人也挺好的,對緒方梨枝本人也挺好的(倒不如說偶爾有點太關心了!),剛剛關於任務也說了很多…但是一旦這兩個人湊在一起,他就總是露出那種沒眼看的表情。
硝子充耳不聞,緒方梨枝倒是有點羞恥的用手把自己的臉給藏了起來。她一邊這麼做,一邊還能夠感覺到外部光影透過自己手指縫隙在自己眼睛上面的變化,和下方地面的顛簸。
硝子一路推著她來到了校門口,那裡已經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在等待。車前面站著一個男人,是這一次過來接她們的輔助監督。
他看起來相當逆來順受,與其說是咒術界輔助監督,倒不如說更像在公司裡面混了十幾年,有妻有兒有房貸的中年危機社畜。
他的兩只手一起並在身前,一副很緊張的樣子。看到高專的深處有人影浮現就更加緊張了。
但是等人影來到面前變得清晰起來,看到緒方梨枝坐著輪椅的樣子,他卻忍不住一愣。
在硝子問他「怎麼了嗎?」的時候(梨枝覺得硝子的話比平常冷淡好多)。他倒是什麼也沒有敢說,只是用手不斷的擦著自己額頭上面的汗。「沒什麼…抱歉,嗯請您們上車吧。抱歉。」
抱歉是不是他的口頭禪呢?緒方梨枝這麼想,從輪椅上不無好奇的仰視他。
她目前適應良好。雖然一開始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坐這個玩意,又被男同學評價為變態,不過的確讓她隨意行動的話,很有可能稍微碰到什麼就直接HP歸零了——而且說真的,坐在輪椅裡面被別人推來推去還蠻好玩的耶,緒方梨枝到最後已經稍微喜歡上了這一種感覺。
她從下方仰視監督的時候,那個人變得更加緊張了。他咽了一口口水,緒方梨枝覺得他相當的害怕自己。
她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失去興趣了。只是靠在椅背上懨懨的等待那人拉開車門。
還是等硝子提醒了之後,梨枝才想起來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腿部殘疾人士,用不著別人把她給抱下去。就有點不好意思從輪椅上跳了下來,自己上了車,從車窗裡看著輔助監督,把她的輪椅折疊好收進後備箱。
他的動作非常小心謹慎,但因為過於緊張,手被零部件勾到,皮膚被劃破了。血從傷口流出來,染紅了手掌並且一直滴到地上。緒方梨枝趴在車窗上小小的『哇』了一聲,倒是沒被他聽見,因為汽車的隔音效能很好,如果被聽見了估計那個人又會渾身僵硬的拼命道歉。
就算有了這麼大的傷口,在不知道緒方梨枝已經看到的情況下,他還是一聲都沒有吭。只是繼續著搬運的動作。血一直在流傷口也在擴大,不可能不痛的,五條同學又把輪椅定制的特別重,他應該也很辛苦。這種時候還繼續…緒方梨枝並不認為他是這麼敬業的人,更何況真的敬業就應該趕緊處理傷口免得影響接下來的工作啊。
緒方梨枝後來發現他搬運的全程都不往自己這邊看,視線一直盡力飄向另一邊,並且他全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原先那身西裝應該是很合身的吧。現在卻被汗水打濕,緊緊的貼在繃緊的身體上。
她覺得困惑,也覺得有點恐怖(傷口很恐怖,他異常的反應也讓她很不舒服)所以移開了視線。
硝子卻一直看著。
明明天氣不是很熱,輔助監督卻流了很多的汗。大概只要想到緒方梨枝正坐在車子裡面,想到自己現在搬運的是她的東西並且出了差錯,他就怕的要命吧。他把東西放進後備箱之前,硝子看見他拼命在擦輪椅上的血。
整個過程耗費了好幾分鐘,輔助監督上車的時候臉上濕濕的,全部都是汗,搞不好他還真的哭了。他從後視鏡自以為後面的人看不到的瞥了她們好幾眼,並且踩了三次踏板才成功啟動。實話實說硝子覺得讓這種人開車完全不能放心,她想要說幾句話,但是每次自己一張嘴他就只會變得更緊張所以只好作罷。
硝子坐在後面,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繞著自己包上的帶子,她在出來之前把便當盒裝進了這個包裡面,現在從外面只能夠看得出來裡面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物體。她心裡面清楚至少有一部分讓輔助監督緊張的理由就是這個東西。
其實輔助監督都有著很強的趨利避害本能,雖然說這個職業比咒術師安全,但是也多的是咒術師活著從任務回來了輔助監督卻犧牲的例子。——如果一不小心惹怒了那些喜怒無常的術士(瘋子)、如果沒有判斷好自己應該站在什麼地方而站到了會被戰鬥波及的場所、因為不懂得說話做事被上層官僚們『換掉』……他們經常要面臨這種情況,所以漸漸的就會變得謹小慎微,這應該也就是他們的保護色吧。
他應該看見了在硝子一直抱著的包裡面,有非常強大的咒力反應。但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猜測那裡面有什麼,這種時候絕對不可能猜便當盒的。高專裡面又剛剛好有一個很大的咒具庫,他就會去猜測是不是硝子從那裡面借出了什麼東西,並且有一點疑神疑鬼:她從那裡面拿出這個東西是要干嘛呢?
平心而論,對手是一個二級咒術師,這在咒術界裡面不算是弱者,但是對比起她們這兩個人所組成的陣容來說,那就真的是太弱了。在這種前提下還要拿出這種秘密武器,硝子到底是想要干什麼?殺雞焉用牛刀…還是說她只是想要以這一次的任務為跳板去做一些什麼其他的事情呢?
硝子對於他的想法有把握,也有些無奈,但是不准備多說什麼。她拿著這個當然是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汽車也上路了,雖然說偶爾還是會有一點打弧線,但是總歸沒有發生她所擔心的車禍。
硝子自己也覺得這個男人應該也不是這麼無能的家伙,畢竟能夠在這行呆這麼久,這一次又不知道倒霉還是幸運的被分配過來給自己兩個人做監督,肯定是有能力的。
…如果他不是因為得罪了上司被派過來送死的話。
啊,不,這個可能性應該不高,因為如果這次任務搞砸了,他的上司也等著一起完蛋吧。那就只能是廣受期待的新星,半含惡意半含善意的被安排了這個任務,這一次只要他能夠活著回去,應該就能夠往上升一級吧…還是如此之類的。
就在這麼想的時候,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硝子看了看自己屏幕上面彈出的通話框,對旁邊看著自己的緒方梨枝說「是外面的人。」然後接通了電話。所謂外面的人指的是並不會咒術,但是卻有能力直接對參與任務的術士施加干涉的普通人,那就只能夠是有地位的官僚。
屏幕上出現了一張有點禿頂的中年男人的臉。總感覺這樣子的臉會時常在電視或者報紙上面看到,也有可能那些政治家們全部都長一個樣吧。硝子不無厭煩的看著他,而他在看到電話那頭出現的硝子的時候表情似乎也顯得僵硬了一點。
之所以會打到硝子的平板上面,就是因為即便是隔著一個屏幕,他也完全不想跟緒方梨枝對話——這聽起來有一點奇怪。但咒術界也不是不存在間接咒殺的手段,以前還有用水鏡殺人的詛咒方法呢。
在發現硝子旁邊隱隱綽綽的影子的時候,他的表情就顯得更強硬了,硝子可以看的出來他的眼睛遠離屏幕的某一部分,想要躲開緒方梨枝。
「家入…同學。」官員的開頭前幾個字磕磕絆絆的。明明政客應該很擅長去記別人的名字的,也搞不懂他究竟是太緊張了還是真的有意在挑釁。
「…而且干嘛叫同學啊?土死了。」梨枝小聲說。
說這話就會提醒別人現在十幾歲的女孩子要去和恐/怖/分/子戰鬥,那些大人卻坐在辦公室裡面。他們自己都不會羞愧的嗎?
隨後官員在那邊做了自我介紹,內務省xxxx官員xxxx縣議員之類的,這個倒是做得挺流利,那些職位應該也是構成他這一個人的最值得驕傲的部分了吧。然後說明局勢的時候就完全變得通順流利起來,這些話語都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只不過是下面的人在會議上總結,他再對這硝子把這些話全部都復述了一遍而已。
「現在的情況很危急。」官員說「所有人都被堵在商場那裡,歹徒向政府要求五千萬的贖金,並且以今天中午十二點為期限,每過一個小時沒有拿到贖金就會槍殺一個人。」
「中午十二點…」硝子嘟囔了一聲,她和緒方梨枝一起在房間裡面商討事項的時候就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她看了看前面車載屏幕上面的電子時鐘,「現在已經兩點多了啊。」
「是啊。」官員這麼說著,用手背擦了擦汗。
想到之前輔助監督也在做這個動作,梨枝不禁感覺到怎麼中年穿西裝男的…所有人的動作都一模一樣啊。
「那就是死了兩個人。」官員沒有說出來的話,硝子倒是替他說出來了,她說「那個商場裡面一共有多少人?」
「嗯…」官員又停頓了一下,他的眼睛往旁邊一瞟,應該是在看發言稿。「一百一十四個。」
「情況緊迫。」他面容誠懇的望著攝像頭,「希望諸君竭盡全力。」
「一百一十四個人…那還有很多時間嘛。」硝子說的滿不在乎,這句話讓旁邊的緒方梨枝看了她一眼,前方的輔助監督捏住方向盤的手指也好像更加用力了。
官員在旁邊愣了一下,隨即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知道你們對普通人心懷偏見。但是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你知道在日本這個國家生命是無價的嗎?不是像你們那邊一樣說處死就可以處死的垃圾!」
「處死…」硝子的表情灰暗下來。如果他們真的做得到,現在在她旁邊的梨枝早就被真的處死了。
「你說話的時候唾沫在飛。太惡心了,遮住攝像頭了,麻煩你擦一擦。」硝子在心裡面這麼想著,但是在聽到車內回音之後,發現她還是說出來了。
官員的表情更加扭曲,硝子也說「而且我只不過是把你的想法給說出來而已——不然干嘛要把這個事情拖得這麼慢才轉過來呢?明明就算放著咒術界不管,你們自己能夠采取措施的手段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啊。自/衛/隊的戰/鬥/機不也一直停在那裡嗎?」
「如果真的是這麼人命關天,如果人命在你們的口中真的是這麼寶貴的事情,干嘛要拖得這麼久呢?」
「……」官員逐漸冷靜下來,硝子覺得他之前之所以表情扭曲,只是因為被自己戳到了痛處而已吧,也有可能只是演技。他希望扮演一個衝動無能的官僚——而不是一個真的因為政治因素放著群眾不管的人渣。
但是真的把所有事情都給說開了之後就無所謂了。因為硝子也很坦然的說了「這一次的對話我也不會外傳,我對政府和被政府掌控的人民都沒有任何興趣,你能否連任下任議員也只看你願意在這上面砸多少錢,做多少的演技而已——但是我想解決這一次的任務,我希望你不要礙著我們的事。」
這句話就有威脅的意思了,在緒方梨枝還坐在旁邊的現在,顯得非常的有說服力。
她應該沒聽懂他們的對話,但是感覺到了其中湧動的激烈情感,所以有些不安的把手握了過來。意思是自己希望能夠提供支持與安慰——並且『要殺掉他嗎?』這種話語也說得出口,她在起衝突的時候會無條件站在朋友這一邊。
電話那頭應該看的很清楚吧。梨枝說話的時候硝子用手指擋住了麥克風沒讓聲音傳遞過去(威懾和死亡威脅還是有差別的,現在做到這樣就可以了),但他也看見了梨枝靠過來的樣子,並且第一次顯露出自己真實情感的咽了一口口水,
接下來的交流就比較順利了。術士和政治家那邊再怎麼搞,這一點平衡關系還是有的。那邊也很懂事,最後就非常簡短說出來了這麼一段情報「商場裡面每過一個小時就會有一個人被殺掉,采用的是遠程殺戮的手法,我們現在無法追蹤那個詛咒師和他可能存在的同伙。」
可能存在的同伙,這一句話讓硝子皺了皺眉。但詛咒師也並不全部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咒術師已經完全習慣了依靠普通人生活了,他們自己會的只是戰鬥,這個技能在現代社會裡面其實是不被需要的,而且非常畸形。
「可能存在的團伙…這一句話倒是說的挺不錯。」硝子說「可能啊,你們連這一點都還沒有摸清嗎?」
聽到這句話,那邊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意思是反正你就罵就罵吧,真的要去的人也不是我。
甚至還非常有骨氣的來了一句「…請你道歉。」
「哦。」
「我能夠理解你此時要去執行任務,緊張恐懼歇斯底裡的心情。」這話說的,果然送死的不是他啊。
「也知道諸君一貫接受的教育就是蔑視普通人。但是你侮辱我可以,卻不能侮辱我所代表的政府和背後無數人的努力——就是有了這種努力,你們現在才能坐在汽車裡面而不至於像野蠻人一樣不是嗎?看清楚你的身份咒術師,差不多該融入現代社會了——對,就從向我道歉開始。」
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明明這個人也沒少耍特權吧。硝子終於想起來這張臉是在哪裡見過了,之前報紙上面有披露官員受/賄/案…但那個時候不是說已經停職調查了?現在卻在這裡和她們對接。那應該還是沒處理吧。
而且我侮辱的只是你和你所代表的把大家的努力一起搞砸的無能團體啊。而且明明之前還說要向大家道歉,後來就變成向我了…
硝子看著他這種樣子,其實心中沒有生起什麼波瀾,她自己還是比較清楚這些人的。
但是下一秒鐘平板就被奪了過去。
緒方梨枝面對著平板,從硝子的角度可以看見她的臉在屏幕上面映出的景像。她的眉毛皺了起來。她說「不要這樣子,我討厭你的態度。」
「我不覺得有哪裡需要道歉的我也不會讓硝子道歉。但是我要你把情報告訴我。快點說。」
緒方梨枝的說話方式其實非常孩子氣,如果換一個人的話大概就會嘲笑她天真,或者覺得這種小孩子的說話方式在社會上沒有辦法讓任何一個人信服吧。
但是就在她說話之後…不,應該說,只要她的臉一出現在攝像頭可以捕捉的範圍內,屏幕那一頭的官員就完全僵住了。
他之前連不小心瞥到緒方梨枝的衣角都受不了,想要避開,但是現在真的跟她面對面,跟這個傳說中的怪物與魔女——那邊所經受的恐懼,應該是硝子所無法理解的吧。
她有聽到屏幕那頭傳來輕微的水聲。希望只是大量出汗或者流眼淚,千萬別是尿了。不然的話就算不怎麼喜歡政府,但是日本的高級官員竟然是這副德性…只會讓人覺得很想移民的。
那邊在沉默了三秒鐘之後,在緒方梨枝的注視下面,大聲的用他對話以來最快的語速說明了目前的情況「在那個商場裡面有一百一十四個人,現在已經死掉了兩個,就是十百一十二個。群眾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抗。但商場裡面有充足的食物,不需要擔心餓死。無法確認詛咒師和團伙所在地點但是根據衛星監控乘車記錄等,能夠確定他們至少還在舊城區裡面。」
「如果需要援助可以直接傳達給我,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救援至少會在三小時後抵達…也就是說戰鬥的事情我們無法幫忙。只能負責善後。」害怕她們誤會,官員連忙說「這個是更上級下達的命令!我也只能聽從!而且我這邊可以給你們縮短時間!…但也只能變成兩個半小時。」
爛透了。家入硝子想。
作者有話說:
我想趕緊把這個劇情寫完。明天或者後天結束這樣...
今天晚上還有一更!我看看哦,現在是三個長評,一個長評算3k加更,那就是9k字。
okok我去寫了。
悠于 2024-8-10 11:56
第36章 長評加更x3
最後不知道是不是良心未泯,官員又說了一句「那其中其實有很多的小孩子甚至是嬰兒存在,所以還是希望盡早組織救援,免得發生死亡事件…」
硝子在這種時候插話了,她討厭『事件』這個說法,並且說「發生死亡事件也無所謂吧,你們不是已經決定,要把全部罪責都推到我們頭上來了嗎?」
這才是為什麼政府在發現敵人是詛咒師的時候,寧願再拖上一天的救援時間,也要把事情丟到咒術界來的原因。因為如果是政府自己組織救援的話,那麼完美救援還好(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死了兩個人了,怎麼樣都不可能完美了),他們就所有人都有功勞。但是在救援的途中稍微出一點差錯,在日本發生這樣子的事件…又是一次可以讓內閣解散的大危機。
但如果罪魁禍首是詛咒師,就能夠推脫為咒術界內部的問題。而咒術界的那些老頭子偏偏又是一群家醜不可外揚的迂腐家伙,他們未必覺得對普通人應該負有什麼樣的責任,自己該推卸責任的時候也會甩鍋——但是他們絕對無法容忍詛咒師的處置權落到外部人的手中。如果算作罪犯的話,那怎麼處置詛咒師就是監獄系統的事情了。
這個不僅僅是因為面子問題,也是為了防止情報泄露,還有術式是靠血脈傳遞的,他們可一點都不想來一個瘋狂科學家對詛咒師做做實驗就破解了這些秘密。實際上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破解…科學家連現在普通人的遺傳基因都沒有完全的弄懂,哪裡能搞咒術師的事情!家入硝子只覺得那群老頭子真的是看美國大片看太多了,又對現實一竅不通,才會這麼傻。
所以咒術界就會傾向於內部處理,並且是保密處理。在這一點的前提下面,政治界對他們在明面上的代表人物推卸多少責任,他們其實都是無所謂的——高層穩定的有一些議員名額。
但是這些議員的名額並不是靠民心選舉出來的,也根本不用對選民負責,而是這些咒術家族在幾十年前幾百年前就是某處的大地主,甚至有些地方到現在施行的都還是農奴制和奴隸制。那裡的民眾如果要去投選票,當然只會投給自己的領主。
所以不管媒體和輿論怎麼說,只要沒有一個核/彈突然打到那些人頭上,他們就照樣是議員,擁有自己的政治權力,可以指手畫腳——照樣可以被政治家們拿出去當頂罪羊。而且是怎麼樣都不會死的那種頂罪羊,可以說是非常好用的了。
「你們不是已經決定,要把全部罪責都推到我們頭上來了嗎?」硝子這麼一說之後,對面那邊也噎了一下,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如果緒方梨枝不在的話,硝子應該可以看見他最氣急敗壞的樣子吧),他只是說了一句「請你們自己判斷吧」,然後就掛了電話。
這個時候平板已經轉到了硝子那裡,不過他應該是連一點再跟緒方梨枝通話的風險都不想冒吧。梨枝卻完全不在意的樣子,談話中她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發呆,結束後小聲問硝子「怎麼回事?」,硝子就把背後的彎彎繞繞給她簡短講了一下。
夏油傑那邊似乎是覺得讓梨枝接觸這些不好,所以只是神神叨叨的給她提建議還擺出一副大哥哥的樣子,硝子卻完全沒有這些顧慮並且覺得夏油傑至少在這點上腦子有問題——他眼中的柔弱無力美少女能打三個他。
而且說什麼現在接觸這些人心的黑暗面會給她的成長造成不好的影響(天啊那些家長舉/報動畫片血/腥/暴/力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現在不教她又要什麼時候教呢?等到她真的面對外部世界的黑暗就太晚了吧?更何況按照夏油傑的理想計劃她在那時可是因為被保護的很好,而完全沒有抗體啊!
她簡單的說了一遍,梨枝偶爾會挑其中的某幾點提問,但總體只是非常安靜的靠在沙發上,眼睛時不時閃爍一瞬。硝子覺得她是可以聽懂的,和其他人不一樣,硝子並不因為緒方梨枝做不出來練習題或者不擅長外語就覺得她是笨蛋,她只覺得梨枝以前沒有經受過這方面的教育,而且她是個很聰明的小孩。(不然要在那種環境下活下去可不容易)
聽完之後緒方梨枝安靜了三秒鐘,這三秒中裡面車內的氣氛黑壓壓的,剛好此時開過一個隧道,光線暗下來的瞬間她金屬藍色的虹膜閃爍著濕潤的光,硝子從後視鏡看見輔助監督死死的盯著鏡子裡梨枝的眼睛,他一時竟然害怕到忘記了呼吸。
梨枝的眼睛緩慢的眨動著,三秒裡眨了一次,白色半透明的睫毛羽毛一樣的垂下來擋在眼前,那個瞬間硝子差點以為她不會再睜開眼睛要召喚穿刺樂園,但她還是睜開了,安靜的看著硝子,什麼都沒有說,徑自從她手中拿過了平板。
緒方梨枝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平板,一開始拿到的時候她還很不會用,只能夠看著夏油傑和硝子操作,但就是在這個觀看的過程中她學會了…或者說是確認她已經接觸過一次此種事物的系統開放了說明,系統內部有至少一億字的對緒方梨枝見到的所有事物的說明(信息),只要按照那上面的操作,有點像是暗號一樣的平板系統其實並不難用。
梨枝的指尖輕輕在平板上面點了幾下,隧道黑暗的光線中,平板上面的界面一直在變化,通過照在她臉上的光,硝子確認她已經找到通話界面了,並且重新撥了過去。
之前官員有說需要援助可以直接找他,不過那應該只是被嚇壞了的權宜之計,他自己位高權重不會干傳聲筒的活計(至少不會為『家入…同學』當傳聲筒),現在剛剛結束交談沒多久,從硝子的ip上就重新撥過去電話,那邊應該也很不想接吧——鈴聲響了三分鐘才被接起,並且官員的臉剛剛在電話那頭出現的時候,帶著一種『還不是來求我了!的得意表情。
不過那表情在看到緒方梨枝的瞬間就凝固了,然後嘴唇抖得不成樣子,汗如雨下,呃眼淚和鼻涕好像也都出來了,硝子還是第1次見到有人的表情能夠這麼多變。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在屏幕前抖來抖去的像篩糠,但也怎麼樣都沒有敢從攝像頭前面逃脫掉。有點像是已經被帶上了刑場的罪犯,只好待在那裡等待著天主,也有可能只是劊子手的審判。
「慢死了。」緒方梨枝的聲音倒是毫不留情,她的眼睛裡面看起來並沒有生氣或是什麼,只好像是從以前開始就確信自己可以對別人無條件做要求,應該說盛氣凌人嗎?硝子總覺得她這副姿態應該是從某一個也會這麼對待她的人身上學來的。她應該拿捏這種欺負人的角色和被欺負的角色心理都拿捏得很准吧。
「啊!對、對、對對不起!」那邊依舊是磕磕巴巴的,但是說到最後就變得流利了。他很拼命的解釋著自己為什麼沒有及時接電話,好像是說自己需要為哪個哪個工程簽字之類的,聽起來很了不起,但也有可能只是希望用這麼長的學名把緒方梨枝給繞暈。
緒方梨枝眨眨眼睛,完全無視這一切。她只是長久的長久的望著電話的那頭。隨後,好像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別人全部都看不見,只有緒方梨枝自己一個人能看見的屏幕一樣,她的手指在面前點了一點。
那官員其實在被緒方梨枝注視的時候就已經非常緊張了,在緒方梨枝把手伸出來對著虛空一點的時候,他看起來好像自己的心髒就被剛剛那一點給戳破了一樣,把頭高高的揚起來。
硝子覺得他那一個瞬間簡直要停止呼吸了,有幾秒鐘,那邊只能夠傳來官員顫顫巍巍的呼吸聲音,他終於問「…您剛剛,到底是在做些什麼呢?」
「這個。」緒方梨枝臉上那種盛氣凌人的表情消失了,又出現了她自己那一種有點惡作劇的女孩子表情,不過這個只是在硝子看來,對於官員來說是不是就相當於魔女終於對他露出了笑容了——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的。
「已經記錄下你了。系統。」她這麼說「我把你歸類為了好友。」
「嗯…!在、在下誠惶誠恐!」
「倒也不用誠惶誠恐啊。也不是真的要和你做朋友的意思。我討厭大叔。」緒方梨枝說「好友旁邊還有一個可以發動仇殺的按鈕呢。」
「!」
「就…雖然我對於政治一竅不通。這一方面可能是你比較懂吧,因為你比我老這麼多。」
「但是我需要政治的力量來協助我。剛剛你說了可以為我提供援助,那麼就是我需要你協助我。」
「剛剛晚接電話已經很討厭了…如果做得不好我就殺了你。」
「這…這也太不講理了。」這一次竟然是前面的輔助監督說出這句話。
硝子往前面看了他一眼。緒方梨枝卻完全無視了前面的人(對於這個有點社恐的女孩子來說,可能現在對電話那頭位高權重的大叔說話就已經要占據她的很多精力,想來她也相當程度的虛張聲勢了)。
對面的官員的嘴唇依然在抖,但好像是因為緒方梨枝那頭傳來了聲援,他可能是覺得輔助監督跟緒方梨枝站在一邊,能夠對她施加一定影響吧,也小聲的囁嚅了一句「怎麼這樣…」
「因為我討厭你。」緒方梨枝說。
她的語氣仍舊是小孩子的語氣,下一句話也帶著小孩子的殘酷感,「所以如果你沒有用了我就殺掉你。」
「就這樣,再見。」
梨枝掛掉了平板之後,微微松了一口氣。
硝子看見她依舊碰不到地面的腳往前面稍微伸了一下,手也輕輕的往上抬,雙手交疊在一起伸了一個小小的懶腰。
然後她把平板放回硝子的膝蓋上面,臉上帶著比較放松的表情,說「唔。這下子就可以了。」
的確。這下子就可以了。硝子想,緒方梨枝的確沒有像她一樣做出這麼長篇大論的分析,也沒有對那個官員分析利弊,然後威逼利誘…哦不,倒是有威逼,至於利誘嘛…看那個官員把自己的命看得有多重,反正饒他一命就算是利了。
她很好奇緒方梨枝剛剛點掉的那個不存在的游戲框上面到底寫著些什麼,這麼問的時候,緒方梨枝一派輕松的告訴她,說「游戲裡,面對面碰到角色的話可以添加好友,但是如果沒有面對面,在通話頻道裡面點一下對方的名字也可以添加。」
「我剛剛找來找去,然後看到了在他桌子上的名牌。剛好他又在跟我進行交流——就滿足了條件。在結束通話的時候,其實會有一個【你們交談甚歡。為了下次還能再見面,是否要申請好友?】的提示。」
「第一次掛掉電話的時候也有,不過我不想要那種白痴大叔做我的好友,當時就沒有加——所以第二次才要自己打過去嘛!」
「…原來是這樣子啊。」硝子的語氣有一點微妙。她其實原本並不相信緒方梨枝真的能夠去咒殺他,因為之前沒有顯露出這樣子的能力,只以為她是虛張聲勢,還覺得只聽了一次介紹就能把人心把握的這麼准真是了不起!
但是名字本來就是最短的咒語,而政治家的名字是根本不可能造假的,還必須得說給每個人聽,讓每個人都知道,到時候給他投選票才行。嚴格來說官員那裡都跟咒術界有合作,如果說是想要咒殺他的話,自己反而會被提前養好的替身或是陷阱施加三倍的詛咒——不過那些手段應該加起來都無法撼動緒方梨枝的一根頭發吧。
緒方梨枝並不擅長正面戰鬥,但是對於怎麼樣完全藏匿自己氣息的逃跑、孕育出一大堆為自己服務的孩子(士兵)、增強己方的武器,和暗中詛咒人這種魔女都懂的東西,倒是非常的擅長…該說她不愧是徹頭徹尾的女孩子嗎?
「啊不過為什麼是提交好友申請?」硝子說,「如果只是申請的話,看官員那樣子,未必會接受啊。「他怕她怕的要命。
緒方梨枝對她微笑一下。「沒有哦。他不是很爽快的接受了嗎。『誠惶誠恐『之類的。」
「哦…」硝子說。這句話聽意思,既可以理解為『我實在不配和您做朋友!您就放過我吧!』也可以理解為『我實在不配和您做朋友!但如果您誠心邀請我——嘿嘿』。官員那個時候露出了非常貪婪的表情,他肯定完全把緒方梨枝當成小女孩了,覺得她很好騙,只要玩一下朋友游戲就可以盡情利用她。所以那個時候才算成為好友了吧。
她說,「那你說的遠距離仇殺是怎麼回事?確認了對方的地點,把他給拉進一個異空間裡面進行戰鬥嗎?」
她這麼問的時候,梨枝的眼神又變得空茫了幾秒鐘。硝子猜一半是因為她在檢索自己的能力,看看有沒有可能有這種運用方式。也有一半的可能是她在臨時編要跟自己說的游戲術語吧。(不知為何,梨枝好像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心理活動的時候,外界是不會有反應的)
不過緒方梨枝自己是在系統的說明書上面找了一下,最後她就自信滿滿的跟她說「不用這麼麻煩,按照現實的地點來就好!」
「比如說現在要開始戰鬥,那麼我所在的地方就是這個車上,他所在的地方應該就是哪一個政府大樓吧…?那個名字我不太念得出來,好像夾雜了字母和數字。」
「只要我能夠攻擊到他,他也能夠攻擊到我就可以了。」
「…就是說要怎麼攻擊?」輔助監督插話進來,他的語氣有一點疑惑。
他有看見緒方梨枝的手上直接握著□□,這把□□樣子非常奇特,緒方梨枝又是這一種打扮,其他人可能會覺得是cosplay道具吧,走在路上也不會被警察攔下。
不過他清楚這一把槍是真東西。夜蛾正道之前提交過咒具申請報告,雖然只說了一部分,但至少那邊是知道它在經過強化前的射程的。
那射程是無法穿過一個城市到達敵方那裡的。
硝子這一次沒有再看輔助監督,只是低下眼睛來什麼都沒有說。她覺得輔助監督的話有一點多了,而且在剛剛「這…這也太不講理了。」,為什麼沒有站在緒方梨枝這一邊,反而去為對方說話就很奇怪。
首先在任務中,除非是對普通人造成傷害這種咒術界禁忌,否則輔助監督會一直站在自己的咒術師這一邊。一方面是這就是他們的職責,一方面也是避免到時候咒術師公報私仇。其次就是咒術界跟那邊本來就勢不兩立,就算偶爾有合作,也只是有一個更大的敵人或者目標,捏著鼻子忍了對方而已。
剛剛的事情如果上報上去,他也會被上司斥責。但是為什麼要冒這種風險,就因為正義感嗎?可是那個官員就算真的死了也無所謂的吧。
她這麼想,捏了捏旁邊緒方梨枝的手。緒方梨枝有感覺到,說話聲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只是非常高興的說「啊,你是說這孩子啊!」
她晃了晃自己另外一只手上的手/槍。
現在她們已經出了隧道了,陽光透過車窗照耀下來,光線填滿了那上面的暗紋,並且在搖晃的時候制造出很奇特的光影效果。不,硝子知道那其實並不是光影效果,那把手/槍表面附著著的花紋真的是活著的。
輔助監督看了一眼,卻仿佛要被吸進去一樣,眼珠子都凸出來了。最後又是啊的尖叫了一聲,才把頭給猛的轉回去。
「嗯?嗯?是怎麼回事?」緒方梨枝自己好像也稍微有一點不確定了,她翻來覆去的檢查著自己的手/槍,卻也沒找出什麼異常,最後安慰他說「這孩子其實性格有一點調皮——它偶爾也會吃我的手指了啦。」
『吃我的手指『這一句話聽起來就特別的詭異,感覺好像是會把緒方梨枝的整個指頭都給割下來。但是緒方梨枝握著手/槍的時候,那花紋卻只是輕輕的在槍/體表面蠕動,並且糾纏上了緒方梨枝的指尖,宛如羽毛一樣輕撓而已。
那肯定是跟面對輔助監督時截然不同的方式,差別對待到這種程度倒是讓人生不起氣來了。
「不過如果要去對付那個討人厭的官員大叔的話…倒是用不著這孩子。」她說「你們也知道的吧,穿刺樂園,我的第一個小孩。」
「哎呀,說到長子的話,大概就是會負起照顧母親和抵抗外部世界壓力的責任吧…」
她這麼說的時候,輔助監督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後他繼續說「嗯,是的,如雷貫耳。」
如雷貫耳。硝子在心中默默的咀嚼著這個詞語,沒辦法界定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他也是在盡可能的不違背內心想法的同時,挑好聽的說了吧。
「對啊。」緒方梨枝點了點頭,她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樣子。究竟是沒聽懂呢,還是覺得弱者這麼一點無力的言語反抗不理會也可以?「進入戰鬥狀態,然後召喚出穿刺樂園就可以了。它會去找到敵人的。」
雖然,好像是覺得所有要說的話都說出來了一樣,緒方梨枝陷入了沉默。
但是硝子和輔助監督各自望著面前車窗映出來的風景,不知為何,都透過面前的街景,回想起了三年前的某一天。
那天整個東京都被火光給照亮。
那一次穿刺樂園也是橫跨了大半個城市,來到緒方梨枝身邊的。沿途造成的毀壞不計其數,只是奇跡般的沒有人員死亡。
而如果是從她現在所在的地點到達那個官員所在的機密大樓的話…硝子的呼吸停了一瞬間,但很快恢復正常。
她的手輕輕地握著緒方梨枝的手,說了一句「不可以用哦。」而梨枝只是回以輕輕的笑聲。
那笑聲十分甜美,宛如用手指輕輕撩撥鈴鐺一樣清脆,可是傳到前方輔助監督的耳中,他卻只覺得心髒像被一只手攥住一樣,連呼吸都感覺到疼痛。
如果那棟大樓的所有人都死掉…不,還是別做這種設想吧。可只要那個地方出了半點差錯,甚至就像是那天夜晚一樣,被完全毀滅,被荊棘啃噬穿透…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啊?
#
前方的輔助監督因為聽了她們的整個對話過程,開始有點手抖。好像在擔心自己知道這麼多會不會被滅口了。
硝子覺得這個人真的有一點歇斯底裡,正常來說輔助監督的心理素質不是要比大多數咒術師好很多嗎?他們可是實實在在的作為一個弱者,卻還要去危險的地方,而且對於絕大多數的風險都毫無抵抗力的。
車子繼續往前行駛,緒方梨枝問她「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硝子說「現在的最大問題其實是詛咒師那一邊…根本就不清楚他的藏身地點,而每小時殺一個人也有點奇怪。」
「我看了資料,他真的是名副其實的【詛咒師】,他的咒術可以給對方加上各種各樣的負面狀態。用在咒術師的身上可以讓人突然變弱,如果是用在普通人的身上,應該就會衰弱而死。」
「……」
「但是詛咒都需要借助特定的媒介。」之前有用『水鏡咒殺』做例子,不過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世界上唯一一個能靠視線就咒殺他人的應該也就緒方梨枝一個…就是她的『咒殺』方式也太物理了一點。咒殺一般都是政治宮廷暗殺手段,一下子毀掉大半個城市算什麼咒殺啊?
「要不然取得對方的生辰八字、血、頭發和胎衣之類的。不過咒術師戰鬥會更方便一點,他主要是讓敵人走到他布置了陣法的地方(陷阱),或者對那個人進行直接接觸。不是有民間傳說說惹怒了妖怪之後,只是被拍了一下肩膀,肩膀那裡就留下了去不掉的血手印,之後整條手臂壞死的嗎?」
「如果說能夠用專門的咒具將咒力捅進那個人的身體內,將詛咒注入傷口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一旦進入血液流動就沒救了,就算能全身大換血,只要不是一瞬間抽空所有血液,那些壞血就會逃走…但是這一點先不考慮。現代社會的捅人魔,這對於一個已經被咒術界通緝了七年的詛咒師來說動靜太大了。」
「他劫持的地點是超級市場,要在那個地方布置陣法工程量太大了,而且監控保安和保潔人員都不可能任由他亂來。就算在關門後布置好了陣法,因為那東西起碼在制作的前期會非常的顯眼,所以白天也會被當成小孩子的塗鴉,或者誰惡作劇把顏料倒在了地上擦掉。」
「那就只能夠是認為他在之前就和那裡面一些客人有所接觸,並且給他們的身上埋下了詛咒的種子。…如果要算時間可能就是當天早上或者前一天的晚上。當然,如果要用最壞的考慮,也有可能是他給某些人種下了詛咒,並且以這個詛咒為由頭威脅他們,要求其前往超市內部。」
「所謂的每小時隨機殺一人,也只是殺掉這些人來殺雞儆猴而已。」
或者還有最壞的打算,畢竟按照這種說法就很難解釋為什麼死掉了兩個人。如果用活命作威脅,在看到『同類』死掉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那人不會遵守約定了,那個時候當然會奮起反抗甚至把這件事情公布給全體人質。
歹徒那邊其實沒有特定的去切斷通訊,那麼大的地方,沒有軍用級別的反電磁裝置的話,通訊也是切不斷的。官員之前就有說在商場裡面死了多少個人,或者說那裡面有小孩子希望趕緊過去和那裡面有充足的食物之類的…如果單純只是聽僥幸留在外面的工作人員報告,官員是不可能把握得這麼准確的。那就只能是直接聽人質說的了。
歹徒沒有限制他們的行動,人質甚至可以自行進食。之所以還留在裡面,只是因為一旦察覺到逃跑的傾向,在沒有完全逃走的時候,炸彈就會被引爆,所以出不去而已。而且他們也相信著政府會解救他們,每個小時只死一個人還是可以接受的。那裡面有一百多個人,誰都不會覺得自己是那一百分之一。
但是一旦在這裡暴露出來『炸藥包』,就很難想像民眾會如何行動了。一旦引發暴動,那個時候他們可不會再管這些了,只會擁擠著逃出超級市場。而對於歹徒來說引爆炸彈也只是最壞的做法——人質還活著的時候是人質,但是一旦引爆炸彈,政府那邊反而可以松一口氣,不管怎麼樣人都死了,也就不用去救援,不用再考慮救援的時候死了幾個人會讓自己形像下降了。
只要捉拿歹徒即可。甚至到時候派自/衛/隊來轟炸都可以。
那就只剩下最壞的可能行了。硝子默默的想。那就是商場內部有詛咒師的同伙(間諜)。
即便不是詛咒師本人,無法通過觸碰直接傳遞咒力。也無法在那種情況下繪制陣法。但只要手持特定的咒具,間諜可以在商場內部傳播詛咒的種子…那種情況下肯定會起衝突,他只要假裝是在打架並且刺傷他人就可以了。
「並且因為歹徒手握炸彈。完全找不到他的話,對於炸彈什麼時候爆炸,我們是沒有半點頭緒的。」
「這也是為什麼警方那邊不派拆彈專家上…那玩意是咒力操控的。」
「咒力操控…可以做得到嗎?」
「不是說他的術式就是詛咒?」
緒方梨枝稍微愣了一下。
雖然緒方梨枝自己在每一次戰鬥勝利,屬性值都會提升。在別人的眼裡就是每次死掉都會變強,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哪一次正式戰鬥,是不死掉一次降低難度,她能夠自己得到勝利的。哦...那些病房裡面的人形怪物除外,打敗他們也獲得了裝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覺得那些裝備是緒方梨枝生下來的孩子,完全不覺得是她的能力。
他們口中說的能力總是讓緒方梨枝有一點困惑,但她至少知道「普通的咒術師是不會有復數的能力才對。最多是一個方向的無限衍生」
「嗯…嗯,但是只要有咒力就可以了。」硝子的表情顯得非常的意興闌珊。
「只要能夠隔著很遠的距離,把咒力像是普通的力一樣施加在某一物體上…就這麼說吧,隔著一個教室,悟也可以簡單的把粉筆弄碎嘛。」
「嗯…」
「差不多就是那樣子的原理。那個炸彈的□□應該是一個很簡單的按鈕或者導線,就算隔著很遠的距離,只要詛咒師能夠往那上面施加一點(咒)力,把按鈕給按下去,就會引爆,而他們也無計可施。」
「甚至我覺得那個炸彈根本就不暴/露在可以被正常人接近的場合,很可能是埋在地下一個混凝土箱子裡面。看到了打不開。」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炸彈之前的阻礙都可以突破。見到炸彈後也可以破除他的咒力吧」之前就連悟的無下限都被她撕裂了,而且緒方梨枝能做到原子級別的咒力操控。某種程度上讓她來參加這次任務真是再適合不過。
「……」終於在一片悲觀論調中察覺到了一絲希望,前方的輔助監督屏住了呼吸。
但被寄予厚望的緒方梨枝卻一副沒意思的表情(這個死小鬼!),只是說「不行的不行的。我做不到——我們拿他沒辦法對吧?」
硝子笑著點了點頭,她說「對啊,就算能夠看到炸彈也實施了拆彈…但是一旦中途那個家伙把炸彈給引爆了,那就沒有半點辦法了。」
聽到了這句話。輔助監督放在方向盤上面的手猛抖了一下。
汽車一個顛簸,硝子的頭差點撞到玻璃上,她慢慢的從那邊爬起來,用手捂著頭。小心確認便當盒仍在自己腿上(即便是在剛剛的衝撞中,硝子也沒有讓它掉下去)「…你干什麼?」
當然。她得到的也只是神經質的不斷道歉而已。
那人的牙齒咯咯作響。硝子現在打從心眼裡覺得讓他來開車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她這種時候其實已經用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帶,准備爬到駕駛席把他給趕下車,讓他自己步行回去或者去哪裡都可以——怎麼能夠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給這種人!
但就是在這種時候,她的平板第2次響了起來,這一次似乎是被強行插進來的通話。
有權限做到這種事情的人可不多。在看到對方面容的瞬間硝子挑起了眉毛。更正,有權限做到這點的普通人就更少了。
緒方梨枝有點好奇的把臉湊了過來,看到電話那邊是一個中年貴婦人。
她平常出現在名媛雜志或者電視節目上的時候應該不會是這種樣子,但現在顯然情勢非同一般,她的頭發亂糟糟的(從手指縫的發絲來看,應該是她剛剛自己抓的),眼睛也因為一連兩天沒有睡覺和過多的淚水而紅通通的。
她顯然處於精神崩潰邊緣,電話接通後好幾秒鐘還沒有反應,等她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就瞪著眼睛把整張臉湊到了攝像頭面前。一出聲就是一連串的泣音。
「兒子…我的兒子。還有我的兒子的兒子!」
「噗」,緒方梨枝笑了。
貴婦人語無倫次「他們都在那裡面!還有我兒子的妻子!那裡有炸彈!快點去救他們!「
「哦…」家入硝子說。
真不錯,現在連『為什麼咒術界只延遲了一天就接受了任務,他們明明超拖的啊。』和『為什麼剛剛那個中年大叔(此處借用梨枝說法)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卻要擔當她們的傳聲筒』都破案了。
不過那個咒術部門還真是好玩啊。大人物的小孩在裡面,當然不能拖拉。至少明面上不能,所以他們很快把任務傳遞給了高專,甚至有可能安排緒方梨枝和硝子都是為了讓那邊放心,『這是我們的最強陣容哦!』。
但是關於緒方梨枝的心理狀態他們就完全不考慮了——不,應該說是故意不考慮吧。任務失敗了梨枝暴走了歹徒和大人物小孩一起死了,剛好可以趁亂按她之前的想法拱火,來場世界(日本?)第/三/次/大/戰。…那現在想想應該不是因為上層的謀劃,單純是那群智囊團實在受不了政治界和緒方梨枝雙方的欺壓,准備大家一起完蛋了吧。
家入硝子一邊琢磨著這些,一邊繼續傾身往前,梨枝笑眯眯的把槍遞給她,硝子就用這把槍抵住了輔助監督(白痴司機)的脖子,示意他好好開,你手抖我也抖。
手中的槍冰冷的嚇人也輕的嚇人。完全無法想像它在其母親的手中會那麼溫順熱情。
電話那頭的貴婦人看到了這一幕,她瘋狂的神情也暫時平息了一點「…你這是?」
「沒什麼沒什麼。我在活用咒術界(上面)配備的支援。」硝子說,這麼『活用』之後輔助監督更加僵硬了,不過開車倒是穩了很多,她們逐漸遠離市區前往舊城區的地方,那裡治安較差魚龍混雜,警察很少管…也不知道大人物的小孩沒事帶著全家跑哪裡去干嘛。
「你繼續說。」硝子說。
前方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路牌,穿過那裡,她們就會進入舊城區,和恐/怖/分/子面對面了。
第37章
硝子一只手拿槍一只手按住腿上的便當盒,緒方梨枝像個秘書一樣舉著平板,她只要轉過頭就能夠看見貴婦人那張遲疑的臉。不過她也沒有遲疑太久,很快就說了起來。
差不多就是那些歇斯底裡求助的無限重復,這人是和緒方梨枝完全不同意義的母親,硝子在聽到她說丈夫早逝之後已經能想像到她把兒子當成丈夫的替代品,把兒媳婦當情敵的樣子了。也順便解釋了那種大人物的小孩為什麼會跑到這種舊城區來——似乎因為兒子一家都受不了她的關系,所以早早的就宣告獨立,並沒有挑選東京市中心,而是在相對地價比較便宜的這裡買了房子。實際上那是一次家庭采購,一家三口早起去超級市場挑選下星期的日用品…只不過非常倒霉的撞上了炸彈·詛咒·恐怖分子而已。
「我覺得他們下輩子都不想自己買東西了。「梨枝悄悄附在她耳邊說,或者也沒有悄悄吧,她不覺得自己這話被別人聽見有什麼了不起的,只是很想和硝子靠的很近說話而已,女孩子都這樣!所以這話被麥克風捕捉並且傳遞給千裡之外的那位夫人聽見了,那個瞬間硝子以為她會氣的暈過去,反應過來之後又是一陣怒罵,覺得都到這種關頭了還在哪裡說什麼風涼話!
硝子自己有覺得梨枝的話語有點欠考慮,如果她真的是一般出任務的咒術師,對遇難者家屬說這種話鐵定被投訴。不過夫人那種欠缺理性的言行舉止也讓她不喜歡,夫人的高音吵的硝子有點頭疼。
她一只手仍然握槍抵在司機的脖子上面,另一只手暫時從便當盒上面拿開,轉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梨枝被人罵了之後稍微『咦…!』了一下,並且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縮了縮肩膀。其實也可以理解,她是真的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心理活動或者『悄悄話』會被npc聽見的!她一直都以為npc們除了少數例外(比如自己的同學們,他們看起來就經費很足的樣子),大多數都是要點下對話按鈕才能通話的非智能款。硝子覺得她有點可憐,就准備伸手揉揉她的頭發。
不過她還是可憐的太早了。梨枝以前是個超級社恐超級內向的小孩,並且非常神經質。但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官員那件事培養了她的自信心,她現在就是覺得自己很強。
很多網游的玩家在游戲裡面不會被npc尊重,要很多玩家才能打倒一個boss。但是單機游戲裡面就完全不是這麼一種說法了,單機游戲裡面的主角通常可以一個人殺穿一個世界,會被所有的NPC共同尊重推崇——她可以予取予奪。只要後期等級夠強,就幾乎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神,或者再怎麼說也是這個世界的女王。
剛剛那個人不就是已經表現出來了對她的尊重或者說是恐懼嗎?他好像把緒方梨枝當成怪物,覺得緒方梨枝是那種竭斯底裡會亂殺人的小孩了。她當時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其實是有一點受傷的。但是現在也完全無所謂了。
因為她討厭那個官員,她不需要他的尊重認可(被那種人認可了反而惡心),她現在發現了被恐懼有的時候比被尊重更加讓人開心,現在她已經站在欺負人而不是被欺負的那一邊了。
在這種自信心過於膨脹的時候。然後突然來一個看起來很了不起的炮灰女(在所有的電視劇裡面,這一種濃妝艷抹穿高定的肥豬不都是被打臉的對像嗎?要不然就是清純可憐的女主角自己打臉,要不然就是別人幫忙——她很強所以自己來就可以!)
緒方梨枝就覺得自己應該反擊。她甚至覺得貴婦人的出現就是游戲(世界意識)在給她一個爽點,通過欺負炮灰來獲得爽感…唔說真的這種愉悅感有點過於低級了!但是偶爾用用也沒關系。
緒方梨枝在一開始的瑟縮之後,因為覺得自己的害怕實在像以前一樣小孩子氣,所以就開始生氣了起來。並且就予以反擊。
「我說的本來就沒有錯嘛。」她說「本來就是因為你太討人厭了,那邊才會搬出去的。現在與其責怪是歹徒讓『你兒子、兒子的兒子』陷入那種情況,倒不如說是你自己不好呢!」
「你要不要反省一下自己啊白痴。」
「嗯…梨枝?」硝子稍微叫了一下她。
小孩子一樣的罵人方式,但她覺得在這種時候說這話有點太過分。
緒方梨枝看了她一眼。
從她的眼神中,硝子發現緒方梨枝自己也知道自己很過分,但是讓她現在道歉卻是不可能的,甚至有可能硝子剛剛直接叫她名字的這一件事情,就已經在那個貴婦人的面前顯示出了對緒方梨枝行為的不同意,這一點讓緒方梨枝丟了面子,所以她之後得加倍找回來。
這種時候對面懂點事情也好。緒方梨枝戳你傷口就戳你傷口了,剛剛的官員直接被死亡威脅了還是什麼都沒敢說呢。而且硝子也不可能真的為這事指責她,這都要指責,那之前梨枝那些同學全部誅九族算了。
她只是覺得這麼豎敵不好,而且這個行為背後也反映出來梨枝現在的性格有點…正常的大人物,這種時候忍了就可以了,甚至會順著對梨枝道歉說哦我的確太衝動了對不起但還是希望您幫助我。心裡有什麼怨恨那就先不管了,而且硝子也是在說完後才想起來,就算豎敵無數,那些人也的確奈何不了緒方梨枝。現在應該以她的心理健康為最優先考慮。
但是對面那個人是從小到大沒有受過挫折,從出生起就因為自己的血統得到了權利,某種意義上比緒方梨枝還小孩子氣的巨嬰(特權階級)
果然,貴婦人完全沒有退一步的打算,甚至因為自己被聲援了(怎麼這個人也好,之前的官員也好,都是看到對方那邊有人聲援自己之後才敢這麼大小聲的?)就開始激動起來,倒是沒有敢太過分,只是暗戳戳伸著自己帶戒指的手指,指責梨枝沒有教養之類的。
硝子也不喜歡這一種說法。她覺得梨枝現在有一點自我膨脹了,但換任何一個人有跟她一模一樣的經歷也會這麼做的,甚至做的比她還過分呢。
她這個時候正准備出手按掉電話,這種時候再回來聲援梨枝就太蠢了。還是直接結束這一場通話比較好。緒方梨枝就直接把平板給拿近了一點,用自己的手臂阻擋住硝子的手。
她現在的臉上沒有什麼憤怒的表情,但是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也閃爍著一些游移不定的光。
她說「吵死了。」
「……」
「都說了不要忤逆我,你也想要被標記,然後被我殺掉嗎?」
這一句話效果拔群,對面那邊不管先前再怎麼樣,這下子都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從梨枝的那個『也』上面來看,這家伙絕對是從官員那裡得到的經驗。
硝子覺得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對面是政治界的大人物,不過就連咒術界直接管理緒方梨枝的那些大人物都沒有一個能動她呢。梨枝說完那些話之後是似乎一時半會也不准備做什麼新的發言,也不知道她自己現在有沒有覺得自己說的太過分而有點後悔,還是說只是沉浸在欺負人的快樂中…又或者真的和她表情所顯示出的一樣,什麼感覺都沒有呢?
對面那邊也被嚇傻了,到現在這種情況她肯定也不敢掛斷電話了,一時之間車廂內只有汽車還在往前行駛的聲音和緒方梨枝慢慢的呼吸聲。
硝子目視著前方,前面進入舊城區的標牌越來越近了,進去了的話就要開始執行任務了。
她覺得事情會搞成這樣子,貴婦人的責任絕對遠大於梨枝。她自己在一開始沒有采取正確的策略,沒有察覺到緒方梨枝現在的心理狀態,也有一定的責任。這種時候是不能夠把所有判斷正確與否的事情丟給緒方梨枝一個人的,她既然已經有了力量,還是那種突如其來的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你怎麼能夠指望她還有溫柔善良這種美好的品德?
那種東西不應該是其他人跪著求她希望她擁有,用盡自己的智慧給她灌輸下去的嗎?
而就算是對待那種人(貴婦人)的小孩,等一下她們卻還是要去救。不過她對於『你們一定要救出他!』的命令,算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按照剛剛的分析,她的兒子在那裡的話,一旦被詛咒師發現了其身份,肯定要被種下詛咒,更甚者現在利用這整整一天半的空窗期,搞不好那一邊已經把整個購物中心改造成了詛咒(炸彈)的場地。
等等…改造場地。
硝子的瞳孔瞬間收縮了。
她回想著自己對於舊城區的記憶,『警察沒有辦法管到這裡,魚龍混雜』,市區就算了,這種公路上,就算在地上亂塗亂畫也不會有人管。更不會有人去擦。
「……!」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路牌已經越來越近了,而在地上塗著有點像是先鋒藝術的黑魔法塗鴉。
「停車!」她說,一邊更用力的把□□往司機的脖子上面抵。但是原先戰戰兢兢的輔助監督現在卻沒有任何的反應,更甚者,就算被硝子用槍托砸了腦袋,他的手也還是死死地抓在方向盤上面,眼睛完全睜大,眼珠子都要凸出來的盯著前方。
硝子察覺到事情不對,一邊去搶方向盤一邊用槍砸他腦袋希望這啥比趕緊讓開或者去死!她沒有開槍一方面是因為不能殺人,但是更多只是因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而已。
而似乎是察覺到這樣子下去,母親(緒方梨枝)也會有危險,□□不再僅僅是局限於被硝子使用而已,那上面的花紋也像蛇一樣從槍口伸了出來,甚至往司機的雙眼那裡刺,好像是准備把它給戳瞎。
但即便是在這種局面下,司機也根本不動彈,他好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了…雖然說之前就發現他有異常,但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是現在這樣!
在她搶奪方向盤的時候緒方梨枝就閉上了眼睛,她這方面沒法幫忙,只能快點召喚穿刺樂園。
硝子一邊更加用力的用槍托去砸他的頭,等到他手終於沒力氣了的時候,陣法已經近在咫尺,已經根本不可能掉頭或者踩剎車,更何況那人的腳還按在油門上面,並且因為昏迷加上自身體重更加難以搬開。
那麼就只能夠是往旁邊去撞了。
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分辨方向,只能夠是用全力去轉方向盤。但是在看到汽車大轉彎之後面前的景像時,硝子的瞳孔收縮了。
面前是一棵巨樹。
世界在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裡面顛覆了。
硝子感覺到天旋地轉,她的頭撞到前面的皮質面板上,撞到方向盤,又往後去撞沙發。原本應該會撞到更危險的地方的,比如說她的眼睛一旦擦到碎玻璃就完蛋了,但是那些可能的趨勢都被她握著的□□花紋給改變了。所以她只是疼痛和眩暈,而沒有受重傷。
而緒方梨枝因為從之前硝子開始搶方向盤開始就閉上了眼睛,到現在剛剛好滿10秒鐘,召喚出了穿刺樂園,她指定的攻擊目標似乎是面前的那一棵樹,穿刺樂園在生長的同時也包裹住了整輛車體,它的紅色尖刺穿透了車窗伸進車內,但是沒有傷到車內的人一分一毫。因為它的緩衝,這才使得汽車沒有直接完全撞在樹上,然後爆炸。
現在這一輛車被卡在離地幾十釐米的地方。
等到硝子反應過來要坐起身體的時候。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虹膜完全被黑色墨汁一樣的咒力覆蓋住了——她被詛咒了。
緒方梨枝安靜的看著她。
之前伸到司機眼前的花紋並不是真的為了戳瞎他,恰恰相反,它是為了把原本要透過車窗扎進來的那些真正的樹枝都給擋下來。這才使得司機免於直接被樹枝刺到腦漿裡面攪動,然後死亡的命運。
他系了安全帶,只要前面沒有撞到,總體來說其實都還好。
現在他腦袋朝下的趴在駕駛台上面,因為硝子用槍托砸他而留下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但總體來說沒有生命危險。
廢物。緒方梨枝想。
但她還是伸出手去觸碰司機,幫他拆除炸彈。
甚至是在來接她們之前,他的體內就已經被詛咒師埋入了炸彈,所以不得不去當他的間諜。
估計是在路上被埋進去的,天降橫禍,那個時候這人之所以停車在校門口而沒有去宿舍樓下接她們,就是因為時間不夠吧。那時他滿頭大汗的樣子…一部分是因為被裝了炸彈很害怕,另外一部分也是因為害怕遲到會被緒方梨枝殺掉,所以只能拼命趕路。不過她又不是那種亂殺人的家伙!倒不如說就算是為了完成任務,她也還是救了他呢。
詛咒師的詛咒對咒術師只有使其衰弱的能力,輔助監督也是咒術師,還看見了便當盒的咒力,有這種觀察力他自己應該也蠻強的,按理來說不會死。緒方梨枝那個時候也很困惑,(她很害怕男性的,和夏油傑也沒法好好說話,但是當時卻趴在車窗上看著監督幫他搬輪椅。就是因為第一次見面這人的仇恨值就是紅的啊!)所以才問了硝子,結果硝子說炸彈可以通過詛咒師的咒力遠程操控…那估計就是在他體內埋入炸彈了吧。這玩意炸了的確會死人。
這也就是為什麼之前緒方梨枝她們提起炸彈的時候他會那麼激動,在知道炸彈無法被拆除,拆除了就會死之後才會絕望的遵循詛咒師的命令,一路開車到准確的地點。
當時不遵循命令,詛咒師很可能會引爆炸彈…但是遵循命令的話不也會被緒方梨枝(他們好像覺得她很恐怖)或者咒術界殺掉嗎?這人想什麼呢??
緒方梨枝根本無法理解。
她默認npc不會對自己和其他人的對話發生反應,游戲裡面三個立繪一起出現,也是誰說話誰立繪才亮啊!他在官員那裡是插進來了一句,但也只有一句,她就無視了。本來對這種炮灰男她就連名字都沒記,系統也沒顯示名字那可能真的是個小人物。
如果她不是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應該會想起來自己之前『讓穿刺樂園去那棟大樓找官員』的話語會刺激輔助監督的。他從那時起就把緒方梨枝當成了必須排除的敵人,所以才會在兩種死亡之中選擇『大義』所在的那一種。
「不過當時的事情本來就是騙他的。炸彈其他人拆不掉——我又不是其他人(npc)」
如果是緒方梨枝想要做的事情,起碼對於這種不需要戰鬥的事情,基本上把手伸到確定的地點面前就會有一個進度條跳出來。
進度條滿了,炸彈也就拆除完畢了。
緒方梨枝把手伸在她身體的附近,甚至都沒有直接觸碰到他,硝子說了那句『咒力可以通過遠距離操控』真的是再好不過,如果沒有這種補充設定的話,自己真的要碰這個惡心的男人不可。…不過也可能是系統讓她說的吧。但是緒方梨枝喜歡自己的朋友,所以還是希望這出於硝子的個人意志,並且感謝她。
炸彈拆除完畢,她眼前出現【任務完美完成】的提示。
因為她正確的采取了行動,完成了【在衝撞內保護車裡所有人】的任務,甚至因為完成了隱藏條件,【保護作為罪魁禍首的司機不死、拆除他體內的炸彈】而獲得了最多的任務獎勵!
不過原本任務描述是【保護司機不死、拆除他體內的炸彈、使其回到善良的道路上】,怎麼改變了?
不過任務描述本來就是一直在改變的。剛上車的時候就跳出任務了【確認車中的間諜】,廢話啊車裡除了自己和硝子就只有輔助監督,他還是一個紅名!除了他之外誰還能夠是間諜?
緒方梨枝就直接選擇了他,完成了第一環的任務。之後又是陸陸續續的【確認間諜的目的】,【阻止間諜的陰謀】,所以她才一直沒有拆穿他,而是在等著看接下來他准備怎麼說,來『確認目的』,她自己是覺得不管怎麼樣自己都有對付的方法的。
倒未必是對自己的力量有多自信,而是覺得系統不可能給她她無法完成的任務嘛!
所以到了最後,阻止陰謀就變成了【在衝撞內保護車裡所有人】,緒方梨枝這種時候才知道『啊,原來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衝撞啊』。不過也有可能不是。因為一開始顯示的陰謀是【逃離詛咒】,硝子搶了方向盤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無論如何,現在她得到了完美任務獎勵:一點敏捷值。
緒方梨枝還不知道這些數值一點就代表著一個成年人的基本素質。但是她至少知道之前只是一點的力量值就已經讓她的拳頭有了宛如子彈一樣的威力。所以還蠻高興的。
敏捷值更多的體現在她的思維速度上面,如果現在開始副本,她應該能夠做出比之前更極限的操作。並且因為是多環任務,每完成一環就會給一點獎勵,剛剛出車禍的時候就有0.5了,她也是用了這些敏捷值進行了操作,才讓手/槍花紋成功保護硝子和那個廢物男的。
而且還有更棒的——之前和硝子說的對官員的『提交好友』方式其實並不完全正確。當時既然有個間諜在這裡,怎麼可能全部都說實話!
其中的大部分是正確的,比如的確標記了之後就可以直接發動攻擊了,但是有一點說錯了。NPC在游戲裡面是沒有人權的,和他們成為好友根本就不需要提交申請,當時硝子自己理解為官員那句『誠惶誠恐』是同意的意思,其實他就算沒有說這句話,或者根本就不想做朋友,也是可以標記的。
緒方梨枝只需要見到他的名字,見到他的長相,並且雙方開始通話就可以了。
如果這三者都做不到,就像現在這樣子——詛咒師派遣間諜過來到了緒方梨枝的面前,並且在間諜的體內裝下了咒力炸彈,他這個行為的最終目標是緒方梨枝,那就是跟她有了交集。
而她在拆彈過程中已經拿到了詛咒師的咒力。這玩意可比名字要緊密多了,要是普通人的話,沒有這些東西還真的標記不了呢。
緒方梨枝笑眯眯的用自己的咒力溶解他的,後者就像是沙子一樣輕松被碾碎。隨後在她的面前彈出了【標記了新好友】的標識。
好了,這下子就可以進攻了。
廢物男(輔助監督)也就沒有用了。沒有補刀的打算,緒方梨枝直接跑下輔助監督轉過頭去看硝子。
「……」她安靜了一點。
硝子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並且正在緩慢的往下滑落黑色的淚水。
詛咒師盤踞舊城區已經很久了,因為先前根本就沒有派咒術師過來勘察,所以不知道在她們通往舊城區的必經之路上面會有這樣子的一個陷阱,如果剛剛車身完全闖入陷阱中,造成的傷害應該足夠讓硝子重傷吧。
現在汽車並沒有完全進入詛咒區域,只進去了差不多1/3而已,即便是這樣子,她也已經受到了喪失視力和感知的詛咒。
這是唯一的失算。
緒方梨枝的嘴唇囁嚅了一下。她甚至是在第一眼看見司機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他的仇恨值是紅色的了,但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前面會有陷阱。
陷阱在道路的最前方出現的時候她倒是有發現,因為它有向上方顯示一個圓形的光幕。但是那個時候她並沒有出聲提醒硝子,並不是因為她希望硝子變成現在這樣子,而是因為她覺得提醒了NPC又沒有什麼用。
她把硝子當成朋友是真的,但也清楚自己和那群沉迷紙片人的死宅根本沒有區別,自己可以付出愛但是千萬不能要求npc回報愛(否則你就是個臭啥比)。或者就算硝子愛她,那種友情也是真的吧,但也是在數據內以她的方式愛著緒方梨枝,不能要求她做更多的事,要明白硝子(npc)能力的局限——本來整個任務裡面做事情的也只能是玩家一個人而已啊!
所以她在當時就閉上了眼睛,希望自己的穿刺樂園能夠做一點什麼。她原本以為穿刺樂園會直接毀掉詛咒,沒有想到它經過自己的判斷,為了保護母親,是選擇了成為樹和車輛之間的緩衝。
穿刺樂園做得真的很好,手/槍也做得真的很好,緒方梨枝的HP只有0.01,但在它們兩個的保護下,就算是在這種車禍中都沒有歸零。
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剩下兩個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傷口。
她看著硝子,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硝子這種時候卻並沒有跟她說話,經過剛剛的衝撞,便當盒現在已經落到了她和緒方梨枝之間。她用手摸索到了那個地方,然後把整個身體都前傾下去,把臉完全藏在陰影的地方,將其中的一些便當直接用手拿了出來,放進了口中。
隨後她緩慢的從車門那裡爬了下去。從懸在半空中的車裡跳到了下方的草地上。
現在站在那裡,她的頭頂是白色的天空,她的嘴從外部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但是那些便當卻在口中緩慢的融化。化作咒力填滿她的身體。
借助這些咒力,硝子開始使用反轉術式。一遍一遍的衝刷著體內的詛咒。在咒力還剩下一部分的時候,她的左眼已經恢復了正常,只剩右眼還有一小半黑色頑固的盤踞在眼白上面。
硝子用手擋住那一只眼睛,沒有試圖根除詛咒。比起原先什麼都感知不到的狀況,現在只是視野中有一塊黑色而已,已要好很多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身後傳來靜靜的存在感。
梨枝沒有發出腳步聲的下來,已經站在她的後面,不過這孩子一直都很擅長消除蹤跡的來著。
硝子轉過頭去看著她,緒方梨枝也靜靜地注視著她。硝子這種時候很想問她,你其實早就發現了吧,但是為什麼什麼都沒有說呢?
不過她知道現在的情況,詛咒師對於這個舊城區的掌握非常深,應該認為整個舊城區內都有他的監控和眼線,事實上剛剛硝子特地要在車外才施展反轉術式就是為了這個,她希望讓他看見。
現在並不是跟緒方梨枝說話的時候,如果有什麼事情都就等任務結束之後再問吧。
她這麼想著。對緒方梨枝露出了一個笑容「總之我們先去購物中心那裡看一看吧,反正現在也不知道詛咒師的地點。」
「嗯…」緒方梨枝慢慢的點了點頭。
前往地點的過程中她仍然坐在輪椅上,看起來情緒也非常的低落。不知道為什麼,即便是剛剛出車禍的時候,硝子都能夠感覺到梨枝非常的開心。
她推著緒方梨枝,兩個人的組合非常的奇怪。新聞應該也已經報道了挾持商場的案件,人心惶惶,舊城區還走在外面的人挺少的,但每一個經過她們的人都用詫異的眼神望過來。
硝子對所有的這些視線都視而不見,她的身上之前有很多細小的傷口,甚至傷口恢復了之後衣服仍舊是破損的,但是此時也已經無所謂了。
緒方梨枝坐在輪椅上,對比起硝子,她的身上倒是完好無損,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弄髒。不過她本來就是受一點傷就直接會死,所以硝子並不覺得不平衡,反而很安心。
「硝子。」緒方梨枝叫她的名字。
「什麼?」她說,硝子看見梨枝靠在輪椅上,往後仰著頭看她。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緒方梨枝說。她說完之後卻抿了抿嘴唇,因為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任務是保護硝子不受重傷,這一點到現在仍然沒有失敗,可她之前明明對老師和同學承諾過『不會讓她痛也不會讓她受傷』啊,還是說這個時候應該聽從任務的描述呢?系統不會給她無法完成的任務,但她也不可能逾越過它的極限。
「不。」梨枝搖了搖頭,家入硝子看見她的眼睛裡閃著痛苦的光,剛剛的事情讓她覺得自己能力不足。
最後緒方梨枝這麼說「我會殺了那個人為你復仇的。」這一點她絕對做得到。她已經有詛咒師的標記了。
「復仇…啊。」硝子的語氣有點飄忽。
如果傷害了別人同時被那個人傷害了,其實並不需要雙方向對方說對不起,而是要等下一次幫助對方,締結新的緣分,並且對對方說『謝謝』。這一點還是她教給緒方梨枝的。梨枝也因為當初的這一件事情而變得開朗了不少,至少可以向那些同學們敞開心扉了。
但是現在硝子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當時的做法是否是正確的了。
是不是不應該這麼拐彎抹角,而要直接的…甚至可能要像悟一樣直接,教會她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就算疼痛也要讓她明白會更好一點?
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之前告訴緒方梨枝那些政府的黑暗是否是正確的了。緒方梨枝的確明白了,也用自己的方式打擊了政府的黑暗…不,她打擊的只是作為政府黑暗的官員,倒不如說對於這種黑暗她完全承認了。
緒方梨枝其實並沒有覺得政府黑暗是不對的。因為好像不管是硝子還是夏油傑,都只是對她說『咒術界是黑暗的』,他們只是說爛透了,而沒有一個人說我以後要改變這份黑暗。夏油傑對咒術界完全不管,他只想在所有那些垃圾的束縛下面,靠自己的力量去保護那些應該保護的人。如果之後他被逼到極限硝子也不覺得他會去改變,她只覺得這個有道德潔癖的家伙會認為全世界都是垃圾然後開始大屠/殺。
而硝子自己是覺得自己以後會變成那些人的一部分,然後跟他們在某一方面一致某一方面不一致的去達成自己的目的。她那個時候也承認了自己以後也會培養幾個類似的學生,然後進入議會,認為自己『說不定有政治家的才能』。他們在跟緒方梨枝說的時候已經完全默認了所有人都是黑暗的了,緒方梨枝自己也承認這一點。她以前在學校在家裡面遇到的都是這種事情,你要是跟她說社會上面也是這樣,她其實不會太意外。
但其實不是的…硝子的內心簡直想要悲鳴。真的不是所有人都這個樣子,只是剛剛好緒方梨枝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人渣而已。
之前那個官員也說了可以去侮辱他但不可以侮辱他背後的人們,硝子那個時候吐槽明明只是侮辱了他而已。日本之所以現在還能夠作為一個國家而正常存在,政府之所以還能夠行使政府的機能,就是因為在所有的垃圾之外有著數十倍數百倍正常善良的人。咒術界也真的有很多人是為了保護普通人這種不切實際的希望,犧牲了自己的性命的。
這才是為什麼夜蛾正道在收下學生之前會去詢問學生加入高專的目的是什麼,因為他真的已經見過太多的死亡了,不希望別人為了這種天真而喪命。而硝子也總是一遍一遍的目送自己的同學朋友或者說是素不相識的人去送死。如果真的所有人都是這樣子的話,大家完全不需要為了別人拼上性命嘛。
他們也一直以來都生活在這種生活中,所以對於這些善良的大部分已經麻木了,倒是更多地看著那些黑色的部分。對緒方梨枝也是一直在說黑色的部分…其實不行的,她一直以來都是生活在這種地方,應該給她看善良的東西,她不是那種不可以教化的小孩,只是老師和同學給她提供的一點善意已經讓她最近過得非常快樂了。
但現在出問題了。緒方梨枝終於理解【世界是黑暗的】,並且她並不反對這種腐敗。因為她終於變成欺負人的那一個了。她現在就是覺得只要自己有力量,自己就可以為所欲為——而且這個世界不都是這樣子的嗎?
硝子現在開始有點後悔,她覺得自己在車上不應該跟她說這麼多。至少時機完全選錯了。
大人其實不應該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塑造小孩子。
作者有話說:
早上整理了這個事件的大綱,理了一下邏輯,所以更新的比較晚了...!
到現在為止該埋的伏筆都埋了。明天應該可以逐個爆破。
第38章
推著緒方梨枝在路上行走的時候,她一直都低著頭,發絲垂下來擋住眼睛,並且手也慢慢的不再放在輪椅扶手上,而是去握住自己上衣的布料。手背上面的針管膠帶淤青都被凸顯出來。硝子覺得她精神很緊繃,但應該不是為了任務,梨枝只是不喜歡人群而已。
她也沒表現的特別狂躁,只是皺著眉低頭,像是忍耐暈車一樣忍耐路上他人的視線。硝子察覺到這一點之後調轉了輪椅的方向,想在商店投下的陰影中行走,這總比路中央要好多了。但她剛剛這麼做,就被梨枝抓住了手。
「…我沒有關系的。」她說,但臉色蒼白的嚇人。硝子覺得梨枝好可憐,而且也清楚再這樣下去不是她有沒有關系的問題——咒術界不希望她出來就是因為怕她暴走搞屠/殺啊。
「真的沒有關系。」緒方梨枝說。她覺得自己好渴,明明這具身體是根本不需要進食的。緩慢暴/露在灑滿陽光的街道上,被陽光和他人好奇的視線包圍曝曬,這讓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暈,眼睛前面出現了一圈圈光輪,光輪每擴散開來一次,耳邊傳來的街道人語就會轉化成一次無意義的噪音。
她的頭頂發麻好像要往上飄。下面的身體卻被牢牢釘在輪椅上。緒方梨枝討厭人群。「但是現在真的沒有關系…現在街道上的群眾不多。而且我也遲早要習慣的。」
她用了『群眾』這個詞語。本意只是為了避免說『人』,如果真的走在大街上被人群注視她會嘔吐,但現在因為大家都是npc,所以她才能夠忍受…不知道這種虛擬現實技術可不可以用來治療社恐呢?她真的有點好奇。
硝子覺得群眾這個詞顯得梨枝好像□□的女政治家。並且也覺得她的『習慣』聽起來好恐怖,一般人反正都得克服人群恐懼症,不然就沒法在社會上生存。但緒方梨枝完全不像是這種會逼自己一把的類型,與其說她是為了適應社會,到不如說是為了她以後會面對很多人群的情況做准備——對,比如說發表首相就職儀式演說,或者對所有人宣布『今後你們就由我來支配了『。如果那個時候她再這麼應激就不好玩了。ぎ衣4把1六く六3
硝子知道自己的想法才是真的漫無目的又偏激。但讓她握在輪椅上的手都冰冷的事情是她覺得這是真的。因為緒方梨枝現在真的是用一點溫度都沒有的視線在打量著周圍的人。梨枝第一次去教室的時候硝子很緊張,很想嘔吐,因為那個時候緒方梨枝就是這樣子,她明明一直在原地一動不動,明明表現的很緊張,但你知道當她緊張過頭絕對不會只讓自己受罪,她要排除周邊所有可能危害自己的個體。
那個時候梨枝明明已經和他們接觸過一天了,也知道他們是『同學『,但是就是用這種眼神望著他們的,好像她在等待一個契機,時機一到就可以起來把他們殺掉。那不是看人類的眼神。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明明那天已經過去了很久,之後也成為了朋友,現在硝子的身體裡卻泛起了熟悉的冰涼感。硝子聲音幾乎有點軟弱的對她說「我搞不懂你。」
「我覺得你不用試圖理解也行的啦…」梨枝的聲音也很低落。向ai尋求理解其實是不對的是嗎?硝子很好她愛硝子硝子也用框架內允許的方式愛她,但緒方梨枝不能向她索取更多,不能索取她本來就沒有的東西啊。
即便已經接受了這一點,看到自己的ai朋友在試圖接近自己內心,緒方梨枝還是感覺到痛苦:這種努力本來就是徒勞的啊。
「還有任務的事情也是。」硝子說「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這一切是否有意義了。」
之前在那麼一通車禍顛簸之中,平板竟然還沒有壞,她下來的時候因為這玩意直接就是綁定術士身份的,補辦手續非常的麻煩,所以姑且還是帶在了身上,沒有想到電話那一頭的女人竟然還在。
她之前沒有敢掛電話,而在目睹了這麼一切之後,卻好像找回了一絲氣焰,可能是覺得既然這群咒術師辦事不力,搞出這種名堂來,她自己就有資格去指責那一邊了吧。
當時梨枝還在車上,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自己手上的槍發呆,而硝子在那下面跟那個貴婦人對話,差不多聽了她一腦袋的『怎麼會搞成這樣子呢?』,『我就說了你們是要聽取大人的意見,咒術界也是沒有人用了才會讓這兩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這句話是不是她在哪一個電視劇上面看到的?)來參加這種重要任務』,『但是我可告訴你哦,年紀小並不是你們失敗的借口,然後被選上了你們就得拼盡全力,我那個時候也是非常拼盡全力的才到了現在的位置的』,『我要你們現在就去救援我的兒子,只要他出了一點差錯我就饒不了你。』『不過你們現在的身體還可以嗎?但是既然沒有其她的人選了,那麼你們就趕緊給我去做…喂,聽到了沒有?現在可沒有時間讓你站在那裡發呆啊』
她這一句話是對硝子說的,但是其實真正指的是現在還坐在車裡面的梨枝吧,不過她應該不敢直接跟梨枝說,實際上硝子認為就算她現在還是一副這種德性,在梨枝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也會嚇到噤聲的。
硝子安靜的把平板給抬起來,攝像頭對准自己。此時她頭頂的天空被樹冠和車輛所遮蔽住了,這些東西投下陰影,她通過這陰影可以看到自己的臉在屏幕上面的影子。大半邊臉都有血跡,臉頰的兩側也有黑色的淚痕,眼睛到現在還有一小半是純黑色的。
她用手拂開阻礙視線的劉海,但做了之後才想起來視野受限是因為詛咒,一陣徒勞感襲來,她手還按在額頭上。
她以為自己會跟那個貴婦人說一堆大道理,告訴她你他媽蠢到家了你以為你為什麼還能坐在那裡發號施令你這個廢物。也可能只是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官方話語苡橋來搪塞她。
但那個時候的硝子只是說「要不然我們就換一個身份,你去跟詛咒師戰鬥,要不然就不要說這麼多。」就掛斷了電話。
她當時覺得自己並不應該阻止梨枝,梨枝當時說的的確沒有錯,這種人就讓它死掉又有什麼關系呢?而現在,就算是這種人的小孩,自己還得去救。
硝子在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有沒有意義的。起碼當時自己的那句話當梨枝的自尊心受挫了,後來的一連串後果是她所不想要的。
「有意義的。」梨枝卻突然抬起頭來這麼對她說「我要去救那些人。」
此時她們已經來到了購物中心附近。一抬頭就可以看見那棟建築物的招牌。
#
緒方梨枝的心裡面打著她自己的小算盤。
她現在一共是有4個任務,在老師那裡的時候就接到了【打敗窮凶極惡的詛咒師】,後來經過和同學的對話又得到了保護硝子不受重傷的任務,雖然這個任務此前讓緒方梨枝的心情非常陰郁,但是起碼因為重傷這個完成條件,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是不算失敗的。
在那之後見到了輔助監督(那個廢物)的時候又多了一個多環節的任務,現在這個任務已經完成,緒方梨枝也開啟了新數值,得到了一點敏捷值的加成。而且那個官員跟她講解購物中心情況,並且最後去請求她們援助。硝子是覺得那個官員就會在這裡假好心,緒方梨枝也這麼想,她覺得反正上戰場的不是他嘛!但既然被這麼請求了,她又多出了一個任務,就是去解救商場裡面的所有人。
完美完成條件應該是一個人都不死吧,不過既然已經死了兩個人就不用特別在意了,關於那個貴婦人的話,緒方梨枝其實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硝子好歹還有一種『我要保護的就是這種人…就是這種人站在高處對群眾發號施令嗎?』的厭煩感,緒方梨枝因為從以前到現在看到的都是這種事情,所以反而比較無所謂。
她只是覺得這下子就多出了一個確保貴婦人說的她兒子、她兒子的兒子不死的支線而已。
完成這個支線應該也算是完美完成任務。【解救人質】這個任務也會給她提供一點敏捷值,看起來這應該算是數值大豐收啊。更重要的是緒方梨枝之後去看了說明,獎勵在這種階段性任務裡面都是分開來發放的,這個任務似乎就是救出一個人就會獲得0.01屬性值,商場裡面之前是有一百一十二個人,不過那個歹徒說是每過一個小時就殺一個人,那應該也已經變少了幾個吧,但還是接近一百一十個。
只要她不把時間拖的特別久,然後讓至少一百人成功逃出來,就可以獲得完美的數值獎勵——或者說只要完成了那個隱藏條件,救出夫人的兒子和孫子,每一個都能夠加0.1的敏捷值。那麼就是只要活八十個人就可以了…啊,等一下,他們自己是不是也算人數的?
緒方梨枝已經有一點暈,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擅長數學。
不過總而言之是這麼一回事。現在緒方梨枝很想做這個救援任務,而硝子看著她的眼神卻有一點奇怪,她不知道緒方梨枝為什麼會這麼積極。
說實在的,就算到現在她也沒有感覺到梨枝的身上有什麼『善良』,或者『為了她人奉獻自己』的品德。夏油傑那邊就做什麼夢,覺得緒方梨枝本性是一個好孩子,而硝子頂多就覺得緒方梨枝並不是不可以教育,並且覺得緒方梨枝對自己很好而已。
她並不是因為緒方梨枝是一個聖母才去跟她做朋友的,她跟她做朋友是因為那一天緒方梨枝就算認為自己也很弱小,但還是從夏油傑(她眼中的校園霸凌者)手中把自己給救走了。
但是既然現在梨枝這麼說了,而且硝子之前的『沒有意義』本來就只是一句牢騷話。咒術師要做的混蛋任務多了,還有的是需要去保護那些混蛋高官的任務呢,那個時候也沒見他們說什麼。
所以硝子停頓了一下,就開始分析任務成功的可能性了。「…也不是不行。」她說,「我們現在其實不管去哪裡都會有危險,如果要進去的話,就是要找到炸彈、要對付裡面的間諜、並且間諜很可能會發現不好就撕票人質。」
「哦…」梨枝說,「那就麻煩了,咒術師殺人很快的。」
她代入自己(咒術師),召喚出穿刺樂園或者拿槍一個一個殺的話,也是一分鐘不到就能全部搞定的。
「不,我認為那個間諜不是咒術師。」
咒術師的人數本來就很稀少,更不要提叛逃的了。一次性撞見兩個詛咒師那還真是撞大運。「而且如果真的是咒術師的話,窗也不會沒有發現,我現在是發現那裡面有咒力反應,但是頂多就是一點點詛咒種子或者咒具這樣子的反應,裡面不太可能藏著一個人。」
「那樣子的話那個人就是只能拿咒具去刺其他人,往他們的體內注入詛咒。」緒方梨枝說。安心了「一次性也不可能刺太多,其他人也會四散奔逃。」
怎麼樣都不會死到規定人數嘛!
「這一點暫且不考慮。問題就是要怎麼最快速度的找到炸彈和解除炸彈了,在整個過程中詛咒師那邊都是可以引爆炸彈的,所以很危險。」
緒方梨枝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其實找到炸彈對她來說倒是並不難,她現在看著前面就已經看到在商場最下方的紅點了。在這種只是簡單的拆除裝置的任務中,都是點一下任務就可以有自動引路功能,到時候出現一個進度條就直接拆掉了。
如果說有什麼比較麻煩的,那也只是炸彈藏在地下這一件事情,那地方看起來至少離地有三米了,普通的手段肯定是無法到達的。之前硝子有猜測,因為是用咒力引爆,所以根本就不用操心自己怎麼按下按鈕的問題,詛咒師真的有可能把它藏在一個絕對安全的正常手段到不了的地方。
但是也OK。自己現在有一點的力量值,只是普通的身體攻擊就已經有子彈一樣的威力,加成到武器上面肯定更強。就算真的像硝子說的一樣,那玩意藏在混凝土裡面,應該也可以用手/槍打開一條路——至於咒力的精細操作,也不需要擔心。手/槍有破魔者的特效,天克一切法師和法陣。可以很輕松的拆除掉那個咒力炸彈。
「其實還有一件事情就是…」硝子說,「還得考慮在那裡面的人質群體反水的可能性。」
不要覺得這個是不可能的,他們畢竟對咒術理解甚少,人對自己知識範圍內的事物有很強的分辨能力。但是對於咒術這個完全新領域的東西他們是沒有分辨能力的,現在硝子她們是知道詛咒師不可能給他們所有人體內種下詛咒,但是如果間諜跟他們這麼說又會怎麼樣呢?對於咒術師來說這件事情當然是離譜,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反正都有咒力了,還有什麼不可能?
到時候拿著這個做威脅。他們很有可能會反過來攻擊她們兩個。(輔助監督已經這麼干過了)。
畢竟比起窮凶極惡的每小時都會殺掉一個人的詛咒師,肯定還是現在這兩個過來救他們的還是小女孩的咒術師好欺負嘛。
「啊?哦,這個。」緒方梨枝說的倒是挺輕松,「這個也不需要擔心。」
硝子以為她不懂,但是這種事情緒方梨枝怎麼可能不懂,關於群體的無知和欺軟怕硬,緒方梨枝在那個學校裡面是實打實的什麼都學會了。
她說「我有辦法威懾他們的。」
而且任務本來給出的死亡指標就很充足。她想,到時候隨便殺掉一兩個人,另外一些人也會安靜下來了。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硝子卻好像察覺到了她的想法,只是怔怔的望著她。「威懾…什麼?」
緒方梨枝也抬起頭看著硝子,最後微笑著搖了搖頭,她說「沒有什麼。請繼續往下說吧。」
硝子覺得剛剛那一瞬間緒方梨枝眼睛裡面閃爍著的光彩很奇怪,讓她想到了刀鋒,又好像是天文學雜志裡面的宇宙星雲圖片。但她還是繼續往下說,「而現在去找詛咒師的話,因為我們不知道他的所在…」
其實這個硝子是這麼說,但心裡面並不太相信。
她覺得緒方梨枝之所以一直留著那個司機肯定有自己的意思,緒方梨枝性格裡面有那種審視度勢的因素,對待強者就會低頭,對待弱者就會囂張跋扈…或者至少也是對弱者失去耐心。只有對她的同類會伸出援手,但是男性是絕對不算在她的同類裡面的。她對那個輔助監督應該也只是感覺到蔑視吧。『廢物』,之前梨枝罵他的時候,硝子是有聽見的,而且差不多也能夠感覺到梨枝清除了輔助監督體內的炸彈,
硝子並不明白緒方梨枝這麼做是為了完成游戲任務,但是她絕對明白咒力是最不可復制的名片。本來這玩意就是遺傳的,相當於DNA啊。而且之前緒方梨枝又提到那個官員的『好友』設定,硝子就更加明白了。緒方梨枝很可能在當時就已經發現了車內有詛咒師的監控,不要說她一個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人是怎麼發現的,在緒方梨枝整整11年的生活裡面,她那個變態父親在家裡面的所有地方包括廁所都裝上了攝像頭啊,她對於別人的視線很敏感,應該也有這一方面的原因。所以她當時才刻意的透露了一些錯誤情報給那邊。
自己當時其實稍微有察覺到一點,但只是覺得前面的輔助監督可能是咒術界那裡派來的人,在某一個條件滿足的時候就會賣自己這邊一把,所以透露情報的方向跟緒方梨枝那邊是有所差異的…她當時沒有特意的跟梨枝說清楚,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也是覺得梨枝可能聽不懂吧。但是想到當時的情況,其實是梨枝察覺出來了這一切,並且反過來利用了她…她的心裡面就有一點怪怪的。
不過她還是繼續往下想,緒方梨枝當時已經朝詛咒師那邊透過『好友』的情報之後,又去清除司機體內的炸彈,就是為了獲取詛咒師的咒力來更好的追蹤。很可能她在『好友』的達成條件上面騙人了,她所有的能力增強都來源於戰鬥,之前也因為想要新敵人去找過老師,現在卻說要救人。那就說明她覺得敵人跑不掉。現在她和敵人應該已經成為『好友』了才對,
但是緒方梨枝現在卻沒有表現出來這一點,所以硝子也就當做不知道一樣跟她說「對於詛咒師的話總會有辦法的。給你足夠的時間,你應該有辦法追蹤吧。」
梨枝在車內之所以有選擇的透露情報就是因為車內有監控。家入硝子現在也是如此,她當時就是假設詛咒師能夠掌控整個舊城區的情報,所以才刻意在車外使用反轉術式的。『足夠的時間』這句話是假的,但也有依據——上面之所以會派緒方梨枝過來,當時應該還不知道好友這件事情,但是他們至少知道在緒方梨枝跟五條悟的追逐戰裡面,她表現了類似於『看見』或者『預知』的能力。
如果喪失了所有的感知,還能夠在那種槍林彈雨下面存活下來,那就只能是這種能力了。甚至很多人都覺得緒方梨枝可能跟五條家有血脈關系,是以前流落在外的族人後裔,看看頭發和眼睛的顏色,還有她之後表現出來的下線保護(無下限)。
緒方梨枝愣了一下,她的確是有加那個人的好友,現在也能夠在地圖上面看到代表他的小點就在這附近,但是硝子是怎麼知道的?
她這麼想,不過又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在任務過程中都有記錄,可能這個就是在這個條件下面硝子(NPC)會說出來的話吧,所以還是點了點頭。
硝子也點了點頭,她說「如果你現在去追蹤詛咒師的話,在這個過程中他一旦察覺到危險,很有可能會魚死網破。」有一些罪犯是在發現事有不可為的時候就會放過人質的,但是詛咒師顯然不在這一個行列,他們一大堆人都是自己死了就希望全世界毀滅的瘋子。
而且這還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找陪葬品,也是為了報復,當然不至於報復那個商場裡面的平民,但是這麼多人一起死了,那麼那些官員甚至連帶的咒術界也都別想安生了。差不多就是民眾折騰官員,官員折騰咒術界這麼一個關系。
「但是如果你看見了,你就可以殺掉他吧。」硝子這麼說,她指的就是之前緒方梨枝說的那一句『我會幫你復仇』的話。
「啊。這個是做得到的。」緒方梨枝笑著說。
「如果現在去追蹤的話,在殺掉那個詛咒師之後,雖然人質沒法救出,但至少能夠完成一個任務。」硝子說,她說的是上級下達的誅殺叛逆的任務,緒方梨枝卻真的愣了。
她以為硝子連自己的4個任務列表都已經看見了。【打倒窮凶極惡的詛咒師】【救出商場被困的人質】。於是只是嗯了一聲。
「但是如果要去營救這些人們的話…你在營救的過程中。詛咒師就很可能會逃走,或者說是試圖與你展開交易,就是用這些平民的命換取他的命吧。」
這也是硝子現在在這裡傻兮兮做什麼情報分析,把所有話都說出來的原因。她希望通過這個城市的監控系統對他傳達自己的意思。硝子在說明『我這裡允許這種投降』。
「怎麼想都覺得,如果是詛咒師說『你去拆除這裡面的炸彈,我會放開裡面的人質的控制,不再阻礙你,但是作為條件你要放我走』會好一點。」
「但是作為代價的話…政治界那邊會比較開心,群眾也會很開心,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只是救援成功了而已,並且依照保密條例,他們是不會知道咒術的事情的。裡面的群眾都會被下封口令,媒體也不會報道…那麼就相當於是真的是沒有人知道的。」
一百張嘴聽起來很厲害,真的要輿論封鎖起來就什麼都不是了。緒方梨枝也不會得到嘉獎——政治家那邊無法嘉獎她,他們對咒術界內部的事情是無法插手參與的,看緒方梨枝現在在商場前面就已經知道了,他們但凡知道一點她的情況都不可能允許緒方梨枝外出,你試想一下把一個核/彈隨便放在街道上面呢!
而咒術界那一邊其實對於平民的死活真的並不在意,對於他們來說,優先的應該是先殺掉詛咒師才行。這也是為什麼緒方梨枝一開始任務列表裡面跳出來的是殺死打敗詛咒師,到了後來聽了官員的話之後,才跳出解救人質這個任務。
這樣子的話緒方梨枝在咒術界那邊的回旋余地就會變得比較低,並且很有可能在那個詛咒師安全之後還是會引爆炸彈。他應該知道這一次的任務陣容,但是對於緒方梨枝的恐怖性或者其他的情報都知之甚少吧,這些情報咒術界很多人也都是被瞞著的,差不多十年前叛逆的詛咒師就更不要想知道了。
「就是一半一半的概率。」硝子說「看你怎麼選擇。」
這個時候其實直接去追蹤詛咒師才是最好的。但是緒方梨枝顯然會去選擇那一個次一等的選擇,而硝子也希望她選擇救援。
通過剛剛的話語,她給詛咒師提供的情報就是『我們要救援,你可以逃跑』。詛咒師只能選擇是當時和她們達成協議自己逃跑,大家雙安無事,還是等自己安全後反水——無論如何都要先讓她們進去救援,給自己留出逃走的時間。
剛剛說了追蹤需要時間,緒方梨枝又提供了錯誤的『好友』情報,那邊應該覺得自己不是好友很安全吧。或者之後之所以這麼快就用上輔助監督這個棋子,就是為了盡早切斷自己和梨枝的聯系,免得被標記。比起當時引她們進陷阱,其實之後反水收益會更大。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詛咒師逃跑的同時她們可以把居民帶離炸彈,至於他會不會引爆個別人體內的詛咒…梨枝能救應該就會救,不能救也不管這麼多了。
完成營救任務獲得政治界那邊的好感,(利用已經被梨枝標記的官員,這種好感她們可以活用很多很多),然後再直接追蹤詛咒師解決他。這次任務就算搞定了。
就是不知道梨枝會不會因為憐憫詛咒師(某種意義上,她和他同病相憐,都是被咒術界排除在外的通緝犯),或者因為遵守約定而不殺他。緒方梨枝雖然不完全『善良』,但也有點道德潔癖。
家入硝子有點在意的望著她,如果不保證殺死詛咒師,那就算人質全部救出來,在高層那裡也是算任務失敗的。
「嗯嗯。當然是先救援啊。」緒方梨枝的臉上帶著笑容,對於她來說這種事情倒真的是完全不需要去想的。有一點很重要的事情是硝子認為她無法同時做這兩件事情,所以才會有一個時間差,好像詛咒師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引爆炸彈,但是緒方梨枝卻只能夠被限制在一件事情上面。
其實倒不是這樣子,因為之前已經計劃好了自己本體投入這一個建築物中用手/槍拆除炸彈。那些人質看他要殺多少就殺多少了,只要自己速度夠快,總不會這麼快就要死二十幾個人三十幾個人嘛!那任務也可以完美的達成。
如果有人來傷害自己的話,自己也可以防御。真的是廢話,那些人傷害自己的方法無非就是暗殺,從背後拿刀捅過來或者什麼情況。自己在地圖上面是可以看到對自己有敵意的紅點的,身體衝撞可以躲開。或者哪怕是從暗中開槍,她死掉一次之後直接開啟副本躲過去就可以了,五條悟那十秒鐘彈幕自己都撐過來了,還怕這麼一次!
而在拆除炸彈的同時,自己可以…。咦,那倒不如說,如果先死一次開啟副本會更好,這樣子的話自己就可以熟悉這其中的地形,然後在拆除炸彈的同時閉上眼睛,10秒鐘之後就可以召喚出穿刺樂園,讓它直接前往被標記的紅點(詛咒師)的方向,把他給殺掉就行了。
這下子任務就一口氣搞定兩個!不,應該是三個吧,因為只要這兩個威脅都解決了,【在任務的過程中保護硝子不受重傷】也就可以達成了。
硝子擔心的憐憫啊約定啊全部都不存在。首先憐憫:緒方梨枝討厭沒用的男人,之前對司機也只是吐槽『廢物』。至於約定…和不喜歡的npc哪裡需要遵守約定?就算當時真的詛咒師提出了交易梨枝也答應了,等到成功營救人質,為了打敗詛咒師的獎勵也會很開心的撕毀協議。反正只要閉上眼睛十秒鐘就可以了,都不用自己去打——而且自己答應過要幫硝子報仇的嘛!
只是穿刺樂園一向走直線,而從她這裡一直到不知道在哪裡的詛咒師那裡,怎麼看兩個人都已經隔著大半個地圖了,沿途會造成什麼傷害…緒方梨枝其實是沒有數的。
一方面在游戲裡面,兩個人戰鬥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背景會有所損壞的。另一方面,之前在街道上緒方梨枝也說過了,因為現在外面的人很少的,所以她還蠻輕松的。不至於真的社恐爆發。
對於硝子來說,就是因為出了商場挾持的事情這裡的人才會這麼少,但是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她是完全沒想到有這麼一回事。就算舊城區再怎麼破敗,在正常的休息日中午都應該有很多人出來的,她以前又不是沒有上過街!
現在人這麼少是因為什麼?就是因為這裡是一個游戲,根本沒有空一個一個的去做這些路人NPC的模板,只要隨便做幾個有特色的就可以了。
她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准備,等一下自己進入那個商場的時候看到的應該也就是一個模板,然後進行無限次微調的復制黏貼吧。不過能夠用心到這種程度已經挺好的了。
緒方梨枝到現在都不知道東京火災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當初做了點不好的事情,但是只以為他們指的是爸爸和歹徒的死。學校裡面的那幾個人出於她自己的心理健康考慮,都沒有告訴她。
緒方梨枝當時在車上說官員的事情的時候,其實也沒有想到會給輔助監督造成那麼大的心理壓力,她真的以為跟一個人進行戰鬥就只會波及一個人。畢竟從來沒有哪個游戲裡面的1v1戰鬥會連累其他人的!
而且其實解救人質也不壞。雖然說什麼死亡人數啊任務完成之類的,但緒方梨枝也不是完全沒同情心的小孩。就算是游戲,能站在善的那一邊也是不錯的體驗嘛!她對在眼前受苦受難的人們還是想救一救的。
但是這些話應該不可以說給硝子聽,尤其是追蹤詛咒師那段,她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感覺,說出來之後硝子未必會高興。之前在車上她說了要讓穿刺樂園去找官員的時候,硝子不也說了『最好不要這樣』嗎?
高級npc有著自己的一套邏輯閉環思路。普通的npc,梨枝就會置之不理,但是對於硝子(朋友),緒方梨枝決定還是稍微包裝一下話術,不要讓她太擔心。
第39章
詛咒師對自己的同伴說「我們被騙了。」
「被騙了?」同伴問他,詛咒師這種時候卻沒有說話,他的臉色陰沉不定,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接下這一次任務算他倒霉,而且之後任務的走向就完全不由他控制了。
之前夏油傑說他比起詛咒師更像一個雇佣兵,這句話說的倒是沒有錯,但是現在雇佣他的至少有三方勢力。一方是境外的勢力,希望日本反動起來。一方是在野黨的政府,希望給這一屆搞出點大新聞,讓自己在下一次大選的時候獲得優勢。還有一方面是咒術界的,這裡還要細分,有一部分人是希望緒方梨枝血債血償(也不知道緒方梨枝當時干了什麼,不過問她的話她自己應該也想不起來)有一方面則是希望趁機試探出緒方梨枝的實力,真的要殺掉緒方梨枝的話,他們反而會震怒。不過這種活計詛咒師也是做不來的。
而且就跟硝子想的一樣,詛咒師對於咒術高專內部的情報的確有極大的缺失。各方面給他的情報也都零零碎碎的,更恐怖的是相互對照的時候還總有一些不對。他現在是知道這一次出來的兩個人,一個是反轉術式的持有者,一個就是咒術界的怪物。
「那位女王可真的是有點了不得啊。」身旁的同伴這麼吐槽著,普通人的世界裡面好像有在叫她什麼女王或者是叫她『大聖母』。緒方梨枝的暗殺任務其實一直都放在暗網上面,只不過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接。而詛咒師在雇佣兵的團體中算是特立獨行的,則更加諱莫如深,什麼都沒有說。
三年前東京火災的時候,他並不在這個國家,但是當時整個世界的咒術師都在注意那邊,都能夠看到從那個島國網上散發出來的衝天咒力。「…那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他甚至覺得她不是怪物,而是神明,只是因為這個世界根本就無法允許神明存在,所以才會降格為怪物而已。
他知道緒方梨枝可以召喚出穿刺樂園,但是不知道召喚的條件。上一次跟五條悟的追逐戰上報了,所以他知道緒方梨枝的手上有手/槍。他之前監聽了車內,通過在輔助監督體內的詛咒種子能夠聽見裡面的對話,也能夠模模糊糊的感覺到咒力反應。而現在他懷疑的是…「我覺得她們兩個人的身份調換了。」
「什麼?」同伴說「不可能啊。我們收到了照片。」「那種事情作假很容易,就算提供給我們的照片沒錯,易容的咒術也要多少有多少。」
「…現在受傷的那一個不是反轉術式持有者嗎?」
「你搞錯了,我覺得現在推輪椅那個才是怪物。而坐在輪椅上面那個的則是假裝成她的反轉術士。這是一個騙局。」
詛咒師想的非常清楚,本來這一次高專會讓這兩個人一起出來做任務就很奇怪。怪物本身具有很強的不可控性,就算把怪物勉強拘束在那一個學校裡面,又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她暫時聽她們的話(想來應該也就是會給它舉行什麼血祭之類的吧,以前戰國時期去束縛那些強大妖魔的時候不就是這麼做的嗎?)但是她們兩人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合作,因為本身從生命層級層面就不同。如果說她們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那也只有同為女性這一點。
就是這一點引起了詛咒師的注意,他在想「這會不會是一個替身?」
關於緒方梨枝的情況在資料上面有寫,她在第1次覺醒了能力之後,在醫院躺了三年。可以說就算有著強大的力量,她的身體也孱弱得宛如真正的人類少女,或者說比一般同齡人還要更加孱弱一點。
詛咒師知道這一點,但是沒有什麼蔑視的意思。三年前的那個時候他還在歐洲的小國隱居,那天晚上他遙遙望見故國的火光(咒力),很深刻的震撼了他的心靈。如果有誰能夠做出這麼樣的壯舉,後果只是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年,那麼這個人就絕對跟他不是同一物種。
又不是沒有特技咒術師,他也遠遠的見過那人一面,但是那人真的沒有給過他這種感覺,她只是讓他覺得很強,可以很輕松的把他殺掉。但緒方梨枝在他的面前就猶如一片大海和一粒沙。他覺得緒方梨枝在這麼一種強大的力量下面,她還能夠保有自我,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緒方梨枝的身體脆弱,這也是詛咒師接下任務的原因:他至少看見了萬分之一的勝利的可能性。雖然說他不接下這一個任務就會被委托的那三方架在火上烤,但是如果哪邊都要死的話,那麼還不如直接就當時被那些委托方給撕碎,免的還要來這裡漂洋過海送死搞得這麼麻煩。
他在想會不會反轉術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要跟她一起出來,這樣子的話硝子就可以去做她的替身。因為…雖然這麼說比較難聽,但是對比起緒方梨枝的能力來說,反轉術士也處於可以被犧牲的範圍。
他在知道任務陣容的時候就想了這麼多,並且很快開始確認。
在出來的時候,硝子的懷裡面抱著便當盒,但是從外面看不出來是便當盒,之前輔助監督就認為那個是從咒具庫裡面借出來的咒具,他也的確能夠檢測到那裡有著非常強的咒力反應。而詛咒師在路上布置的陷阱,只能給一個人使用,它設定的觸發對像是【當時車上咒力最強的人】。
輔助監督的體內已經被他種下了詛咒的種子,所以不會被再次詛咒,那就是在兩個女生中2選1了。他其實並不指望詛咒能夠給緒方梨枝做出什麼削弱,只是為了辨別到底誰才是本體並且試探一下。
但是被詛咒的的確是硝子。
當時的真實情況是咒力在緒方梨枝那裡是相當於她的HP,她的HP是只有0.01的,隨便哪一個咒術師都會比她強。詛咒師不知道這一點,但他非常慎重,確認了『替身』說的正確性後還考慮到會不會是因為硝子當時懷裡面抱著強大咒具(便當盒),所以她才會被標記。而且雖然硝子當時體內的咒力比旁邊的緒方梨枝要多,但還是沒有到達特級,甚至連一級的領域都沒有到。很難想像真的是那個怪物。
可是之後的事情完全讓他確信了。
硝子在被詛咒了之後視野完全喪失,她摸索著到達便當盒(當時便當盒是在緒方梨枝身體旁邊的)然後把臉埋在陰影中去,吃下了裡面的便當。當時詛咒師借用了輔助監督的感知,在他看來,就是兩個有咒力的人形重疊在一起。詛咒師差點以為她們兩個在接吻,後來又覺得自己是百合電視劇看太多了。
而在含住便當之後,硝子就從車裡面爬出來,到達了外面的草地上,那裡才是詛咒師可以全部看到的地方。經過委托方的慷慨協助,他已經把整個舊城區改造成了自己的場所。用咒力來監控也好,用現代科技來監控也好,總歸就是這麼回事。
他當時可以看到硝子的眼睛逐漸恢復正常了。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可能會覺得這個是她自己使用了反轉術式吧。」詛咒師說。
「呃不是嗎?」同伴說。
「天真!這是一個障眼法。」
他覺得硝子是在車上跟緒方梨枝身體交疊的那一瞬,緒方梨枝使用了反轉術式,之所以她站在外面,就是為了讓他看到她的治愈過程。
「她並不知道我可以看見被詛咒對像體內的咒力流動。」
當時因為硝子吃下了便當的關系,便當中的強大咒力洗刷了她的身體。「那種咒力…雖然比之前弱小了很多。」但是正是三年前詛咒師看到的那個。
他現在明白了,硝子的確是替身,甚至她現在把自己體內的咒力壓制到這種程度或者說中了自己的詛咒都只是一種苦肉計。就是要做到這一點才能夠保證自己把攻擊目標都放在那個輪椅少女身上。
「不…可能輪椅都只是一種障眼法。」
硝子那個時候選擇讓緒方梨枝坐輪椅,就是為了讓避免她受到傷害。詛咒師也猜到了對怪物脆弱的身體可能會過度保護。
「但是這一點其實在推輪椅的那個人身上也是成立的!別人如果要避開輪椅,也會避開輪椅後面那個人。並且坐在輪椅上面的話就可以免於走動…走動的途中就可以暴露出那人是否有經受體術訓練。」
「什麼武術都沒有學過的人腳步虛浮,和經受過訓練的人的步伐是不一樣的。」
「唔確實。」咒力咒術什麼的花裡胡哨的,同伴完全聽不懂,但是說到武術他就懂了!「怪物才入學幾星期,她應該沒機會接觸體術訓練。……等一下,但是推輪椅那黑發女孩看起來就是練過的啊。」
硝子受到過全套保命訓練,體術甚至還挺精湛的。
「所以說你搞錯了。不是怪物會比同學弱。而是她會強很多。」在詛咒師看來,緒方梨枝雖然在高專裡面的時間很短,但是肯定也已經進化出了比別人更加高超的戰鬥技巧。
「看,現在就算她假裝是一個治療,不也這麼厲害了嗎?」
「如果要假裝自己不擅長只要偽裝一下就可以了,但是很難假裝體術更加精湛。反轉術士應該無法假裝出怪物所應有的技巧。所以才會用坐輪椅來掩蓋。」
「差點就被騙過去了。」詛咒師說。
這其實也就是為什麼硝子會要求緒方梨枝把那個便當盒帶上的原因。「其實一開始看到那個正方形咒具我就該明白的…她中途打開過一次它,那裡面有怪物的咒力氣息。」
詛咒師自己也可以把咒力注入咒具中交給間諜,讓他們在商場散布詛咒,所以他可以理解「這就是為什麼黑發女孩表現的那麼弱,因為她真的把大部分咒力都注入咒具中了,只是她可能沒有把握好注入的量,自己反而真的變得很弱,我的詛咒肯定嚇到她了,當時她打開咒具就是希望取回一部分咒力吧…不過她最後還是沒有這麼做,反而接受了反轉術式的治療並且繼續對我們演戲。」
「啊。」詛咒師說「能夠讓那個怪物馴服到這種程度…我收回之前的話。她們兩個人的關系應該真的不錯。」
「但是中途還是露出了一點破綻。並且被你看穿了。」同伴崇拜的望著他。
「但是現在要怎麼辦?她們兩個好像想要去救商場裡面的人。」同伴說。
同伴透過狙/擊鏡遙遙的望著商場的方向,這個狙/擊地點是他們特地選擇的,每小時殺一個人也不過就是讓藏在裡面的間諜誘導其中的一個人到達窗口等可以看到的地方,然後再狙/擊而已。之前的官員只說了每小時會死一個人,但是並沒有特地的去說是因為詛咒而死,還是被槍/殺。因為在正常人眼裡看來的話題到商場然後被恐怖分子監控,那麼每小時死一個人還能夠怎麼樣?不是炸彈爆炸的話那就只能是被狙/擊了呀。
可是對於咒術師來說完全是另一個想法,當時硝子想到的就是詛咒,那個時候她就想到了是不是間諜在每小時都在用咒具偷偷刺人,如果小心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
現在這種雙方的認知差異會招來惡果。
透過狙/擊鏡已經可以看到那兩個靠在一起的女孩子了。
詛咒師的心情其實有一點焦躁,他過來做這件事情算是被趕鴨子上架。所有人都需要有這麼一次爆炸案,而唯一一個有過兩次爆炸案戰果的人就是他,所以他被從歐洲小國裡面挖出來了。
有人是希望能夠破壞政府的威信,有人是希望有這麼一個任務讓政治界對咒術界施壓,順理成章的把緒方梨枝給帶出來。他們對於緒方梨枝的想法也是五花八門,有人希望緒方梨枝死掉,有人覺得緒方梨枝非活著不可,只是需要試探她。但是不用他們說詛咒師自己也知道,那個反轉術式的持有者,也就是現在坐在輪椅上面的那個替身女孩是絕對不可以死的。——治療這個能力所有老人都需要。只有咒術界的那群瘋子才會覺得緒方梨枝這個怪物(神明)比她更重要。讓她做什麼替身。
不知道為什麼咒術界頭腦抽風要把她給派出來,之前自己也想過會不會是跟咒術完全沒有關系的普通人,但是既然能夠使用反轉術式那就肯定不是了!怪物是沒有反轉術式的能力的,不是因為她弱而是因為她太強了,如果當時她能治愈的話,根本不需要在醫院那裡躺上三年,直接就可以滿血復活了。
也有可能下命令讓硝子參加任務的人跟讓自己接下這個活計的咒術師是同一個團體,他們的意思就是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不可以殺掉這個人,其他的你看著辦。
就像緒方梨枝那邊有至少要做到的事情,他這邊也有最少要做到的事情,那就是一定要引爆商場裡面的炸彈,來抹殺政府的威信。
雖然說他是有向政府索取贖金,但是那個贖金的數字真的太大了,政府是不可能支付的,他也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要這麼一筆錢,只是找個借口反悔而已。如果不能夠引爆的話,那麼至少境外勢力和在野黨不會再支持他,咒術界的通緝整整7年來他也逃過去了,就是靠這兩方面的支持。甚至可以說就算現在緒方梨枝她們直接來殺自己,自己都有辦法可以對付,要不然就是跪地求饒,反正雖然緒方梨枝是一個徹頭徹尾不可以交流的怪物,但是家入硝子(輪椅少女)作為反轉術士的持有者,應該有著和她的能力與名聲相匹配的善良心腸吧
這麼想了之後,他下定了決心。
#
緒方梨枝這個時候在思考著要怎麼去和硝子說。她在想一個能夠讓NPC也能夠接受的『正義』的說法。
她清了清嗓子,開始自己的演說。
她說「之前那兩個人的請求打動了我(發布了任務)。」
「我雖然並不覺得那個大嬸有什麼好同情的,也不喜歡她對我說話的態度,但是在那裡面的人太可憐了。現在我想要救她們…」她又停頓了一下「至於詛咒師…」
緒方梨枝之前之所以把自己交好友的條件說得這麼苛刻,就是希望那一邊能夠被欺騙,覺得他自己現在還安全,不要太早魚死網破。她知道整個地方都是被詛咒師監聽的…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啊!地圖的右上角有一個攝像頭的圖標,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就可以看到說明,說這裡有被監控啊。
緒方梨枝就決定干脆趁機再給他一點強心劑「至於詛咒師的事情,就等我解救人質了再說吧。」
她病弱清純的美貌上帶著些許哀愁「我其實並不想…如果說被討厭被追逐的立場。我和他不也十分類似嗎?」
才怪,過程中就讓穿刺樂園把你搞死。
緒方梨枝這麼說的時候,硝子也看著她,她感覺到梨枝並沒有說實話,但她想要救裡面的人也是貨真價實的。這種時候硝子應該特別注意自己說話的方法,因為一個不慎,到時候真的像她設想的那樣子,人質救出來了,詛咒師跑了,回去一追究,自己是要負擔起『教唆』的罪名的。
並且這種罪可能比任務失敗了都要重。因為咒術界那邊對於緒方梨枝的性格塑造很看重的,他們並不希望緒方梨枝認為普通人的生命高於咒術界的命令:去誅殺叛逆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希望把緒方梨枝塑造成只為了咒術界,也就是那些高層的命令而行動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有什麼善良。
但是硝子現在看著她,卻問了一個好像有點不相干的問題,她說「你現在終於來到了外面,感覺怎麼樣…不,應該說你能夠耐得住寂寞嗎?」
「寂寞是指什麼?」緒方梨枝問。
硝子想這次任務失敗之後,那邊不確定梨枝的行動方針的時候,應該會把她關在學校裡面吧,那群懦夫根本就不會有包容她的氣量。「就比如說像是老師說的,和兩位數以下的人們在學校裡面朝夕相處,以後一直過著這樣子的人生,這對於你來說是可以接受的嗎?」
「嗯。」緒方梨枝想了想,覺得沒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反正有這麼看來學校就應該是她的游戲基地,【家】,不管在外面做什麼任務的話,總有一個地方可以回去,而且在那裡可以遇見自己的可攻略人物,跟她們好感度到達了一定程度,戳一下就能夠聽到她們的語音。
緒方梨枝就很放松地點了點頭,她說「沒有問題啊,我很喜歡那裡。」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事情…」硝子說,「是你以後都只能夠待在那裡了。」
「你現在已經來到外面的街道了,那些人們可能會讓你覺得有些害怕,但她們終歸是新的面孔,如果你一直在學校裡面,面對著相同的面孔在相同的場合生活,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無聊不無聊的…」緒方梨枝說,「我以前都是過著這樣子的生活啊。」
她以前的確就是在學校和家兩點一線的,因為沒有錢打車也沒法坐公交,所以游蕩也只是在周圍的街道上。
現在能夠跟喜歡的人們一起生活,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其實已經要好很多了。
「而且硝子也會陪我的不是嗎?」
「嗯…」硝子說。這次任務失敗自己肯定也得扛起責任,那邊估計要說『為什麼沒有管理好她』之類的話。然後自己的自由也會被收緊…不過本來要別人給予的就算不上什麼自由了吧。她也是到現在才明白了這麼一點。
所以不是被迫的,是硝子現在自己想要在學校裡面陪她。她說「那麼就去裡面救援吧。」
硝子已經做好准備了,可能原本想要撬動更多的權力之類的都做不到,就算要做到也不可能再通過和平的方式…而只能夠說是緒方梨枝在那個學校裡面積攢力量,以後流很多很多很多的血吧。也有可能緒方梨枝不想流血,只想過她所謂的平和的生活,現在這種生活對她已經非常的來之不易了,那麼她們兩個人就一起在學校裡面呆下去吧。
再加上同學、老師和偶爾會從外面進來然後又離開的人,這樣子就足夠了。
她這麼說的時候緒方梨枝也在微笑,她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和硝子的交涉。硝子不知為何總是覺得只要去救援,她就會失去緒方梨枝,但是能夠明白她這麼擔心自己,梨枝也很開心。
她從輪椅上起身,准備順著任務的指引到炸彈那裡。
然後在那個瞬間,緒方梨枝的雙眸放大了。
她面前的整個世界(屏幕)上,都泛起了像征著最高危的紅光。
#
通過竊聽得到的信息更加確定了詛咒師的想法。
下面的那兩個女孩子似乎真的關系非常好,坐在輪椅上面的反轉術士希望去救援商場裡面的人們,而偽裝成家入硝子的怪物卻對此非常遲疑的樣子。她本來就沒同理心的。還說些以後一直都要待在學校裡面的話。這一點詛咒師也能夠理解,以那個怪物的立場來說,如果這一次任務沒有辦法達成最完美,上層估計會相當程度的束縛她吧。
但是讓他在意的是怪物卻沒有選擇過來殺掉自己,反而是開始詢問了反轉術士的意見。即便現在她們兩個人身份互換,她也帶入了那個身份在說話,但是詛咒還是能夠感覺到這話語中激蕩著的咒力(情感)。不…她可能是真的在為家入硝子擔心吧,如果要束縛肯定是兩個人一起的。
很難想像那種怪物會有人類的情感。但是如果要追究一開始的替身計劃就很怪…會不會替身根本就不是為了保護怪物,而是為了保護家入硝子?很多人根本不敢面對緒方梨枝,不然也不至於她躺在醫院那三年都沒人敢接下暗殺任務。但是輔助就不一樣了,他一開始接下任務的時候就是在考慮先殺治療的。咒術界那邊讓她們兩個一起出來搞不好是因為只有家入硝子能控制緒方梨枝,而身份互換則是之後她們的擅自決定,就是為了保護其安全。
詛咒師看著少女從輪椅上起身,她的手上握著緒方梨枝的『孩子』,那把手/槍,之前在車內這把槍一直都是由黑發少女使用的。這種咒具根本不可能讓渡給別人,這也是她們關系親密的證明。
「但是沒有辦法了。抱歉啊。」詛咒師說,他的臉上卻帶著笑。這種小女孩的感情游戲格外讓人想要打破。
「開槍。」他對同伴說。
#
整個世界都放慢了。
緒方梨枝從之前就獲得了一點敏捷度,所以她看得很清楚,她一點一點的把臉轉過去,從余光捕捉到了從遠處呼嘯而來的子彈,但目標並不是她,而是在前面的硝子。
硝子似乎有察覺到危險,但是時間根本就不夠她反應。緒方梨枝伸手出來想要推開她,按照她平常的能力當然是做不到,但是只要把身體交給系統,它就會幫她規劃出最優解。
……她原本是想要推開硝子的。
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過她,游戲裡面的所有屬性數值怪物只會為了緒方梨枝一個人的安全而行動。
如果按照這個形勢的話,只夠緒方梨枝把硝子推開,她自己的身體卻會完全暴/露在子彈的線路上,她的手做出了推搡的動作,但是在最後的那麼一點時間裡面,她的敏捷讓緒方梨枝把手腕平白無故的往上方提了一點,子彈剛好擦過空隙,貫穿了硝子的身體。
硝子在那個時候甚至都還是對她微笑著的。
緒方梨枝睜大眼睛站在原地,根本不能夠理解發生了什麼。…不,這是騙人的。她現在想起來了,之前在車裡面的時候就是這樣子。她的兩個孩子完美的保護了她,但是車上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是敵人也就算了,另外一個它們知道是她的朋友,可是硝子還是受了傷,還是被詛咒了。
現在也是這樣子,她放任這一切發生,她根本沒法管好自己的能力(系統),家入硝子就在她的眼前倒下。
硝子的胸口那一部分被打濕了,她原本穿著的就是黑色的制服所以看不出來血,但是現在緒方梨枝發現自己甚至能夠通過她身體的空洞看到地面。
「……」緒方梨枝的眼睛還是大大的睜著。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正跪坐在地上,遲疑的伸出手去碰硝子的心髒。
那裡沒有被打到,完好無損,所以沒有當場死亡。不過也沒有辦法活特別久。
「好像還是失敗了。」硝子對她說,她並不覺得剛剛緒方梨枝把手腕抬起的那一下是錯誤的。真的要說的話,她不過來擋自己還是會死的,而且這正是因為自己拿走緒方梨枝便當盒的那個替身計劃起作用了的證明。
對。就是替身。家入硝子並不覺得因為自己只能夠死一次,緒方梨枝可以無限復活,所以讓她去死才是最好的結果。
和那些男生不同,他們覺得復活就是復活,但是硝子當時聽到那個能力的描述的時候幾乎要哭出來了。哪裡有這樣子的,本體完全死去,重新活在這個身體上面的只是『疼痛和他人的怨念』組成的咒靈。那就算繼承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記憶和能力又能怎麼樣?就是真的死掉了,再來一次也不是那個時候跟她一起在走廊上面吃便當的女孩子了。
當時夏油傑是評價硝子『願意保護緒方梨枝,至少願意保護跟她一起歡笑的那個緒方梨枝』。這一句話是沒有錯的。所以現在她的心裡面毫無怨恨…不,也許還是有怨恨的吧。
之前在車上的時候緒方梨枝沒有告訴她間諜的存在,剛剛梨枝也沒有完全說實話。硝子沒有得到她的信任。
如果她們早一點把事情說開應該就不是這樣子…但也是硝子沒有跟她全部說開吧。梨枝想要把事情繞過去的時候,她就善解人意的全部繞過去了。如果是悟的話,他應該會直奔主題吧。
「我沒能得到你的認可。」她這麼想著,卻感覺到天上下起了溫暖的雨。
不…啊。硝子想。只是緒方梨枝的眼淚滴到她的臉頰上了。
硝子的視野原本就有一小塊的黑色,是詛咒的原因。而現在因為大失血而變得更加的模糊。她的手往前面伸,握住了緒方梨枝放在她身上的手腕,即便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也說了一句「感覺很溫暖。」
她的眼淚非常溫暖。
這個人在為自己哭。不是在之前任何一個時候,而就是在自己逐漸死去的現在。緒方梨枝一邊啜泣著一邊輕輕摸自己散落在地上的布料,正常電影裡面到這裡她應該摸自己的臉的,不過現在梨枝連碰她一下都不敢。
硝子覺得自己當時拿起那個便當盒就是為了這個,她沒希望自己死,但如果真的變成最壞的結果。她希望緒方梨枝明白一個人死掉是怎麼回事,明白世界上真的不全是npc,更加寬容的對待這個世界…然後是和五條悟吐槽的『醫生的犧牲欲』無關的事情,和世界和平不和平沒什麼關系。如果都這樣了緒方梨枝還是想毀滅世界那就說明高層真的爛透了同學也真的什麼用場都派不上他們全部死掉算了。咦,還是說現在自己這麼胡思亂想就是為了掩蓋自己真正的想法,因為就算是在心裡想想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呢…
視線逐漸模糊,家入硝子感覺到緒方梨枝的眼淚滴在自己身上,她的臉上帶著笑容。
她希望能讓緒方梨枝(my friend)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人愛她。
#
到此為止了。
緒方梨枝的耳邊響起了提示音,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屏幕,告訴她保護家入硝子不受重傷的任務失敗了。
之前其實就失敗過一次,緒方梨枝原本是答應過老師『不會讓她痛,也不會讓她受傷』的,但是在車禍的時候就已經打破了這個承諾。只是因為系統的要求更低,所以系統任務沒失敗。而當時緒方梨枝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但是現在就連這個最低標准都沒做到。
硝子最後說的話在她腦子裡回響著。她沒弄懂到底是什麼意思。系統提示音讓她覺得很吵,她說了一句閉嘴,然後面前的屏幕和聲音一起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面前的建築物和倒在地上的朋友屍體。
「說閉嘴就閉嘴啊。」緒方梨枝的聲音很虛浮,她的眼睛裡面閃爍著陰沉不定的,有點殘忍的光「系統,在聽嗎?給我來點新東西。」
#
詛咒師並不後悔自己開的那一槍。
他並不知道緒方梨枝能復活,這種能力是連現任政府都不知道的,不然的話還去研究什麼延緩衰老啊,直接把她請過去不好嗎?而咒術界那邊又因為根本不覺得他能殺掉緒方梨枝,也就沒說。
他接下這個任務就是因為知道緒方梨枝的身體虛弱。能力是一回事,起碼她本人是可以被殺死的。雖然之前昏迷的那三年不知為何她周圍環繞著防護,但是現在這種防護罩也已經失效了。在和五條悟的戰鬥報告中,夜蛾並沒有說緒方梨枝在那裡被殺死了一次,但也提出她『受了傷』。就是這一點被輾轉傳播到了詛咒師那邊,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不可以殺死家入硝子這個反轉術式持有者,但可以殺死緒方梨枝,這樣子不僅可以阻礙她們去救援。現在怪物已經死了,那個咒具沒有辦法再用了。家入硝子一個人是沒有辦法處理那個炸彈的,她也許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咒力精密操作,但沒有咒具,她最外層的物理防火牆就過不去。
那樣子委托自己的勢力中至少兩撥人可以被滿足,剩下的咒術界因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希望緒方梨枝死,也可以和不希望緒方梨枝死的部分互相抗衡。
詛咒師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同時他已經讓同伴把槍口調轉一下,小心一點,不要一個手抖弄傷剩下一個,至少這個女孩子是絕對不能夠死的。如果她死了的話,那三方勢力…或者說是四方?估計會統一起來追殺自己。
那女孩靜靜地跪坐在地上,她閉上眼睛,仿佛是在哀悼自己的朋友。
但是在她閉上眼睛的第十一秒。詛咒師感覺到強烈的震蕩感,遠處傳來雷聲般的轟鳴。
狙/擊手在窗前的身影也搖搖晃晃,勉強才能穩住槍/支,不禁一陣驚疑,難道是發生地震了嗎?
透過窗戶,面前所有的建築物都在搖晃。但震蕩得最劇烈的還是銀發少女那裡。她依舊跪坐在地上,手也壓著地板,但她看起來比起悲傷,更多的卻是在確認著下面的情況。
從她手下開始,有一條猶如蚯蚓一樣的痕跡一直延伸到商場。只是在痕跡兩旁碎裂的不是土塊,而是鋼筋水泥。
有什麼東西從地下在朝商場推進。
越接近商場,顯現在地上的磚塊崩裂的痕跡就越小。但是詛咒師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放心,恰恰相反,他知道這種痕跡越小就代表它越深入地下——炸彈就在商場的地底下。
狙/擊手根本不需要提醒就重新調轉槍口開了槍,但是子彈在中途就被她用手/槍打掉了——那種便宜貨左輪手/槍怎麼可能打掉大口徑狙/擊彈?但少女開起來一點都不奇怪的樣子,她甚至都沒從地上站起來。
等到他發現自己布置在商場地下的炸彈已經被清除——咒力被非常暴力的吞噬覆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人質解救成功,少女…不,應該說是緒方梨枝,她們沒有替換身份,或者說她們做了比他所想的更高超的計謀。而現在事情真的已經到了這一步之後,她卻想要為自己那個按計劃犧牲的朋友報仇了。
她站起來,仍舊低著頭,眼睛隔著頭發的縫隙朝這邊望過來。
隔著狙/擊鏡,同伴的呼吸忍不住一窒,現在他隨時可以開槍,但是無論如何都扣不下扳機,之前被輕松打開子彈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有一種預感——這種時候開槍死的那個人絕對會是自己。
仿佛察覺到了他的想法,緒方梨枝微微笑了。
那個怪物,他感覺她剛剛就是希望他開槍,並且她不會躲,她會就這麼被打中…然後有更加恐怖的東西要在這片土地降臨了。
既然現在他沒有這麼做,她就收回視線,似乎對他們所有人都不感興趣了,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
她的嘴唇在動,好像是在和誰說話。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她到底是看見了變成魂靈的自己死去的朋友,還是在和更加宏大的別人都看不見的意識(神)溝通?
無論如何,這種對話似乎得到了讓她滿意的答復。
緒方梨枝帶著微笑,把自己手背上面的針管拔了出來。又找了一塊手背肌膚,把針刺了進去。
她的生命氣息消失了。
「……」
「什麼情況,難道是這怪、她死了嗎?」同伴有點不敢置信。他根本不敢說『這怪物』。
他旁邊的咒術師也很不可思議,但是的確只是這麼一下而已,緒方梨枝的臉上就已經染上了死者的青灰。並且其本人也失去氣力跪坐在了地上。
「好…好像是這樣子的。」
搞什麼?難道是覺得自己對朋友的死需要負起責任所以自/殺嗎?還是說這是殉情?之前她特意解除人質危機就是為了這個嗎?
但是當這一種青灰從她的臉上褪去,她再一次開始行動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會感覺到恐懼。
無法抑制的恐懼。
#
知道硝子的死之後,緒方梨枝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感想。
她感覺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游戲,但是當她真正想起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游戲的時候,反而開始有點想哭。
這不是假的…或者就算硝子真的是NPC,但是她也真的真的真的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並不想要做到這種程度,自己沒有辦法重來,這鬼東西連個存檔都沒有。
不…也許還有辦法。她想著。首先決定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那群人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再一次開槍,不過就算開槍也無所謂,緒方梨枝跪坐在地上,不在乎所有人的閉著眼睛。這並不是在哀悼硝子,只有死者才需要哀悼,這只是為了召喚穿刺樂園。
她原先是准備自己手動拆彈,同時召喚穿刺樂園殺死詛咒師,但是現在根本就不需要這麼麻煩了。
十秒鐘後,穿刺樂園出現在她手掌下的地下。
詛咒師一開始以為是地震,當時他也沒有想到要去引爆炸彈吧,反而是很擔心那裡面的炸彈會不會因為這麼一次地震就引爆。這可完全不符合計劃(他是希望在某次談判關頭引爆,把人質的死全部推在政府無能上)。穿刺樂園可以把那個炸彈連同它外面的物理阻隔一起毀掉,雖然說它長得很大,但這並不代表它沒有辦法做這種精細的咒力操作啊——一開始這孩子也就是這麼毀掉五條悟的無下限的。
因為硝子帶她來到了購物中心前面,很近,所以一路上沒有造成多余傷害。
之後緒方梨枝的眼前出現了屏幕,提示她解救了商場裡面的人。有多少人她完全懶得數,反正任務完美完成,拿到了一點敏捷值的獎勵。現在她就有兩點了,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就有的身體素質,再展開副本,她的操作上限會是正常人的三倍。
她呼喚系統。
緒方梨枝的眼睛長久的盯著那個灰敗下去的保護家入硝子的任務。問它「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新的?」
自己可以操控自己的能力的。系統永遠永遠是為了玩家服務。
系統面板保持原樣了幾秒鐘,再次刷新的時候,面板上面只剩下一個未待完成的任務。【打敗窮凶極惡的詛咒師和他的同伙】
現在緒方梨枝才終於明白了窮凶極惡的這個形容詞是什麼意思。甚至覺得系統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預知到了現在的局面。不過也都無所謂,她的眼睛只是盯著最下方的任務獎勵。
之前保護硝子的任務是沒有獎勵的,頂多就是在之後硝子借走了她的便當盒時有一個獎勵,就是【獲得便當盒】,那也只是把那東西歸還給她而已。
現在那下面的獎勵也是歸還原來就有,但是被拿走的東西,緒方梨枝卻只覺得這個世界上再多的屬性值和裝備都不會比這一個獎勵更棒了。
【獎勵:家入硝子的復活。】
好。很好。緒方梨枝這麼想。
她這種時候其實可以再一次召喚穿刺樂園,已經有標記了,也根本不用擔心喪失視野的那幾秒會被他們偷襲。他們應該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之前也開槍了,但是子彈也被她用手/槍擋住——很輕松啊。自己有屬性加成,而且現在她終於有防備了,知道那些NPC哪怕不用鼠標點一下,他們自己也是會咬人的。
但是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硝子的話,那個時候自己希望穿刺樂園跨過大半個城市去追殺官員的時候,硝子說了最好不要這樣子。
她之前不太在乎這句話:善良陣營npc難道還會說些什麼別的嗎?之前跟硝子的交流中也是准備把這一點應付過去,反正到時候該召喚還是要召喚。可是現在她卻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還是麻煩點,自己過去吧。
「真的很麻煩。」緒方梨枝嘟囔著。在十秒內打掉子彈還好說,但是要穿越大半個城區刺殺又是另一回事了。估計中途要死掉一次開啟副本才行…「我其實很討厭死掉的。」
醫院那群人在cg分享的時候說是感覺到了死亡的冰冷。緒方梨枝倒不至於每次分享cg就回憶一次,但是至少她第一次死掉,從現實世界變為副本2d的時候,總是覺得很空虛。好像自己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只是一堆數據。
但她還是拔出了針管。反正都是要死掉,還是自己來吧。
拔出了針管就失去了那一點的屬性值加成。現在她的HP是0.01,正常人的1/100左右,給一只老鼠都活不下去的生命力。
緒方梨枝自己也完全不吝惜這麼點HP的,把針管重新插/了進去。直接造成了自己的死亡。
隨後,在她的面前跳出了一個這樣子的面板。
【是否降低難度(從3d轉為2d)?】
第40章
副本界面上有一堆q版居民樓背景,用鼠標把地方放大就可以看到上面的門牌號。副本外面倒是有好友標記,但是似乎游戲本身就包括了『在舊市區中找出狙/擊手』的玩法,所以標記在這裡就消失無蹤了。
梨枝有簡單的看了一下,畢竟是這種小游戲,又不是開放式副本,地圖沒有真的囊括整個舊城區,但可以選擇的門牌號大概有一千多個。在裡面找出一個無異於大海撈針。
緒方梨枝沒准備一個一個去試,她第一次操控人物往前面走了幾步,發現在屏幕的某處閃過一個紅點,很像是狙/擊的准星,准星縮小到極限的時候就傳來槍聲的特效,這縮小的幾分之一秒就是用來給她反應的,隨後子彈從准星的方向朝屏幕中間的緒方梨枝飛來,她在被子彈打到之前點掉了它,上面就顯示了她用手/槍格擋子彈的動畫,她的hp沒有損失,大概是這樣的玩法。
「又是彈幕游戲啊…」梨枝的聲音有點提不起勁。
第一次可以確定狙/擊手所在的方位,操控人物往那邊走了幾步,接下來又是第二發子彈,每次朝著准星出現的方位走就可以了。那邊也需要更換子彈和調整狙/擊槍設置,甚至還跟風速有關,攻擊速度比緒方梨枝的手/槍要慢很多,所以都能輕松應付。
可以點掉子彈,也可以預測子彈軌跡(它在屏幕上有一道虛線說明接下來會飛去哪裡),然後按一下方向鍵讓小人走開,顯示出的動畫就是梨枝躲過了子彈的樣子。最好玩的是在子彈已經到達小人身體附近,這個時候屏幕邊框都會泛起高危的紅光,再點掉子彈的話就不是開槍打掉,而是梨枝用手直接捏住子彈。當時有個動畫特效特別酷,她都忍不住哇了一聲。也沒搞懂是怎麼做到的。可能是因為自己有一點力量值吧。
一路上慢慢的挪移到狙/擊手所在的方位,不過在第七發子彈的時候,大概接近到一半,可能觸發了boss二檔,一直裝死的詛咒師也加入了進來。
第一次加入,像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一樣,他會給梨枝一個全屬性下降百分之二十的debuff,之後路上也會有地方的馬賽克格子閃著紅光或者冒綠色泡泡,這就是之前硝子遇見的『詛咒陷阱』,踩進去就會增加debuff或者損失hp。
梨枝一開始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效果,還專門踩進去看了一下,結果debuff還好(她屬性本來就很低,再削弱也ok),但是減少血量真的很要命!那一次敏捷度下降了,表現在外面就是移動速度下降,游戲的反應靈敏度也下降,玩過游戲的人都知道這個有多不爽!網絡延遲是全世界的敵人。而且血量也一口氣減少了0.8,就算加上裝備加成她的HP也只有一點零一。一下子就少了這麼多哪裡受的了!一想到之後又要慢慢的順著紅點的方向提示去找狙/擊手,緒方梨枝就覺得很煩,干脆下一次子彈飛過來的時候也沒有躲,直接被殺掉重開了。
有趣的是在自己被擊中的時候地圖開始變換了,大概就是顯示視野被拖了過去,拖到了一棟居民樓那裡,有兩個小人在一起,一個小人穿著魔法師一樣的衣服一個小人拿著狙/擊槍,兩個人的頭上都冒出感嘆號。好像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明明就是他們殺掉了她,梨枝是覺得他們更加自信一點也行的啦。話說第一次用手抓住子彈的時候也會顯示他們頭頂冒感嘆號的動畫,緒方梨枝覺得明明是敵人,他們卻這麼一驚一乍。未免也太氣氛組,太小人物了。
視野轉換的速度很快,只能確定一個大概方向(這個第一次開槍的時候就知道了)但是不能確定具體坐標。不過這一次倒是給她提供了新思路。第二次重開的時候緒方梨枝直接閉眼召喚穿刺樂園。
他們應該連她召喚的機制都不知道,並且很蠢,看她在商場第一次召喚後也沒弄懂,還是在緒方梨枝站在原地閉眼的第五秒,才有子彈姍姍來遲的飛過來。那個時候屏幕完全是黑色的,不過能聽見嗖嗖的子彈破空特效,緒方梨枝在特效音最大的時候按了一下方向鍵,從沒有死亡提示來看,應該是輕松躲過了。
接下來就是重復幾次這樣的動作,然後召喚穿刺樂園,這孩子攻擊的時候視野會追著他一起跑,途中能很清楚的看到周圍建築物背景的損壞,還有地圖上變換的xy坐標值。梨枝開始有試圖記下中途的線路不過後來放棄了,因為它真的只走直線的,而梨枝的行動卻會被障礙物擋住,要從中過去除非開槍把它們全部打穿。
她記下了最後狙/擊手所在地的xy坐標。這個時候穿刺樂園已經到達那邊了,有顯示紅色的東西(有點像煙花又有點像大型章魚)爬上居民樓頂的畫面,那兩個小人被堵在中央,頭頂瘋狂冒感嘆號,並且一直試圖從邊緣往更中心擠,還總是抖抖抖的。
梨枝是覺得這麼逃跑也沒用啊,果然,在穿刺樂園完全包裹住居民樓邊緣的時候,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圈紅色的環,屏幕瞬間震蕩了起來,它朝中心延展出無數紅色的刺,小人表面覆蓋了好多紅色血花特效。原本灰色的地面完全被覆蓋了。
那之後有專門的cg出現,兩個男人雙腳懸空頭揚的高高的露出痛苦表情的cg,整體色調很暗,梨枝看不清楚他們身上的衣服也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只能捕捉一種總體的氛圍,在cg上有很多濺開的紅色血花。她沒有專門停下來觀賞,只是選擇重來一局。
副本只會記錄下最後一次成功的過程,所以第三局的建築物依然完好無損,梨枝也懶得自己去對照地圖看怎麼走速度最快了,直接在右上角小地圖那裡輸入了坐標,然後就有系統自動引路。當然啦,它的引路是只考慮『最迅速到達』而完全不考慮沿途危險的,甚至有的時候路上的陷阱也不躲,還得她手動按一下方向鍵。不過這樣子敵人的攻擊也變得單一了起來,他們沒法逃跑的,時間不夠,而且他們真的逃出了城區緒方梨枝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召喚穿刺樂園了,既然如此就只能全力阻止梨枝靠近。
子彈到後期只會從一個地方飛過來,梨枝甚至都不用看屏幕就可以輕松點掉,甚至還會故意讓它們離自己很近再抓住,來看小人頭頂的感嘆號特效。麻煩的倒是詛咒,這玩意似乎是固定debuff根本沒法躲,不過有一次恰好詛咒的時間和子彈撞一起了,梨枝選擇開槍,那個瞬間她的周邊正升騰起綠色的詛咒特效,結果一開槍特效就消失了。她才想起來手/槍有破魔者的特效,天克一切法陣的,不過那個時候已經能看見他們所在的居民樓了,而且詛咒也沒給她造成什麼實質傷害(能減少HP的只有地上的紅色陷阱),所以她也就懶得管了。
終於到達居民樓下,游戲背景再一次變化,從馬賽克城區地圖搖身一變,變成了一棟3d舊居民樓,梨枝猜接下來是要自己單機突入進去吧。現在靠的這麼近裡面沒法狙/擊了,但是也沒有人下來。詛咒師布置陷阱需要時間,這棟樓裡一定布滿了他的詛咒,這一點反而是對她威脅最大的,怎麼說?難道又要死上好多次,探索出一條極限安全道路?
緒方梨枝才沒有那麼傻。
她站在原地,閉上眼睛召喚穿刺樂園。
隔著一個城區的距離她沒辦法召喚,但是就像之前商場那裡一樣,只要已經出現在視野範圍內,就可以直接毀掉了。
穿刺樂園出現在了她的腳下,她沒有想直接讓它把居民樓攪碎,而是像之前對戰五條悟一樣把目標設定在天上,在抵達目標之前它不斷生長,梨枝踩在它身上一只手抓著一條橫過來的枝干穩住自己,很快就被托舉到了目標所在樓層。
穿刺樂園一路生長一路拆牆面,現在她和他們之間已經沒有阻隔,兩個小人在她的眼前宛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可是明明狙/擊槍就擺在那裡,他們竟然都沒有膽量朝她開槍嗎?
緒方梨枝帶著微笑,既然他們不做自己可是要做了,拿出了武器,屏幕上顯示一個准星,這次是她手/槍的准星,她將其對准室內的敵人。
她扣動了扳機。
#
那女孩是個怪物。
這句話他們現在想,他們現在說出來,以前肯定也有人說,以後也會有人說——但是所有人心中抱持的情感應該各不一致。起碼咒術界那群原同僚這麼說的時候只是忌憚和恐懼,未必像現在詛咒師感覺到的一樣,有切身的生命威脅。
她雙眼無神的在地上跪坐了幾秒鐘,然後眼中逐漸填入神采,也慢慢的站起來。緒方梨枝一邊站一邊在給自己的手/槍裝填子彈,這兩步竟然是同時進行的,看來對於她來說兩者應該同等重要。
她看起來完全明白他們在哪裡,腳步未曾有過絲毫猶豫,狙/擊手察覺到不對,在攻擊的間隙抓出戰術平板看了一下,然後面色大變——他們曾經模擬過從這裡到購物中心的最佳進攻路線,但是現在緒方梨枝的路線竟然和這個完全重合。他們當時花大價錢請了戰術指導,輸入了三十幾個參數用電腦擬合出了這個策略。而緒方梨枝有什麼?她甚至都沒有經過思考。
他們的攻擊也全部無效。用手/槍打掉狙/擊彈真的很離譜,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微微偏過頭就躲開子彈也不是很難。雖然兩人都很疑惑狙/擊彈的威力遠勝過一般子彈,打在人身上經常會造成把她從中間撕裂的效果,家入硝子當初是因為制服的防護加上本人是咒術師的身體素質才只有那麼點傷口,可緒方梨枝身上穿著普通的衣服身體又是出了名的差,就算不直接被子彈擊中,那種風壓也可以直接讓她腦震蕩啊?怎麼就是吹起一下頭發(別說,真的很帥,簡直像是電影慢鏡頭)就沒事了?又不是游戲不遵從現實物理定律!
但是這一點也可以解釋成咒術效果…就是最後的徒手抓子彈真的太離譜了。
那個動作一出來的時候狙/擊手都愣了,他坐那裡好幾秒鐘沒重新調試狙/擊槍,詛咒師問他干嘛?結果聽他轉述之後自己也傻了。
最後他們勉強能夠理解其原理…大概就是在子彈逼近身前的時候看穿子彈路線,先伸手做出抓握的動作並且把手回伸,讓它在過程中和子彈的速度保持一致,這樣就可以不受衝擊的握住…「騙人的吧?怎麼可能做得到?」
先不要說能夠看穿子彈軌跡的反應速度和眼力,普通人的動作哪裡是說加速就能加速到這麼快的?而且按照緒方梨枝身體的脆弱程度(她真的只是被針管扎了一下就死了),握住子彈的過程中肯定還要用手指微調來平衡那些力。她把手放下來的時候手指縫在冒白煙,而且子彈也變成一坨金屬了,那麼大的力氣…
但是無論如何這就是真的發生在眼前的事實。緒方梨枝用各種方法擊落子彈,路上的陷阱也全部都猶如開天眼一樣躲了過去,詛咒師這種時候已經開始認真考慮她和五條家是遠親身上有變種六眼的可能性了。不過不知為何,他直接以『視覺』和『她對他的敵意』為媒介施加的詛咒她都沒有躲掉,是做不到嗎?還是不在意?不論如何,隨著詛咒的疊加,她的身體也顯而易見的變得衰弱起來,就算最後成功的來到了據點樓下,也已經是和普通人差不多(說來離譜,雖然身體很弱,但她可以徒手握碎子彈,而且移動速度是成年男性的三倍)的狀態了。
那個時候已經無法狙/擊了,詛咒師卻振奮起了精神,這棟居民樓是他的據點,在准備期間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改造,如果只是防守並且現在聯絡贊助方請求支援的話說不定做得到!他現在才想起來在東京火災中穿刺樂園表現出了物理攻擊全免疫的特性,也可能這種特性來自於母親,所以緒方梨枝才能全部躲掉子彈。但是她們對於咒術無能為…!
就在他想到無能為力的時候,最讓他絕望的事情發生了。
即便已經知道事不可為,這麼近的距離狙/擊槍還沒有彈弓好用,但是處於絕望狀態的同伴還是做出了最後掙扎,他向她開槍了,而子彈到達緒方梨枝面前的時候,剛好是詛咒師為了試探而使用出自己最強詛咒的瞬間。
和先前只是讓人身體衰弱的詛咒不同,這一次有據點的加成,也終於不是透過望遠鏡而是直接用眼睛看到緒方梨枝,他體內的恐懼(咒力)也處於最強狀態,這一次的詛咒如果落實至少能讓她殘廢。可以就在那個時候,她拔出了手/槍。
她能夠擊落狙/擊彈這是想都不用想的,詛咒師一開始就沒有對同伴抱有期望,但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扣動扳機的瞬間,手/槍表面似蛇又似藤蔓的花紋開始游走了起來。它們親昵的纏上了緒方梨枝的手指,並且頂端猶如蛇信子一樣嘶嘶在空中震動著,那震動帶著一種奇特的節奏,音波擴散開來,他的詛咒在中途就被它們瓦解了。
「那東西。」詛咒師說,雙眼無神,只能定定注視著下方。
之前他一直在害怕穿刺樂園,甚至就是操控的輔助監督差點被花紋戳瞎都沒有注意過那把手/槍——報告上面寫的很清楚!它本來就是咒具庫裡面的廢品,緒方梨枝只用了三秒鐘都不到的時間改造它,能用就已經不錯了誰還會要求更多。
但是他現在明白他錯了,也終於懂得為什麼那個時候她要帶著這把槍去商場地下拆彈,實際見到誰都會懂的。「那東西是所有咒術師的敵人。」詛咒師說,咽了一口口水。
此時緒方梨枝已經低下頭,祈禱一樣的閉起雙眼。詛咒師不知道她要做些什麼但下方氤氳著危險的氣息,她的雙手垂落在身前,槍口朝下——但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花紋密密麻麻的伸出槍口,朝他這邊發出嘶嘶的聲音。宛如威嚇。
緒方梨枝並沒有閉眼太久,下方再次傳來地震般的動靜。
詛咒師和同伴站在屋子裡面都被弄得東倒西歪,差點從房間中央的地板裂口掉下去,同伴趴在地上,手死死抓著狙/擊槍的固定架,但這個時候詛咒師已經搞不懂他到底是想要奮戰到底,還是只是想要找個地方固定住自己。他自己也幾乎是半滾落的順著斜坡滑到了沙發那裡,後背一下撞上椅角,疼的他面色發白。
從天花板有石灰塊砸下來砸到他頭上,他卻連抹掉額頭的血都顧不上,只是怔怔的望著外面——現在已經沒有牆壁了,透過那裡可以徑自看到外面的天空,和一路生長幾乎要觸及天空的紅色荊棘海洋。
緒方梨枝站在荊棘上面,她明明怎麼樣都不會掉下去的,穿刺樂園卻還是專門在她身前的位置伸出了一支無刺的枝干,而她本人也接受了孩子的這種心意。詛咒師為這種怪物竟然也會有普通人般的親情而更加覺得戰栗,他寧願她只是徹頭徹尾的怪物——還是說這只是一種模仿?她在模仿人類,她希望打敗或者取代人類…那個瞬間他幻視到了人類全部滅絕,街道上空空蕩蕩,只剩下緒方梨枝孕育出的那些孩子的場景。並且即便自己是窮凶極惡之人,也還是為了那種幻想(很可能會成為現實)而戰栗。
荊棘一路托舉著她升高,她明明可以在下方就直接讓他們葬身瓦礫之中,但現在顯然她希望親手處決他們。詛咒師現在相信了同伴剛剛握住狙/擊槍真的只是想要穩定住自己,因為現在明明她就在他面前,在荊棘上根本無法動彈,他卻沒有開槍的勇氣——之前已經有過太多次失敗了。
但是這一點他也是一樣。他還有咒力,他根本不敢詛咒。
他終於面對面的看到了她的身影,不管是資料上還是透過望遠鏡看到的,那時候的緒方梨枝都是持有病弱厭倦的美貌。可現在她離他很近,他卻幾乎感覺不到美…他只是戰栗。
光從緒方梨枝身後照耀過來,她的周身滾上了一層金邊而面容藏在陰影中。她的眼睛像貓一樣在暗處仍然散發著光澤,或者說恰恰是在暗處才會散發光澤,在陽光下時緒方梨枝虹膜的顏色很淡,說不清是那種顏色,好像是把多種顏料混合在一起組成的渾濁的藍。但是現在她的眼眸熠熠生輝,像是用天文望遠鏡看到的星雲。
緒方梨枝舉起手/槍。
他感覺到她嘴角揚起。她在笑。
詛咒師最後覺得可能她並不是為了復仇,她模仿人類,模仿她們去愛,選中了家入硝子作為自己聽從的對像。但是在這種對像死後她也失去了『愛』,她並不怨恨他們,只是因為人類會復仇所以自己也這麼做了而已。她的眼睛裡沒有悲傷好像自己的朋友根本沒有死去,但她扣動扳機的時候很快樂——不是因為她報仇了。詛咒師想。只是因為她在殺人。她喜歡殺人。
伴隨著子彈,手/槍的花紋也探出槍口,擊碎了房間裡面最後的咒力法陣,那原本是同歸於盡用的,她一踏進這裡就會被吸干生命力。但是她竟然連這個都看穿了嗎…詛咒師的最後念頭是恍然與恐懼,他為自己生前曾經在和這種怪物戰鬥而恐懼,他為此後這世界還要繼續承載她而恐懼。
#
緒方梨枝簡單的開了槍。最後出現的cg是兩人分別滾落在房間角落,頭部流血的樣子。但是既然系統提示的是『打敗』而不是殺死,那麼應該就沒有事情。之前聽夏油傑說過她打敗的人都沒死,但問起他們在哪裡他又滿臉復雜的不肯說,只是說『…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了』緒方梨枝就理解為因為自己未滿十八歲,系統沒引入擊殺機制,但也懶得編造他們不死之後會做什麼的劇情,所以弄了個方便的『活死人空間』之類的把他們全部丟進去了。
不過那些都無所謂。緒方梨枝在意的是任務的獎勵。一點敏捷值很快到賬現在她就有三點了,而且有提示她完成了隱藏條件【勘破陷阱】,所以額外獎勵一個技能【百般武藝·雛形】
梨枝很好奇勘破陷阱是什麼?如果是指路上的陷阱自己是全部躲過去了啦…不過那上面說這個房間裡還有最後一個陷阱。她之前是完全沒發現的。但是運氣好誤打誤撞完成了也不錯!
【百般武藝·雛形】是被動技能,介紹是『您精湛的武藝讓敵人感覺到畏懼』,因為她連走路都會不小心摔倒所以也不懂哪裡來的精湛武藝,可能這就是無傷通關的好處。『讓敵人感覺到畏懼』…之前緒方梨枝為了好玩,的確做了很多次極限操作,每次極限操作他們的頭頂就會冒感嘆號。應該就是指這個。
那之後自己可以著重開發一下這裡。她想,而且不管緒方梨枝之前是不是真的武術達人都無所謂了,因為現在她真的是了。那兩個人似乎把她想成了人形終結者還是什麼東西,她的身體擅自變得很靈活了,緒方梨枝現在是脫離副本的狀態,她試著對自己開槍,然後根本不需要拿鼠標去點,她的手就在槍口處給她表演了一個徒手抓子彈。
後來她又試著玩了一下在地上的狙/擊槍,技能裡包括『基礎武器精通』,根本不需要看系統說明,她摸上它的瞬間就理解了要怎麼調試要怎麼辨別風向怎麼開槍,甚至隱隱覺得這個狙/擊彈是量產的不太喜歡,給她一些必備工具(小稱、鑷子、□□)和火藥,她自己制造子彈會效果更好。
緒方梨枝試著去打遠處建築物頂端的旗幟,沒有准星輔助,沒有咒力操控子彈自動拐彎,子彈的尖端命中了旗幟飄揚的頂端,隨後連帶的力把整個旗幟連同下方的地皮一起掀翻。
百般武藝是可成長技能,只是雛形就有這麼強的話她很期待後面的進階版本。除此之外因為打敗了敵人,又可以抽取怪物,梨枝看見怪物的名字是【墨】,點開看圖片也只是一片黑色。她不確定是什麼類型的孩子,屬性也全都是問號,簡介那裡說【一種顏色】,總覺得很弱的樣子…?不過對手也只是這種程度的,她就不抱更多指望了。
梨枝沒有在這裡獲取怪物。因為穿刺樂園生下來她就昏迷三年了,而且孕育雖然不真的是分娩但總體感覺也很奇怪,她希望在更安全的地方做這種事…然後就是最後一個任務獎勵。也是一開始緒方梨枝需要,現在她卻怎麼樣都不敢面對的獎勵。【家入硝子的復活】。
梨枝望著那個,心情頗為低落。她在後面就說什麼副本獎勵npc的,但至少硝子死的那個時候她脫離了所有游戲系統設定,只是很痛苦…她或多或少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但如果現在承認這不是游戲的話那她之前做的一切算什麼?
甚至都會衍生到殺掉兩個人來復活一個人真的值得嗎這種哲學問題。不過後者緒方梨枝倒是不後悔啦,但她剛剛其實不是抱著復仇的心思,而只是想趕緊打敗敵人復活硝子。她還不太能有殺人的覺悟…不過既然學校下達這個任務那就說明一般的高專咒術師會有這個覺悟咯?
之前夏油傑也和她說過很沉重的話那個時候緒方梨枝沒有聽太懂…但是如果是游戲還好。現實中發現你的同學可以因為『大義』『上級的命令』這種東西就殺人。那感覺可真不是蓋的…不過如果真的是現實的話。那自己在大家的心目中就會變成連這種借口都不需要,說著游戲就去殺人的更上一層的瘋子了。
緒方梨枝到現在還是不想面對,她特意把硝子的事情拖到最後就是不想去見她。獎勵已經發放了她肯定復活了,但現在甚至不是世界觀的問題,而是緒方梨枝不知道見到硝子她會說些什麼。自己肯定要被討厭畢竟真的是自己把她害死的,梨枝明白這一點但沒勇氣去真的去聽她的話語…「不過現在硝子已經復活了啊。」她說。
游戲裡剛剛復活都是很脆弱的。而且這裡又是舊城區,她們剛剛完成了擊敗邪惡詛咒師的任務,硝子又是一個沒有能力自保的輔助。她這麼想著,找出平板,撥通了官員的電話號碼。
那邊說過雖然戰鬥不能派上用場,但是善後處理可以做到,緒方梨枝就要他派人過來保護硝子。聽到『保護』這個詞官員的臉有點扭曲,可能是害怕手底下死人吧,梨枝才不管,她甚至追加了要求。「那邊離這裡有多遠?」
那邊察覺到了她的意思,說是最多最多也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梨枝讓他說具體的距離。官員沉默了一下,幾秒鐘後報出一個英裡數,梨枝去查了一下公路限速,稍微除了一下,要求他在這個時間內把軍/隊派過來。「我要看到他們。」
「那個實在是…我下命令之後下面的人也會審查,而且還有那邊的准備時間…!」「做不到就殺了你。」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和滿頭大汗的官員不同,梨枝的表情非常冷靜。同時她的神色也告訴官員她真的不是開玩笑的,考慮到她後面就是房屋廢墟和兩具恐怖分子屍體,官員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忤逆她為妙。所以還是苦著臉答應了,之後連緒方梨枝都顧不上了,就是在辦公室角落狂打電話。
梨枝這個時候也沒有再逼他,只是很安靜的看著,吩咐完下屬之後官員又帶著討好的笑容(但是心裡面絕對在詛咒她希望她這個表子快點死)湊過來,問她『還有什麼吩咐』,梨枝真的張開嘴的時候那邊的心跳卻又加快了顯然是不希望再攤上什麼任務。但她沒為難他,至少這個時候真的沒有,她只是問人質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哦這個…」官員搓著手,臉色灰暗。梨枝知道自己完美完成了救援任務(至少八十多個人活下來了)但看到這個臉色的時候也變得不確定了。官員告訴她人質沒有問題,炸彈拆除的很完美,之後警察也會把他們接出來。
「那你干嘛一副死/媽臉?」梨枝問的有點遲疑。
她真的是在那種學校裡面混出來的,講的髒話好直接,官員瞬間被嗆住了,之後恢復冷靜就告訴她人質是沒有問題,但是一開始就說好了一小時槍殺一個人質,這方面不歸緒方梨枝管,要怪全部怪政府無能所以她一臉漠不關心,官員自己似乎也不是交涉系統的,他也沒什麼感覺「只是…那邊似乎發現了那位大人的身份。」
「啊?」梨枝一開始搞不懂『那位大人』是誰,經官員提醒才知道是貴婦人的兒子。他似乎飽受母親溺愛,經常在各種重要場合陪同她出現。稍微關注點新聞就可以知道。因此,那人一開始就被間諜往體內注入了詛咒,連帶貴婦人『兒子的兒子』。兒媳婦倒是因為根本不受重視所以被忽視了的樣子。
在詛咒師死後,他留下的所有詛咒種子一起爆發,幾人當場喪命。「包括間諜。」
原來如此,緒方梨枝之前就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她那時候忘記殺掉間諜了,不過拆除炸彈就提示她解救成功了,所以也沒再管之後間諜會不會破罐子破摔擴散詛咒。現在知道不會就再好不過。
「那種人就是喜歡魚死網破的啦。」她試著安慰官員。緒方梨枝自己開心的時候倒是不介意讓別人也開心一下。可是對方的臉色還是很灰暗——本來上司的小孩在自己手下被搞死,慘的人就不是緒方梨枝嘛!她當然不能感同身受。
「不過那個大嬸怎麼樣了?」梨枝問。她記得當時貴婦人一直『兒子』『兒子的兒子』的叫著,搞得梨枝沒忍住笑場了…而且因為她,自己和硝子起矛盾了。不是什麼快樂的記憶。
「哦那個…」看到緒方梨枝的神色有點灰暗,官員也顧不上為了自己的前途焦慮了,現在是保命更重要啊!他說「似乎是因為刺激過度有點精神失常的樣子…」
「所以你才一臉世界末日的樣子啊。」梨枝理解了「搞成這樣,你的官運也差不多到頭了吧。」
她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官員也只能賠笑。不過他表現的這麼慘也有一大半是對緒方梨枝示弱,苦肉計,意思是您輕易就能把別人折騰的要死,我現在已經這樣了,之前就算有什麼不尊重您也都全部甚至翻倍找回來了,接下來請千萬高抬貴手。
悠于 2024-8-10 11:56
第41章
其實官員現在真沒這麼慘。因為被上司有意識針對是一回事,上司進精神病院了他反倒會輕松很多。而且人質被完美救出(除了上司小孩),緒方梨枝是咒術界所屬無法論功行賞,最後反而是和她溝通的自己會因為【成為了咒術界與政治界的橋梁】而備受矚目!之前官員因為受賄案的關系元氣大傷,雖然不至於真的和告訴大眾的一樣被免職,但是打點關系也要錢吶!現在這件事情出來自己東山再起有望了…好好的抱上眼前這條大腿。搞不好還能更上一層樓。
「不過也是她的精神缺乏堅韌度嘛。神經太敏感了。哪裡能這麼輕易就崩潰!我是覺得大家都更堅強一點比較好。」緒方梨枝還在那裡不痛不癢的發表著評論。
她討厭貴婦人,不僅是因為她是自己和硝子矛盾的起因,也是因為討厭她對待硝子的態度。倒是不至於真的殺了她,但是現在看到這種結果緒方梨枝也不會覺得因為自己沒做好,而心生愧疚。
官員在那裡連連附和。其實心裡覺得誰神經敏感都不會比緒方梨枝更敏感了!別人是伴君如伴虎,他對她是感覺自己站在一個炸藥庫上方,而這個炸藥庫裡面裝的就是所謂『能把人類毀滅三次』的核/彈。他得很小心很小心,不僅僅是自己小心,也得讓其他人小心,才能避免一個火星掉進去大家一起玩完。
緒方梨枝接下來就不說話了,只是把頭轉過去看著外面,穿刺樂園的目標設置在天上它現在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到底能擊落什麼。她現在站在客廳裡面,整個牆都被毀掉了,這裡是十三樓,能輕松俯瞰整個舊城區。
看到車隊遠遠的開了進來,緒方梨枝低頭確認了一下時間,比自己說的還要早十分鐘。「看來逼一下也是能產生效果的嘛。」她說。官員只是賠笑。
緒方梨枝不說話的這幾十分鐘裡面,對面也根本不敢掛斷電話,只是站在原地隨時等待著她的吩咐。而且很安靜,呼吸聲沒有吵到她。這人雖然給人一種黏膩膩的惡心感覺,但是說不定意外的挺有用…?本來鬧出那麼大醜聞還能繼續做官,至少說明他拍上面馬屁有一手的來著。
梨枝有點在意的望著他,心裡想自己現在是強者了,不再是會被這種『大人物』壓迫的階級,反而成為了可以壓迫他的人。說不定這人能夠派上用場。
而後者在她的視線下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鼻孔大張呼吸粗重,等待著緒方梨枝的下一句話——他的心裡面也有自己的盤算吶。眼前的少女有著極度纖細敏感的神經,但只要不死,就可以利用她謀奪更多的權勢…不其實仔細想來她只是一個空有力量所以被寵壞的小女孩,排除掉自己原先的恐懼,掌控她其實並不難。
官員看緒方梨枝的眼神有些貪婪。
不行啊。緒方梨枝想,他大張的鼻孔睜大的眼睛和發黃的牙齒…「我果然還是有潔癖。」
「…什麼?」
「沒什麼。」梨枝說。「順便問一個問題,你知道狙/擊手的事情吧?」
「啊?啊…是的。」官員說,覺得有點不妙。他試圖只說最低限度的情報「之前和商場聯絡的時候那邊有彙報。」
「嗯。畢竟每小時死一個人,肯定彙報了很多,希望你們早點想辦法吧。」緒方梨枝說,這句話就是直接說他無能了,官員卑屈的笑著,根本不敢反駁畢竟也是事實,但他的不反駁其實顯得很厚顏無恥。
「但是為什麼沒有和我們說?」梨枝問。
「什、」「我後來想了一下。」緒方梨枝說,她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也很小,但她只要一出聲官員就不敢打斷了「的確咒術界和普通人有思維差異。你們覺得一小時殺一個人還是遠距離殺人,肯定是狙/擊。我們這邊就會覺得是詛咒。硝子當時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完全沒有防範…啊我好像又無意中為自己開脫了,我其實也根本沒有想到還有狙/擊槍。這是個咒術游戲誒!除了我,其他npc(野蠻人)哪裡可能會用槍!」
「我是個笨蛋。白痴。我在咒具庫看到那把手/槍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才對…」
緒方梨枝聲音越來越小,眼睛倒是依然睜得大大的,並且死死盯著屏幕,官員有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並且他完全沒搞懂是因為什麼,害怕說到什麼刺激她,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來一句「請節哀…」
「什麼節哀?」緒方梨枝皺眉,「硝子沒有死啊。」「……!」
這句話直接把官員弄不會了,更重要的是他發現緒方梨枝說這句話是認真的。而且她之前說游戲和讓他去保護硝子的時候都是認真的,他原本以為緒方梨枝指的是『保護硝子的遺體』不要再讓別人玷污她。但是現在他有點害怕,他真的覺得自己之前想的太美了面前這位不要說是被利用了…她這種精神狀態其實不應該出什麼任務和恐怖分子戰鬥,甚至不應該站在外面的大街上——這人是不是比他的前上司都更應該被送進精神病院呢?
而且緒方梨枝還在繼續發問。「我們那個時候都沒有想到,但是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們?」
「因為…」官員絞盡腦汁「我當時也局限自己的思維,屬下實在是過於愚笨…」
原本要說『一時疏忽』,不過他的疏忽直接賠上了她朋友的一條命並且緒方梨枝現在都不肯接受家入硝子死掉的事實,她肯定會讓他下地獄去道歉。還是說自己愚蠢吧,反正自己本來就已經很被蔑視了,而且愚蠢又不犯法。『屬下』這裡也花了小心思,總之先對她表示臣服看看吧!
「不對啊。」梨枝說「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比誰都知道的。普通人那邊有自己的局限思維,但你是溝通那邊和咒術界的橋梁,一開始還沒有被威脅,你就開始給我們講解任務了。幫助我們完成這次任務明明是你的職責。」
「那是因為我以為您們已經明白…」「就是不明白啊。」這裡明明應該激動的,緒方梨枝的聲音卻一點起伏都沒有,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這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背光的關系,此時看不清楚她虹膜的顏色,只能感覺到她瞳孔放大,眼睛裡只是一片黑洞洞的。
「我們不明白。你也知道我們不明白,那個時候你罵硝子是說她是一個沒有經驗的高專學生。你看出來我們不懂了而且之後也沒有提醒。為什麼?」緒方梨枝好像真的很好奇一樣歪了歪頭,但是她頭動的時候眼珠子竟然還盯著這邊,而且臉上也還是沒有表情。
「…啊。這…我。」「因為你很討厭我們吧?不,准確來說是討厭我。」緒方梨枝說,這種人她見過很多很多,非常理解「對弱者就會踐踏,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被強者欺負就會下跪——但是唯獨對我下跪你覺得受不了吧?我是個小孩子,還是個女的。你還覺得我瘋掉了。是精神病人。」
「如果不是我很強。不…『如果不是她很強!』」緒方梨枝的聲音很尖細,在模仿官員當時的心理反應,其實官員當時自己都沒想的這麼具體但是她說的真的切中了他的內心,緒方梨枝的模仿其實有點滑稽,尤其她之後還破音了。但是整個房間裡都只回響著她細弱的聲音,官員此時連呼吸都不敢。
「你想給我們一點教訓。說謊是錯誤的。但是隱瞞一點情報卻不是。你說自己很無能,之前收受賄賂的時候是不是也用這個來搪塞過去呢?因為你只是愚蠢只是無能而自己卻沒有什麼壞心眼。」緒方梨枝說。她這個時候笑了。
此時已是圖窮匕見,官員臉上卑屈的笑容已然消失無蹤,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屏幕,知道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這種時候不可以再祈求憐憫而要找一下自己手上還有什麼牌可以牽制她…對了,家入硝子!
「家入君那邊我已經派了人過去…」「現在用你的頭去撞牆。」
緒方梨枝心平氣和的說。她望著平板那頭的景像,真的是話音剛落官員就一臉扭曲的照做了。砰砰砰的聲音不斷傳來,辦公室的牆壁鋪著絲綢壁紙很柔軟,所以沒有頭破血流,但是等緒方梨枝叫他「停下」的時候官員的眼睛已經出血了,鼻子那裡也紅成一片,估計有點腦震蕩。
他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很久,等終於恢復一點神智,卻只是滿臉恐懼。
「你…您,對我做了什麼…?」
而梨枝感覺到非常有趣的笑了。
他之前應該是想要用硝子來威脅她吧,畢竟硝子剛剛復活很脆弱,他現在還不知道硝子復活的消息畢竟在和緒方梨枝通話根本不敢去接受其他消息,但至少知道在梨枝心中硝子非常重要,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派出去的軍隊肯定和他有聯系。他希望用這一點牽制緒方梨枝,解除目前的殺身之禍,甚至以後也可以利用。
「但是你可能搞錯了一點。」梨枝輕聲細語的說「系統顯示任務完成我也得到了獎勵,但掛靠在政府那邊的任務是要提交報告才可以完成的吧?那現在它就仍然在進行中——我是執行者,你是輔助我的人。」
游戲裡有軍銜征召系統。在完成官方陣營發放的任務時就會啟動。梨枝現在還沒有功勛但已經應用了戰時系統,面前這個人也真的是官方派來的輔助,他自己承認了『會在任務中協助她』的。那「在任務進行的時候,玩家就可以對輔助下命令。哈哈。一次任務可以下達三次命令。不過放心,『自/殺』這種命令是沒法下的。畢竟輔助也是官方財產嘛。不能隨便毀壞。」
緒方梨枝說,「我以前玩游戲就喜歡先讓下屬上交所有金錢,然後從他的物品欄裡挑一件最強的裝備自己拿走,到了這裡好感度和忠誠值都會掉到很低很低了,最後一個命令就用來完成任務。讓輔助變成炮灰或者更好活用…?就像你對你的上司那樣。得罪了的人還讓他活著,難道不是在害自己嗎?」
她越說官員就越僵硬,緒方梨枝這種時候反而顯得很溫柔,她說「沒關系沒關系。不用害怕。我都說了不會殺人的。不過現在已經下達了一個命令了呢…」她這麼說,望著窗外雙眼失神了一瞬,在地圖上看見軍隊已經接近硝子並且閃爍著無敵意的工具人白色,准備把她保護起來的時候終於安心了。
「其實我一開始讓你去保護的時候就想下命令了,不過那個時候你很聽話哦。打電話使喚人非常忙碌的樣子。都沒有用到任務份額就搞定了。」
「但是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我其實真的搞不太懂人類。」緒方梨枝說。
她說的是實話,她以前在學校和在家裡都是各種各樣的不理解,唯一喜歡和互相理解的竟然是流浪貓。但是這句話在官員那邊絕對被過度理解了,他開始滿臉僵硬的小幅度往後退。緒方梨枝感覺很有趣的笑了,她想這種動作她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呢?而且他又想要逃去哪裡?
「我答應過要保護硝子但是沒有做到,我還答應過她另外一件事,是幫她報仇。」緒方梨枝說。「我是不是話真的有點多了?抱歉啊在學校裡面我努力假裝沒有體力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覺得那種女孩子就會很沉默寡言——到底是怎麼想的?就是因為沒什麼機會和別人交流我才特別想說嘛。」
她對官員真的沒有什麼惡感。對自己卑躬屈膝的樣子緒方梨枝並不討厭。其他的不管懦弱無能還是反人類都只是他自己的事情,甚至就連他受賄…反正她是幾星期前才到游戲裡面的,又不是被他統治的普通民眾。
但是官員現在已經逃到門口那裡了,還一直是那種小幅度往後面蹭的逃跑方法,真難看,緒方梨枝覺得在他逃出去之後再叫住他他就太可憐了,干脆就不給他希望了。只是心平氣和的用完了剩下兩個命令份額。
「【你下一次預定參加的大型公開活動場合是什麼時候?】」
「…是在綁架案結束後的表彰大會。首相會出場,我會在那裡作為這次事件的一線人員發表演說並且被表彰。面對的是全國電視台的媒體…還包括國外的記者。」
「那我們國家就要丟臉了呀。」緒方梨枝這麼說。她的臉上帶著真的一點惡意都沒有的笑容。「【就在那個時候,對著麥克風,把你做過的所有錯事都說出來吧】。」
#
家入硝子睜開眼睛。閉上。過了幾分鐘後再睜開。
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水泥地上,不遠處是一圈穿黑衣服拿著防爆盾對准自己的軍隊可真不是蓋的。她閉上眼睛的時候還能聽見遠處騷動的民眾的聲音,他們似乎有過來想要對自己表示感謝或者哀悼但是中途被攔住了,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她動了…!』之後民眾開始加倍騷動起來。不過這次的好處是沒有人再准備靠近她,大家都一副很怕她屍變的樣子加速疏散撤離。
家入硝子覺得對民眾緊急科普咒術知識的輔助監督做得不太到位,他應該告訴他們咒術界沒有會讓人詐屍的能力…除了緒方家。他們一族人死後都能夠變成怪物,並且現在緒方梨枝已經掌握讓別人復活的能力了。
承認這一點需要一點時間。硝子第二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場地已經安靜了不少,軍隊倒是仍然藏在盾牌後面和她保持距離。她記得自己當時失去意識(或者說死了)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地方,而現在地點也沒有變動,能夠看見一百米外的超級市場,但是那個時候她眼睛裡有一塊黑色,這是因為被詛咒了所以視野受限。但現在她看到的景像卻非常清晰,甚至連原本熬夜看書而產生的輕微近視都消失了——像是剛出生的嬰兒看到的景像。
硝子從地上坐起來,這下子就連軍隊都開始騷動了,她覺得日本不能由這種人守護啊,一邊慢慢的開始摸自己的身體。
對。所有的傷口都消失了。甚至連不是這一次任務所造成的傷口也消失了。硝子安靜的看著自己的手心,那裡沒有任何繭子傷疤和粗糙,甚至指紋都幾乎看不見。沒有任何生活的痕跡。
她體內的咒力非常充盈。明明按照之前的損耗,這麼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恢復到這種程度的。甚至咒術也可以正常使用。咒力對於咒術師來說甚至比身體還要重要得多,她真的很難以想像緒方梨枝是怎麼幫她補充的…還是說現在這些已經不是『家入硝子的咒力』,而變成了『改變了形態的緒方梨枝的咒力』呢。
現在自己的體內流淌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甚至都可能不再是自己的身體。家入硝子渾身僵硬,幾乎想要嘔吐。
但她最後沒有這麼做,還有最後一個需要確認的事情。
那群人依舊在假裝不經意的看她,家入硝子用手去摸身前的扣子。
她之前是被子彈貫穿胸口大出血死亡的,起來後再閉上眼睛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不想面對現實——就算身體能恢復衣服怎麼可能恢復得了!十幾歲的女孩子胸前開著大洞躺在街道上好幾個小時,途中被一群人看見。家入硝子當時很認真的想了幾秒這個世界毀滅算了。
但是現在她的手下卻摸到布料。不是她昏迷(死掉?復活中?)的時候別人給她披上去的衣服,就是她原本的高□□服。纖維的觸感都和原來差不多。同樣沒有任何破損和污跡,家入硝子的手伸到扣子那裡希望解開,她此時需要更加放松需要更多的新鮮空氣。
「……」然後她的動作停住了。
那顆扣子和原本不一樣,它保持著被扣住的樣子但是已經沒法派上用場了,好像那只是一個裝飾品,扣子下面是連成一體的布料,沒有任何孔洞,好像它剛剛被制造(孕育)出來的時候就是這樣。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手停在胸前好幾秒,終於睜大眼睛,沒忍住哇的一聲,把頭偏到旁邊嘔吐。
#
硝子是直接被接回學校的。緒方梨枝在建築物那裡等了好久,沒看見有人過來和她交接,她本來想打電話問問的結果官員一副壞掉的樣子而貴婦人已經壞掉了,其他人她又不認識,後來她想起來他們應該是不敢在她還在的時候過來吧。就像游戲裡物品刷新也得在玩家看不到的時候才行。就自己下去,走了幾公裡路,打了出租車回去了。
途中出租車司機一直從後視鏡往這邊瞄,而且也不想開那麼久的車去荒郊僻嶺,更何況緒方梨枝還說到了再給錢了!但是她不小心露了一下手/槍,他就變得安靜了很多,再也沒有往後面看過…就是一直在流冷汗讓人有點擔心他的身體。而且一路上開的很快闖了很多次紅燈。
不過作為緒方梨枝能早點下車也是好的,她下來的時候啊了一聲,明明司機想的是終於把這位瘟神送到了就算沒看見『會拿錢給你的人』也准備趕緊開走保命要緊,結果梨枝伸手到車窗裡面說「你等等」的時候,即便那只手纖細蒼白全是傷,他也沒敢踩油門直接走,只是戰戰兢兢的望著她。
梨枝想起來完成任務的話會獎勵金錢,但是這個金錢在系統裡買不到任何東西,而且具現出來竟然是真的福\澤\諭\吉。不過現在用正好,她隨便拿出一沓給了司機,這肯定遠遠超出車費了,司機看起來也被嚇到了的樣子,但是他比起『這下賺了』更多是感覺『只是這樣子就有這麼多錢…這次交易果然不正常!』。但什麼都沒敢說,只是拼命道謝然後就在緒方梨枝的目送下開走了。
車子遠去之後緒方梨枝仍然站在原地,她其實不是特別想要回去。轉過身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沒有人出來迎接她,緒方梨枝自己是松了一口氣。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在宿舍裡面,硝子還沒有回來,聽說這棟樓還有其他人不過她沒有看見。緒方梨枝在那個時候想起來【墨】的事情,她准備試試看召喚它,結果出來一個系統提示說【不建議在當前場合召喚】,緒方梨枝挑了挑眉毛。
她後來從宿舍樓出去,試過了森林、教學樓、公路、甚至是那個已經被弄壞了的訓練場,號稱一級咒術師全力戰鬥也能擋一會的那個。結果都是沒法召喚,說【會造成不可逆影響】,這種時候無視警告強行孕育也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硝子的事情之後她沒法完全游戲心態,想盡量避免造成太大損傷。剛好已經生成了商場挾持案的副本,她就進去,在裡面孕育了。
副本本身沒什麼新意,現在三點敏捷值加上百般武藝雛形,讓一只手也可以殺。副本通關和分享cg的獎勵都是HP,現在緒方梨枝正好需要這個,就一口氣刷了幾百次。在這裡終於可以召喚而且不用擔心弄壞東西了,她獲取了自己覺得『夠從危險狀態脫離了吧?』的hp之後就試著點擊『墨』的界面。結果一下子就愣住了。
之前是說危險所以不能召喚,現在它的提示變了,上面說墨的存在就需要消耗20點hp上限,緒方梨枝確認了一下,這個副本一共也就能給20點hp,當即干笑一聲狗系統,但也還是只能刷。
問題出在第一次召喚墨的時候。
那孩子的簡介是【一種顏色】,緒方梨枝之前就覺得挺弱的,看到只耗費20點hp的時候更是心涼了半截:就連初始怪物穿刺樂園都需要50點啊!但真正召喚出來才發現自己完全想錯了。不是太弱了,而是太強了。並且她完全無法讓它派上用場。
代表她的馬賽克小人下方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並且小黑點一出現就感染了周圍的馬賽克格子,無限擴大擴大,這個不是像召喚穿刺樂園的時候一樣只是讓她看不見而已哦,緒方梨枝的鼠標放在她旁邊的東西上面,原本那東西的說明是【路燈】,但是一被黑色覆蓋上去後就變成了【墨237】,此外還有一大堆的墨238墨239,應該是在說明被感染的順序吧。
緒方梨枝眼前看到的屏幕一被黑色遮蓋,接下來就不是慢慢的視角轉換讓她看感染了,視野直接拉高,變成了整個舊城區的區域地圖,原先她所在的地方是地圖中心的一小塊黑色,黑色不斷往周邊擴散,幾十秒內就把地圖完全染黑。
緒方梨枝現在知道原來舊城區裡面是有居民的,那些錯誤的並不指向敵人的門後也有npc。黑色擴散的時候他們所在的地方會往上冒感嘆號,感嘆號特別密集但是接下來就什麼都沒有了,就算把鼠標伸到那裡確認也只能看到墨xxx而已。
那兩名敵人死掉之後貢獻了cg,緒方梨枝點開來看,屏幕一片黑色能夠映出她沒有表情的臉,cg中兩人的雙腳化作黑墨和下方的地板融為一體,他們在拼命的把頭仰高把手舉高,想要一點點也好的拖慢自己同化的速度,但是沒有用,他往上伸的手一直到手腕那裡都還是白的,【墨】正沿著他的手臂往上爬。
他們似乎已經做了反抗並且確認了反抗沒有用,在狙/擊手旁邊的墨水潭上面漂浮著幾顆子彈——可你要怎麼樣才能殺傷『一種顏色』?
這個結局讓緒方梨枝有一點不安。但還是分享了出去,這一次分享已經拿不到屬性獎勵了,她確認這一點後嘆了口氣。
她現在明白【不建議在當前場合召喚】和【會造成不可逆影響】是怎麼回事了。從副本回歸現實,緒方梨枝獲取了20點hp身體卻依然孱弱,她躺在床上,皺著眉去摸自己的膝蓋。
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順著往大腿摸也只能摸到白色的肌膚。但是她感覺到那孩子已經出生了,月光順著窗戶照耀在她的身體上,她的手掌偶爾遮擋住月光投下陰影,每當陰影在她的肌膚上搖曳的時候緒方梨枝都有點害怕,她害怕那黑色的【墨】會悄悄從她腿間探出。把她房間的陳設從床被子枕頭牆壁變成墨1墨2墨3墨4。她想起來這個世界的確是一個游戲,不管她自己賦予它什麼意義都真的只是一個游戲,游戲中不存在三維物體,代表你的色塊被吞噬了你就真的死了。
緒方梨枝嘆了一口氣「這根本沒法用啊。」
她說完,為了逃避現實而睡了過去,在床上睡一覺的話外面的天色就會從晚上變成白天,而且血量會補滿(沒用)技能冷卻也會解除(沒用),起床的時候硝子那邊依舊沒有傳來動靜,緒方梨枝看地圖沒看見宿舍裡有代表硝子的小點。她盯著天花板好幾秒鐘,然後因為面前出現的光屏而眨了眨眼睛。
開啟新功能【重新孕育】
#
抽卡游戲裡面角色不僅僅是升級,滿足一定條件也可以進化。重新孕育就是進化。之後性能會提升外觀會改變,最重要的是能夠百分百聽從緒方梨枝的話。
她覺得好像fgo裡面靈基再臨和羈絆值的綜合體,隨手確認了一下重新孕育的條件。發現這次因為是回爐重造,所以大多數怪物會劇烈反抗,和它們戰鬥並且讓其hp歸零就可以孕育了,時間從半天到三天不等,孕育途中玩家的屬性削弱到百分之十,無法召喚怪物。
那就麻煩了。緒方梨枝原本想重新孕育一下穿刺樂園,畢竟是主力。但是她現在沒有能打到它的力量,手/槍雖然騙夏油傑他們說是『孩子』,其實也只是裝備而已。她對於自己能對墨做什麼抱有懷疑,但是系統這個新功能明顯就是針對墨提出的,而且試一試也無所謂,就開啟了重新孕育的挑戰。
那個瞬間緒方梨枝的意識被拉遠,她和墨一起站到了一個擂台上面,她知道這裡再怎麼弄壞都無所謂。
墨一出現就不斷往外擴散,緒方梨枝有點茫然的握著槍站著,沒有開槍也沒有召喚穿刺樂園,她作為母親還是能夠理解孩子們的想法的。比如穿刺樂園她能夠感覺到這孩子其實並不完全屬於自己,它體內隱藏著奇怪的撕裂她的欲望。而現在的墨卻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其實也就是這樣的。墨能夠覆蓋掉其他東西,因為他們都只是系統數據,但是它無法殺死玩家,它很快鋪滿擂台到達了緒方梨枝的腳下。在那裡它沒有在試圖前進,只是在邊緣處掀起小小的浪花。
緒方梨枝俯視它,想了想,把槍放在膝蓋那裡,蹲下去用另一只手碰了碰它。
她的指尖蒼白又孱弱,但在那種誰都能夠弄髒的白下面,竟然是墨向後退讓。
她碰到它的瞬間,它的hp歸零(上限是???所以看不出來有多少),系統告訴緒方梨枝她勝利了,並且開始重新孕育。
之後梨枝前往教室,她的痛覺調到了最低,而且至少從外表看她的小腹還是很平坦。所以沒有什麼感覺。教室裡面窗簾拉著,光線很昏暗,她過去的時候只有夏油傑在,他看到她好像嚇了一跳。
「唔。很奇怪嗎?」緒方梨枝問,她說話的時候有點在意的往下看,可是自己的腰還是很細啊。
夏油傑沒搞懂她為什麼要把手放在肚子那裡,他覺得緒方梨枝周邊漂浮著氣氛很奇特的空氣,有點甜甜的有點像海水很溫暖的氣息以她為中心往周邊擴散開來,而且雖然她自己表情很正常,但是她的臉頰很紅,說話的時候幾乎有水霧從嘴邊擴散開來。「你好像有點發燒…不過這個也無所謂。」夏油傑和她說「主要是睡了三天了你終於來教室了,我有點被嚇到。」
「?」現在被嚇到的變成緒方梨枝了。
她後來才理解不知道是副本還是『睡眠』的哪一環節出了問題,反正她起來的時候外面的確是從黑夜變成了白天,但是已經過了整整三天。因為她之前就有一睡睡三年的輝煌歷史又根本不需要吃東西,所以大家也沒有試圖把她叫醒。
「硝子一直都有去看看你,不過今天她去找老師了。」夏油傑說,緒方梨枝好像想起來什麼,在自己的包包(系統背包)中翻找,從裡面找到了便當盒。應該就是硝子返還的。她沒有討厭她讓梨枝有點開心,不過現在她還是覺得不要見到硝子比較好,那邊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她從夏油傑的口中還聽到了其他一些事情,比如那次的爆炸案表彰大會上,官員說了很了不得的事情「當時是全網直播。」夏油傑的表情也有點在意,「總之說到一半就被斷掉麥克風趕下台了。」之後輿論也掀起軒然大波,連之前受賄案都翻出來了,當時首相也在場,聽說臉色相當難看。
「唔。」緒方梨枝說,「做成這樣他的官運也到頭了吧。」
這句話她也直接對官員說過,夏油傑看著她,他是知道官員是她們的交接人的,而且聽說他最後有和緒方梨枝平板ip的單獨數小時通話…不過他沒有問太多,夏油傑這方面有潔癖,他可能覺得那種人死掉比較好「不僅僅是官運。准確來說是人生都到頭了…當天晚上他在家裡上吊自/殺了。留下的遺書表達了對群眾和政府的歉意。」
第42章
「啊。」緒方梨枝說,她覺得官員不像是會乖乖自/殺的類型,至少不會留那種遺書。感覺到抱歉的話一開始不要做不就好了。不過那也不關她的事情,五條悟還在出差,硝子和老師都不在,教室裡只有她和他兩個人,梨枝提不起勁,她把臉趴在桌子上面。
「…你還是很困嗎?」夏油傑問她。
「對哦。只睡三天其實不夠。」緒方梨枝說,她今天對夏油傑的態度不同以往,沒那麼把自己擺在受害者地位。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她現在心裡很亂,有幾秒鐘抬起頭來看他,想把游戲穿越重生的事情說開,可是對著他的臉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說不出口「…我可能真的有點男性恐懼症。」
「?」
「就是不太會對你敞開心扉啦。」緒方梨枝說,她不痛身體也沒有異狀但是她很困倦,屏幕上顯示的重新孕育倒計時還有三個多小時。老師現在還沒來,她說了一句「硝子過來就叫醒我。」然後就睡了過去。
#
家入硝子站在教室的門口。
她復活之後見了很多人,不是她過去見,而是他們來到高專見她。地點一般都是辦公樓的地下,家入硝子穿著方便檢查的病號服坐在實驗台上,隔著玻璃,他們對她指指點點。
後來情況有所改善,就是在官員上吊自/殺的那天,他似乎准備了後手,死掉後傳播了關於緒方梨枝的一些信息。那邊開始有點忌憚了。老師也在其中幫了很多忙。還有自己的兩位同期…不過如果梨枝一直在宿舍睡下去,自己的處境不會特別好。
今天沒有那些人的打擾。她單獨去找了老師,家入硝子接受那些人的試探和研究也不完全是被利用,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想搞懂復活到底是怎麼回事。體檢的結果是身體素質比上次好了一點,咒力有進步,但是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dna也和之前一模一樣。
但是家入硝子總是想到她沒有指紋的手,想到那天她沒有扣子渾然一體的『高專校服』,她是和那條衣服一塊制造出來的,某種意義上會不會那是她的姐妹?硝子有在想咒術界的一個猜測,『復活後的個體和原先的並不一致』,她聽老師說完了他們的推論,內心一片冰涼,心裡面想會不會自己也是咒靈,只是自以為自己還是家入硝子,在表層意識之外,也還有一個龐大的潛意識在嘲笑的看著這一切?
老師安慰她,讓她不要太擔心。現在值得欣慰的是硝子並沒有看見什麼游戲系統也沒在自己耳邊聽到電子音,她相信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她也不會是來到了游戲的世界,而只能是自己完全瘋掉了。她的待人接物和之前沒有太大差別,沒有梨枝那種不自然感,頂多只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而有點歇斯底裡…在辦公室裡,她對夜蛾正道描述了她最近的夢。
緒方梨枝在宿舍又開始做噩夢了。這噩夢傳染給了整個高專,他們一遍遍的看見她在舊城區的處刑。「或者也不算噩夢吧?」夏油傑表達的很含蓄。五條悟當時並不在學校所以沒接收到,他自己似乎挺遺憾的樣子,聽夏油傑轉述之後吐槽「這不就是美少女版007嗎?」。但是至少當時滯留在高專的那些相關人員應該被嚇了一跳,他們那個時候本來都已經准備把硝子帶走了,結果陷入噩夢後清醒過來就戰戰兢兢的,只是在學校地下的實驗室觀察她。
硝子自己感覺有點不一樣。她之前去醫院的時候就很幸運的沒有被卷入噩夢,但是現在她也感覺到了那種『死亡的冰冷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只有她是當事人,還是因為她被緒方梨枝『孕育』(復活)了,其他人基本是看到梨枝對詛咒師開槍為止,硝子卻要接著看到好幾分鐘的畫面。
畫面中詛咒師的慘狀讓人覺得不適,而梨枝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中央,用手點著她看不見的屏幕,露出微笑的樣子甚至更加讓她害怕。她好像從這場殺戮中得到了什麼收獲。硝子首先能確定梨枝認為不殺掉他們,她就是無法復活的(為什麼?就算這是游戲,哪裡有別人的復活是建立在殺死敵人上面的?),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好處。
在昨天晚上噩夢升級了,這一次梨枝並沒有頂著子彈詛咒展開追逐戰,而是一開始就站在原地發呆,狙擊手開槍了也沒有見到她躲,硝子看見從她裙子下面有黑色的液體往下滴,她一開始以為是血,是梨枝受傷了。可是明明不對,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受到攻擊,而且也沒到來月經的年紀(是想到了這個的硝子太惡心嗎?)
從她腿間滴落的液體明顯不是血,它太黑了,而且後來硝子甚至連它是不是液體都不確定了。它看起來太輕薄,沒有實體一樣的附著在下方的地磚上。然後開始無限擴散。
之後的事情硝子就講不出來了。她一覺醒來就過來夜蛾這裡就是為了講述,但是到這裡她真的一個字都講不出來,只是抱著自己的手臂發呆。夜蛾坐在辦公桌後面擔心的望著她,後來甚至准備站起來去扶硝子因為她抖的太厲害了簡直像生病了。硝子勉強揮開了老師的手說「我沒關系的。」,其實她的眼睛還是沒有聚焦,而且膝蓋已經並到了一起整個人快要跪到地上了。昨天的噩夢現在還印刻在她心裡,她忘不掉。
硝子復活後嘔吐的原因就是那條制服,那上面沒有纖維間隙(當時摸出來了走向,後來發現並沒有可以分離的單獨纖維,只是整體一塊布料上面做出了纖維起伏刻痕而已),沒有可以扣扣子的孔洞。你甚至可以說它和硝子一樣是『沒有傷口』的。如果去問緒方梨枝,她會理直氣壯的告訴你游戲裡面衣服肯定沒有扣眼啊,難道你還想解開扣子脫衣服嗎?開玩笑吧。這是個面向未成年(緒方梨枝)的全年齡游戲啊。但是硝子覺得好恐怖,她發現自己和衣服是一塊『復活』的。
這能說明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復活對梨枝真的很輕松。不然根本不需要管衣服的事情。第一件衍生出來可以想到梨枝當時根本不需要殺掉那兩個恐怖分子也能復活,她根本不需要從他們身上汲取什麼恐懼或者生命能量。她真的只是自己想殺人而已…但是咒術界那群人這麼說的時候,硝子卻用『她是為了幫我報仇』而駁斥了他們。其實這句話她也不太信的。
第二件事情是…在緒方梨枝心目中,起碼在她那個全知全能的潛意識(系統)看來,家入硝子和一件衣服是沒有區別的。所以才會同時,用同樣的細致程度將它們『恢復如初』。硝子當時嘔吐就是因為這個。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現在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她指責夏油傑他們太過殘酷,『只是用同一具身體,有同樣的能力和記憶而已,怎麼就算是復活了?你們就這樣說『她能無限復活』然後送梨枝上戰場?『,但這點在她自己也是一樣的。硝子很害怕自己真的只是咒靈,是咒力衍生物。或者最恐怖的,是緒方梨枝口中的一串數據。
但是就因為她現在的這種性質,在夢境中她能夠得到比別人更多的信息。夏油傑他們都沒有夢見墨侵染世界。只是悟一大早給她打了電話,抱怨夢見了『一片黑漆漆的東西』,但他也不清楚。硝子讓他趕緊結束任務今天回來,她電話裡根本不敢和五條悟講那些,害怕被監聽,現在也是在老師的辦公室裡面才敢說。
「我的視角很奇怪…」硝子說「竟然真的像是在做夢,一開始梨枝孕育的時候我的意識漂浮在高空,看到墨水滴在地板上。等墨水開始擴散,起碼擴散填滿了那一整個瓷磚的時候就變了。」
她的視野驟然拉低了許多,幾乎像是漂浮在黑色海洋的一片浮葉,就這麼看著墨往世界擴散開去。「從那個視角看梨枝突然變得很大,她的頭頂更往上就是天空了,而且天空比她的臉還要小。我看不見她的面容和表情,我覺得她像是神話裡面頂天立地的女阿特拉斯。之前從上面看她是在發呆的,我代入了墨的視角卻突然覺得她好像在笑。她自己可能也沒有發現吧…」
但是真的,當時在墨開始無序擴散並且把每一個遇到的事物都感染成它的子體的時候,緒方梨枝在笑,她真的有點高興。
這一點硝子沒有說,但是出於對老師的信任,她還是透露了一點「我後來才發現第二視角就是那個怪物的視角。」她停頓一下,夜蛾已經猜到了,但她還是自揭傷口一樣的說「就算是夢境。不,就因為是夢境,我能代入它的視角就說明我們兩個的精神波長很相似了吧。」
單純看外表的話誰都不會把家入硝子和墨混同,但是內在二者說不定是一樣的——都出自同一個母親。
夜蛾開口想說什麼,硝子笑著打斷了他「沒關系的,這個不會比知道我和一件衣服是一樣的更傷人了。」騙人的,她寧願做衣服都不要成為那種怪物。「但是拖這個的福我理解了一點它的想法。」
「想法?」
「啊這麼說不對。」硝子說「讓你誤會了吧…其實那些怪物雖然很強但是沒有可以組成語言的理性。它們只有動物一樣模糊的情感而已。但是因為當時我附身在墨上,它又越來越大,那些情感就像是海潮一樣包裹著我而且在我身上拍打著,所以我辨認起來還算輕松。」
硝子咽了一口口水「它其實對別人算不上有敵意,像是一種無機物…對,可能就像名字墨一樣,只是一種顏色,碰到別人就會把他們染黑而已。但是這種能力是無限制的所以很恐怖,而且它好像覺得只要自己擴張母親就會高興,因為它所有的能力都是在孕育出來的時候就確定了,有點像是兵工廠生產武器,如果不是一開始就要這種,是不會生下來的。」
「梨枝她…」夜蛾說「她希望有這種孩子嗎?」
「我不知道。」家入硝子說「但她的確生出了這種小孩。而墨只要出現在外界就只能做它被設定好的事情。」
她的意識附著在它身上,在整個夢境的過程中看著它不斷侵染其他事物,侵染那些路燈石磚椅子還算是好的,雖然感覺到『自己』正在不斷擴大也很奇怪,換個人過來肯定要被逼瘋。「但是更恐怖的是夢境裡面有人。」
「有人?」夜蛾愣了。
「對。普通居民。」硝子說。
緒方梨枝的噩夢裡其實不會出現無關人員。她校門口復仇的時候也只死了欺負她的人,家裡的噩夢只有歹徒和變成怪物的父親,之後悟隱約對硝子透露的夢境裡面也只有悟,連觀戰的同學都很模糊。
「但是那一次的夢境裡出現了其他人。而且我也確認過了資料,就是現實中住在那些地方的人。她本人沒和他們接觸過按道理不會知道他們的長相住址…但如果是全知全能者(潛意識)肯定會懂。」硝子的表情很陰沉。「他們碰到了墨。」
「?也有很多人是住在高層的吧?」因為之前硝子形容墨是『海潮』所以夜蛾誤會了,他可能以為那次災難只類似大洪水,而且碰到洪水就會被腐蝕而已。
「不。我之前也說了它並不真的是液體。它甚至都不需要不斷積攢自己的數量提升『海平面』來碰到高層建築物。它是一種顏色啊。」硝子說「它碰到建築物外牆就會把它們染黑,而且一路往上爬,沿途的高層地面和家具也一起染黑…而且它遇見人也不會停的。」
家入硝子第一次感覺到上一秒還在驚恐尖叫的人,下一秒,不,可能一秒鐘都沒用到,就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之後真的好想吐。可是夢境裡她都沒有自己的身體,連這點都做不到。
「……」夜蛾陷入了沉默。
「他們在同化後保有自己的意識嗎?」他最後問。
「不保有。」硝子說。
「……」現在辦公室裡面陷入更加深沉的沉默。硝子卻覺得這種時候干脆什麼都說出來算了。「唯一一個不會被墨侵染的只有緒方梨枝。夢境的最後整個舊城區都被淹沒了,高層建築物一旦被侵染也會往下溶化,和墨化為一體,所以最後只剩下一個黑色的海平面。」
那個時候太陽仍然懸掛在天上,卻沒辦法在這海平面上投下任何影子,硝子當時看著它甚至有點害怕,因為海面上掀起細小的『波浪』,它們在試圖往天上探去,只是因為沒有任何載體所以遺憾的往下回落而已,她真的很害怕它們會把那一輪紅日也給染黑。
「梨枝站在原來的地方。」她說。
緒方梨枝原來站的地方在舊城區裡面也屬地勢低的,但是墨削平同化了她之外的所有地方,就是這樣,她沒有比原來站的更低,也沒有被托舉的更高。「她就站在那塊被染黑的瓷磚上面。我那個時候脫離了墨的視角,又變成俯瞰的第一視角…整個地球好像都被削平了,梨枝往前面看過去的時候只有天空和下面的黑色海面而已。地球表面沒有弧度了,她能直接望見世界的盡頭。」
「……」夜蛾正道還是沒有說話。硝子說的太超乎尋常,甚至超乎了他原本的想像。他們之前也覺得緒方梨枝可以危害社會,甚至假以時日(幾十年?)可以威脅到整個世界。所以才會希望安撫她。但當時這些話只在辦公室裡面說了,因為告訴別人他們都會覺得傻。但現在硝子說的…這才只是一次任務啊?距離她來學校還沒有滿一個月呢?真的能夠這麼強嗎?
「也許…」夜蛾說的有點吞吞吐吐。他想說『會不會這真的只是你的一個夢?』。硝子最近壓力很大,他因為任務導致死亡的事情向她道了歉而且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彌補了。但這和把她的話全部聽進去並且采取措施是兩回事。而且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還能采取什麼措施?
但他最後還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口,只是說「如果是噩夢領域的話其他人也會看到的。」大家都在高專裡面。但現在看到的只有硝子,悟說了些似有似無的話,但夜蛾更傾向於巧合。【緒方梨枝孕育出來的怪物吞噬了城市】和【一片漆黑】完全不同。悟可能只是被問了所以在記憶裡面找了個最相似的夢境而已。
硝子也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握著自己的手臂望著面前發呆。她過來這裡是為了尋求幫助,但她自己也知道沒用。大家還能想到什麼措施?她只能得到一點心理上的安慰而已。
而且…好像她自己也很希望自己只是做夢一樣,她這麼說了「有可能真的只是夢,或者至少現在墨還沒有在現實出現。但是那絕對不只是我大腦擅自編造的混亂夢境而已。我說在其中我和緒方梨枝是共通的,這至少能夠反映出她的心理狀態,您能夠承認嗎?」
夜蛾點點頭。這點完全可以接受。普通人的夢不會那麼具有條理,更何況硝子前幾天才被復活(重新孕育),她真的有可能透過自己和緒方梨枝的聯系夢見一些東西。
「承認就可以了。」硝子說「那樣就不考慮殺傷應對世界毀滅的大課題。夢境裡面最需要注意的只有兩件事,一個是墨,一個是城鎮裡的普通人。」
「後者的話。」夜蛾說,正常人不會覺得這個很重要,但是他作為老師眼睛卻閃動了一下「那是緒方梨枝的夢境中第一次出現陌生人。」
「對。」硝子說,「這是她第一次前往外部的世界做任務。在街道上面遇見其他人的時候她非常緊張…雖然有說他們全部都是npc,但是游戲裡也不會有這麼多npc吧,她沒法把他們全部無視。這種時候應該是表層意識的『少女』感覺到了害怕。」
「這種害怕反映到潛意識中。放在平常只是社恐而已,但是詛咒師潛藏在其中,她感覺到了威脅。全知全能者開始收集周邊城鎮居民信息——這也是為什麼整個夢境中地圖只有舊城區那麼大的原因。緒方梨枝只意識到了自己要在舊城區出任務,她的視野還沒有放到全日本或者全世界。」硝子說,這也很正常,大家一般平常去超市買東西,就是會想自己去xx路xx街區買東西,很少有人具體到自己在xx國家xx城市買東西的。
她沒說的是緒方梨枝為什麼感覺到威脅,表層意識的她可能覺得自己初出茅廬無法對付詛咒師,但是更多的應該是硝子真的死了,她覺得很痛苦。她只是說「所以夢境的最後,墨吞噬了舊城區,視角轉換的時候就直接可以看見世界的盡頭了,對於她來說她當時立足的世界就只有那麼大吧。」
「嗯…」夜蛾說,和自己的學生在咒術高專探討心理學問題和夢的解析,其他任何一個老師都沒遇到過吧。
但他還是繼續往下分析「她開始感覺到威脅了。她此前一直在無視其他人的存在,不發生在眼前的災難就不會去想,不出現在眼前的人就當他們消失。」緒方梨枝一直會自顧自的發呆或者說出她的『心理活動』,她以為其他人全部都是npc所以不觸發對話就聽不見。而且他們也說過三年前的事情,緒方梨枝的注意力似乎只在穿刺樂園來到了她身邊這件事情上,但就算沒有直接告訴她,她稍微考慮一下就會明白它橫穿整個城市會造成多大損失。結果她卻完全沒想到。
「但是那一次她直接面對了人…而且你們的打扮還蠻顯眼的。」夜蛾用顯眼來形容,硝子沒有表情,其實他是覺得讓十一歲並沒有真的殘疾的女同學坐輪椅並且自己在後面推…就算是因為緒方梨枝身體虛弱不能被碰到,也還有很多更好的解決辦法啊?
夏油傑當時直接說硝子是變態。夜蛾不至於這麼說畢竟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懂年輕一代。他只是說「悟和你應該在這部分挺合得來吧。」
結果硝子聽到這句話露出了無法忍受的表情。她心想自己怎麼可能和五條悟品味一致?
夜蛾繼續往下說「她當時被看見了,自己很緊張。也感覺到了別人的情緒。無視不下去了,反而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她把所在地圖的所有人的數據都收集了起來並且在夢境中顯現。我認為墨並不是真正存在的怪物,或者她至少還沒有在現實中把它孕育出來。但是它在夢境中的所作所為很有意義…你說墨在碰到人們的時候也沒有停下,其實你錯了,它並不是毀滅所有事物的同時『不經意』毀滅人類,而是一開始就是為了毀滅人類而出現的。」
「!什麼。」
夜蛾說「緒方梨枝恐懼害怕周邊的人群,她至少在夢中整理出了他們的數據,墨可能代表的是她的綜合戰力…潛意識的綜合戰力,只要她的戰力比人們的數據強,那麼根本不需要經過戰鬥過程,按照系統(潛意識)的判定可以直接得出她勝利了的結論。緒方梨枝是在夢中模擬這一過程,她把白天城鎮裡的所有人都放進去,想確認自己的安全性。確認自己是否需要為了應對外敵而再次進化——她不是已經睡了三天嗎?上一次她睡了整整三年呢。」
「……」硝子沉默下來。
「你說墨是一種顏色,這個也沒有錯。本來就是夢境數據的體現,不用特意給它一個怪物的外形。表現為顏色就可以了。之前傑他還說過偶爾做的夢不會表現成現實,而有點像是像素小游戲…那麼就是如果可以勝利,就把那個像素格填成黑色,不能勝利就保留原來顏色就好。梨枝後面會根據那些仍然保留的事物調整自己的強度。」
「什、」家入硝子皺起眉,她不能接受這種解釋,她覺得完全是投機取巧「可以最強戰力能夠勝利和無限勝利完全是兩回事啊。」
並不是只要強就什麼都能做,拳王可以秒殺普通人,但他不可能毀滅全世界幾十億的人,如果按照夜蛾正道的說法,那每填充一個像素格子下一個格子需要的數據都會加倍,要全部填滿那比天文數字還天文數字——就這還說什麼不想面對現實,真的說緒方梨枝生下了一個能把地球塗黑的怪物小孩都沒這麼恐怖。
「不是的。」夜蛾正道看著她,他的神情很平靜。「對於梨枝來說,的確是一次贏了就可以無限贏下去。她的能源(咒力)是無限的。」
這一點並不是從哪裡得到的結論,而是現實,她在醫院昏迷的那三年下線保護從來沒有失效過。之前還有人猜噩夢領域就是為了獲取負面情感(咒力)填補這個空缺,但後來他和夏油傑討論也證明不是的。先不說緒方梨枝分享噩夢只是為了學習,就算真的是榨取咒力…就那麼點人,全部血祭了都填不上這個空缺的。
「對於她來說只要做到一次就可以做到無數次。她不需要進食不需要睡眠。當初的穿刺樂園說是物理攻擊全免疫,到現在也真的沒看見上限,戰鬥機炸都沒毀掉它,要想試探上限真的只能等核/彈氫/彈了…這就是為什麼她會說自己有系統。會按照系統的方式理解這個世界——數據可以無限復制,數據只要存在就會發揮作用。她真的和計算機很合得來。」夜蛾正道說。
「……但她並不真的是數據。」家入硝子說。
「我知道。」夜蛾正道的表情第一次緩和了。「接著按照心理學的方式來解釋一下。梨枝到現在還無法正確認知世界,必須要經過游戲化的過濾才行,但是在街道上,那些npc(居民)的出現超出了她的過濾範圍,她有點崩潰了。」
這部分是表層意識的人類少女在起作用。潛意識按照記憶進行模擬,她的確有人群恐懼症…而且還有更重要的。就是為什麼家入硝子會這麼痛苦這麼懷疑自己卻還是叫她『梨枝』的原因,那就是不管之後殺掉詛咒師和官員算不算復仇,至少當時家入硝子的死真的讓緒方梨枝(表層意識)痛苦了。緒方梨枝開始懷疑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大情感波動,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是游戲?
「她需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夜蛾正道說。
這都是因為你。硝子眼神發直,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老師沒有說出口的話。
「你說過墨是『侵染』『覆蓋』其他事物。但是緒方梨枝解釋自己其他幾個孩子,不管是穿刺樂園還是手/槍都只是說【侵蝕】,她還說這是她自身的性質所決定的。但是墨在整個過程中沒有破壞人們的身體,他們恐懼尖叫只是因為看到了其他人的下場,我之前問你那些人有沒有自我意識,你說沒有,那除了墨的高效性之外還證明了一件事——至少在身體被侵染的時候,他們是沒有痛苦的。」
家入硝子安靜下來,她用一種全新的神情打量著夜蛾正道。
「從始至終都沒有破壞。我以前說過她是一個好孩子我現在還是要說。但是我更正自己之前的一個說法,並不是為了『毀滅』人類。」夜蛾正道說「是為了重新孕育人類。」
「你代入了墨的想法,是因為你自己也是被緒方梨枝這麼這麼重新孕育(復活)的,你說過它覆蓋其他人後會覺得自己(墨)多了一部分…」「其實還有一點。」
家入硝子打斷了他。她覺得這種時候也許可以說,也許值得一試。
「你之前說過傑看到了像素風的夢境?」她問。
夜蛾正道點頭。
「我也看到過。過程中梨枝偶爾會有點不一樣,然後整個世界就會變一下,從現實轉為一個黑色空間,她在裡面操控著游戲…這可能就是她眼中的世界吧。」家入硝子說。她那時候真的好想哭,她明白為什麼自己到最後都無法被梨枝平等對待,你要是只能看到那樣的世界,你絕對不會把別人當人。
夜蛾有點愣住。因為夏油傑只是看到世界如此而從來沒有看到過操控世界的緒方梨枝(玩家),但硝子繼續往下說「她那個時候會移動鼠標,把它放在事物上面並且點擊。游戲裡面這樣子就可以看到物品名稱和信息,潛意識的全知全能者應該也就是這麼把信息告訴表層意識的。她有幾次把鼠標放在被染黑的地方過。」
家入硝子深呼吸一口氣「被染黑後它們的名字更換了,從椅子路燈自動售貨機變成了墨487、墨488、墨489.」
「……」夜蛾正道安靜下來。
他開始思索,最後說「那就對了…她真的是想要重新孕育。」
緒方梨枝是一個幾乎有被害妄想症的女孩子。當她意識到人群中潛藏著詛咒師的時候她會收集一整個城鎮居民的信息,會在夢境中模擬自己能不能把所有人殺光做不到的話就要重新進化。而現在她的世界觀被打破,潛意識為了仍然能夠假裝自己是緒方梨枝並且讓表層意識邏輯通順(這對於它來說也真的是生死存亡問題),就會考慮改變這個世界。
「其實有跡像可尋。」夜蛾正道說「硝子你之前對墨的印像是液體?你說看到有東西滴下來…」
「不我說的很清楚,那不是液體甚至都不是物質。」
「但是你在知道這一切的前提下還是這麼說。所以我之後才產生了『大海嘯』的誤會。這就證明它當時的確給你留下了這樣的印像。」
「……」硝子暫時保持沉默。
「還有之後的事情,你說墨的情感像是海潮一樣裹挾著你,而且也形容最後全世界被同化的景像為『站在黑色海平面』上。如果是我或者夏油傑可能會形容『圖像變成了黑色』我們把這個看成ai演算場景了。而悟的形容你也知道了,一片漆黑。」
「所有人中只有你有這個印像,不覺得這個昭示了什麼嗎?」
「那種東西…」「並不是那種東西。」夜蛾正道說的很耐心,也根本不給家入硝子逃避的機會「你是唯一一個被緒方梨枝復活的人,唯一一個代入到墨的情感裡的人。還記得嗎?你說它知道自己的職責。正常人看到那種景像一般想到的是感染或者被染黑,不會像你一樣拼命強調它是海洋。那就是墨自己灌輸給你的想法…不,應該是它這麼認為自己吧。」
「海洋是生命的發源地。所有個體被侵染後都會被重新命名。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名字有著不一樣的意義——她到現在還堅稱自己是緒方梨枝,所以潛意識才會試圖模擬。你之前形容潛意識收集信息,鼠標放上去,也是先出現名字才出現具體介紹。穿刺樂園和墨都是『在看到的瞬間就能夠讓人明白它們的名字』,當然我是用電腦的方式理解的——你知道一個文件夾裡面不可以出現兩個相同名字的文件嗎?」
「……怎麼可能。」家入硝子發出有些軟弱的聲音。她想說梨枝做不到啊。「她明明一直表現出來的都是破壞方面的才能..從來沒有。」
「她從來沒有特別表現出來過破壞的才能。」夜蛾正道心平氣和的說,但家入硝子的表情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梨枝除非是被殺死一次否則不擅長體術,她最擅長的是掩蓋自己氣息的逃跑,而且你讓她坐輪椅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平常走路都會摔跤。我們提起她都是想起破壞,但東京火災完全是穿刺樂園做出來的,梨枝只是孕育而已…她的確有手/槍。可是在和悟的戰鬥裡面,手/槍只是用來抵消他的攻擊,從來沒有真的射中他。」
「之所以我們會對她產生這種印像。真的只是因為她太強我們太弱了而已。所以她不經意的所作所為都會給我們造成危害——就像你夢見的一樣。」
「緒方梨枝最擅長的是孕育。這是她作為女性的武器。我這裡不是要說女性就要生兒育女而是說她接受的教育就是這麼告訴她的。她害怕正面衝突,希望能夠生下孩子保護自己,或者只是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和孩子(小貓)一起生活下去。她相信只有家人才是最強的羈絆但是父母全是人渣所以只好自己制造小孩。但是只有自己是不夠的。」
夜蛾正道說「我之前就有疑問,為什麼明明不需要但她還是殺死了詛咒師和他的同伙。為了復仇嗎?不對,她並不憎恨他們,只是想復活你而已。甚至你本人都只是覺得立場不同吧?死前你更多的只是擔心梨枝。而且她也不需要殺掉他們獲取什麼…」「但她還是這麼做了。」硝子的聲音很嘶啞。這是她不希望老師知道的一部分。
「對。這一點把咒術界那群人嚇壞了。聽說他們得出了『她就是喜歡殺人』這種結論。哦…」夜蛾正道若有所思的看著硝子,「你也這麼想嗎?」
硝子回望老師。她沒有說話,她真的只能這麼想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要這樣。她之前就是連同梨枝本體是個怪物的事實一同接受下來並且喜歡她的。但她現在其實很希望老師把她駁倒。
下一秒,夜蛾正道和她說「你想錯了。」
「……」家入硝子呼出一口氣。
「那是為什麼?」她問。
「因為她需要『重新認識』他們。」夜蛾正道說「緒方梨枝明明可以無限復活,可以無限孕育,這都是她的能力。但是她還是給自己下了束縛:第一個孩子穿刺樂園是在歹徒死後生出的。手/槍這一點沒有知性暫且不論。可是她的墨就是在恐怖分子死後才孕育而出的。孕育的條件就是殺人…或者按她的說法,是『戰鬥勝利獎勵』吧。」
「可是那樣子明明就只能證明她喜歡…!」「不對。再更正一下我的說法,我也好你也好都說什麼殺人死人的,其實那些人真的只是被她『打敗』,他們沒有死,以一種很詭異的方式活著,並且以千倍於常人的速率做噩夢。」
夜蛾正道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著家入硝子,他好像希望從硝子身上看出什麼「我說過梨枝無法自己孕育小孩,她的確需要家人但家人不能全部來源於自身,穿刺樂園也好墨也好都只是反應了她的需求而已,是她潛意識的一部分,她還是…還是太寂寞了。」
「所以她才…」家入硝子住口了。
「所以緒方梨枝才在渴求戰鬥,才一直一直想殺人。她想要新的孩子…」夜蛾正道說,「不,那些人並不是真的死了,也可能在另外一個緒方梨枝看得到的地方,有游戲屏幕的黑色空間那一邊,他們並不是活死人,而是過著不一樣的生活吧。」
「但是有一點。她並不是受/虐/狂,其實並不希望完全接納仇人。她只是借用了敵人身上的一些元素。緒方梨枝認為世界是恐怖的就會希望改變世界,她發現別人對自己有敵意的時候,其實很可能也會『重新孕育』他們,將其扭曲為自己能夠接受的形式。比如之前的敵人變成只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怪物…」「那可能是你錯了。」家入硝子說。
她此時終於恢復了冷靜,並且作為女孩子看穿了老師邏輯最大的錯誤——也可能只是感情的錯誤「我告訴你,校園霸凌者、人渣老爸、腦子有病闖進家裡大殺特殺的歹徒……女孩子遇見這幾種人只會希望他們去死。希望他們受盡折磨出門被車撞天降橫禍被捅上一千刀。絕對不會覺得這種人變個樣子就可以原諒了!」
家入硝子的話語好激烈,夜蛾正道的氣勢也忍不住縮了一點「呃你是說…」「但是有一部分是對的。」她又打斷他,今天兩個人大多數時候都在互相打斷「梨枝的確不殺人就不會孕育小孩,她也的確是因為外界的刺激才會想要孕育的。可是她沒有『從仇人中提取一部分』,仇人就全部去死好了。」
「梨枝應該是只提取了和他們接觸時的痛苦…作為潛意識的全知全能者認定這種痛苦只要存在就會使表層意識崩潰(這是你之前說的理論),表層意識只是看到陌生人都會呼吸困難了!所以她將這種痛苦提取出來,扭曲,變成怪物。」
「……」
「這也可以用之前你的進化機制解釋,為了下一次不再遇到同樣的痛苦,情感化作的怪物會保護她。」家入硝子說「她其實並不希望戰鬥,只是希望保護自己,盡可能快樂的生活下去而已…至於那些人為什麼死掉,一部分也是因為不願意承認這些『父親』吧。梨枝喜歡自己的怪物們,同時拒絕承認它們是為什麼出生的。」
「用游戲說法就是已經打敗敵人了。敵人被打敗後就會變成數據消失,玩家也就不用回想了。」硝子說。
「……」夜蛾正道還是沉默,他說「最後她重新孕育(復活)了你。」
「對。她此前沒有需要復活過誰,暫時也不知道要給自己設置什麼樣的條件。(潛意識只能通過發布任務獎勵的方式幫助表層意識)所以並不是喜歡殺人才去打敗敵人甚至拿復活我做借口,而是本來就要打敗敵人孕育怪物,只是在獎勵上面強行加進去了一個復活我而已。」
「而且她很可能是在這個過程中才認識到自己可以重新孕育世界的。」家入硝子終於可以承認了。「敵人就『打敗』,但是對於可能傷害自己的陌生人或者朋友,梨枝希望讓他們變成家人。如果世界不傷害她她其實可以愛這個世界。」
「所以才會有墨的出現,她希望把全世界重新孕育一遍。她想和所有人成為家人。」
「那個黑色的星球的確一眼就可以望見盡頭。但那也是她唯一的烏托邦。」
第43章
所以自己才是和衣服一起『重生』啊。家入硝子想。在梨枝的眼裡,自己的確和它沒有差別。都是家人…緒方梨枝的母性經常讓人覺得恐怖,她可以直接說穿刺樂園和手/槍是她心愛的小孩。那把這種愛情延伸到無機物也不奇怪…
「不其實還是有點奇怪的。」夜蛾正道聽完了一切,今天的討論再次證明了緒方梨枝是個好孩子,但即便本性善良也總是能夠給外界造成大災害,這正是她的麻煩之處。不過他覺得家入硝子的想法有點太跳躍了。他最後想了一下,交付給了家入硝子一個任務。
「我希望你能糾正梨枝的想法。」夜蛾正道說。「梨枝想要『安全穩定全部都是愛的世界』,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讓墨吞噬整個世界就像你在夢境裡看到的一樣,但我還是覺得那不是『噩夢共享』而只是反應了她的精神狀態…也就是說至少現在那個怪物還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但如果她想要生下來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你告訴她的…」察覺到硝子的視線,夜蛾頓了頓,「啊不,是通過復活你的過程她明白的。那就是把全世界的人殺掉一次,再把所有人復活。這樣子能夠在保留他們原本人格的情況下『成為家人』。如果她感覺一片黑漆漆的世界太寂寞的話,很可能就會這麼做吧。」
但是即便是後者,緒方梨枝想要的也只是『很多很多會說話有自己性格的同伴』,而沒有真的把他們當成人類看待,她根本不覺得他們與自己平等。
「我希望你能夠糾正她的這種想法。」夜蛾正道說,這是只有硝子能夠做到的事情。因為全世界真的只有她被復活了,硝子聽到後握著自己的手臂想了一會,最後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離開了辦公室。
現在她站在教室的門口。
她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並不知道緒方梨枝已經醒來了,但是在走廊行走的時候有覺得不對勁,窗外明明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白天,走廊卻感覺比之前要昏暗很多,越往前面走空氣就越沉重,她的腳步像是要被壓在地面上一樣。走廊盡頭的牆好小好昏暗,這條路走起來比往常更加漫長。
硝子嗅到了很奇特的氣味,有點像是過熟腐爛果實一樣的甜味,帶著酒精的味道,還有血腥味。最後一點太過於濃重以至於硝子幾乎要在腦中幻想出一整片鮮紅,她盡可能不去想其他東西而只是往前走,但是間或眨眼的時候,會覺得走廊盡頭根本不是牆壁,而是一個旋轉著的黑色漩渦。
在到達教室門口的時候她知道了所有異狀的源頭。夏油傑已經從裡面出來了,幾乎是逃難一樣的,他坐在教室外面的牆壁那裡,手拿著一只沒點燃的煙,苦笑的望著她。硝子僵硬的站在那裡,她從後面來到正門口的時候可以看到窗戶,窗簾都被拉上了而且教室裡面很黑,不是被一層窗簾布遮擋住這種等級的黑。現在教室門半開著,她可以直接透過空隙看見裡面的景像——一片鮮紅。
字面意思的一片鮮紅,講台地板黑板課桌,所有東西都在那裡,所有東西都像是塗上一層油漆一樣是紅色的。那紅色看起來有點像是液體,像是血,但絕對不會往下滴或者在地上彙聚成一灘。緒方梨枝徑自趴在課桌上睡著,她手臂下的桌面和坐著的椅子都是紅色的,但她的睡顏依舊蒼白安詳,甚至垂落在椅角的衣擺也都是白色的。
她很緩慢的呼吸著,慢慢的吸入空氣,慢慢的吐出來,每完成一次呼吸的流程,硝子就會聽見『滴答』的一聲,有液體滴到她下面的地板上。每到這個時候,整個教室的紅色就會更加鮮艷一點。
「……裡面是什麼情況?」家入硝子問。當她發現自己握著的門把手雖然是正常的,可是門靠近教室的那一側卻全是紅色的時候,她急忙丟開了它。
「唔。不知道。」夏油傑說,他還是坐在地上。穿著黑色闊腿褲扎著丸子頭手上還拿著煙,看到女同學過來後也沒起來,格外不良少年。但是他臉上卻沒有什麼叛逆之色,偶爾轉過頭看看門內的景像,表情也是擔憂和凝重居多。「她過來的時候有點發燒,說自己要睡一下…後來血就從她裙子裡面往下滴了。」
這裡有兩點要注意。一個是裙子,不管是夏油傑還是家入硝子,說起緒方梨枝的著裝的時候…起碼在單獨要提起那個部位的時候,都會說『裙子下面』『裙角』之類的。畢竟這位女同學是真的穿著一條白色上衣和他們共同度過了十幾天,她沒有新陳代謝衣服也從來不會弄髒,聽說不是系統裝備也沒法更換衣服。所以姑且這麼一提。
「這樣的話就沒法確定傷口在哪裡了…」硝子說,她的眼神有點恍惚「不過那真的是血嗎?」
這就是第二個要注意的點。室內的確一片鮮紅,但是兩個人都見過真正的人血是什麼樣的。房間裡面的那玩意從粘稠度顏色來看都不太像。倒不如說雖然有聽見『滴答』的聲音,但它可能根本不是液體,液體哪裡能塗的這麼均勻干的這麼快的!而且家入硝子在走廊的時候是覺得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但真正來到教室前面就不這麼感覺了,她說話有點悶聲悶氣的,是因為在這裡她聞到了很濃重的就快要有果汁滴下來的腐爛果實甜香味。夏油傑也時不時的把手背擋在鼻子前面,這氣味中夾雜著濃度相當高的酒精,他不這麼做很可能會醉。
「我之前有從她身上聞到啦…」夏油傑說。那個時候緒方梨枝體溫很高,情緒不太對而且臉頰很紅,他還以為是發燒了,但是現在看來狀況也很像喝醉。「不過她到底在裡面搞些什麼?」
通常來說看到這種情況要把同學送去醫院的,但他們這裡畢竟不是普通的學校,而且怎麼看現在最危險的也是緒方梨枝本人。她眼睛一直都是閉上的,早就超過十秒鐘了,夏油傑有點擔心自己一碰到她的身體就會被穿刺樂園穿透。剛好硝子(醫生)就在這裡,緒方梨枝自己也說了硝子過來的時候叫她,他現在就想把事情甩過去,所以只是坐在教室門口防止別人進去而且等她。
硝子什麼話都沒有說,她的臉色很難看,教室裡的紅光映到她的臉上她看起來簡直像是恐怖電影裡的人物。她想到了一些東西,不是液體但會給人液體印像的事物、一種顏色、她聽見的滴答的聲音(墨一開始出現也是這麼滴下來的)……而且可能更恐怖。
因為她昨天剛剛做完這個夢今天緒方梨枝就醒來了,她不正常的『生病』…緒方梨枝身體的確很不好的確是針扎一下就會死,但是只要是她活著的時候,她身上的傷口就只會有平常的那麼多。她和夏油傑是說『重傷外觀』,那估計就是潛意識按記憶還原的緒方梨枝這個個體應該有的樣子吧。但她是不會生病的,也不會中詛咒。夢境裡面梨枝中詛咒後從來沒有『臉色變得難看』,只是屬性減少而已。
那她為什麼會出現外表上的變化?硝子想。她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
之前墨的那件事老師安慰她說只是一個夢,雖然後來兩人分析也趨於悲觀,但總體還是保持『反正現在那個怪物沒有出生』的論調。而現在它很可能真的要出生了,而且可能更糟糕。夢境裡面的墨性質是『染黑』『同化』而不是穿刺樂園的『侵蝕』,它沒有任何惡意它只是單純的存在而已。但現在出現的肯定不是那麼溫和的東西,當時夏油傑不敢動緒方梨枝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那玩意的顏色…那種紅色真的和穿刺樂園很像。而所有怪物的『侵蝕』屬性都直接來自緒方梨枝。
她這麼想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緒方梨枝的重新孕育倒計時歸零了。
梨枝從桌子上爬起來。她一睜開眼睛就是完全清醒狀態好像之前都是在裝睡,夏油傑說她看起來好像生病了,但她的臉色仍然很蒼白,仔細看能夠看見皮膚下面的青色血管,一點都沒有他形容的『滿臉紅暈』樣子。這很正常,孕育的時候角色有專門的狀態動畫,但一旦脫離這個過程她又會恢復正常。而至於睡意…哪裡有在游戲裡還專門要睡覺的啊?玩家玩這個游戲是花了錢的誒。
「嗯…」仿佛是為了說明自己剛剛的確在睡覺,緒方梨枝發出輕微的聲音。她覺得在教室桌子睡著這件事太日常了,在這個戰鬥游戲裡面還有點特別,做點紀念也未嘗不可。
她本來想要再伸個懶腰的。結果手伸到一半,看見門口的硝子就停住了。梨枝很安靜的打量著她,硝子僵硬的回望她。兩人對視的那幾秒鐘夏油傑看了一眼,又默默的把頭轉回去並且用兩只手捂住了耳朵。他覺得這氣氛太詭異了之後肯定要發生爭吵並且他對女孩子的吵架不感興趣(尤其是這兩位現在看起來都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樣子)
但是他想錯了,沒有發生爭吵。沒有尖叫聲,什麼都沒有。緒方梨枝看了硝子一眼,要過幾秒鐘才能消化她復活了這一件事,她心裡面抱怨夏油傑干嘛沒有叫醒自己,一邊偏了偏頭,看見覆蓋了黑板的一片鮮紅,然後『啊』了一聲。
「不小心弄到了。」緒方梨枝說。她站起來,走到門口,家入硝子隨著她的靠近沒有顯得更僵硬但她也站在原地沒有動,梨枝什麼話都沒有說,徑自把她往外推了一點,關上了門。
教室裡面有npc在的時候是無法啟動裝修模式的。現在高專是她的『家』,她可以很輕松的掌控它。梨枝沒想到紅會流得到處都是,她站在門口回轉身體確認教室的情況,點擊按鈕進入裝修模式然後退出,這麼做的壞處是沒保存的裝飾會直接消失,好處是如果你就希望它消失,那它是最棒的清潔方法。
門再一次在家入硝子面前打開,梨枝微笑的站在門後,她身後是整潔如初的教室,硝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夏油傑看了一眼門口,然後抬起頭看了一下自己後面的窗戶,窗簾依然拉著,但沒有之前那種沉重感了。他不知道緒方梨枝是怎麼把那些在一開門的時間裡面弄干淨的,並且也不想問。因為如果知道了他以後肯定不想再進那個教室了。
梨枝非常輕松的說「請進請進。」夏油傑站起來,硝子卻還站在原地。她驚疑不定的望著梨枝,問「你剛剛…做了什麼?」
之前夏油傑和硝子的交流簡直像是打啞謎。梨枝現在卻好像心情真的很好,她沒有一點隱瞞的意思直接告訴她了。「我重新孕育了一遍。」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手放在下腹處而且帶著微笑低頭看,硝子一瞬間表情很空白,『重新孕育』這個詞她在辦公室也用過而且當時是在說復活家入硝子和重新孕育全人類。緒方梨枝卻沒有看她,她感覺到墨已經完全變成屬於自己的東西,性質傾向於她喜歡的那方面,名字也變了,從【墨】變成了【紅】。
那天剩下的時間家入硝子沒有再說話,她坐在座位上渾渾噩噩的在想些什麼,明明是睜著眼睛卻好像是在做噩夢,眼前總是閃過包裹整個城市的黑色海洋和剛剛滿教室的紅色。老師在講台上講課話語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這一點其他同學也是一樣的。夏油傑表情有點不舒服,每過幾分鐘就要伸手在面前揮一揮,到了後期就直接用袖子捂住了鼻子,因為就算滿教室的鮮血都消失不見了,教室裡面仍然殘留著腐爛果實的甜香味,他一閉眼睛就可以想像到自己正身處熱帶種植園,可能廢棄有幾個星期了,大量鮮紅的果實到了收獲的季節沒有人采摘,在枝頭在地上腐爛,果實裂開露出內裡,汁水連同紅色一粒粒的果肉一起流下來,像被打開的人類頭顱。
緒方梨枝也沒有聽課。她好像真的心情很好。一直微笑著。但她的眼睛沒有看講台也沒有看夜蛾正道甚至可能沒有看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東西。現在她已經沒有那種發燒的症狀,身下的座椅也恢復原來的樣子,夏油傑卻覺得她比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恐怖。緒方梨枝偶爾會伸手壓一下自己的裙擺,好像有什麼東西准備從那裡面鑽出來而她必須阻止它一樣,但她臉上還是帶著輕飄飄的笑容。
之前那堆紅色的東西就是這麼從她腿間流出的。夏油傑想。
窗簾已經拉開,陽光從外面灑進來並且把整個教室都照的亮堂堂的,每當緒方梨枝輕輕壓住自己的裙擺,夏油傑就會面色蒼白把頭轉到另一邊,他用一只手擋在自己的嘴邊,希望擋住空氣中不詳的甜香味,同時抑制住自己嘔吐的衝動。
#
緒方梨枝回宿舍之後試了試【紅】的能力。
她現在發現了,副本只能在晚上的床上開啟。原理大概類似於做夢。這次通關也不會獲得獎勵但她為了實驗還是做的很高興。墨重新孕育後變成了紅色,可以正常的召喚出來,並且是常態召喚。
之前硝子他們覺得它很像血還聞到了血腥氣,這是因為那孩子太大了不好顯現在外界,又遇到什麼覆蓋什麼,緒方梨枝只好給它約束。
游戲人物不存在真正的血液,她有受傷cg但沒有新陳代謝甚至回血都得靠裝備,如果有審查需要,玩家的血甚至可以是綠色的。但在這裡她選擇讓紅充當她的血液,她讓它流進自己的身體,紅把她體內全部吃空,然後取代應有的器官血液存在於裡面。
緒方梨枝受傷的時候它們就會流出來並且侵染外物,但她可以讓它們停下(當時重新孕育花了好幾個小時,緒方梨枝又失去了意識。之所以沒有侵染全日本而只限制在教室裡面,也是因為教室是特殊地點而已)。但正常時候它就會好好的被她的身體束縛。
這裡有個危險的點,就是重新孕育後怪物的消耗都是會增加的,游戲裡面人物進化後host也要增加嘛!這也是為什麼當時緒方梨枝會很想睡,理論上墨變成紅之後消耗的hp是一百點,同時還要求其他屬性。大多數屬性緒方梨枝沒開啟所以都只能看見???。只有一個消耗是【信仰】,不知為何雖然系統面板沒有顯示,但她已經有了四十七點。
但也沒滿足要求,紅需要的信仰是每天一百點。每天哦!
她當時完全失去意識,在黑色的系統空間裡面好緊張。如果只是hp的話隨著年齡還可以增加,可其他屬性值都是你不去做任務就不會給你的啊!沒法飼養怪物怪物又已經出生,她就只能陷入bug狀態無限昏迷過去。
當時緒方梨枝有覺得系統好坑哦干嘛不事先提醒她,但又覺得它都讓自己重新孕育了也不可能事到如今還來搞她。
果然,在孕育的最後系統有讓她選擇自己喜歡的存放方式。重新孕育的孩子們不再需要特定的召喚儀式並且必須待在外面待在母親的身邊,這個時候可以只拿它們的一部分作為飾品佩戴。(說到飾品,這個在系統上面還有一個英文學名,叫什麼EGO,緒方梨枝是沒有搞懂這個縮寫是什麼意思啦…)。感覺這個用在穿刺樂園上會很方便。可是對像是紅的話,緒方梨枝不知為何想要接納那孩子的全部。
她偶爾會說紅是『它們』,因為覺得它不斷感染其他事物好像只是希望增加家人,紅可能比她還要怕寂寞並且很希望留在她的身邊。之前系統就有提示墨時期的它根本不能正常在外界顯現的。緒方梨枝就不采取什麼ego飾品,直接讓它本體出現,同時為了能夠正常游戲,把它放進了自己的體內。
紅好像很喜歡這種存在方式。緒方梨枝偶爾會感覺它隔著一層皮膚在從裡面撞自己,痛是不痛啦…但那感覺真的怪怪的。普通電視劇裡面應該會說『啊,孩子踢我的肚子了』而現在要怎麼算?但她總體還是放任了,只是在它們往腿間活躍的時候會有一種衣服下擺被頂開的錯覺所以會去按住。但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回報的——紅的飼養條件下降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屬性需求全部消失,只要20點hp就可以養活。
她在游戲裡面試驗了一下。發現紅基本沒有攻擊能力,起碼在她有意識的時候沒有。就算離開了身體也只是一灘血泊。緒方梨枝不知道怎麼讓它派上用場但也覺得沒用也行。
這次的副本好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紅出生後的調整,時間線往前拉了一點,硝子還沒有死。站在她的旁邊。
緒方梨枝對硝子還是很在意,今天在教室裡面兩個人沒怎麼交流而且她也感覺到她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她其實很難過所以一直假裝沒看見硝子,只是感覺著紅的存在而且被它逗弄的發笑。現在可能是出於一點彌補的感覺…現實裡沒做到卻在副本裡彌補真的好嗎?但反正所謂的現實也只是游戲而已。
剛好懶得跑去干掉詛咒師想快點結束副本,在子彈打過來的時候緒方梨枝就直接擋在了硝子前面,她現在有三點敏捷值了所以能夠做到,代替硝子被貫穿了然後gameover。
這一次出現的並不是慣有的死亡cg,死亡後還有一段劇情,原先濺到屏幕上的血花開始蠕動擴散很快就擋住了整個屏幕。緒方梨枝看不見地圖,倒是一直聽見哢嚓哢嚓的好像把人放進絞肉機的音效(其中不包括硝子,她的名字是友好的綠色,一直很安定的漂浮在屏幕上方)。還有看見提示敵人hp減少的紅色數字。
幾十秒後cg出現,依舊是倒霉的詛咒師二人組,這一次他們掉在一灘紅色的血泊中,血泊表面長出了很多張嘴,有的嘴張開露出牙齒並且牙齒上咬著他們的衣服碎片。
正常來說應該會形容為『癱倒在血泊裡』的,為什麼會說『掉在』上面呢…是因為他們此時的身體體積已經不足以『癱倒』了,大多只剩下頭和肩膀的那一部分並且看樣子還在被吃。
緒方梨枝『呃』了一聲,她清楚副本裡打敗了敵人也不會死的啦,但她覺得都這樣了還不死那可能更慘一點。而且也沒搞懂為什麼紅在重新孕育後會長嘴…它還是墨的時候感覺是很溫和的小孩啊?怎麼現在敵意這麼強還這麼邪惡。不過『重新孕育』本來就是按照梨枝的意思回爐重造,那麼可能她本身就是希望它這樣…之前穿刺樂園弄死爸爸的時候也是聽見把人放進絞肉機裡面的音效的。再加上這種紅色…她該不會特別喜歡這種小孩吧?
緒方梨枝覺得很恐怖,但還是試著分享了一下cg,普通通關已經不會有獎勵了,但她很好奇打出新cg會不會有。結果無事發生,她說了一句系統真小氣,然後就睡過去了。
她的房間很空又被她戳得破破爛爛的,床上也沒有抱枕,但是今天緒方梨枝睡的很安心。她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她感受到紅在自己的體內歡呼雀躍。
#
家入硝子那天晚上做了噩夢。
這回應該是實打實的噩夢。地點仍然是那片舊城區,超級市場前面的那個小巷子,家入硝子就算是當時自己被射殺都沒有那麼恐懼,可最近三天的噩夢已經讓她一看到那個地方,或者看到任何相似的地方就想吐。
看天色這個時間自己應該已經死了,但夢裡面不知為何自己還活著,站在小巷一角,神情怔怔的望著前方。硝子跟隨著她的視線一起看過去的時候愣住了,下方傳來拖拽感,她被拉進了夢境中自己的身體並且已經無暇顧忌這點視角轉換的神奇了…在她的面前發生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
緒方梨枝躺在地上。
本來應該貫穿硝子胸口的子彈現在結束了她的生命。她的頭發白色的裙子都散落在地上,一只手擋在身前,眼睛睜大望著上方。正常來說這種時候應該來一點遺言的,她會笑著很柔弱的說一些話勉勵硝子並且伸手去摸她的臉頰在那上面留下血跡。但梨枝就是脆弱到連彌留之際都不會有。她的眼睛睜大望著上方,虹膜被光照亮,沒有變得比之前更透明,仍舊宛如混合在一起的各種顏料一樣渾濁。
硝子看著她,梨枝沒有再起來,她死後明明可以復活的但是她仍然躺在地上。為什麼?就在硝子開始懷疑這是否真的只是一場夢的時候,她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聲音很奇怪,明顯帶有自己的意圖來自於生物,但聽起來並不像任何野獸皮毛摩擦的聲音。如果你能夠像捏起布料一樣捏起兩片水並且將其互相摩擦,你就可以聽到這樣子的聲音——可是液體怎麼可能有自己的意志?
不,它的確是會有的。
窸窸窣窣的聲音來自於緒方梨枝身下,子彈貫穿了她的胸口並且一片血泊在她身下蔓延開來,但那血泊很不正常,已經超過一個人能夠流出的所有血液的量了它卻仍然在擴張。並且簡直是越離開梨枝的身體就擴張的越快,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她來提供它們必須的養分一樣。
…的確不需要。家入硝子想。
她見過活著的液體,她見過這種紅色…在教室裡面她看到了這種鮮紅。它們並不需要道理的只是設定很強自己就會很強,它們從母親那裡得到的並不是養料而是愛與陪伴。
一整天的時間裡面梨枝臉上都帶著微笑,她享受著自己甜蜜的苦惱,手不斷的按壓著自己的皮膚安撫身體裡面雀躍的怪物。那個時候夏油傑臉色苦澀的像是吃了幾百個咒靈球,硝子望著前面發呆。
她覺得好恐怖自己竟然和那種東西離得這麼近它要是跑出來了怎麼辦?又覺得梨枝好可憐,真的好可憐,人類之所以作為人類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身體,什麼地方提供激素什麼神經傳遞電信號化學信號所以可以有感情,所以可以思考。但那時候的梨枝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她只有作為『緒方梨枝』的可以被其他人辨認的外表(一層皮),內裡已經被完全蛀空了。
而緒方梨枝卻只是很高興,她只要有孩子在自己的身邊就會覺得幸福了,哪怕這孩子只是她扭曲的部分情感化作的也是。
她的孩子也如此扭曲的愛著她。緒方梨枝的身體脆弱到碰一下就會死,全身上下充斥著那種怪物卻整整一天的時間完好無損,【紅】絕對有控制自己,它甚至連天性的侵染欲都抑制住了。
而現在,失去了母親的控制(愛),它們不再受束縛。
硝子站在那裡,看著血泊越來越大,它們流淌到一定面積的時候上面就開始長出嘴來,並且像是嘲笑一樣的張合著嘴唇露出其中的牙齒。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實際上所有的聲音都是別人發出的。人們在看到它們的形態的時候就發出尖叫,而自己在被咬到的時候就叫的更為凄厲。但血泊只是不斷蔓延。那些口舌也只是無聲的嘲笑。(那是從它們的母親體內流出的神聖的血,整個世界除了緒方梨枝之外,只有聖母瑪利亞是不需要父親只憑借信仰(愛)就可以孕育生命的,它們是流血的發出尖笑的耶穌)
它們爬上高樓、爬上天空、覆蓋整個世界。
家入硝子在中途聽到了防空警報聲,紅色的警報燈三百六十度旋轉每每覆蓋上她的臉頰在那裡覆蓋上一層薄紅,她的眼睛本來就因為詛咒視野受限,被光閃到後短暫致盲。聽著腳下不斷傳來的窸窣血泊蔓延聲、上方的攀爬聲、人們無止境的從世界各地發出的悲鳴……
自衛隊出動了,坦/克履帶碾過水泥板的聲音、戰鬥機螺旋槳攪動空氣的聲音、炮彈不斷射出不斷在空中爆炸不斷被紅包裹住炸彈碎片還沒有發射就被碾碎的聲音……全世界好像都在發出聲音,每個人每個事物都在傳達自己的主張。家入硝子處於所有聲浪的最中央,用手掩住臉頰,發出無聲的尖叫。
紅沒有傷害她。紅到最後都沒有傷害她。時間肯定沒有過去特別久,等到世界平靜下來的時候家入硝子把手拿開,此時舉目所望都只是一片紅色。上一次她在噩夢中看到的是沒有高低起伏的黑色海平面,這一次她看見的是沒有任何活物存在的廢棄城鎮——所有建築物都保持原樣,只是表面覆蓋上一層太陽也無法照亮的紅。
現在詛咒師死了詛咒消失了光線致盲的效果也消失了,家入硝子的視野恢復正常,她卻什麼有意義的東西都看不見。她把手放下來,只能看見緒方梨枝的屍體。
梨枝躺在地上,紅在整個世界肆虐但是沒有沾染她一分一毫,她純白如初。家入硝子失去體力跌坐到她的身旁,梨枝到最後也沒有復活,為什麼?她這麼想,沒有得出答案或者答案她想到了卻根本不願意承認。她試圖呼喚緒方梨枝的名字,想要叫醒她。但她沒有反應。她的聲音空蕩蕩的回蕩在整個舊城區,之前硝子幾乎被四處聲浪掀翻,但現在世界安靜的很可怕。
家入硝子根本不敢去觸碰她的身體。她只是這麼怔怔的望著她。
「滴答。」
一滴眼淚從硝子眼中滴落,落在了梨枝的眼角,那個瞬間原本已經平息下來的紅重新行動,它們沒有傷害硝子卻包裹住了『異物』,那滴眼淚,它從透明迅速變成血紅色並且順著梨枝的臉頰往下滑落,和下方的紅色大地融為一體。
那看起來像是緒方梨枝流下了血淚。家入硝子想,但她的臉頰依舊很干淨,潔白如初。
夢境中硝子長久的跪坐在梨枝的身側,此時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
家入硝子在想為什麼兩次有這麼大的區別。
第一次墨的時候老師說是夢,他當然只能這麼說反正不是夢他們也沒有辦法,但是墨真的出生了,並且被『重新孕育』變成了紅。梨枝對那個孩子似乎並不滿意,她特意把它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硝子想知道為什麼。
顏色算一個但是先無視。主要的區別有四點:1.紅上面長出了嘴2.紅會給別人造成痛苦3.墨侵染了所有事物而紅更傾向於殺傷人類(一個是沒有高低起伏的海平面,一個是所有活物都不存在的空城市)4.紅沒有傷害硝子。
最後一種是家入硝子最不想承認的…它直接說明就是因為她才會有這種改變。
在孕育墨的時候緒方梨枝對世界並沒有惡意,她希望這個世界變成她的烏托邦而為了達到這一點需要覆蓋一次世界。但在教室的時候改變了…紅的顏色就給人以不安感。但家入硝子想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
她起床後去找了緒方梨枝,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掉詛咒師他們呢?」
梨枝在門後依舊是沒有半點困倦的樣子,她看到硝子有點被嚇到的樣子。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因為想要讓硝子復活。」梨枝說。
她其實並不覺得自己很弱小,當時已經有了兩點敏捷值了覺得已經夠了,詛咒師殺掉也可以不殺掉也可以。「…你認為只有殺掉他們我才可以復活嗎?」硝子問。緒方梨枝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如果下一次我遇到危險了你也會這麼做嗎?…我是說殺人?」
這個聽起來有點咄咄逼人。梨枝怔了一下,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會做。但是不是殺人而是打敗…夏油同學也和我說了他們沒有死來著。而且。」緒方梨枝說「比起做任務讓硝子復活。我下次再也不會讓你遇到危險了。」
「不會讓你痛也不會讓你受傷,我這麼答應過的。」
「……」
硝子對她說謝謝,然後轉身回房間。梨枝的手放在門把上不無好奇的望著她,她覺得硝子好像要哭出來了。
第44章
第一點,潛意識是全知全能者,它知道自己可以隨時復活家入硝子,但是表層意識(緒方梨枝)是不知道的。
在她眼裡自己只是完成系統發布的任務並且得到獎勵而已。潛意識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排一個獎勵是『復活』的任務,干脆將其插/入了討伐詛咒師的任務中。
硝子甚至覺得任務完不完成都是無所謂的,它總能找到方法發布獎勵。但是對於梨枝來說不是那麼一回事。她本來無所謂詛咒師的死(如果要說強度的話,穿刺樂園已經足夠了,毀滅一個城市和毀滅一個世界,其實差別不是很大),但那時她只能殺死詛咒師來復活硝子。
這也是為什麼之後墨的性質會發生改變。
硝子在共享意識的時候有說過墨就像是兵工廠產物,出生前就知道自己是什麼形態的了,而所有怪物都是來自於緒方梨枝從外界接受的痛苦,那它的定性很可能就是在知道要和詛咒師戰鬥的時候。
那個時候梨枝第一次接觸外界,外部世界對她來說陌生又可怕,拿游戲比方就是【一片漆黑的未知地圖】,所以墨才會是那種顏色形態。但也不是完全討厭,之前夜蛾有說梨枝還是害怕寂寞,硝子自己也覺得讓這個女孩子一輩子待在學校裡面有點太可憐了…她自己也有在期待什麼吧。但是這種期待在硝子死後就完全改變了。
世界開始變成真正可怕的東西,硝子記得現實中是梨枝跪在她的身邊她白色的身體被硝子的血染紅。舊城區的一切都是灰撲撲的。瓷磚舊廣告電線杆灰色天空之類的,只有那個時候附著在她身體上的血紅色格外鮮明。梨枝那個時候肯定被嚇到了。
至於之後為什麼血泊上會長嘴…那就是她的社交恐懼症導致的了,人們圍攏過來議論著坐在輪椅上的緒方梨枝她真的很緊張,她真的真的很害怕但是作為『游戲玩家』的她是沒有理由害怕的,所以也只把那些話語當成劇情對話一樣跳過了,這也是為什麼紅上面的嘴從來不會說話也無法發出聲音,他們代表的就是周邊讓緒方梨枝覺得恐怖的大眾。
還有剩下的空城。剛剛已經什麼都問出來了,緒方梨枝希望保護家入硝子,在她看來外部世界潛藏著危險而且她無法分辨危險的來源。詛咒師是一回事,那個時候梨枝的確看出來了詛咒師在哪裡而且有能力采取措施,硝子到現在都很感謝她沒有真的把穿刺樂園叫出來,但梨枝至少當時是覺得自己能處理的,結果硝子還是死掉了。她開始惶惑起來,如果已經能夠確認危險程度確認自己『可以應付』的敵人都能做到這種程度,那麼未知的廣袤世界到底又有多少危險呢?她很害怕。
『寂寞』是覺得自己安全的人才能擁有的情感,去問三年前的緒方梨枝好了,那個時候她一定希望學校家裡所有人都死光,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過上不用挨打也沒有攝像頭的生活。緒方梨枝此前希望『把所有人變成家人』,但硝子死後她已經沒有那種余裕了。她要排除危險。硝子在夢境中聽到了防空警報生戰鬥直升機的聲音和人們的怒吼,換個人在那裡都會感覺到兔死狐悲和目睹世界毀滅的蒼涼。但是作為始作俑者的緒方梨枝只是覺得好恐怖,果然有這麼多危險的東西,果然大家都想要傷害她。
所以和墨不同,被紅包裹住的人們會非常痛苦。因為緒方梨枝在他們的威脅下就是有這麼痛苦,她的怪物就是她想法的扭曲實體,就算是硝子也覺得緒方梨枝比起來學校真的更適合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療,但是…但是和墨那時的黑色海面不一樣,第二次夢境中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硝子和紅色的城市。
緒方梨枝未必只是為了給硝子報仇才殺人的,甚至她留下硝子可能都不是因為『友誼』,而只是因為硝子為了她死掉一次在她眼裡變得可信了而已。但是最後的紅色城市證明了很多。
梨枝自己生活的話是不需要公眾設施的,她不吃不喝也能活,可以『看見』一起晚上也不需要燈光。因此工廠農田發電廠自來水廠對她都是不必要的,她理想的烏托邦沒有一點科技要素,就是大家融化在一起的快樂的海洋(家)。但是硝子是正常的人類。
梨枝那個時候可能沒有想到硝子也會需要同伴,或者就算想到了也因為覺得同伴太危險了而只好全部清除。但她也和硝子一起相處過十幾天,一起吃過便當一起選過衣服(雖然梨枝的便當根本沒有味道,她也不能穿其他衣服),她知道硝子需要那些設施才能活下去。所以就算是死後也為了她保留了一切。
不…那應該不完全算是死。
緒方梨枝可以無限復活,本質是因為潛意識在每次表層意識『緒方梨枝』消散之後,都會根據記憶重新制造出一個緒方梨枝,並且為了防止她再次死掉,會給予新的能力讓她避免相同的危機。潛意識全知全能。嚴格意義上那些怪物也只是她的一部分,當時紅一直在擴張而緒方梨枝只是躺在地上,它們到最後也沒有回歸母親的身體。硝子就在想是不是梨枝自己已經不想再復活了,不想再作為人類少女生活下去。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硝子的眼睛有點放空,她一瞬間就得到了答案:因為人類太脆弱了。
明明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准備,硝子卻只是被一顆子彈穿過身體就死掉了。梨枝應該深受震動吧。在教室裡紅吃空了她的身體並且在其中居住了下去,所有同學都覺得這樣不正常好恐怖,但是梨枝那邊應該會更加困惑:為什麼身體的一部分消失了就不能算是人了呢?對於她來說,成為人類最重要的只是『情感、記憶、認為自己是人類的自信』而已。
她給緒方梨枝開了個壞頭。硝子想。又想到夢中的紅色星球。那個瞬間作為她朋友的人類少女死去了,但是有更加宏大的東西,把整個地球像一顆玻璃珠一樣包裹起來的東西仍舊存在於那裡。那時候不管硝子怎麼叫喊它都沒有回應她,但它的確存在。
硝子想。這個時候已經不可能完成老師的囑咐了,什麼教育梨枝現實不是游戲,讓她不要把他人的生命看得這麼輕松。全世界只有家入硝子一個人沒有資格這麼指責她。現實不是游戲的話表層意識就直接邏輯崩潰了:難道你現在告訴一個人哦原來你不是人類,只是被潛意識(ai)模擬的一種人格哦。對了作為你原型的那個女孩子也早死了哈哈哈。她不會發瘋嗎?
後者的重視生命看起來靠譜一點。家入硝子從頭到尾都沒准備過要讓緒方梨枝『適應現實』,而且就連開始啥比一樣問她『你真的覺得這個世界是游戲?』的夏油傑也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了。人們逃避現實就是因為在現實裡他們活不下去嘛!她之前也是准備潛移默化的告訴梨枝一點這種事情,那個時候在車上也說了在城市把穿刺樂園放出來不太好。但現在又要怎麼說?就是因為梨枝重視生命,至少重視在她面前的家入硝子的生命,才會有重新孕育和噩夢的事情。
她現在沒有讓紅的噩夢成真可能都是潛意識發現不對,覺得這樣下去游戲(模擬)無法進行下去,為了防止破壞游戲場地(地球)對她進行了什麼處理。通過控制激素分泌影響她的情感,或者在記憶裡把一些東西模糊化吧。證據就是梨枝到現在還沒有和她說起復活和報仇的事情,只是把復活當成一種事實接受下來。今天去看她的時候她的精神也挺安定的,當時倒是硝子比較歇斯底裡…但是是什麼時候操控的?
之所以現在這麼麻煩就是因為梨枝無法完全成為人類,能分配的情感精神份額就有限,表層意識存在的時候潛意識就只能通過發布任務來對她施加影響,聽梨枝說她的系統不僅沒有智能,連機械電子音都很少發出。每次是在緒方梨枝死後,重塑身體的那一段時間全知全能者上線。
那可能就是在教室重新孕育的時候,硝子想,緒方梨枝以前沒有那種狀況過。她生穿刺樂園的時候就是閉眼十秒鐘,到手/槍那裡連十秒鐘都沒用到。墨一開始出現的時候不也只是從她的腿間往下滴嗎?不至於到了重新孕育的時候又是睡上三天又是發燒的。
緒方梨枝第一次昏迷就是在學習成為人類,那一段時間潛意識為了制造出這個人格肯定煞費苦心,而之後又趁她失去意識的時候對她進行了微調…硝子想到今天去找梨枝的時候她雖然沒有睡意,但是床上被子有動過的痕跡那肯定昨天還是睡了。她明明不需要睡眠的,這一點應該也是潛意識給她下的指示吧(游戲裡也有專門的『睡眠』按鈕),讓她在安全的地點(高專)特定的時間(晚上)把意識份額讓出來。
梨枝睡醒後會比之前好很多,教室裡就是睡醒了就不再發燒的,游戲裡都會用『負面狀態解除、血量恢復』來形容。這點對潛意識來說也很好做到而且只有這樣才能讓表層意識乖乖睡覺。…不。硝子想。
並不好做到。所以可能並不是『進行微調』。
潛意識太過於龐大了所以反而很難理解人類的渺小纖細之處。它連改變身體強度加入新能力都得等梨枝死掉一次重新塑造身體的時候再加。更不要說情感這種幾微克激素一部分神經遞質傳導的纖細事情了,它很可能就是丟掉現在的身體,按照自己的想法制造出一個新的。梨枝在教室的時候可能也是真的死掉了一次所以才能『滿血復活』,證據就是她『很困倦的睡過去』,見鬼了她明明不需要睡覺的!,而且睡過去前會對夏油傑說『硝子來了叫我』。梨枝自己有『看到』的能力,不可能閉上眼睛就不知道她來了,為什麼還會需要夏油去叫?而且她真的一直到硝子來的時候都沒有醒。那就只能認為她當時已經失去所有『只要活著就會有』的能力了。
最重要的就是覆蓋整個教室的紅。家入硝子的眼神放空。當時他們只是覺得這個場景很詭異很恐怖,但梨枝對孩子有絕對的控制權,如果只是睡著就會讓紅跑出來的話昨天晚上整個宿舍都完蛋了。上課的時候雖然梨枝有點苦惱但紅也一次都沒有從她裙底出現過……家入硝子只見過一次紅不受控制的情況。
就是昨天夢中緒方梨枝被槍殺之後。
「……」她現在很安靜。她現在什麼都不能想。
一開始決定替身計劃就是覺得『並不是只要有同樣的身體同樣的記憶就能算是同一個人的,死了就是死了!』,那其實不完全是為了梨枝,很大程度上是硝子自己內心的堅持。她當時看到了全世界最可憐的病人,她想要去治愈這份傷痛。也真的有希望自己的死能夠喚醒梨枝的想法。但是現在看來要喚醒什麼?她還能夠奢求緒方梨枝做到什麼程度?明明是為了那種初衷實行的計劃現在卻一次次讓梨枝死去。她在殺人啊。
那甚至都不能去責怪潛意識。自己殺死自己的一部分這有錯嗎?而且不這麼做整個世界就完蛋了。家入硝子一直認為只有表層意識的人類少女是自己的朋友,但夢中就算是梨枝死後,覆蓋整個世界的紅也沒有傷害她。潛意識之所以執著於扮演『緒方梨枝』就是因為原身死前的感情傳遞給了它。很可能梨枝的感情也傳遞了過去只是那些情感太渺小了,像是水一樣根本無法撼動大海——但它仍然存在。
潛意識其實並不在乎世界怎麼樣,咒靈在宇宙外太空照樣可以活,甚至緒方梨枝本人也覺得一定到了那種時候,沒有同伴就沒有了吧。它之所以要不斷清楚梨枝的想法不斷讓她變得安全,很可能只是為了硝子…不,應該是那個時候看到硝子死掉的『緒方梨枝』,向它傳遞的命令吧。雖然看起來是潛意識那邊占大頭,但梨枝自己也說了系統是為了玩家服務的。那時的梨枝在救出商場人質後就『自/殺』了,那就是她最後留下的命令。
硝子現在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還要怎麼做呢?她有好久的時間都覺得是不是不管這些事情,政治家那邊不管咒術界也不管,甚至連老師他們的『好意』也不管會好很多?他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想法,每個人的想法都只能把事情搞糟。但起碼她自己已經不想再做什麼了。她不希望梨枝再進行『調整』不希望她再死了啊。
#
五條悟是當天下午趕到的。他看起來有點風塵僕僕,過來的時候身上還有血,連任務報告都丟給了輔助監督那一邊。卻提著一大堆的奢飾品袋子。
夜蛾在講台上看了他一眼,夏油傑坐直了身體看他。緒方梨枝坐在座位上發呆,五條悟進來後她把自己的椅子往遠離門口的方向挪了挪,但是後來才發現這樣子反而更加靠近他的座位。梨枝安靜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頭依舊微微低著眼睛看著桌面。五條悟也好像根本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事實上他頭抬得高高的,根本沒有看她。
他第一個把袋子放在講台上,「伴手禮」。夜蛾剛開始講課又停了一下,用那種想發火卻發不起火的表情盯著他。他覺得五條悟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而後者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他兩只手還提著一大堆袋子,走到最近的夏油傑前面,花了十幾秒才找出一個方式,能用空著的指尖艱難的從袋子中挑出一個丟到夏油傑桌子上。「見者有份。給你的。」
「哈哈。」夏油傑發出假的可以的笑聲。五條悟聽見笑聲瞪了他一眼但是什麼都沒說,接下來又是把頭抬起來一副老子最拽的樣子。夏油傑覺得他都這種時候了就別這麼臭屁了,整個教室肯定不止夜蛾和自己看悟火大。
按道理禮物應該回去拆的,夏油傑卻故意忽視了這一點,把盒子拿出來用指尖挑起一點縫隙看了看裡面。然後坐回椅子靠背上,這次是真的笑了。
盒子裡面是一雙緞面的綠絲帶高跟鞋。很小很小。就是小女孩穿的那種。「真是謝謝你啊悟,一看就是精心挑選的禮物,我肯定用得上。」
「我很大方的。」五條悟嘟囔了一聲,算是對他反諷的回應。但往前走了一步又轉頭瞪了一下夏油傑,讓他不要亂說話「也沒有特意為你挑。我可是很有同學愛的,大概給每個同學分布的用心程度都一樣吧。」
「哈哈。」夏油傑發出笑聲。他覺得五條悟這個啥比沒救了。有空揪他這點話頭怕別人誤會,還不如再勇敢一點,直接去找緒方梨枝說話嘛!
五條悟給了夜蛾一個袋子,夏油傑一個袋子,手上還是滿滿當當,這個時候如果真的按他說的『用心程度一樣』,應該要重新分配才對。要不然也是給硝子和緒方梨枝一人一半算作女士優先。結果他走到硝子前面,唔了一聲,在手臂上挑挑揀揀,找出了一個,很友好的塞到她面前「給你的。」
「我穿不下。」硝子頭都沒抬的說,聽之前夏油傑的話就能知道是什麼情況了,不過五條悟還是站在她桌子前面沒有動,她就微微起身,也是當面拆禮物,結果打開盒子之後安靜了。
裡面是一盒便利貼。用玻璃盒子裝、外包裝有緞帶、有香奈兒logo的便利貼。
「感覺你會用得上?」五條悟抓抓頭發,伴隨著這個動作他手上的袋子撞在一起發出聲音。硝子希望它們干脆撞他臉上把他腦子裡的水弄出來算了。五條悟說「我看見你在書上貼這個做筆記的來著。」
硝子什麼都沒有說,她看了他幾秒結果發現五條悟真的覺得他送對禮物了——他又不知道硝子適合穿什麼衣服,而且買衣服還要報她的尺碼他怎麼可能知道…!哦六眼的確是可以看見來著但是真的去看就太變態了。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就算記得也要忘掉的嗎?其他禮物又不好送,以前五條悟是會積極推銷各式各樣甜品的啦但是最近他不太喜歡送這個。緒方梨枝沒有味覺的,五條大人是一視同仁的好同學,意識到如果送給大家吃的只有她吃不到會不太好,所以——
「首先謝謝你的禮物。」硝子說「然後送女生這個你肯定是…說實話吧五條,你以前是不是從來沒和女生靠在一起說話過的?你是高中生了哦?」
「怎麼會沒有,家裡面有僕人啊。」五條悟說。送完禮物就爽快從她桌邊離開,他覺得怎麼教室裡面的這三個人都對自己這麼不友好!但是他通往最後一個目標的腳步也挺遲疑的,行走的過程中奢飾品袋子一直打在他的大長腿上,最後五條悟好像是下定了決心,很迅速的走到緒方梨枝桌子前面,把那些東西全丟在她桌旁的地上。
「大家都送完了。」五條悟雙手插兜,望著窗外飄過的白雲,好像沒有對誰說話「還剩下的就給你吧…你怎麼處理都可以。」
他說完之後就想走,但是由於梨枝也開始伸手去確認禮物內容,五條悟就僵硬在了原地,他還是直挺挺的看著窗外余光都沒有瞄過去但是肯定很在意。夏油傑想,那家伙全身繃緊了怎麼和捕獵前的野貓一樣。
梨枝以前不會特別看禮物的內容,五條悟說『怎麼處理都可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硝子的教唆下,梨枝開始把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的禮物(宿舍放不下,背包塞不進去,背包只能放系統道具的)放回五條悟的桌子上,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桌上被退回來的禮物消沉了一整天,不過之後還是送,只是送的越來越粗暴…梨枝是覺得如果是為了訓練場殺了她那次道歉的話,已經可以了,自己不一定會原諒他但是這麼送禮物搞的兩個人都不開心也沒有必要嘛。
她這次拆開看是因為其他兩個同學都拆開了,梨枝還以為這個是什麼面對禮物的禮儀之類的。其實真正的禮儀完全相反,不過她除了五條悟,以前也沒有從任何人手中收到過禮物就是了。
她撿起來腳邊一個袋子,打開一點,透過縫隙去看,五條悟好高又穿著一身黑,他插著口袋抬頭看著窗外,那樣子夏油傑和硝子都覺得是裝逼,換個男生這麼做也很傻,但他就是很帥,氣勢逼人,好像模特一樣……不過在這裡梨枝特意提起的意思是。「太高了…」她很小聲的說,眼睛看著手中的禮物也沒有看五條悟,他站在她和窗戶中間,剛好擋住了光「我看不清楚。」
「哦,嗯,嗯。」五條悟說,梨枝一開始說話的時候他肩膀往上炸了一下。更像是發現事有不對的野貓。但後來就努力表現的很平靜,夏油傑是覺得他三個語氣詞連用反而更傻,還有為什麼這個人會比緒方梨枝都社恐啊?拿出他捉弄人的氣勢來啊。
硝子的眼神卻有點奇怪,她盯著緒方梨枝看,梨枝有看見的能力,她應該在感知到禮物的瞬間眼前就會有一個屏幕顯示基本信息的,光擋不擋住反而無所謂……不過現在緒方梨枝自己也很緊張的樣子,她膝蓋並在一起而且裙擺下的陰影好像在動(紅也騷動起來了),硝子就決定不刺激她了。
五條悟讓開了,他長手長腳的一步能跨出好遠,但這次只是留下了剛好不擋住光線的距離。梨枝安靜的拆開禮物,把其中的東西拿出來。然後她看著那東西發呆。
「哇哦。」夏油傑說。
春季高定裙子,他上次去商區買東西在大樓滾動屏幕上看見這個的走秀了,布料很高級,在光下如同流水一樣靜靜的反射著光澤——就是剪裁實在太大膽了一點。緒方梨枝一向不穿內衣,這件衣服也用不著穿內衣,它胸前開口一直開到肚子上面一點。
夏油傑當時站在那裡等輔助監督接他,順便看了一點走秀,模特走起來的時候布料和她胸前的珍珠復合項鏈都閃爍光澤,她的嘴唇特意打了粉底幾乎沒有顏色,只能看見黑沉沉的眼睛和她手上的紅色小方包。說真的很酷,幾乎是那次走秀最酷的一款——但你要是送給十一歲女同學你就是純變態。
緒方梨枝看著那個發呆,系統顯示了它的數據它立體起來的樣子,但她幾十秒鐘之後還是拿起它在自己身前比劃了一下。
就那麼一下,明明她後面還穿著衣服呢五條悟還是沒忍住呃了一聲,臉爆紅的往後退,夏油傑想原來上身效果那麼特別啊,還覺得悟也真是的,明明之前他一直假裝沒看見那邊,緒方梨枝也假裝真的相信他沒看見,怎麼這麼一下就破功了。
並且他想聽聽五條悟怎麼狡辯。他是覺得五條悟不至於真的…不過也不好說哦,硝子已經露出冷笑了,她肯定覺得不管處於什麼理由送這個就是腦子不正常。
「我那個…這個是隨手。」隨手抓的?不可能吧,這種衣服都是提前好久定制的,單獨給每個人量身定制哦!緒方梨枝入學才十幾天,她都還沒有到那裡去過,悟今天能把它帶過來已經很牛逼了。夏油傑想。五條悟自己似乎也清楚這個借口不怎麼樣,重點是他說隨手的時候緒方梨枝就有點不高興了。道歉禮物也太敷衍了!本來他就很不想送,送了竟然還說是隨手!
五條悟閉上嘴。這個其實是之前他要求那邊量身定制的時候那邊加進去的,說是『風格很適合』,他想起來緒方梨枝之前蠻喜歡這個牌子,在所有禮物中她只用了那盒指甲油和一個該品牌的鑽石發卡。當時他已經被退過一次貨了(禮物被放回了桌子上面),自己也覺得自己實在不擅長搞懂女生喜歡什麼偏偏硝子歌姬她們就是不肯幫忙!所以就是品牌那邊說什麼是什麼咯,一條裙子幾百萬美元不過都是小錢他也就隨便花了…這麼現在變成這樣子啊!
「我沒想看你穿的來著。」五條悟說。他說的很誠懇。但這句話配合這種衣服再配合緒方梨枝的體型就是嫌棄身材的意思。梨枝把裙子最後在身前比劃了一下,然後丟回盒子,手放在桌子上面發呆。夏油傑猜她可能要發呆發一天,梨枝有點電波系,遇到自己不願意面對的場合就會這麼逃避現實。
但這一次他猜錯了,緒方梨枝很快發出了聲音「兩億三千萬。」
之前收到禮物的時候說明上都有價格,而她剛剛確認了一下自己系統面板的剩余貨幣。那次任務賺的很多——但肯定不夠幾億的。但是官員死後他的繼任者給緒方梨枝的咒術師賬戶打了好多錢,那是能讓普通人賬戶凍結而如果確認來源清白(就是說至少不要被警察抓),她就會成為所有銀行座上賓的大數額。系統給這比收入的說明是【政治獻金】,緒方梨枝沒看懂不過她喜歡『獻』這個字。而且之後銀行特意設立的只和她一個人交接的管家相當卑躬屈膝,那樣子她也不討厭。
緒方梨枝偏過頭看看五條悟,後者皺著眉看地板,她說「還給你。」
之前去做任務也是因為有錢了就可以還回去來著。
話音剛落,系統那邊就已經完成轉賬了。游戲裡金錢什麼都買不到所以緒方梨枝根本不心疼。結果造成的反應卻好大。
五條悟說「我不要」,他說完走到緒方梨枝桌子前面,彎下腰把禮物從地上抓起來想全部放她桌子上面。他之前送甜點的時候就是這麼干的。「隨便你怎麼樣。本來就是別人剩下的才給你的。丟掉也行但是我才不要收回來。」
他這麼一說,『禮物』就直接變成了垃圾。緒方梨枝抬眼第一次和他對視。講台上夜蛾正道已經因為不想再看學生們演偶像劇而閉上眼睛了,夏油傑看熱鬧並且准備等悟被打的時候就拍照片。但他們都沒有想到硝子會在這個時候起來。
她站起來,椅子發出很大的聲音甚至倒下了但她都沒有管,她徑自走到梨枝桌子旁邊,一伸手就把五條悟放在上面的禮物全部揮了下去。
稀裡嘩啦的聲音。梨枝睜大眼睛五條悟一瞬間也有點愣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就按著桌子最邊緣還沒有被揮落的那個袋子,不讓硝子弄下去「你干嘛?」
「你不要欺負她。」家入硝子的語氣非常厭倦。在場幾個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被保護的梨枝自己也用有點遲疑的聲音問「…硝子?」
「沒什麼。」硝子對她說。轉過頭去看五條悟「你到底是怎麼知道她尺碼的啊?六眼嗎?哦看你的表情也懂了…」「訓練場!」
五條悟大聲打斷「是之前在訓練場的時候!」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要被送進警察局或者至少也是社會性死亡「戰鬥中我為了勝利就會用啊!」「然後就看到了?」硝子說。
這一句話直接打消了五條悟的氣勢。他呃了一聲。硝子抬頭看他,她明明比他要矮很多現在看來氣勢卻更高,她說「看到了也要快點忘掉不是嗎?」
五條悟瞳孔地震,他這個時候覺得「硝子是有讀心術嗎?」
他之前就是想根本不能用六眼去看其他女生看到也要忘掉又不是變態的…「但是那個時候包包首飾鞋子全部都買了,設計師又開始問要不要買衣服。」他又不窮!當然要買全套啊。
「然後那邊就開始問尺碼。那又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他嘴巴快於大腦隨口就說了。「說了那麼一次而已!」旁邊的翻譯兼外國管家就記了下來,之後每一次都會幫他轉達,搞的每個品牌的衣服都集齊了而且每個品牌都說他是變態。
「……」
現在教室裡的氣氛一片尷尬。之前覺得是要吵架的氣氛可是看悟這樣也吵不起來了。或者說他本來就是因為太一根筋什麼都搞不懂才弄成這樣的吧!夏油傑站起來想插進去打圓場。因為本來應該充當這個角色的老師已經在講台上一臉『你們好變態』的表情旁觀了。
結果這個時候緒方梨枝小聲說話了。
「那個…你有記得啊。」她在說尺碼。
好想死,好想否認。可是剛剛話都已經說出口了硝子還在這裡看著呢(她那什麼眼神啊!),五條悟就只能說「對啊。」了。
梨枝的下一句話是「有點變態。」
她一邊這麼說一邊把手擋在了自己胸前。哎呀,夏油傑本來站起來了又坐回去,並且有點想笑了。絕對是故意的,悟被這麼一個動作幾乎打擊成灰白色了而且拼命想解釋,緒方梨枝卻只是低著頭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電視女主角樣子。
她肯定知道五條悟現在的想法,或者至少知道現在用手擋也做不到什麼(之前就已經記住了,現在六眼也可以看穿那裡)但她就是想報復…或者說是欺負一下悟吧。這孩子面對男性的時候其實還蠻小惡魔的。官員的時候就是這樣。
因為五條悟這樣太可憐了所以就連硝子都放松了表情,但她還是沒有走回去,應該是為了防止悟混亂之下做出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畢竟真的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情不然剛剛就不會說什麼『別人挑剩下的了。』,但這次五條悟沒有衝動,他連續三次開口都被緒方梨枝用『…變態』堵了回來,最後什麼都不說了,只是自暴自棄的抓著頭發並且彎腰去撿袋子准備把它們全部丟進垃圾桶了。
「但是。」真的是小惡魔。夏油傑看到緒方梨枝就在這個時間開了口,依舊是很緩慢的,仿佛隨時都要融化在空氣中的聲音。
這個聲音讓五條悟停住了。
「並不是別人挑剩下的,你特意為我挑選了禮物。」緒方梨枝這麼說,用書擋住小半個臉,只露出眼睛。
「謝謝你。」
#
「悟一臉要升天的表情啊。」
「感覺死而無憾了…?」
「唔。」按裙擺按裙擺,紅又開始騷動了。
「作為罪魁禍首的梨枝妹妹(小惡魔)倒是仍然在發呆www」
「我倒是覺得她挺高興的…不過你別直接喊名字啊。」
「你們,全部給我專心上課。」
第45章
緒方梨枝自從那天之後對五條悟的印像稍微有所改觀。她覺得這個人雖然奇怪但還蠻友好的,可能是上次戰鬥獎勵了好感度吧…就是為什麼要在差點把他殺掉之後才加好感度啊?抖/m?
無論如何她蠻開心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同時也開始利用起了這種好感度。最近老師很忙不太能上課,五條悟那十幾天的出差倒是好像把他所有任務都清空了一樣,接下來每天就是在教室裡和夏油傑聊天或者刷手機發呆。緒方梨枝那天早上一下子就打開了教室的門,其實門原本的空隙是足夠她通過的,不過那麼一下把門開到底也有其效果——聲音一下子讓兩個男生都朝她看了過去,走廊的光照在緒方梨枝身上,她看起來氣勢非凡。
「五條悟同學。」梨枝說,那天之後她不再叫他『你』,而是有好好的稱呼全名,「出來一下。」
「唔?哦…」五條悟被叫了之後有點皺眉,不過還是乖乖的出去了。他剛站起來的時候臉上沒表情,但桌子隨著他起身的動作往前擠夏油傑差點被撞吐,他一只手按著桌子邊抬頭瞪著五條悟,後者完全沒察覺到他的視線,雖然一副酷哥樣子,但他自己也挺緊張的吧。
五條悟很快就走到了門口,倒是沒像夏油傑惡意期待的那樣同手同腳,光照到他那張完美的臉上他看起來簡直像是超模。不過梨枝妹妹好像沒被打動,他靠近的時候她眼神又開始放空發呆,五條悟站在她面前兩秒鐘了她才恍然大悟的眨眨眼,抬起頭來對五條悟說出剛剛她看到的不存在的屏幕上的信息。「我需要你幫忙。」梨枝說「來戰鬥吧。」
緒方梨枝有自己的想法,那次任務之後就沒有任務塞過來了,政治界那邊沒膽子(官員的後繼者似乎聽到了什麼風聲,而如果直接和咒術界對接的他不開口,那邊是不會把高難任務放過來的)。咒術界這邊也挺猶猶豫豫的,他們現在其實對家入硝子更感興趣一點,只想知道她身上復活的秘密。但是緒方梨枝還在學校的話就誰都別想把硝子叫出去,她有點過保護了,會直接說「為什麼要讓治療出去?硝子什麼戰鬥力都沒有啊…不能和我一起我來保護她嗎?」那邊就沒轍。
而直接來高專看硝子就更加不可能了。按理來說這個時候要有一個高專和京都那邊的對抗賽的,但是今年也停了——誰都不想送死啊。緒方梨枝所在的那個山頭都有衛星監視就怕出事情,所以暫時冷處理。
他們倒是也想給緒方梨枝派個任務把她支開。但是繼任者那邊好像搞明白了一點梨枝的事情,去問那邊了,咒術界沒有說實話,能搪塞的都搪塞了。但繼任者還是很聰明的,理解了一些梨枝的危險性,雖然沒有追究他們上次沒和政府吭聲就讓她出現在鬧市區,但後來肯定堅決不准他們派任務。
而且夜蛾好像也把紅和墨的夢境以某種形式上報上去了,那邊最後理解為緒方梨枝身上可能出現了幅度不小的變化,並且這種變化對他們來說不是好事。為了避免再出現這種計劃外的變化,他們也暫時安靜了下來。所以最近在緒方梨枝眼中是活動後的漫長長草期,她有點無聊來著,而且也想為了下次難度更高的活動做准備,增強自己。
她有稍微回想一下自己的變強方式:屬性點、裝備、怪物、技能。屬性點是通過副本、cg分享和任務得到的,最近反正是沒辦法了。怪物…硝子那邊沒有特別和她說,但是穿刺樂園和墨出來梨枝也有一點猜想,是不是要殺人才行啊?就至少要讓hp降到零。但是那邊不派任務她出不去學校,強闖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緒方梨枝沒有這種想法,她看見地圖上面只顯示了高專,其他都是黑色就知道出不去了就沒嘗試。而學校裡面也沒有她『殺掉也可以』的壞人啊。之前倒是覺得五條悟差不多差不多,但是現在收到了他精心准備的禮物梨枝就有點改觀了。反正現在這個做不到。
那接下來的就是裝備和技能。技能她現在只有【百般武藝·雛形】,是完美完成詛咒師任務後獎勵的,可以說是最難弄的那個。暫時不要想。但是裝備…
緒方梨枝記得,她在醫院搞定那三個人形怪物的時候、入學第一天從咒具庫領取、第二天完成日常任務的時候都有獲得。而且之後和五條悟的戰鬥也獲得了裝備增強卡。她就暫時著眼於這裡了。
看起來最棒的是咒具庫,不過梨枝沒有特別去要,咒具庫周圍一般被陣法包圍著保護,起碼不是小女生不經意就能進去看的。而梨枝如果不能直接走過去,就會理解為這裡是『不可進入』地區——陣營寶物都是要用陣營聲望來換的嘛!沒有的話就算進去也沒用。所以放棄了。
「我想要的是裝備增強卡。」她對五條悟說。
現在兩個人在訓練場的廢墟上面,前幾天夜蛾准備叫人來修的來著,不過梨枝說「之後還會弄壞的」他就停住了。她倒是無所謂場地完好無損與否,只想有一個自由pvp地點。全校基本都是安全地帶,但是站在這裡的時候地圖上五條悟的光點會從白色(無互動npc)變成代表友好度的綠色,這裡是可以發起攻擊的地方。
而且本來就壞掉了再弄壞一點也可以嘛。她這麼想的時候裝模作樣的壓了壓腿,像是准備上體育課的普通女學生。「總之我們一起把它弄得更碎吧。」指著地面這麼說的時候不知為何五條悟臉紅了並且後退半步,說什麼『這裡不好吧』之類的話。不過經過硝子的指導,已經明白五條悟同學可能沒有壞心眼但是真的很奇怪(指腦子),所以緒方梨枝還是笑眯眯的無視了。
緒方梨枝想要裝備增強卡。這個上一次得到就是在和五條悟的戰鬥後。她在咒具庫拿到手/槍的時候和夏油傑說這個是她的小孩,其實只是裝備而已啦。當時她順著氣氛想要嚇唬夏油傑一下,不過後來才發現傻到家了…可是在用過一次增強卡之後手/槍表面出現了花紋,在詛咒師事件中花紋也幫了她不少忙。
緒方梨枝很喜歡它輕輕纏著自己手指的樣子,本來以為會像蛇一樣嚇人,但是真正被碰到卻感覺還好…現在它真的很像是她的第二個孩子,梨枝不想換新的武器,想增強一下它。
她和五條悟那天打了一架。梨枝本來是想被殺一次就進入副本的,結果反而是對方放不開手腳,如果他的攻擊只會落在她身體一米外的地方,那他是想怎麼樣分出勝負呢?
梨枝有稍微安慰一下他,意思是「我沒這麼容易死啦。」她想到了之前失敗cg的事情,cg裡五條悟對她的屍體露出了有點難過的表情,梨枝倒是沒有覺得他特別在意自己。只以為五條悟同學搞不好是個善良的男生,雖然很叛逆(真的很叛逆,干嘛一見面就叫她退學啊)但是根本沒法接受殺人。所以後來才會送自己那麼多禮物吧。
她察覺到那種情況下根本無法分出勝負,或者就算她『贏了』系統也不會判定這是戰鬥,她無法得到獎勵。所以有停下來和他解釋一下,只要不把點滴給拔掉,她就還是有1點hp,普通成年男性的生命力標准,其實比同齡的女孩子還更健康一點。與此同時,緒方梨枝也放棄了一開始拖時間十秒鐘召喚穿刺樂園的想法,她自己也或多或少能察覺出來這是作弊的,對敵人怎麼樣都無所謂,但現在已經是朋友還答應了對自己的有利條件,那她就也束縛一下自己好了。
「總之雙方一起接受束縛。健康正常的來戰鬥就好了。」梨枝說。她其實對其他男性都很別扭話少的,但是不知為什麼,禮物事件之後,她在五條悟面前反而相當有大姐姐風範。
正常的戰鬥也不是不可以。她有百般武藝的被動,剛剛五條悟咒力攻擊余波就是用這個躲過去的。之後兩個人就這麼展開了戰鬥,緒方梨枝到最後也沒有進入副本,反而是憑著自己把他的hp耗到了最後一點。
『切磋』和『戰鬥』在系統那邊的定義有所不同,緒方梨枝眼中的血量槽清空的時候五條悟別說死掉了連殘疾都沒有,只是額前發絲被汗水打濕,很狼狽的喘著氣看她,梨枝半坐在他身上,腳下是龜裂的水泥塊,槍口抵在他胸口,「好像是第二次這樣啊。」副本不算的話。
這麼說著她沒有試圖再開槍,而是有點晃神的把手/槍收到了自己的懷中。戰鬥的獎勵是她想要的裝備強化卡,花紋本來就很親昵的像手套一樣纏著她的手,在使用強化卡之後它的動作突然停滯了一瞬,五條悟那個瞬間眼睛整大了一點,看見有衝天的咒力從緒方梨枝身上發出。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咒力很快消散,她的眼睛還是沒聚焦好像在想著什麼出神,花紋在強化的過程中變得更堅硬更粗,緩慢的沿著她的手掌往上爬,最後已經像是章魚觸手一樣包籠了她的右手臂、肩膀和小半個後背,並且它們在舞動著,那玩意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現實世界的產物,從顏色到形態都很怪。就好像是你在一張照片裡面加進去了一個漫畫觸手。它動的時候根本不反射陽光,或者光在它們身上不是直直射下去的,而像是彈珠一樣四處滾動著照亮表面。看起來相當惡心。
五條悟沒有說惡心,他躺在地上皺著眉看著,血從他額頭的傷口淌下來遮蓋了他的大半個右邊視野。這也是之前梨枝用槍敲出來的。那個時候花紋好像很想鑽進他眼睛裡面還是緒方梨枝慌忙阻止的。他之前在她對夏油傑解說的時候就說過這種孕育『很惡心』,它可能還在記仇吧。
他現在不再開口了。在某個瞬間緒方梨枝眨了眨眼睛,虹膜中緩慢聚攏起光彩,她的意識回歸現實,而已經包裹了她小半個身體的藤蔓也突然僵住,像是放肆的小孩突然發現媽媽回家了一樣,它們先是失去氣力垂落下來,後來又很快的後退,回到了手/槍表面。
緒方梨枝很愛惜的撫摸著手/槍。這一次增強了很多。這麼做了一次她又轉過頭來看五條悟,後者在察覺到她轉頭的時候就不再看他,只是用手撥弄著被血打濕的頭發好像無暇顧及其他。梨枝看到後愣了一下。
自己做的有點過分了,緒方梨枝看著他的動作這麼想,本來這次只是想作為同學『體術訓練』而已,不至於要打人頭這樣,但是被百般武藝操控的身體只能按照『最好的』來行動,當時這個就是最好的。
緒方梨枝伸手去摸他受傷的地方。
「……!」她身下坐著的身體一瞬間繃緊。五條悟的眼睛透過血看她,睜得大大的,像突然受到驚嚇的貓。
「對不起哦。」緒方梨枝的聲音其實沒有什麼歉意,輕飄飄的,因為她裝備增強了真的很開心。「而且謝謝你。」她一邊說一邊撥開他的發絲,但是發現和電視裡面不一樣,那些血不是只用手輕輕擦一下就可以弄干淨的,而且在這麼做了之後傷口反而顯得更明顯了。如果是硝子的話,這個時候就可以用反轉術式治好了對不對?梨枝看著他的傷口出神,手指依舊停留在那裡。
五條悟被她摸的渾身不自在,緒方梨枝自己沒有痛覺,做的時候可能盡量輕了但還是有點粗暴,那點痛他其實並不在意,但是現在停留在他額頭上的指尖是完全陌生的東西,以那個為媒介,他好像突然感覺到了坐在自己身上的緒方梨枝的體溫和重量。一般會形容女生為『柔軟』的身體,但他只覺得她是隔著兩層衣服的一堆細瘦的骨頭,輕的嚇人。
他轉動眼睛朝上方看去,緒方梨枝的手指像是白色蜘蛛的腳。五條悟別扭到極致的時候就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想把那只手丟下來了。緒方梨枝卻在那個時候回神,她皺眉說了一句不要鬧,然後就在五條悟的注視下去拔自己手背的針管。
五條悟瞳孔收縮成了一個小點,原本要去抓她的手也放到了腦袋旁邊再也不敢碰她,那樣子看起來其實有點像舉手投降。緒方梨枝倒是沒有太在意,她把針管拔出來後失去了一點hp加成,呼吸好像都比之前更加虛弱了,她坐在他身上傾下身體,把針管扎在他肩膀那裡。
五條悟的無下限對梨枝一向不起作用,這次也是很輕松的被她扎了進去。過程中梨枝後知後覺的想她先是碰到了他的額頭,後來又是脖子附近的肩膀,這可都是要害地區,雖然現在不是戰鬥模式不過兩個人的確有過想殺死對方等級的爭鬥吧。「你有點缺乏警戒心。」她說,聲音靜靜的,幾乎是被並不熱烈的陽光送到他耳邊的。
五條悟那個時候沒太聽清楚她的話,實際上他全身心都在關注肩膀那裡的針管。移動點滴架本身有每秒鐘回復0.5hp的功效,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流入了身體加入血液循環,他的呼吸變得更加平穩,額頭上的傷口也在肉眼可見的好轉,數秒種後緒方梨枝拔出針管,小心翼翼的扎回自己原來的傷口那裡(這時候再加一個針孔她就直接死了)五條悟望著天空發呆沒有亂動干擾她,等到他終於出聲的時候,說的是「沒有警戒心的是你吧。」
硝子當初為什麼要瞞住便當盒的事情?咒術界幾乎沒有治療和補充他人咒力的能力,反轉術式少而又少,更不要說根本不局限於人,而是誰都可以用可以廣泛化的道具了。也不是沒有那種『人魚肉』或者聖藥等級的物品,但那些都是御三家倉庫裡最珍貴的寶物並且全是消耗品。而且對像越強,他們的效果就越弱——能夠在數秒種之內就讓最強從重傷恢復正常,並且還可以無限使用。這真的是從來沒有過的。
緒方梨枝現在就毫不在乎的給他用了,毫不在乎的暴/露了…不過看她的表情應該並不是信任。她對硝子以外的人全部稱呼名字而且根本不希望接近。她只是覺得這種等級的力量不至於那麼大驚小怪吧…
五條悟想。他看著上方的太陽,沒有帶墨鏡直接去看的話眼睛就會很痛,眼前開始冒出大大小小的光圈。他終於覺得大中午在這裡做體術訓練是一件很傻的事情,而且好像是才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一樣,說了一句『你別隨便坐人家身上啊』的把緒方梨枝推開,自己也站起來。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緒方梨枝,隨便用無下限搞定周身的塵埃,然後一句話都沒說,插著口袋走人了。背影說實話還蠻酷的,校園純愛電影裡面有這麼一個男主角大家都會看吧。
緒方梨枝歪著頭目送著他的背影,雖然看起來很粗暴,但是他的動作並沒有把她弄傷所以無所謂。她有點搞不懂為什麼這位同學又不開心了,明明傷口已經治好了啊??但是想到夏油傑也說過他這位朋友『陰晴不定,很不會和別人友好相處』就作罷了。
當天下午,緒方梨枝又出現在教室門口,又是那句『五條悟同學』。她可能是覺得每次過來教室戰鬥任務就會刷新吧,夏油傑想,不過這一回她的算盤可打錯了,悟一整個中午心情都不好的樣子,之前吃東西還捏爆了可樂。搞的整個桌子都髒兮兮的,剛剛才清理完趴在桌面睡覺,現在去打擾他絕對會被起床氣白貓撓。
結果這回是夏油傑想錯了,五條悟聽見呼喚聲後耳朵動了動,那下子他肯定醒了。但什麼都沒說,也沒起來發火,只是把頭轉向靠窗戶那邊繼續睡。他沒帶墨鏡吧?六眼直接對著太陽不會難受嗎?夏油傑想著這些並且用手撐著下巴看熱鬧。緒方梨枝平常說過一次沒有回應就會退縮了,或者她根本就沒有對陌生人求助的勇氣。但是這一次她好像完全不在乎五條悟的反應,等了三秒沒人答話她就直接從教室門口進來了。她行走的時候點滴架的針水管會一晃一晃的,發出全班只有緒方梨枝一個人有的走路聲。五條悟肯定聽見了但他還是在那裡埋頭大睡,真的是埋頭哦,他後來直接把臉埋進手臂裡面了,一副反正別來煩我的樣子。
緒方梨枝走到他桌子前面,看到那樣子也有點束手無策。夏油傑當時真的笑出來了他想悟真的是小學生嗎?小學生都不這麼干了啊?不過又想如果是自己去打擾他睡覺的話兩個人此時應該已經打起來了,但梨枝妹妹想要的也不是現在這種結果吧。
「五條悟同學?」她有點遲疑的叫著。沒回應。敲了敲他的桌子,也是沒回應。
「五條悟同學,你想去訓練場戰鬥嗎?」第三次有回應了,悟把臉埋在手臂裡面搖了搖頭。他真的是連抬起頭來說句不要都不願意啊?夏油傑覺得這場景蠻有意思的,百年難得一遇,就繼續看下去了。
「唔…」梨枝有反省自己早上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在處於下風的時候就很想打敗他,而占上風了就很想欺負他一下。還是那種擺出大姐姐架勢的欺負。
她早上是不是不該給他腦袋開口的?這麼一想她就直接伸手去撩他的頭發想知道「傷口是不是還在痛…?」。結果手一摸上去五條悟就彈起來了,一副被突然潑了硫酸一樣的震撼譴責表情看著她,椅子被他那一下移開了好遠而且發生了很大聲音。夏油傑用手捂住耳朵,也向五條悟投去譴責視線,覺得這麼一驚一乍的好吵哦。
而且他更想笑的是悟都那麼做了,之後卻又趴到桌子上,倒沒有繼續裝睡,反正一副很沒精神不想搭理人的樣子。「不痛。」他說的很不耐煩。說完幾秒鐘沒回應,卻悄悄轉動眼珠去看上面的緒方梨枝。
梨枝到這種程度基本就會放棄了,還會討厭起拒絕自己的人和做出這種丟臉請求的自己,但她這個時候還站在那裡,一副很困擾的樣子。她真的需要裝備增強卡,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這是為了她的孩子呢…「真的不和我下去嗎?」緒方梨枝問。她的話語裡沒有加入撒嬌的成分(夏油傑是覺得這種時候別叫『五條悟同學』了,來一句悟或者歐尼醬那家伙就會投降的),只是有點失望。
「不下去。」悟說,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但他還是多說了一句話來解釋「外面太曬了。」
「唔。」夏油傑想又不是女孩子搞什麼防曬,而且這家伙不是有無下限嗎?他隨便問了一句「硝子桌子裡有防曬油,借你?」結果被五條悟死命瞪了。啊那又不是他叫你下去的,你有本事瞪梨枝妹妹嘛!夏油傑笑眯眯的給他比了個中指,悟看起來已經要爬起來打他了。就在那個時候,梨枝把手伸進包包裡面而手/槍花紋一如既往熱情的纏住了她,她下定決心,做了最後一次努力「就忍耐一下吧…因為我真的很需要五條悟同學。」
「……!」
夏油傑好遺憾沒有再次看到五條悟彈起來的畫面。因為他剛剛把身體直到一半就想起來要注意形像,克制了自己的動作。五條悟現在在凳子上坐直身體,什麼懶散心情不好起床氣都一掃而空,他的眼睛裡閃著光芒,就算他努力想表現的並不高興,但這光芒還是很耀眼。
「需要…啊。」他嘟囔著,用手整自己的領口(裝模作樣!),然後更加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期間梨枝就很安靜的看著她等他的答復。最後五條悟轉過頭看她,他可能覺得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了吧,但是在夏油傑看來這家伙笑的牙齒都快露出來了。
「我其實並不想出去的。」在夏油傑鄙視的目光下,他這麼對梨枝開口「不過你都這麼說了…哎,誰叫我是最強,有統領其余咒術界眾人的義務,而且也很有同學愛嘛——幫你好啦。」
他說完站起來,他一站起來就比緒方梨枝高好多,身體擋住窗戶那邊的陽光陰影投射在她的身上,梨枝有點不自在的抓住自己的袖口想後退一點,五條悟眼疾手快,在她退後之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哇那時候梨枝妹妹都要閉眼了,他也是真的不怕死),把她轉了一個身,面對著門口那邊。
「走吧走吧。」五條悟把手收回來,很輕快的說「陪你去訓練。」
#
大概這麼弄了十幾次,一共拿到了三次裝備強化卡。在第三次強化的時候手/槍開始變形了,系統有提示已經到達裝備進化關頭,問她要加入什麼原料。梨枝什麼原料都沒有啊所以有點束手無策,結果點進那個空白的格子,發現有可選項目【紅】。
「這個是…?」
好像是在重新孕育後紅就可以常態召喚,而且真的很多,把一部分分進去就可以。加進去後就能獲得屬性加成,還可以額外擁有一種性質。手/槍原本的性質是【破魔者】,梨枝從中受益良多。所以有點心動。
梨枝有問一下紅的意思,它們表示完全OK,而且特別往她手那邊擠,大概是表達了比起只在裡面,其實更像被梨枝握在手上的意思…說真的有點變態,不過梨枝還是無視了這點(作為萬物母胎就是要有這種氣量嘛!),把它加了進去。那一下子就讓她體內的紅減少了一半,她之後只能悄悄讓它侵蝕一點地板之類的補回來。
紅的性質是感染、無序擴張和撕咬。加進去後手/槍變化很大,或者說這種時候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手/槍了。它在梨枝困惑的注視下變成了一個30x30x30大小的立方鏤空體。依舊是之前銀色的金屬材質,但是是由似蛇又似藤蔓的花紋糾纏而成的。原本的槍/身倒是完全消失不見了。梨枝用手去碰,它們開始變換形狀,從立方體變成橢圓形,就是為了讓頂端的花紋蹭蹭她的手心。
她唔了一聲,手下仍然在蹭蹭,但也在思考這個到底要怎麼用。心裡想著原來的手/槍的時候它變換回了原來的樣子,但在之後又恢復立方體形狀,梨枝把手借出去任由花紋糾纏,另一只手在空中點來點去呼喚出了面板,准備看看系統說明。
後來明白了現在這個被稱為記憶金屬組合。總覺得現在科學界的記憶金屬…甚至是科幻界的記憶金屬都不是這麼回事。不過系統這麼叫了就算了。隨著梨枝的想法可以變換成體積50x50x50的任意金屬武器。她有幻想一下,mini坦/克、mini戰鬥機和小一點的火/箭/炮都做出來了。但是炮口直徑那麼小的坦/克還沒原來的手/槍好用,所以暫時很遺憾的放棄了構造大型武器的計劃,專注於『一個人可以輕松使用的簡單兵器』。
這個如果換一個人用可能真的不如原來的手/槍,因為花紋的變幻是需要有數據和圖紙的,普通人頂多能明白匕首之類的冷兵器的構造,甚至連血槽怎麼設置都弄不懂。而且就算做出了新的武器,能否熟練使用也是一種問題。但是對梨枝來說一切OK,系統根本沒有智能,但是一開始就內置有幾億字的說明書,說明隨著緒方梨枝見到東西的增多,會收入更多的詞條,現在好像已經有上百億字了(全世界的說明書加起來有這麼多字嗎?)普通熱武器圖紙裡面都有記載。
而使用…一開始緒方梨枝也不會開槍啊,但是手/槍就是簡化到只要扣動扳機就行,都不用上膛的。游戲裡面從來沒有要玩家會魔法原理才能當法師的道理,現在花紋也會盡力配合她。而且她有百般武藝的被動,除卻體術專精之外也有普通兵器熟練使用。所以都OK。
她試著變化了幾種形態,發現最喜歡的還是機/關/槍,這種形態會有兩排子彈鏈掛在她的身上,緒方梨枝很高興的調整著子彈鏈的位置,覺得這個比五條悟送的珍珠項鏈好玩多了。
三張強化卡似乎就是極限了,之後就算戰鬥也只能掉落一些奇奇怪怪的裝備。能回血的糕點、糖血漿、好看但是無屬性她根本無法裝備的名牌包包之類的。
梨枝自己吃了一個糕點,蠻喜歡的,之後就把這些送給同學了。每個同學在吃到的時候都有一瞬間露出很微妙的表情。第一個送的人是五條悟反正本來就是從他身上掉出來的嘛,他收到的時候看起來要哭了。倒不是感激而是非常的難以置信,並且自己完全不承認自己「眼睛濕掉了」。
他有好一陣子根本想不起來這東西是要往嘴裡放的,小心翼翼的捧著它轉來轉去,想要找個咒具盒子『珍存』起來。夏油傑和硝子期間靠在旁邊看熱鬧,但由於硝子終於用那種『你們男生真的好蠢哦』的眼神看夏油傑了,後者無奈出聲「悟,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啥比…」
結果五條悟都沒有和他嗆聲,看樣子全神貫注於糕點完全沒聽見他的話,是緒方梨枝有點在意的看了他一眼,夏油傑舉手投降表示OK我不說了,梨枝接著把手伸到五條悟手下面,有點像扣蛋糕的把它扣到了他嘴那裡。從下面看著他「如何…呢?」
五條悟的手被按在自己嘴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她,他看起來被嚇到了但是嘴真的很聽話的在動,吃進去了一些。夏油傑在旁邊拍案叫絕,也跟著問「味道怎麼樣啊悟?」這次他被悟瞪了。但五條悟暫時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流入嘴中的糕點沒有任何味道。而且真的是流入哦,它在手上的時候明明有著正常的觸感,但是一接觸口腔就化作了純純的咒力…緒方梨枝氣味的咒力,
感覺到身體中不正常的咒力充盈,帶有她氣息的東西在體內循環並且非常快樂的和他的咒力糾纏在一起。五條悟絕對不是因為補過頭了之類的原因而臉頰爆紅,喃喃著『傑他們還在看呢…』之類的讓人聽不懂的話。梨枝干脆直接問了「味道怎麼樣?」
「唔。」五條悟沉吟一聲,夏油傑覺得純純是裝腔作勢,而且也沒有裝到底,他一垂眼發現緒方梨枝的手還按在他嘴上(中間有隔著他自己的手,不過大概是和人眼能看見自己的鼻子但是大腦自動忽略一樣,此時五條悟也忽略了這一點)然後臉又變得爆紅。夏油傑猜他差不多要從深閨大小姐模式轉變成傲嬌模式了,果然,他之後假裝酷哥樣(臉還紅著),在梨枝妹妹有點期待的目光下,說出來的是這幾個字「就還行吧。」
「……」緒方梨枝直接收回了手,五條悟有點遺憾的看著她,她想起來自己剛剛碰了男生的手背和糕點,就當著他的面開始擦手了。
「……」
「五條石化了誒。」
「哈哈活該,讓他剛剛瞪我。」硝子和夏油傑在牆壁那邊交頭接耳,夏油傑覺得梨枝的小惡魔天賦真的是點滿了並且簡直是被動技能。
悠于 2024-8-10 11:57
第46章
梨枝看看盒子裡面還有幾個糕點,就干脆走過去給他們也分享了。五條悟同學總是說自己有同學愛之類的,梨枝覺得自己作為玩家,天選之人,這方面也不可以輸給他。
在發現甜品不是自己獨屬的時候悟變得更加灰白了,夏油傑覺得好好笑,但也覺得這麼欺負他會不會不太好?不過梨枝難得送了東西他也還是對她說了謝謝,並且吃了進去。
之前他會考慮關於梨枝的便當盒是怎麼回事,還提出了母子相食之類的根本沒法播出的奇怪設想。不過這次夏油傑就一臉平靜的把糕點往嘴裡送,大概是覺得咒靈球都吃進去了這個算什麼吧。
「……」不過在咀嚼的時候他還是露出了些許微妙的表情。明明外表很美味,拿在手上的時候也能夠聞到香甜的氣味,結果一進入口中就變成了無味的膠狀物體,總覺得能夠想像出它的顏色,是半透明的。後來也感覺到了咒力的流入,夏油傑想原來是這樣啊,難怪硝子一直不願意讓梨枝和他們一起吃便當,但把手放下來的時候還是對緒方梨枝露出了微笑,說「很好吃哦。」
硝子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才收回視線,她吃東西的姿態比男生都淑女一點。並且梨枝沒有特地去問她的意思因為兩個人真的已經分享過很多次了。梨枝自己倒是感覺挺開心的,硝子擦完手去摸她的頭發,她還趁機轉了個圈圈。和同學一起分享零食這種事情她估計從來沒干過吧。
那樣子太可愛了悟也慢慢從灰白狀態恢復了正常,只是現在有種微微鼓著臉頰鬧脾氣的感覺。夏油傑覺得他不是真的要讓女孩子來哄他吧?拿出點男生的氣概來啊。結果緒方梨枝剛好轉圈到悟的那個方向,她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他在生氣(要不然就是裝作沒看見並且自己也相信了這種假裝),只是有點壞心眼的笑著,在自己的包包中翻來翻去,最後找出來一個簡直像是她點滴架針水袋替代品的血袋,放在手心遞給五條悟「不喜歡那個的話要試試這個嗎?」
「什麼啊?」五條悟有點懷疑。那玩意看起來是做手術用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吃的上面。但是緒方梨枝自己的針水袋是不管怎麼滴藥水也不會空掉的,簡直參與了她的體外血循環。所以可能用途真的不同。
「【糖血漿】哦。」梨枝輕松的念出它的學名,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也掉落過,介紹是『某些怪物愛吃的零食』。不過穿刺樂園不太喜歡的樣子,也聽硝子說過五條悟被認為強的像個怪物「我在想你會不會喜歡。」
「唔…」這句話算是直球了吧。五條悟一開始伸手的時候速度還有點慢,但是在梨枝准備把血漿往回收的時候他就直接上手搶了「既然你那麼想給我我就收下了!嗯…」他拿著血袋一秒鐘,看起來有點不知從何下手,不過最後還是直接用嘴咬出一個口子,像是喝果汁一樣喝下去了。
「……」夏油傑相當敬畏的看著這一幕,他自己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悟也真是拼了啊…悟有點皺起眉毛不過反而越喝越快,不一會手上就只剩下一個空癟的紅色袋子。傑悄悄探身過去對硝子說「等一下記得幫他洗胃。」他覺得那玩意喝下去胃壁都要被染成紅色了。硝子從之前就對緒方梨枝相當過保護,不過現在也是很安靜的點點頭,估計也覺得這一幕很夠嗆。
「感想如何…?」緒方梨枝看他。
「挺好喝的。」五條悟說。
哇這人是真的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嗎?夏油傑想。可是對這種東西說好喝難道不會被認為是反諷?偏偏悟臉上又沒有半點勉強的樣子,好像只是覺得這東西有點奇怪。緒方梨枝倒是笑了,她又在包包裡面翻翻翻,找出了至少三袋血漿,每次戰鬥都會掉落道具,其中最多的就是這種糖血漿。
夏油傑脖頸僵硬的仰著頭看著這一幕,覺得悟真是自掘墳墓,現在你就要把這些都喝下去了吧…不過至少比讓梨枝妹妹『分享』給他們要來得好。
「那就太好啦。」梨枝說。她從捏著的袋子裡面找出一份拿起來,但沒有像夏油傑想的一樣遞給五條悟,而是放到了自己的嘴唇邊,咬開,吸了起來。她嘴唇打開的時候五條悟皺眉轉過頭去,這一幕可以理解為紳士風度也可以理解為『為什麼會覺得這樣也需要回避啊?你是處/男嗎?』反而讓女生那邊很不好意思。硝子唔了一聲好像有點不爽。但梨枝專心的吸著血漿所以沒察覺到。
味道是真的不差,她自己也試過。緒方梨枝把感覺調到了最低,現實世界的食物她全部嘗不到味道。但是系統獎勵的便當和點心就OK,血漿喝起來很粘稠幾乎會附著在喉嚨上,真的像是血…但是味道酸酸甜甜的,裝在袋子裡就只能聞到袋子的塑料味,在口腔裡卻好像能回味到番茄的清香和紅酒的醇厚。也是想和朋友分享才給他的呢!
梨枝把另一袋給五條悟遞過去,後者則是一副好怪哦但也不是不可以的樣子把它接了過來。只是邊喝邊嘟囔「你喜歡番茄汁嗎?」得到梨枝露出小虎牙的笑容,「這是替代品——我是吸血鬼」然後就咳嗽咳嗽臉紅的根本不敢說話了。
夏油傑『呃…』的看著這一幕,這兩人了不起的地方是隨時隨地都能演偶像劇。但梨枝好像誤會了他的視線,把另一袋拿給他說「也給你。」他有點想拒絕的,不過看悟那樣子說不定這東西意外的好喝?重點是緒方梨枝已經放到他手裡面了不可能再退回去了,可是她之後又給他一袋讓他遞給硝子,而硝子則很普通的說『在減肥,謝謝』於是逃過了糖血漿,夏油傑就有點後悔干嘛自己沒有早點找借口了。
在梨枝妹妹的注視下,他微微吸入一口氣,咬開了血漿的袋子。
「……」
夏油傑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他現在咳嗽都會感覺到喉嚨處的異物感,那種口感真的很像少女的血肉…不過還是不要做此聯想吧。依舊是沒有半點味道,但是在口腔裡面回味的時候會有很濃很濃的血腥味,血腥味重成那樣結果還是沒有味道才真的好恐怖!它們幾乎是爭先恐後的擠進他的喉嚨裡面的,就算咳嗽都沒有咳出來。夏油傑努力忽略掉這些感覺,用手捂著肚子怨恨的瞪著五條悟,覺得這家伙真是好樣的哪裡有這麼把人拖下水的。
不過他後來會發現真的只是悟他味覺異常,因為在每次在訓練場打完架(現在那地方塌陷的太嚴重,簡直變成沒水的人工湖了),他都是和緒方梨枝一人手上拿著一個血漿袋回來的。據梨枝說『穿刺樂園不太喜歡…不過紅很開心的樣子』,夏油傑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悟會不會也是她那些怪物家人中的一員?他該不會很快就會被招贅了吧?
兩個人一天天的上演真的有點不太對勁的校園輕喜劇,不過這也比災難片或者恐怖片要好。直到某一天,當著悟的面,女主角緒方梨枝小姐站到了他的面前。
她好像又有一點發燒,臉紅紅的,夏油傑真的好怕她又生出一個紅來不過五條悟好像只覺得她是在害羞,她看著夏油傑,提出請求「和我戰鬥吧。」
那個瞬間,他快被身後悟的視線戳穿了。
#
梨枝在戰鬥的第五十次後,開啟了新副本。
似乎系統也覺得長草期太長了,雖然還是沒給她發布新任務不過開了一個【高難副本】,說是發生在平行世界的事情。梨枝覺得可能就是想要新劇情,但是經費不足沒法引入新的高級npc吧。任務描述是【打敗詛咒師夏油傑】,她看到那個是真的愣了。
真的無法想像夏油傑同學變成詛咒師的樣子。她覺得系統還不如隨便抓一個路人npc來扮演呢。副本有一個預告片視頻,她打開來看,發現平行世界好像真的不是為了省經費,視頻做的很精美,傑看起來比現在大了很多,身上穿著袈裟,抬起頭捏碎一個人的頭顱並且叫他們『猴子』。在他周邊有橫七豎八的咒術師屍體。梨枝重新看了那個視頻好多遍,從中可以顯示的信息如下。
1.他頭頂的稱號是盤星教教主·夏油傑。再加上袈裟和視頻周邊稱呼他教祖的女性…這種□□肯定有血祭,應該警惕打著打著boss開始吸小怪的血,或者一下子召喚人海戰術的可能性。
2.夏油同學的咒靈操控變得更強了,在他背後有一個長得很嚇人有點像歌舞伎的咒靈,它的名字竟然是玉藻前,梨枝嚇了一跳,玉藻前沒有這麼醜的吧…?而且倒在地上的咒術師身上也環繞著各種各樣的傷口和詛咒。單獨的咒術弄不出這種傷口,應該也是他收服的咒靈干的好事,而且這也能顯示他真的變得很殘忍…不過一開始任務就說了【詛咒師夏油傑】,那就不把這點發現單獨列一條了。
3.第三點是他的體術很強。梨枝差不多明白雖然咒術師聽起來很像魔法師,但大家都不只是站在原地放魔法,肉身打架也很厲害(只有她一個菜比)。但即便如此同為召喚系的夏油也強過頭了。
視頻中有看起來很了不起的咒術師從後方偷襲他。咒術師很強速度很快,不用三點敏捷值的動態勢力去看就只能看到一瞬電光,但那個時候擋在夏油後面的玉藻前只是用袖子擋住嘴,沒有攔住他。因為它得到了主人的命令知道讓他過去也OK,夏油傑當時還在專注於身前的對峙,在來人用咒具刺上他的腰時微微轉身,揪住那人的脖子一按,哢嚓一聲,他的脖頸變成了一個直角有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夏油傑沒有躲,他的眉眼濺上了些許紅色,血在他眨眼的時候往下滑。
梨枝覺得太酷了吧,一整個戰鬥就是咒術+體術+咒靈的大雜燴。短短的預告片她翻來覆去的看,最後覺得問題很大,不愧是高難副本,這樣子她打不過的啊!
所以她之後才要去找夏油傑,首先收集情報吧。「就算是平行世界也是同一個人吧…」梨枝這麼嘟囔著,當天她和夏油一起讓訓練場又往下沉了一點。最後自己干干淨淨的回到宿舍,留下真的沒力氣的夏油傑躺在地上,場景有點搞笑。
梨枝發現至少面對這時候的夏油傑,【百般武藝·雛形】可以在體術上戰勝他。這種被動技能如果用不好會覺得自己像是操線木偶。之前硝子那時候就是系統希望保護緒方梨枝,所以她的手在擋子彈的最後往上抬了一點,硝子才會死的。不過這段時間和五條悟的訓練也讓她熟練了一點,字面意義上的熟練,每打一次就可以增加一點熟練度,進度槽加滿的時候技能就會升級了…不過從雛形變成初級所需要的熟練度是一萬點,梨枝覺得自己還是等任務或者其他獎勵吧,別傻乎乎的在這裡打了。
她稍微有確認一下夏油傑的能力。這種能力就算是同伴也會瞞著的,不過他還是告訴了她只是有點奇怪她為什麼要問。梨枝回答『要用來殺掉夢中的你』的時候他是真的愣了。
其他人說這句話是開玩笑但如果是有噩夢領域的緒方梨枝的話…他確認了一下「我最近有讓你生氣嗎?」,梨枝搖了搖頭。「呃那就是雖然你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就是要殺掉我?」不是吧,就算真的是在校園戀愛劇裡面他們也只是說『打擾別人談戀愛要被馬踢』,而不是真的把男主角身邊的電燈泡好朋友殺掉的啊。那就是潛意識(系統)的問題了,難道它覺得讓緒方梨枝談戀愛有助於她學習變成人類?
「不是你啦。」梨枝妹妹的眼神放空一瞬,夏油傑當時滿身是土的坐在地上,本來有在喘氣,但那時候也屏住了呼吸根本不敢打擾她和系統交流。最後她告訴他「說是平行世界的你來著。」
「平行世界…」這倒是真的有點游戲般扯淡的風格了。夏油傑當時放心了一半覺得管平行世界的自己怎麼死呢!而且接下來梨枝為了讓他吐露出更多情報繼續安慰他「而且不是現在的夏油同學,好像是快要三十多的變成詛咒師…還開辟了奇怪宗/教的夏油同學。」
「唔我是覺得三十多就不要叫什麼同學了吧…」「女人緣比現在的夏油同學要好哦。預告片裡面有和我們差不多大的女學生叫你大人。」
「……」夏油傑安靜下來。這種時候他另外一半心也放下來了他覺得那種人怎麼可能是自己!原本是擔心梨枝在夢中殺人現實中的他也跟著死,或者有點像是詛咒用的巫毒娃娃,搞死那個自己(巫毒娃娃)現實中的他也哪裡殘疾之類的,但是現在看來「那家伙除了外表之外哪裡都和我不像吧!」
而且一把年紀了還騙女學生,還是用宗教這種幌子(這家伙可千萬別說『讓我來給你們賜福』然後晚上把她們叫過去哦),還被梨枝看見了……為了避免緒方梨枝把他和自己聯系在一起,夏油傑火速割席「不其實連外表都不像來著。你都說了是三十多歲的大叔了怎麼能和我一樣呢?」
「因為真的很像,而且平行世界就是從主世界抓取npc(原型)」「那也很有可能是悟嘛!他那性格真的很適合去做詛咒師而且之前就被稱為神子,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開辟一個侍奉自己的宗教也不是沒可能。」夏油傑越說越相信,他自己真的沒有惡趣味到希望被信徒崇拜啊「頭發就是他染黑的或者是系統加上去的也說不定——因為反派角色的頭發就是代表邪惡的黑色啊,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唔。」梨枝依舊是一副有點不確定的樣子。不過這種想法的好處是夏油傑把自己的信息基本和她說了,她不太擅長聽別人說話,總是聽著聽著就走神。但只要npc自己有這個意思並且和她吐露了關鍵詞,系統就會自動收錄說明。他順便還賣掉了一部分悟。最後祝福梨枝『為民除害』。
「雖然是在夢裡啦。」夏油傑說。梨枝感謝他的幫助並且從包包中拿出了黑色的針水袋。「這個是剛剛和夏油同學戰鬥掉落的,唔不是【糖血漿】,上面顯示是【巧克力血漿】來著。要吃嗎?」
夏油傑有點在意的看著那玩意,它就算是在光下也沒有被照亮,表面滾動著很奇怪的陰影,總覺得裡面裝的好像是活物…而且為什麼這麼像咒靈球啊?不過夏油傑到現在也有點獵奇心理了,之前每次梨枝問他要不要吃糖血漿的時候他都拼命找理由糊弄過去了,久而久之反而自己覺得這樣子有必要嗎?而且悟和她也是每天每天吸著那玩意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他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起是不是自己上一次喝的時候心理作用才會這麼難吃,並且之後又誇大了這種難吃程度了。
現在可是專門通過自己掉落出來的哦。不,別被梨枝妹妹的游戲說法騙了。應該是潛意識根據自己對她造成的影響制造出來的物品吧,從顏色來看就很有他的風格,錯過了估計就沒有下一次了。好,就干脆一口干掉,回去就對悟炫耀說『喝了你絕對沒喝過的專屬飲料哦』吧。
夏油傑對她說謝謝,從她手中接過血漿袋。
梨枝是有看見夏油傑同學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智慧的光澤,但她可沒想到他在短時間內內心戲這麼多。她最近習慣投喂五條悟了,現在也很安靜的站在那裡等著他的反應。結果過了好幾秒鐘還是沒有回應,倒是一直能夠聽見吞咽的咕嚕咕嚕聲音,血漿袋內的液體也在肉眼可見的減少。
夏油傑面無表情喝飲料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好奇怪。梨枝不無困惑的望著他,但也沒打擾他進食,只是在吞咽動作停止了的時候推了推他「感覺…如何呢?」
這句話說到最後的時候停下了,夏油傑手裡捏著血漿袋,硬挺挺的被她推倒了下去。
梨枝有稍微『誒』一聲,可是打開好友列表,上面夏油傑的頭像並沒有閃爍危險的紅光,也沒有中毒的效果。她跪在他身邊試圖再推推他,也是完全沒有反應,倒是發現了夏油傑同學的身體很硬肌肉很多體術很好,十年後的他可能會更好之類的情報。現在視野裡看不見其他人,她也聯系不到,站在那裡看了一會,把移動點滴架給他裝備上去也沒有反應,她就跑去找硝子了。
硝子聽見的時候有點被嚇到,梨枝也很在意,不過她做了壞事就不太願意面對夏油傑了,只是把臉藏在醫務室的床單後面說『那就拜托你了』。硝子過去的時候夏油傑終於睜開了眼睛,不過神情很滄桑,好像突然看破人間了。
硝子站在幾米外打量著他,確定沒有危險就放下心來,用梨枝經常說的話笑他「味道如何啊?」
夏油傑當時看起來累死了,聽到這一句話倒是條件反射一樣的抖了一下,坐起來說「感覺看到了…呃,宇宙盡頭。」「哇哦。」硝子說,走到他旁邊,作為同類看出來他想要什麼所以分給了他一支煙。傑沒用打火機,用咒力點上了火,然後吐出一個有氣無力的煙圈。
硝子也坐下來和他一起抽。她和梨枝在一起之後就不太抽煙了,梨枝身體實在不好,但現在就無所謂。夏油傑把煙抽到三分之一然後就拿在手上,任由煙頭一點點灼燒,他以前不是這麼浪費的人來著。學校裡要瞞著老師抽煙可不容易所以每一次都要好好珍惜。硝子倒是抓緊機會猛抽煙,突然聽見旁邊的夏油傑說「我變強了。」
「恭喜。」硝子說。直起身體來看著他,她知道這個時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油傑暫時安靜下來,他在想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玩意【巧克力血漿】看起來像是咒靈球實際上嘗起來也是!他到現在收服了上百個咒靈,那玩意嘗起來像是所有咒靈的味道總和在一起然後緩慢的流過他的味蕾。每一微米都有不同的難吃。一入口他就眼神空白了並且在想自己干嘛要嘴賤,但之後是更加不同的東西…「我的意識真的放空了一瞬。好像我的靈魂還是什麼變成了實體,被抓出了身體,我漂浮在空中以第三視角觀望著一切,我的身體有自己的意思,他拼命喝。」
硝子很安靜,轉換視角她體驗過的。紅的夢境裡面就是。而身體有自己的意識……緒方梨枝的身體和意識就是完全分開的,她的潛意識會定期讓表層意識(緒方梨枝)昏睡或者死亡,並且趁機改造她的身體。
「那個時候我還是能夠感覺到味道,那些東西流過…也可能它們真的是被壓縮改造的咒靈,它們爬過我的舌頭擠進我喉嚨的感覺。」夏油傑皺起眉「我還是第一次這麼鮮明的感覺到自己的食道和胃,相信嗎?我真的用意識看到了它們變成黑色的樣子。」
「那還真是新奇。」硝子說,猛吸一口煙。夏油傑說「但是我沒法停下我的身體。我只是感受。我猜掌控我身體的那東西(潛意識)故意把那些感覺丟給了我,它很強可以隨便改造人但根本沒法承受多余的情感。」
「唔。」
「等我回到我的身體的時候一切都有所改變。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咒靈全部融化在了一起,它們變成了一片很大的黑色海洋。」夏油傑說,把手握住又松開,沒有意義的舉動,他借此回憶起當時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不過那海洋很快消散。有點像是退潮時分海平面下降露出礁石,又有點像是…」他遲疑的望著硝子,硝子猜到他要說什麼了但還是很安靜的繼續聽。
「你知道所有生命都來自於海洋,有點像是回到了地球最開始的時候,我看見它們中的一些爬出了海洋,一些留在裡面但是隨著進化變成了另外的形態…不過那的確只是我的咒靈而已,怎麼可能模擬成那種形狀?」
硝子沒有說話,夏油傑也沒有得出答案,他說「反正最後海水消失了我的咒靈們回到我身邊,它們的數量有所減少,形態改變了很多,而且肉眼可見的變得很強。」他往前伸出手,一瞬間硝子看到有什麼半透明的東西滑過去,她不太清楚夏油傑到底有多少咒靈但可以肯定他以前絕對沒有這個玩意。
就算咒靈全部長的奇形怪狀,但那東西也太奇怪了。它看起來像是在和他們遵循完全不同的物理法則的世界內長大的生物,也許在它看來硝子也很奇形怪狀,她感覺到它那麼快消失就是因為在害怕她。但是硝子睜大眼睛而且出了很多汗,因為在它消失的幾十秒後,她發現它真的很強,它留在空氣中的殘穢幾乎凝聚成物體,雖然它在害怕她,但如果被逼到極限,死掉的那個人會是硝子。
「嚇到你啦?」夏油傑對她苦笑。硝子自己也沒有發現但她剛剛差點摔了,夏油傑用手臂的一部分攔住了她,她沒有說謝謝,臉色蒼白的抓著她的手臂站直身體。她說「那就是剩下來的那部分?」在黑色海洋裡面經過進化留存下來的那部分。
「對。而且差不多只剩下這種了。」夏油傑的眉眼有點陰郁,他把手湊到自己的嘴邊想要再吸一口煙,結果卻發現煙已經干燒到只剩下一個頭了,就挑挑眉松開手指任由它掉下去。
「好恐怖。」好一會後夏油傑說。他從來沒有在硝子面前說出過這麼軟弱的話,聽起來簡直像是個無能為力的小女生。硝子在發呆,她想起來剛剛那個透明的咒靈像誰了…遵循和他們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被恐懼的同時也恐懼別人,竭斯底裡喜歡逃跑但是沒法逃跑就會造成大災難——「完全是緒方梨枝啊。」
硝子說。她通常稱呼她為『梨枝』,但現在她把這個名字當成學名用。好像這是一種傳染病。「嗯對哦。」夏油傑說「她之前給我喝了『巧克力血漿』,是在和我戰鬥後凝聚而成的。」
「……」硝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真想說那這就是你活該了。夏油傑卻沒有在乎她的視線,他也沒有在這裡指責緒方梨枝的意思只是徑自往下說「我之前喝過她的【糖血漿】,那時的感覺很糟糕我覺得自己在吃下她的血肉。悟倒是喝的挺開心的樣子我覺得他不太正常,不過梨枝妹妹(表層意識)說在醫院的時候就有這東西,那可能真的不是專門為他設置的陷阱,他只是剛剛好波長相符吧咦怎麼這麼一說感覺他更倒霉了。」
硝子沒說話,她在想自己剛復活的時候。就算發現自己的身體被重新孕育出來,都沒有後面發現自己的咒力被補充要來的震撼。對於咒術師來說咒力就是一切,更別說夏油傑那種情況了。
「你自己喝下去的。」她還是嗆了他一句,聽起來有點缺乏同情心,不過夏油傑知道對硝子來說緒方梨枝比他重要多了。她們兩個人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沒管,只是繼續說「不過這不怪她。她專門為我設置出了這個因為她察覺到了我最近的想法…我發現悟也好你也好都和她莫名其妙的親密起來了。而我像一個旁觀者。我希望加入進去。」夏油傑碾著沒有拿煙的手指,家入硝子一陣惡寒她覺得夏油不至於像一個被丟下的小孩子一樣感覺寂寞吧。
他也的確不是的「從一開始我就希望保護她,改變她。我可能真的有英雄主義我希望是由自己來對她施加影響…她察覺到了這一點嗎?我並不真誠啊。」重新孕育紅的那次,梨枝在教室對他說『我無法對你敞開心扉』。她當時委托夏油傑在硝子來後叫她起床。但後來硝子過來的時候夏油傑也是蹲在教室外面發呆。
他當時沒進去一部分是因為教室裡看起來就很不妙,這倒是無所謂,他並不害怕死亡,但更多的是因為他覺得叫醒了又能起什麼作用呢?難道流出來的血會因為朋友的呼喚就回到體內?他得冷靜的看待事情,他努力對緒方梨枝施加影響,但要承認她的確沒有人類的情感,在她情緒混亂的時候用友情打動她,大概率不會像動畫片裡一樣有好結局,而只會被當做蟲子一樣殺掉。
硝子打開門的時候他一直在關注,決定事有不對就帶她跳/樓離開。但梨枝到最後也沒有傷害她,她自己醒來,發現硝子在看就收回了紅。之後晚上在宿舍也什麼都沒做,硝子可能受到了影響做了噩夢,但這並沒有像醫院那裡一樣對她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她拒絕透露夢的內容...夏油傑有和老師定期聯系,他們討論關於緒方梨枝的事情,老師告訴他硝子和五條悟都做過關於墨的夢,五條悟程度淺一點,但也看到了『一片漆黑』。為什麼唯獨他被排除在外?
夏油傑其實明白原因。
「你的確挺人渣的。」硝子說,她沒在這裡表示震驚,她從開始就知道另外兩個男同學是這幅德行,因為他們是『最強』,五條悟表現的很明顯,大多數人會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受不了他。而夏油傑就更內斂一點…但稍微了解一點的人,比如歌姬,會覺得兩個人同等傲慢。「全是人渣。」
夏油傑那個時候沒有說話,他望著某個地方出神「梨枝妹妹其實並不喜歡我吧,她有點小動物的感覺,雖然很容易被騙,但是本能就會逃避討厭的人。不過她好像發現了什麼,比如我希望加入進來…你知道她最近在試圖玩同學游戲嗎?」硝子討厭同學游戲這個說法,但是是真的,梨枝最近真的很幸福雖然她有在說什麼『長草期』之類的,但是系統不給她派任務一定只是因為她並不想離開學校吧。
「她希望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班級),之前給悟甜點之後也分給了我們。還有糖血漿之類的…血漿我們都躲掉了不過你一直在和她分享便當吧?那就變成只有我被排除在外了。那孩子。」夏油傑在對話中第一次笑出來,是有點無奈的好像看到總是摔跤的親戚小孩的笑。
「她專門來找我了。說有個平行世界…看到了十年後的我,嗯具體的我就不說了。因為我感覺她可能真的『看得到』世界線或者分析已有數據能推測出那種可能性吧。」夏油傑當時敷衍了過去但他自己很清楚。所以才會額外告訴緒方梨枝那麼多關於自己咒術的情報,這些事情其實是連悟和老師都不知道的。
並且他也祝福她能夠『為民除害』。
「她真的很敏感,發現了很多,並且希望幫助我。」
「這樣…啊。」硝子說。其實她有一點嫉妒,女生是會嫉妒朋友有沒有『更好的朋友』的。夏油傑天天嘲笑五條悟遲鈍,但現在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而沒有發現。
他說「不僅僅是殺死『那個未來』,還專門送了我只屬於我的巧克力血漿。哎呀其實我是想要不要之後去和悟炫耀一下啦。不覺得他最近狂過頭了嗎?」這麼說的他現在已經在不該炫耀的人面前炫耀了。「咦,硝子,你干嘛要踢我?」
「沒什麼,人渣。」
夏油傑有點困惑的望著她,最後只能解釋成硝子最近太神經質了吧。他找硝子再要了一支煙,放在手上拿著但是沒有點燃,目光帶笑的看著遠處。咒術高專位於山上,沒有被污染,抬頭經常能看見很漂亮的星空。今天就是這樣子的夜晚。
他看著上方的星雲,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之前喝下血漿的感覺,當時真的覺得要看見宇宙盡頭了…梨枝的潛意識應該提醒了她很多吧,專門制造出這樣一個副本也是為了在『不離開學校』的前提下給她找點事情做,同時告訴她自己的危險性。但是她卻直接過來找自己了。
當時是覺得後面悟的視線快要把自己刺穿了但是現在真的好遺憾干嘛沒有在他面前炫耀一下。那家伙,喝了幾次飲料就覺得自己是命中注定的男朋友了嗎?果然是小學生。
「反正之後我就加入你們咯。這種同學游戲。沒什麼不好嘛梨枝妹妹很可愛的。嗯…她很真誠。很希望能和所有人成為朋友(家人)。」夏油傑說,「而且。」
想到宛如星雲一樣緩慢流過自己口腔的咒靈(巧克力)血漿,忍不住笑出來,那應該就是在潛意識明白一切的前提下給自己的報復吧。「而且好像真的是個小惡魔。」
第47章
梨枝回去後打開高難副本。因為是第一次玩所以可以降低難度。綜合了夏油傑同學提供的情報和自己看預告片搞懂的事情,教主傑(為了方便以後就這麼叫)的能力是以下四種:咒術(陣法或者和五條悟那樣放光炮)、召喚所屬勢力、咒靈操術、體術。這麼想的時候系統界面也顯示了第四點,召喚所屬勢力那一條的顏色格外淺淡,可能在副本中這點不會太顯現吧。
梨枝看了一下副本的地點,是一架高速行駛的列車。他都變成詛咒師了肯定要被通緝,而且之前預告片裡面也殺人了,被他稱作『猴子』的並不是咒術師而是普通人,那警察那邊也得變成通緝犯了。一個人坐交通工具出行就已經很夠嗆了。更不要說帶著手下。那只要警惕在副本末尾列車停靠後,不要搞定boss了卻被他的小弟們包圍上來劇情殺即可。
而現在可以進行【束縛】,束縛好像是咒術界特有的概念,兩個人約定好的事情就無法改變。之前她和五條悟戰鬥的時候就是約好那邊不可以弄掉她的移動點滴架,而她不會召喚穿刺樂園的。不過後來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打完要一起喝東西的束縛。五條同學有那麼喜歡番茄味糖血漿嗎?明明他平常買的點心就超高級的來著…不過現在先不管這麼多。現在重要的是【自己封印一定的能力,對方也會封印一定能力】的由系統保證的束縛(副本參數設置)
緒方梨枝擁有的能力是召喚穿刺樂園、召喚紅、召喚記憶金屬組合、【百般武藝·雛形】的被動、移動點滴架+紅十字耳釘、便當盒。她發現每個能力後面都有一個數值,點擊能力後那一項就會按下去,然後她會擁有那個數值,可以消耗數值增強自己的其他能力,或者封印教主傑的能力。
緒方梨枝之前確認了自己在體術上是可以戰勝同年齡段的夏油傑的。咒術得靠技能她全部不會,不過用系統可以收集資料,同學們好像把這個當成了另類六眼了,說她是『能看見』的女孩…總覺得這個說法很像鬼片啊但是無視吧。
她和夏油傑的能力很相似,都可以召喚怪物,並且他召喚物的數量遠遠大於她,如果比強度的話應該是穿刺樂園它們勝出,但是夏油傑的召喚物中有很多功能類型的咒靈比如滿足一定條件就會給緒方梨枝施加詛咒,或者其他的效果。
並且…自己承認這一點真是討厭!但是梨枝在召喚物戰術的熟練度遠遠低於夏油傑,很多時候她都只是靠和孩子們相愛這一點在戰鬥,但不太懂戰術。之前車上就是,花紋只保護了緒方梨枝,而對硝子和司機就完全置之不理了…她希望封印掉他這方面能力。而且單對單戰鬥的話紅它們基本派不上用場,列車上放出來這個的話她也等死好了!
梨枝把穿刺樂園和紅全部都給封印了,獲得了二十四點點數,封印夏油傑的咒靈操術需要三十點。但是如果只封印『對緒方梨枝的直接攻擊』的話十點就OK。她接下來把便當盒也給弄沒,又得到了一點。把這五點全部加在她的【百般武藝·雛形】上面,緒方梨枝屏住呼吸,看見它變成了【百般武藝·初級】。
她現在可以戰勝學生夏油傑,教主看起來體術很厲害但也只過了十年的時間而已,百般武藝從雛形晉級需要一萬點熟練值,就是和五條悟(最強)戰鬥一萬次。就算十年每天打兩次也才七千多點呢!這麼看來她進步的幅度應該比那邊大。體術這邊OK了。
梨枝再給夏油傑加上了『不可直接用咒術傷害緒方梨枝的束縛』,這裡也耗掉了十點。到現在就全部都沒有了…她想了想。扒拉了一下面板,上面除卻能力之外,還有一欄【職業】。
緒方梨枝初始狀態的職業是怪物(來自咒術界和政治界的共同認知)20點/高專學生7點/萬物母胎。萬物母胎占的數值最多,一個就能加一百點,但是一開始就是暗淡的不可以消除。她有心想在副本裡面改換一下自己的形像。系統說是『平行世界』,可以在高難副本中設置一個全新的只在這裡存在的人物。點擊其他兩個職業的時候下面冒出來了一大堆可以替換的職業。她把高專學生換成了普通的『女學生』,這下子多出來了五點。
但是失去這個身份之後上面提示她不可以再保有咒力了,因為已經沒有咒術界相關的職業。梨枝那個時候嚇了一跳,但是後來發現沒有咒力了自己也照樣活,武器也可以用,只是『咒術』沒法用了而已可是她本來就沒有咒術啊!說起來他們都說梨枝是咒靈hp是咒力來著,但現在失去概念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然後就是換掉怪物。夏油傑同學都變成詛咒師了,梨枝覺得自己也別太執著於咒術師的身份了吧。而且她現在准備走體術流,升級了百般武藝也保留了記憶金屬組(武器),就准備選一個可以輔助的職業。
她夢寐以求的職業其實是女特工,她一直有覺得自己和五條的第一次戰鬥、和詛咒師的戰鬥實在是英姿颯爽!簡直是美少女版零零七。結果把職業列表從頭翻到尾也沒看到女特工,連更下位的『特別警察』『女警察』也沒有!倒是有『恐/怖/分/子』『大/毒/梟』『□□老大』之類的討厭職業。梨枝有覺得呃這會不會太討厭了一點?但後來想起來從自己的第一個小孩開始,甚至是從『萬物母胎』這個系統名字開始,她的游戲畫風就挺邪惡的。最後找來找去正義陣營一個沒有,中性的體術加成倒是有一個【相撲選手】…啥比才選這個啊。
她最後自暴自棄的選了恐怖分子。不過選了之後反而開始覺得好玩起來了。這個職業有威嚇加成,可以在列車上攜帶危險武器,(雖然說設定如此但是這樣真的讓人很擔心列車安檢啊!),提前提交『計劃書』的話就有可能得到相關情報。緒方梨枝想了想,受到商場爆炸案的影響還是太大了,干脆就提交了個列車爆炸案的計劃書上去。她有在考慮恐怖分子的報告書到底是誰在審核啊?結果那邊真的給她打回來,說只有炸彈的話計劃太簡陋了所以不行。
梨枝後來考慮一下,是因為商場爆炸案的精髓就是咒力引爆,她現在都沒有咒力了…她加進去一個毒/氣設定。利用中央空調系統傳播毒/氣,在大家失去抵抗力後安裝炸彈等著引爆。這下子那邊審核成功了,還給她遞過來了列車線路圖的情報,再加上系統原來『副本地圖』一欄就能看見列車布局和空調管道走勢。所以OK吧。
它給了情報但是沒有給經費,計劃書的旁邊漂浮著兩個物品氣泡,分別是要用到的毒/氣和炸彈。並且全都得花錢買。梨枝以前就有抱怨游戲貨幣什麼都買不到,所以那次才很爽快的一口氣還了五條悟好幾億。但真的沒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場竟然是在這個時候…說起來她也是上過救援課的!對恐怖分子的購買渠道,黑市上面毒/氣炸彈的行情有所了解。這玩意肯定比外面賣的貴了吧?還是說這個是十年後的通貨膨脹?
但梨枝還是很爽快的付了錢。然後看到了數據化的物品信息。她花的多出來的錢都體現在了效果上面。毒/氣催眠就是零點零幾克能撂倒一頭大像,計量稍微多一點就會引起腦死亡或者讓人變成只會傻笑的白痴。
炸彈則是很…【量子炸彈】,這是那東西的學名。現在很多騙經費的東西都和量子力學扯上邊,但它好像不在此列。屬於『雖然卻是存在,但是無法被其他人觀測到,不能確定炸彈的位置,無法拆除。』只要梨枝按下按鈕就會爆炸的類型。應該是系統聽了上一位恐怖分子(前輩)的事跡給她准備的吧。
這麼看起來還蠻物美價廉的。就是她在計劃書裡面吹牛逼說要把毒/氣加進中央空調系統,實在不懂怎麼做。
這個時候因為兩個職業都是普通人陣營,咒力不存在了,所以萬物母胎的職業欄往旁邊挪了一點,算是隱藏職業,沒有給她點數加成但可以選第三個職業了。梨枝之前有把職業欄全部看過一遍暫時不需要多的加成了。但這次卻找到了一個新的【狂信徒】,好像是因為梨枝自己有『信仰』的隱藏屬性而且穿刺樂園有『神』的隱藏屬性(咦它這麼厲害的嗎?)所以自動開啟的。
這個職業好奇怪,其他職業都要消耗點數只有它會反過來增加點數。而且可以選中一位『神明』並且根據其形像設定信仰方向,增強自己某方面的能力。梨枝覺得信仰自己的孩子有點奇怪,而且穿刺樂園的增強全是咒術系的。她就選了系統作為自己信仰的神明,得到了『信息掌控』這個有點玄乎的能力。聽起來很玄乎啦,其實側重於黑客技術、電子信息戰。在列車上可能不太管用…不過如果她的炸彈開關被搶走了,說不定她可以編寫一個程序控制它,讓它更有安全性。
梨枝這麼做了一下,因為進入副本前全部算作准備期。所以面前出現一個進度條讀條完成程序就好了,這下就可以避免她和電影反派一樣和主角一起把開關搶來搶去了!而她這個時候也得面對職業的束縛,又是加點數又是屬性加成,職業的缺點肯定不會小啊——【狂信徒】,它要求緒方梨枝在游戲中表達出自己的信仰。要做相關的扮演。
梨枝覺得這個有點羞恥。但是可能也不太羞恥,她剛入學的時候都敢說自己是宇宙女王呢!和副本裡的npc演演戲怎麼了?就是覺得可能一進入副本就要打打打,沒有時間傳教吧。說不定這個才是難度所在。
她把【狂信徒】獲得的點數加到了恐怖分子上面,之前說這個有威嚇的效果,再加上信仰系統帶來『信息掌控』特效,副本也是信息啊,全部都是由零和一組成的數據呢。現在梨枝在副本中可以操控除了boss和其手下之外的普通npc,只要她和他們對上視線並且說出一句信仰相關的話就可以了。有點像是催眠。不過不能讓他們受到太大的傷害不然就會醒來。
現在她的職業是女學生/狂信徒/恐怖分子。哈哈真的不管從哪裡看都怪到家了!梨枝妹妹到這裡徹底自暴自棄起來,干脆進入副本人物形像設置那裡把自己的外觀也改一下。外貌不變,眼睛改成紅色有一圈圈紋路的樣子。頭發改成黑色並且把長度那一欄毫不客氣的往max拖——梨枝其實從以前開始就很想留長發,但是在學校就算留了也只會被別人拿火燒或者剪掉而已。也可能有長發影響行動的因素,不過現在她有初級的百般武藝自己感覺OK!只希望教主傑在十年後千萬不要成長為一打架就拽女孩子頭發的人渣啊。
頭發很快就變到了接近小腿的長度。現在基本什麼都和原本反著來了,如果她也是游戲人物,應該卡池裡面會叫異色·緒方梨枝吧。剩下的就真的要考慮強度因素,她先把自己身上的白色上衣外觀改成了黑色的修女服,這下子【狂信徒】的要求完成一點了。至於會不會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盯著看…梨枝通過情報知道列車經過的一座山上的女子學校就是穿的這種修女服一樣的黑裙子。所以應該不會引起boss的警惕。至於其他npc就不管了。
她肯定還是要攜帶移動點滴架+十字架耳釘。但是耳釘還好點滴架要是帶著就目標太大了。傻子都知道那身上列車她會被列車員重點照顧的啊,而且五條悟之前就把點滴架弄掉過,真的打起來那裡肯定會被當成弱點。梨枝有稍微試著隱蔽一下,她發現在捏臉界面可以改變這些小玩意,屬性無法改變但是外觀怎麼改都OK。她最後直接把點滴架改成了一個白色十字架吊墜,裝備的限制就是針管插在皮膚裡面,她把吊墜做的很長,末端的十字架被她握在左手上而且刺進了她的手掌。這下子就OK了,大概很符合系統的性/癖吧狂信徒度也增長了很多。梨枝覺得自己真的好聰明。
最後就是利用『信息掌控』駭客進乘車系統裡面,把自己的位置和boss夏油傑的位置放到一起。所有准備完畢,緒方梨枝進入游戲。
#
夏油傑要乘車去另一個城市。他厭惡所有無咒力的普通人類,但也不至於這種長途旅行都靠咒靈載著自己在天上飛。所以姑且還是忍耐了。
一上車他就閉上眼睛,雙手環在胸前,其他人看到他身上的袈裟可能會以為他在默念佛經或者閉目養神,但他其實是在努力抑制住心頭的厭惡感。列車是新開的線路,人很多,沒有單獨包廂。他已經買了最貴的票,可是裡面的人還是太多了。他宛如被關在沙丁魚罐頭裡面,煩的簡直要把車廂(罐頭壁)給撕碎。
對面的座位上是一個女學生,身上穿著修女服一樣的校服裙子。也可能她真的信仰天主教吧,夏油傑有看見她的紅十字耳釘和脖子上面的念珠十字吊墜。
她一上車就握著那個十字架,從來沒有松開過。十字架尖端刺入了她的手掌,這與其說是信仰虔誠倒不如說已經有點神經質…夏油傑從她身上聞到了血腥味,所以才從一開始就注意著她。但是她沒有做出什麼多余的舉動,身上也完全沒有咒力,那就當成是一個腦子不正常的狂信徒忽略掉吧。
夏油傑穿著袈裟並且是盤星教的教主,但他並不真的信仰什麼,對於座下的信徒也每每只是覺得愚昧而已。反正她很安靜,從這種意義上說不定是個不錯的旅伴。
他這麼想收回視線的時候,女學生抬眼看了一眼他。
她的眼眸暗紅,像是干涸的鴿子血。唇邊則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好像她保守著什麼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秘密。這種神秘感應該來源於她的信仰吧。
很快就到了列車員驗票的時間,夏油傑決定在驗票之後就要閉眼睡到到站並且不再接受其他人的打擾。所以此時睜開眼睛等待著,列車員先和女學生說話的,在驗票之外,她本來要往他這邊走卻被女學生輕聲叫住了,她好像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夏油傑看見她的身體微微直起來並且把手蓋在自己的唇邊,在列車員耳邊說著什麼。這麼點阻擋按理來說不會影響他的聽力。但他自己對猴子們在說什麼漠不關心,所以也只當做雜音忽略了。
列車員從半彎腰傾聽的姿勢站好,不知道女學生和她說了什麼反正她看起來有點不對勁,列車員的眼神有點恍惚,塗了口紅的嘴半張開露出牙齒,夏油傑手上拿著票等著遞給她,她也真的往這裡走了半步(腳步很虛浮,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要摔倒了)然後卻轉身走開了。
她說「我會幫您轉達的。」夏油傑皺著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他還是太久沒有乘坐交通工具了,不太清楚現在是不是乘客隨便說什麼就能夠打斷檢票過程了?
女學生卻一點都不奇怪的樣子,她往後面轉了一下頭確認列車員真的回到了她來時的方向,女學生坐回來的時候察覺到夏油傑的視線。甚至對他微笑了一下。夏油傑皺著眉收回注意力,覺得從普通人那裡得到笑容很惡心。
列車員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實際上之後也沒有看到其他的工作人員。夏油傑手裡仍然捏著票但此時已經覺得就這麼等待太傻了。對面的女孩子依舊注視著他,他閉上眼睛,決定她的注視到了一種限度後就直接殺掉她吧或者種下下車再發作的詛咒。但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那麼的厭惡,她的眼睛好像不在看身前確定的地方,而在看著另一個世界,而且是總體在看整個車廂的人們。她的視線簡直就像是霧氣一樣稀薄。
夏油傑閉眼後很快失去了意識,等他清醒的時候,他獨自坐在座位上。空氣中靜的很異常。陽光湊過窗戶照進來而空氣中的灰塵似乎比平常更多,夏油傑的眼睛微帶困倦的垂著,他發現整個車廂的乘客都睡著了而且是很深很深的睡眠。他此時已經發現不對勁,夏油傑並不是那麼沒有警惕心的人他絕對不會在有其他人在的車廂內睡著。對面的女學生並不在,他把手藏在身體與座位的陰影中催動咒力准備召喚咒靈,此時走廊傳來腳步聲,女學生走過來,她的臉上閃爍著黑色的金屬色澤——那是一個防毒面具。
「哎呀,你還醒著啊。」
那是他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她在一米外拿出噴霧器並且對著他按下了開關。濃綠色的霧氣遮蔽了他的視野,就算屏住呼吸它也可以附著在黏膜上並且發揮作用,夏油傑再次失去意識。
#
他第二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捆在座位上,身上原來有攜帶一些咒具和隨身物品但現在都已經不見了,他的手指被分開單獨綁著,這種方法能夠讓人使不上力。更加讓人在意的是他的咒力此時空空如也,他一瞬間瞳孔收縮,但後來發現只是暫時『被耗空』了而已,隨著時間它們仍然在緩慢增長。
車廂內空空如也,之前看見的熟睡乘客已經全部不見了,他們的物品倒還留在座位和行李架上。列車依舊在向前行駛,夏油傑想知道車上的工作人員呢?過了幾分鐘後他積攢了可以弄斷繩子的咒力,但讓他驚愕的是它似乎是咒具,而且至少一級起步,咒力直接割在上面完全不起作用。看來自己是踩進陷阱了,夏油傑想,並沒有急著弄開身上的束縛,反而開始等待事件的主謀來到他的面前。
她應該知道他醒來了吧,也可能通過監控或者式神,他的一舉一動都實時的傳播到了她的眼中。不過女學生是在十幾分鐘後才姍姍來遲。這種時候再稱呼她女學生好像不太合適但夏油傑也想不到什麼別的說法,她的腳步很快、每一下都受力均勻而且總體很輕,簡直像是在地上飛。夏油傑看見她黑色的靴子踩踏地面,她明明穿著修女式的長裙,但是從靴子、耳釘、穿刺在手掌上的十字架等地方總是能看出其中的叛逆。
女學生在原來的座位坐下,也就是他對面的地方,她好像剛剛完成了一項大工程而且現在非常放松。她之前在沙發上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深度,現在卻幾乎要把整個人都陷進去連靴底都翹起來讓他看見了。她自己好像也發現這樣不太好,之後就慢慢在椅子上坐直了,只是姿勢仍然顯得懶散。她用一只手撐著下巴打量著他,臉上帶著笑容,好像完全不害怕夏油傑。
她之前沒有聽過他的名字?還是知道了一切又覺得不需要害怕呢?如果是後者那就蠢到家了。夏油傑之前猜測她可能在身上帶了能隱蔽咒力的咒具,但現在湊進來看發現完全不是,她是真的沒有一點咒力。這樣也敢囂張嗎?
她身上也感覺不到任何咒靈的氣息。通常就算是普通人也會有一點的只是沒到咒術師的等級而已,但她真的沒有,她此前沒有產生過任何的負面情感嗎?不可能。望著那雙鴿血紅的眼睛吧,那裡面沒有半點光芒,透過它好像可以直接望見深淵。
「你沒有死啊。」在他說話之前,她很輕松的開口了。現在她沒有帶著防毒面具,但是右手仍然拿著毒/氣罐。夏油傑暫時保持沉默等她繼續說,女學生臉上帶著笑容「明明說是只要四微克就可以破壞神經中樞的——我被騙了?」
「你就毫不在意的把那東西給人用啊。」夏油傑諷刺她。當然不是毫無效果的,他當時盡力用咒力操控體內的血液循環不要讓毒素進入大腦,甚至犧牲了幾個專門用來擋災的咒靈『淨化』掉殘余毒素。被猴子逼的這麼狼狽真的是頭一次,之後可能要提高警戒,他漫不經心的想著,下一秒卻「唔!」的睜大雙眼。
她靴子的頂端陷進了他的肚子。
女學生剛剛抬了一下腰,她的後背靠著沙發通過那裡借力,一下子就踢了過來。她靴子的頂端肯定嵌了金屬那一下痛的要命。夏油傑有繃緊身體不要傷到內髒,但他感覺到那個部位很奇特,再往左邊或者右邊偏一點都不可能這麼痛。這是巧合嗎?還是她是一個人體大師?
「不要諷刺我。」女學生一瞬間面無表情。後來卻笑出來了,她笑的時候比面無表情還恐怖。她說「好好聊天嘛。叔叔。我也有想從你身上知道的事情。」
她發現了?夏油傑想。『也』他之所以在這裡和腦子有問題的小女孩說話就是因為覺得這次並不單純。這可是在行駛的列車上!他的那些敵人們都是一群死腦筋講究什麼『咒術師不可以傷害普通人』『咒術要對大眾保密』,絕對不可能大張旗鼓在這裡就開戰。再加上那條咒具繩索和完全看不見咒力痕跡的少女…他想知道幕後的主使。想知道「為什麼要弄出這麼大陣仗?」
「你在說什麼?」這次少女的眼中是真的閃過了困惑。戰鬥好像還沒有開始,對面boss的仇恨值的確是紅色的,但是還沒有空氣牆來證明他們進入戰鬥狀態了。梨枝決定要趁現在趕緊完成【狂信徒】的扮演。順便她發現了雖然沒有硬性要求,但是扮演角色越好,得到的加成就越強。
之前催眠乘務員前往列車長那裡,在空調系統裡安裝毒/氣裝置同時檢查毒/氣配比(少了是催眠,多了是神經毒/氣,要很仔細才行的),確認列車自動行駛並且定時朝本部發送信號免得那邊以為被劫車!同時檢查線路小心不要和其他車輛相撞。轉移乘客留出她和boss的對決場地……這些操作可全部都是靠【恐怖分子】的催眠和知識量搞定的。她覺得此時對這位觀眾演一下也未嘗不可。就不急著開啟戰鬥了。
夏油傑此時身體微微僵硬。他發現自己和這個女孩之間好像有什麼最本質的誤會。而對方在困惑之後只是對他露出了微笑。
她把左手伸過來,她的左手張開的時候夏油傑才能夠確認那個十字架真的已經刺穿了她的手掌,她看起來簡直像是被釘住的耶穌,流血的手掌靠在他的臉邊,之間還隔著幾釐米的距離但是已經可以感覺到其存在。夏油傑的余光看見那一抹白色。他沒有感覺到臉頰旁邊的熱度,反而是覺得冰冷,就連她流出來得血也是冰冷的。十字架直接連著她脖子上的吊墜,這麼伸直手臂的時候鏈子垂下來,並隨著列車運行而搖搖晃晃。
「叔叔。」少女問,「你相信神嗎?」
#
「……」夏油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麼回復,他保持沉默,而少女非常愉快的說「你活下來了。我並不奇怪,你猜為什麼?這是一場選擇。這是一場清洗…普通人類其實做不到在那種毒/氣中保持清醒的。可是你不是。你第一次沒有睡過去,第二次沒有死。」
她的話語支離破碎的,而且邊說邊滾動著腿邊的毒/氣罐。下一秒鐘她舉著毒/氣罐抵到他臉上,眼睛睜得大大的「那麼第三次呢?幾微克就可以致人於死地通常用來麻醉大像的動物手術藥品哦…全用了你會死嗎?」
那一個瞬間夏油傑的全身繃緊,他已經決定要不管不顧的用咒力先殺死面前的瘋子然後再做計較,可是少女卻沒有按下噴霧開關,可能是因為她現在也沒有帶防毒面具害怕誤傷吧。她臉上帶著有點羞澀(為什麼會是羞澀??)的笑容收回噴霧。又低頭擺弄了幾下。低低的笑了。
夏油傑現在知道她腦子真的有點不對勁。女學生低著頭很緩慢的在說「我剛剛問你相不相信神對吧?其實應該是問有沒有神的。而且我知道叔叔有的哦。你身上也穿著宗教類的服飾。」夏油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袈裟,實在沒想到它能在這裡派上用場,如果沒有這個少女應該不會特別在意他。
而他的打量則好像讓她誤會了,她似乎以為他在回憶自己佛教的神明。又是一陣低笑聲。她低著頭只移動眼球朝上看他「但是不對。不對。不是那種神、不是記載在典籍上的東西。是更龐大更先進的…嗯。」
夏油傑搞不懂何以神明會和『先進』扯到一塊去。他不是信徒但簡直可以說是個宗教家。知道怎麼用那種事情煽動群眾。神就是越古老越好。必要的時候應該修改已有的典籍,把神明說成從人類誕生之初就存在的全知全能者。因為祂本來就來源於人類的無知而不是『先進』。他對在這裡和她辯論沒有興趣,只是問「所以你為什麼要做這個?」
「神明的指示(任務)」少女倒是非常爽快的說了。
「列車裡的其他人呢?」「全部被清洗了。」被移到了其他車廂,昏睡氣體能讓他們睡到明天去,起碼一整個boss戰中不會再出現。這也是『清洗』吧。不會礙事就OK了。
清洗…夏油傑微微低著頭。也就是全殺了嗎?「真了不起。」他說。「我也很討厭那些猴子。但從業(做詛咒師)已經數年,竟然從來沒做出過這種大功績。」
他的語氣含有諷刺。他當然無所謂他們的死亡但是這肯定得上國際新聞了。面前的女生真的能面對後續的追捕嗎?她現在看起來就已經是一副什麼都沒有想的樣子了。
他想到之前反應古怪的列車員。之前以為那是用咒術控制了不過他沒察覺到咒力,但用一些咒具也可以因為他沒有仔細去看…現在想來莫非是同伙?不。不對。列車員的反應幾乎毫無理性,眼睛渙散腳步跌跌撞撞,這怎麼看都是藥物作用。而且她現在使用的就是神經性毒/氣。大劑量使用會死人,小劑量有催眠效果。鎮/靜/劑嗎?這也和一些毒/品效果類似。「你們是在用毒/品控制人嗎?」夏油傑皺起眉。普通人的醜惡每每讓他覺得作嘔。
而面前的女生聽到這句話後反倒反應很大。她一下子就站起來,劇烈的揮著手說「才不是!」
干嘛一上來就往那方面想啊?雖然初中同學中有一些有嘗試不過梨枝自己是沒有做過的啊?而且在這裡被加入『癮/君/子』印像的話絕對會有理性和運動系統失控的debuff,梨枝決定趕緊拋出新設定讓他別在那裡瞎腦補了。
「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經過理性。根本不需要毒/品,只要有信仰就可以上天堂了。」她說,明明夏油傑在她的行動中完全看不出理性的光輝,因為這人一邊說著一邊簡直像噴空氣清新劑一樣,把毒/氣在周圍隨便亂噴了!
第48章 營養液加更
綠色的霧氣在周圍擴散開來。他屏住呼吸同時悄悄在口鼻前築起了咒術屏障,少女完全沒有那東西,也沒有戴防毒面具。但她只是面色潮紅完全看不出要往下倒的跡像——這人才是真的怪物吧?還是她從小到大就玩這個已經有抗藥性了?
她又按了幾下開關,最後似乎是覺得只要綠色充滿視野自己就是安全的,就能被什麼勞什子『神』注視。恢復平靜,在毒霧中轉過身來看他。
能見度很低,他連對面的座位都只能看見一個輪廓,但她閃爍著冰冷光澤的紅色眼眸卻格外鮮明。
「我只是想要清洗而已。」少女說,「神說這樣不對。另一個世界的人(夏油傑)鼓勵我鏟除邪惡。它一直在說一直在說。我一直在聽一直能看到。我舍棄了很多。孩子。穿刺我的荊棘。我體內的紅都舍棄了。我要這麼做。」
「我本來以為你可以理解的。」她很失望的看著他「你被選中了。你幸存了兩次。你看見了——即便是異教的但是仍然看見了神。」
「但是不行。不行。干嘛人們要在接觸之後這麼快對我顯示他們的平庸呢?」
「你是不是有點太理想化了?」夏油傑繃緊身體去解後面的繩索。他的聲音聽起來像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明明自己只是猴子卻向別人要求太多可不太好哦,順便問一下,你指的平庸是什麼?」
「就是平庸啊。」少女說「沒有被選中。身上沒有聖痕。(天啊真的希望她說的聖痕別是手上的十字架穿刺。她腦袋壞的太多了吧?)最重要的——沒看見縈繞在身上的聖力。」
「……」
夏油傑暫時保持沉默,他解繩索的嘗試失敗了他又一次跌坐在座位上,面前的少女雖然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作為恐怖分子應該精通的(毒/氣/捆綁)都擅長的可以啊!
而且他在想她說的『聖力』,稍微正統一點的宗教都不會提到這個的,他們只會記載神做了什麼什麼。根本不會說人能夠掌握自己的力量。上一次看到這個詞還是在高中的玄幻漫畫裡。再加上現在這條快把他搞死的咒具繩索…他原本以為她是某個咒術師/詛咒師組織的成員才會有這個。但是現在看來…如果她是天生沒有咒力。那很可能會被帶去研究。
「你有同伴嗎?」「在這個世界上(副本裡)我孤身一人。」
「稍微確認一下…你該不會小時候見過咒術師吧?」「那是什麼?」少女歪著頭看他,「我小時候見過神使哦。周身縈繞著聖力。從看不見的惡魔手中拯救了我。」(系統and醫療人員)
「……他們是不是和你說你沒法和他們一樣?」這樣子肯定當不了咒術師。
「…對。」少女很不情願的承認了。
「從他們的手中你得到了咒具?」「真討厭不要這麼說。」她又踢了他的肚子一腳,「是神(系統)給予我聖物的,就是為了今天的大清洗。」哦看來神的存在就是她的妄想了…說真的這個是精神病領域吧?」
少女說「我在追尋。我一直在追尋。你的身上有和神使相似的氣息…但最後還是不是啊。」
她這麼說,而夏油傑經過剛剛那一下確定了,只要她碰觸到他(踢到,如果不那麼講究的說),他體內的咒力就會瞬間清空。怎麼搞的這個人是咒力黑洞嗎?她根本觀測不到他體內新生的咒力而他也根本沒有充裕到可以現在發出一個咒術證明自己是『被神選中的人』。他現在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這怪物以前也見過咒術師但是都把他們當成普通人給『清洗』掉了。最後再確認一下吧「你所謂的清洗是什麼?」
「嗯…「少女安靜了一下,她安靜的時候會用右手去撓左手的十字架,並且在看見夏油傑看過來的時候會把手藏起來,沒有人會想去動她的十字架的吧?就算是狂信徒也有點過頭了。幾秒鐘後。少女這麼開口了。「沒有被神(系統)的光輝籠罩的人。沒有被聖力(仇恨值)標記過(友好)的人。應該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夏油傑。意思是最先從你開始。
當時夏油傑真的很想笑,氣笑的,投身詛咒師這一行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被當成普通人,還是被猴子當成普通人。並且因為這種『平庸』要把他給殺掉。
他說「我們的角色反過來了吧?」同時手也不再試圖動來動去解開身後的繩索,對話那麼久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現在他在她身後召喚出了咒靈,一上來就是最強的特級假想咒靈玉藻前,穿著和服的咒靈在少女身後高高舉起手,他特意讓它掩蓋了波動沒有影響周邊的事物,而沒有咒力的少女肯定無法發現它的存在,只要這個攻擊一落實——
夏油傑現在身體靠在椅子靠背上很悠閑的看著,嘴裡說「印像深刻的一次乘車經驗。我會記住的。」也許他以後要考慮弄出一點大規模殺傷事件上上電視?告訴所有人自己的危險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當成垃圾對待。
少女若有所思的低著頭。
玉藻前劈了下去。
無事發生。
「……!」夏油傑直起身體,劈下去的那個瞬間車廂牆壁留下了深深的刻痕,風壓把座椅上的布吹到了車廂盡頭,但那攻擊在碰觸到少女的瞬間就消失不見,她抬起頭,捋了一下被飛散紙張弄亂的頭發,問他「怎麼了嗎?」
夏油傑沒有說話,他坐回去,宛如一只潛伏著的蛇或者其他野獸。他開始用一種全新的眼神注視著少女,也看著她後方玉藻前完全消失的位置。他現在沒法召喚它,但它沒有死…只是好像被關到了他的命令無法觸及的地方。
少女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理所應當的什麼都沒看見。但她不至於覺得夏油傑是被嚇到精神失常了或者在那裡故弄玄虛,普通犯罪者(恐怖分子)的競爭經常比詛咒師更加慘烈,雖然年紀輕輕,但她也應該培養出了相當的危險直覺才對。她發現了剛剛車廂裡的確存在什麼東西不然這裡不會變得這麼亂七八糟,同時因為沒有看見而嘆了一口氣。
她的眉眼很陰郁,夏油傑猜她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如果她對每一個遇見的咒術師都這麼感興趣,那肯定會發現他們都是一些真家伙而不全是騙子,但這些真家伙在她身上全部不管用——她就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導致被誰拋棄。難怪要在手上穿刺十字架呢,這應該就是她所說的聖痕了(在正統基/督/教典籍中,聖痕指的是某天突然出現的神聖傷口。很多是燒傷,但也有穿刺類型的。畢竟耶/穌自己就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面的)
她不至於一開始就做那麼大膽的嘗試,夏油傑想,他盯著她的紅十字架耳釘看,這個是她一開始打上去的嗎?她穿的修女式長裙是一所女校的校服,看裙子的顏色和長度就可以猜到校規有多嚴,在這種前提下還打耳釘,之前他覺得顯示了她的叛逆,但現在看來應該是表達自己宗教觀的一種方式。
不過在那個天/主/教學校裡面,這種『表達『應該比單純的叛逆還讓修女們無法容忍。他可以很輕松的想到她被關在禮拜堂裡面反省的樣子,並且眼前也出現了她在月光下跪著,跪在神像面前祈禱的樣子。那個時候她肯定還沒有手上這個穿刺,並且和面對自己於全體』被清洗『的乘客不同,她應該無比溫順的接受了修女的懲罰。或者她自己就是希望被這麼懲罰。禮拜堂不是一般學生可以天天去的,但借助禁閉的機會,她會有充足的時間在那裡和她的神待在一塊——不過神到最後還是沒有回應她。肯定的啊。這個世界不存在神,就算存在可以假扮的咒術師也不會跑到那鬼地方去。
『你是做了那個還是沒用,所以才在手上開了這麼一個洞嗎?』夏油傑一瞬間真的很想問問她,已經燃起的敵對意識除外,他從這女孩的身上也感覺到了一種『為了信仰不惜獻身』的自我犧牲感。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還在高專的自己。並且他覺得自己希望保護所有人的想法比她嘟囔著神啊被選中啊直接過來炸列車還要蠢。他想破壞她的這種堅信,但最終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口——不應該在現在刺激她。
少女用堪稱悲愴的姿態在原地站了一會,這段時間裡面夏油傑在努力積蓄力量,最後她按了一下垂在身體邊上的毒氣罐,綠色的煙霧從她的手中擴散開來,在這煙霧還沒有消散的時候,她的拳頭已然朝他打了過來!
夏油傑跳起來躲開,他跳起來的時候斷裂的繩索從他身上掉下去。剛剛他召喚了小型咒靈讓它們從身後把繩子割開。繩子雖然是咒具對咒力免疫,但對物理攻擊很弱,還不如一般的強化繩結實。然後他就在凳子上等著並且繼續積蓄力量。他相信那女孩肯定很快就會殺過來的,之前她一直說『殺了你』『去死』卻根本沒動手,只是在那裡傳教,夏油傑都懷疑過她是不是就是想讓人覺得她是個瘋子(狂信徒)但自己也知道,只是因為這怪胎肯定沒朋友,這麼一干她自己也是抱著敢/死/隊的決心吧,准備最後找一個人一吐為快(不過從剛好找到了夏油傑來看,她肯定自己也模模糊糊感覺到咒術的事情,只是大腦根本不願意承認而已)
那個時候她還蠻安全的,夏油傑有發現對方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自己但並不打算主動挑起爭端,他知道是因為他也是這麼看那邊的。但是現在他戳穿了她的自尊心,『被選中的人』已經出現在她面前了她卻依然沒能見到神的光輝。周邊那些被咒力余波弄亂的擺設都是對她的嘲諷——死物都可以得到神的恩澤,為什麼只有你不行?
夏油傑積蓄了勉勉強強夠搞定一個小女孩的咒力不過他也覺得這個說法是在吹牛,他跳起來的時候格外注意不要被碰到,但他前胸處的衣服還是被劃破了,一瞬間是覺得胸口一冷(刀鋒那麼狹窄的地方),很快冰冷的地方開始發熱他就知道自己受傷了。
但咒力還在,那她剛剛就是沒有碰到自己,夏油傑往後跳而途中少女的手繼續往上揮,她的指間摻雜著一縷銀光,他這才發現剛剛她不是單純的揮拳而是在手中握住了刀。並且不是普通的刀,那東西有自己的意志在靠近他的時候肯定伸長了。
兩人之間隔著幾十釐米距離的時候它像藤蔓一樣瘋長,夏油傑叫咒靈擋在自己的身前然後他一瞬間睜大眼睛,因為咒靈們不僅沒有腐蝕或者奪走那把刀,反而只是被它碰到一下就消散了(破魔者)。這個性質和少女是一模一樣的。而少女的神色沒有半點驚訝她肯定早就知道了。但它們還是充當了一瞬間的盾牌,夏油傑落到後面的座位上,笑著問她「這有點陰險吧?」
他表現的像是勝券在握,實際上是騙人,因為一般的劃傷甚至不會讓他有所反應,那把刀不一般,被它劃開的傷口表面留下了微乎其微的它本身,現在那些東西在順著傷口往他的裡面鑽…或者單純是同化他的身體組織希望把那一整塊都變成金屬(紅的覆蓋特性)。夏油傑露出笑容同時心中暗暗流著冷汗把剛剛增長的咒力全部堆到那一塊,它覆蓋咒力而無暇侵入他的身體。幸好傷口真的很小他也處理及時,也幸好夏油傑是個天才他每分每秒自動回復的咒力有很多。
但這麼做有幾個弊端,1:這樣子他沒法積攢起決勝的咒術咒力,很可能只能咒術咒靈做輔助和少女打肉/搏戰。2:他甚至沒有辦法逃走(天啊,他真的在一個十幾歲的無咒力少女面前說要逃走了?),因為不殺掉她他傷口的詛咒就會一直存在。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他殺掉她之後詛咒會不會消失。那麼應該盡可能活捉…之後戰鬥的時候再和她交涉一下吧。3,也是最麻煩的一點。
如果不能逃走一定要肉搏戰,長此以往輸的人會是他。
現在夏油傑用微笑來掩飾其中的虛弱而少女靜靜的立在原地,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是呼吸節奏都沒有打亂,好像剛剛的衝突根本沒有給她帶來一點點的損傷。之前夏油傑聽過她的腳步聲,甚至在更之前看見她坐他對面的時候就在注意她。他現在才發現根本不是因為『聞到血腥味』這種鬼原因,是因為他從潛意識裡就在警惕她。
她行走的樣子,甚至是看似破綻滿滿的懶洋洋坐在他對面的樣子,全都渾然一體毫無破綻——這是一個武道天才。她之前從車廂盡頭走過來,靴子又快又輕的點在地面上,普通女孩再怎麼輕都不可能發出這種聲音的。
夏油傑也精通體術所以他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腳上,在修女長裙外,她只露出一個靴尖很安靜的踩在地面。但不完全踩實,仔細看的話會有一種躍動感。她真的每時每刻都在向大地借力好下一秒鐘就躲過某人的攻擊或者朝某人發動攻擊,他看著她的鞋底輕輕觸碰地板三次,然後消失不見——她朝他踢了過來。現在是她要發動攻擊。
夏油傑以為自己可以躲過去,甚至可以抓住機會主動發動攻擊。因為少女很矮(大概一米五幾)而他很高並且當時他踩在座位上面,她如果要踢到他那就得雙腳完全離地,這是危險的,只要他在她處於空中無法借力的時候把頭往旁邊偏一偏她就會飛到後面去,他也可以趁機會抓住她的腳踝並且扭動身體把她砸到後面的車廂上。
少女很強但是身體不好,顯而易見,一方面她是普通人一方面她在普通人中也屬於身體格外差的類型:看看她蒼白的肌膚,穿刺在手上的十字架一直在讓她額外流血。她在炎熱的夏天也穿著修女長裙(體虛嗎?她說自己沒有吸/毒那就排除因為神經感知紊亂而覺得冷吧),還有她把毒氣當成空氣清新劑來用的習慣…毒氣在極小劑量的時候是強效安眠氣體。之前一用就整個車廂都睡過去了。夏油傑之前認為少女已經有了抗藥性,但啥比才會真的把毒氣天天用(就算是她腦子也沒瘋到那個程度),她一開始有說這個是動物手術麻醉劑,可能是當安眠藥用的。並且逐漸加大劑量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有那麼嚴重的失眠嗎?難怪。而且毒氣肯定也對她的大腦造成了影響。他之前覺得她只有在毒氣中才能感覺到安寧,現在看來也能是只有在這之中她才能夠睡著吧。道理和那些邪/教(他的同行)讓信徒幾天幾天不睡覺然後就能看到幻覺(神啟)是一樣的。
無論如何她的身體真的差的可以,之前的攻擊中她也在避免夏油傑碰到自己,不然只是一個劃傷就能把他弄成這樣子,趁機追加攻擊她現在已經贏了。夏油傑那個瞬間差點想抓住她的腳踝把她砸到牆上,他的手真的已經伸過去了但是中途才想起來他真的不能碰到她不然渾身咒力都會清空,少女真的是個天才,她抓住了這個空隙並且毫不猶豫的進攻。、
天啊她到底是怎麼做到全身飛在空中還能轉換方向的?夏油傑先是這麼想然後才發現她是快速單腳踩踏空氣,把空氣壓縮成借力點並且攻擊。他覺得拍電影都沒這麼扯上次看到這種打法還是在格鬥游戲,但這並不妨礙少女朝他節節逼近。她的身體很差但是她裝了金屬的靴尖每次一踢,車廂內的物品就會粉碎或者多出一個大洞。甚至他身後的車廂牆壁也是如此。
——這不科學,因為列車要在山間行駛為了抵抗氣壓做的很堅固,就算是之前玉藻前的余波也只是讓玻璃震動而已,但…夏油傑轉過頭去看自己旁邊的蛛網狀大洞,咽了一口口水。想說這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到底誰才是沒有咒力的那一個?
他必須要避開少女的攻擊所以總是不斷的躲避,途中不能直接對她使用咒術(對,咒術也會在她身上失靈,他是在消耗了目前很寶貴的一部分咒力後才發現這一點的,並且還來不及痛惜就差點被踢爆了腦袋),他只能放出一些咒力彈來混淆視聽。咒力彈故意做的很明顯但是威力頂多等同於普通的子彈,少女的問題在於她無法分清咒術攻擊與普通攻擊更加不懂前者在她身上全部無效。或者其實她明白的,不然也不會發現夏油傑的咒靈她看不見就發瘋了,但潛意識明白和她自己承認是兩回事。之前夏油傑真的想罵你這個瘋子啊!但現在他利用她是瘋子這一點來謀取勝利。只要確認咒力彈確實存在『空氣中有可以損壞其他物體但看不見的攻擊),她就會暫時停下來一點謹慎的用手中的白色金屬去滅掉它們。
「搞什麼啊你手上不是也有咒具嗎?」夏油傑嘲笑她,又是之前一級咒具的繩索又是現在的金屬組合,很多高層的家底可能都沒有她豐厚。之前她因為他說這是』咒具『而生氣,其實他也匪夷所思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裡搞來的?
他說話是為了拖延時間,現在的攻擊節奏真的太過緊湊他已經在想是不是三十多歲已經老了不適合干詛咒師這一行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很想發泄一下。但沒想到的是少女真的因此停下了攻擊,認認真真的答復他。
這是一個機會。目前可以扮演的觀眾只有boss一個而【狂信徒】需求的扮演量還差好多,梨枝已經決定要爭分奪秒為自己加戲。她之前拼命滅掉那些咒力彈,一開始是因為在以前的副本中簡直習慣成自然,但滅掉一個後【記憶金屬組合】的強化度有所增加,它的【破魔者】特效在高難副本裡發揮作用了並且開始吃經驗值。現在梨枝覺得boss並沒有這麼了不起嘛,她並不急著和他打,反而想趁機增強一下自己。
「這是我的…「我的孩子?這麼說不好吧。她已經沒有【萬物母胎】的職業了而且不符合狂信徒的人設。不過聯想到現在的自己也是在高難副本裡臨時捏出來的身體。某種意義上和金屬組合所出同源。梨枝沉默幾秒後就說了」這是我的家人。「
「家人…啊。「夏油傑用非常微妙的聲調回應她,他看著銀白色的金屬和少女漆黑的美貌(她的肌膚蒼白的可以,但是黑發和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長裙都給人這種印像),實在不覺得這兩個有血緣關系——」話說你真的覺得自己是兵器嗎?的確很強很人間兵器就是了。」
因為他的誇獎少女暫時紅了一下臉頰,知道她還有人類的情感夏油傑反而汗毛直豎。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懂沒有咒力的小女生要怎麼強到這種程度,而且雖然那兩個肯定不是『家人『,但金屬組合擁有和少女一樣的使咒術無效的能力——到底怎麼做到的?
「我以前曾經遇到過一個咒術師殺手。」夏油傑的語氣有些懷念,他往旁邊一步避開身旁牆壁的蛛網狀凹坑,凹坑的最中心小點已經破損了伴隨著列車的運行,風往外面灌。少女的眼神追隨著他但是確定他沒有想逃走就沒追上來,夏油傑繼續說「現在看來好像是你比較合適?真的。真的。」
「我只是希望誅殺異端。」少女說。她肯定沒聽懂咒術師是什麼,把它當成魔法師了。之前她就說著清洗清洗的,搞不好把自己當成異端審判騎士或者是聽從神的指令,屠殺不順從城市的天使了。基/督/教裡面上帝就是用大洪水洗淨人世間的邪惡的。
她看樣子因為贊美而相當飄飄然(隨著他的話狂信徒的扮演度有所上升,根據她話語引入的『世間不存在別的神『概念,系統(她的神)存在,咒力(他的神)不存在,她有了更多的咒力免疫,只要碰到他伴隨著她這個聖靈附體(系統在身)的活聖物,他體內的咒力就會消失。並且伴隨著』她和記憶金屬組是家人『概念的加深,【破魔者】功效有所變強)夏油傑真的希望再捧她幾句看看她能否放棄攻擊算了,現在不僅是攻擊節奏的問題他胸口的傷口也開始惡化,他必須用更多的咒力去賭才能不讓金屬化擴散…見鬼了那東西是打雞血了嗎怎麼突然詛咒的頻率變得這麼強?
他望著少女沒有再說話,全神貫注於調動咒力。少女站在原地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她似乎真的因為沒有聽見贊美而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然後她再次攻擊上來,和上一秒還在愉快交談的對像生死相搏,她的眼睛裡面也是真的一絲一毫猶疑都找不到的。夏油傑猜這就是為什麼她這麼年輕武道技巧卻這麼強的原因,她太純粹了,真的像被鍛造出來的武器(或者是一個格鬥游戲人物),他站在原地半彎著腰護住傷口,這次沒有躲避,而是在少女靠近的時候露出了笑容。
因為真的很巧,他也是一個不會猶疑的人。
一瞬間好像他們是擠在罐頭裡面的沙丁魚而罐頭壁被小刀插了進來。整個車廂都搖晃了,少女的身形宛如飄舞的羽毛,她沒有因此摔倒。夏油傑有些遺憾不過他本來就沒有指望這個,他的眼睛和少女的眼睛一起看向傳來撞擊聲的某處,那裡正對著少女(就是剛剛夏油傑走開的地方),而牆壁處已經被擊打的向內凹陷。但是這裡根本不可能有人從外擊打牆壁因為列車行駛在山間,在群山中獨獨架起一個鐵軌這個鬼地方連信號都沒有!
少女睜大雙眼,應該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吧,她的攻擊一瞬間也有所遲疑(因為對她來說要殺掉夏油傑其實很輕松,比起他還是面前的未知狀況更加重要)夏油傑也和她一起等待著,又是一次撞擊聲傳來,這下車廂已經打開一個口子了而少女依然沒有采取行動。夏油傑知道對於一般的恐怖分子來說劫車劫到一半有突發狀況,他們肯定只會想掐滅這個突發狀況。但是少女不一樣,她除了恐怖分子還是一個狂信徒。對於她來說不存在『未知』,只存在神的旨意(之前夏油傑兩次毒氣都幸存了,少女並沒有氣急敗壞,她那時還說是因為神允許所以他才活下來的,並且試圖友好的和他交流)。
而現在有未知情況發生——在她已經決定清洗的現在。在列車遠離都市行駛在山間無人能夠抵達的現在。她作為信徒的一面讓她只能等待未知在她面前露出全貌。
夏油傑此時沒有乘勝追擊,因為在他身上咒力也的確不夠用而只要一伸手碰她,咒力全沒他就得完蛋。他只是用毋寧稱為『欣賞名畫』的表情微笑注視著少女的側臉。如之前所說,她表現的完全是個狂信徒,但內心肯定也明白自己的可悲和目前這種等待只是徒勞放過好機會(就是說在瘋狂的底端,還有清醒的潛意識提醒她這樣不行嗎?),她轉過頭極度厭惡的瞪了他一眼。可是腳步依然沒有從那裡移開。
第三次撞擊聲傳來,這一下她對面的牆壁真的像是罐頭頂端一樣被撬開了。外面的風大量灌入,車廂內的擺設被往外吸,少女當然不至於被這麼點小風波(差點把座椅連根拔起的小風波)吹走,借助武道技巧,她輕盈的站在原地,卻更大的睜大雙眼——因為她什麼也沒看見。
視野的前方只有一望無際的山巒和天空,還有吹吸的風而已。
夏油傑那個瞬間想笑,她當然看不到咒靈啊。少女此時往前走了一步,徒勞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不可知』(咒靈),這樣可不行,它被碰到了就完蛋了,好不容易召喚出來了呢。夏油傑操控它繼續往外並且繼續抽吸車廂內的氣體,少女雖然看不見但是憑直覺應該知道目標離自己遠去了,她咬了咬牙並且更加往前。一瞬間已經忽略了後面的夏油傑(不過既然他完全不敢碰到她,那忽略又有什麼關系呢?),現在她已經來到了列車的邊緣,再前面就是碎裂的地板和無盡虛空,這是個危險的距離。對於雙方都是,此時就算她無法伸手碰到咒靈也可以讓金屬伸長把它抓過來(但真正的結果是消滅)。而對於少女的危險就是——
夏油傑動了起來,他往前狂奔伸手去夠少女的後背,他想把她往外推而少女當然瞬間發現了他的舉動,她抬起一只腳往後踢。這一腳踢實的話他的骨頭會碎的像小石子一樣而且咒力消失無法維持咒靈,並且看樣子他顯然躲不開(他讓咒靈在外面加大力度抽吸空氣,可只要少女還有一只腳站在地上,她就穩如泰山,不可能被吸走),但夏油傑的臉上卻帶著笑容。
他在被踢中之前伸出一根手指,對准她踩在地上的另一只腳發射了咒力彈。
少女能感覺到咒力彈的存在。她看不見但是她感覺得到。之前在車廂內她多次看見了『不可見的子彈』損壞物品所以記住了它們。現在這麼近的距離,其實咒力彈不會損壞任何東西,但她超強的武道直覺已經提醒了她危險的存在。移動金屬組合此時已經往前伸去抹殺咒靈了,能用的武器只剩下自己的身體,她本能的抬起腿去碾碎咒力彈——之前說過的,『她真的每時每刻都在向大地借力好下一秒鐘就躲過某人的攻擊或者朝某人發動攻擊』。現在兩個都是了。
但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現在她雙腳都離開地面了。
就是那個瞬間,夏油傑讓咒靈過載抽吸車廂內的空氣,她的身形終於搖搖欲墜的往外面飄去,一瞬間她顧不上踢夏油傑了只是皺著眉踩踏空氣希望穩住自己。這家伙真的是怪物。她只要有一只腳在地面上就能夠無視台風等級的風力,而就算全部身體都在空中單獨依靠踩踏空氣使其堅固化也可以借力。但這也是為什麼夏油傑選擇『抽吸空氣』而不是刮大風的原因,她的腳高速移動著但是幾乎沒有作用,沒有可以踩踏的地方。
她的眼睛睜大了,第一次帶有情感不可思議的望著夏油傑。後者對她微笑,現在她的記憶金屬組合已經碰到了咒靈它消散了不過這沒有關系因為本來它就因為過載而破破爛爛了,夏油傑此時已經不再需要咒力,他趁少女還在空中的時候把手伸到了她的胸前,手掌前伸,打出去、距離她幾釐米、再次打出去。
「中國那邊的武術。「他柔聲向這位後輩解釋」寸勁,不過可能比不上你就是了。「
少女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她朝車廂外飛去。夏油傑的拳頭不可能真的對她造成這麼強的效果,是她主動往外退想避開這股力道,之前說過的。她身體真的很脆弱。此時金屬絲已經可以騰出手來並且簡直像是銀白色的群蛇一般朝他飛來。這麼做是正確的,只要它刺穿他的身體她就可以借力回來了。
但夏油傑依舊站在原地微笑著,他揮揮手,利用新有的一點咒力召喚咒靈,但並不讓它們擋在自己身前,而是讓他們把車廂內四散的物品收集起來,堵死破口。
這麼做是正確的。
車廂外傳來碰碰的聲音並且那些物體往內塌陷,之前是夏油傑讓咒靈撕開車廂而現在輪到她了,不過他不在乎,只是運用逐漸多起來的咒力繼續召喚咒靈,並且要求他們死死抵在那座新牆壁上。金屬明明可以輕松殺死咒靈但卻被擋在門外。
夏油傑想笑,它和少女是『家人』,兩人有相同的性質,只要觸碰就能消滅咒力——但是會被余波波及。之前玉藻前出現,它甚至連少女的發絲都沒有弄傷,可是她卻得皺著眉弄掉被風打到頭發上的紙屑。現在金屬組合也是這麼被擋在門外。
它很快就沒了動靜。估計是忙著去救援少女或者和她一起掉下山崖了吧。
從之前起夏油傑就是一副沒出息的樣子根本不敢碰到少女,一部分是因為要壓制詛咒,一部分是因為要積攢多出來的咒力召喚咒靈。現在咒靈已經召喚完全了,而詛咒…
他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一道銀痕。剛剛堵住門的時候他全神貫注,根本沒空管這道傷口,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而已。它就已經侵蝕到了一個手掌的大小。夏油傑現在可以繼續用咒力去堵住它,不過這麼大的面積幾乎會完全消耗他的咒力,之後也很難有所作為。
他垂下眼,很安靜的用咒力附著在自己的手上,把手刺入了胸口。
他把那塊肉挖了出來。
可以,在被帶離身體的時候它們前所未有的暴動了起來,明明此前還是他的血肉現在卻完全變成銀白色的金屬,並且像章魚一樣朝他臉上撲過來。這要是被碰到就完蛋了,夏油傑臉色蒼白,讓咒靈在剛剛少女踢出的蛛網大坑上加大力道,現在另一個牆壁也破開了一個大洞,他用咒力裹住肌膚免得它們侵蝕到自己,一只腿往後退,借力像是扔棒球一樣的把它丟了出去。
到此為止算是處理完畢了。夏油傑想,他的胸口依然在流血胸前袈裟幾乎都變成了黑色,但他並不在乎。因為並沒有傷到大動脈或心髒沒有生命危險。因為他打敗了一個強大的敵人。
之前說話都是為了拖延時間,可有句話沒有說錯,她的確比伏黑甚爾要強,如果是十幾歲的他遇到她肯定會死。但現在是他贏了。他嘴角浮現笑意,調動咒力刺激細胞生長增殖、並且讓血液循環繞開大動脈、排除外界空氣不讓它們進入血管引起血栓。
他並不會反轉術式,可這些年在外搏殺也學會了一些這樣的技巧。細胞中有端粒,用咒力刺激它們的確能夠快速愈合,但副作用是減壽——不過沒關系。他的目標一旦完成,死掉又有什麼可惜?而如果無法完成,難道他真的要在這個全是普通人(污穢)的世界上苟活幾十年?
他望著破口外高速變動的風景,現在那女孩(怪物)已經被高速行駛的列車拋出去很遠了吧?但仍然不能放松警惕,之前他就是利用這招打敗她的,他在等身體恢復,稍微有一點余裕後就伸手想操控咒靈把洞補起來。他的臉上帶著微笑(他打敗了一個年輕的、強大的敵人。她很像十幾歲的自己,並且比自己當時更加出色。她以後會成為極大的威脅也可能現在就已經是了。但是他贏了。這難道不值得高興?)
就在那個瞬間,遠處傳來爆炸聲,車廂震動。夏油傑勉強才能穩住腳步,他睜大眼睛朝那邊望去指令已經下達咒靈們開始堵門——但還是慢了一步,由於顛簸,障礙物從它們的手中滑落。而更加靈巧更加危險的東西從未被堵住的縫隙中鑽入,它們很像是銀白色的藤蔓,它們前進的路上咒靈灰飛煙滅。無論夏油傑再怎麼調動障礙物擋在自己身前都是徒勞:就像他之前躲過她踢擊時說的,他太高了,要怎麼這麼快把他完全藏起來?
金屬碰到了他的身體,夏油傑此時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和少女不一樣,單純被金屬觸碰不會耗空他的咒力。它雖然是家人但肯定比少女要弱。但下一秒鐘這個發現變得毫無意義——它們一碰上他就開始瘋狂增殖,很快就把他拖出了車外。
「早上好。」少女拂動一下被風吹起的長發。對他說。
他這次是真的飛出去了,列車高速行駛的時候會把兩邊的東西往它那裡吸。裡面的東西靠近窗戶(之前被踢出來的大洞就是讓夏油傑感覺『有風往外面灌』)外面的東西靠近列車。他飛出去然後又撞到列車外壁上。他咬著牙用手攀住列車避免再次飛出,這一下讓傷口又開始破裂他的骨頭也輕微裂開了,之前說過列車牆壁很硬的。而且還有更加倒霉的——他攀在列車頂端的手被踩住了,就那麼一下,手指骨裂了而且咒力全部耗空,原本想召喚咒靈拯救自己的想法也全部破產。
夏油傑咬著牙朝上方看去,少女站在列車頂端。她的面色蒼白身形單薄的被風吹一下就會倒,但即便是在時速兩百五十公裡的列車頂上也站的很穩。她真的只要有身體的一部分踩在大地上就能夠穩定的。仿佛是為了炫耀這種體術。少女又抬起腳,再次踩了下去。
她肯定是在報復之前夏油傑讓她雙腳離地飛出去,但看臉上的笑容搞不好真的只是享受用靴子踐踏他人的感覺——這個虐/待/狂!!
作者有話說:
上次營養液加更是5k,我昨天看了看已經9k了,多出來的每瓶算一個字吧...?
本章加更了兩千,我看看什麼時候有空把剩下的也寫了。也就剩下兩千了小case(安心)
第49章 營養液9k加更
夏油傑這一次在她踩下去之前就放開了手,再被踩中一次他的手就別想要了。而少女也沒有追擊的打算,毋寧說她用一種『殖民時期,歐洲貴婦人站在平台上看著黑奴勞作』的優越感眼神看著夏油傑飛出去、被列車帶動的風在外壁上砸來砸去、徒勞的試圖穩定身形。
對了,她現在的確是站在車頂不怕風吹的安全個體,也難怪會這麼幸災樂禍…不過之前她被吹出去比自己還慘,現在卻好端端的站在那裡,她的確有理由瞧不起人吧。
現在只有白色鎖鏈連接著自己,夏油傑咬住牙忍耐著從四面八方吹來的風和不斷增加的撞擊傷口,只要不是要害部位的傷他全部不防御。這麼忍耐著直到幾十秒後總算可以召喚咒靈,一召喚咒靈別管什麼報復了他先趕緊讓它充當牆壁把風擋住要緊。在防護牆後面他才可以松一口氣,嘴角仍然帶血,把被汗水、血、灰塵完全打濕的劉海往後撩。真的好久沒有這種劫後余生的感覺了,他甚至有幾秒鐘感慨那些住在台風沿岸地區的普通人真的是了不起,他們真的每年夏天都要經歷過一次嗎?
現在夏油傑有了暫時的喘息時間,但也真的只是暫時的,還沒有等他恢復更多的咒力,原本纏在他腰間的鎖鏈猛地收緊,他被拽到了和鎖鏈連接的地方——少女的正對面。
那可真的是一點都不溫柔啊,沒有防護的蹦極也不過如此了,夏油傑在空中差點撞到鐵柱,要很勉強才能躲過去,而等他被甩到列車頂端的時候已經整個人趴在地上了,用手撐著地面先是吐了一口血才能站起來。
他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低著頭看她,之前召喚的咒靈環繞在他的周圍不過他知道它們有多無力,被少女或者被鎖鏈碰一下都會消散。它們只是抵擋住四周吹來的強風讓他勉強站立在車頂而已。夏油傑暫時沒法直起身體因為剛剛鎖鏈緊的幾乎讓他內髒破裂,他半彎著腰,此時他的水平線身高仍然在少女的上方,但和微笑佇立在車廂上方的少女相比,他卻好像是更矮的那一個。
「你到底是怎麼…?」夏油傑聲音沙啞的問。而他問了少女就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她好像隨時准備回答別人對她能力的提問。「剛剛你把我丟出去了。」
「嗯。」她的話語裡有濃濃的怨恨。而且這怨恨不是針對『這樣我會有生命危險』,而是『這樣很難看』。就是因為如此夏油傑根本沒法對她升起同情心。少女繼續說「那個時候這孩子。」她扯了扯手上的鎖鏈「已經空出來了。它有試著伸進車廂裡面殺掉你不過沒成功。唔,你也堵的太緊了吧?」
夏油傑露出苦笑。她此刻竟然是真的在抱怨。就像之前沒法同情一樣,現在他也連『真是無理取鬧』的厭惡都沒法生起。真的很累了,他只是輕聲說「因為我也要活下去啊。「
「唔。」少女用評估的眼神望著他。夏油傑微微直起身體迎接她的視線,利用這段和平對話時間他積攢了一點體力,現在可以站直了。少女不知道在他身上看出來了什麼,一瞬間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恢復神采的時候就握了握左手的十字架,伴隨著這個動作有血往下滴又被風擴散在車頂。她說「那就接受這個答案吧。」
謝謝?夏油傑真的不知道應不應該這麼說。他現在要盡可能避免觸怒少女。而且…他的視線望著她的十字架。其實之前把她逼出去的時候也可以選擇攻擊那裡的。因為那是少女唯一顯露出來的傷口。只要攻擊那裡她應該會很著急的回防吧。其實比用咒力彈去打她的腳要好。
不過沒這麼做,是因為夏油傑知道那只是精神意義的要害而不是物理意義上的要害,他把她丟出去只是因為不這麼做自己很快就要被殺了,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希望和她交流一下。解除自己身上的詛咒或者利用她。沒必要把人得罪的這麼死——動她十字架她百分百發瘋。
現在就是因為這個,兩個人才能勉強友好的進行交流吧。少女似乎只會在自己覺得適合的情況下發動進攻。除此之外她對夏油傑完全沒警惕的,會把他當成垃圾桶一樣有的沒的透露一大堆情報…也是因為他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弱了吧。
不可思議的是,只要抱有這種想法然後再去看少女,她好像就會變得更強。
夏油傑搖搖頭收回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之前沒去打十字架現在也就別刺激她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那裡的確一直在流血,但是它已經穿刺多久了?流了那麼久的血她也只是很虛弱而已沒出更大的問題。搞不好比其他地方更加堅韌——如果那裡不是十字架穿刺而是維持生命的點滴插/入處自己肯定就瞄准攻擊了嘛!
他這麼想的時候少女又看了他一眼。
「然後呢?」夏油傑問,用對話拖延時間是一回事重點是他也真的很想知道少女是怎麼逃生的。他需要更多的情報。
「然後。」梨枝說的意興闌珊。她需要用言語和行動來扮演,在boss心中植入印像並且獲取相應的屬性加成。但是她發現他的想法真的比女孩子還要多變!之前就把buff的性質改變了很多次。但她還是繼續說「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啊。這孩子沒成功打開門,不過好歹碰到了門。」
夏油傑安靜下來。他之前認為金屬是想刺穿他的身體再以此為基點把她拉回來。不過其實只要碰到門也是一樣的…金屬之前在他的身上展現出了感染性。他一直以為只有在生命體上才會感染,其實完全是錯覺,它本來就是在同為金屬的情況下才更好感染。
他探頭望了一眼下方,少女並沒有阻止他,他看見之前堵住的門那一塊已經整個變成銀白了。金屬肯定侵蝕了那些,然後以這個為借力點把少女拉了回來吧。之前實行抽吸空氣的戰術就是因為她體重真的很輕,而這一點在那個時候也是適用的。
而只要少女能被拉回來…她和金屬一樣,都是只要碰到車體就能夠借力,穩穩的站在上面的怪物(武道天才)。
「其實你不用太在意。」少女安慰他,咦為什麼會安慰敵人,而且她現在是不是心情很不錯?「你的計劃蠻棒的。真的。我當時已經從高架橋往下面掉了差點以為自己真的死了。」副本限定的地點就是列車上,其他地方干脆就是一片漆黑不顯示地圖,如果掉下去那肯定失敗了——高難副本只能打一次啊!
「……」夏油傑沉默一下。他記得金屬的蔓延速度有極限,不然當時不至於很晚才消滅外部的咒靈讓她掉下去。如果那個時候少女已經在下落的話它應該是趕不上的「所以你最後是怎麼上來的?」
「家人之間的聯系啊。」少女說。玩家要是會讓武器脫手那才是有問題,她沒有伸出手但此時夏油傑已經感覺到了腰間傳來的拖曳感,他舉手投降說OK我知道了才避免整個人再次飛出去的命運。那應該是金屬一邊附著在車廂上一邊拉她上去的。他其實有覺得這會不會太作弊了一點,而少女看著他則露出新奇的表情。她在想干嘛十年後的傑和十年前一樣,遇到他不能處理的問題(緒方梨枝)都是喜歡舉手投降。
「剛剛的搖晃又是?」夏油傑問,他之前差點就堵住了破洞,只是突然傳來爆炸聲和搖晃才讓他站不穩的。他說著的時候其實自己已經猜出答案了,在視野的遠處,某節車廂上方。有一個很大的破洞。
「我是一個恐怖分子。」少女說,她竟然真的半點不害臊的說出來了!就連夏油傑自己都不會說自己是邪/教教主呢。他用幾乎敬佩的眼神望著她而少女只是微笑「其實這是我的職業來著。我的職業是女學生/恐怖分子/狂信徒。嗯還有一個隱藏職業你沒必要知道神明大人(系統)知道就可以了。不過這次事件除了清洗(狂信徒)之外,我作為恐怖分子的一面也是有好好提交計劃書上去的…順便一提計劃書的名字是【列車爆炸案】哦。」
「呃原來你真的有在上學啊?」夏油傑問。可以吐槽的地方真的太多了現在反而無從下手,不過他屠村的時候也就是一個高中生那上學也沒什麼奇怪的。其實好想問你自己知道自己是狂信徒的嗎?話說這個詞是貶義詞吧。一般都會說自己是『主的代行者(劊子手)』之類的。不過還是別拿信仰來刺激她。
他此時只是提出了一個緒方梨枝之前也想知道的問題「你作為恐怖分子有提交計劃書,到底是誰在審批?」
少女的臉上一瞬間也閃過了迷惘。呃她該不會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吧!夏油傑簡直已經可以幻視出她一個人坐在開了夜燈的書桌前面咬著筆頭冥思苦想,准備拿出一份計劃書的樣子了。竟然還有計劃書真的傻到家了,但是這家伙的恐怖之處在於一直到現在為止,真的一切都在按她的計劃行動。
「神明大人。(系統)」最後少女很清爽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夏油傑一瞬間覺得她的神明其實也有點可憐。她根本是所有無法思考無法理解的事情都丟到神明身上的吧?她很聰明戰鬥技巧很強不過腦子從一開始就壞了,作為程序的話就是運行速度很快但在某一個步驟會無限循環卡bug的類型。普通人到bug那一步就會崩潰。而少女的做法是選中了一位神明,把所有bug都丟到那裡去(一切都是神的旨意),然後利索的跳過。
「順便一說毒氣和炸彈也是神明(系統)給我的。」少女說。這一句話卻讓夏油傑心中一凜。
她之前提交計劃書是完全照搬商場爆炸案,所以才會是『列車爆炸案』的名字,但其實之前一直都只用了毒氣而炸彈根本沒有存在感。「剛剛就是引爆了炸彈想打開一個口子跳進去的。「少女說,她的手中竟然真的有一個紅色的開關。明明她的修女服也沒有口袋啊那些東西到底是藏在哪裡的?「不過沒想到你這次沒把門堵好,那裡有空隙,就順便鑽進去了。」
「那還真是對不起啊。」夏油傑回應她。什麼沒想到,這麼近的距離發生爆炸(能讓車廂外壁打開的程度),他胸口一塊肉都消失不見了,重傷狀態下怎麼可能穩住身形…哦還是那句老話如果是她就做得到吧。而且他上一次也把門堵住了,這次卻沒有,才會招致少女的鄙視——但難道她就是從來不會失敗的?
夏油傑回憶了一下,不無痛苦的發現她還真的沒有。起碼同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再犯,他現在在通過對話理解她而少女也在收集他的情報。現在鎖鏈把兩人捆綁在一起,她絕對不會再被他丟出車廂——她甚至未雨綢繆的想好了怎麼防止他逃走了?
現在的小女生會不會太聰明了?夏油傑嘟囔著「明明是一只猴子。」說出這句話後就感覺大事不妙,一抬眼發現少女用非常微妙的眼神望著這邊。倒是沒有當場發作的意思只是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你繼續說『。估計是答復不滿意就要打過來了。不過夏油傑也OK,他現在休息的差不多了而且剛剛是在想事情才會出口不慎——他在想少女說的』毒氣和炸彈是神明給的『是怎麼回事。
原本以為神明只是少女虛構出來的一個概念。但是她自己肯定做不到去搞到這種東西。看她的校服,在那所學校就讀的學生都挺有錢的但這和能在日本搞到這種危險品是兩回事。而且越是大小姐,那邊反而越不願意攤上這種風險。
少女的所有技能點都點在了戰鬥和犯罪上。也可能犯罪也是戰鬥的一環節。要精准操控毒氣彌漫整個車廂而自己不受害、要在仍然行駛的列車上引爆炸彈,但只炸開一個車廂頂部而不讓列車側翻。這幾個課題拿給麻省理工的應用數學實驗室都不保證能夠在短時間內得出答案。更何況是她這個高中都沒有上完只有一份『計劃書『的半文盲少女。她在這方面真的是天賦異稟。但取而代之的是交涉能力為零。夏油傑不覺得她有辦法說服那些多疑的黑市商人。
或者從一開始這個女孩子的雷點就太多了吧?她這麼熱衷於和自己交流就是因為此前根本沒人能聽她說話啊。講到神就殺人、講到信仰就殺人、甚至什麼雷點都沒有觸碰到單純因為對方是』普通人『就要實行清洗。動漫裡面有這種人物都得頭痛劇情要如何進展,更何況現實了——她到現在還沒有鬧出什麼亂子,就是因為一直在山上的宗教女校上學與世隔絕。但到底是誰決定收容她的?那些修女肯定也發現了她的異常啊。是誰對她們保證沒有問題讓她繼續在其中生活的?
聯想到少女說過她和金屬組合是家人…夏油傑之前有疑惑『你真的覺得自己是兵器嗎?『可是現在看來。他問了少女一個問題「你認為自己是被制造出來的嗎?」如果有正常的父母觀不會說出那種鬼話。
「什麼…」少女聽到那句話是真的愣了。她在想夏油傑是怎麼看出來這具身體是被制造的?不過還是回答了「唔…嗯。神明(系統)創造了我。」
「上一個有這種待遇的是亞當夏娃啊。」夏油傑隨口說,少女微微偏了偏頭,哪裡搞錯了。他於是確定,之前一直在用基/督/教做例子但這是他第一次說出來,她的反應沒那麼受寵若驚(她從之前就對誇獎很弱),那麼雖然在天/主/教學校上學但她可能信仰的並不是耶/和/華。他說「總之是神造物。」
「唔。」這句話似乎讓少女滿意了。她點點頭。暫時無視掉那句『猴子『讓他繼續往下說。神造物是個好稱號啊,一出現就全屬性加百分之十,梨枝覺得他多說點也OK。
「你覺得自己和金屬是家人。」夏油傑說「你還有其他的家人嗎?」
他記得少女說過為了這次清洗她犧牲了她的孩子。見鬼了她這個年紀怎麼可能會有孩子…?不過也不好說,咒術界本身就有為了傳承優秀咒術積極『配種』的習慣。夏油傑對這點基本無所謂甚至如果為了增純血統他統一咒術界後也要這麼做。但這和普通人為了那麼一點點強度和天賦就讓她去…是兩回事。他的表情一瞬間很厭惡,而少女的眼睛空茫了一瞬間,她好像又在注視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神明)了。
「有的。有過的。」少女用的是過去式。梨枝真的有點寂寞因為如果穿刺樂園它們在這裡的話不至於打的這麼艱難!但是如果夏油傑現在的咒術和召喚完全解封那又是另一種情況了,不僅僅是打起來難不難的問題,重點是他現在好像以為梨枝本人能完全免疫咒力,把她增強了很多,之後的腦補也往強裡面想。她現在才有這麼多buff「不過暫時…暫時見不到了。」
她這麼說的時候神情很寂寞,好像真的是一個和家人分別的十幾歲少女。夏油傑在想她的『暫時』是怎麼回事。她之前說過『另一個世界』,而且他也覺得她敢對列車做這種事情就是敢死隊一樣不想活了。那就是說這一次後她也會死並且在死後的世界和它們重逢吧。
有一點需要注意。她真的很易燃易爆但是對家人無比珍視。就算它們是死物也是一樣(一個能把毒氣當成空氣清新劑用的人肯定沒什麼正常的世界觀!)。之前夏油傑說過它們是『咒具』她就生氣了要殺掉他。而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才會讓她的家人死掉她卻無能為力?不會是因為對手太強,她的精神很不穩定,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弱小而害死家人只會崩潰。她說過『為了清洗』家人才需要犧牲。夏油傑縱觀整個列車爆炸案。用上的就是毒藥和炸彈,和他的戰鬥也沒弄壞什麼啊!倒是弄斷了一條咒具繩索,但少女顯然並不在意。
那就是有人對她說『為了清洗』,然後『犧牲』了她的家人。夏油傑在想到底是誰會讓她溫順到這種程度。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基本不用想「神讓它們『犧牲』的嗎?」
「算是吧…」少女的語氣有點寂寞。她接下來抬眼望著夏油傑,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找到敵意。敵意是對你覺得可以做你敵人的對像才會有的,而之前少女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但神(系統)沒有真的說要把它們拿走…祂(它)只是給了我選擇,而我選擇了犧牲它們而已。因為不這樣做我就太弱了。」
夏油傑無法理解這句話的真意。他覺得少女可能把它們當成貢品貢獻給神了。他不懂『神』到底是怎麼和她說的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少女絕對不弱小,而在咒術界所有已知法術中,不管怎麼不人性的血祭也不可能讓一個沒有才能的普通人變強成這個鬼樣。
她被騙了。夏油傑很冷靜的想。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再厭惡敵視少女,而是把視線放到了操控她的人身上。他在想這個行動的用意。不過能從中得利的人有很多。咒術界不至於這麼做(在夏油傑的心目中,他們還是一群善良卻迂腐的家伙,總是說著要保護普通人),那就是政府的敵對勢力?反正都是一群垃圾(普通人)。
「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夏油傑問。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腰側的鎖鏈上,」如果你死了那它單獨留下來的話——」
「不會的。」少女說,語氣斬釘截鐵「它會一直和我在一起。」
夏油傑覺得自己很可笑的是他明明看不起少女的全部,她的愚蠢她錯誤的信仰她就這樣被利用,為了那些錯誤的信仰把真正重要的東西拿出去『犧牲』。但他剛剛和她說話的時候還是順著她的思路來,把顯然沒有生命的咒具說成活物,被留在世界上的遺孤。而且在得到少女的答復後他睜大雙眼,少女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執迷不悟(和他高專時期一模一樣)。按照一般的想法會認為自己死掉了『神』也會幫忙照顧家人的,或者單純讓家人活下來也很好。她卻希望它和她一起死掉。為什麼?因為不這樣做太寂寞了嗎?還是說她的潛意識中已經有一塊地方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在被欺騙。平常卻根本不會提醒她,只會在這種生死關頭發揮作用。
「你明明很清楚啊。」他想,看著少女。夏油傑對咒術師與非咒術師分開看待,同時對強者和弱者也采取差別待遇。只不過咒術師一直都是『強者』所以此前沒有表現出來過而已。他無法理解那麼強大的她為何心甘情願被一群猴子束縛?
她說過小時候『神使』拯救了自己,夏油傑知道什麼情況下咒術師會拯救一個小孩子——那個時候基本她全家都已經被咒靈吃光了。他們應該發現了她的奇異之處也對她進行了開發,只是夏油傑對他們附和小孩子,把咒術說成『聖力』的做法不予苟同。但是之後還是沒能讓少女成為一名咒術師,她身上甚至一點咒力都沒有。夏油傑自己是在接觸到甚爾後才知道天與咒縛這一回事的。那兩名咒術師應該根本無法理解吧,所以沒法讓她在咒術界生活下去,只能托付給『可靠』的收養機構。她的才能應該很快就在那裡顯現…然後剩下來的事情根本不用想了。已經展開在面前。
「隨便吧。」夏油傑說,意興闌珊,他此時對少女已經完全失去興趣——又要對一具屍體說些什麼呢?已經完全修整完畢,現在增長的咒力可能足夠打一架的。他低頭抓住了鎖鏈。
「現在是什麼情況呢?」夏油傑問,「要做什麼?」
少女對他露出微笑。她好像從之前開始就在等待著他開啟爭端。不過如果夏油傑願意繼續說,她也會繼續和他交流吧。現在在這列車上兩人是唯二的活物(其他人都被清洗了),就算她再怎麼說別人都是沒有被神明光輝籠罩的污穢者,但如果要孤零零的死在山間還是太寂寞了。
不過夏油傑已經懶得聽小女生講遺言了。毋寧說他對所有普通人造成的悲劇都是冷眼旁觀——他自己以前也被這東西折騰的夠嗆。
「當然是繼續啊。」少女說,她的聲音像是在唱歌,微微變換著動作的雙腳也猶如舞蹈。伴隨著這句話夏油傑被猛地拉進,他過程中把身體側開才避免了直接被碰到。少女往前伸出手,兩人之間的鎖鏈已經縮的很短了而且哢嚓一聲鎖死,現在距離不超過一米,夏油傑對被靠的這麼近感覺不適(危險本能在提醒他),但少女自己的臉上帶著微笑,她伸出來的是左手,上面的血嘀嗒嘀嗒落在地面。仿佛是一種盟約。
「鎖鏈生死戰。」她的聲音很快樂。這種說法是英國那邊流傳過來的,打黑拳的地方常用,兩個拳擊手用一條一米的鎖鏈互相連接,誰都不能逃跑,誰死了另一個人就勝利。夏油傑想就算教育她就是為了做髒活,但是幕後勢力也太不講究了吧怎麼這種事都和小孩子說。然後就聽到少女接著說「但在那之前,讓我們立下【束縛】吧。」
「……!」他睜大眼睛望著少女。她肯定不懂咒術界的事情但是束縛是咒術界的專有名詞。通過一定的限制來換取能力。比如由於天元的束縛,咒術師只要【公開咒術情報】就可以【獲得加強】。不過他這麼看著她的時候她的眼睛裡卻沒有任何變化。夏油傑微微泄氣,這一次反而是他想太多。束縛也廣泛存在於神話之中。比如聖經裡面耶/和/華就和以色列人定下了誓約並要求其遵守,來換取祂對他們的保護。
夏油傑這個時候想說不至於現在還要演吧。但少女再次問他「可以嗎?」的時候。這麼近的距離他絕對躲不開,剛剛他避開她的手掌的時候就有察覺到她有點蠢蠢欲動,那個瞬間如果她真的想摸夏油傑現在咒力已經完全清空了。遠距離暫且不論,起碼近戰、一米內少女手腳可以到達的地方,絕對是她的聖域。
他說「可以。」識時務者為俊傑。但下一秒鐘他睜大雙眼——因為此時兩人好像真的從周圍地區抽離了出來。呼嘯的風聲列車壓過鐵軌的聲音全部都聽不見了,現在世界上只有他和她存在或者現在他在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的異世界(聖域)。夏油傑有預感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既定法則(束縛)。並且他注視著一米內的少女,她的眼神中依然毫無迷惘,好像這種光景已經司空見慣。
「什麼…這是什麼」他原本想說『咒具』,但開口卻改成了「物品的效果嗎?」
「不是吧。」少女說「我想要就能做到的來著。」
現在副本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夏油傑還是boss,強度暫且不論(說這句話會不會太過分了?),但權限真的很高。只要他同意,她就可以重新進入束縛環節,在系統空間制定規則。
「……」夏油傑暫時安靜下來。他以一種全新的眼神注視著少女的面容,她蒼白的臉頰她紅如鴿子血的眼。他想難怪啊,就算沒有咒力…如果有這種能力她怎麼可能會覺得這個世界沒有神?
而此時要管的是不世界觀重建與否的問題。少女對他說出了現實的話語。「定下束縛好了,你似乎很討厭被我碰到?可是戰鬥怎麼可能不碰到呢?」
「我們彼此彼此啊。」夏油傑說。他說話很小心翼翼很擔心自己隨便一句話就變成了自己脖子上的套索。他說「你也不想被我碰吧。」而且這句話一說出來發現兩個人都很像長在深閨不能被觸碰的大小姐。少女唔了一聲。她可能不清楚只要自己一碰夏油傑的咒力就會全部消失但她至少明白自己的『神恩免疫』體質。她說「是因為那個嗎?」然後就定下了束縛「無論什麼都好,你被我觸碰時和被其他人觸碰時沒有區別。」
她落下這句話後很迅速的反手敲擊夏油傑的臉頰,過程不超過五分之一秒鐘,普通人就算看都看不清楚。夏油傑這下子知道他之前的識時務是絕對正確的因為他真的躲不過去,再怎麼保持警惕心都躲不過去,她的手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不管怎麼閃躲都蛇一般的追蹤著而且貼了上來。他當時覺得自己完蛋了,但是他的咒力的確沒消失,腦袋也沒有破開一個大洞(她能把牆壁砸穿),那麼這應該就是證明她的束縛已經起效了吧…
夏油傑用手捂著自己的臉,說「你還真是迅速啊?」這句話裡面帶點怨氣。一般為了證明只會輕輕觸碰的,哪裡像她就直接用手背敲上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扇耳光。
「唔。」少女說。她低頭檢查著自己的手背並且用裙擺擦了一下。真的不知道她是講究還是不講究。「因為碰男人很惡心啊。」她說。好這下子就是天主教的『修女要為了上帝守貞』理論了。不過夏油傑覺得她單純是討厭他。或者是對他剛剛的躲避心懷怨氣——這麼不想碰男人怎麼之前對他又打又踢???
他並沒有放松警惕,因為束縛都是有交換的,少女接下來看著他眼睛又失去高光一瞬間。這應該就是她的『神明』模式吧。夏油傑本來已經想好可以拿來交換的對自己有利的條件了,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少女竟然自己幫他說了!這算強買強賣吧!她說「我給予你是為了更好的戰鬥。得到更棒的獎賞(通關獎勵)。我要求你不得違反神聖戰鬥條例。」
好想問神聖戰鬥條例是什麼東西。不過看她特地拿金屬來打鎖鏈生死戰的樣子,估計也是很復古的決鬥法則吧。而且也不用問了。她說完這一句話後夏油傑發現自己那些召喚大型□□咒靈,大規模殺傷咒術全部禁用了。而且召喚咒靈的數量不准超過三只意思是禁止人海戰術。也就是說只能按照格鬥游戲來打不准開掛。
夏油傑保持安靜覺得這樣也行。而少女再一次眼神清明的時候對他露出了微笑,這家伙每一次笑都沒有好事他已經開始警惕了。
但是之後少女只是伸手繞了一下頭發,之前她的手一動起來就只會讓人感覺有生命危險所以根本沒機會仔細打量,但現在夏油傑才發現她沒被十字架穿透的右手有三根手指是殘缺的,沒有肉,但也沒流血,只是白色的肌膚和白色的骨頭。他想這到底是怎麼搞的看起來是很以前的傷口了,是她還弱小的時候被弄傷的嗎?可是又覺得那傷口不像任何一種常用武器導致的甚至不像戰鬥留下的傷口…夏油傑作為教主需要『展現神跡』,曾經幫忙治療過有錢信徒的孫子,那小孩的手卡進了攪拌機裡面。當時的傷口和這個很類似。
他這麼想,又覺得怎麼可能。這可是把他弄得頭昏腦脹的家伙就算是以前弱小的時候也不至於被這麼對待啊。而少女接下來的話語則讓他忘記了這些想法,她帶著微笑(呃雖然之前一直說她危險啊怪物啊,但是為什麼這個笑容雖然也很危險卻和之前完全不同?意思就是其實並不像兵器,反而有點…小惡魔?)問他「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夏油傑保持沉默。要問想不想的確是想。但和大家想的不一樣,咒術師並不真的是和『詛咒』相關的學問知道真名也沒法給別人下降頭。他想知道只是出於『這怪物到底會叫什麼名字?』的好奇和一點想獲取情報的迫切而已。有名字的話之後的調查就方便了…但現在是束縛領域而且只要對方付出了,之後不用他同意也可以從他身上拿回來。他在想要不要點頭。
少女很耐心的在等待他。梨枝的確覺得這個是值得的,她本來就沒有『觸碰別人別人就會咒力喪失』的能力,這個是進入副本後扮演狂信徒得到的。而且夏油傑那家伙看起來一本正經其實是個腦補怪,一天天的不知道在腦補些什麼。兩個人在列車上相遇還沒有超過三小時吧!他就又是覺得她是狂信徒、覺得她並不是真心信仰神只是這麼欺騙自己、覺得她被假扮成神的政府敵對勢力欺騙、覺得她的確有點能和神扯上關系的強大能力換來換去了!
伴隨著唯一一個觀眾印像的改換,她的扮演也很半吊子,時靈時不靈的。但是只要是在束縛空間(系統設定界面)定下束縛了那就改不掉了!趁現在夏油傑還覺得她是狂信徒趕緊定下束縛。這下子他是實打實的無法對她使用必殺技(超大型咒術/咒靈)了。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她微笑著。夏油傑是在承認『她可以清空他人咒力』的前提下答應交換的。而緒方梨枝也只答應了『碰觸夏油傑的時候不會發動』。這下子是副本boss承諾她擁有咒力無效化能力了!這一條已經寫進她這個副本人物設定裡面了!
接下來的名字是另外一個情況。夏油傑想了想最後又覺得答應又有什麼關系呢?這種程度的束縛換取的條件頂多就是『也告訴我你的名字吧『這種程度。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哦。
夏油傑安靜下來。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次自作多情(之前以為列車爆炸是衝著他來的,後來以為她早就知道『束縛『了在這裡埋伏他)。她是真的對咒術界一點了解也沒有當然也不可能知道他這位叛逃的特級名字。但這裡先別自怨自艾。問題是這樣子他的名字對她就是未知情報。有獲取的價值。
少女沒有咒力(是只猴子。他在心裡說)但肯定不是普通人。現在他們在的這個空間在咒術界都叫領域了!她走的好像真的是神學路線,鬼知道她懂得他的名字後會不會真的下降頭!
他先試著問了一下「你不會要提出交換我名字的條件吧?」而少女很訝異的看著他。好像是想說「要你名字干嘛?」
好,這是今天的第四次自作多情。夏油傑暫時安靜了他想他以前在悟手上都沒這麼受氣過。
最後點了點頭。說「我想知道。」
少女露出了笑容。
名字對於咒術界來說的確沒有特別意義。起碼在這個年代的確不流行詛咒了!但是對緒方梨枝來說不是這麼回事…同時知道名字和外貌,兩個人有交集,她就可以申請好友了而且根本不需要npc同意的。一旦好友通過,她自己可以撕毀協議設定『仇殺『,然後閉上眼睛十秒,全自動殺手穿刺樂園就會為她服務了。在這種前提下,緒方梨枝說『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其實真的是一個很有力的交換條件。可以直接換取10點。之前穿刺樂園都還沒這麼貴呢。
不過也不能她一告訴夏油傑就判定OK。因為這種條件對npc的確是不利的,他要她的名字又沒有用!所以系統會要她去夏油傑同不同意,這就是一種規勸了。但是他最後還是同意了——而且她也的確沒說錯。根本不需要夏油傑的名字。她已經知道了,如果不是穿刺樂園不在就直接閉眼仇殺了啊。
「我叫緒方梨枝。」少女對他說。那個瞬間他愣了一下。不是因為這個名字很奇怪,恰恰相反——太正常了,反而有點可愛。所以才特別奇怪!
「我以為你會叫鬼怒川或者火陀之類的…」他嘟囔著。而少女,不,而緒方梨枝則只是對他露出微笑說「哈哈殺了你哦。」並且她絕對不僅僅限於話語,這家伙的行動一向快於大腦一邊說就開始一邊用腳踢他了。在被鎖鏈束縛的情況下,夏油傑躲她一只腳已經非常夠嗆。感覺簡直像在跳踢踏舞…等一下,怎麼感覺這家伙好像是第一次得到這麼強的體術一樣?她好像抓緊每一個機會在把它加以活用。
實際上的確如此。這是額外的十點點數。之前梨枝用五點點數臨時增強了【百般武藝】,把它從雛形變成了初級。但那個點數是臨時的是她承諾不帶穿刺樂園它們進來才得到的。而現在她把五點真的加上去讓它落實了。得到了加強,她一瞬間看夏油傑的眼神也溫和了好多——這實在是一頭肥羊。
而之後的五點要怎麼用嘛…
她對夏油傑露出了笑容。
「喂,我說。我們來近身戰鬥吧?」
「優雅的、公平的、緊張刺激的鎖鏈生死戰。」伴隨著話語,五點點數注入設定空間瓦解,夏油傑聽見風聲感覺到自己正在回歸現實,同時他的下半部分仍然被鎖鏈捆/綁,並且被源源不斷的注入新的束縛(話語)。
「如果HP歸零。我就算你輸了。」她說。
作者有話說:
一萬一(唔唔!)
又還掉兩千營養液。happy
第50章 營養液加更
這是另外一個陷阱。
副本通關需求是【打敗詛咒師夏油傑】。而且副本被標記為高難。梨枝一開始很緊張的來著又是這束縛那束縛又是設定職業的弄了好久。但是後來真的打起來才發現…嗯她之前對夏油傑的評價是。作為boss的權限很強,自己的實力嘛…不過這也不是他的錯。第一次高難副本本來就有很多福利開了很多掛,咒術師再怎麼擅長體術也只是咒術師。咒術咒靈全部都不能用要打架,他不輸誰輸啊。
那個時候的梨枝其實就有一點困惑了。她在想為什麼會這麼簡單。而且自然而然的得出了結論。那就是單純『戰鬥』可能不是通關的方法。一開始毒氣釋放的時候夏油傑也暈過去了。第二次她也直接往他鼻子那裡噴他又昏倒。(當時梨枝自己有點『咦…』,心裡想這種連戰鬥都沒有的劇情殺不是都是主角(玩家)慘嗎?)後續她也直接用繩索把他給捆起來了。
那個繩索是買恐怖分子裝備包的時候順便送的,說是能捆住人質一段時間梨枝自己也不知道是咒具。他被捆住的時候梨枝有在和他說話,通過『扮演』來完成狂信徒的加成。他當時也答應的好好的背地裡在搞小動作。但是當時梨枝就可以踢他的肚子,之後他的小動作,起碼特級咒靈玉藻前那個完全沒用的樣子。如果梨枝要殺掉他其實是可以殺的。
游戲不一定是等hp歸零了才判斷玩家勝利的,第一次和五條悟戰鬥的時候他也沒有死啊,她坐在他的身上系統判斷她處於絕對優勢狀態就給她【勝利】了。梨枝當時一邊在等夏油傑自己開啟戰鬥一邊很困惑,怎麼這樣還沒贏。她後來覺得可能要在戰鬥中勝利才行。可是夏油傑被鎖鏈拖著在列車上面甩的時候怎麼看她都贏了啊!只要這個時候一放手他就gameover,體驗一下梨枝妹妹剛剛在山間自由落體的感覺好了。但是還是不行。所以她才在那裡和他巴拉巴拉的說話拖時間,最後搞了一個束縛空間出來。
任務是【打敗詛咒師夏油傑】。梨枝有想過該不會重點在『詛咒師』三個字上面吧?系統說過這個是平行世界,她也去說明裡面查找了一下這個世界的介紹。上面說夏油傑在一年後會屠村叛逃,後來就去做了邪/教教主。梨枝當時覺得哇好厲害她作為玩家(天災)都沒有搞過大屠殺呢怎麼他就隨隨便便搞了?太有逼格了好酷——如果梨枝可以隨便殺人那她現在的『孩子』應該可以堆滿整個世界了。其他掉落的裝備技能也是只有更多。不過系統不給嘛,可能這個就是npc的福利吧。
不過這個世界感覺不太好。游戲裡面會有badend,這個感覺就是在所有壞條件集齊的情況下,壞結局前的那一段時間。梨枝真的看到條件了哦,這個副本好像還有前置劇情,上面說夏油傑變成詛咒師是因為1.【xxxxxx任務的失敗】。2.【xxx的死】3.【在xxxxx任務中的見聞】。Xxxx全都是她看不見的,可能要到了那種情況下才會看見吧。而且這三個事件也只是直接原因。傻子都知道游戲裡一個支線劇情突然出現,只可能是因為你滿足一定的屬性值了啊!
梨枝覺得做教主真是帥瘋了。在日本的宗教人士其實過的蠻滋潤的,她在紅/燈/區的旅店看見過他們挽著女人出現,接的車是勞斯萊斯。她自己選中了這身修女服和『狂信徒』的職業其實也有受到夏油傑(boss)的外觀影響。
不過她也有覺得雖然夏油傑同學墮落成了邪/教教主,出賣咒力騙普通人賺錢,但也風光不了多久——介紹裡有說五條悟還留在高專。感覺他應該很快就會采取措施吧。在任務面板中可以看到五條悟有【六眼】【無下限】兩個屬性,夏油傑同學只有【咒靈操術】一個,估計打不過他。之後就要被關起來還是怎麼樣。
到這裡就很清晰了。【打敗詛咒師夏油傑】。如果任務重點不在『打敗』上面,那就只能在『詛咒師』上面了。梨枝一開始看到boss就有覺得夏油傑不至於去做詛咒師吧!就像五條悟同學雖然本質上可能是一個好人,但總是冷著一張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總是在奇怪的地方鬧別扭,一副大少爺樣子,他以後也不可能成為一個坦率熱情的搭訕男啊!現在系統估計就是希望她糾正這一點。
這就麻煩了呀。當時緒方梨枝就在想。
他成為詛咒師有三個前置條件,把那些全改掉或許還有救,改掉一兩個也可以延緩他變成詛咒師的時間點。但梨枝已經是在塵埃落定的時候了!那就只能是在列車上通過嘴炮來讓他改邪歸正。呃這個如果真的是一位貞德、瑪利亞一般的宗教聖女可能能做到,但是梨枝雖然是信徒卻是狂信徒!信的神還是系統(數據),而且是個開局就放毒氣的恐怖分子啊…!
這種情況下放嘴炮根本沒用,她自己都不正常啊!倒不如說劇情一開始就已經是教主夏油傑都吐槽她『你很奇怪』的樣子了…而且雖然完全搞不懂那三個條件是怎麼回事,但又是任務失敗又是死人的,梨枝也猜到一定發生了很痛苦的事情(如果她在商場案件中失敗、硝子死掉的話,她現在應該根本不想玩游戲了)。
於是也明白了為什麼這次系統不會提前判定她勝利,之前和五條悟的戰鬥都是『到了這種程度已經無力回天了』,而且他雖然什麼事情都表現的很拽很好強(五條悟也的確一直都是最強的),但是在面對梨枝的時候偶爾會放棄的很快。不過和現在的夏油傑的話…他應該不會放棄吧?之前胸口被金屬侵染的時候沒有、被直接拉出了車外也沒有。那就只有殺掉他一條路可以走了。
真的是殺掉哦。梨枝在外界的時候沒有殺死過人。但那是因為大家都是高級npc游戲公司為了成本考慮!可這裡是副本啊,甚至『教主傑』一開始就是外界同學夏油傑數據復制過來,扭曲一點的『黑化版』。副本通關之後整個世界都要毀掉,更何況他這個數據。梨枝以前副本中也弄死過敵人他們也是真的死了,哪裡還能到醫院被『收容』哦。
她不太想殺掉他。
一開始可以的。一開始噴毒氣的時候梨枝是真的奇怪干嘛還沒死。但是交流之後發現不太好。怎麼說呢這個人明明比自己要大十幾歲可是表現的有點…呃幼稚。看他竟然以為咒術界不會炸列車就知道了!他把那裡當成伊甸園嗎?而且之後也好好的說了話。雖然還是有點劍拔弩張…不過他對自己舉起雙手投降的樣子梨枝並不討厭。她可能是那種會吃豬肉,但是堅決抵制殺掉寵物豬的類型。
「交流後就沒法把對方當成數據了,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梨枝用很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對方,這也是硝子教會她的。而夏油傑在那種視線下卻只覺得渾身惡寒,那種莫名其妙帶一點母性的眼神…聯系到這家伙有『孩子』,又說過金屬和自己是『家人』。他試探性的問了一下,「對了,你的家庭構成是什麼樣的?」
「?」
「就是說這個。」低頭指指鎖鏈,「我知道你有犧牲掉的小孩,不過這個在你家庭中的地位構造是?」
「也是我的孩子。」梨枝爽快回答。夏油傑沉默了。
這位還真的是一個聖母瑪利亞啊...如果這玩意也能當成孩子的話無怪於剛剛會用那種眼神注視自己了!夏油傑雖然一直因為其主張被咒術師們抨擊為『竟然還搞人種優劣的…?咒術界的希/特/勒』『咒力控』但現在他看著她覺得這位更是重量級。「而且還說什麼沒法當成數據,你明明一直把我看成數據吧?「
他說的是剛剛的『HP歸零』,看不出來那個束縛到底有什麼意義。當然是哪一邊HP歸零(死掉)另外一邊就勝利了啊!「你是不是游戲玩的很多?」怪了,那所山上的宗教女校不是管的很嚴的嗎?夏油傑以前還是學生的時候它就在了,聽說連看的書都得接受檢查。更別提偷偷玩游戲了。
「唔有玩過一點吧。總能找到空隙的。」梨枝說的輕描淡寫,以前翻垃圾桶偶爾可以找到硬幣,就去游戲廳狂打亂打。她甚至在廢棄倉庫那裡見到過舊游戲機哦。「不過剛剛的束縛是我很努力才定下來的啦。」她說,用一種『真是不識好人心』的眼神望著他「別那麼挑剔,對你也有好處。」
「不不、只是覺得你很想殺掉我來著。」夏油傑說。而梨枝真的沒說錯。剛剛的束縛「如果HP歸零。我就算你輸了。」是在系統規定的兩個條件之外制造了第三個條件,這樣梨枝可以正常勝利夏油傑也用不著死了。至於HP歸零…她去攻擊詛咒師和人形怪物的時候他們也是顯示hp歸零,但那種情況下其實不會死,恰恰相反,就算受到了過量的傷害也會『活下來』。
這樣boss傑的數據就可以保住了。至於進入那種半死不活的狀況會怎麼樣,其實梨枝並不清楚。老師同學全都不告訴她,之前問夏油傑同學他也只是一臉微妙的樣子。後來硝子才告訴她他們『在醫院地下』的。但是梨枝也只是以為他們作為稀有樣品被咒術界統一回收,像硝子當時一樣作為實驗對像了。她並不知道『做噩夢』的事情。一直以為咒術界有關部門就是垃圾桶,什麼發布任務啊處理殘局啊都是那邊在做。其實對於普通人他們肯定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但是對緒方梨枝…真的和跟蹤狂一樣,恨不得連她吃過的便當都拿過去研究一下。
現在副本裡教主傑不受咒術界的控制,梨枝就覺得這樣子還OK,她已經夠仁盡義盡了嘛!就帶著開朗的微笑看過去。
此時兩個人已經徹底回到外界,視野中的只有無盡群山和站在一米內的對方(敵人)。夏油傑那個濃眉小眼的家伙一邊裝作和之前一樣吐槽,一邊直接就叫咒靈打她了!梨枝加上點滴架hp也只有1.01,身嬌體弱,哪裡能受這個苦。當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躲過攻擊。「唔…!」夏油傑當時臉色都白了,兩個人被鎖鏈連在一起梨枝向上跳的時候他的腰也會傳來勒住的感覺。——他之前內髒就有傷啊。他原本站在這裡唆使咒靈攻擊就是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壓著她沒法躲開,但這一下梨枝不僅躲開了而且輪到他雙腳騰空了!見鬼了她比他矮三十多釐米體重至少輕六十斤哪裡來這麼大力氣?而梨枝只是微笑,她自己知道自己有一點力量值(普通攻擊都相當於子彈)再加上副本加成和武藝加成,現在打合金板也是一下子打穿。
問題還出在後面,梨枝跳起來躲開了也OK,因為她已經無法咒靈無效化了他還能繼續攻擊,上面有個可以自由活動的咒靈下面有他兩面夾擊這下子怎麼輸!但是夏油傑剛剛穩定好身形一拳打上去(咒力加成,合金夠嗆,但鋼板也是可以留下痕跡的),結果就被梨枝妹妹很爽快的踩在臉上躲開了攻擊。
這小鬼體重真的很輕但為什麼踩在臉上這麼重啊?她靴子裡面還有鐵,夏油傑不及時防御的話鼻梁骨都快要斷了,之後又是被鎖鏈牽引著差點跳起來,而且隨著這個二段跳,揚起來的鎖鏈和咒靈的運動軌跡有多重疊——連掙扎都沒有的,它一下子就消失了。
「……搞什麼?」夏油傑這一次真的坐到了地上而且他一時半會沒想到要起來,用手捂著臉頰愣愣的看著,和這位三十多歲落魄和尚完全不一樣的,梨枝妹妹輕松落在了幾十釐米外,在狂風中她下落的動作依然緩慢優雅,黑色的靴底像是一片羽毛一樣緩慢下落貼合在列車頂端(之前這片黑色羽毛落在了夏油傑臉上,骨頭沒斷但血管破了,現在他在刺激自己的鼻子細胞加速愈合免得流鼻血)
她真的像是淑女一樣行了一個提裙禮,不過抬頭時的微笑揭露了這家伙死小鬼的本質。夏油傑氣的青筋一直在跳,但梨枝還是很好心的講解了剛剛的機關(如果能從她的攻勢中活下來,她一般都會順便講解一下,講解途中不攻擊,跟jojo一樣的)
「剛剛的束縛只是說你被我觸碰的時候和被其他人觸碰一樣。」梨枝說,她的聲音簡直像在唱歌。而夏油傑臉色鐵青的望著連接兩個人的鎖鏈,它的原身是金屬而且和梨枝一樣有咒力無效化的能力——「但這孩子不受束縛哦。」「你這是作弊吧?」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梨枝又對他綻放一個淘氣的笑容(死小鬼笑容)。「媽媽的束縛哪裡能夠傳承到小孩那裡——人家奉行民主主義的。」
她這麼說完,深呼吸一次算是調整呼吸,這個人只要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就會帶著一種神性,她呼氣的時候夏油傑甚至覺得她全身的力量都隨著下壓的手掌一起沉澱了——然後她就用一個掃腿釋放了那份力量。夏油傑勉強翻身躲過了第一次,還沒有完她的攻擊如同流水一樣連延不斷,第二次攻擊他爬起來跳開躲掉了。她的腳距離他有十幾釐米但是氣波已經撕裂了他的褲腿。『
他這個時候已經認真的在想是不是這個世界咒術不是最神秘的力量而氣功才是?這是一個武打番吧?同時還有更絕的,梨枝上跳的時候他就和一塊石頭一樣被她帶起來,他跳起來的時候她就笑眯眯的站在地上,兩腿並攏在一起穿著黑色的裙子身材絕對不比時裝模特胖。但她這麼纖細的身體牽引著鎖鏈,夏油傑就簡直感覺鎖鏈的另一端直接連接在大地上,根本跳不起來多遠。
他落回車頂的時候動作幅度有點大,因為要調整重心和姿勢——兩個人現在是在時速兩百五十公裡的列車頂上啊!稍微有點變動就滾下去了。而按理來說體重最輕受影響最深的梨枝妹妹卻依然站在對面,除了呼吸一般微小的變化之外什麼動作都沒有,優美的宛如船首祈禱旅途一番風順的少女雕像。
她的眼睛裡面蘊含著嘲笑。剛剛夏油傑在地上滾動躲開她的時候她就是這麼笑的!當時明明可以直接踢在他胸口心髒處但她沒有攻擊這個破綻,而只是再來一腳看看他狼狽掙扎的樣子。夏油傑之前已經想過一次了但現在還是要說,這個虐/待/狂!(抖/s)
「你會不會太怪物了一點?」夏油傑猶猶豫豫的問。他現在是真的覺得自己可能年紀大了不適應瞬息萬變的反派業界,搞不好要被淘汰。大家都是宗教人士(修女and教主)都是玩召喚的(她的『孩子』和他的咒靈)。甚至夏油傑從以前開始為了彌補自己的短板就在苦練體術,他一直覺得整個咒術界就算是悟單就格鬥都還沒他強呢(不過那家伙會放光炮的確不太需要自己上手打)。現在這位…「順便問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她穿著最顯老的黑色修女服,臉上又根本沒有微笑(笑起來更嚇人),眼睛裡永遠只是一片干涸血液一樣的紅。但即便如此夏油傑一開始對她的印像也是『女學生』和『少女』。他心裡還是希望聽到的答復大一點,最好她說『別看我這樣,我已經三百歲了,一直在中國深山裡修煉武術才會這麼強——至於為什麼看起來小是因為吃了變小藥)。
結果緒方梨枝在聽到這句話後愣了一下,她本來已經伸手去撩被風吹亂的頭發了,說真的她用睥睨的眼神帶著笑容做這個的時候帥飛了搞不好比他還適合做反派。但聽見夏油傑這麼問後嘴唇抿了抿,原本要一順到底的手也突然僵住了,收回來,有點像做了虧心事的小孩。
夏油傑眯起眼睛。他在想自己這個問題到底戳到了她的什麼地方啊?可是神話裡年紀一般無所謂啊她不至於在這裡要『狂信徒『化。其實梨枝在想其他的,她自己覺得自己是十一歲,昏迷的那三年不算數,不過咒術界把她塞到學校的時候就是說的十四歲,所有檔案上面也都是這個。那些大人們可能覺得這個無所謂吧可是對十幾歲的小孩來說一歲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她平常其實會在同學老師那裡裝可愛希望大家友好對待她,現在對和夏油傑長得一模一樣的boss也想這麼做……反正他又不知道她的檔案,而且「本來就是十一歲嘛!」
「什麼本來就是…」夏油傑有點無語,但隨即也興奮起來了,因為他覺得搞不好原本那個『三百歲『設想是成立的。自己才不是跟不上時代的無能老前輩。他追問「那如果不是本來呢?比如說,在學校檔案裡面你多少歲?」
「……」緒方梨枝用無比怨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十四歲啊。」
「……」夏油傑的笑容凝固了。
「干什麼啊?你覺得很老嗎叔叔。」「不…嗯。不。就是說暫時不要和我說話可以嗎?」
夏油傑已經不想去想自己十四歲的時候是什麼情況了,現在他都快三十多了不還是在這裡被她按著打!但是冷靜。冷靜。他告誡自己,努力想說這只是緒方梨枝作弊的結果,誰能想到她的鎖鏈還能無效化啊!不過如果說他也可以在束縛中鑽空子的話…
夏油傑接下來什麼都沒想,這次是他主動發起了攻擊。他發現梨枝一直都是把主動權讓給他的,不知道是不是處於對弱者的同情。最多召喚三個咒靈,他這一次就是找來了三個並且讓它們分散開從上方攻擊緒方梨枝,並且自己也和她之前一樣用一個掃腿攻擊她的下方。他就是想把緒方梨枝逼的跳起來,她之前這麼做過而且從把她丟出列車的時候夏油傑就發現了,再怎麼踩踏空氣靈活度都是有極限的,她在空中沒法像在陸地上一樣靈活自如。
但是…這是不知道今天的第多少次失算。梨枝上一次跳起來了但這並不是必需品。她這一回穩穩站在地上等夏油傑的腿靠近了之後才輕輕踩踏一下地面。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技巧,這一下直接讓列車表面震動了起來他原本承載地上的手和另一條腿也瞬間覺得酸麻,一瞬間往旁邊滑過去。
夏油傑一瞬時睜大雙眼只能用咒力附著在手掌上刺穿列車穩定住自己不要掉下去,但是很快他才會發現真的還不如掉下去——他和緒方梨枝是用鎖鏈連接在一起的,她搞定來自下方的他的攻擊之後抬頭看著上方,此時三只咒靈間隔一百二十度的朝她攻擊了過來,根本沒有死角而且緒方梨枝自身其實除了拳腳並沒有其他的攻擊方式。
夏油傑當時自己趴在地上狼狽的像條死狗但還是露出笑容,嘲笑她畢竟不是咒術師「是個猴子。」梨枝妹妹卻完全不在乎沒用大叔的叫囂,她看著上方越來越近的咒靈,眨了眨眼。
下一秒鐘,熟悉的拖曳感傳來,夏油傑眼冒金星,余光瞥見連接兩人的銀白鎖鏈變成了一架機/關/槍,緒方梨枝拿著這個槍口朝上突突突的搞定了咒靈。
「什麼、什麼鬼啊?「他問。兩個人本來的距離也就一米不到,但是現在變成機/關/槍之後連接他們的就只剩下子彈鏈了!現在他說話的時候都可以感覺到她冰冷的體溫和發絲被風拂動的軌跡。緒方梨枝卻覺得很正常——來副本之前」它就是會變形的啊。之前不也是變成鎖鏈的樣子的嗎?」夏油傑也的確見到過它伸長刺自己的樣子,但他一直以為只能夠變成冷兵器…就是說從頭到尾都是冷的連火藥都沒有要怎麼變成機/關/槍啊??
但梨枝妹妹這一次沒有特別想解釋的意思,列車自動行駛而現在它開始大轉彎了,夏油傑逐漸恢復一點的視野望到了列車前方的景像,再次驚愕的睜大——前面是一個隧道的入口。隧道上方和列車頂端只有幾十釐米的空隙,反正就兩個人現在直直站在這裡的樣子,等下撞上去都得完蛋。
他想要掙扎逃走而梨枝卻穩穩的站在地面,不管是召喚咒靈還是拳腳相加,都被她很輕松的化解掉了。站在地上的腳都沒有抬起來過,字面意思的穩如泰山。他又因為束縛沒法用大規模攻擊,不然直接把列車炸開、兩個人一起掉下去都和跟這個瘋子待在一塊要安全!
隧道口越來越近,夏油傑此時已經放棄掙扎了,准確來說是不把咒力放在緒方梨枝身上而是全部積攢起來以面對之後的局勢。隧道口的陰影已經投射在了她的身上,梨枝嘟囔了一聲『可以了『就把身邊的夏油傑按住兩個人就調換了一下位置,她的寸勁真的比夏油傑厲害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反正就這麼小一點發力空間,夏油傑是完全掙不開她的手的。從上面看去,兩個人猶如華爾茲的舞伴一樣交換了位置,夏油傑在靠近隧道的那一邊而嬌小的緒方梨枝則完全藏在了他的胸前,她的手輕輕按在他的胸口(這可比手/槍恐怖多了)而他閉上了雙眼,把所有咒力都用來攻擊身後即將抵達的石塊並且不斷召喚咒靈包裹住自己——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小鬼果然拿他當擋箭牌了!!!
他的咒力有所不足同時因為『夏油傑只讓咒靈保護自己而不保護緒方梨枝『的關系,梨枝妹妹有點不爽,她的身體完全靠著他,憑借幾釐米都不到的發力空間把他的手臂打來打去擋住要落到她身上的碎石,同時如果有咒靈暴/露在她的勢力地盤,梨枝也會笑眯眯的讓它們全完蛋。
夏油傑當時已經哀莫大於心死了誰記得他的咒靈根本不是拿來當沙包的來著?收集它們也是很不容易的啊。就說了』好了好了『你別鬧了然後把手環到了她的後腰處,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縮短更重要是金屬完全被她的身體擋住之後,咒靈也可以保護兩人周邊的地區。他手環上去的時候梨枝妹妹一瞬間有點被嚇到,她真的睜大眼睛往上面看,搞什麼啊這個姿勢不就很小女生嗎?
她的眼睛在光下會顯得毫無神采,宛如干涸的血液。但在暗處卻靜靜的散發著紅色光澤。夏油傑一邊分心想這家伙該不會真的是惡魔或者吸血鬼吧,一邊把手臂更加收緊了一點,緒方梨枝的身上只穿著黑色修女裙其他什麼都沒有,此時手下的布料緊緊貼著身體,女性的體脂率會比男性更高,但是夏油傑只摸到了瘦骨嶙峋的背脊。她體重有七十斤嗎?四周一片黑暗不斷有石塊碎裂的聲音傳來,夏油傑避開她的視線,雙眼放空,覺得這孩子真的有點營養不良。
隧道不過幾十秒的旅程,出來的時候卻感覺恍如隔世。陽光灑下來夏油傑有點出神的望著逐漸遠去的隧道出口,半圓形的出口上方多出了一個缺口,就是之前用咒力咒靈撞的。他還得特別小心因為一旦損害過大隧道塌陷他就直接被活埋了,梨枝一開始被抱住有點嚇到,後來就安靜了下來,因為機/關/槍形狀的金屬在兩人之間有點太硌了所以換回了鎖鏈,之後就把臉藏在他的胸前把他當成盾牌,順便沒打擾夏油傑小心的操作。
這其實有點坐享其成不過光是機/關/槍的消失都已經讓他感謝上帝了…話說沒想到她還能夠這麼乖順啊。夏油傑想,又「唔!」了一聲,梨枝用手背敲了他的肋骨他才想起來現在已經出隧道了不用抱住她了。
他說「抱歉抱歉。」這句話是真心的。緒方梨枝之前說討厭觸碰男性的時候他嗤之以鼻,不過夏油傑雖然是反派卻的確沒有在這種意味上欺負過小女生。他放開手之後梨枝皺著眉望著他,和之前一樣,這種樣子就表明她在等待一個解釋。這次輪到夏油傑對她露出笑容。
以隧道為轉折點,此時已經來到了高海拔地區,兩邊的群山都已經變成了白色,山頂是皚皚積血。在這一片白色的背景中,身著深色僧袍的夏油傑對她笑著,那是一個不無憐憫和優越感的笑容。之前緒方梨枝覺得自己穩操勝券的時候就是這麼笑的。
他又往後退了一點,手臂敞開,兩人之間的鎖鏈被扯到了極限不過緒方梨枝沒有追上去,因為一米不到的距離對她來說就是狩獵範圍。但夏油傑也不是想要逃跑,他只是為了更好的展示自己手中的東西,看到那東西的瞬間她的眼睛睜大了,去摸自己的身體。
這一次夏油傑很紳士的移開了視線沒有看裙子貼著她肌膚的樣子,但是用余光和聽聲音就可以知道她當然什麼都沒有摸到——那是當然的,因為就在之前隧道中的時候,夏油傑就借著擁抱在一起/一片漆黑她的感知下降/他可以做出動作抵擋落石而她不會起疑的機會,把她身上的炸彈開關給偷過來了!
「看來你在這條路上還有很多事情要學啊。」夏油傑以一副前輩口吻訴說,他的手上拿著那個紅色的開關,這年頭竟然還有這種按鍵式炸彈真是夠老土的,不過夏油傑自從幾年前叛逃就沒再關注過普通人(猴子)的科技進展,所以不太清楚,可能在犯/罪/分/子之間這種方式是流行的吧。
緒方梨枝之前為他解說爆炸的時候他就看見她手上的開關了,那個時候他就很好奇修女服也沒有口袋啊這個到底是藏在哪裡?不過緒方梨枝是正統的普通人類(小猴子)。不可能像甚爾一樣有收容咒具的咒靈,所以反正就是藏在身上,剛剛他就順便摸到了。這也是鑽了束縛的空子:夏油傑不可以使用大規模殺傷咒靈和咒術,但是沒有限制炸彈啊,而且這個還是緒方梨枝自己帶過來的呢!
他望著緒方梨枝微笑著,而後者也只是看著他發呆。她一時間好像還是沒有辦法接受現實(畢竟從出生就是天才又一路順風順水…起碼在戰鬥上如此),此時大概又沉浸在與神的交流中想尋找答案了吧。夏油傑帶著笑容沒有打斷她的思考,他反正是覺得這種時候再怎麼尋求神啟也無濟於事了。
梨枝這個時候的確是在看系統說明,之前購買的時候炸彈是量子炸彈,找也找不到的所以無法拆除。不過她沒想到炸彈開關竟然不是,她和夏油傑有著同樣的好奇『這玩意到底藏在哪?『結果一看就無語了。開關也是量子開關,』理論上存在但是玩家不需要的時候就看不見『,並且由於所有的電影裡面都會有正派反派搶奪開關的場景,所以和無法拆除的炸彈不一樣,是』只要去搶了就會被拿到手!『
什麼啥比設計啊。緒方梨枝徹底無語了。
她從系統空間回歸現實的時候夏油傑依舊一臉笑容,那種志得意滿的樣子,猶如三十歲了要被裁員並且已經看到年輕有為的美少女後輩而心生絕望、卻突然發現自己還能再苟一把的程序員(反派boss)。緒方梨枝覺得真是無聊!干嘛要用那種『你還年輕『的表情看她啊?但發現她臉色越陰沉夏油傑就笑的越開心,這一次輪到她不耐煩了「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嗯…」夏油傑本來還想賣個關子讓她著急一下的,結果一拖長音調梨枝妹妹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他自己反而嚇了一大跳:什麼時候他這麼五條悟了!(年輕、沉不住氣、毛毛躁躁)。最後也不裝了直接攤牌「你也不希望炸彈就在這裡被引爆吧?」
「唔。」無法反駁。
「我要求你現在放棄我們之間的戰鬥,和平友好的相處。」夏油傑的臉上帶著笑容。「同時下車之後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一個人情。你可以這麼理解。」
他有可以用到緒方梨枝的地方。至於『和平友好『,呃現在再不提這個的話他可能很快就要被殺(HP歸零)了。緒方梨枝雖然沒有咒力但並不是完全的普通人,倒不如說她也因為普通人的貪婪愚蠢吃了很多苦頭,夏油傑覺得和她交流合作並不那麼難以忍受。而且…這樣子也能阻止她在這次旅途中自/殺吧。
她眯著眼睛看了看他。最後搖了搖頭。
夏油傑想果然,他又晃了晃開關,「這樣我就按下去了?沒關系嗎?」
和夏油傑想的不一樣,梨枝又不是真的狂信徒不至於真因為『清洗『要被阻止而要死要活,也沒那麼想死掉去陪自己』犧牲『了的小孩…因為穿刺樂園它們根本沒死就在副本外啊。她搖頭只是因為『一個人情』這種說法土到家了。梨枝覺得又不是老一輩□□電視劇。
她說「那你按吧。」
這是演技,還是她真的毫不在乎?夏油傑眯著眼睛看她,從表情中看不出端倪但他選擇前者。如果真的毫不在乎爆炸緒方梨枝不可能聽他在這裡說這麼多話,而且肯定早就上來搶了!
現在她還不搶不就是因為害怕開關在中途誤按列車爆炸嗎?夏油傑也不是猶猶豫豫的類型,他聽緒方梨枝這麼一說,手上就直接按下去了。
梨枝妹妹當初是有考慮『在列車運行的情況下引爆炸彈,到底要怎麼樣才只是局部破壞而不是整個列車側翻』的。系統幫她搞定了計算和實操。不過夏油傑…呃,他是真的沒想這麼多,上一次上數學課還是在高專,他就是看她也引爆過自己就跟著來了。反正上一次也沒有翻嘛!這一次也是,先給她看看教訓然後再談判好了。
「……」下一秒,他愣住了。
緒方梨枝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他。
夏油傑不信邪的再按了幾下開關。
沒反應,依舊沒有反應,只有越過山巔積雪的冷風持續呼嘯於兩人之間,
「搞…什麼?」
梨枝妹妹(現役高中生)用很同情的眼神望著他,之前系統設定的時候就說了是狂信徒,還是機械神教的,編寫了操控炸彈的程序,開關只是一個幌子而已…她嘆口氣「那個,叔叔,這個年頭,那種誰搶到開關誰就贏的說法早就不適用了哦?」
「高科技。高科技。」
她一邊說一邊又嘆了一口氣。設定上面說boss高專退學去做反派了...那你還不如接著上呢!
作者有話說:
好順便提前把一萬營養液的搞定了嘻嘻。無債一身輕
悠于 2024-8-10 11:57
第51章
緒方梨枝之前在被抱住的時候就嚇了一大跳。在發現夏油傑一邊假裝專心抵御落石一邊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就更是如此。
她當時呃呃的想不會吧不會吧就算是反派也是以同學為原型的,不會墮落成那個樣子吧?但是隨即又想到在預告片中就有一個女生叫他『教主大人』,自己之前也和夏油傑同學說過『好像很有女人緣』。就暫時安靜了。瞬時間以前看過的『某某新興宗教教主欺騙女性』的新聞全部浮上腦海。
夏油傑當時是怎麼想的?竟然會覺得梨枝在那種情況下(黑暗+緊貼在一起)會放松警惕?隨便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和男的靠這麼近身處黑暗中都會警惕拉滿的好不好!梨枝當時沒有直接用寸勁給他的心髒開個口子,只是想稍微忍耐一下再偷偷截圖拿出去給外面的同學看,「以後不可以長成這種大人哦。」還有發現他手的走勢不太對有點想知道他要干什麼而已。
他從她的身上拿走了什麼,當時梨枝其實不知道是開關。但知道這一件事就足夠嚇到她了,她在現實中有系統背包(書包),但在副本裡面沒有,只有默認的物品欄。如夏油傑之前所說這身修女服連個口袋都沒有的。梨枝要召喚毒/氣也是直接手上出現一個毒氣罐。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拿了什麼走啊?之後才在身上確認的摸來摸去。
「不過…嗯。原來你是在打這個主意啊。」梨枝妹妹的聲音有點尷尬,她此刻根本沒有覺得生氣或者覺得受到威脅,只是為他覺得尷尬…!夏油傑現在簡直想死,他吃咒靈的時候臉都沒有這麼黑過。她把手伸出來,伸到他的面前,「總之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嗎?」這東西還挺方便的來著。
夏油傑把手往後面放了一下,沒給,梨枝的手依然停留在空中,她眯著眼睛有點疑惑的打量他,夏油傑做那個動作純屬本能他現在才發現局面更傻了,不過此時還是安慰自己之前都是緒方梨枝的緩兵之計,實際上開關還是有效果的只是剛剛不知道為什麼失靈了而已!他借著把手背在身後的機會狂按開關。
當時是計算好了因為自己身材高大袈裟又是好長一條擋著,她應該看不見他的動作。但是他忽略了聲音和緒方梨枝作為武者的耳聰目明,風把他狂按開關的聲音傳遞到她的耳中,梨枝一瞬間表情更加微妙了。夏油傑看見她的眉毛抖了抖,那個瞬間他真的好想直接從車上跳下去。
最慘的是依然無事發生。
夏油傑把開關按回她的手中,梨枝低著頭打量了幾秒鐘,表情還是有點微妙,他猜她在想上面殘留的他的體溫會不會有點惡心?不過梨枝妹妹當時還是沒說什麼,她把開關在風雪中甩了甩然後就放回裙子裡面了。這一下感覺是為了甩掉上一個拿著的人的體溫還是氣息什麼的,但最直接的理由是為了報復夏油傑剛剛把手藏在身後的動作。
看見那個甩手的動作夏油傑已經徹底佛了,他的面容真的宛如佛祖一樣無悲無喜,根本掀不起波瀾——直到他聽見哢嚓一聲,鎖鏈從中間開始變細但沒有斷掉,靠近梨枝妹妹那一邊的金屬開始變形,最終成為了一個…火箭筒。然後她熟門熟路的調試好武器,把它往自己的肩頭放,炮口對准夏油傑。
「真討厭我要懲罰你。」她(死小鬼)笑眯眯的。此時夏油傑真的很想戰術撤退但是鎖鏈還在兩個人之間牽著呢!甚至由於梨枝那一邊的變形,它有所收短,現在夏油傑和她之間只有五十釐米多的距離——那個炮/身就快超過五十釐米了吧?
「跑起來、跑起來。」梨枝輕快的說,眼前短暫被狙擊鏡片擋住,她發射了炮/彈。
列車持續行駛在高海拔雪原中,夏油傑度過了人生最驚險的幾分鐘,行動範圍被限制成了一個半圓(緒方梨枝後面過不去,首先這是狹窄的列車上,其次這女的會說『離那麼近我會很不安!』然後在兩人處於同一水平位置時把他踢回去)。感覺咒靈又死了十幾個不過夏油傑已經懶得去數了,他疲於奔命,口腔裡面泛著血腥味,真的很勉強很勉強才能躲過炮彈。
幸好她說的是『懲罰『不是』處死『,而且一如既往的妄自尊大(如果不是她是黑發!夏油傑真的要以為這家伙和五條悟有血緣關系吧?),只是各種各樣的發射炮/彈但本人只作為炮/台站立在原地。夏油傑有試圖過直接攻擊其本人不過每次都被雙倍奉還。純體術他懷疑整顆星球上沒有人能打得過她。
而且他真的很在意為什麼金屬發射了那麼多次還是沒有耗空!那些被他躲過去的炮彈就真的是一直走直線不再回來了,每當它們撞上作為背景的群山,身後就會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然後有紛紛揚揚的雪霧彌漫開來。最嚴重的時候甚至高架橋本身都會抖動,夏油傑當時真的擔心會不會等下這裡直接塌陷大家一起死了,不過看緒方梨枝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且她又和他不一樣一直講著什麼『高科技、高科技『的(一個把左手刺穿的狂信徒和他說現代科技!)夏油傑就暫時認為這家伙的每一發炮彈都經由計算確認過不會引發問題吧。而且重要的是他現在也根本無法管等一下鐵軌塌了會怎麼樣了——他現在就要死了!
夏油傑真的喘得和條狗一樣並且做出了暫停的手勢示意暫時休戰。不過梨枝妹妹在停頓一秒鐘(要在大雪紛飛的霧氣中看清楚他的手勢)之後,就笑眯眯的繼續開/炮。這就是表示完全不行的意思。他真的有在想怎麼年輕一代根本不遵守國際公約,開戰前都不發聲明的!不過緒方梨枝可能還是個蠻好騙的十幾歲小女生,她的炮彈就是真的一點不留情了。所以還是只能鞭策快要爛掉的身體繼續躲避,幾乎是和彈頭擦身而過(如果不用咒力防御,那個氣波就能把腦漿搖勻),身後傳來熟悉的爆炸聲響。
這一次山體震動的格外劇烈幾乎能感覺到腳下列車的震動,不過比之前更快的消散了夏油傑也不當一回事了。戰鬥不過幾分鐘,他已經習慣這種施工工地一樣的震動和噪音了。
夏油傑微微躬身,此時已經接近極限了他根本不敢眨眼,生怕一旦眼前從純白變成黑色,就會一直是黑色而且再也回不來了。但是他覺得這還是值得的——他的戰鬥經驗畢竟還是遠遠勝過緒方梨枝。技巧另算,對於『怎麼在處於下風的狀況下保住性命並且盡量制造有利局面』已經非常熟悉了…不過也可能是因為緒方梨枝從恐怖分子出道到現在,一次都沒有處於下風過吧。他還是沒搞懂她的右手殘缺是怎麼來的,但是今天從開始戰鬥到現在,給他的印像就是這家伙好像一出生就很強。
說了這麼多只是為了突出一點——他剛剛犧牲那麼多咒靈全部都是障眼法,躲來躲去也只是示弱,他有一個不起眼的咒靈,它的能力是吞噬其余咒靈的殘穢並且膨脹巨大化。玉藻前已經被封印了,另一個特級咒靈用在這裡…夏油傑真的怕它也會被弄死。
他定下的束縛是禁止召喚大規模殺傷咒靈/禁止使用大規模殺傷咒術。但是緒方梨枝那家伙也滿不在乎的又是炸彈又是火/箭/筒的!那大家一起作弊好了,因為咒靈『剛召喚的時候很弱小後來才變強』所以OK。反正她剛剛也是這麼讓鎖鏈變形的…夏油傑希望讓咒靈像棉花糖一樣膨脹填滿他們的上方然後直接降落下來,緒方梨枝的武術其實存在死角,她畢竟是一個普通人無法兼顧全部,不然也不用限制他只能同時召喚三個咒靈了!只要能在鎖鏈碰到它之前壓住她就可以了。
夏油傑想,而且也要感謝她一直在戲弄他而沒有真的下死手。不過很快哭的人就要變成你了。
他看著她的笑容這麼想,把握著殘穢和咒力的臨界點已經准備召喚。但就在那個時候,他看見緒方梨枝睜大雙眼。
搞什麼。夏油傑想,不過還是召喚了咒靈,它一出現就開始吸納周邊的殘穢和咒力膨脹化,不過他也發現了不對勁,因為是不是從它出現之前天色就暗淡下來了…?
緒方梨枝已經放棄攻擊抬頭看了,搞什麼,她發現了咒靈的危險嗎?可是不對啊,如果她覺得危險不是應該趁它下降之前趕緊搞定夏油傑嗎…?
大事不妙的氣息傳來,夏油傑跟著一塊往上看。
「……」然後他閉上眼睛。
然後他又睜開。
眼前的景像沒有任何變化…不,倒是變得越來越糟糕了。
還記得之前緒方梨枝那些打不准的炮彈嗎?和一般可回收的咒具不一樣,它們就算沒打中也會按照原有軌跡越來越往前!列車現在行駛在高緯度雪原上。夏油傑之前就聽到了很多次爆炸聲,甚至列車本身都有所晃動,他們現在其實已經是在揚起的雪霧之間穿梭了所以剛剛梨枝才會安靜一秒鐘來辨認他的手勢——就是說現在雪崩了。
天空完全被白色的雪霧遮蔽住。鐵軌傳來絕對不只是列車運行導致的轟隆隆的聲音。從山巔有巨獸一樣的深色團塊朝他們奔來並且在途中變得越來越大。
夏油傑這個時候已經不知道要不要讓咒靈繼續降落了,反正它不降落這裡也很快要被壓塌了。梨枝妹妹的手上依舊呆呆的握著火箭筒這次總算不發射了,他卻沒有任何劫後余生的感覺因為她一直都很胸有成竹,現在什麼都不做就代表她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
剛剛夏油傑有想過火箭筒後坐力會不會導致鐵軌坍塌但因為梨枝是個高材生他就信任她了,現在看來的確是避免塌陷了雪崩又要怎麼辦呢!而且她那個計劃書裡肯定不包括雪崩(列車只有這一段是行駛在雪原的,她會在車頂和他打架本來就是突發狀況)…而且一開始就是他使用計謀把她丟出車外的。哈哈。現在夏油傑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啥比。
頭頂的陰影越來越深,梨枝妹妹已經把手放下來火箭筒也變回鎖鏈好像是放棄抵抗了,看來就算是她也知道現在繼續開炮只會變得更糟糕而已。難纏的敵人總算自尋死路夏油傑現在很高興因為他有虹龍他其實會飛…才怪啊!受到咒力限制現在虹龍根本召喚不出來——而且他和她用鎖鏈連著啊。
在第一縷白霧觸碰到他的瞬間,他衝上前突破了一米不到的距離抱住了緒方梨枝,鎖鏈完全被兩個人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肩膀在被他握住的時候顫抖了一下,夏油傑知道這次和隧道裡不一樣是真正小孩子有點害怕的顫抖,她的肩胛骨又瘦又輕簡直像中空的鳥骨。夏油傑一瞬間分神想了這些,同時讓咒靈下降包裹住他們,讓它表面盡可能的撐開制造張力,然後迎接那好像無邊無際的大雪。
「……」整個視野都變成了白色,此時甚至連自己還站在列車上面都不知道了,不管是鐵軌吱呀作響的聲音還是油料燃燒的聲音都離他遠去,夏油傑感覺到自己在下降,緩慢而且確實的下降,咒靈暫時擋住了上方的積雪沒讓他們被掩埋但是撐不了多久,為了在夏油傑的頭頂和至少有一個人工湖那麼重的積雪中留出空氣,咒靈自己也在緩慢的向下壓。這重量就全部托付給鐵軌了——托付給已經承載了一輛列車的鐵軌!現在它也正在逐漸變彎等到角度到一個確定的量的時候就會斷掉,他們就全完蛋了。這地方連信號都沒有緒方梨枝之前劫車的時候還阻斷了求救信息,一旦被掩埋白茫茫的一片,就算動用衛星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啊!
在一片白色並且不斷向下流淌的世界中,只剩下咒靈撐起的一塊小小的地方是安全的,夏油傑依舊抱著緒方梨枝,像年輕的長輩抱著小女孩,他低下頭長發垂落到她的耳畔,梨枝依舊低著頭眼神放空她一旦面對計劃外的情況就會這樣,向根本不存在的神明求救。她根本沒有拂去他的發梢,這就是證據了。
夏油傑再彎下一點身體,在她的耳邊說「沒事的。」
「……」
「不會有危險的。」
梨枝依舊沒有說話,她的眼神短暫的清醒了一瞬,抬起頭,然後再一次陷入迷惘。但她的手之前簡直像尋求幫助一樣繞著鎖鏈,現在也慢慢放下來了——這才是為什麼夏油傑要安撫她的原因!她一看就是自暴自棄要再拿出火箭筒把這地方全部炸開了!
解決了眼下的問題,他直起身體望著屏障外的一片銀白。嘴角浮現出苦笑。
雖然在戰鬥中咒靈一直被當成沙包和小道具使用,但也只是因為緒方梨枝擁有咒靈無效化這種作弊能力。上一個沒有咒力的天與暴君禪院甚爾都沒有這麼開掛的。夏油傑何等天才,他在叛逃之前是咒術界唯三的特級咒術師。能被他收容的咒靈絕對不會是弱者。更何況是他准備召喚出來擊潰緒方梨枝的咒靈…但那仍然是有極限的。現在積雪的重量已經超過了一個湖泊並且還在不斷累加,不僅僅是重量,還有衝擊力和冰冷的問題…現在這個小空間內溫度已經接近零度了。緒方梨枝自己沒有感覺到,她的身體其實抖的像只小雞。
自己就要葬身於此嗎?夏油傑想,而就在那個時候,緒方梨枝把手覆蓋了上來。
她用的是左手,被銀色十字架刺穿獻給神明的左手,她握住了他,夏油傑一瞬間分神想單論觸感而言她的手骨還沒有十字架感覺分明。她的血源源不斷的滴在他的手上,之前在躲避的時候他狼狽不堪,身上有很多傷口,她的血流進他的傷口內並且迅速和其混為一體。此前在列車上夏油傑覺得她的體溫和血液都是冰冷的,但現在在這個寒冷的空間內,她的血液還保持著原來的溫度——讓他感覺很溫暖。
他一瞬間睜大雙眼望著緒方梨枝,而後者也只是抬頭看著他。明明之前是那麼凶狠的即將致自己於死地的敵人,現在在這裡卻單純因為寒冷而嘴唇發紫。她抿著嘴唇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夏油傑發現她的眼睛裡面已經恢復焦距了。她不再逃避…或者說是已經和她的『神明』交流完畢,並從中得到了啟示。
緒方梨枝左手的十字架其實是移動點滴架幻化而成的,之前和五條悟的戰鬥中她把點滴插進過他的身體裡,並且提供了HP加成。對於緒方梨枝來說的HP在他們眼中就是咒力。而點滴架的原理無非是注入藥水,她的手一直都有流血的特效,但那只是每秒鐘回復0.5HP,她通常HP是滿值的根本不需要,所以紅色的藥水(血液)會流出來而已。
只要讓它滴到另一個人的體內就可以了。不用把十字架插進去,只要從傷口注入進去就可以了。
「…快點啊。」梨枝靠的很近,輕聲的說著,每秒鐘從她那裡傳遞而來的咒力都龐大的不可思議,拿一般有評級的咒術師來計算,大約兩秒就是一個咒術師的全部咒力。夏油傑以前何曾這麼奢侈的使用過力量?他一瞬間在想咒力究竟是從何而來而且為什麼和自己的絲毫沒有發生排斥反應就這麼流進去了?不要說她是一個普通人,就連咒術界和他敵對了數年,找遍了典籍咒具也沒有一個能對他起到這種效果的(如果可以咒力同化,那稍微做點手腳夏油傑就會死)。但他沒有再想下去,只是抿了抿嘴唇,同樣毫不猶豫的使用起這種饋贈。
他不斷輸入咒力增強上方的咒靈,但這其實是不夠的,就算能夠撐住積雪也還有軌道和溫度的問題,於是就召喚出了一個咒靈小心的托舉著下方的軌道,再召喚一個燃燒起火焰,這樣會融化上方的積雪但也能順便加熱一下內部空間。
但只是開始就被梨枝妹妹打了一下手。
原本以為在這種緊要關頭她變得溫順了起來結果本性還是沒變嘛!她從下往上用那種小個子麻辣女教師的眼神看他,像看什麼都不懂的差生一樣。嘟囔了一句「真的是白痴」。在至少有一百米的均勻受力(積雪和列車)前提下僅僅撐起一個咒靈大小的地區,這個其實不算撐起,物理學上這種受力方式叫剪切力。他們所在的軌道會很快斷掉的。再加上先是冷凍然後再加熱…金屬冶煉不就是用的這個方法?
梨枝皺起眉讓他先撐著上面的地區,然後也好像完全信任他一樣的閉上了眼睛,那個瞬間夏油傑感覺到牽引兩人的鎖鏈發生了某種變動,好像它和母親一樣開始流血。從中有銀白色的液體滴落。液體碰觸到軌道的瞬間,原本深色的軌道也變成了一片銀白。這可絕對不是因為反射了積雪的白色——之前在車廂內就知道了,金屬有『覆蓋』『同化』的特性。簡直像是主的牧羊人在感化其他羔羊。
身下的沉降感開始變得緩慢,銀白色從他的腳下開始無限延伸開去。金屬應該比普通的軌道強度要高不少…就是不知道這種新材料的實用性如何。不過那也是鐵道局要操心的事情了。整個操作似乎都是緒方梨枝這位母親在做,她睜眼的時候臉色很蒼白,明明是這種溫度卻出了很多汗…不過也可能就是在這種溫度下才會出汗吧。夏油傑以前上過人體課,記得凍死的前兆就是體內感知失靈,開始出汗並且覺得炎熱。
緒方梨枝沒有覺得炎熱,她現在穿著一身修女服並沒有要脫下來的打算,或者說她其實根本都沒有感覺。她只是微微張著嘴小口喘氣平復消耗,頭發和黑色的眼睫都被汗水打濕了,像天鵝的羽毛。
她看起來像處於一種原因不明的缺氧狀態,緩慢但確實的在死亡,不過在那之前她伸出另一只手在夏油傑的胸口畫了一個符號,夏油傑以為那是她信奉宗教的符號其實只是她在操控系統面板。她點了幾下後變化發生,夏油傑怔了一下,『只能同時召喚三個咒靈『的束縛解開了。
「你知道要做什麼的吧?」緒方梨枝無比虛弱的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後就很安靜的閉上眼睛趴在他的胸口不再動彈了。她需要盡可能的節省體力,夏油傑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咒力減少了一半,他對為什麼如此心裡有數——緒方梨枝雖然能提供給他但她本人的確沒有咒力,雖然沒有六眼但是作為咒術大師的夏油傑都這麼說了肯定沒有錯。她的傳遞其實更接近於把她的鮮血強行擠進他的身體裡面,然後讓它變成他想要的……上一次看見這種描述是在聖/經中。
【耶/穌向他們說:我實實在在告訴你們,你們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他的血,在你們內,便沒有生命。】
可她畢竟不真的是神子,她甚至信的都不是耶/和/華而是一個『更現代更高科技『的神。她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子。所以無法無限度的給予。這個時候要殺她可能很容易吧但是夏油傑沒有這麼做,一部分是因為腳下的鐵軌就是她的孩子另一部分他也不清楚…如果真的是被一個猴子愚弄到這種程度,他應該會和她同歸於盡才對。
他那個時候沒有後退,任由她靠在自己胸前,同時召喚出咒靈從下分散著托舉起軌道(這一點也是她教的),隨後讓積雪的上方燃起火焰,讓它們變成水,再把遮蔽他們的咒靈形狀改變做成斜坡,水從斜坡滾落,落到下方的深淵中。
一次性打破了當地的水循環,過幾天這裡應該會下很大的雨吧,望著屏障外的水波,夏油傑分神想著。數萬噸的水堆積其上,此時他們猶如身處深海之中——透明的,能看見上方太陽的深海。
這一切做完之後把所有咒靈遣散。夏油傑一瞬間在想要不要把緒方梨枝推開,不過她好像自己有感覺一樣,很快就睜開眼睛從他身上起來。把手收回去後咒力提供消失,她的氣息在幾秒鐘裡面恢復平穩。只是還是冷的直跺腳。
她的眼睛裡沒有迷惘或者困意。夏油傑突然覺得剛剛沒有下殺手搞不好是拯救了自己——她一直都保持著清醒。並且像是之前隧道內靜觀其變一樣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她剛剛的確很虛弱但也真的完全靠到了他的身上,一米內對於緒方梨枝就是她的武道聖域,這麼大的距離,在夏油傑掐住她的脖子之前,她就會洞穿他的心髒。
還是他想太多了?
緒方梨枝很安靜的轉動了一下視角,望著四周的群山。她一向推崇『高科技犯罪『,炸彈還特地做了個控制程序,剛剛就已經讓列車停下了。不然在被積雪堵塞的情況下強行運行,估計要過熱發生大火災。
現在視野的盡頭仍然是一片銀白,但是在上方,積雪已經變薄,露出了下方的山體。她原本以為這種常年寒冷的地方就算積雪融化下面也只會是黑色的山岩,沒想到卻看見了一片薄薄的綠色…「在這種地方也會長草啊。」緒方梨枝嘟囔著。夏油傑腦子裡面其實有更加風雅的形容總比用『長草『來說要好!但隨後她露出了笑容,和之前完全不一樣,既不讓人感覺冷漠也不昭示著危險。只是』我很開心、我活下來了、我看見了其他幸存的生命『的笑容。
他愣了一下,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們稍微休戰吧?」夏油傑提議,並且從自己做起,直接坐在了列車上面。他和梨枝妹妹之間牽著一米長的鎖鏈,之前每一次提到這個的時候夏油傑都咬牙切齒。但此時卻是對方受難、被他帶的一個趔趄沒辦法好好的站著。梨枝站在旁邊彎著腰,用很怨恨的眼神看了一眼他,她黑色的長發落在了他的膝頭夏油傑覺得很癢,不過他沒有拂開,下一秒,她自己把這些發絲收攏起來,並沒有攻擊他,而是在他的旁邊落座了。
這算是暫時的安靜時刻。夏油傑盤腿坐著眺望著遠處的風景,之前完全沒有發現,其實雪崩後的天空出乎意料的蔚藍。他也在思考之前的事情。一直以來緒方梨枝都給他『戰無不勝』『料事如神』的印像。不過這兩個成語都是以前看三國記漫畫學來的現在說出來又要被她說老土。剛剛的雪崩稍微讓這種印像褪色了,他一手撐著下巴轉頭看她,梨枝妹妹很淑女的把兩腿並在一起側放著,百無聊賴的玩著膝蓋上的布料。
夏油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緒方梨枝的能力僅限於『人類』,他之前想到用咒靈壓她就是因為她沒法真的做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排除掉咒力咒靈無效化的話她面對天災和大規模武器也會死。她把他搞的灰頭土臉真的只是因為克制…但她剛剛顫抖的太厲害了。夏油傑和她同樣在零下的環境中,她的體術要比他強很多身體應該也會更加強韌。為什麼她當時卻差點被凍死?
夏油傑回想著之前在隧道中隔著衣服觸摸她身體的觸感,那個時候他很著急又要面對上方的落石又要在隧道結束之前找到遙控器,所以其實連在哪裡翻到遙控器的都記不清楚了。但是過程中他摸到了一些很奇怪的凸起…那絕對不僅僅是衣服的褶皺。剛剛他和她靠的很近也直接看到她的領口了,修女服是高領的只露出了一點脖子和臉,但是那個瞬間透過縫隙他看到了一些…
夏油傑沒有說話,他的周身醞釀著異樣的氛圍如果是認識他的人在這裡會說他已經想要殺人了。他的手還在流血,緒方梨枝的血。他用那只手牽起了鎖鏈那一邊她的手腕,把那條手臂拉過來,放到自己腿上,問「我可以看一下嗎?」
梨枝被他的動作帶動著坐了過來,現在她一只手撐在他們之間的空地上,她用一種不明所以的眼神望著他,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無所謂。
夏油傑把她的衣袖拉上去。
「……」他更加安靜了。
黑色的修女服幾乎包裹了她的全身,拉上去之後露出了小半截手臂,手臂的底色是白色的。之所以說是底色,是因為上面簡直像往畫布上作畫一樣,被添加了各種各樣的傷口。
如果只是傷口沒有什麼。咒術師從來沒有不受傷的,夏油傑自己在生死搏殺中在訓練中都不知道有多少傷了,甚至前面幾個小時和緒方梨枝的戰鬥也添了很濃重的一筆。但那些傷很明顯並不是武器留下來的。
它們看起來都…都很日常。
他把她的袖子拉回去蓋住手腕,沒有繼續看下去。過程中梨枝很溫順的坐在一邊,她的長發散落在地上,她明明有著非常美麗的黑發卻好像是第一天擁有它們一樣完全不懂得打理。夏油傑幫她的長發挽回去,過程中碰到了她的脖子。
很冰涼,完全感覺不到血液的流動,他的指尖在那裡停了一下,順而向下把她的領子拉開一些,隨著這個動作鎖骨露出來了,這就是剛剛夏油傑看到的地方,他第一次感覺不對勁的地方——現在在陽光下他可以看的更清楚。鎖骨上面有三個煙頭印,連在一起。
那絕對不是任何一場戰鬥留下的痕跡。並且它看起來是一年之內留下來的。
緒方梨枝因為衣服被拉開了而抬起頭看他,夏油傑深吸一口氣,說「抱歉」然後幫她把領子整好。接下來已經什麼都不必再說了。他在想緒方梨枝右手的三根手指,他之前想起來那個傷口和攪拌機造成的很像但對這種聯想嗤之以鼻。他之前覺得緒方梨枝從出生就很強,就像咒術師天生就會擁有咒力一樣,她也是天生的霸主。
但是那些傷是怎麼回事?她左手的十字架真的是因為自己希望才刺進去的嗎?還是已經被這麼做了一直在痛苦所以不得不找出一個神來背負這一切?
剛剛緒方梨枝為什麼會覺得給他她的血就可以解決事情?她明明既不知道咒力也不知道咒術師啊。……以前有人這麼對她做過嗎?有人要求她提供過血或者其他東西嗎?
夏油傑一瞬間眼神放空,他瞳孔渙散的時候眼睛會從深紫色轉變為一片漆黑,上一次有這種感情還是在那個小村莊中看到那兩個孩子。
啊。孩子…緒方梨枝說過她的孩子們『犧牲』了。他當時覺得她被騙了。但到底是什麼性質的欺騙呢?
她覺得自己可以生出兵器覺得自己也是被制造出來的。但就算是被造物也會有情感,整場戰鬥中他看到了她和金屬的情誼。到底是要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母親才會犧牲她的孩子?
作者有話說:
【】裡是引用。
寫著寫著突然想起來,學校裡面第一個看見煙頭印的也是他誒。
第52章
「你」夏油傑開口詢問。緒方梨枝因為這個聲音而抬起頭來看他,他問「你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她因為這句話而安靜了下來,一只手開始緩慢摸著另一只手的手腕,夏油傑看見她被穿透的手掌滴下血來,和黑色的衣袖融為一體,而右手只是握緊,像是在藏住那三根殘缺的手指。
「不怎麼樣啊。」緒方梨枝的聲音裡面帶著厭煩。
夏油傑不再就此說些什麼,但是他在意的是緒方梨枝明明厭煩怎麼會心甘情願的接受控制。結果她的下面一句話就是「但是現在好多了。嗯。現在我在充滿愛的地方生活。「
夏油傑無法理解『充滿愛的地方『是什麼樣的。但他第一眼見到緒方梨枝就覺得這女孩冰冷的嚇人,而且她身上虐待傷痕來源於一年前…手腕那裡甚至有幾個月前的傷口。除了s/m沒有任何一種愛的形式是這樣的。
而梨枝此時抬起頭,端詳了幾秒他的面容,像是從中看到了什麼一樣,輕輕加以補充「真的哦。雖然四周都是黑色的不可以去的地方(未開啟地圖),但是能見到同學和老師…嗯不過友好的大人其實只有老師一個。剩下的全部都是人渣就是了。「
被軟禁、被控制。甚至可能那些友好的同學也只是人質或者誘餌而已,緒方梨枝因為他們而被束縛了。她自己應該也有這種自覺吧。但卻沒有辦法改變。
籠中的困獸。夏油傑看著她想。
就像那時候的我一樣。
梨枝似乎說到這裡已經厭煩了,她徑自站起來,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領再拍了一下袖口。因為這些地方剛剛被夏油傑碰過,她自稱討厭碰觸男性,雖然打人的時候毫不含糊不過偶爾會這麼做給他看。夏油傑現在根本不想對這種行為做任何評價甚至已經連想都不願意了…緒方梨枝穿的校服,那個校服代表的那一間女校,的確歷史悠久學生非富即貴。但它之所以出名,連此前身處高專的夏油傑都知道,是因為那裡出現了賣/春和連環殺/人案啊。
似乎是由學院創始人的孫女領頭組織的賣/春行為,警方介入的時候已經出現跳樓的女學生了。還和當時的『潰眼魔『案件有關。當時本來以為肯定會生出咒靈很可能會把任務派到同樣是學生方便潛入的他們身上。不過沒想到那邊風平浪靜。
明明東京都已經有流言造就的』潰眼魔『咒靈產生了,作為源頭的學校卻風平浪靜…夏油傑之前去問過。那邊也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不過如果緒方梨枝當時就在學校裡面,那麼咒靈當然會被輕松的擊潰…不,應該是在她自己都根本不知道的時候,被這位渴求著超自然神啟的少女抹殺吧。
他之前摸索過她的後背,剛剛也看到了她的鎖骨和更下面…雖然沒有看的特別仔細。但緒方梨枝的確是沒有穿內衣的。
她站起來,看著他,那個眼神好像是在說『要繼續嗎?』而夏油傑轉頭躲過了她的視線。梨枝抿抿嘴唇,也沒有追著打上來,只是胡亂在空中點了幾下,重新操控列車運行。
狂風大作,明明之前戰鬥的時候已經習慣了的,在經歷了靜謐之後夏油傑卻覺得真的很吵,他皺眉捂住一只耳朵轉頭看她,梨枝妹妹在眺望很遙遠的地方,可能是在想目的地之類的,不過現在整條鐵軌都被她感染了就算她的控制程序不管用也可以輕松把列車扳回正道吧。所以她很快就收回視線,坐在了比剛剛距離夏油傑更遠的地方。
這個距離也代表他們心的距離。
這麼說真的很像是吵架冷戰的戀人,但是夏油傑莫名其妙感覺雖然到現在為止兩人連個自我介紹都沒有互相做過。全是你殺我我殺你的,兩次擁抱一次是因為隧道崩塌一次是因為大雪崩,但她卻出乎意料的對他很坦誠,所有問題都會回答,回答就一定會說真話。而他也在這種超常事態下放松了平時的警惕,畢竟已經在生死關頭走過好幾次了,也對她敞開了心扉。
唔雖然所有生命危險都是她帶來的就是了。
不過梨枝妹妹那邊也是一樣的吧,她自己已經決定了要在這次恐怖襲擊之後死去。很可能是和列車一起葬身於爆炸中。而她平常在學校認識的還是普通人朋友居多,那些大小姐是否有辦法理解她都是一個問題,大人們又『全部都是人渣』,雖然有一個老師,不過夏油傑覺得他也只是上層派來監視她的棋子而已。他肯定也沒有什麼反抗的權限。梨枝自己是說老師對她很好,但她也發現了這種『很好』的局限性吧。或者那干脆就只是偽善而已!
她有很多話是根本無法說給其他人聽的。自己的『孩子』們…嗯就算緒方梨枝真的投注了愛情,她也沒瘋到能聽到它們聲音的程度,看整個戰鬥途中她都沒和金屬說話就知道了。所以抓到夏油傑了,這女孩應該是想在死前一口氣傾吐干淨吧。也是因為他一上來就和她坐在正對面,第一次毒氣沒暈、第二次毒氣沒死、後續種種生死危機也全部克服過來了才會有現在。
夏油傑神色復雜的望著她,他現在自己回想都會覺得『這樣都沒死?!』平心而論自己在策劃大規模恐怖行動的時候遇到這種打不死的小強(呃還是不要這麼說自己吧)只會氣的頭痛,想趕緊把他排除掉。而梨枝妹妹就很樂觀,真正信教的人基本都蠻樂觀的,她一開始就說了『這是神的旨意』然後自然而然的開始和他交流了。嗯…在漫畫裡面真正有逼格的反派在失敗的時候只會說『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這麼一看梨枝妹妹搞不好真的比他更適合干這一行……
「又開始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了。」梨枝出聲抨擊。她真的對男性的視線和心理活動很敏感吧!但其實只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又多出了副本中的奇怪稱號加成。夏油傑勉強唔了一聲。突然問她「如果從列車上下去你會想要做什麼?」
「下不去的啊。」梨枝的聲音很明確。她在想逃避的情況就會雙眼失神向神明請求援助。但現在卻從頭到尾都在用自己的意志發言。夏油傑知道她已經想好了,甚至可能這趟列車旅行都是她專門設計好的死亡之旅。他問「和這些猴子一起死你會覺得自己更有價值嗎?」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夏油傑那句話真是尖銳。就連之前戰鬥打的最凶的時候他都沒這麼說過話因為他怕死啊。但是梨枝沒有說什麼,她發現夏油傑好像有點在為她擔心,也真的很想知道原本那麼重視弱者甚至為此努力善待她的夏油傑怎麼會變成這樣…這種時候就別說什麼『反正他們也不會死』『我其實也不會死只是副本限定地點在列車上,之前掉下去都差點失敗了,更別提下車之後的事情』的話破壞氣氛了。
她和五條悟同學就因為。
『喂…拿回去!』
『嗯嗯什麼什麼?』(又搞什麼?)
『這個你剛剛明明喝過的吧?連袋子的物質組成都一模一樣你可不要想騙我!』(偷瞄偷瞄)
『嗯…原來是一樣的嗎我沒注意。』(六眼原來看得到物質組成啊,好神奇)
『這樣子不就是間接、間接接吻嗎?太那個了我才不要!…啊不過如果你一定要求我喝的話——』
『啊沒有吧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太多了?給你的血漿袋是單獨生成的來著。同樣是因為制造數據一樣了啦。我也覺得物質組成一樣好神奇哦哈哈。不過五條同學不用太在意可以放心喝哦。誒?怎麼好像更生氣了?』
的事情而吵過架。
硝子也和她提出過意見,說能不能不要總是用游戲的態度對待事情。不過她說的很小心翼翼感覺是梨枝一有點不願意就會要求她堅持自己的樣子。梨枝覺得她那樣反而有點可憐,自己又不是什麼心理崩潰只能投身游戲來逃避現實的尼特族!就答應她了。現在她也覺得在這裡把副本的事情講出來不太好。就沒有說,只是對夏油傑說「不要老是說別人是猴子嘛。」
她說的時候語氣明明蠻溫柔的,像是教導小孩子『不可以吃到衣服上哦『的幼兒園老師,結果卻突然站起來朝這邊走進,隨著距離拉進而多出來,拖在地上的鎖鏈迅速轉化成火/箭/筒,她輕松的抓住它單手轉了一個圈,停下來的時候炮口正對著地上的夏油傑。她說「明明不會使用工具只能靠拳頭打來打去的才是猴子。」
夏油傑已經見過大世面了,處變不驚的抬起頭看她,結果看了幾秒之後反而是梨枝妹妹自己有點煩躁的嘖了一聲,把火箭筒變回去重新坐在了他身邊,他想梨枝果然自己也明白她是在逃避。其實她是覺得這種嚇人如果對方吐槽回來那就算朋友之間的玩笑,對方什麼都不做那就是自己(持有武器的人)的單方面霸凌了。
「而且不是只能靠拳頭打來打去吧。」夏油傑說。他聲音很平靜,「你之前明明也看到了才對,不就是你讓我召喚出咒靈的嗎?」他還是沒有說出傳遞咒力那回事。她的血液侵占他身體的感覺太特別了。
「嗯…」梨枝妹妹保持安靜。她應該看不見咒靈,但從車廂裂開的時候就知道『有什麼在外邊』了。他也覺得再怎麼樣逃避,這種體質見過不止一個咒術師,一直到十一歲(十四歲?)還不懂才很奇怪。他繼續說下去「你之前說過當我HP清零的時候我就輸掉了。我當時有點搞不懂這個條件,如果要殺我的話直接殺掉就可以了吧?」
「唔。」完蛋完蛋。這家伙不會要自己推演出來然後打破第四面牆吧?梨枝抱住膝蓋歪頭看他,夏油傑說「不過『輸掉』這個說法很奇特。和死掉還是有區別的。而且和『HP』一樣有游戲的意思。大多數游戲,尤其是格鬥類,在HP清零之後是可以再來的。只是要得到懲罰而已。失敗者需要提供給勝利者戰利品。」更不要說是在那個聖域裡許下的誓言了。
聯想到她此前說過『因為你也穿著宗教服裝呀』『信仰不一樣的神』。還有她莫名其妙中意自己的舉動…夏油傑深吸一口氣「歷史上也有很多次宗教戰爭…其實你是想讓我改信你的神吧?」
「誒?」這次緒方梨枝是真的愣了。
她不反駁在夏油傑看來就是默認了,滿臉空白也是因為心事被揭穿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心裡面也嘖了一聲,其實應該和她說清楚自己並不真的是教主的…至少不像她想的一樣。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梨枝只有咒靈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在追尋,後來雖然借用它們的力量逃生但不太願意承認這東西的存在了:這是異教的『靈『啊。就連沒有被神恩澤的平民都要迎接大清洗,更何況是異教徒。
對於她來說之前依賴其力量就已經很恥辱了。她那個時候說』你也穿著宗教服裝『,其實意思是你應該和我一樣是被選中的人。都有特殊能力。…難怪一開始說她的武器是『咒具』的時候她會生氣!夏油傑覺得她把咒術師叫做神使他們的東西叫做聖器傻到家了,但在她看來可能只是宗教不同稱呼不同而已。
夏油傑心情有點復雜,事到如今知道這孩子不僅僅是被普通人虐待還被宗教洗腦…而偏偏在所有地方都處於最下位的她天克夏油傑!准確來說是克制一切咒術師。這應該就是普通人那邊的陰謀吧,他們想要一個最終兵器…等一下。
夏油傑愣了一下。他開始回想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的事情。
她的身體很弱。她無法抵抗大規模傷害。就算死在爆炸中是她自己決定的,但是一開始把她派出來是怎麼回事?她的位置和他靠近可能是故意設計好的,上面的人,但是如果真的是希望對咒術界下手應該針對五條悟或者家入硝子,夏油傑已經叛逃了照理來說不會被針對。想要吸納他是一回事可是明顯梨枝對他的中意屬於個人行為,按原定計劃的話她見誰殺誰。而夏油傑在反抗的途中也很可能會殺死這位『最終兵器』。實際上他真的有幾次差點成功…
緒方梨枝被嚴格管理。此前的十一年她都在那個學校裡面。她是普通人們翹首以盼的聖女用以攻擊咒術界。這樣的她為什麼會被派出來執行這種自/殺任務?
等一下。
夏油傑想到金屬和她具有相同的性質。免疫咒力/咒靈。而金屬單獨持有的性質是覆蓋…但是緒方梨枝之前注入他體內的血液也自動變成咒力了。這方面也是一樣的。
金屬只需要一滴就可以同化整條鐵軌。緒方梨枝又是什麼情況呢?
「我是被制造出來的。」他想起來她的話。
如果她真的是量產的人造人兵器的話…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說自己有孩子卻又說孩子大量犧牲了!
緒方梨枝到現在為止是「十一歲,不,按照檔案來算就是十四歲。」什麼情況才會有這種歲數差距?
記錄檔案就說明她已經被普通人高官撿到了,起碼在一開始記錄的時候沒必要作假。而且她說過自己被咒術師救了,但之後卻完全不解釋咒術師們的下落。他們當時肯定察覺到了她的狀況並且試圖教導她,一定是非常溫柔的教導才會讓緒方梨枝覺得他們是『神使』,但為什麼最後卻突然放棄而且消失了?就算她沒有咒力不能進入咒術界,她的性質也足夠被特別收容了!是被政府滅口了嗎因為他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緒方梨枝的情報?
而緒方梨枝的認知就是從那裡開始扭曲的。她不可能平白無故信仰神明。應該是那個時候政府就把緒方梨枝(母體)囚禁起來並且利用她的血制造人造人。特地選中那個山上的女校也是因為那裡封閉方便培養吧!
被收容的時候母體三歲(有點太小了。但那個歲數已經可以記事了)。然後緒方梨枝出生了。到現在剛好十一年…她的外貌應該酷似母親因為本來就是克隆人。甚至手上的十字架穿刺都是模仿母體做出來的,這也是為什麼穿刺一直都在流血的原因。如果是以前的傷口肯定早就愈合了才對。但那些猴子需要孕育的材料。
她偶爾會目光發散陷入『神明交感』狀態。如果你不用宗教學術語解釋那這就是精神病!剛剛她操控列車的時候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點來點去,緒方梨枝沒有咒力看不見咒靈但絕對沒有夏油傑看不見什麼東西的道理。那肯定是一種精神分裂。宗教和學校可能都是猴子們控制她的手段,而她在成長過程中看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母體陷入了瘋狂,偶爾會把自己和母親混同。
所以才會說『我的孩子們犧牲了』。那個時候說的不是她而是母體。也就是之前的緒方梨枝!她剛剛就說了自己成長的環境『不怎麼樣』。也說了大人們幾乎全是人渣。如果他們要搶她的金屬她肯定要搞大屠殺不可能束手就擒…原來是這樣啊。夏油傑想。
瑪利亞處/女懷孕,耶/穌的血可以賦予他人生命,耶和華七日創世並且在其中制造了自己的法則(束縛空間)。緒方梨枝三點都做到了。而且天/主教的三位一體指的是聖子、聖父、聖靈。緒方梨枝卻只是母親所孕育的孩子…難怪她身處那個學校卻完全不信天主。她自己就是行走在人間的神了。
等一下。那個學校…緒方梨枝說自己有同學?夏油傑想。
他之前就困惑過要怎麼樣才能收容她並且不發生流血事件,那所學校一開始就有各種高官子女入住,普通人無法窺視。但他們未必願意讓自己的小孩負擔那種風險,而且自從十年前的連續殺/人事件發生。那裡也將近廢校了才對。所以才可以偷偷把她送到那裡加以培養…那同學是什麼?
她說了只有老師是好人。原話是『但是能見到同學和老師…嗯不過友好的大人其實只有老師一個。剩下的全部都是人渣就是了。』前面說【老師】後面說【只有老師一個】。這很奇怪。如果是所有老師中只有一個是好人,單獨說『xx老師是好人』就可以了。而且一開始就不用說『能見到同學和老師』。聽起來是所有同學和老師她都很喜歡…而且老師只有一個人。
什麼樣的學校才會只有一個老師?什麼樣的學校才能夠讓緒方梨枝這種敏感偏激的狂信徒覺得同學都很好而且棲身其中十一年?
夏油傑一瞬間屏住呼吸,仿佛看到在校園內無數穿著修女服大大小小的緒方梨枝行走的場面。
那就可以理解為什麼她和朋友連談心都做不到。卻可以為了她們受到『人渣』的控制了。因為那些都是她的家人。因為全部都是自己本來就無法交談。
他的眼睛垂下去。沒有特別去看但是可以感覺到腰間鎖鏈的存在感。緒方梨枝說過『這也是她的孩子』。他那個時候在想人怎麼可能生出兵器,後來覺得是她的精神病症…但他現在想吐。一種更勝十年前夏天的苦澀感湧上喉頭。
不是她把自己當成兵器,是那些人把她(緒方梨枝)當成兵器。
作為母親會生下各種各樣的小孩,有的健康而有的先天殘疾。但是普通人只需要她對咒力的克制,根本不需要她的人格和身體(她被精心培育了十一年才『投入使用』如果純按戰爭武器投入產出比來說,有點太慢了)。所以最後就變成了這種扭曲到極致的銀白金屬。
…不,夏油傑想。他之前就覺得緒方梨枝的身體太弱了,就算沒有咒力,能夠輕松踢穿鋼鐵的人為什麼溫度一接近零度就快要被凍死?他又想到之前的那些異常,正常戰鬥中就連他有時也會發出痛呼,她卻沒有因此發出過任何聲音。毒氣具有強腐蝕性夏油傑剛醒過來的時候說話聲音是嘶啞的,喉嚨到鼻子都一片灼燒感。緒方梨枝卻一直把它當成催眠藥、空氣清新劑用最後甚至養成了抗藥性。還有雪崩時她明明嘴唇已經凍到發紫了卻從來沒有說過冷…
夏油傑問她「你有無痛症嗎?」
梨枝愣了一下。她的系統痛覺的確拉到了最低不過他是怎麼知道的?不過她沒說什麼,只是很安靜的點了點頭。「差不多所有感覺都沒有。吃東西也吃不出味道來著。」
「……嗯。」
「不過我會和朋友(硝子)分享便當哦。那個時候很幸福。」她說。
夏油傑沒有再說話。他很迅速的把視線轉走因為他害怕等一下她會看出來他雙眼發紅,前所未有的殺意在體內膨脹。
難怪啊。緒方梨枝並不是那麼溫順的小孩。如果夏油傑用言語攻擊她她就會報復。沒可能身上有那麼多虐待性傷痕卻任由一群弱者施/虐…除非她根本感覺不到痛覺,也根本不覺得這是侮辱。
她一上來就踢他的肚子要求他『好好聽她說話』,那個時候她可真是有恐怖分子控制人質的風範,但後來會顯示她真的已經很中意夏油傑了,行動中雖然想要殺掉他覺得殺掉他也可以但是是抱有善意的(這會不會太瘋狂了?)。如果理解成她根本不覺得這是侮辱就好辦了。因為以前肯定也有人一邊說『好好聽我說話』一邊這麼踢她的肚子。
夏油傑只有在言語攻擊她的時候她會有反應,普通的戰鬥她根本不在乎也不記仇(因為副本boss肯定要打架啊!)也是因為這個。所以那個煙頭印最早也是一年前留下來的,她卻說『現在很幸福』。
緒方梨枝是第三年出生的小孩,她之前就有犧牲的『孩子』。她的無痛症和身體虛弱很可能都是那群猴子刻意劣化的結果。(正常出生的無痛症小孩其實活不長的。這一點不可能是從母親那裡繼承而來)他們也在恐懼她的力量就像之前他們恐懼咒術師一樣。
而現在…他的眼睛隱晦的望向鎖鏈。他們已經有了最好用的『兵器』。梨枝今年已經十一歲了,三年就可以劣化到這種程度,再來十一年做到這種程度也不奇怪。
所以梨枝才會被送來。這就是一場實驗。看『廢棄品』能不能打敗夏油傑這位特級詛咒師。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不去攻擊硝子他們了!普通人還不想那麼快和咒術界全面開戰,他們希望悄悄取得情報,那樣子找上他就再正常不過了。他已經叛逃不再從屬於咒術界了。
那群猴子…!夏油傑想。
甚至他們可能已經掌握了鎖鏈量產的技術,不然不會這麼任由她攜帶。那條原本捆綁自己的一級咒具繩,他就懷疑過緒方梨枝既然不接觸咒術界是怎麼拿到的?就算是普通人高官那邊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得到,咒術界對咒術咒具的管控是非常嚴格的。就算給他們也只會給一些防身的用具,怎麼想都不會是用來捆/綁的繩子,而且他們也不會輕易給緒方梨枝用掉…但如果理解成那群猴子的確咒具短缺,但【只有這種咒具】很多就可以理解了。應該就是在孕育中誕生的殘次品。緒方梨枝有稱呼金屬為家人但對繩子的崩毀視而不見…也是因為退化到這種程度她無法再辨認了吧。而且這樣也對她比較好。
所以她才會說無法從列車上下去。戶籍上的身份『緒方梨枝『一直都在那所學校裡面,她只是一個有著相同相貌的陌生人而已。警察和政/府都無法保護她。她沒有容身之處。就連咒術界…因為她的性質,也會警惕她吧。
夏油傑看著緒方梨枝。她之前說清洗。是清洗掉所有沒有神的恩澤的人。其實她自己也明白這種行為的不正確:她說過自己的職業是恐怖分子的。她是全人類中唯一一個信仰『神明』的狂信徒。就算是在『同學』之間都是最特別的一個吧。所以才會被排除出來——她才是那個要被清洗的異教徒。
此前應該也有過幾次這樣的事件。那些半出於實驗半由於她們的不穩定而被『犧牲』的孩子們。夏油傑想起來咒術界十年間有幾次大事發生,每次都是這種搞不懂到底是詛咒師還是普通人的恐怖襲擊。每一次都沒有抓到犯人…那些緒方梨枝們應該也安靜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就這麼一同爆炸了吧。
「你。」夏油傑問。那是宛如在陽光下膨脹飄忽的空氣一樣不穩定的聲音,幾乎要淹沒在風中,可是她還是聽見了。
「你要不要來我這裡?」
他想要更多的情報。他需要緒方梨枝本身的力量。他需要這個活證據來證明他所言非虛,並且上報給咒術界,共同合作,度過至少面前的危機……但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她迷茫被弱者束縛的樣子讓夏油傑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此前摸到的瘦骨嶙峋的背脊則讓他想到在東京等自己回去的那兩個孩子。
而且這孩子雖然沒有咒力…但也絕對不是普通人。她的怨恨不會產生咒靈。她只是和甚爾一樣的天與咒縛而已。夏油傑告訴自己。
緒方梨枝安靜的注視著他。她好像想笑,但那也只是很輕微的波動一樣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安靜的搖了搖頭。
這就是無話可說了。
#
Boss坐在旁邊不說話。一直在想很了不得的東西。梨枝頭頂的稱號變來變去的鎖鏈的性質也一直在改變,不過都是往好的方向變。途中也有她的傷痕突然明顯了很多的壞事情發生,不過梨枝已經屏蔽了所有痛覺所以無所謂。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到最後甚至對她發布了招攬,只要同意就可以轉換陣營,同時任務【打敗詛咒師夏油傑】取消。梨枝覺得這個有點恐怖了,怎麼半點招呼都不打的?還是系統看見兩個人僵持這麼久終於不耐煩了所以出此下策?
她最後還是沒有接受。因為接受的話【狂信徒】職業會直接被【盤星教教眾】給覆蓋。一看名字都知道哪個比較厲害了啊。而且職業變更她的所有屬性加成都會消失——不說遠的。現在能操控列車和炸彈都是因為狂信徒的信息掌控加成呢。
她搖頭的時候夏油傑好像很遺憾,緒方梨枝發現他的袖子都被他自己用力抓破了。
突然被這麼中意梨枝也很開心了啦。莫非這位教主叔叔覺得她很有宗教聖女的潛質嗎?在戰鬥中明明被這麼暴打了卻一點不生氣,在雪崩中保護了她,現在也不計前嫌的想邀請她加入自己的陣營。梨枝真的覺得之前車上只是因為討厭被大叔打斷說話就踢他實在是不好意思!也覺得BOSS好帥哦真有漫畫裡反派受到挫折後半點不氣餒,只會說『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的風範。
不過對不起。她的目光很柔和的注視著夏油傑,身下的列車仍然在雪原中行駛並且發出震動,它行駛在梨枝計劃好的路線上,如果現在接受了我們兩個人都得完蛋。
不過這也是系統給的提示,任務沒有時間限制,只說了地點是『列車『。尤其這輛車轉向之後,只要緒方梨枝不讓它停就一直都會動。
「但一味的拖延時間也是沒用的。」梨枝站了起來。
她站起來的話被鎖鏈牽引著夏油傑也會站起來。她明明拒絕了他,眼神卻溫柔的不可思議。
眼睛依然是鴿子血一樣的紅色、發絲和著裝也都是會融入深夜一樣的漆黑,但此時卻讓他產生了和此前完全不一樣的印像。
梨枝往前伸出手,夏油傑以為她要把鎖鏈變成火/箭/筒了,畢竟這怎麼看都是最終決戰(葬禮)的氣氛。但她卻只是將其變作了一把小刀。銀白色的刀身,上面有似蛇又似藤蔓的花紋。
她無比愛惜的撫摸著它,而花紋也輕微探出身體纏繞她的指尖。夏油傑猜此前兩人應該不止一次這麼做過。在火/箭/筒機/關/槍(構建這些武器的知識全部是機密,沒有軍/方的許可是不可能得到的)等形態之前。她們應該就是這麼並肩作戰的。
家人之間的羈絆…他幾乎眼睛一熱,明明是在戰鬥即將開始的生死關頭,卻扭過頭去注視著雪景。
然後他愣了一下。
不對。行駛的路線不對。
現在列車已經行駛數個小時了,不可能一直在雪原之間穿梭…他猛然低頭望著下方,鐵軌閃爍著和鎖鏈一樣的光芒——金屬(緒方梨枝)的光芒。
整條鐵軌都在之前被她重建過了。她有操控列車的程序,可以載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不想讓這趟旅途(副本時間)那麼快結束。」緒方梨枝的聲音從旁邊靜靜傳來。
夏油傑沒有理會,他將所有咒力注入雙眼去觀望遠處,一直看到鐵軌延伸的盡頭。
正常來說當然是看不到的因為盡頭是另一個城市的車站。但在這裡他看見了,很近,數公裡外就是。
字面意思的盡頭,銀白色的鐵軌在某處突然消失不見,而那個某處是一個大峽谷裂縫。
盡頭就在數公裡外——這輛列車的時速是兩百五十公裡而且隨著她的心意還可以加速。
他猛然轉頭去看她。
「我不想讓這趟旅途那麼快結束。」緒方梨枝又說了一遍。
她手中的匕首閃爍著光澤。「但還是讓我們結束它吧。」
作者有話說:
呃呃被舉報鎖章了。希望早點解鎖...
第53章
峽谷很深至少有千米,就算是咒術師突然掉下去也沒有生還的道理。夏油傑現在有咒力倒是可以召喚虹龍但他現在還和緒方梨枝用鎖鏈連著呢!鎖鏈碰一下它就完蛋了。之前雪崩的時候沒有咒力但不用擔心鎖鏈問題。現在他就只想苦笑。
列車轟然作響,它行駛的速度又加快了夏油傑幾乎可以感覺到其下部抬高又撞在鐵軌上的樣子。這樣子搞不好會在墜落之前就著火或者散架。不過緒方梨枝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她的眼睛又陷入了幾秒鐘的空茫。夏油傑睜大眼睛因為他發現隨著她的手指在空中點動,加在他身上的『無法使用大規模攻擊』束縛消失了。
此前她為了渡過難關已經廢除了他的同時召喚三名咒靈限制,現在這兩個束縛都消失,同時緒方梨枝身上的危險感也加深。所有漂浮在空中的殘穢在觸碰到她的時候都消失不見——她又取得了無效化咒力咒靈的能力。
「又回到開始了啊。」夏油傑說。他已經擺好了架勢,而梨枝妹妹則只是握著匕首很安靜的站在原地,她伸手撩動長發的時候好像要被風吹走一樣,她說「嗯…」
「我設定列車會在五分鐘之後墜毀。」她一邊說一邊手上又出現黑色開關。之前它在夏油傑手上完全沒用徒增笑柄,但是在緒方梨枝手中又是另一回事。她真的毫不在乎的按動了開關。列車最後已經險些要脫軌的車廂轟然炸開,火光一瞬間吞噬了周圍的雪色而且反作用於倒數第二節 車廂讓它加速。這真的是有夠危險的如果之前夏油傑知道是這樣可能不會按動開關,但卻在緒方梨枝的計算之中。列車之前還因為速度過快而險些橫飛出去呢,在這麼亂來後反而回到了正軌上,軌道本身也做出微調來接納它。
梨枝望著後方的景像,夏油傑看著她的後腦勺有點心動,如果趁這個機會攻擊...但他自己也知道梨枝的脆弱只是對天災和大爆炸來說。對於個人武藝範疇的敵人,她不存在死角,從背後攻擊她只會死的更快。
確認完畢把頭轉回來,她又對夏油傑晃了晃開關。他咬緊牙關知道這不僅是為了調整軌道也是為了示威:夏油傑別想著和平通關了。如果不打敗緒方梨枝從她手上搞出停下炸彈的方法,就算能夠飛出大峽谷照樣要死。
一整個列車的炸彈啊。夏油傑想,他雖然一直瞧不起普通人但從有在乘坐列車就知道,至少對他們作為『工蟻『的一面是有所信任的。至少之前不覺得日本的安檢系統會讓恐怖分子混上車、收買乘務員投放毒氣、還在整個列車的範圍裝設了炸彈!那群官員到底是干什麼吃的啊!現在就連他這個邪/教教主都已經看是擔心了。
「試試看吧。」梨枝對他說。她有恐怖分子的職業道德,是從開打算起的『五分鐘』。講設定的時候不攻擊不是戰鬥番常識嗎?她說「如果能在五分鐘之內(列車墜毀)之前打敗我。鎖鏈就會斷開。你就可以逃走了。」
被十一歲的小女孩說『逃走』真是讓人不爽。而且這樣子其實列車還是會照樣爆炸。不…之前夏油傑拿炸彈威脅過她(沒成功這件丟人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她那個時候的反應有點奇怪。她是說夏油傑搶到開關也沒用還說是『高科技』。而且開關真的只有一個按鈕什麼程序都沒有的。每次她按下去就會弄壞一個車廂。
夏油傑在想要不然就是她的身體也武器化了,指尖和電子儀器接觸的時候能直接傳遞信號控制。但這樣的話她就沒必要專門搞出來一個開關了所以pass。要不然就是程序一開始就寫好了,整趟列車定時…如果沒有因為雪崩而轉換方向,那就是在入站的時候爆炸。而梨枝只能在中途進行微調,讓某些地方炸開來應對敵人之類的。
她說夏油傑可以逃走那她自己肯定要留在列車上,而且這種鬼地方要逃走他就只能乘坐咒靈,緒方梨枝的無效化體質讓他根本不可能帶她走。她是想和車上的乘客一起葬身火海嗎這一位初中恐怖分子…也不是全部一起。剛剛最後一節車廂爆炸脫軌了,裡面的乘客應該全部完蛋了吧。但夏油傑想起來毒氣的事情。毒氣在稀釋到極致的時候只是催眠氣體,並且他在第一次吸入的時候是沒有痛苦的不然早就警惕了。他只是在醒來的時候才覺得呼吸道和喉嚨灼燒而已。
梨枝說著『清洗』。不過列車上的乘客應該是沒有痛苦的睡了過去,之後也會沒有痛苦的死去吧。…她甚至特意轉換了列車行進的方向,並不是停留在站點而是自行墜下峽谷。這女孩其實有在限定情況下努力做好事了。
夏油傑想著這些,看著她。而梨枝也只是注視著他。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的瞬間。戰鬥宣告開始。她刺了過來。
一旦戰鬥開始才會知道,作為咒術師和她處於同一擂台,每秒鐘至少會有三次生死危機,想要活下去都是難事更不要說去同情她了。夏油傑覺得好離譜就算真的是無數個個體累積起來的戰鬥記憶,就算軍方那邊進行了不人道的記憶灌輸,這孩子都不至於會強成這個樣子啊?
因為他也是天才他也十幾年的努力過所以才能得出這個結論。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攜帶著『道』。如果把頭發弄成白色眼睛也漂白一點,穿上白色寬松衣服出現在中國的深山中,可能就會被認為是仙人或者修真者。
他在和完全非人的家伙戰鬥,夏油傑明白這一點。他之前擺好架勢不是為了進攻而是為了躲避,但現在四十三秒過去(從來沒有這麼漫長的四十三秒!),他的血已經飆的哪裡都是了,身體被大量劃開而且傷口呈銀白色——金屬在侵蝕他。他淌在地上的血一開始是紅色的,但隨著流淌的過程中越來越粘稠、流淌的速度方向也越來越奇怪,最後終於轉變成了銀白金屬並且朝他攻擊過來。
夏油傑在武藝方面只能被梨枝妹妹壓著打,他有試著說一句「會不會太不尊重前輩了?」結果被用「我討厭大叔」頂回來了。原本只是苦中作樂表明我們雖然有在生死相博但其實關系還挺好的嘛!結果聽到了這句話,夏油傑鼻子都要被氣歪了。
而梨枝妹妹之前那麼喜歡這位叔叔,甚至自己的葬禮都准備提前把他請走不讓他一起死(他自己有感覺,如果當時他想跳車走人,鎖鏈會斷開的),現在卻一副『中年人好臭』的樣子也是有理由的:夏油傑在武藝方面只能被梨枝壓著打。這樣的他為什麼還活到了四十三秒並且不斷刷新存活上限呢?
因為剛剛解封的【使用大規模殺傷咒力/咒靈】
夏油傑這個濃眉小眼的卑鄙家伙,他肉/搏戰根本沒想贏每次都只是利用一米鎖鏈的騰挪空間逃跑而已。而在每一個活著、沒被緒方梨枝碰到、可以使用咒力的空隙。他都會在上面先炸開一個咒靈助助興。
梨枝妹妹的身體很弱,雖然差不多於一個成年男性的水准(1.01HP)但是對比他還是太弱了。咒靈炸開的時候火焰余波會席卷兩人。夏油傑因為是召喚師所以全免疫,梨枝卻不得不暫時停止攻擊皺著眉讓金屬擋住火焰保護自己。她雖然免疫咒力火焰的直接攻擊,但還是無法抵抗高溫的,之前就差點被凍死了。這是一個需要分心的活計,因為她似乎『約定好』能使用的武器只有一米鎖鏈那麼長,所以沒法形成保護罩,只能是讓金屬慎重的與火焰接觸並且將其同化來冷卻空氣。
這個時候夏油傑就會抓緊機會休息,然後再躲過零點三秒的攻擊(之前說過和緒方梨枝戰鬥,每秒至少會有三次生死危機,就是這麼來的),這零點三秒已經讓他快要死了!但反正活下來,然後趕緊召喚一個咒靈自爆。
夏油傑覺得自己咒靈操使的名聲毀於今天。原本還講究什麼戰術配合的。結果今天一天下來他的咒靈只是充當了沙包、炮灰、加熱器、抗列車的苦力、防護罩、炸彈。但認真操控咒靈是需要額外注入咒力的現在哪裡有這份閑錢!只能是花一點咒力趕緊把它們叫出來然後爆炸。這樣效率最高——而且他的咒靈操術最得意的是可以讓咒靈按照他的意識行事,擁有強大的戰鬥思維…但是對於梨枝妹妹來說。單純的大爆炸她躲不過去。你要說戰鬥思維嘛…雪崩前夏油傑讓三名咒靈從上往下用戰術伏擊她。結果怎麼死的都沒看清楚。
他就在那裡爆炸爆炸爆炸,倒是放聰明了沒有炸列車(第一次的搶開關事件讓他有點心理陰影,剛剛梨枝的爆炸實操也讓他清楚這玩意不是專業人士最好別玩)。而這也剛好是梨枝的底線:副本地點就限定在列車上面,它要是完了大家都別玩好了!一開始他其實有試圖讓咒靈靠近列車,但太近了他也會被波及而且全列車都有炸彈,梨枝妹妹直接沒有阻止,他看到上面有一點點小火花下面就回應一樣的開始爆炸,就慫了把目標放上去了。
但是咒靈在高空爆炸弄塌了一大堆積雪,梨枝現在又開始在雪霧中戰鬥了,她自己沒痛覺發現不了,夏油傑看見她的手都已經凍到發紫了。她的耳朵也因為聲波震蕩而開始流血,這個對梨枝的困擾似乎比較大。她確認著HP,並且時不時的搖搖頭讓血流出去好聽的更清楚一點。
就這樣,難怪梨枝會直接說夏油傑是『大叔』,這也是因為她完全不會罵人了。夏油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人渣。不過他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梨枝雖然身體很弱但是恢復力很好(點滴架每秒鐘0.5HP回復)。之前快被凍死也是花了幾秒鐘生龍活虎的。現在也是,除非一次性給她強大無法躲避的打擊否則不可能結束戰鬥。考慮到鎖鏈也可以吞噬周邊物質恢復自己這倒是不奇怪…不過就是越來越覺得她好怪物就是了。
「稍微問一下。」時間來到一分二十三秒,夏油傑現在完全感覺不到胸口和腹部的存在,但臉上還是帶著傳教用的溫和笑容,對幼兒園小女孩的那種親和力版本。「你殺過幾個人?」
「唔。」梨枝聽到這句話停下來了一下。這孩子!她真的和游戲boss一樣,一觸發對話就不打架的。
她問夏油傑「你是多少?」
他的表情都沒有變化「記不清了。但肯定超過一百個。」
「唔。「梨枝妹妹似乎只用道德來約束自己。聽到這句話也沒有指責他。只是默默的低頭想事情。
…不,從雖然是安樂死但她還是讓整個列車的人來為她陪葬來說,她根本沒有道德的。就算因為列車一開始就被安裝了炸彈無法解除,想要『拯救『的方法也有很多,比如可以一上車就去找列車長然後聯系警察…不過梨枝應該完全沒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吧。那就沒辦法了。夏油傑想。和他從一開始就接受要『保護普通人』的教育後來才按照自己的意志叛逃不一樣。她是從一開始就只會殺人。所以才只能這麼半吊子的『降低損失』。
她沒有道德。只是偶爾會有『同情心』而已。她自己因為沒有痛覺所以不覺得死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希望去陪伴自己的家人(此前死去的緒方梨枝)。但她不太希望別人也一樣痛苦,所以還是釋放了催眠氣體。這麼想會比較好嗎?這個時候梨枝卻抬起了頭,她說「兩個人。」
「嗯。」「我殺掉過兩個人。」
夏油傑一時間很安靜兩人之間只有不斷呼嘯的風雪。他愣神不是因為這太多而是因為這太少了。他問「都是誰?」緒方梨枝第一次露出有點抗拒的表情。她說「一個是官員。」緒方梨枝要求他在大眾面前公布其罪狀,然後他在家裡上吊了。「還有一個是。」
她又開始握著另一只手的手腕,這是她沒有安全感的標志。「是我的父親。」緒方梨枝的父親死後變成了咒靈,因為它攻擊緒方梨枝,所以穿刺樂園把它消滅掉了。
「……」
夏油傑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一瞬間兩人之間的風雪平白無故增大了好多,他連她的臉都看不清楚,等大風刮過之後緒方梨枝依舊看著夏油傑。她說「還有什麼想問的嗎?」而夏油傑只是默默的搖頭。
不需要用言語來宣布,兩人不約而同的朝對方攻了上去。
緒方梨枝規定是五分鐘的戰鬥時間。不過在第三分鐘的時候夏油傑已經像條死狗只能夠勉強喘氣了,緒方梨枝看起來並不比他好多少,她的耳朵一直在流血後期接近失聰,兩道血痕在脖子上面蜿蜒。她的頭發有點被高溫烤焦了,散發出燃燒蛋白質的氣味依舊鋪在背後。夏油傑到現在已經自爆了三十多個咒靈了,比預想的少很多,因為一被她碰到他的咒力就會清空咒靈也會死掉。
列車依然在行駛可是後面的白色雪原上面有了坑坑窪窪的痕跡,咒靈爆炸後那些積雪就會融化露出下面的大地。
夏油傑有想這次差不多了吧。還有兩分鐘的車程他就可以直達地獄。或者梨枝妹妹現在再給他來上一刀也是一樣的。他現在撐在地上的手都是一片銀白。夏油傑很擔心自己就算能從這場戰鬥活下去也得裝假肢。
但他仍然沒有放棄。
「為什麼不放棄?「緒方梨枝的聲音很焦躁。她一邊說一邊踩踏著地面,列車頂部因此而往下塌陷一個大坑。夏油傑露出苦笑說」女孩子別這麼暴力啊。「結果她的下一腳落在他腿間的地面他根本逃不了只能抬起頭看她。緒方梨枝的身影逆著光,她的發絲顯得更加黑暗,她說「為什麼不肯放棄?現在跳車不行嗎…你沒有那麼討厭我,覺得一定要殺了我才行吧?」
她說的是真的,而且夏油傑到現在還沒有死真的是梨枝妹妹大放水了。她好像覺得自己的生命比較無所謂(畢竟她死了還有其他的『緒方梨枝』)但夏油傑,雖然一開始認為他是沒有被神恩澤的可以被清洗的人群。但他也是唯一一個聽她講了這麼多,甚至知道了關於父親事情的人吧。
他開始變得有點特別。從數據變成了獨一無二的數據。
梨枝自己要直接讓列車墜毀,這樣就是她自己打破副本場地的,大概會被系統判定違規,下次要重開副本但也可以存檔當時的失敗記錄(保留數據)。如果被npc打破場地或者殺死那就直接判定她輸掉了,副本就要重來。Boss會被直接重置。梨枝很少有和人說這麼多話的,上一次還是和官員。她希望讓他主動跳車逃跑。夏油傑坐在地上看著她,他仰視她,這個脆弱的量產人造人,十一歲無咒力的小女孩。但他的眼神很平和。
他說「你要是關心我的話應該早點說啊。「
「……!「
「還有我並不想殺掉你…之前會這麼想我承認。如果在之前的戰鬥中你死掉也說明你就是那種程度的弱者我現在也根本不會後悔」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她踢了肚子。
被小女生用靴子踢肚子這是今天的第幾次了?夏油傑想到底是誰教她的這個習慣。但也因為腹部被金屬侵染了的關系幾乎沒感覺到痛。這可能也算是一種安樂死吧。他現在只剩下脖子和頭還沒有被感染,戰鬥越到後面反而越不覺得疼。他繼續說「同樣的。如果我死掉了也只是因為我是弱者而已。」他一開始所在的咒術界,叛逃之後面對的局勢,同樣是弱者活不下去的世界。
「而且。」夏油傑抬起頭來看著她,也看著她身後格外耀眼的照亮了雪原的太陽。微笑了「如果想要完成我的【大義】。那麼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是嗎?」梨枝說。她明明全身上下都是血但是表現的很平靜,她應該直接把夏油傑剛剛那句話當成『我願意死在你手下了』。列車還有一分鐘多一點墜毀。梨枝站在原地手握著匕首舉高,隨著這個動作夏油傑身體的金屬化呼應一樣的往上,目前已經侵占了大部分脖頸,只剩下頭顱和部分內髒被他用咒力死死護著,不過一旦梨枝把匕首刺入他的大腦,這些保護也會像紙一樣被撕碎吧。
在臨終前的幾秒鐘,夏油傑依舊表現的很平靜,他抬頭望著她並且臉上依然帶著笑容,梨枝並沒有碰到他,她能感覺到他的咒力在回復並且在她的背後計劃著什麼。但她選擇了無視。這個行刑的動作是緒方梨枝對他的踐行。並且她也有自信無論是什麼樣的攻擊自己都能躲過去。
、
沒有看到身後,但是地圖上面顯示了有超大型咒靈反應。他可能就是想召喚咒靈爆炸吧。愚蠢的把戲,緒方梨枝把手下落,眼睛冰冷的想,這是一個值得尊重的敵人但是最後還是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變得愚蠢了。爆炸的火光和緒方梨枝的匕首——怎麼想都會是後者比較快。而只要殺死了夏油傑她就可以完成副本了。
「……」
然後緒方梨枝的手停住。
匕首尖端在最後有微不可查的放慢速度,就是這個放慢速度,讓夏油傑召喚出了之前雪崩時的防護罩咒靈並且阻攔了它的步伐。因為從之前就在所以不需要額外消耗咒力,而他的咒力也是真的因為召喚爆炸咒靈而清空了。他之前一直都讓它躲藏起來(爆炸反應緒方梨枝可以察覺,但她看不見咒靈。『對自己沒有敵意』的個體也不會被戰鬥直覺檢測到),就是為了現在。
「不過還真是好險啊。」夏油傑說。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動作能比緒方梨枝更快的,但現在看來,如果不是因為她察覺到了不對而本能停手的話,自己現在就真的要完蛋了。
這一點還是比不過她啊。他的臉上帶著微笑,一點都沒有嫉妒痛苦的意思,只是和緒方梨枝一起望著外側——爆炸開始的地方。
夏油傑的確召喚出了有史以來最強的□□。還記得雪崩時負責燃燒火焰加熱空氣的咒靈嗎?它也是當時就存在後來一直隱藏起來的殺手锏。整場戰鬥中夏油傑連給自己延緩傷勢的咒力都省出來了只保證存活,其他全部都用來強化它。爆炸本身的化學定義就是極為迅速的燃燒。它的火焰並沒有如緒方梨枝所想出現在她的身上或者近處來間接傷害她——而是出現在了他們後方的所有車廂上。
之前夏油傑放棄直接攻擊列車。甚至都不敢讓咒靈太靠近它就是因為列車上全部都是炸彈。火花一靠近它就會開始呼應的小型爆炸啊!但是現在他已經全部都不在意了。他們所在的車廂是列車的中部,前面的車頭還有一分鐘不到的車程就可以墜下懸崖,而後面的車廂受到了火焰的刺激,在燃燒之余裡面的炸彈紛紛炸開。
緒方梨枝的按鈕只是按下去而已。她說過自己有【恐怖分子計劃書】。很可能是一開始就對炸彈布置做了手腳。確認炸彈炸開的時候會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她此前還特地讓尾端車廂爆炸來使列車走向正軌。現在也是同樣的狀況。不管後面車廂再怎麼爆炸前面的他們都穩穩的運行在既定道路上。夏油傑沒有因此側翻摔下去——而梨枝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可是全身懸空都可以踩踏空氣來個二段跳的怪物。
她的臉色很難看當時沒有空理會夏油傑,只是操控著鐵軌金屬向上包裹住火焰滅火。但這也是為什麼夏油傑一直要給咒靈灌輸咒力,如果只是想引爆炸彈的話來幾個小火花就可以了——金屬具有同化的功效可以熄滅火焰。但最優先同化的是咒力(可能是因為緒方梨枝的無咒力體質吧)。夏油傑之前就是利用這一招保全身體的。他盡可能把咒力喂給鐵軌讓它們繼續燃燒,而緒方梨枝很快也沒有空管這個了——她現在要做的是切斷後面的車廂連接處避免火焰燒到這裡來。緒方梨枝免疫咒力但是對真實的火焰沒辦法,她很害怕高溫。
「這樣子到底是要做什麼?「她用非常怨恨的眼神望著夏油傑,而他則只是對她微笑。她到這個時候都沒有殺掉他真的是不可思議。他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是為了【大義】。「夏油傑說。被丟到後面之後鐵軌就不再試圖撲滅火焰,而是自暴自棄的任由其燃燒。那可是三十多米裝滿了炸藥的車廂啊。一旦爆炸真的是地動山搖。
列車的自動行駛裝置是檢測到高溫/雪災/過度搖晃就會停止的設定(之前雪崩時也停下來了)。這一點緒方梨枝自己也沒辦法。她最後甚至開始控制下面的鐵軌看能不能像行李傳送帶一樣干運著列車前進,實際上也卓有成效。
不過之前金屬的速度(抓捕車廂外抽吸空氣咒靈時)就有上限。現在雖然力量非凡可以讓列車繼續前進,但也只相當於一個人快跑的速度,比起時速兩百五十公裡的列車還是差了太多。列車頭原本距離懸崖只有一分鐘不到的車程,被爆炸推進後還更靠近了,但現在也幾乎停住,夏油傑能望見遠處的黑色峽谷。但他沒有看那邊太久。因為緒方梨枝已經已經在考慮要不要下車了,只要她能到下方親自操控金屬感染大地再熄滅火焰,溫度很快就會降下來,列車也可以繼續燃燒…但她之前說過自己不會離開列車。這句話似乎是真的。她的腳明明都已經動起來了卻又放下去,只是咬著嘴唇望著遠處的火光。
她看向了群山之中的某處。
就是這個時候。夏油傑想。地洞山搖的爆炸、持續加熱並且融化周圍雪水的火焰、甚至還有此前夏油傑讓咒靈在上方爆炸的舉動都是為了現在。緒方梨枝看不見咒靈但這個星球上論起武藝不會有人比她更強,武藝也包括對周邊環境的掌控。她通過計算可以知道怎樣布置爆炸怎樣讓列車平穩行駛。之前的雪崩只是因為這孩子一直在學校經驗不足完全沒有把這點寫進計劃書而已。
那次之後她臨時改進了自己的演算模型,開始對雪崩很敏感。此前戰鬥中夏油傑有試著讓咒靈在不同的地方爆炸,他發現它們在某些位置的時候緒方梨枝會顯得很緊張並且在它們炸開之前就消滅它們。那些地方就是她覺得會有雪崩危險的地方。基本看她的眼睛能知道她在在意哪裡(商場爆炸案後她改掉了在npc面前自言自語的毛病,但是該看地圖還是會直接看),她之前也有過雙目失神或者突然在面前點來點去的情況。精神分裂者都是這樣的。
此前列車一直在向前行駛把雪崩拋在身後,而夏油傑的咒靈無論是頻率還是威力,和緒方梨枝的火/箭/筒都稍微差了一點(她之前可能也是碰巧引發的)。所以沒有發生——但是現在列車停下來了。火焰一直在燒而且已經有爆炸了。
夏油傑讓咒靈抵達緒方梨枝在看的那個地方,她沒看見它但是已經察覺到了所以試圖讓匕首變形,但這一次是夏油傑更快一點,一場和此前別無二致的爆炸在空中綻放開來——她的臉色卻前所未有的蒼白。
所有咒力都已經耗空但這很值得,夏油傑站起來並且握住了緒方梨枝的手。碰到她身體的瞬間體內變得更加干涸但他並不在乎。他聽見輕微的聲音從群山間傳來,一開始很小,然後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等到白色的洪流從四面八方出現的時候。夏油傑吹了聲口哨。他上次這麼做還是在高專的時候呢。
之前是上方直接雪崩只能看見白色的天空。現在好像突然發生了白色的大海嘯而他們是站在沙灘上的人。「如果之前是人工湖的話現在至少有瀨戶內海那麼大。「他說。梨枝妹妹明明已經在發抖了卻還是瞪了他一眼。
他看見雪流淹沒爆炸,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停都沒停的繼續向他們撲來。大概是幾微秒發生的事情,上一次夏油傑還可以召喚出薄膜咒靈包裹住他們但這次的規模可不是能擋得住的而且剛剛它就被緒方梨枝捅死了。緒方梨枝不知道這一次做何感想反正她什麼都沒說,雪已經抵達他們的面前了她還是沒有跳車逃跑,看來是真的決定和列車共存亡(這孩子戀物癖有點嚴重了!)在第一縷雪花飄落到她腳邊的時候夏油傑聽見她速度很快的說了一句「我討厭死你了。「不過他也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說了,因為在聲音的後半段他就已經被雪淹沒了。
他依然牽著緒方梨枝的手。
沒有咒力就沒有咒靈,夏油傑這次是真的要靠身體去抗了。他緊緊閉著眼睛防止被冰錐或者雪流裡夾雜的其他什麼東西刺進眼窩直接攪拌大腦。不過幸好現在他的身體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金屬已經侵染了他的百分之八十。它們讓他免於寒冷並且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放棄了繼續感染裡面的內髒,表現的效果就是好像它們是一層盔甲反而幫他保護了脆弱的內部。途中夏油傑的手的確有松開,但他和緒方梨枝之間被鎖鏈牽引著而且全部的金屬都想要回到緒方梨枝(它們的家人)身邊所以反而能起到牽引作用。
夏油傑知道緒方梨枝唯獨對這種天災沒有辦法知道她的身體很弱很可能會死在這一次但他依然這麼做——為什麼?
之前的束縛緒方梨枝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作為交換還說了他失敗的條件是【HP歸零】。但她失敗的條件是什麼?夏油傑知道她希望打敗他然後讓他改信她的宗教(成為家人)。她之前封印他能力的時候也說過要優雅的戰鬥。那雙方條件就一定是平等的。甚至她那邊還會更苛刻。
她可能從上列車之前就對神許下過誓言(立下束縛)。她此前被打出去都沒有離開列車,也一直說自己不可以下去的。夏油傑本來以為她在說哪裡都沒有她的容身之所但他邀請她的時候梨枝明明很開心卻還是沒有選擇加入。之後也只是希望他一個人逃走。夏油傑就猜到了——之前那些孩子們為什麼會『犧牲』?因為她們都在恐怖襲擊之前就發過誓自己不會離開那個場所。而炸彈又是定時爆炸的(在原定到達的時候爆炸)梨枝無法控制。所以這一趟旅途注定是她的最後一次旅途。
她那個時候說『我不想讓這趟旅途那麼快結束。』,又說「但還是讓我們結束它吧。」就是這個意思啊。緒方梨枝其實希望死在夏油傑的手中而不是這麼灰溜溜的死在普通人的連帶爆炸上。但他之前的話語讓她誤會了,所以她舉起匕首希望讓他解脫。那時她把他的意志凌駕於自己的夙願。
可能對於這女孩來說選擇死法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他當時制造了雪崩讓她看見了計劃外的變故,那之後她才改變行駛方向的。她是工具是『被制造出來的』。遲早有一天會壞掉但希望能夠在最後稍微背叛一下自己的『主人』。
雪崩已經暫時平靜,金屬帶著他向上方浮動,夏油傑此前也被鎖鏈拽來拽去的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拖曳感如此溫馨。他此時真的好想笑。緒方梨枝的確和他不一樣,他還可以選擇變壞,但她一開始就是在最壞的教育下長大的——即便如此,她還是顯示了自己的叛逆精神。
他之前就說嘛!在那種學校還會打耳釘穿靴子的女生,絕對不會那麼受人欺負。
夏油傑判斷她自己無法跳下列車因為這是【束縛】。但在這個束縛外又引入了她和夏油傑的戰鬥勝利。勝利者可以支配失敗者。所以夏油傑才引發了大雪崩讓她被雪卷入從而離開列車(普通的方法做不到,武藝尤其做不到)。這下子就是他勝利了。在戰鬥的時候除了對夏油傑的束縛,緒方梨枝也對自己做了『只能使用一米鎖鏈』的束縛。看剛剛她頭上一直有咒靈爆炸,她耳膜都快破了但卻沒法防御就知道了:一米鎖鏈太少了不夠構築防御罩。
但一旦戰鬥結束,無論勝利還是失敗,都不會再有這個束縛了。
夏油傑知道她的反應要比自己快很多,而且現在金屬也沒有失效,想必一離開列車就可以構築防護罩保護自己了。
這麼想著,在氧氣耗盡之前,夏油傑總算被運送到了岸上。途中金屬還變成花紋貼心幫他擋住了要刺進眼睛裡面的樹枝(說真的太貼心了,總覺得它之前也這麼干過)。說是上岸其實他們現在趴在一點列車殘骸上面,周圍是無窮無盡的雪海。
夏油傑沒有想錯,在他旁邊的一米鎖鏈上連接著一個銀白色球體,從大小來看剛好足夠梨枝妹妹抱著膝蓋蜷縮著坐在裡面。唔不過雖然這麼說她是不是還是太小只了?這樣不行啊。美美子她們好像在研究著什麼『發育期快速長高』,回去找她們要一下菜譜好了。
這麼想著,夏油傑坐起來,敲了敲球體的表面。他渾身狼狽的要死剛剛帶出來的雪還在融化並且往下滴,但他的臉上帶著微笑「梨枝妹妹,起床了哦。「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叫這個稱呼。哎呀感覺真輕浮。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年輕了。
之前夏油傑一直【大義】大義的說著。其實比起殺死所有普通人制造咒術師的樂園這種超級大義,它在之前還有一個小小的前身——那就是第一次見到籠子裡面兩個少女的時候,夏油傑想的。
他想我要保護她們(弱者)。我要從普通人的惡意中保護她們。
敲到第三下的時候球體終於不情不願的開始溶解。已經可以看見梨枝黑色的發頂了。哎呀這孩子其實真的有點可憐之前頭發被燒焦了現在又被打濕…夏油傑已經伸出手來想要摸一下她的頭(被拒絕的話就假裝是劫後余生的擊掌)。但他的手在伸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來了。
他臉上的笑容也凝滯了。
緒方梨枝抱著膝蓋坐在球體中,在這裡面她被保護的很好,身上的傷也全部都恢復完畢——但她的身體此時呈現半透明。好像她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個3d游戲投影一樣。
「輸掉了。」緒方梨枝說。「我不太能下車...不過無所謂。」
「還剩下五分鐘,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作者有話說:
一萬字
不是加更,就是自己想寫w
感覺還ok這章...?我是想努力寫的溫暖一點的。
第54章
夏油傑不知道這個時候要說些什麼而且他猜現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愚蠢。不過緒方梨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沒有要責怪他的意思。之前沒有殺掉他就是因為不想這麼做,現在游戲失敗也OK。「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還有雪崩來著…哎。我好像有嘲諷過你為什麼同樣的錯誤會犯兩次?不過現在我也是這種情況…」她碎碎念著,狀態卻幾乎可以說得上是開朗。
陽光不合時宜的照耀在她的頭頂給她黑色的劉海打上一個小小的光圈。緒方梨枝用手撫弄頭發,但因為有些地方被燒焦了所以沒能像之前一樣一摸到底,她的手在中途卡住了,蒼白的半透明的手和黑色的頭發放在一起對比,夏油傑幾乎都不忍心去看。不過梨枝自己沒有很在意的樣子,她把手收回來,從那個結下面插進去重新開始梳理頭發。
「哎呀?你這是什麼表情?」她原本專心低頭打理著自己,余光瞥到他就轉頭對他笑了起來。緒方梨枝之前有凶狠的樣子,但現在可以說是她最不設防的姿態,她把兩只手都撐在下面的鐵板上對他微笑了。那樣子簡直是翹課去飆車遇到熟人就停下來對他打招呼的不良女學生。「沒關系的。沒關系。OK。你之前也說了輸了就算技不如人嘛。」
其實是騙人的。梨枝自己不是那麼心胸寬大的高格調人物。不過在和這位boss戰鬥的途中她也或多或少的察覺到了他的人格魅力:遇到敵人也沒有口出惡言、『這不是挺有趣的嘛『的優雅、拼命努力的想要打敗她所以絞盡腦汁思考、還有最後對她的招攬。
梨枝知道自己挺了不起的不然官員和咒術界不至於怕她怕到那種程度,但她也感覺到自己被關在了學校裡面,好像自己身上攜帶了什麼恐怖病毒。大家都努力寵愛她努力順著她但有點害怕她突然發瘋,梨枝想說自己並沒有瘋啊自己在很認真的玩游戲,瘋掉的是突然闖進病房說要』處死『的人形怪物和給十幾歲學生下達』和恐怖分子戰鬥『任務的大人們。
她和五條悟玩的很多就是因為這位也是一個怪物,梨枝聽硝子說了他小時候被視為』現人神『,一直都沒有上學而是在山上建了個神社專門讓他接受供奉。他雖然一上來就殺了她一次,不過也因為腦袋真的少根筋(啊這句話還是不要讓五條悟同學知道吧)。似乎把梨枝當成同類來親近。沒有特別害怕她之類的。能一起喝血漿的飯友也是僅此一位——只是在間接接吻事件後五條悟同學有點鬧別扭,每次都磨磨蹭蹭的要她塞到手裡才肯喝。而且除此之外也總是會發燒一樣滿臉通紅,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做著她搞不懂的事情就是了。
那次還錢了五條悟同學有點大受打擊,不過他到現在還在大量送禮物呢。而且不是以個人的名義,就是每天會有五條家的家僕(身上有家徽所以能知道)把那些東西直接放到她宿舍門口。問就說自己不知道。也堅決否認是五條家的人送的。梨枝有點苦惱因為她的宿舍放不下所以全部丟到隔壁空宿舍了,但現在隔壁宿舍也滿了。
她把苦惱和硝子說的時候後者冷笑了兩聲, 第二天在教室她讓梨枝去問,五條悟依舊不承認「就是突然出現的啊你問我干嘛!我忙死了哪裡有空送小女生禮物!」梨枝誒了一聲。硝子就在旁邊用普通音量說(五條悟不可能聽不見)「是這樣的嗎。原本以為是你的呢。我們都覺得能夠連續這麼多天送禮物的男生真的好棒…不過不是你的話就是傑?這個學校就剩他這一個男生了吧。「
她說的時候夏油傑在喝水,聽到這句話突然咳的好厲害因為五條悟開始站起來瞪他了。梨枝當時靠在椅背上看著這一幕發呆。突然聽見硝子問她「你覺得呢?」她有點不太懂,不過單憑(小惡魔)本能知道承認下來五條悟會被氣死,而且很想欺負一下說她是『沒空送禮物的小女生『的五條悟同學,就笑眯眯的點了頭。還說了「謝謝你夏油傑同學。」
做戲做到底,她直接從包包裡面翻出巧克力血漿想給他當成謝禮。五條悟到那個時候就忍不住了說了聲「不可以給他。「不過其實夏油傑看到糖漿表情更僵硬(他和硝子好像都不太愛吃這個。奇怪了)。但問「為什麼不可以呢?」五條悟同學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這個時候繼續追問下去也可以,倒不如說他的傲嬌屬性也是有極限的被逼到極限就會變成野獸全部自爆出來,不過梨枝妹妹覺得再問下去他很可憐(這才是夏油傑覺得她小惡魔的地方!!)就干脆沒問了。五條悟於是也失去了說出來的大好機會。只是站在原地低著頭,偶爾悄悄瞪一眼夏油傑,但不敢和緒方梨枝對視,有點像委屈的大貓貓。
梨枝想了想,又在包包裡面翻了翻,拿出慣常用的血漿給他遞過去,是直接放到他手上的做法。這就算是請求和好了。五條悟接過的時候在那裡嘰咕了幾句沒搞懂是在說什麼,可能是想說原諒你了吧反正他等梨枝轉身看不到的時候就迅速咬破袋子開始喝了,一邊喝還一邊對夏油傑飛得意的眼神,示意『你沒有吧?『。夏油傑都要被他氣笑了最後干脆放棄看他,轉過頭直翻白眼。
五條悟可能以為梨枝看不見吧不過那時候她已經有了百般武藝的被動,視野是360度…不過她體貼的裝作看不見了。哎!女人就是要在這種時候維護男人(男同學)的尊嚴吧(這句話是她在電視上看到的)。回座位後還對夏油傑說了一句「對不起哦因為五條悟同學好像很想要的樣子…」夏油傑那個時候都笑了。這句話好像是被小孩子或者寵物纏上的成熟女性(也是在電視上看來的台詞)。但五條悟好像很得意的樣子,他和緒方梨枝一樣也是希望被別人偏愛的類型嗎?反正他搞到禮物了而夏油傑沒有嘛!
夏油傑同學那個時候對她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太在意。他自己也不想喝血漿來著而且一直覺得能夠那麼開心的喝下去的悟要不然是味覺有問題,要不然就真的是為了追女孩子拼了。而找硝子商量是正確的選擇,從那天之後五條家的用人就沒有再出現了。每天打開房間門的時候也只會看到一個禮盒。上面有一個便簽記載當天的日期(好直男啊,為什麼會寫這個??)。還有一個下標說【不是夏油傑送的!】。
梨枝看到那個其實還蠻高興的。就會開開心心的放到隔壁空房間去。那裡原來東西堆的太多了她以前又根本沒接觸過這種奢飾品,完全不知道要怎麼保養,很擔心它們會壞掉。現在一個一個的話就可以拜托系統幫忙查一下,然後慢慢保存好。硝子那段時間倒是不太開心的樣子說是有個白痴拜托她每天都跑腿。梨枝對她表示了同情。但不知道為什麼(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笑了。
想起那麼多是因為雖然五條悟同學總是一副鬧別扭的樣子,不過梨枝還蠻喜歡他的!而夏油傑(boss版本)是第二個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怪物需不需要被關起來,而是很正常看待她的人了。梨枝還是第一次收到招募呢!【要不要到我這裡來?】。說真的這個算是招募了吧?boss很看好她的能力覺得她是可造之材…哎呀都說現代日本就業形勢嚴峻不過梨枝竟然能在十一歲搞到offer,可見她還是很出色的嘛!也真的很謝謝這位不計前嫌的boss,之前踢他提的那麼厲害真是抱歉了。
還有最後的『大義『。「唔我是搞不懂啦。你的大義就是拯救女孩子嗎?」梨枝問,雖然最後被雪崩給打下去了不過夏油傑到最後都握著她的手,他在第一次雪崩的時候還知道在梨枝耳邊說話安撫她讓她不要用火/箭/炮亂來呢。剛剛也是這麼傳遞了某種…嗯大概就是想要拯救她的心意!明明靠的那麼近一個不好就會被她打穿心髒來著,不過他卻一直留到了最後。梨枝覺得這種勇氣也很有做boss的氣質!這就是胸襟與城府吧。她這麼問的時候夏油傑的表情卻變得更加奇怪,梨枝在想他眼睛裡閃動的到底是雪原反射的陽光呢,還是他真的有點哭了。
不過她最後沒有得出答案。因為夏油傑很快就把臉轉過去不讓她看清楚了。他的聲音倒是很平穩,只是有些沙啞。他說「沒有。」
「嗯。」
「我到最後還是沒有拯救你。」
「哎呀。」梨枝又微笑了。她自己明明是狹隘渺小很陰暗的女孩子,但就是因為這樣子的人(boss)出現在面前,感覺到他的人格魅力,梨枝自己也變得偉光正起來了。她現在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副本的失敗不在乎能不能拿到獎勵。只是想難怪他高中輟學,幾年間能開起這麼大一個宗教!(之前罵他邪/教教主的事情梨枝已經全忘了)。之前看預告片還覺得這家伙是騙女孩子的人渣,現在一看就是純純的人格魅力嘛!她說「沒關系的。沒關系。」
只要你有這份心意就可以了。本來是想這麼說的,不過話到嘴邊覺得太套話了。(梨枝最近電視劇真的看了很多,記了很多這種套話台詞)。所以她只是收回視線,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指彎在嘴唇前面,凝望著一望無際的雪原。
「我如果早一點遇到你這樣的人。可能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梨枝說的不是游戲中,而是在她穿越之前學校家裡都是地獄的時候。那個時候沒有人對她伸出援手,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對這麼微小的善意這麼敏感。她這句話出來的時候旁邊夏油傑身體直接僵硬了。他抬頭看著梨枝嘴唇囁嚅了幾下,最後說「對不起。」
「我並不是想要讓你道歉啊。」梨枝的話語倒是很悠閑。她的身體此時已經變成完全半透明了好像身體隨時都會消失在陽光中,卻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上一次在列車上背對著陽光俯視他的時候夏油傑感覺到了強烈的壓迫感,這一次卻只想牽住她的手讓她不要消失。梨枝面對著他,他可以同時看見她身後的陽光和她臉上的笑容。
她說「謝謝你。這是很棒的戰鬥。」
梨枝是真心的。她之前對五條悟的戰勝cg就讓她有一種自己是女特工的炫酷感。而這一次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身體和百般武藝戰鬥,相當刺激,明明還是那麼孱弱的身體但是從頭到尾都不一樣。敵人給了她尊重也盡全力想要排除她——不是因為她是怪物不是因為憎恨她而是因為他覺得她很強!就是要和這樣的boss戰鬥梨枝才能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了不起的人。她為了副本做了變裝,而現在,好像她真的變成了這樣的女孩子。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充斥她的全身。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很輕,好像隨時都要消失。她復盤了從上列車開始到最後雪崩的每一個細節,夏油傑這才知道這位有史以來最恐怖(可能也是最美麗)的小小敵人並不像他想的一樣漠不關心,她真的記住了列車上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為百般武藝的被動梨枝都不需要看系統日志確認的。戰鬥對她而言自然的如同呼吸,而現在夏油傑也感覺到了這種呼吸方式…「怎麼說呢?」他苦笑出來。「如果你是我們那裡的體術老師就好了。真的。」
他發自內心的說。只是這麼一次講述就讓他看到了剛剛自己的所有錯漏和弱點。梨枝卻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她又伸手繞了繞頭發,這其實是沒有自信的表現。然後她笑了。
「我很強嘛。「
一開始說的是五分鐘,現在時間只剩下一分鐘多一點了。夏油傑有感覺到牽引著兩個人的鎖鏈開始從中間變細並且不斷向下掉落銀白色的碎屑好像即將瓦解。梨枝自己倒是很正常的看著他。最後對他說「活下去。」
她想到了一開始副本的設定,那個時候她就覺得夏油傑這個行事風格就算不死在自己的手上也會在五條悟那邊完蛋。她可是特地放棄了這個副本也希望他的數據(就算是數據也是獨特的數據)保存下來。哪裡能接受接下來隨著劇情衍生他又死掉或者被囚/禁!
夏油傑因為那句話而輕微發愣,他覺得緒方梨枝的意思是『你既然都打敗了我,那就不允許你再輸給其他人。』這一點上他想對了因為梨枝看到新印像形成的標簽,就真的這麼說了(這個副本裡的人設真酷!偶爾說說這種台詞也不錯啊)
還剩下幾十秒,她跪下來,真的像是祈禱一樣讓黑發落到夏油傑的腿上,左手則伸過去,手掌被十字架穿透而十字架則與她脖頸上的吊墜相連,她把手放到夏油傑的腹部,那裡已經完全被銀白金屬侵蝕了,緒方梨枝的手一摸上去它們就像是水面一樣泛起波紋,溫柔的接納了她。
夏油傑感覺到她的手在自己的身體裡。倒是不痛但是很奇怪!他想要稍微扭動一下身體結果被梨枝制止了。「不要動。」她的聲音真的很嚴厲簡直像是訓斥小孩子的老師。她的血仍然在流,在他的體內和他的血液一塊循環,並且伴隨著心髒的跳動逐漸和他融為一體。夏油傑感覺到自己的咒力正在飛速增長甚至此前消滅了很多的咒靈都有所變化,但他沒有急著去探究那些變化,只是抿著嘴唇感受著緒方梨枝的存在。
她的另一只手原本撐在金屬板上面,但是隨著左手的深入也跟著放到了他的腿上。梨枝的重量加了上來。好輕,簡直就像是膝蓋上停駐了一只小鳥。這個姿勢可以透過衣領看見她的鎖骨和更下面的傷疤,夏油傑就把視線放到了一邊,這個方向可以看見她流血的額頭,她的發絲呈現半透明狀陽光從後方透過來的時候幾乎是銀白的。
他看著那個,在緒方梨枝把手抽出來的時候更用力的抿住了嘴唇。她的手完全離開他身體的時候金屬已經消散,他又回歸血肉之軀。——比之前更加強壯。在列車上面受的傷也全部修復完成。
這位聖女慷慨給予了自己她的血…而且夏油傑感覺到自己的內髒之間還存在著什麼東西。拜之前金屬入侵所賜,他得用咒力保護好內髒防止它們被侵蝕,而現在就算金屬不在了也還是能看清楚裡面。
那東西靜靜的躺在那裡。絕對不隨著血液循環和他身體的動作而有所變動,沒有對身體中的任何一個事物造成阻礙。夏油傑甚至感覺只要自己不去觀測它它就是不存在的。「量子十字架。」緒方梨枝對他微笑。她的左手此時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個傷口,可以直接透過它看到後面的風景——她把十字架留在他體內了。
「一個戰利品吧。」緒方梨枝說。「你贏了啊。」
她沒有把耳釘一起給他所以夏油傑此時感覺到的只是每秒0.5的hp(咒力)恢復。但這其實已經很足夠了。夏油傑察覺到自己體內有無窮無盡的動力湧出,一瞬間幾乎想笑,多可笑啊,他一直驕傲於自己的咒術師身份而且就連父母都殺死了,希望從那之後不再作為普通人而只作為咒術師活下去。但現在這龐大的咒力來源是一個一點咒力都沒有甚至看不到咒靈的小女孩給他的。
他明明和叛逃前一樣,自說自話的想要拯救她還把一切都給搞砸了,她卻毫不在乎。而且最後也不是因為這份他最想要丟棄的善良而感謝他——她把十字架給他因為他贏了。這位敵人非常有風範的贊美了他的戰鬥。認為這是愉快的。並且留下了敗者的禮物。
夏油傑想要的戰利品不是這個。她之前定下束縛就是希望在他失敗後讓他改信(成為家人)。而夏油傑用出雪崩那一招(沒有多少咒力要素,全是普通人的炸彈和連人類痕跡都沒有的天災)也要贏她也就是希望讓她改信。不要再去受到神明的束縛了。到盤星教裡面一起生活吧。下列車也可以。到站後還會有新的一天啊——但他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做到。
夏油傑把手撫上額頭,視野中是無窮無盡的連綿群山,一片白色,只有這一個列車殘骸像小舟一樣漂浮在雪海上。一縷陽光透過群山的間隙灑落在他的頭頂,夏油傑深吸一口氣想要平復自己的心境,但沒有成功,淚水從他仍然大睜著的眼中落下。
時間已經結束了。緒方梨枝的身影早已消失。只留下無窮無盡的雪原、深藍色沒有經過任何污染的天空、和燦爛的不合時宜讓人惱火的陽光。
#
夏油傑想起來要站起來尋找脫困的方法是在更之後的事情。他不知道之後具體是多久反正站起來的時候太陽在天空的方位已經有了較大的改變。四周是看起來平緩但踩上去就知道至少其腰深的白雪,夏油傑運用咒靈飛離了那裡。
但後面要面對現實:他討厭現代科技至少這一次出門沒帶手機。也不知道梨枝到底把車開到了哪裡。第一次雪崩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信號了這裡更加不可能有。就算有剛剛那場大雪崩肯定也把信號塔弄壞了。沒有gps沒法聯絡屬下。而單純靠咒靈飛出去的話有十字架倒是可以做到持續供應咒力…但很可能他飛到東京之前就餓死了,或者因為搞錯方向而歷經三天的旅途發現自己停留在太平洋上。
還有一件事情是列車上面的炸彈。之前是炸掉了兩人所在車廂後面的列車,前面的還完好無損(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說這個會不會有點太諷刺)。但完好無損的意思是就算它被雪崩埋起來了,有列車外殼保護裡面的炸彈也會好好的。緒方梨枝設置的是定點自動爆炸。按照原有的到站時間算…夏油傑找出口袋裡的車票看了看,再看了看頭頂的天色,判斷是幾十分鐘後。
這麼大規模的炸彈哦。原本批准她計劃書的『神明』該不會准備把整個列車站給弄壞吧?這可比前幾天真/理/教要強多了。反正就算夏油傑現在乘坐咒靈飛走,炸彈一爆炸也會有連帶反應。很可能會引起第三次雪崩…不,在峽谷周邊爆炸的話就算地陷都不奇怪。雪原他還可以飛過去,如果下面是幾千米的懸崖峭壁就完蛋了。
他心想難怪梨枝妹妹要把十字架留下來,現在都很九死一生了不留下他更完蛋。她總不能因為自己遇到什麼生死危機都過得去(就連第二次雪崩都沒有要了她的命,她只是因為背叛了束縛才消失的)就覺得夏油傑這位打敗了她的人更加過得去啊……現在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怎麼贏得了,用手把被血水和雪水打濕的劉海往後面梳,檢查了一下地面。
梨枝消失之後地上留下了幾樣東西。一個是只剩半截的鎖鏈、一個裝毒氣的噴霧劑、還有一個夏油傑看到都要ptsd發作。就是那個炸彈開關。他想了想,把這三個都帶上,姑且讓咒靈提升高度,找一下列車頭在哪裡。
運氣很好,它沒有完全被雪埋住,車頭露出來,整體斜插在雪中,而且車頭的金屬在反射陽光夏油傑一下子就看見了。他記得列車是有自動駕駛裝置的,只要周邊不震動、不過冷或者過熱就會開啟。梨枝妹妹之前還想下去滅火讓它繼續開呢。現在夏油傑就沉默著操控咒靈靠近,伴隨著靠近他可以看見鋪設的地上的鐵軌。這是之前金屬變作的,而在梨枝不見的現在它們也沒有跟著消失,夏油傑有感覺到手上的半截鎖鏈在震動而且頂端在朝鐵軌伸,他有種直覺只要帶著這東西自己就可以短暫操控他們。因為這也是梨枝留下的遺言『你要活下去。』
他試著讓鐵軌和新召喚的咒靈一塊發力,把列車先從雪中抬起來。可惜之前燃燒咒靈完全自爆了不然還可以讓它融化雪…或者還是不要了,夏油傑第一次想融化就被緒方梨枝制止了第二次則直接是為了引起雪崩。梨枝妹妹可以知道怎麼做列車會回到軌道上怎麼做會只是爆炸而不引發天災。他還是沒有那種戰鬥直覺…不過說真的這完全是數學能力吧?那孩子明明國文很差的樣子只會說『這裡也有草啊『連句俳句都不會說。但這方面完全是人體計算機。
「嗯…「想到她可能真的是。被政府改造出來的殺戮兵器。夏油傑就安靜下來不再去想了,原本嘴角的微笑也緩慢消失。他抿住嘴唇靠近已經完全平放在鐵軌上的列車,想把後面的車廂給撕碎不要,只有動力車頭運行,這樣跑的會比較快,而且炸彈爆炸的時候也只用面對車頭的炸彈(運氣好的話可能根本沒裝)。他再跳車或者讓金屬保護自己都OK。結果一靠近就愣住了——透過車窗他看見那裡有人。而且雖然不是硝子那種醫生也沒有六眼,但夏油傑至少還是能看出來那些人沒有死的。
緒方梨枝在第一次釋放催眠氣體後離開了很久,夏油傑睜眼的時候她又補上了第二次毒氣,第二次睜眼的時候他被綁在座位上而且車廂已經空了。緒方梨枝說她已經完成了『清洗『。夏油傑當時就認為這是殺人的意思…但是如果?
一整個戰鬥過程中又是爆炸又是雪崩的都沒有人出來查看情況,但是毒氣稀釋的時候本來就是強效催眠劑所以這並不奇怪。他所在的車廂是中間位置,之前後面車廂全部都有炸藥也真的爆炸了。但是前面的那些…他挨個數了數。在前兩節車廂裡面滿滿當當的全部都是人,他們堆在一起睡的很熟的樣子。數量剛好和列車人數差不多。
夏油傑就不禁想苦笑,難怪那個時候梨枝妹妹走了那麼久腳步又很急呢。她還真的是一個一個把乘客搬到那裡的…想像一下莫名其妙有些滑稽。又很讓人想笑。
雖然她最後是滿不在乎的開著車往峽谷裡撞了…不過她至少在那個時候是希望拯救他們的。不僅僅是無痛死去而已,而是真正的拯救。不過她也只能夠做出這樣的嘗試吧畢竟連她自己最大的反抗也只是決定不同的死法而已…不對。
夏油傑睜大眼睛。
第二次她回來的時候就沒有再離開過。那個時候全部乘客都已經轉移完畢但她獨獨留下了夏油傑。她在和他交流後來就和他戰鬥。她將他的幸存稱為『神明的旨意『夏油傑一直沒搞懂梨枝妹妹的世界觀但他真的看到了那個束縛空間而且現在體內就有十字架。他覺得梨枝可能真的和神明有關系。或者一開始孕育她的那個母體可能真的是』聖母『。這麼一想她有的時候眼神會放空,和神明交流完後總能知道』正確的做法『。而且對毒藥和炸彈的計算也是因為她真的可以』看見『。她那個時候應該從夏油傑身上看到了什麼,也希望他可以終結她的生命來拯救這些乘客吧…就像現在一樣。
沒什麼好拒絕的。一個是因為發生這種大事情,她幕後的組織可能覺得無所謂但他這邊還不想這麼快和普通人全面開戰。盤星教教主是一回事真的搞出這種列車爆炸案他可能要被全世界通緝。搞不好維基百科上面能和本/拉/登並列。夏油傑忍耐不快感打開車門進入,一路走到駕駛室。途中他有好幾次想要按下空氣清新劑的開關但中途才想起來梨枝妹妹的清新劑和他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列車長和副駕駛員倒在門口呼呼大睡,他們沒有和其他乘客在一起,這也應該是梨枝給他留下的提示吧。
夏油傑把他們叫醒,他們看到目前的情況好像都嚇了一跳。但太過於超常了反而可以好好接受下來…而且夏油傑作為教主其實還蠻擅長應對歇斯底裡的人的。不是那種人不至於來信奉這麼可疑的宗教!
那邊很快重新啟動了列車,先是順著『湊巧存在『的鐵軌前進脫離這個無信號衛星沒有覆蓋的區域,到了外面就快速發送信號和已經快要急死的鐵路公司取得聯系。並且確定自身位置試圖回到正軌。整個過程中夏油傑一直都留在駕駛室因為他得讓』鐵軌『看情況改道。正常來說應該要讓一般市民出去的。不過列車長那邊似乎覺得他不僅僅是』幸存的僧人『這麼簡單。反而把他看成了』克服了催眠氣體、打敗恐怖分子、從雪崩中把他們拯救出來、在炸彈爆炸之前將他們搬運逃生『的無名超級英雄。所以用莫名其妙的尊敬眼神望著他也沒有讓他離開。
有幾次軌道改道的時候夏油傑發現他在偷看自己,但在他不耐煩的回望過去的時候列車長又很快收回了視線。他肯定很熟悉這趟列車的路線吧至少知道這些軌道絕對不是』碰巧『出現在這裡的。連衛星都沒覆蓋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軌道!
列車長有問「這身衣服…您是從宗教學校出身嗎?「這句話就很奇怪。直接看都知道他是僧人了。夏油傑突然想起來以前還在高專的時候面對一般群眾,會說自己是」宗教學校出來的「。看來列車長以前也和咒術師有些因緣吧。
他面色陰沉沒有說話。但因此莫名心有感觸,也因為需要他繼續開車,就沒有殺掉這個煩人的猴子。列車長之後也安靜了下來不再打擾他。列車繼續前進,夏油傑幾乎是打發時間一樣的不時按著炸彈開關,並且在預計的時間到達的前幾分鐘離開駕駛室去到了後面,想說等下炸彈一爆炸就把後面的車廂給扯掉讓他們脫離列車頭部。
至於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這麼做…夏油傑想並不是因為在乎普通人的死活。只是因為這樣太反常了就算回去被上報了也會說他是恐怖分子。等到炸彈真的爆炸再把運載著那些普通人的車廂弄壞,那就是應急處置,誰都沒法說他什麼了。
但到最後還是沒有爆炸。緒方梨枝的炸彈絕對不會因為小小雪崩就失去威力,那就只能認為是她留下來的遙控器起到了作用吧。明明一開始說『不是搶到遙控器就可以的時代『,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不過最後還是把權限留給了他。
夏油傑抿抿嘴唇,什麼都沒有說。此時已經陸續有乘客醒來,他們聽副駕駛員說了來龍去脈後都離得遠遠的,在不打擾的前提下用尊敬的眼神望著他。夏油傑安靜的站在原地,透過消失的列車尾端可以看到後方的風景,那片差點要了他的命的雪原此時已經被甩到了後面。列車長已經通過衛星電話和總部聯系上了,甚至有乘客已經拿出了手機在和家人報信。他又回到了庸俗的日常之中。
他把已經沒用的遙控器放回口袋,沒有再回駕駛室。已經不再需要變動鐵軌了。只是獨自找了個沒有人的座位坐下,閉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列車到站的時候車站被封鎖了一片區域,提前好久就有接引的車輛,到站後還看見了手持防爆盾的警察估計是想要確定列車有沒有被挾持吧。因為之前也有過幾次公共場所恐/怖/襲/擊案件。「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太平。「夏油傑聽見靠近慰問官員的竊竊私語。列車長原本想要把他引薦給上級或者媒體並且承諾要在政府立案,對他所在的宗教『大力扶持』。不過夏油傑還是一到站就下車了。
他混跡在人群中用了咒術讓自己不再起眼,這次旅途他躲過了很多次生死危機甚至還獲得了一個咒力來源(十字架),但也覺得自己失去了不可復制的東西。
明明此前在車上還是一副被嚇得要死的樣子但是人們果然沒有任何想要吸取教訓的心理,他們一下車就一臉白痴一樣的笑容繼續和旁邊的人說東說西,甚至還有把這一次旅途當成談資的意思。『不是開玩笑的!我後面就直接是炸彈的焦痕哦!』夏油傑心裡面煩的想殺人他想這些人真的值得緒方梨枝失去生命來拯救嗎?周圍的人腳步匆匆而他獨自行走在人群不自覺留出來的空隙中,他的身形無法和任何背景融入,只是一片漆黑。
在出車站的時候夏油傑被攔了下來,攔住他的是一名年輕女性,說了句「您就是那個列車上的乘客嗎?」並且報出了列車號碼。
應該是愛挖人隱私的記者或者是政府派過來封口的工作人員吧。夏油傑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黑發遮住了他的一邊視野,他的咒力在不自覺的湧動並且已經決定了她說出第一句話之後就殺人。此時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但女性的下一個動作讓他愣在了原地。
她將一個花圈遞給了夏油傑。
「我們是志願者組織。之前列車還沒有抵達的時候就經由在車上的同伴聽說了這一次恐怖襲擊。她有統計過列車的人數,並且和政府發布的名單對照。發現雖然媒體和政府都不會報道披露,但這次行駛並不是有驚無險。的確有犧牲者。」
「那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她的名字是緒方梨枝。」女性非常認真的看著夏油傑,說「我們認為為了鐵道官員的面子或者『為了社會穩定的輿論管控』而壓下這件事是不對的。在現代的日本竟然會出現公然恐怖襲擊,這是整個社會的問題。但在此之前她的死則在同為人類的意義上讓人痛心。」
「我和同伴們正在列車站的各個出口處分發花圈。希望接到的人能夠知道這一件事情並且盡可能傳播出去。她的死不應該是被掩蓋下去的『不安因素』。我們希望能夠表達對她的哀悼。」
夏油傑接過了花圈。
他忘記了女性接下來的言語,也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了,只記得一路上和雪原天氣完全不同的飄起了小雨,他沒有打傘走在深灰色的街道,穿過原本最討厭的人群也沒有使用咒術驅離他們——忘記了。他踩過積水在上面掀起波紋並且看到了波紋中扭曲的自己。夏油傑也看見倒影的手上依然拿著花圈。他好奇自己為什麼沒有殺死剛剛那個女性。她是普通人而且那時候他心情很不好不是嗎?但他搖搖頭沒有再想。
他回到家中,美美子和菜菜子看到他都被嚇到了並且圍上來詢問還好嗎?又跑去拿毛巾和熱茶給他。夏油傑只是很安靜的坐在榻榻米上,他的發尾在滴水而且在地上留下濕痕。養女們跑過來幫他打理的時候他露出笑容說謝謝。但她們的表情反而變得更加擔心。說「您的臉色很不好。」夏油傑沒想到這兩個孩子都看出來了。看來他今天真是退步的很厲害。之後也就不再笑了,面無表情的任由兩人動作。
菜菜子最先發現了他手中的花圈。小心的問他「這是怎麼了嗎?」夏油傑安靜的看著那裡,他的眼睛透過手也透過花環的空隙看到地面的紋路。最後很小聲的告訴兩個人「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人。」
緒方梨枝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呢?他想到她手上的十字架穿刺她鎖骨上的煙頭印,想到最後她渾身呈半透明跪在他身前把手送入他腹部的樣子。她是狂信徒是恐怖分子是備受欺凌的女學生。但他真的到了要和孩子們介紹她的時候——原本預想中此時應該是截然不同的場景。夏油傑卻只是微笑著,想到了她第一次站在列車頂端,長發被風揚起,她用手把發絲拂到後面,意氣風發笑著俯視他的樣子。
他說「她是一位戰士。」
作者有話說:
好的這個副本結束了!
我不確定有沒有寫出來想要的感覺...!我努力寫的帥一點了。
第55章
梨枝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度過了很長的時間,不過看了看桌子上的手表,確認了在外界只過去了幾秒鐘而已。
這個宿舍剛進來的時候沒有鐘,不過鑒於梨枝第一個晚上就把牆壁戳的破破爛爛的,不給她的房間放這些家具才是正確的吧。那個手表是五條悟送的禮物之一,禮物的大多數被放在隔壁的房間裡面,並且雖然看起來很雜亂無章但梨枝也盡力去保護它們了,少部分則放在這個屋子裡面。
表盤上點綴著很多細小的鑽石但除此之外整個手表都帶著強烈的現代機械風格。它看起來像是很多個圓環和齒輪組成在一起的像手表的裝飾品,但竟然能真的看見時間。這可能就是厲害的地方吧。奢飾品總是盡量把根本不起這個用途的東西用在這方面上。梨枝很喜歡但這個不算裝備,她沒法戴在手上,所以只是放在桌面充當鐘表。桌面還有那瓶黑色閃爍光點的指甲油。幾盒被包在禮盒裡面的衣服。明明東西不多但擺在一起就是會顯得亂,但也讓這個房間看起來多了一點生活的氣息。
梨枝從床上站起來,她探頭到窗外確認現在仍然是晚上。然後也沒有回床去睡覺而是跑到隔壁房間一件件把禮物拿出來再放回去打發時間。
這是她自己的放松方法。女孩子某種意義上就是巨龍,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寶物。她看著那些根本沒有機會用上的奢飾品就會很開心了,五條悟同學可能也就是為了這個而送她的。她一邊這麼做一邊發呆,她原本以為任務徹底失敗了,而且高難副本只能打一次,所以再打開界面的時候它會消失。Boss也會在那個已經對玩家封鎖的世界裡面生活下去…就算是數據也可以進行零和一的增殖吧。結果沒想到副本仍然存在。只是在任務進度上顯示百分之一。
不是成功也不是失敗,就是說她完成了百分之一。
梨枝沒搞懂到底是哪裡完成了。任務是【打敗詛咒師夏油傑】。打敗不太對吧畢竟最後是自己被丟下了列車,而且給他的十字架也恢復了他的所有傷口連最終結算都沒法算她對他造成了傷害。那就是詛咒師這三個字…?他在那條路上稍微有點動搖了嗎?
梨枝不太確定。她在進入副本前根本沒法想像夏油傑同學叛逃的樣子,但經歷了列車之旅後,她也無法想像那位叔叔不做詛咒師的樣子。
他好像在走一條又黑又窄的路,身上背負著很多很多(沉重的過去和現在在期待他的人的命運,甚至不知道哪個更沉重),考慮到這條路延伸下去就一定會和五條悟為敵,梨枝對他的前景不抱太大的期待。不管贏了還是輸了都是如此,輸了就會死,贏了的話…想像一下有天她不得不殺掉硝子,梨枝就覺得那樣還要繼續走下去實在太可憐了。
不過無論如何她也沒有見到副本裡的五條悟同學,介紹裡有說他成為了咒術界的最強…唔他現在也是這麼說的!不過每次都會帶上夏油傑一起。那看來之後的他也挺孤零零的吧。她記得他是五條家的家主,想來之後成為了那種大少爺,帶著寶格麗墨鏡開跑車或者讓用人給他拉開黑色勞斯萊斯的車門,總是抬著下巴發號施令的類型。…怎麼感覺比夏油傑更反派?
梨枝沒有見到他,他對她來說也是單純的數據,無法和現實中的同學混同,所以在離開的時候她還是給了夏油傑點滴架,希望他能好好利用這個活下去吧。雖然這樣就意味著另外一邊的重傷甚至死亡了。
梨枝摸著現實世界自己的左手手背,上面依然有針管的痕跡。高難副本是單獨捏人的平行世界,那裡的東西送出去並不影響現實。就是下一次進入副本的時候沒有它hp只剩0.01了很難搞哦…不過那裡面的她已經被夏油傑(boss)的一大堆印像史詩級強化了所以還OK吧。她漫不經心的想著。
這次副本出來,現實中得到了三個收獲。一個是金屬得到了強化,副本裡能做到的事情現實中基本能做到。一個是百般武藝成功從雛形升級為初級(感謝教主傑!)最後一個是…「唔。「
梨枝是知道每次戰鬥都會掉落物品了啦。如果對方死了就會孕育出孩子,沒死就會有裝備或者小玩意,但她沒想到這次和夏油傑的戰鬥也掉落了。Boss的位格看起來真的很高,但她沒有贏,所以就沒得到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是一個裝在玻璃瓶子裡面有點像曬干的章魚、又有點像小風箏的褐色海洋生物。梨枝試著轉動滿是水的瓶子,那東西也微微搖晃並且翻了一個身,露出腹部,腹部有圖案,那看起來像是一個微笑的臉。
物品名字叫【妖精生物】她看著那個覺得很惡心。梨枝孕育過比這個更加恐怖的孩子也拿到過被分類為【裝備】的金屬。但它們都讓她發自內心想要憐愛。而妖精生物只是讓她有種本能的厭惡。這也是為什麼它被歸類為可消耗的物品吧。此前梨枝完全無法想像『消耗『掉任何一個孩子。
她把小瓶子放到一邊,不讓它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也不讓它挨著任何一個禮物盒,之後又繼續查看起禮物來。硝子第二天早上過來找她,她們最近習慣了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一起上學,看見宿舍裡人不在(都不需要打開門,牆上有很多洞)。隔壁房間門半掩著裡面又有燈光就推門進去了,結果差點打到玻璃瓶。
硝子有點被嚇到,她原本揉眼睛的手也慢慢放了下來,皺著眉打量著地上的東西。梨枝已經像是小孩子坐在地上玩積木一樣玩著禮物,看到她來了就心情不錯的回頭看硝子,並且把那條已經拿出來看到一半的衣服放回盒子裡再把盒子也放好。硝子問「這個是什麼?「她的聲音有點僵硬不過她也習慣了梨枝時不時會拿出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孕育出來。如果是夏油傑在這裡的話他會承認這一點。
「妖精生物。「梨枝很開心的告訴了她名字。但其實她並不喜歡這個新物品。硝子眯著眼睛把玻璃瓶撿起來,對著光看了一下,她這麼做的時候它在裡面滾來滾去的好像在掙扎。她沒有感覺到厭惡,反而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我好喜歡它!『的寵愛感。不過數秒種後硝子就從這種寵愛中掙脫而且把眉皺的更深了。
她並不是會產生這種心情的女生。
她的情感肯定被操控了就在剛剛的數秒種。她最後把瓶子放在地上,沒有交到梨枝手裡面而後者也沒有去拿的樣子,她看起來心情挺好的抬頭望著硝子想知道她的評價。硝子想了幾秒鐘,最後告訴她」我好像在哪本小說裡看到過。「
「哎呀。「梨枝發出驚喜的聲音。整個班級上黑發的兩個人,算上夜蛾老師就是三個人都很有文化。硝子每天都有在看書(在教室看的一般是醫學書,不過梨枝分不清楚。)夏油傑來高專前是優等生國文不差。夜蛾是老師當然也很會。所以梨枝會覺得他們學識淵博懂得很多。不過其實五條悟也很懂但他在梨枝面前從來沒有表現過作為大少爺看著庭院風景作詩的風雅。而且他和梨枝一樣都是白頭發!梨枝就理所應當的把他拉到自己的陣營裡了。
她在等著硝子說話。硝子說「是一個短篇。名字就叫【妖精生物】。唔不過這東西。「她晃了晃瓶子,裡面的生物劇烈扭動了起來並且腹部的笑臉圖案裂開,對她露出了牙齒。這就算它在生氣吧而且露出本性了,硝子總算沒感覺到之前那種原因不明的憐愛感。反倒感覺到一種似有似無的恐懼,好像她獨自處在原始叢林中沒有咒力而有一雙捕食者的眼睛已經從灌木中鎖定了她。這種恐懼也是被強加上來的,硝子反而松了一口氣,看來這玩意也就這點本事。
她說「這東西和書裡面長得不太像。書裡面說它是透明的有點像太陽蛋。不過都有笑臉而且女主角也是一看見它就覺得很喜歡想要帶回家。」
「唔。「梨枝說。女主角喜歡不喜歡不知道,她反正非常討厭這東西!
硝子說」不過也不太確定啦。「她看出來梨枝的心情有點低落,梨枝覺得難道自己不是玩家(世界的主角)嗎為什麼自己和小說主角感覺到的不一樣?硝子就安慰了她。」還有其他什麼信息嗎?「
她說完之後梨枝的眼神就放空了,她可能是在看系統界面或者是在自己不清楚的情況下和潛意識溝通吧。梨枝清醒後和她說「說明書說【可以隨著容器的變大而變大。可以用作餌食】。」用作餌食就是經驗卡嘛!游戲裡經常出現的設定。不過前者她不太懂,現在看這東西已經很惡心了變大豈不是加倍的惡心。
硝子就誒了一聲。「前面一點是小說中有寫到的。」
她也來興趣了,作勢要把蓋子掀開,問梨枝「在這裡你會保護我的吧?」,梨枝點頭,硝子把蓋子扭開,妖精生物一開始暴/露在光下就像是魚一樣撲騰,硝子原本想把它倒在自己的手上,不過看那樣害怕它掙扎的掉出去,想了一下,就只是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它。
「……!」然後她臉紅了。
「誒?咦?硝子你怎麼了?」梨枝有點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站起來,她是負面狀態(接受的那一方)專業戶。被詛咒和在雪原裡差點被凍死都很有經驗了。當下就要伸手去拔針管准備先把移動點滴架給硝子裝備上去補點hp再說。結果硝子聲音有點顫抖的對她說「不…不用了。」然後就慢慢把妖精生物放回瓶子裡面。
她做的很小心,依舊只用兩根手指捏著它害怕會增大接觸面積。在小說裡面女主角碰到它的時候產生了快/感。她剛剛也感覺到了仿佛過電一樣的甘美快意。「看起來雖然有點偏差…但是是真貨。」她這麼說,很用力的把瓶蓋擰緊。妖精生物在裡面不安的游動著,如果它是普通的海洋生物應該會就這麼空氣不足而死吧。不過硝子倒是完全沒有要顧慮的樣子——別被騙了。她想。在小說裡面這玩意是上古魔法師變成的。一個惡心的中年大叔哦。
她把瓶子遞給梨枝的時候也有點遲疑,好像不確定是否可以讓孩子了解青春期知識的家長。梨枝接了過來,表情依舊有點厭惡不過也有一點好奇,她比硝子更用力的搖晃了一下瓶子可能把這個當成打開之前的儀式了吧。不過也可能就是單純想折磨一下妖精生物,這孩子真的是個小惡魔。
她真的搖的很用力,如果是可樂易拉罐的話打開的瞬間應該會一路噴到天花板上,梨枝把已經完全暈眩過去的妖精生物倒到手上。硝子一瞬間有點欲言又止,又覺得一上來就這麼刺激不好又覺得既然這樣還是不要告訴梨枝這東西的正體吧。梨枝有點討厭與男性接觸來著。大叔尤其討厭。
然後梨枝也有點臉紅了。
她一直是把痛覺調到最低的,就連差點被凍死的寒冷感都感覺不到吃普通東西的時候甚至沒有味覺。但是系統用品除外。誰都吃不出味道的便當對於緒方梨枝來說是正常的美食,而這東西也有點…
「哎呀。」她說。硝子第一次看見她露出這種輕微嫵媚的姿態。梨枝一下子就出了好多汗,她抿著嘴唇好像很辛苦的樣子,把被汗打濕的發絲從臉頰邊別回耳際。她的銀白短發像是絨絲一樣的輕軟。平常看著搭配蒼白的肌膚總是讓人心生憐愛之情。但這一次她淡色的指尖靜靜在發絲中穿梭,頭發別到耳後也露出了耳垂上鮮紅的十字架耳釘。她看起來突然成熟了好多而且硝子看著耳釘出神。覺得那像是梨枝耳垂上的兩滴要掉不掉的血。
梨枝最後把妖精生物丟回了瓶子。它在她手上沒敢掙扎,但真的有魚的性質沒法離開水,被丟回去之後沉到瓶底幾秒鐘,在她擔心『會不會不小心弄死了?『的時候才打了個旋浮起來。然後又開始悠然讓人火大的退休大叔一樣游動了起來。看來剛剛那個就是裝死示弱吧,以前的官員也是,會在緒方梨枝面前擺出一副』我很弱小『的樣子希望她高抬貴手。
梨枝小聲說「怎麼會是這種…你要保密哦。」她的語氣好像是色/情雜志被同學發現了。硝子也鄭重的點了點頭,真的沒錯,梨枝的語氣好像撒嬌,甜膩膩的。其他人做這種語氣會讓人聯想到夜店的女公關但梨枝這麼對她說話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大腦都要麻痹了。
那本短篇小說《妖精生物》並不是一個奇幻故事,女主角最後經歷了失敗的婚姻很痛苦。作者也是文學類的作家。當時硝子就有覺得從對妖精生物的接觸中得到快/感像征著不健康的性啟蒙。因為對愛感到好奇但根本沒有辦法向正確的對像求愛所以只能朝『寵物『尋求代償
…但梨枝現在是什麼情況呢?她看著緒方梨枝,而後者則只是望著玻璃瓶發呆。燈光透過玻璃瓶中搖曳的水面再照到梨枝的身上,她白色的脖頸上顯現了水面的波光。硝子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麼很神聖不太應該由人類去看的東西。比如說是北極海洋中的神秘生物。就收回了視線。
梨枝還沒有到戀愛的年紀呢。硝子想。但她開始有點對大人的事情好奇了。
她覺得這種心態也很可愛,小女生都會幻想以後要穿什麼樣的婚紗的。臉上就有了微笑。(不過要把這種想法變成妖精生物,還說是餌食…她真的很討厭男性啊)而梨枝這個時候收起了玻璃瓶,說了一句「我知道這個有什麼用了。」然後就跑開了。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和硝子一起去上學。後者站在宿舍裡面有點擔心的目送著她。並且開始有了一點不詳的預感…她發現緒方梨枝的臉紅紅的像是發高燒而且顯然處於神經質的興奮狀態——上次她這樣子還是在孕育出紅的時候。她把房間燈和門都關掉就去追緒方梨枝,結果還是慢了一步,到教室的時候最糟糕的事態發生:「怎麼樣?」梨枝非常興奮的把打開蓋子的玻璃瓶豎在胸前,並且把上半身探去桌子去問坐在桌後的五條悟。
他今天竟然這麼早來教室啊硝子想。不過好像自從梨枝上學以後他一向挺早的也很早翹課了。聽這個心理活動就知道這位大少爺作為學生到底是有多不良,而且現在他也非常不良的完全靠在椅子上並且椅子朝後翹,此時已經是再往後一點就要跌倒的程度。
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完全不像往常一樣囂張的目中無人,他做出這種姿勢就是為了盡可能後仰躲開緒方梨枝,而且原本放在腦後的手此時也豎在胸前,一副被小流氓糾纏的優等生(女)樣子。「我知道我知道但你不要靠的那麼近——!」
硝子呃了一聲。原本很擔心男生那邊會和妖精生物扯上關系的但是看到五條悟這樣子她反而平靜下來了,甚至在門口抱著手臂看了起來,對五條悟這幅慌張樣子嗤之以鼻——那麼不想被碰到你就走開嘛!梨枝只在桌子前面,他旁邊就是過道,干嘛不站起來逃跑呢?
不過硝子這是旁觀者清,起碼在局中的緒方梨枝完全沒有想過五條悟會逃跑的可能性,她好像捉著壁虎捉弄女孩子的小男生,手中拿著玻璃瓶眼睛亮閃閃的持續靠近。「我說真的這個很棒哦。全新體驗…你一定沒有過吧?」
這句『你一定沒有過『反而激起五條悟勝負心了。他本來就和梨枝每天』出去聊『打來打去把訓練場廢墟又變得廢墟很多來著。他當時就抱著胸哐啷一聲把椅子砸回來,坐在那裡坐定了。雖然臉仍然有點紅(緒方梨枝的頭發好香!靠的太近了就這麼飄到他鼻子裡面了。他才發現自己可能有點花粉過敏還是什麼的,反正好癢好煩躁啊),但氣勢卻一點不輸的說「那你就拿來看看啊。」
梨枝妹妹就是在等他這一句話。她當即就笑眯眯的把五條悟的手抽了出來(後者倒是一副『你要偷襲我??『的大驚小怪樣子。不過見過兩個人真正打架的硝子還是冷哼一聲,心想裝什麼裝你要是不想被人家抓住手臂那可不會是這種動作)然後放到了桌面上,他的手和她的分開的時候五條悟臉上很冷靜其實有點失望的樣子,都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氣場在往下落了,梨枝妹妹倒是完全沒管他,就是搗鼓了一下玻璃瓶,把妖精生物倒在他手上。
「……!」五條悟炸毛了。
他真的是差點從凳子上彈起來,家入硝子那個時候都已經把頭抬起來准備見證奇跡,看看五條悟的會不會真的跳到天花板那裡頭撞出一個大洞,讓樓上的學姐也來看看他丟人的樣子。畢竟出於某些原因(性格。性格。性格),雖然他長得帥能力強家裡有錢每一條都完美滿足高中女生的幻想…但在這個學校裡面是女生公敵來著。結果還是讓她失望了。五條悟只是一下子從凳子上面跳下去跳到旁邊的過道上,一只腳還沒有著地呢就跌跌撞撞的往後面想要逃開緒方梨枝,他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傑會叫她小惡魔她真的好恐怖啊!他說「你干什麼!」聲音滿是不可置信,好像走在路上突然被非禮了。
「這種事情明明是要私下裡做的啊!「
哦。還帶著一點點的嬌羞。硝子想。不過這是暴嬌吧?白色大貓貓亂撞的過程中課桌直接被弄得東倒西歪,地板上也出現蛛網狀大坑了。
她看著那樣子反正是覺得好恐怖,暫時不想靠近風暴中心的教室。夏油傑總是說五條能喝下『那玩意『真的是為了女孩子拼了,但梨枝也不遑多讓。她笑眯眯的,明明身形比五條悟纖細嬌小好多,看著一副白色台風過境的樣子卻半點都不害怕。反而非常平常心的問五條悟「怎麼樣?感覺很特別吧?「
她就這麼順便無視掉了五條悟『私下裡做『的話。硝子對她表示尊敬(respect)。更厲害的是她真的不是故意吊著才無視的而是從一開始就完全沒聽進去!好像有個過濾系統把所有她覺得『不太好吧…?』的話語給過濾掉。真的太強了。從一開始就閃避了所有flag。
「唔?啊…哦!」悟也稍微冷靜了一點,但很快臉又爆紅起來。「就是說這個不是特別不特別的事情啊…!這個是…是…」
他說著又開始語無倫次了起來。五條大少爺還是有上過很多課很有文學修養的,源氏物語裡面也有關於男女方面的描寫,但到了要和梨枝妹妹轉述的時候就一個字都擠不出來了。
尤其現在他手心裡還躺著那條章魚。他之前就算一瞬間跳起來的時候也沒有捏碎它,現在也沒讓它掉下去,它應該有在源源不斷的朝他輸入刺激吧…硝子是知道他的六眼很敏/感所以特地拿墨鏡遮蓋住了陽光。但不太確定他的身體感官是不是也這麼敏/感…不過看起來應該是的,因為他一副非常不敢看緒方梨枝的樣子,明明自己已經很高了但還是拼命把眼睛朝天花板上面看就是為了不要捕捉到她的身影。哎呀明明刺激源就在他手上呢怎麼感覺他對梨枝還要更加在意的樣子…?
硝子覺得這樣子也有點可憐了。更重要的是妖精生物因為脫離水太久,就算在緒方梨枝(大魔王)的面前也終於忍不住,像是鯉魚一樣跳躍了一下,甩了五條悟一臉的水。後者把墨鏡拉下來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問「你干什麼?」。結果說到後面就抿住了嘴唇因為它又跳了一下,他要避免水濺到他嘴裡。
五條悟接下來就不吭聲了,抿著嘴唇一幅『反正老子很不爽』的樣子。
他干嘛要和一個消耗道具生氣啊…就算不是道具那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動物啊。硝子有點無語,之前的可憐瞬間煙消雲散。還是說他也因為過度的刺激而頭腦有點混亂,只能抓住什麼拿什麼出氣嗎?那可能是蠻DT的。
梨枝倒是笑了出來,她說「好啦好啦。」一副安慰小孩子的幼兒園老師的樣子。熟了之後她在所有同學老師面前都是『請來寵愛我的』楚楚可憐美少女模樣。幾乎是自然界進化出來的『因為特別可愛所以被保護一直被流傳到現在』的生物基因。但唯獨在五條悟面前,她好像特別想當姐姐。很想欺負他又很想讓他依靠自己。
她很小只。伸長手臂也摸不到五條悟的頭,這樣子其實並不適合她,硝子想,但更加讓她『咿』的是之前一副『老子很不爽』樣子反正硝子看見的話就會繞著他走的五條悟竟然真的乖乖把頭低了下去,梨枝輕輕摸了兩下,他也貓一樣的哼唧了幾聲。感覺是被哄好了…就是說被小兩歲的女同學摸頭他還挺開心的這真的不太對吧!
硝子已經有點想報警或者叫老師了。不過梨枝沒有摸很久,她下一步是從五條悟手中回收妖精生物並且把它丟進瓶子裡。這麼一折騰瓶子裡的水就只剩下一半了,不過妖精生物似乎是覺得有水就OK沒必要在這時候去觸緒方梨枝眉頭!所以乖乖只在下面的水面游了。
梨枝接下來就只是抿著嘴唇有點在笑,挺開心的樣子。她看起來也冷靜了很多。真的是青春期啊,昨天莫名其妙不睡覺去儲藏室(硝子只能管那個空房間叫儲藏室了)數了一個晚上的禮物。問起來也只是說『做了很長的夢』。硝子自己也是做過『夢』的並且她知道這個對於緒方梨枝意味著什麼,當下就心頭一驚沒有再問了。但梨枝自己卻好像有點興奮,那個夢可能不算噩夢但也突然教會了她好多,突然步入大人的世界(實打實的引發了爆炸案,搞不好會上電視新聞!和邪/教教主打架了還被招募了。這已經可以說是拿到優秀offer了吧!這年頭宗教offer其實很難拿的!)她又想對所有人炫耀又覺得信息量太大了有點頭疼,最後就只能找全世界唯一能平等看待她的玩伴。
結果五條悟也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緒方梨枝就平衡下來並且開心了。她沒搞懂那種麻麻的感覺代表著什麼。不至於說完全不知道,電視小說裡看到過網絡上也有很多,就是說代入到現實沒有辦法體會。只是心髒跳的太快了讓她很激動而且覺得『原來我的心髒也還是會跳的啊?我以為這個是游戲身體來著』。現在在五條悟同學面前她就覺得自己不至於和他一樣沒出息,起碼自己沒有一下子就從凳子上面跳起來啊。又有種我是前輩的優越感。所以之後只是在原地握著瓶子微笑。
五條悟。啊。他應該沒有像梨枝一樣想的這麼多,或者真的想了很多腦子裡面猶如宇宙大爆炸一樣什麼想法都冒出來了。硝子有聽見他說『林檎』希望只是在說他想吃蘋果而不是在想小孩子的名字!反正梨枝站在他面前他也沒有想起來要坐回座位,只是也站在原地露出了笑容。好像只是看到她的表情就已經很開心了——不過今天也的確是梨枝來學校後最打開內心的一天。硝子想。站在門口嘴角也揚起來了。她在想梨枝昨天做了很不錯的夢嗎?
直到夜蛾出現在她的身後,幾個人才突然想起來,開始手忙腳亂的收拾桌子並且做好。今天夏油傑沒有來,不過他和五條悟不一樣是優等生(至少表面上!)平常不會無故缺課,夜蛾看了一眼就沒有說什麼。課間他打電話過去那邊過了一會才接,說是不太舒服。
咒術師還有不太舒服的啊他不是壯的像頭熊?硝子當時都愣了。不過應該不會是詛咒吧。沒有詛咒師能夠入侵到高專的一方面這裡有結界一方面這裡面的學生真的很強啊。夏油傑也說了不需要硝子過去她就不關心了。
結果五條悟當時在旁邊拍桌子不滿,說「你這是什麼形容啊他也不像熊吧?」天啊這人之前不是完全不關心外貌嗎?除了說『反正我是大帥哥,全世界的女生都喜歡我』然後故意拿這點去氣學姐或者打賭的時候。
不過梨枝出現之後…呃,大概也是青春期吧。反正五條悟同學(此處學習梨枝的叫法)也開始蠢蠢欲動了,在送她禮物之外自己也更新了古龍水和腰帶手表的牌子,結果除了第一個之外全都和高專校服配不上。Sad。反正像個孔雀一樣而且因為他和夏油傑一直是形影不離的二人組,也覺得『朋友的評價也代表了自己的評價!』,所以相當抗拒硝子在那裡亂下定義。
硝子哈哈兩聲。她的笑不是真的開心而是對這位人渣同學的諷刺。她忍耐住說『反正不像人類,你別胡說,我親眼看見過你們體術課打架從幾層樓掉下去都沒事的』的衝動因為怕五條悟真的炸毛(這次是真的點名道姓到他了)。只是先認下來「說錯了」連句道歉都沒有,然後反過來諷刺他「不過你們不是都在男生宿舍那邊嗎?你早上起來沒發現?」
「呃。」五條悟說「為什麼會發現啊?我和傑又不在一個房間。」
真是直男top1回答。
不過男生那邊也的確不像女生一樣會一整天黏在一起甚至一起來教室。他要是這個時候說『我的六眼透過了牆壁確認了他的咒力走勢沒問題,所以才走的!『硝子才會一陣惡寒來一句no gay。
「所以咯」她聳聳肩。
她這句話的意思是反正你什麼都不在乎這時候就別操心這麼多。結果五條悟倒是有點慌張起來,這人之前從夏油傑那裡借了一堆純愛漫畫電影DVD來看,兩個沒談過戀愛的dt也就只能這麼互相出主意了!但他從裡面學到了一點就是女生對於異性『是不是溫柔體貼』很看重。他每次看見開跑車的混血兒白發大少爺被「很溫柔!」除此之外一無是處的男主打敗就一陣心梗,心裡想這有哪裡好了作者會不會畫的?結果還是偷偷吸取教訓。現在才不希望被說不體貼。
他當下拍桌而起。「不過我畢竟是關心同學的最強嘛!就是說在性格上面也是最強。哎呀這方面硝子你完全不用擔心了不用你出馬也OK,傑那邊不是生病了嗎我回去的時候也會帶好花圈慰問他的!」
他這一下子就把夏油傑從『不舒服『跳到』生病『再跳到『帶花圈』了,還慰問呢,硝子看著他發呆就連講台上的夜蛾正道也是一副無語的樣子。過了好幾秒才擠出來一句「悟你別惹事。」
硝子都能想像到翹課在宿舍睡覺(說什麼不舒服!一起抽煙的同學誰能瞞的過誰?肯定是利用平時的好學生形像在老師面前裝了吧)的夏油傑看到五條悟手中花圈的時候是什麼表情了,反正兩人一打起來校舍肯定又得翻新。就算現在宿舍裡只有他們兩個男生也不是這麼玩的啊。
悟被老師一句話頂回去了,從原本拍案而起的樣子「哦」了一聲坐回去,他好大一只坐在椅子上看起來有點不協調。不過就算是再頹的時候那張臉看起來也比明星都帥,被窗外陽光照到的時候就更加如此。硝子已經看慣這張臉了而且其實一聯系起五條悟平常的所作所為還會有點ptsd,就是說會胃痛。但是梨枝應該還沒有…硝子有在想他特地把位置換到最後靠窗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打光啊?結果去看梨枝的時候愣住了。
梨枝看起來有點在意的樣子。
她坐在座位上頭低著注視著桌面,好一會才把臉抬起來看著老師「是生病了嗎?」
這句話是五條悟說的他可沒有說。不過夜蛾看到梨枝主動關心同學好像非常感動,當時也沒有第一時間回話。梨枝就當成是他默認了,她的眼睛又眨了一下。白色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射出陰影然後又抬起。
一陣金屬碰撞聲傳來,她把移動點滴架撐在地上站了起來。說「我想去看一下…我有點擔心。「
哦呼。硝子想。
她都不用轉頭去看五條悟。就知道那家伙肯定灰白了。
悠于 2024-8-10 11:57
第56章
梨枝在中午去了夏油傑的宿舍,女生其實不能去男宿舍的不過這個學校裡面的學生少過頭了,現在那裡就住著夏油傑和五條悟兩個人,所以只要他們同意就OK。此次就是去看夏油傑同學的所以他的一件不納入考慮範圍,至於五條悟…他好像有點不想緒方梨枝去。不過問他「為什麼?「的時候他又說不出來回答。只是擋在門口把臉移向一邊有點想逃避的樣子。所以最後還是無視了那邊的反對意見。他很高可以一下子就擋住門框,梨枝也很小只,能輕松從他旁邊的間隙擠過去。
其實梨枝沒那麼民主了啦不至於挨個收集大家的意見,她願意來男宿舍是因為人很少而且同學們都不是討厭的類型,不至於一進來看見一個光著上半身的肥豬男走來走去或者踩到色情雜志。她走到了夏油傑門前,梨枝的腳步很輕但是和移動點滴架一起走的話就會發出聲音,整個學校只有她一個人會發出這種聲音所以他應該知道是她來了吧。
她敲了敲夏油傑的門,能感覺到門後的確有人,而且他肯定豎著耳朵聽著她的動靜,但沒有其他動作的聲音,也沒有答話。梨枝站在門口一共敲了三次門,每次間隔十秒鐘,每次敲三下。第三次的時候裡面總算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像是夏油傑從被子裡坐起來,幾乎可以聽見他臉頰周邊高熱空氣擴散的聲音,他的頭很燙?梨枝想他一定真的有點生病又很困倦,她這個時候已經把手放在門把上想要直接進去了。
結果夏油傑說「不要。「他第一次說的那麼快那麼冷淡。她有點愣住了手依然放在那裡。然後是他離開被子的聲音,夏油傑光腳踩在木地板上朝門靠近。最後他和她隔著一扇門分別站在房間內和房間外。宿舍門沒有鎖,夏油傑現在也沒准備加上門栓。但他把手放在裡面的把手上制止了梨枝可能有的開門的動作。他說了一句」抱歉…「應該是為了之前的那一句話。梨枝原本抬起來的肩膀重新放松下去,她一手握著把手一手繞著自己上衣下擺的緞帶,表情不安的等待他的下面一句話。
夏油傑說「但還是請你回去吧。「
#
梨枝從宿舍出來的時候感覺其實還好。硝子本來准備在外面等她的但是梨枝說『ok的』就讓她自己去吃午飯了。離開建築物的陰影投射範圍之後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沒有『溫暖』的感覺但是覺得全身都被加注了微乎其微的幾乎是光本身的重量。因此放松了一點。她並沒有因為夏油傑的驅趕而感覺到傷心或者什麼,只是不無困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其實她自己也清楚。就是列車爆炸案的原因。
游戲裡副本經常發生糟糕的事情,硝子在副本裡死掉過她在硝子面前毀滅了不止一次城市, 第二天硝子也表現的很奇怪。應該是算法無法將副本和現實中的人物做區分,讓一部分情報流入了『現實中』的他們那裡吧。情報太少了所以大家根本沒法形成記憶,但就是會感覺有哪裡怪怪的,那是他們的潛意識在示警…
不過也沒有問題。梨枝想。她此前在醫院打了整整三年的游戲然後才醒來,之後的副本也總是時間和現實完全不同,如果換個人應該會為了這種『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時間失調感而混亂發瘋吧。不過梨枝還是蠻健康的(她自己覺得自己很健康的!)活到了現在也沒有被送進精神病院或者想發瘋。因為隨著副本結束、得到了獎勵,就好像所有情感都會抽離,甚至部分記憶都會消失,變成『當時我這麼攻略了小游戲』的步驟印像。
梨枝還是很活在現實的,得到妖精生物又和五條悟同學玩鬧(算玩鬧吧?才不是她在欺負人!他也挺開心的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肯承認就是了)之後她就基本忘記列車上的事情了。只記得『先發生了這個再發生了那個』的系統任務日志上會記下來的簡短事情。游戲npc印像比她更淺應該忘記的會比她更快一點,或者途中就會有微調…因為副本是會計算好感度這個隱藏數值的。硝子那個時候就是完成了很多次副本,刷了很多友好度(雖然她沒看到,不過結合後來的事態肯定就是有!),所以過了一天就開始友好對待她了五條悟同學也是。
梨枝那天回去教室後沒有吃便當,她本來就不需要進食只是想和朋友度過這樣的時間而已。硝子用有點擔心的眼神看著她,梨枝看到她眼睛裡面自己的倒影,發現進入室內離開陽光之後她周身的氣氛有點陰沉。她用一根手指在額前撥了撥把遮住眼睛的劉海給弄上去,自己覺得之所以那麼陰沉都是因為這撮頭發的錯!然後就看著硝子微笑了。搖搖頭示意沒有什麼不用在意。
硝子還是很在意。不過午休時間快結束了下午夜蛾進來上課,她就沒有說什麼了。也知道梨枝現在心情不太好,在上課的時候也沒有看她而是給了她個人空間。讓她一個人自顧自的發呆。梨枝下午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不過她聽了也聽不懂,就是目光出神的望著斜前方的桌面然後用余光感覺到窗外的太陽在隨著時間推移變化位置。她旁邊靠窗的那一排就是五條悟的位置,不過下午他不在。
高專並不總是滿課的,今天下午最後一節就沒有。因為老師有事情要做,而且原本教其他科目的普通人老師也由於緒方梨枝的原因,很早就被上面的人『撤離』了。
梨枝放學後問了一下,知道五條悟是去出任務了,她突然覺得有點寂寞,就坐在通往下一層的台階上抱著手臂。硝子原本走在前面聽到動靜就回頭望她,看到這樣子也嚇得愣住了,作為朋友她對梨枝濾鏡真的很重但是要承認她真的有點神經質。一般的學校裡面如果有這樣子的同學其他人也會覺得很困擾的。不過幸好這個學校裡面的人兩只手就數的過來。梨枝坐在上方台階上抿著嘴唇看了她一眼。
硝子感覺她有點不開心,但也知道不用太擔心,讀一下年輕媽媽要看的育兒教科書就知道,小孩子會有一段和誰都合不來的很煩躁的時間,就是在那段時間裡面她會意識到他人並不只是自己感覺的延伸,他人和她一樣都是這個世界上獨立的個體,並且試圖重新確立自己與他人的聯系。梨枝現在就是進入了這種階段呢…算快的嗎?硝子想,同時也覺得她在前面十一年的家庭和學校都沒有學到的東西,現在就要在高專在所有人的配合下重新成長學習一次。有點怪怪的。但也值得欣慰。
她輕聲說「那我先走了。「然後就把梨枝一個人留在上面。後者安靜的目送著她的背影,等到已經看不見了之後才把手伸到自己的面前檢查著。依舊是傷痕累累的手,不過她沒有覺得痛,可是明明不痛為什麼還會這麼煩躁呢!她真是完全搞不懂,梨枝甚至坐在那裡耍無賴一樣的踢了兩下腿,最後莫名其妙心情好一點(老師還是很關心她的。硝子今天一整天也像是年輕母親一樣不放心的關切著她。那兩個人對她或多或少的有誤解,不過他們的確以自己的方法在喜歡她!),就從台階上站起來。用點滴架噠噠噠的敲著地面幾乎可以說是腳步輕快的走回了教室。
梨枝不需要睡覺,不回宿舍也OK。她想等夏油傑第二天過來教室並且抓住他。他和五條悟不一塊上學,每一次都是來得最早的。可能是在普通學校上學的時候養成的習慣吧。今天就是他說了『請你回去吧『的話之後事情才不對勁的。梨枝也搞不懂見面到底要說些什麼不過總之決定和他說清楚!
夏油傑在當天最後一節課的時間來到了教室。
#
夏油傑昨天做了很奇怪的夢。…雖然這麼說,但是在這個學校,大家都清楚夢不僅僅是夢而已。
之前硝子對老師說墨的事情的時候老師還安慰她『可能只是夢而已『,結果她一回教室就看見了被全部塗紅的牆壁和避難一樣逃出來的夏油傑,那之後的事情就大家都知道了…硝子和他的關系並不是太親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而且夏油傑總覺得她對緒方梨枝有點過保護了),但夏油傑作為第一個』緒方梨枝的預備保護者『,會定期去和夜蛾交流,也從中知道了那一件事。他當時都被嚇到了覺得老師怎麼能這麼逃避現實?
連悟都炫耀一樣的和他說過』一片漆黑的夢『的事情,哎整個學校裡面大家都是災難片或者冒險片的演員,努力在安撫緒方梨枝的情緒、做到和她共存、甚至希望能夠讓她『有所成長』造福全人類。只有五條悟希望能出演校園偶像劇,夏油傑好早以前就屏蔽他了。
反正自從紅的事情之後。夏油傑就知道了夢的寓意,後面喝下猶如咒靈濃縮汁的『巧克力血漿』的時候也轉變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夠真正成為被緒方梨枝接納的『朋友』。當時悟不在學校裡面也接收到了夢境。只有夏油傑什麼都沒有,他知道這是因為緒方梨枝並不完全信任他。…不過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真正接受夢境竟然是那種感覺。
昨天的夢很支離破碎,他簡直像是站在列車頂端一樣被風吹來吹去,場景也迅速的閃回,一下子是都市一下子是郊外,甚至還有雪崩的場景。就算他真的因為出任務要爬列車頂端好了(雖然完全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任務。他是咒術師又不是特工…總不至於是和會用咒術的恐怖分子,因為列車上的炸彈或者毒氣而戰鬥吧!)但又是為什麼會出現雪崩啊?
夏油傑不太清楚,夢中的他似乎被一個很危險的敵人盯上了,和她戰鬥的過程中每秒鐘基本會有三次生命危機,他經歷過很多次戰鬥了每次到這種生死關頭心髒就會收緊所以很清楚,但是一秒鐘竟然有三次…總覺得就算沒有真的死於生命危機也要死於心髒病了。
之所以說是她…其實夏油傑並不特別清楚。敵人是一個黑漆漆的小矮人。頭發是黑色的衣服也是黑色的因為夏油傑在夢裡面就像近視眼一樣看不清楚,所以只能覺得她全身黑漆漆。但那個衣服總覺得有點像連身裙,她的頭發也是長的…嗯雖然夢境裡面的他也是長頭發就是了。敵人的身材瘦小幾乎讓人想起緒方梨枝…不過也許這才是做出如此推論的重要理由。明明哪裡都不像,無論是顏色也好健康的行動也好還有洋溢著自信狂氣,幾乎像是舞台上的女演員般的言行也好全部都和緒方梨枝完全相反。但莫名其妙的就是讓他想到她。可能是因為聲音有點像吧。夢境裡的自己凝神細聽她話語的樣子也讓夏油傑想到現實中的自己。
他覺得自己和夢境中的那個人應該不完全一樣。硝子當時說她代入到墨的視角中了,夏油傑也覺得無論是頭發的長度也好還是那種近視眼般模糊的視野,『無法完全代入『的地方也好都讓他覺得那不是自己。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話可能他就會變成那樣子吧,他看見僧袍的一角了(但是見鬼了,為什麼會是僧袍?咒術師和和尚雖然都是祛除不干淨的東西,但差別還是很大的吧!)。而夢中梨枝的話語他也聽不清楚,只能感覺到其中的敵意。
夢中記憶支離破碎,不過能知道兩個人經過了不可思議並且慘烈的戰鬥,原來真的有毒氣而且列車也真的在他面前爆炸了,光是雪崩都遭遇了兩次不過第二次的時候夏油傑沒有覺得害怕…就是說該不會第二次雪崩是他引起的吧!通常不會做這種設想的,以個人之力就想要引起天災,你以為你是誰啊?但是剛剛黑色梨枝就是在那裡砰砰砰的(那個發出聲音的不會真的是火/箭/筒吧?不會吧?該不會這個世界真的沒有咒術師和咒靈的陣營分別,而是作為正義使者的高僧他(夏油傑)和果然真的去做反派了的恐怖分子緒方梨枝為敵吧??)引起了雪崩,那和她作為敵人,勢均力敵的夏油傑能引起雪崩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還是覺得真的很了不起。不愧是平行世界。夏油傑要對此表示尊敬。
夢境越往後,雖然還是沒什麼邏輯也無法看到連續三十秒以上的景像,但總算從近視一樣的視野變得清晰起來了。他看清楚黑色梨枝身上穿的是修女一樣的長裙。耳朵上面是和現實世界中一樣的紅色耳釘。而往常左手的移動點滴架則被一個穿刺了手掌的十字架代替…夏油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愣住了。他知道第一次悟只是動了那裡一下她就死掉了,但夢境裡的他似乎並不覺得那裡是要害,倒不如說為了避免刺激緒方梨枝而盡量不提起任何宗教方面的事情,像征她信仰的十字架就更加不去碰了。
他那下是知道了原來夢境(平行世界)的世界觀不是打敗咒靈,而是宗教大戰啊!夏油傑是代表日本本土的僧人…雖然完全看不出來那是哪個寺廟的僧袍。不過他也覺得自己只有新年參拜和祈求學業順利的升學考之前會去寺廟,看不懂也正常,反正夢中的自己也不至於去加入什麼新興宗教(說難聽點就是邪/教)騙人嘛!梨枝之前和他說過一點教主的事情,夏油傑現在也是裝不知道一樣過濾掉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從頭到尾正義的,就是梨枝妹妹…年紀還和現在一樣,是很不穩定的青春期,應該是一不小心踏錯就變成了狂信徒吧!沒有哪個正常信徒會真的學耶穌一樣用十字架穿透手掌的,總不至於是覺得這樣比較時尚吧,
剛好基/督/教也是外來宗教。那輛莫名其妙在雪原上開了很久的列車也和現實中的列車路線完全對不上號。夏油傑不知道那是因為梨枝妹妹已經把它往懸崖開了,只覺得平行世界的鐵路公司原本就是這麼設置的而且以小見大,這也顯示了它和現實世界在很多基本構造上都不一樣啊!他就想會不會這個時候就是黑船事件的時候(剛好梨枝也是一身黑色),外國勢力大肆入侵。現實中是經濟和軍/事、文化的入侵,但夢境中就是宗教戰爭!(咒術師大戰)。
看梨枝妹妹又是火/箭/筒又是炸彈的就能猜到那時候的咒術師和軍隊勢力沒差多少了。雖然她代表國外勢力有點奇怪...不過梨枝的父母本來就是人渣,如果夢裡的設定是她從小被美國收養了被培養成了超級英雄(超級反派)就正常了。夏油傑也是看過漫威電影的呀!而且那些軍備真的就很有美國軍/火/販/子的風格。她之所以十一歲就能戴耳釘也是因為那邊民風開放!不然的話現實中她是在高專沒人管她就算了,真正按年紀在日本怎麼可能會給她打耳洞。
而他…嗯雖然已經有列車出現了。不過兩個人打成這樣都沒被衛星監控沒有自/衛/隊戰/鬥/機派過來。那可能列車只是方便的設定,某種移動工具之類的,日本的科技還是和黑船事件那時一樣落後。所以夢中的夏油傑才什麼武器都沒有只能靠咒術和拳頭和她戰鬥…不過說真的這個也落後過頭了吧!他後來是看出來這裡的自己設定是三十歲大叔了,三十歲了還被梨枝妹妹(現實中連走路都會摔倒摔倒就會死的緒方梨枝哦!)壓著打。就算她是USA改造過的人造人被基因強化過被植入了特種兵戰鬥記憶這也太丟臉了!
而且他最後還去搶了她的炸彈開關並且大放厥詞…夏油傑自己在這個年紀看了很多美國大片,裡面都有正派反派搶炸彈開關的場景。(從他是搶炸彈的那一邊來看,果然夢境中的自己是正派,就是要抵御侵/略者)如果是現在的他到那裡的話就像不會放過移動點滴架這麼明顯的破綻一樣,也不會放過開關。但是也會好奇這麼明顯的弱點真的管用嗎…果然,在黑色梨枝發愣的時候他就看出來根本不是因為僧人夏油傑正中靶心,她每次看悟做出那些傻的可以他理解是為了追女孩子她卻完全無法理解其邏輯的時候,就是這種表情!
最後僧人傑按下開關然後無事發生的時候,就算是在夢中沒有真正的身體,夏油傑也尷尬的簡直想要蜷縮腳趾。之後又被梨枝打了…唉如果是現在的他過去也會搶開關所以沒法指責僧人傑。不過他好歹也大了自己十歲吧怎麼科技方面的思想完全沒進步的!總不至於穿上僧袍就真的開始厭倦俗世PSP也不打電影也不看的清心寡欲十年吧??最後夏油傑只能歸因成那時候的日本可能真的文明未開化,類似於大正時代所以僧人傑才什麼都不懂。
砰砰砰砰的打到最後,他還好意思說別人是猴子呢(這到底是什麼稱呼啊...難道是因為寺廟在山上然後自己修行的時候被猴子用石子打過嗎?),明明人類脫離猿猴時代的標志就是學會制造並使用工具(武器)。梨枝妹妹自己也嘲諷了那句話,不過最後僧人傑還是成功學以致用,搶到了炸彈開關制造了第二次的雪崩兩個人一起埋入雪中。
當時夏油傑能夠感覺到那一個自己的想法,因為即便是支離破碎的夢境,到這裡他也有一種心潮澎湃了。他想要和她成為家人想要提供給她一個『下了列車也可以去的地方』,在裝著黑色梨枝的金屬球體浮出來的時候夏油傑也好想吹口哨覺得那酷的和科幻電影差不多。但是在金屬球被夏油傑敲開的時候,和夢中的自己一樣,他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說這個夢境是十年後自己的印像折射的話,那麼接下來的那一段記憶他應該無論如何都不想要面對,所以過得很快夏油傑完全不知道兩個人做了什麼樣的交流…不過也可能恰恰相反,那段對話是他無可替代的珍貴回憶,就算是平行世界的自己(高專夏油傑)也不想給,所以他才什麼都沒有看到吧。
夏油傑在夢境的最後才取回身體,這一次再也沒有那種近視般的模糊感和不同步感,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進入了夢中自己的身體並且梨枝那個時候也已經把手抽回來了,她靜靜的面對他,坐在雪中浮板的另一端。
教主夏油傑對緒方梨枝的印像是在列車頂端,她俯視著被鎖鏈甩來甩去的他時露出的笑容。那是宛如肉食動物一般凶猛,宣告著『我要吃掉你來增強自己』的笑容,也很驕傲。
但是映在夏油傑眼中的是緒方梨枝消失之前的景像。穿著黑色連衣裙披散著微微濡濕的長發的她看起來比顯示中要成熟很多,她的身體已經變成微微透明,他可以同時看見她放在胸前握住十字架吊墜的手,和她右側肩膀上方一點從後照耀著她的陽光。
梨枝此前對教主傑說過『活下去』和『你贏了啊。』但是對夏油傑她什麼都沒有說。他一瞬間覺得和在夢中無知無覺的自己不同,這位狂信徒少女真的從天上的某處得到了啟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她看著他,沒有血色的嘴唇抿在一起,然後放開。那一瞬間陽光越過了某座雪山的邊線在上方的白雪上閃爍了一瞬,十年後的他在這個時候因為強光而閉上了雙眼,而夏油傑卻只是睜著眼睛,睜著眼睛看著。
她對他露出了一個羞澀的微笑。
太陽從雪山後冒出一角,光線已經不再閃爍不定的時候,她和剛剛那瞬耀眼的強光一同消失了。
這就是夏油傑夢境的最後。
他起來的時候其實才五點多鐘,平常定的比悟還要早半小時的鬧鐘都沒有響。夏油傑半坐起來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的朝陽發呆。他突然很討厭太陽,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遲來強光的影響而且頭很痛。就爬起來把窗簾全部拉的嚴嚴實實並且喝掉了桌子上昨天留下來的冷水,沒用,並沒有緩解干渴,冷水經過喉嚨之後他反而覺得那裡更加發熱。夏油傑當時已經在把書往書包裡塞了但突然不想去教室了,他也沒有打電話請假,就這麼趿拉著拖鞋回到床上,都沒有鑽進被子就直挺挺的倒下來。
他在想那個夢境到底寓意著什麼。從頭到尾都很像超級英雄電影,他以為被控制被制造的人造人緒方梨枝在最後可以被拯救,可以加入正義英雄夏油傑的陣營。(他該不會經常這麼救女孩子吧!之前緒方梨枝說預告片的時候就說過『很受女性歡迎』。真的只有電影才會男主角的每一個敵人都是美少女,不過如果說是美國那邊就好這一口每一個人造人都是這種模樣就說得通了。要不然就是他之前從某個研究機構之類救回來的女孩子)。然後兩個人或者一整個家庭繼續為了正義而奮鬥。
結果真是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搞錯了他的正義反而造成了壞後果…但他想的最多的還是梨枝最後那個微笑。夢境中的她和現實完全不同,危險程度可能差不多甚至因為夢裡面沒有穿刺樂園和紅要有所下降,但是一舉一動都洋溢著『我真的很強』的自信。唯獨最後那個笑容他可以直接和自己的同學聯系在一起。當時甚至讓夏油傑有一種眼睜睜看著她在面前消失的感覺。而且…夏油傑想,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在老師的辦公室看到過她的過去,夏油傑就算是沒有被她承認和她之間有些疏離的時候也沒有把那些過去在梨枝的面前吐露過一個字,就連梨枝問起來她打敗的那些人都去哪裡了?的時候,夏油傑也只是說他們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了,根本沒有把醫院地點告訴她的意思也沒有提到過車禍…他懷疑梨枝可能根本不知道穿刺樂園在校門口弄壞掉了那些同學,那也沒必要由他來說。
那次是一次,在那之前五條悟是第一次,他當時可能覺得冷眼旁觀也無所謂因為梨枝怎麼看都不適合高專如果她可以知難而退也很好啊…但是不是『知難而退』那麼簡單,針管從她手中脫落她是真的死掉了。第三次就是硝子的任務,夏油傑在她們出任務之前攔下了緒方梨枝和她說了很多,但最後還是沒有好結果…硝子可能就因為這些很討厭他吧。也可能她在那之前就討厭著他身上『會讓事情變成這樣』的性格特質。她沒有說出來過,但顯然覺得他傲慢、理想太過不切實際、內在其實很悲觀。
算上夢境就是第四次了。
夏油傑閉上眼睛,黑暗中都會浮現她的那個微笑,消失之前的微笑,他根本不想睡過去害怕睡過去之後又要做夢,硝子一開始提起醫院那些人的時候他只覺得痛心,完全沒有想到過真正輪到自己身上自己也不想做夢。
他原本只是不想去上課但現在額頭好像真的發熱起來要發燒了,雖然拉上了窗簾但是陽光依舊從縫隙透了過來,甚至因為昏暗的室內只有那麼一束光線所以顯得更明顯了,它落在夏油傑的身上他覺得很燙但懶得翻身躲掉,只是用一只手臂橫在眼前擋住光線。
夏油傑連續幾個小時想著緒方梨枝的事情和以前的一切,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夜蛾老師的電話打過來鈴聲響了好幾次他才接起來,接起來的時候自己也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嚇人。他忘記是怎麼把那邊應付過去的了,連之後有沒有又睡過去(這回是沒有做夢的版本,但是反而更加困倦,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個黑暗沒有邊界的大洞裡面往下掉)都記不住了。
但緒方梨枝中午過來的時候他的確是醒著的,很安靜,像是第一次起床一樣靠著床頭,望著從窗簾縫隙透過來的那一點點光。窗簾原本是深色的,但邊緣已經被陽光暈染成了一片金黃…他瞬時間想起最後被陽光照亮的雪山邊線。
緒方梨枝在那個時候敲門。夏油傑當時腦子昏昏沉沉的好一會都沒有回話,最後卻是突然坐了起來想她一個女孩子到底是怎麼進到男生宿舍的啊?悟是啥比嗎不會攔著嗎???他坐起來本來是想下床把她趕回去或者搪塞幾句,本來腳都已經碰到地面了才想起來為什麼她會來,就是因為他今天沒去學校她之前又說過要殺掉另一個他(雖然最後結果完全相反…哎,她還不如做了呢!)所以擔心吧。
梨枝妹妹什麼時候成為這麼會關心人的小孩了。他的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調笑,但心中更多的領域只是一片死寂。夏油傑現在陷在夢境裡面,尤其發現現實中他也沒做什麼幫忙的事情,所以相當自我厭惡反正現在沒勇氣看見緒方梨枝的臉。
他好久都沒發出聲音,梨枝就直接開始轉動門把手了。說真的如果是以前的她就會乖乖回去了,不,巧克力血漿之前緒方梨枝和夏油傑的關系根本沒有好到能夠讓她克服異性恐懼症來到他宿舍門前。但就是說是不是那次夢境之後她也有點被黑色梨枝感染了變得強勢了起來?
夏油傑當時其實有點動搖了覺得半推半就,她進來就進來吧兩個人談談也好。但視線一掃到桌子上堆積成山的愛情電影dvd就瞬間改變了主意——這種東西怎麼能讓她看見!
這些都是給悟那個白痴出主意的時候,夏油傑提供的影單上的。悟利用鈔能力真的一天之內就讓僕人送過來了,又需要參謀就把他拉過來一起看了。別說了那過程簡直不堪回首,在黑暗房間和朋友一起看愛情電影就已經讓人想要大叫nogay了,結果悟明明日常會把災難片演成愛情片,但真正看這種電影的時候卻因為『女主角總是放棄銀發開跑車的大少爺(悟絕對代入自己了),說他身為封/建家族大少爺、竟然家中還有一堆僕人而且僕人會對他下跪(悟開始害怕了)、一點都不溫柔!(亞撒西),不體貼人。所以選擇了除了溫柔體貼之外一無是處的男主角』而生氣。
他一生氣咒力就四處亂飛,之前看電影的時候悟還特別小女生的抓了個抱枕抱著,天啊又不是看恐怖電影他到底是准備在看到什麼畫面的時候用抱枕擋住眼睛或者抑制激動情緒啊?但是當時就一不小心抱枕完全壞掉了,羽毛四處亂飛。悟還氣的要跳起來砸電視「這什麼狗屎劇情啊!」留下夏油傑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裡面。自己的抱枕被毀掉。自己的電視也快要被毀掉。而且腦袋上全部都是羽毛。而面無表情的從後面看著他。
反正那天兩個人在宿舍就打起來了而且從幾層樓高跳下去,還被硝子目擊了(她後面說他壯的和猩猩一樣,現在夏油傑還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一堆不堪回首的回憶…而且都這樣了五條悟還要接著來他房間看電影!現在那一堆dvd和純愛漫畫就堆在他桌子上。至於為什麼不放五條悟那裡嘛…夏油傑冷笑一聲,他當時說的是『我可是酷哥這樣會崩人設的!『。再加上之前被打出來的洞還沒有修復…梨枝妹妹現在一進來,那個啥比白毛男是什麼情況他不知道,反正夏油傑要變成戀愛腦到在房間儲存一大堆dvd漫畫,同時還有暴力傾向會動不動打架還把宿舍弄得破破爛爛的人了!
哦…問硝子的話她說不定會說他咒靈球吃多了,其中肯定也有女性怨念化作的所以他有點體內激素失調,緒方梨枝自己就是制造出來的身體完全靠激素來控制情感的所以特別理解!再加上她自己也有點戀愛腦(雖然厭惡確切的戀愛對像,但她對自己的『孩子』傾注了所有的愛,普通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的才對)。dvd會被她認為是『女孩子渴求戀愛也很正常沒什麼不對』。到時候梨枝搞不好要和對硝子一樣對他以姐妹相稱。
再加上宿舍…梨枝也是第一天進宿舍就把它戳的哪裡都是洞了。夏油傑第一次聽硝子說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想這也不至於吧。現在看著自己敘利亞廢墟一樣的宿舍也是只能苦笑,共同點這麼多,梨枝倒是不會覺得他很奇怪。但是被全學校最奇怪的緒方梨枝認為『同道中人』就可想而知了!夏油傑覺得還不如被她說奇怪呢!
這怎麼可以。絕對不行。梨枝已經在外面扭門把手了真是的這小孩有沒有隱/私意識。他當時就說「不要。」因為太急促了所以聽起來真的是他第一次說的那麼快那麼冷淡。後來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走到門邊壓住門把手。讓梨枝先回去吧。
第57章
夏油傑在當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去了教室。
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要這麼做,悟一天到最後也沒回宿舍不過這樣也好,他現在頭就已經快要爆炸了,如果那家伙又回來就著緒方梨枝來他宿舍這件事巴拉巴拉一大堆,夏油傑估計自己真的要殺人。殺貓。
他沒回來當然也沒有人會和夏油傑說緒方梨枝的事情,問硝子應該知道吧可是他怎麼記得自己好久以前就被她拉黑了?好像是和悟一塊被拉黑的,應該就是悟太招女生討厭了吧。夏油傑這麼想,完全無視了平常歌姬復雜的視線(一邊這麼看他,她一邊還會走到過道的最旁邊)和硝子那句『你們都是人渣』。他並不知道緒方梨枝就在教室等他,還是飯也不吃覺也不睡的准備直接在教室等到第二天早上。知道的話可能會更加心情復雜,因為這種做法在電影裡面看上去還挺浪漫的但是現實中遇到這種同學真的很讓人想要叫救命。又不是跟蹤狂!
夏油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面對她了同時看了看時間,確定還有一節課就去了教學樓。結果他在上樓的時候就發現有點安靜的過分,到了教室門口呆了一下,發現燈沒有開老師悟硝子他們也都不再,上課時間一向關著或半掩的窗戶倒是大大打開了,風把窗簾吹起來,它像水母一樣浮在空中,然後和夏油傑的呼氣聲一塊落下去。
在窗簾第二次落下的時候,夏油傑看見了靠在窗沿看風景的緒方梨枝。
「第二節 沒有課來著。」她說。手肘撐在上面很輕松的回來看他,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橘黃色的陽光把緒方梨枝的一半手臂、上衣、和側臉都變成了暖色。她看起來突然健康了好多,語氣也比平常更加成熟,就是從小學生突然進化成初三,看情況說不定可以成熟進化到高中的程度。
夏油傑唔了一聲,其實上不上課倒是無所謂,本來他開門的時候最後一節課也已經開始十分鐘了,一天的課都這麼翹過去的人也不會在意這麼點知識吸收不吸收。但他站在原地幾秒,梨枝把視線收回去又開始眺望窗外風景,夏油傑就好像突然泄了氣,他的肩膀往下放松,比之前緊繃的心情(『找她談談『)輕松多了的朝她靠近。
他走到了她旁邊沒有窗戶被凸起牆壁擋住陽光的地方,校園戀愛電影就會刻畫這時候兩個人並排站在窗前吧,不過高專的窗戶有點窄不夠兩人並排的,起碼一個人是夏油傑的時候不行,雖然是高中生但他的胸背已經十分寬闊,緒方梨枝看他的話就要抬頭看。
她這麼做的時候夏油傑看見了她被夕陽染紅的睫毛,睫毛每次眨動,上面就會有悠悠的反射光線變化。她的眼睛在明亮處總是會被認為是沒有溫度、渾濁的金屬質地的灰藍。但此時也鋪上了一層夕陽色。
黃昏是逢魔時節。夏油傑腦中不知為何閃過了這麼一句話,不經意去看她的話會覺得她的眼睛是鮮紅的,現在他就被這雙鮮紅的眼眸死死釘在原地。雖然是在教室,但是和站在隨時會有車或者妖怪衝過來的黃昏十字路口沒有兩樣。
緒方梨枝看了他好幾秒鐘,她在確認他的身上沒有什麼異樣。沒有傷口也沒有詛咒(debuff)也沒有精神病。最後一點梨枝也不太確定,如果有的話系統面板會有顯示的吧!但大家也都說她腦子有點短路但系統卻從來沒有發布一個任務讓她試著治治看來著。一個心理不太健康的人卻要關心另外一個人有沒有精神病,緒方梨枝真的是全憑對同學的一腔關愛(也有『呃該不會是我在副本裡面把他給打傻了吧?『的負疚感),不過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沒有充滿血絲臉頰也沒有死人的灰白色,就是說至少和以前班上嗑/藥的同學不太像,梨枝就覺得夏油傑還OK了,剩下的就不太關心。只是對他抿抿嘴唇笑了一下,又轉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夏油傑被她看著的時候有覺得自己的身體以她的視線落點為開口,從裡面完全翻出來了。美麗的女性經常會形容討厭男人的視線『像是舔舐一樣』,但剛剛夏油傑感覺到的抗拒感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不僅僅是在看他的外表也在看更加深入的地方。雖然沒有六眼但是『看到』就是她的能力,某種意義上她可以預言未來或者通過平行世界的窗口(夢)窺探到十年後的事情。
他沒有要躲的意思,這點都受不了那就不用和梨枝做同學了。只是在她重新凝望窗外的時候有點好奇,夏油傑在這裡的時間要比緒方梨枝久很多,這個學校的景像並沒有他不知道的,但他那個時候真的很想走到她身後看一看,她究竟是在被什麼樣的風景所吸引。
夏油傑沒有真的走過去,但是他發現在緒方梨枝的手邊,窗沿處擺著一個玻璃瓶子。瓶子裡有一半的水,水中有一只又像章魚又像風箏的海洋生物擠在瓶底,偶爾會在少得可憐的水中甩動一下尾巴游動一下。
那看起來不太像現實中的物種,以前小學要寫假期報告,夏油傑也翻過海洋生物圖鑒,裡面有很多都醜的可以讓人覺得『真是地球生物?』,但都有限度。唯獨看到那只褐色『章魚』的時候夏油傑皺了皺眉,他的心底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愛感,但又因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不會喜歡它,這種情感又很快的被警惕與厭惡壓過去了。
那肯定不是自然界的物種,會不斷向周圍宣傳我很可愛並且希望別人善待自己的美麗生物他只見過緒方梨枝一個…當然是說她不說話的時候。(原本五條悟應該也算吧。他有想『神子』長成這樣是不是就是小時候還弱小,要可愛一點免得別人因為那張嘴把他打死。也算是神明級別的自然進化。不過他身為男性經常無視那張臉想要打死他。學校裡的女生也…她們本來作為異性應該處於被魅惑範圍中啊!只能說悟的性格實在讓人受不了。)
他在想這東西會不會是她新生下來的。剛好昨天也做夢了,而且當雲一瞬間遮住太陽的時候他發現緒方梨枝就算沒有夕陽渲染,現在她的臉也很紅!硝子上次就是做完夢第二天紅就出生的,那天也是他第一個看見往常面容蒼白的梨枝妹妹臉紅紅的,呼吸帶熱氣,好像發高燒很難受的樣子。他裝作沒事情發生實際上悄悄嗅了嗅空氣,想知道是不是和上次一樣會從她身上傳來甜甜的過熟腐爛果實一樣的香氣。
結果梨枝一瞬間就朝他看過來,臉上還是那種『咿..』的表情並且往後面退了一小步。夏油傑當場傻掉了他以為她沒有那麼敏銳(說真的!她不是一直對別人(npc)視而不見的嗎!)而且在女同學旁邊聞空氣真的好變態,而且上次她露出這種表情還是在看五條悟!(那個變態)。他試著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結果剛剛張開就放棄了,梨枝倒是沒有在這裡發作,她今天好像成熟了很多,帶著微笑又回到了窗戶前面並且把玻璃瓶朝他那裡推了推問「你是在看這個嗎?」
她那樣子儼然是打掃兒子房間結果發現了色/情dvd、女僕裝還是一米八兒子尺碼大小的、全套捆/綁道具,但依然假裝沒看見同時貼心的把衣服洗了疊好放在兒子床上的媽媽。雖然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但心裡肯定已經在說『哎呀…怎麼會做這種事?『了!夏油傑一瞬間覺得好累好想大叫救命,昨天夢裡十年後的自己被黑色梨枝暴打的時候都沒有他現在這麼崩潰吧?不過已經錯過了解釋的時間,特意去解釋反而格外畫蛇添足,他就只是點了一下頭,說「第一次看見。」
真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玻璃瓶,而且冷靜下來之後他發現自己對它也挺感興趣的。現在玻璃瓶除了一角被陰影擋住之外,其他地方全部暴/露在陽光下,它好像不喜歡陽光,就算是黃昏等級的光線也不行,努力游動著朝教室這一邊貼,不過因為是透明玻璃瓶所以成效不高就是了。梨枝聽到他的話之後笑眯眯的用一根手指繼續把它往他那邊推,現在它全方位在陽光下,但估計不敢對梨枝的所作所為表達不滿,就連掙扎都沒有,只是懨懨的努力沉到水中想要躲避陽光了。
她說「這個叫【妖精生物】。」
「唔。」夏油傑說。他之前想問這個是不是緒方梨枝的新孩子來著。不過如果真的是這種大事情應該會有人通知他。而且總覺得這東西…它好像並沒有緒方梨枝一脈相傳的【侵蝕】特性。梨枝自己是有著虛幻純白的美貌,但從來不用,只是讓別人又害怕又瑟瑟發抖又想要除掉她來著。她的孩子基本是為了保護她或者反應她的某方面恐懼而生成的,比起『讓別人喜愛自己『其實更重要的是』害怕也好趕緊得到力量『。而且梨枝對其他的孩子都很在意,從來不會做它們不喜歡的事情。更不要說把人家隨便丟在玻璃瓶裡面(玻璃瓶還空了一半的水)並且放在太陽下曝曬了。
他說「莫非你還挺討厭它的?」梨枝說「本能的不喜歡。感覺雖然看起來很可愛但是內裡是大叔——你能想像嗎?你喜歡上了一個虛擬主播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每天都去看他的直播給他充了很多錢在整個房間裡面貼滿了他的海報…結果有人大爆料這家伙的皮下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可能就會想殺人吧。」
梨枝說。夏油傑覺得自己有點踩到雷「呃你以前有這種經歷?」他覺得梨枝以前應該沒錢和沒空去追主播。現在有錢了但是有勇氣騙她的人…有沒有說過所有通往這個學校的信息都要接受上層管制的?一切都以不刺激她為主。
「沒有。」梨枝原本陰沉的腔調瞬間一掃而空,她聳聳肩。夏油傑覺得自己有點被騙了但也松了一口氣,結果梨枝下一步直接就是去扭開玻璃瓶的蓋子「但是硝子說有本能的喜歡這東西——這不合理吧?怎麼人家一上來就是全聲望冷淡得很努力的刷好感值才行,這東西就被所有人喜歡了??」
「哦…」夏油傑說。他這下懂了,這也是之前為什麼不覺得妖精生物是緒方梨枝小孩的原因…怎麼說呢,女孩子那邊嫉妒心是很重的。梨枝倒不特別針對同性,她有點男性恐懼症(或者厭惡比較貼切吧)在所有人中最喜歡硝子,對於硝子被搶走就特別在意!
她的所有怪物都是一副好恐怖隨時都要毀滅世界的樣子,搞不好就是為了襯托她本人『其實沒有那麼怪物!』。雖然都是意識分裂出來的一部分,但顯然潛意識以表層意識(緒方梨枝)為主。不會做她不喜歡的事情。用她的說法就是『只為了讓她玩得開心而存在的游戲開發商『沒可能故事進展到一半突然出現一個大家都喜歡的女二號(章魚)導致女主角(緒方梨枝)地位低下去的。
至於所謂的『全聲望冷淡』,夏油傑也是給她這種印像的罪魁禍首之一,他此時也只能干笑兩聲,沒敢把那句『您也不想想您那時候是什麼形像啊…』說出口。至於之後的刷好感度…唉咒靈本來就來源於人類的情緒,梨枝可以直接把怪物們的真名刻進認知到它們的人的腦海中,他之前也想過會不會她真的可以操控情緒。不過反正她沒真的對他做過,夏油傑自己看自己對緒方梨枝態度的轉變都是有理有據的。不過他和老師交流的時候她畢竟不在場!也根本不知道他們都在那裡私下腦補了什麼,可能只覺得因為自己勝利了所以得到了好感度獎勵吧。哎梨枝妹妹…據她所說好感度還是隱藏數值,她就真的沒考慮過隱藏就代表這個數值根本不存在嗎?
不過畢竟只有梨枝自己可以看見面板,所以她享有最終解釋權,夏油傑沒什麼好說的。「而且還有一點。」梨枝已經把蓋子扭開了,沒有蓋子的遮蔽妖精生物完全暴/露在陽光下,現在就算緒方梨枝就在面前它也開始驚慌掙扎了,不過梨枝妹妹完全不是會把這點掙扎放在眼裡的人,力量上和心裡上(這條章魚沒有人權吧?不過感覺它好慘…)都不屑一顧,直接伸出兩根手指去夾它。她的手真的好小啊夏油傑的話估計會直接卡在瓶口,不過似乎這樣操作還是不方便,就是說不是夾不出來而是會把那玩意給弄爆。她就皺著眉把瓶口反過來倒在手上了。
伴隨著這個動作瓶子裡的水嘩嘩的往外面流,夏油傑現在是知道它是怎麼空掉一半的了,妖精生物完全躺到了緒方梨枝的手心,現在它已經脫離了陽光但好像更加沒力氣了,連像鯉魚一樣拍打尾巴蹦跶一下都不敢,估計是真的很害怕梨枝妹妹吧。
「啊…」想到這裡夏油傑就去打量梨枝的臉。發現她的臉變得更紅了,嘴唇也張開了又合上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好像剛剛才第一次發現自己身上有這個部位一樣。她的嘴唇上面殘留的唾液亮晶晶的,被夕陽照到就很紅…夏油傑看著莫名其妙覺得有點色氣。更重要的是再想下去他真成人渣了!就默念著FBI warning然後移開了視線。
他想這孩子是怎麼了啊?梨枝卻繼續說「嗯…還有一件事情。就是這個,這個有點太隱私了所以你要保密哦!」
「嗯嗯。」一提起隱私他就想到他桌子上那堆愛情dvd,頭好像又開始痛了。
「硝子是說怪物們都會反應我的一部分需求。我也差不多認同。如果不是玩家有這個需要系統絕對不會提供這種的,不然數值平衡就白做了!不過這個是例外…是例外吧?我還沒有到想去牛/郎店的年紀啊。上一次想到要當新娘還是在幼兒園呢…」
梨枝的聲音越來越小,而且好混亂,她平常話很少(對五條悟的時候尤其,那時候她還會非常端莊的微笑,把興奮的亂講的他給糊弄過去),但某些時候就話很多。把官員逼上絕路上的時候是一個,夏油傑後來搞到了那時的通話記錄(咒術師平板上面都是有全程監聽的。這個都不算是高層的陰謀,其實是政治界那邊做的手腳,他們把這些全藏到了三百七十一條的用戶須知條款裡面,咒術師根本不看這個就全部答應下來了),聽到了一些。而且他今天夢裡面梨枝妹妹也是只有在自己占上風,把教主傑打的要死要死的時候才會開心的講很多話啊!
他戰戰兢兢的把視線轉回來,很害怕重新看她的時候她的裙子底下已經在滴血,上次紅就是那樣出生的他當時都嚇死了!一開始是想著十一歲的女同學第一次在教室來月/經而且這人一閉眼就可以秒殺十個我,我要怎麼讓她不尷尬的處理好這件事情並且不被殺?天啊搞不好要對她重新進行生理教育啊!(別想的那麼齷齪,上一個思想齷齪的人已經在校門口被穿刺樂園搞死了,生理教育的意思就是他。一個一米八男性。要手把手教她貼衛生巾)
後來又覺得不對吧怎麼這個血已經流滿一凳子了?再後來就是紅開始擴散並且爬上天花板的時候,夏油傑字面意思的害怕被淹死所以出了教室,一出教室就忍不住點了一支煙壓壓驚…不過這一次他轉回視線的時候梨枝妹妹倒是沒有流血,而是更恐怖…她的手上平放著妖精生物,另一只手則扯著衣角,眼睛濕漉漉的往上看他,純潔脆弱的像只小鹿。
——緒方梨枝脆弱啊?相信這個還不如相信硝子一開始說的穿刺樂園純潔的像只嬰兒只是因為梨枝教唆才搞出東京大火災呢。她的臉真的好紅…而且字面意思的,他真的看見她臉上有在冒蒸汽。夏油傑問「你發燒了嗎?」其實這句話有一半是想問『你腦子沒問題吧?』(同樣是字面意思)
「唔。」梨枝只是這麼回話。她不需要進食不需要睡覺,鑒於可以隨便復活夏油傑懷疑她心髒都不一定需要跳動的。但偶爾潛意識覺得『人類少女就會這樣!』的時候她也會有生理反應。比如現在,她就真的好像第一次喜歡上別人的女學生一樣,臉上燙的在冒蒸汽而且心髒跳的好快。天啊不是說潛意識拿到了原來人類少女緒方梨枝的數據,並且根據那個數據做出的梨枝妹妹嗎?它怎麼就搞不懂就算是『臉紅心跳』,正常人也不會冒蒸汽也不會真的心髒跳得這麼快的。夏油傑覺得那玩意都快趕上機車引擎了。
更重點的是——她干嘛要現在對著他這樣啊?夏油傑都快嚇死了。他想說自己真的沒這方面的興趣學生還是要好好學習,前者那句說出來他就完蛋(『哪方面的興趣?』等緒方梨枝從懷春少女狀態脫離並且問這句話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而後者雖然可以說但這是他在初中拒絕女同學的借口,他懷疑梨枝妹妹不一定聽,更重點是經歷了教主傑的炸彈開關事件後,夏油傑就對於那種『緒方梨枝顯而易見的弱點』懷有戒心了,如果搞到最後又是自己自作多情…教主傑都三十多歲了作為大叔應該經驗豐富就是說臉皮很厚,他被嘲笑老年人跟不上炸彈潮流的時候夏油傑都快尷尬死了夢中同位體則好歹沒有當場跳車。但是如果夏油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緒方梨枝說我們現在不應該談戀愛然後她說『啊?怎麼會想到那裡?』,那他就真的只能從五樓窗戶跳下去了。
他這麼想的時候戰術性的後退了一步倒是沒說什麼,這麼做是正確的,因為梨枝妹妹接下來真的冷靜了一點,不管降落在她身上的刺激是什麼反正她現在適應了它,她搖搖頭,像個剛剛從水裡鑽出來的游泳員,然後把它面前倒進了玻璃瓶裡面。這麼做的效果立竿見影,她頭上很快就不冒蒸汽了,只是仍然像是剛剛做完運動一樣小口喘著氣。
「就是這樣咯。」她說。她的語氣好輕松但是聲音啞啞的。額頭上的頭發也被汗水弄濕了抬頭看他的時候一邊伸手把它們撥弄到一邊,那樣子有點嫵媚。「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的。倒是很刺激。」
「嗯。」她說。兩只手一起放在玻璃瓶上把它攥在胸前,並且歪著頭笑著看他,問「夏油同學要不要來試試?」
夏油傑看到那樣子有點被嚇到。就是和之前完全不同意味的被嚇到。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的細細的,明明就是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笑法但是放在這裡就是很奇怪啊!而且他對於被硝子、梨枝都認證過的『很刺激』真的很好奇!!!
硝子平時已經夠冷淡了,說真的,雖然同期都是帥哥,不過和悟同期了快一年,每每看到她投向那邊的冰冷視線夏油傑就覺得她已經對男人完全失望要變成女/同/性/戀了(這麼想的他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有在其中添磚加瓦的事實)。而梨枝更是什麼感覺都沒有的,她天生就不存在痛覺但剛剛竟然也露出這種反應…!如果真的是一個用異性眼光看待她(FBI warning)的變態此時應該對著梨枝臉紅心跳才對,但夏油傑則咽了一口口水,幾乎有點像是男生間等著朋友分享奇怪漫畫一樣,。對那個瓶子在意起來了。
他嘴上說「哎呀這樣不好吧。」。硝子在這裡肯定要笑他虛偽——和之前五條悟一樣,那麼不想被梨枝逼著碰干嘛不跑呢?但夏油傑依然站在原地,而且站的筆直筆直,配合一身黑的齊整校服特別優等生…忽略他在做的事情的話。
梨枝露出笑容。依舊是那種『我知道你變態但是我包容你』的母性笑容,她把夏油傑放在褲邊的手拉過來,把玻璃瓶倒過來蓋在了他的手心。
啪嗒。妖精生物下落在他的手掌。
「……」
那個瞬間。夏油傑覺得自己見到了宇宙。
#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了。時間是夏油傑看到教室上面的掛鐘才發現的其實他只覺得過去了一瞬間(雖然可能中途昏過去了吧!)。他發現自己的站位和之前不太一樣而且衣服濕掉了出了很多汗,原本停止的背脊現在也半彎下來並且一只手扶住膝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說「這是什麼啊?」結果自己的聲音也啞的嚇人。梨枝在他前面露出微笑,現在兩個人的眼睛處於同一水平線了,夏油傑看見她流過眼淚所以濕漉漉格外漂亮的眼睛,也在其中發現自己的倒影——他眼角發紅,原來也哭了。
夏油傑發現這一點後突然站直身體,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淚水。這一點顯示了他不想在梨枝妹妹面前太狼狽,不過說起來在一個比你小兩歲矮三十多釐米的女孩子面前抹眼淚已經夠狼狽的了!。梨枝看到最後一個同伴也被拉入了妖精生物的大坑,就笑了起來。
有點調皮,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一樣,眼睛都眯在一起嘴角大大上提的笑容。因為她做的事情完全不能用『惡作劇』一以蔽之所以顯得格外惡劣!
啊看到那個笑容他確定了,這家伙是確/信/犯(相信自己是正確而實施的犯罪。毫無悔意)。
之前一直說她是個小惡魔其實完全搞錯了!她現在絕對已經從小惡魔進化成確信犯了。可惡。確信犯也有為了宗教信仰等犯罪的意思,某種意義上十字軍東征也是超大規模的確信犯總動員,他在夢裡遇到的黑色梨枝也屬於這一種可是現實中的梨枝妹妹到底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那樣啊!悟對不起一直誤會你了,你原來是在和這種規模的小惡魔(大惡魔?)在戰鬥嗎??
夏油傑此時有在想該不會從他一進教室開始就都是她的演技,目的就是為了把妖精生物放上他的手看看他狼狽的樣子吧?現在他也和她一個樣子了根本沒法笑她太過狼狽。他直起身體之後想咳咳兩聲稍微教育梨枝妹妹一下讓她不要太捉弄同學,不過話到嘴邊才想起來這種語氣應該是教主傑的專屬他一個同齡人說這句話只會被嘲笑『煩死了大叔』。梨枝妹妹也是真的完全沒理她。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玩過妖精生物了她就覺得心滿意足,梨枝很喜歡把戰鬥中得到了東西給大家看看,孩子也是之前的血漿也是...不過血漿只有五條悟喝的很開心其他人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了就是了。
也看到了很棒的反應。現在她把妖精生物倒回瓶子裡面,姿態慎重猶如傾倒濃硫酸。那個瓶子裡面本來都已經沒有水了,結果把瓶蓋擰緊的瞬間就又變得全是水。夏油傑覺得也挺神奇的不過想到她的便當盒也是這樣就不奇怪了。梨枝妹妹看到他和她一樣之後就放松了不少,頗有同犯意識的對他小小,又搖晃了一下手中的瓶子。說「我們去把它放生吧?」
夏油傑覺得這真的是個爛主意!而且這東西真的可以丟進大自然裡嗎?他之前就有看見過信徒胡亂放生反而導致當地生態位混亂的事情。不過考慮到這玩意不丟出去大概率緒方梨枝還會繼續用,不是給她自己用哦,不管原本是因為什麼樣的情感而孕育出來的,今天這麼幾次應該已經讓她過夠了癮,同時對它完全不感興趣了。不過她之前就有說了給硝子用過,悟下午沒在學校大概率也是被她強行用了…嘗到甜頭的緒方梨枝很可能會一直拿這個去嚇唬其他同學!硝子不受害悟又跑掉了的話她的惡作劇對像就只剩下他了!!夏油傑決定要全力杜絕這個可能性。
就還是陪她一起去放生了,地點離學校有20分鐘的車程,是一片沒有人的直接流向大海的小溪。緒方梨枝沒法正常的離開學校。其實願意寫上八千字的申請書然後傳上去,一層層蓋章再發下來還是有可能的,不過那最快也得大半年,而且大概率那群人根本不敢讓她出去還會因為『她想要出去!』這個事實而被嚇得夠嗆。夏油傑也就沒那麼搞,更重點的是在高專外面根本攔不到車啊。他就只能召喚出游龍帶她過去了。
就連高難副本前和緒方梨枝摸底戰鬥的時候他都沒有把它叫出來過,沒想到第一次讓她看到竟然是在這個場合…夏油傑突然有點惆悵。他其實也是很驕傲很期待和緒方梨枝站在對等立場上戰鬥一次看看的!最好是那種打完後可以惺惺相惜握手說「你也很不錯嘛」的厲害戰鬥。哎雖然悟總是說他三國戰鬥漫畫看太多不過他覺得悟一個只看戀愛漫畫的人有什麼資格說他啊。
不過他現在沒有再這麼想了,一個是梨枝受傷了之後紅就會開始飆,上一次摸底戰鬥的時候她沒有真的受傷(她該不會完全沒認真吧?),不過和悟戰鬥的時候他就看見了而且還看見了硝子和悟對峙的場景。她最近這麼保護梨枝應該也是為了這個吧怎麼看紅都很不秒,如果流的太多鬼知道梨枝有沒有辦法管束好它!…不過夏油傑偶爾覺得似乎比起整個城市甚至整個世界的安危,硝子其實更加在意梨枝本身。是錯覺嗎?
另一個不想戰鬥的原因就是今天早上新生成的。真的。教主傑被黑色梨枝打的太慘了!夏油傑覺得自己的戰鬥技巧還是比他遜色不少的,就不現在去觸霉頭好了。
帶著種種想法他把虹龍叫出來。雖然現在對於自己要協助破壞當地生態有點罪惡感,但既然要做了(畢竟整個學校、不,整個日本還沒有人能攔住她呢),那就最好快一點,現在是黃昏很快就要到晚上了。梨枝晚上一般會乖乖回宿舍假裝睡覺或者坐在床上發呆,這是他聽硝子說的,其他情況真的搞不懂。就像恐怖游戲裡面到了晚上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一樣,他雖然沒見過但也根本不敢讓梨枝大晚上待在外面!上次提起梨枝的夜晚相關還是東京火災她弄死入室搶劫犯和她爸的時候啊!
不過梨枝一開始看到虹龍的時候好像有點猶豫,連碰它一下都不敢。
咒靈長得都奇奇怪怪的,梨枝到現在其實和人類打的比較多沒怎麼見過它們(她父親除外),夏油傑就覺得她是害怕了。當時愣了一下覺得梨枝妹妹也這麼女孩子氣的嗎?這該不會是另外一種演技吧?畢竟梨枝自己的孩子也很奇形怪狀的樣子,她現在手上的妖精生物也是扭曲的可以。不過夏油傑還是安慰了一句說「沒有關系的哦。不會傷害你的。它很乖。」話語中儼然把虹龍當成了小貓小狗。
咒靈似乎有點不滿的樣子,不過他之前喝掉了梨枝送的『巧克力血漿』,然後庫存所有咒靈都來了個大變樣,特級以下基本變得和核/輻/射過的動物一樣夏油傑現在還在摸索它們的新能力,特級以上雖然沒有太大變化但也受到了影響。就像妖精生物敢對夏油傑直接放魅惑在梨枝手上卻跳都不敢跳一下一樣。虹龍可能也有點害怕梨枝吧。就只是搖晃了一下身體,沒有太大的動靜了。
「唔。「這倒不是了啦。梨枝很想這麼說。在副本裡面她得到了『咒靈、咒力無效化』的能力。正是由面前這位同學的平行世界同位體(腦補)給予她的,副本裡殺掉咒靈其實還好(但已經感覺教主傑很心痛了!)現實中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夏油傑臉上帶著寬容的微笑。像個年輕爸爸。他現在覺得自己終於扳回一城——梨枝妹妹果然還是小女生呀,會害怕這些東西來著。
第58章
梨枝最後還是把手放上去了。
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更加發愣了,而夏油傑臉上倒是帶著笑容,他在一旁像是怕梨枝爬上去時摔下來一樣伸出手臂護著,一邊催促她「總之先坐上去吧。」他的態度真討厭,梨枝覺得這個人現在拽什麼拽啊。她坐上去的時候也是環抱著手臂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夏油傑取而代之的心情很好,一瞬間連對於自然環境的擔心都忘記了,只是催促著虹龍前往正確的地點。
梨枝後來才「哦…」了一聲,說「因為我輸了來著。」
「啊啊?沒有吧。」夏油傑說的特別小心翼翼,他剛剛的確是覺得自己扳回一城,不過在這裡得意妄為的話接下來慘的就是他了。怎麼樣都還沒有到『她輸了『的程度。他轉過頭去看梨枝的臉在想她現在莫非敏感到這個程度了嗎?結果梨枝卻完全沒有看他,就是抱著手臂望著下面發呆。
她在想副本裡面的事情。最後她為了和教主傑大決戰,把所有束縛全部解開了。但在那之前她的確對他定下過『你被我碰觸的時候和被其他人碰觸一樣』的束縛,咒靈咒力全部有效,而夏油傑也要遵從『在與緒方梨枝的戰鬥中,不能召喚三只以上的咒靈』,『不能對她使用大規模殺傷咒術、咒靈』。如果她贏了的話應該能夠無條件獲得,不過畢竟已經輸掉了,所以在獲得能力的同時也得遵從束縛。
她覺得有點無聊。之前梨枝摸上去的時候還有想『哎呀這樣不太好吧』,結果到現在覺得真的應該看看夏油傑要哭出來的臉——他剛剛真的把她當成怕咒靈的小孩子了!甚至現在一路也讓她坐在最中間,貼心的用咒力幫她擋住風也不讓她看到下面的場景免得恐高。
下來的時候暮色正深,梨枝原本以為這種沒人來的河溝會很臭,結果卻出乎意料的清澈,可能是因為直接通往大海吧。夕陽落在水面的波紋上,看起來好像是一片金色、橘色到紅色的漸變魚鱗。其實可以更加往前一直飛到近海處的,不過梨枝覺得這樣就可以了而且夏油傑也不想被海邊的管理員看見。所以就在這裡下來了。
「妖精生物的簡介是【可以隨著容器的變大而變大。可以用作餌食】。」梨枝說,現在她的臉上又帶著笑容了。夏油傑看的頭皮發麻,梨枝最近總算不怕生了,但是矯枉過正的反而非常喜歡對他們惡作劇!(這裡就是『他們』,梨枝很喜歡硝子而且她自己永遠不受害,就只有悟那個白痴和完全無辜的他要倒霉)這兩條後面都藏著很大的坑,他現在是真的擔心下個月的新聞會不會有【近海處捕獲特大號魚群!是否於核/泄/漏有關?】,或者等一下變大的妖精生物就把出海口給堵住了,然後他們必須得在堵塞導致水流蔓延淹沒沿岸之前打電話聯絡當地警局…不,這裡不是『他們』得收拾殘局。梨枝大概率到最後什麼都不會做,只會擺出一副在接受宇宙電波地球人別人和我說話的樣子,坐在虹龍上發呆,而他在前面忙前忙後!
硬了。就是說拳頭硬了。
夏油傑微笑著轉過頭去看她,結果梨枝妹妹則完全無視他的心理活動(同學也好教主也好,他們都是聽到某句話後不會第一時間回話的,會在那裡有的沒有的想好多),她只是興致勃勃的去扭開玻璃瓶瓶蓋,妖精生物一路上肯定知道自己的命運,現在也雀躍的蹦跳了一下慶幸自己總算可以從這位女魔頭手中逃走。梨枝的臉和脖子都被濺到了水,她嘟囔著「再來一次就弄死你「,並且用兩根手指夾起妖精生物往面前的溪流一丟,它在中途都因為梨枝那句話而嚇得全身僵硬,直挺挺的像個褐色的塑料片一樣落入河中,激起一個小水花。
然後就沒有動靜了。可能連游都不敢游的直接沉底了吧。夏油傑現在也有點好奇它的命運(因為這也和他之後會忙到什麼程度,或者再忙也不管用直接准備寫處分書吧有關)。他從虹龍上探出了頭,前面幾秒鐘溪水平靜如初。數秒鐘後,他發現在陽光的照耀下溪水的顏色有所改變,明明沒有任何動靜卻突然渾濁了很多,一片髒兮兮的褐色——再後來他發現那褐色並不是因為河底的淤泥攪上來了。而是『可以隨著容器的變大而變大。』的妖精生物此時已經占據了河道的三分之二。
「我的天…」夏油傑的聲音好無力啊他現在有在懺悔自己怎麼沒有制止她呢?但是梨枝妹妹依舊帶著笑容在觀望後果。她把它丟出來的原因是覺得自己得到這個很丟臉!還有不想把這個喂給自己的孩子吃怕它們『吃壞肚子』,不管哪個理由都隨便的可以,而且也是一覺起來突然拿到的所以她並不覺得這東西有多珍貴吧。但對她來說隨手丟出去的東西對別人來說就會造成大災難…血漿也好便當盒也好他明明都知道的,他應該在之前就跟她說好才對啊!
現在反省也來不及了,妖精生物還在不斷膨脹,河內的水流已經有些蔓延出來淹沒岸上的雜草了,幸好夏油傑和她坐著虹龍漂浮在離地幾十釐米的地方,不然褲子和鞋肯定要全部弄髒。他本來已經准備好要轉換咒靈負起責任來把那玩意給打碎,結果卻突然啊了一聲,妖精生物並沒有像吸了太多氣體的氣球一樣無限制膨脹下去,它似乎就算是此時也仍然保有自我的意識,在距離河岸兩邊還有二十釐米的時候就停下了膨脹,接下來開始往下面沉,好像是准備一路逃離緒方梨枝到達入海口去。
對於那邊來說應該是前所未有的好機會吧。梨枝像是第一次參加祭典,看玻璃箱裡面金魚的小女孩一樣,撐著膝蓋跪坐在虹龍上面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哎,雖然妖精生物怕她怕的要死,不過對於她來說應該無所謂吧。她是那種因為自己太強了所以就算沒有惡意也總是給周圍帶來大災難的麻煩類型!
夏油傑在猶豫要不要打下去畢竟海裡面更恐怖的東西也有而且它在梨枝妹妹手上也真的是受苦了(讓他聯想到了自己!)而且剛剛的確還蠻爽的…結果下一秒他神色大變並且迅速召喚了咒靈環繞在自己和梨枝的周邊,他感覺到了超大型的咒力氣息,人類不太可能有這麼龐大的咒力(可能的那位現在在他旁邊,有點好奇的把手指放在嘴前面。哇梨枝妹妹出來後真的是很興奮,在抓緊每一個機會裝可愛啊),那個咒力氣息顯然來自於咒靈。
還是超大號的咒靈。
就算隔著很遠也能看清楚黃昏天空被遮蔽住了一塊。夏油傑呼了一口氣想東京都內還有這種類型的嗎窗到底是干什麼用的,但沒在鬧市區開戰已經萬幸了,梨枝妹妹顯然是什麼都不會做的,他只能自己放下超大規模的帳來隔絕咒力反應。除了咒靈操術之外夏油傑還是一個咒術大師,之前硝子的結界咒術就是專門過來找他學的,這個帳能夠直接包下河流到入海口一段的區域,基本能看見的地方都被包進去了。就算是他也覺得很費力,做好了之後原本只是一塊黑點的咒靈已經飛到了幾十米內,也就是危險範圍了。
夏油傑靠著虹龍喘了幾口氣,通常不需要這麼大範圍的,但是現在他比起特大咒靈更擔心的是旁邊的梨枝妹妹!她的詞典裡根本不存在『顧慮』(到底是從哪家書店買的盜版書呢可惡),只要是地圖上面沒有顯示的npc,對她來說就是不存在,他有和旁邊的女孩子說了一聲「總之別把紅放出來。」而她則只是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現在讓她閉眼也可以不過難得一塊出來還是別讓女孩子上戰場了吧。夏油傑暫時操控幾個咒靈去試探一下那邊的,他的臉上和一開始沉重的設想相反,其實帶著笑容——這是一個無限接近特級咒靈的超大型一級咒靈。在他的處理範圍之內而且他之前喝下巧克力血漿咒靈庫大變異,現在正好想充實一下。
梨枝妹妹開始戰鬥的話就不會讓別人搶她的獵物(擊殺獎勵)了,夏油傑覺得還是自己先上比較靠譜。他把咒靈安排上去結果那邊反抗的特別激烈,反正一開始的試探性攻擊毫無建樹,夏油傑看到這個反而露出了笑容。他已經對付過數以百計的這玩意了,緒方梨枝剛得到百般武藝雛形的時候也只是覺得自己的體術比他強一些呢,憑借經驗他知道這個敵人自己可以對付。下一步就准備從虹龍跳下去自己加入戰局了。
河岸現在已經被水淹沒了一踩下去全部都是淤泥,在女孩子面前這麼狼狽真是不好意思。夏油傑的眼睛瞄過河流中的妖精生物,帳放下來之後它也無法繼續游動了現在像是河中的淺灘一樣堵塞在帳的邊緣。他差不多猜到為什麼特大咒靈會靠近這裡——「【可以隨著容器的變大而變大。可以用作餌食】」那可是能給穿刺樂園和紅等級的怪物使用的『餌食』。咒靈們當然也會特別想要!
「這一次還真是受了她的關照。」夏油傑想。他的嘴角已經帶起勝券在握的微笑以後再也不說緒方梨枝是死小孩了!和悟那個只會破壞的熊孩子(貓)不一樣,小梨枝明明每次只是態度很惡作劇(濃縮咒靈血漿)結果都是好的嘛!
他在布置帳的時候順便摻雜了一下私貨在河面也安排了陣法,本來想說咒力不夠就找梨枝借一點的(便當盒)但沒想到突然多了很多。好像是做夢起來突然有的,夏油傑記住這一點但當時沒有問而是把那好像源源不斷(每秒鐘0.5HP)的咒力加以活用。陣法最麻煩的就是敵人不踩到陷阱裡,他干脆設置到了河灘上,現在他這位攻擊過咒靈的咒術師也站在河灘上,那位餌食也就在附近,它肯定很想下來吧。
夏油傑帶著笑容,在他的注視下超大型一級咒靈彷徨幾秒,它可能也察覺到了危險吧不過智慧還是很低無法抗拒面前的誘惑,一下子就朝水中的妖精生物撲了過去。
夏油傑在那一瞬間發動了陣法。
然後他的笑容凝固了。
「哎呀。」梨枝說。
#
有一點需要明確:咒靈之間的吞噬不是一下子就完成的,它們要緩慢吸收對方的咒力,根據性質有的時候會比自然界動物消化還慢。
而且超大型一級咒靈有著很強的咒力反應,無限接近於特級咒靈,本身的體積也大的幾乎可以遮蔽住上方的天空——這也是有代價的。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從什麼情感裡面生成的咒靈,但它顯然智力很低,之前簡直像動物一樣無法抵抗進食本能就證明了這一點。它的進食速度只會更慢,就算得到了餌食也無法好好消化…本來應該是這樣子的才對。
夏油傑的錯誤在於他太低估緒方梨枝的餌食了。
就算是失敗掉落,那也是在高難副本裡的唯一一個掉落物。所有游戲裡面這種經驗卡都是只要用了就會起作用根本不需要花時間的,咒靈在碰觸到妖精生物的瞬間咒力就震蕩開來它就開始變化,它原本是『無限接近於特級』,而在咒力消散它露出身形的時候就已經是特級了。原本遮蔽住天空的身體現在濃縮到只有五六層樓高,但夏油傑並沒有因此感到輕松,恰恰相反,他內心一緊——它趴在身形透明了一大半的妖精生物身上回過頭看他。那張臉上顯然帶著殘忍的智慧。它已經從原本無意識的咒力結合體變成能夠掌握語言的特級咒靈了。
危急時刻,他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往頭上看。梨枝依舊是用手撐著跪在虹龍上看著下面的景像,和他對上視線後她吐了吐舌頭——這個死小鬼!
他的確發動了陣法而且當時超大型咒靈也的確沒有躲過去,但進化後陣法已經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了。但夏油傑倒是沒後悔——如果當時沒讓它受傷。他現在早就死了。
吞下巧克力血漿後他的咒靈在重新構造,現在能派上用場的只有十分之一,其他都沉睡在黑色海洋一樣的咒力中。強行叫出來也什麼都做不了。虹龍倒是可以用…但他之前還讓梨枝不要用紅呢,兩個特級咒靈在這裡打起來帳也起不了作用。夏油傑勉強和超大型咒靈抗衡著,內心覺得前途一片灰暗他之前就不該答應她來做什麼放生!緒方梨枝什麼時候成為環保主義者了!
局面一時間陷入僵持而超大型咒靈仍然在吸收妖精生物,它一碰到妖精生物就進化了如果全部吃下去鬼知道會強成什麼樣,夏油傑有在想要不然先把虹龍叫下來算了造成的損失之後再說,真的拖下去肯定要翻車…但他一看到虹龍上面的女孩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梨枝妹妹看到他額頭上出血了之後愣了一下。她的頭往旁邊偏了偏,希望這孩子有點負罪意識准備幫忙吧…但夏油傑聽到她說「我討厭泥巴。」的時候真的是眼前一黑。覺得叛逆期也不能這麼叛逆的吧??
但梨枝也沒真的這麼冷血,河岸上的確全部都是淤泥她沒打算踩上去不過還是操控著虹龍下落了,至於為什麼虹龍會聽她的話夏油傑已經根本不想問了問也是自己胃痛而已。下面還在打著呢梨枝妹妹就停在了他前面,剛好擋在他和超大型咒靈之間,夏油傑當時都要嚇死了,雖然之前說希望她幫忙,不過也只是希望她能召喚一下穿刺樂園或者丟點便當之類的給她。梨枝畢竟不是夢裡面那個猛地一批的狂信徒少女哪裡能指望她真的打架!
但梨枝好像半點都不害怕的樣子,也的確是如此,她雖然不擅長戰鬥但好像蠻擅長飆車的(雖然聽硝子說之前任務她們出車禍了),把手按在虹龍脖子上把某塊地區當成方向盤用,也真的能操控它左扭右扭的躲開超大型咒靈的攻擊,至於這個方向盤是怎麼派上用場的嘛…梨枝到現在還沒有咒靈操術,她咒力都不太會用,就是虹龍自己感覺一下後背那麼小地點地方她的手是怎麼施加力氣的,然後跟著這個力氣一起動。
沒出息。真的好沒出息。夏油傑好想說你一個特級咒靈,就算被收服了也只是被我這個一級咒術師咒術界明日之星收服,怎麼就這麼對這個品級都沒有評上什麼咒術都不會的菜鳥言聽計從了呢!不過考慮到他現在也在這位大小姐手下討生活(字面意思。)他就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梨枝此前在普通人時期就會被小貓喜歡,現在可能也有點咒靈親和還是什麼的,或者超大型咒靈吸收了妖精生物之後連它對她的恐懼都一並繼承了,打著打著總有點專門對她放水的意思。她就這麼悠悠然坐在拼命躲閃的虹龍上,面前是拼命躲閃的夏油傑,她笑眯眯的和他說話。
「我收到了任務。」
「嗯嗯。」夏油傑說。一邊讓咒靈格擋住一條抽過來的手臂。超大型咒靈現在變成了六層樓高的多手巨人模樣。一條一條手臂跟抽陀螺一樣打過來真的好煩啊!梨枝妹妹繼續說「說是要把這東西弄死。是學院陣營任務所以要和你一起——我們學校是咒術高專嘛。有祓除咒靈的義務對不對?」
前面是『要弄死』後面是『祓除咒靈』,真是割裂,後面那個就是潛意識給她發布的任務名字吧。對比全知全能的潛意識來說梨枝妹妹的國文成績真的是差的可以不過本來她上課就從來不聽講啊。…說這麼多其實是為了掩蓋一點。潛意識發布任務都是順應著玩家(緒方梨枝)的願望,看到他受傷之後梨枝希望消滅咒靈。夏油傑…嗯。怎麼說呢,有點點感動。
一瞬間他連明明他這邊還在打死打活,梨枝妹妹卻坐著他的咒靈,笑眯眯的和羅馬鬥獸場觀眾一樣說風涼話的不高興都忘記了。只是說「謝謝…不過你還是上去一點吧。」打到你就不好了。畢竟眾所周知,緒方梨枝強是強,身體也是真的差。
她之前和悟戰鬥悟從來不動移動點滴架,和他打架的時候不知道是系統代打還是怎麼樣體術竟然凌駕於他之上,但也只是比他強一點點而已。現在夏油傑本人都得注意著別真的被這只超大型咒靈弄死,脆弱的梨枝妹妹還是遠離戰場打打輔助就好了——這麼想的時候,那邊似乎不耐煩兩人說了這麼久,又不是戰鬥番哪裡能一對話就停下攻擊的!幾只門板那麼大的拳頭一塊砸過來,夏油傑瞬間瞳孔縮成一條線停下原本准備從後偷襲的咒靈,決定先保護好緒方梨枝要緊。同時他的身體也已經一個邁步越過了緒方梨枝代替她站在超大型咒靈面前,但原本以為會僵硬在那裡發呆的梨枝卻回過頭來,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停住了他的動作。
「……!」
梨枝此前面對他時臉上的笑容現在全部褪去,她的美貌本來就宛如無機物般精致,面無表情的時候真是冰冷的可以,她一只手按住夏油傑的肩膀並且他發現自己就算遵從慣性想要繼續向前可是卻一點都動不了!梨枝同時另一只手伸出,扭轉腰身,把它打出去。
手在中途握拳可是在距離咒靈的拳頭還有幾釐米的時候停下來了…不,是兩只大小差異極大的拳頭之間被濃縮到極致的空氣(氣勁?)填滿了導致她無法繼續前進,同時六層樓高的咒靈此時也完全無法動彈。
梨枝的手在一秒鐘內變化了十幾次手勢,夏油傑認出其中一些的武術流派但另外一些就算他自詡體術大師也完全沒見過!她的手每變化一次咒靈的拳頭就往內陷一點,但梨枝也很快就會把手追上去繼續攻擊。雖然看上去感覺過了很久(夏油傑當時已經把這當成教學無意識開始學她的動作了)可是根本不會超過兩秒鐘,一套攻擊做完,梨枝心滿意足,把手張開,只用手掌做出往前推的姿勢。
咒靈在原地停留了幾分之一秒,隨後簡直像被高速行進的列車撞到一樣倒飛出去。
它一邊倒飛一邊在爆炸,飛了大概有數百米一直撞到帳才停下來,途中血肉灑的到處都是,梨枝妹妹看起來沒有動但她下面的虹龍抖的快要生成殘影,那看來她就是用了什麼武術躲過了黑色血肉雨吧。她皺皺眉收回夏油傑肩膀上的手,轉而按在虹龍身上讓它別『動的那麼厲害』,夏油傑當時都快嚇傻了但還是本能的從腦袋裡冒出一句吐槽:『您現在還在意這個啊?』。
咒靈撞到帳的時候只剩下一部分的身體組織了但是其中裹挾的力量可不是開玩笑的,他當時面色蒼白全力往裡面灌注咒力害怕屏障被打破。途中當然沒法躲過血雨,現在他全身都是平常人看不見但是咒術師眼裡惡心的要死的咒靈組織。
夏油傑解決一切後僵硬著臉轉過來看緒方梨枝,後者則在虹龍身上拍拍拍,用震動幫它弄掉身上的髒東西。其實感覺震成那樣子,比起『幫忙』,虹龍要是一個真正的生物早就腦震蕩或者心髒破裂了。梨枝妹妹的好心總是那麼讓人招架不住——而她在這個時候也轉過頭來看他。兩人的上方是比黑夜更漆黑的屏障。整個河岸都被黑色咒靈碎片遮蔽,只有梨枝的面容純白如初,忽略她的所有所作所為只看外表,她真的像個天使。
天使對他微笑(偏偏是根本沒法忽略她所作所為的夏油傑!天啊,要是現在是悟在這裡有多好。)
「干嘛要在對話的時候插過來。真是沒禮貌。」
她說「還有,剛剛夏油傑同學說讓我『還是上去一點吧。』為什麼啊?我雖然討厭泥巴但現在在它身上。」拍小狗一樣拍拍虹龍,高傲只聽從夏油傑調遣的特級咒靈此時敢怒不敢言,甚至還搖了搖尾巴表示自己很開心。「在它身上所以不會弄髒啊。」
「啊…嗯。是挺干淨的。」夏油傑一邊說一邊抹了一下臉上的咒靈血。為什麼要讓緒方梨枝上去?因為『打到你就不好了。』
他看看因為『沒禮貌』而被打到只剩一點組織的超大型特級咒靈,又看看對他露出天使般微笑蒼白纖細的病弱美少女緒方梨枝。咽了咽口水。這句話真的是完全不敢說。
第59章
當時感覺那玩意已經絕對不會再動了,結果余光中發現有點不太對勁而且能聽見有蟲子在碎肉堆裡爬動一樣的窸窸窣窣惡心聲音,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夏油傑發現更惡心的:根本沒有小型動物在其中穿梭,是那堆被打碎的咒靈組織自己蠕動著想要彙聚到一起。梨枝的表情也很微妙,問起來的時候她就說「剛剛那下沒有死。吃掉妖精生物之後變得有點奇怪了,要同時攻擊身上的所有聖痕才會死。」
夏油傑當時好安靜。尤其是梨枝給他看了系統的示意圖(她用樹枝在河灘上畫出來的,這孩子的畫技也真的是幼兒園等級)就更安靜了。巨人身上有七個眼睛模樣的痕跡。它一開始是霧氣一樣的龐大咒靈而在進化後變成了身上有七個印記的巨人。再加上死而復生並且死而復生後竟然會更強的特性…夏油傑一瞬間肯定要想到耶/穌和神話中的其他描述。他也有在想是不是自己做夢做太多了所以看什麼都很宗教化就是了。
快速恢復和進化的特性肯定來自梨枝,她剛剛看到那種回復過程表情很微妙應該就是不希望自己的能力被這樣子表達吧。而且還有任務。所以之後她也過來幫忙了,只是說「我不喜歡泥巴」所以就算從虹龍上下來也要征用夏油傑做坐騎。夏油傑一開始有伸出手想會不會是公主抱並且確定自己這麼做了也不會有任何的臉紅心跳,…倒是會在另一種程度的心跳。不過解釋為生死危機間心跳劇烈會比較好。
結果他那個時候還是想太多了,梨枝從虹龍上下來的時候直接踩著他的手臂當成橋,然後坐在了他的脖子那裡。就是小孩子『騎大馬』的姿勢,夏油傑全程在心裡面尖叫不會吧不會吧不過只要他不敢真的把這些話說出口那麼梨枝大人就只會用這個姿勢。
悟在晚上提到緒方梨枝的時候(他們和普通女生宿舍差不多,反正一星期裡有六七天悟會抱著枕頭過來開睡前戀愛座談會)總是會臉紅心跳(這次真的是戀愛電影裡那種了),但自己又不肯承認或者自己也沒發現自己的想法,就一副被暗算了的態度說每次梨枝靠他太近他都『很困擾!』,因為她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會飄過來然後『那其中肯定含有酒精吧!果實過於熟成就會生成酒精的她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悟不擅長喝酒所以就會有點暈暈乎乎。「所以每次』只能夠讓她為所欲為。『
那個時候夏油傑就好想冷笑了心想換個女人真的給你灌酒五條悟也不至於什麼都做不了的,而且如果梨枝真的『為所欲為』的話悟也用不著一周六七次的過來開戀愛座談會並且拼命拉著他研究純愛電影了!他們的座談主題很快就會變成『如果讓xxxx負責?』。簡直跟詐騙研究一樣。(xxxx這個五條悟真的用過,他有段時間別扭的可以!根本不私底下叫梨枝妹妹的名字,轉而用xxxx代替。夏油傑那段時間每天被他騷擾的睡不著覺,有次干脆學女生那邊的應對方法來對他裝傻,說「四個字的名字哦…誒你對硝子有意思嗎?」結果被惱羞成怒的五條悟用枕頭砸了…天啊竟然是枕頭砸,他對女生的心理研究越多是不是越來越娘氣了?不過之後他就沒在用了來著。不過夏油傑被他搞的火大的時候還是會一臉無意的說出『xxxx』的梗)
說這麼多就是想說他現在更想嘲諷五條悟虛偽了,梨枝妹妹現在靠的這麼近了他也沒聞到什麼香香甜甜的味道…考慮到兩個人現在的姿勢如果他聞到了就要命了。只是覺得很冰冷很輕的東西坐在自己身上,她的身體很瘦但姑且還有肉,所以沒覺得像是冰…倒是很像一團冰冷的霧氣。夏油傑剛剛想了這麼多其實還有拼命想忘記兩人現狀的意思,不過梨枝妹妹倒是完全沒在意,她真的像是騎馬一樣用腿夾了一下(那個瞬間他心髒跳得好快,一直在想美國片裡面女特工用大腿夾碎人頭的片段),手直直的向前伸去示意坐騎快點衝。
真正解決還是很快的。大概是梨枝腳根本沒有碰到地面,把他、一些咒靈、虹龍、甚至是隨便踩踏兩下空氣當成落腳點(這個最離譜!!夏油傑腦海中的銀幕一瞬間從美國電影跳成香港功夫片?),跳來跳去然後玩耍巨人。同時攻擊七只眼睛它才會死聽起來就很麻煩,不過當時夏油傑並沒有覺得危險,只是對它表示了無限的同情。
每次巨人被打散了也會重聚,下面的妖精生物一直都有在給它提供養料,一開始夏油傑以為是巨人在捕食妖精生物不過莫非後者也有意想借用巨人來給緒方梨枝制造一點麻煩嗎?之前它被緒方梨枝捏著甩來甩去的的場景在腦中浮現。哎梨枝妹妹的優點是不記仇,不管是一開始讓她退學也好(提名五條悟)真的殺掉她一次也好(又是五條悟)瘋狂踩雷也好(這次勉強承認是夏油傑),她都會很快原諒而且之後又能夠找到別人『討人喜歡的地方』並加以活用,在這個過程中真的喜歡上對方——但她的問題就是加以活用的過程就是耍著別人玩的過程!她畢竟是玩家啊。
夏油傑之前對她真的太混蛋了所以現在算是認命了,但妖精生物似乎很想反抗的樣子。(五條悟這裡不考慮。他太變態了天啊)不過梨枝臉上還是笑眯眯的,她有往下面瞄一下在那個瞬間夏油傑發現妖精生物變得更透明了,但沒繼續說『搞死你』,應該只以為它是在和她玩吧。哎之前這孩子明明還很歇斯底裡的,聽硝子說她好羨慕五條悟的『強者風範』,怎麼現在就突然變成那種就算有預計外狀況發生,也只會說『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的大反派了?
玩到最後覺得差不多差不多了,而且也的確是陣營任務。就是夏油傑在下面攻擊一個點,他的咒靈攻擊三個點,梨枝從上面踩著虹龍釋放用拳頭搞定三個點秒殺巨人。這次死掉之後夏油傑搞到了咒靈球,但他現在覺得很累在想到底要不要吃呢。梨枝倒是好像忘記了原本的『不喜歡泥巴』的話語,輕巧了落在了河中央。
夏油傑那時候真的有點被嚇到因為河水只是看起來清澈平靜而已,其實水流又急河底又很深,但梨枝竟然是站在水面上的,哎,估計又是什麼中國輕功吧。她越來越像夢裡面那個黑色狂信徒了,梨枝的腳下就是妖精生物,架已經打完了夏油傑也已經撤掉了帳,它現在可以逃走了卻動都不敢動的樣子。
梨枝眯著眼睛有點挑剔的望著下面,最後用鞋尖點了點,那個動作真的是有夠不良的,不過妖精生物倒是如釋重負的樣子接下來很快就游走了,從夏油傑的位置看來像是河水中流過一片漸變的褐色。它到了入海口之後就不會再受到河道的束縛,在內海或者更大的太平洋都能有所作為吧。梨枝明明一開始很不喜歡它說它是『餌食』,不過她的慈悲也是有很多很多的。夏油傑一邊幻想著幾年後會不會看到【科考隊發現超大型海洋生物】【太平洋物種變異?】的新聞標題。一邊卻也呼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結束已經是夜晚了,但現在天空還沒有完全變成黑色,只是濃到極限的黃昏而已。梨枝頭頂的天空是橘紅色的,越往地平線的位置顏色就越深,像是不斷堆積被壓出汁水的橘子果實。黃昏是逢魔時刻,剛剛的形容也讓夏油傑想到梨枝身上偶爾傳來的過熟腐爛果實的甜香味。但她站在水中,用一只手把被風吹亂了的劉海往後梳去,抬頭眺望了幾秒的天色,然後低下頭對他笑了起來。
隔著十幾米,在漸暗的天色下夏油傑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他能看見站在河中的緒方梨枝小小的身影,她的銀發和白色的上衣都被染上了黃昏的顏色。她傳遞了一種氛圍。夏油傑發現的時候自己也已經笑了起來。耳邊不斷傳來河水的聲音和黃昏本身的靜謐。他默默的把這一幕存在心底。
並且今天一直有的似有似無惆悵與恐懼都消失無蹤——比起夢境最後在初升陽光中對他微笑,也真的宛如被朝陽融化掉的一塊冰一樣消失的黑色少女。現在在暮色中,剛剛大鬧了一場,從頭到腳都充斥著危險感,從姿勢到話語、甚至是不經意的一次呼吸都會昭示大危機的緒方梨枝,她對他露出的那個笑容,讓夏油傑也很高興,一天中最陰郁的夜晚快要到來了但他竟然覺得很高興,他覺得還會有明天。
明天、後天、更之後的日子,這女孩也會繼續帶著笑容大鬧下去,讓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Like a game(像個游戲。)
#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倒真的是晚上了,過程中梨枝坐在虹龍上還是很興奮,手揮來揮去的在唱歌。夏油傑覺得那歌聲真的像是澡堂裡面大叔唱的,沒什麼調子單純就是很開心。他半惡趣味的在想如果到了學校她還這樣子,硝子他們會不會被嚇一大跳(尤其期待五條悟的反應!),不過梨枝妹妹作為女孩子還是很狡猾的。到了學校上方她就乖乖的停了下來,只是一會甩甩手一會用腳踩踩虹龍的還是很高興。
哎明明今天知道她生下來妖精生物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在想呃呃不會吧梨枝妹妹也到了青春期了嗎之後會不會被騙啊?但是妖精生物現在被丟到了太平洋而且在此之前她還把它當成惡作劇道具,半點不害羞的把同學們耍弄了一個遍。夏油傑在苦笑之余也覺得這個的確是一個分界線——但不是戀愛,而是梨枝變得開朗起來的分界線。
他姑且在教學樓前面把她給放下來了,梨枝跳下來的時候有輕聲抱怨「干嘛不送到樓下呢?」而夏油傑只好會以更深的苦笑。送女孩回家應該做的更加周到一些,但他沒法想到那一幕被其他女生目擊到會怎麼樣,而如果在他宿舍下面停下倒是離她宿舍更近一點…不過那樣感覺他只顧著自己方便反而更人渣了!不過走的時候梨枝妹妹有對他揮手,哎呀看來她還是玩的挺開心的吧…這麼想著,在夏油傑也回到宿舍的時候,打開沒帶出去的手機,發現自己被消息轟炸了。
橫濱那邊出現了事件。
整個日本只有兩所咒術學校所以雖然高專處於東京,他們也是經常要全國亂跑甚至還有海外出差的。好像是大任務要召集不少咒術師。夏油傑看了看覺得也不是特別急,反正從這裡到橫濱也要花不少時間!而且他今天已經真的不耐煩做交通工具和坐交通工具了。他想了想,干脆把消息轉發給硝子,那邊一開始回了他一個【。。。。。。】,十幾分鐘後又回了一個【收到——by梨枝】。哎其實她不用特別寫也可以的,夏油傑轉發給硝子但是硝子肯定出不了高專,他今天被梨枝妹妹拐跑了,她一回去,硝子就能猜到是准備給她看的。至於為什麼不直接轉發給梨枝…因為她其實比硝子更加『出不了高專』,而且她的電子設備全都是上面發下來的,有信息管制。
又等了十幾分鐘,終於收到第二封回信。夏油傑一開始以為十幾分鐘是硝子拿給梨枝妹妹看的時間,結果看來應該是她自己不太擅長打字。哎就這樣還說什麼玩游戲呢。夏油傑單純作為年長的同學開始擔心起這孩子以後要怎麼獨自生活啊?感覺什麼都不會的樣子。
她的回復是【但是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說吧——by梨枝】
好吧太可愛了所以估計沒問題。夏油傑想,本來還想去隔壁宿舍問問五條悟結果到他門口才發現他不在,聯系到妖精生物的事情…估計是被嚇到一下課就跑去出差了。哎悟這樣也不太行啊。他非常有優越感的在空蕩蕩的房間門口嘆氣,既然有戰鬥力在征召範圍內的同學全都不去,夏油傑一回房間也很爽快的決定明天再說。然後就哼著歌去浴室給浴缸放水了。
第二天早上他到了教室,夜蛾過來的時候有點黑臉。昨天說好的開會時間是晚上八點半,不過沒一個人到的。但老師沒說什麼,夏油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硝子進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在門口停了幾秒鐘,朝他揚揚下巴,示意『你的好學生偽裝脫落了?』。、
夏油傑在猶豫要不要回應她,他之前雖然吐槽五條悟像女同學一樣開戀愛商談會,還拿枕頭打人,但他對自己也有『該不會之後要被緒方梨枝以姐妹相稱??』的憂慮,而且能看懂女同學的表情會不會真的太娘氣了!他自己發現了這一件事情已經有點受傷,真的做出回應就代表要被硝子抓住把柄這還得了!,這麼想著硝子就往前面走了一點,原來是有個雖然是美少女但是完全不會看別人表情和氣氛的女孩子(梨枝妹妹)輕輕推了她一下,梨枝問「干嘛站在門口不進去呢?」,就笑嘻嘻的從硝子讓出的空隙鑽進了教室。並且一進來就握住了硝子的手帶著她往座位走。她和硝子一直都是一起上學一起吃午餐的。
夜蛾看到梨枝的出現臉更黑了,征召的信息是絕對沒有發到梨枝那裡的,但她現在出現在這裡也不可能把她給趕回去。作為罪魁禍首的夏油傑悄悄躲過了老師譴責的視線,他的確答應過老師要好好照顧教育梨枝,甚至最近做的有點太過頭了搞的又像她爸爸又像媽媽昨天竟然真的當了她的交通工具!
但也就是經過昨天,現在他判斷讓梨枝去參加任務也OK嘛,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變強的但是反正都強成那個樣子了。而且這可是去橫濱出差誒——夏油傑其實不太喜歡坐車,尤其是如果收服了咒靈(昨天他把巨人化作的咒靈球全吞了,晚上為了壓下去這種惡心感覺打游戲打到通宵)就更不喜歡,感覺所有惡心味道都要湧到喉頭。但是梨枝妹妹應該很想出去玩吧,昨天為了躲過監視只帶她去了郊外的小河,她就露出了那樣的笑容啊。
他心裡面這麼想著,在夜蛾講解的時候臉上也故意帶著不關心的笑容,意思是反正我不想去。這一次不是咒靈作祟,而是橫濱官員那邊發來的求助,說是詛咒師在那邊胡作非為『毀壞了公共財產,極大影響社會秩序!』,那就是說連死人都沒有。他雖然很有責任感但真的沒法為了這件事情著急。而且上次商場爆炸案後夏油傑就有一點…對於官員之類的提不起勁了。
他得到了梨枝和官員溝通的錄音。知道那邊特意隱瞞了情報,導致硝子被狙擊。如果只是這樣還可以用咒術師技不如人來解釋(反正就像昨天出去放生卻遇見超大型咒靈時想的,窗到底是干什麼吃的,夏油傑被咒術界的監測機關坑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自己是一直頂著所有不利條件在戰鬥在保護普通人的)。但硝子復活而梨枝還在沉睡的那幾天,不僅僅是咒術界高層,也有很多高官前來拜訪,想要知道永生不死的奧秘。
「他們的嘴臉非常惡心。」夏油傑當時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那些人完全把硝子當成實驗動物。
夜蛾也是知道這一切的,並且當時就是他和五條悟在不同的方向上應對外界保住硝子。他嘆了一口氣也沒有說些什麼,夏油傑猜他可能是想要不然這一次征召高專就不出人了吧,但是估計要讓他失望,因為在解說開始的三分鐘後,梨枝妹妹笑眯眯的舉起了手。哎她最近真的笑的很多、也更加讓人頭痛了。
這次頭痛的不是夏油傑,所以他可以把手撐在臉頰上也笑眯眯的欣賞她的可愛。梨枝說「恐怖分子啊——那其實是我的專長呢!」
相對的,夜蛾的表情好像是他把兩人份的頭痛都擔上了。
#
梨枝最後還是去了。
同時擁有家入硝子、夏油傑、五條悟、緒方梨枝的高專現在在咒術界的地位非常特別。從之前還忙的要死的夏油傑竟然能夠一直留在學校裡面看顧硝子、陪梨枝妹妹玩過家家就知道了。之前五條悟也失蹤了好久,就是回去統合五條家的權柄並且對上層施壓,之前對他的說法是『五條家主』和『五條家的大少爺』,其實兩者都對,因為雖然隨著他的成長,他爸自然而然的退位,變成了悟口中的『上任家主『。但他自己其實並不喜歡那個家族,雖然討厭咒術界但以後可能也就是想把那些礙事家伙全部殺掉再換新的上去。並沒有積極的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他基本上是離家出走上高專的,對那邊也是只是在用僕人但除此之外漠不關心,這段期間五條家的叔叔伯伯們也積極在搶奪權利,一年裡換了好幾次掌權人。
但硝子的死而復生帶來了一大堆的後果,當時她真的是差一點就要被送上實驗台而且躺在宿舍沉睡的緒方梨枝也預定要被送回醫院,他也就只好開始承擔起家主的義務並且同時直接要求與義務相匹配的權利。(那段時間悟壓力好像很大,但夏油傑覺得通過給女孩子挑禮物來舒緩壓力也太怪了!)昨天也是他想要出差所以才有任務給他出差的,總算不太把他們當工具人來用。
昨天夏油傑直接帶她飛出去的,因為外出許可太難搞了!而『出任務『就更難。理論上來說梨枝出任務要打一大堆報告,並且是發布任務給她的人打報告,類似於美國那邊有什麼事一定需要用到核/彈你得申請,之後一關關審批,最後要總/理/大/臣簽字(光這一關就等著排上半年吧!)並且會專門調動一顆衛星來監測她的行動。而且只能前往特定的地點…但現在高專在咒術界都半自治了。就連一開始直接從屬咒術界的硝子,現在都已經得到了自由,她第一次和緒方梨枝相遇就是前往醫院治療,但現在也不再會有這種危險任務找上她。
而且他們現在前往的橫濱…其實那裡也是自治區。各種各樣的異能者在那裡橫行,這次找上他們的也是『異能特務科』。都這個年代了聽說他們還在和黑/手/黨對峙並且經常會輸給黑/手/黨…還為了一個詛咒師團伙就專門征召咒術師。哎可想而知那邊有多弱。審查也不會太嚴厲。
但流程還是要走的,緒方梨枝並不直接報上去她的身份,就是說不直接說是高專的那個怪物。因為情報從一開始就是機密,所以政府那邊知道她名字的人不多。她是以『五條家主擔保的高專所屬咒術師』身份參加任務的。不過報上去的瞬間估計咒術界會被嚇得要死吧。搞不好已經答應征召的咒術師也會火速退出。最後這個大型任務不會只剩下她一個人吧。
但一開始不通知她就算了,如果她真的報名了,敢拒絕的人也是一個都沒有,所以會一路開綠燈。
夜蛾直嘆氣,而與他相反,梨枝妹妹已經在哼著歌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第60章
夜蛾直嘆氣,而與他相反,梨枝妹妹已經在哼著歌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
哎竟然說什麼『整理行李』反正她不把那堆禮物帶走(放不進去游戲背包,隨便拿又害怕弄壞),那所有行李就只有那個小包包和裡面的一點道具而已啊。夏油傑有點無語,但看她好像挺開心的樣子,也就沒有吐槽。——她真的被關在學校裡面太久了。
硝子倒是很擔心的在旁邊繞著梨枝的頭發,問她「沒有問題嗎?」,估計是在擔心她的人群恐懼症吧。梨枝說「沒問題的。」她之前在列車上也把乘客全部都搬到了安全地方,一天裡面接觸了好多人,那個時候她沒有吐也沒有產生幻覺。夏油傑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那個夢裡面的場景就安靜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來,說「橫濱的話…有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唔。」梨枝說,她有感覺到副本裡的教主傑明明比同學大了十歲,天真程度卻有過之而不及(關於政治和高層之類的),鑒於副本地圖沒有橫濱,她就認為變量出在這裡。
夏油傑說「不過你看到了應該知道吧…」是他去橫濱出外勤的時候遇見的,那時候只以為是受傷了的大哥。還覺得能穿那麼高級的黑色西裝也肯定是一個有錢人,只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繃帶呢?
那人在酒吧裡面用一種有點輕浮的態度和夏油傑搭話,但眼睛裡面黑漆漆的什麼情感也沒有。那天晚上他們談了兩個半小時,夏油傑的世界觀被打破重組了。…後來知道他竟然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但他也並不意外就是了。
那時那個男人是說「算是對你的報酬吧。」橫濱是魔都又因為自治而沒有常駐咒術師,當時生成的咒靈鬧的很大,那是夏油傑第一次面對特級咒靈並且他差點死在那裡…最後也沒有得到上級的嘉獎之類的。最後竟然不是咒術高層或者官員,而是作為黑/手/黨首領的他來給予夏油傑報酬…不過後來知道那裡的情況後他也並不奇怪。
梨枝很強,這一次也是去幫忙解除麻煩的。「那邊可能會和你接觸。」莫名其妙的,就算被『幫』了這麼多夏油傑也生不出什麼感激之情,回想起來。他只能想到仿佛夜晚河流上方漂浮的霧氣一般冰冷捉摸不定的氣氛,還有那雙黑漆漆沒有光澤的眼睛。他無法理解那個人的想法。「但也不會有惡意。他很…很聰明。」不至於像那些官員高層一樣直直撞上來。
「那就不用管了。」梨枝說。
再轉頭去看她的時候梨枝已經在往門口走了。
剛剛收好的包包被她很珍惜的抱在身前,她好像真的挺開心的。夏油傑想。
希望這種開心能夠一直持續下去。並且他由衷祈禱她不要把別人折騰的太慘了。
#把⒈48以6九63
阪口安吾有點搞不懂目前的情況。
關於對咒術界尋求幫助這一點姑且可以理解…身處橫濱他也經常要和異能者作戰,有的時候甚至是戰爭的規模。那些都處理過來了按理來說不會搞不定一個詛咒師犯罪團伙。但這也是一個契機,最近異能科在□□的壓迫下有點喘不過氣,很想引進新勢力得到盟友。
剛好咒術界那邊也出現了新的變動,一直對家族權勢漠不關心的五條大少爺終於開始奪權,並且雖然他們瞞的很好阪口安吾本來就專長於情報,還是打聽出了那邊新生的『怪物』,聽說和數年前東京的大火災有關。哎又是六眼又是怪物的,這一屆的咒術界真是人才多多…只是對高層來說他們完全用不上就是了。
這一次的任務是合作也是試探,他們發布的是召集令,包括高專在內的各種各樣咒術組織都會派人過來,可以到時候再考慮要和哪一邊合作——政府和咒術高層天然站在一起,但異能科身處橫濱,當然也有自己的立場,他們的上方是軍警。
他原本就准備要著重注意高專那一邊的。首先是反轉術士、咒靈操使和五條悟都在那裡。其次…關於怪物的處置,之前有聽說她一直被收容在醫院裡面。但幾個月前應該就醒來了,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麼咒術界那邊動作這麼大。鑒於那之後五條悟就開始奪權了,理解為她被丟到那裡去給他『看管『了比較合適。反正那位眼高於頂的大少爺一定是見到了那怪物,終於產生了危機感,准備統合自己所有的力量把她給排除吧。
不過沒想到的是高專一接下任務,其他人就紛紛退出了,安吾當時真的是親眼看著參加人數一點點少下去的。他畢竟是第一次接觸咒術界所以沒法聯系,向上司報告拜托他去詢問的時候,那邊的話語也語焉不詳,只是非常恐懼的樣子。
那看來怪物與六眼的威懾力真的不是蓋的。但阪口安吾無法理解來人不是五條悟,當然也不是怪物(雖然一直有說『她』但只是聽說是女性而已,政府和咒術界合作組織了醫院周邊人員的遷移。那時她就一個人占據了一整層的醫院。他一直以為怪物已經咒靈化了,很可能為了『孕育怪物』而舍棄了正常的身體,就像是蟻後一樣肥大白胖。——在陰暗的建築物中編織噩夢也很像蜘蛛,但到底要巨大到什麼程度才會需要一整層樓啊?),看照片只是一個瘦弱蒼白的小女孩而已,為什麼他們會害怕成那樣?
除此之外還有更加無法理解的。數分鐘前阪口安吾收到了緊急聯絡說咒術師已經到達了。但並不是到達他一直在等的正門這裡也沒有直接去上司的辦公室,他看到工作平板上顯示的地點差點眼前一黑昏死過去——她現在在異能科的軍備倉庫裡面!
工作平板是政府專門提供給咒術師的,畢竟都什麼年代了他們還天天用紙質文件一堆高層根本沒有電話的,聯系起來非常不方便。利用這個可以發布接取任務並且查看情報、確認定位並求救,因為那邊真的太不理解現代機器了不坑白不坑,政府在條款裡面寫進了一大堆對自己有利的條款(反正幾百條的用戶須知那群咒術師根本不會看)其中甚至包括了擁有『對任務中通話的知情權』說白了就是監聽的條款。夏油傑之前就是這麼拿到緒方梨枝和官員的通話記錄的。
但是現在阪口安吾知道咒術師不會現代科技也不全是好事——為了表示誠意這次異能科給那邊開了很高的權限,之後在官員的領導下可能也會從倉庫中取得一些現代武器方便作戰。但不知道咒術界那邊是怎麼搞的,本來是『迎接客人』,那邊好像選成了『運送重要武器』!加上權限也有了系統判斷OK,就直接最高保密程度的把她一路送到軍備倉庫裡面了…司機和押送的部隊應該一直到卸下集裝箱的時候才發現那是一個人吧!他們當時肯定被嚇得要死然後就直接給上面報告,再一路傳到阪口安吾這裡了…他那時候還和下屬在門口等著迎接,想為什麼咒術師遲遲不來是不是在擺譜想要借機談條件呢。
真的很恐怖。這裡是橫濱,也有人形的武器(某些必須要被管制起來不可的超高危異能者)。所以負責裝車的人並不驚訝吧,最高機密設定的運送武器是出發、途中、到達的負責人都不同,從東京到橫濱可能還要轉上好幾手、避免被追蹤,同時采用訊號屏蔽防止衛星監測到他們的位置。但是一開始把她送進車子裡的咒術界人員是怎麼想的!這可不是按錯一個平板按鈕了事,當時他們也得虹膜認證然後簽好幾次名啊!他們就沒覺得把一個女孩子塞進全防彈防爆處理的集裝箱裡有什麼不對勁嗎…?
阪口安吾當時真的傻了。他知道咒術界那邊腦子經常少根筋(他們自己說自己全是『瘋子』,哎,說的時候好像當成褒義詞,漫畫看太多了嗎覺得這樣很酷?),知道咒力來源於負面情感後就更對他們的腦子不抱什麼指望。但真變成這樣還是真的沒見過…
第一個是沒有引路人(監視者)直接讓咒術師進入軍備倉庫可能會泄露情報。但這個不用太擔心因為她上車的時候就會被裝到箱子裡面,只是在入庫的時候要通過認證裝置查看箱子內的情況才發現裡面是個人還是來支援的咒術師的,集裝箱壁有三十釐米,火/箭/炮也撕不開。沒人打開她肯定出不來…但這是第二個難搞的地方。箱子裡沒有空氣流通,今天早上在任務平板上她接下任務出發,現在是下午五點,快十個小時的旅途考慮到距離和復雜程度其實算是快的。但裡面的空氣其實不足以讓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生存那麼久!!
阪口安吾現在是真的感覺前途無望了,這可是異能科和咒術界的第一次正式接觸。他當時直接往倉庫那邊衝過去了其實過去了也沒有用但還是心頭抱著一絲奢望,覺得萬一呢…再不濟剛死和屍體臭掉上報都是不一樣的啊!
結果到那裡之後他愣住了。和之前完全不同意義的。
倉庫內一片狼藉,原本駐守的警衛和職員不知所蹤,大門仍然緊閉也能看到那前面的紅外線探測裝置,但就在門旁邊的一角,五十釐米帶有夾板的牆壁直接被洞穿,好像一個紙箱子被老鼠咬出了一個大洞一樣,碎石金屬零碎滾落在旁邊。
阪口安吾穿過大洞進入其中,並且伸出一只手擋在上面的鋼筋處不要撞到,洞可以容許一個青春期少女通過但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勉強。大部分的陽光在他的身後被擋住,安吾的手放在頭頂仍然保持半彎腰的姿勢,從他身邊縫隙有光線透過,它們在地面上描繪出了他的影子,他的身影在地上傾斜拉長,從肩膀開始,脖子和更上面的頭部影子被一只腳踩在腳下。
在資料裡見過的女孩子,下屬報告中從集裝箱裡采集影像看到的女孩子,她就站在那裡。
她的兩只手都放在身前,一只打著點滴的手抓緊了胸前的衣服而另一只只是僵硬的垂下來。光線照到她的鞋子和更上面的小腿,在膝蓋處消失了,阪口安吾看見她膝蓋上的紗布,紗布中心顏色略深,傷口還在滲血嗎?
她的腿很細,就算踩在地上也毫無發力痕跡,完全看不出肌肉起伏,儼然是從地上長出的兩株白色藤蔓。她的上半身沒有被照亮但衣服的布料似乎很特殊,它們就像波浪一樣隨著外面吹來的風起伏,並且反射陽光。那光芒照亮了她的下半邊臉,她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間或抿在一起,安吾知道那是不滿和保持戒心的意思。
還有那雙眼睛,甚至是一進來他就撞上了那雙眼睛並且幾乎被嚇得只能站在原地。很亮,宛如暗中的貓一樣散發著光澤,又像是毒蛇一樣靜候時機准備捕獵。在偌大的軍備倉庫裡面,她明明正對著安吾和他後面的陽光,但眼中似乎只反射了倉庫中其他武器的景像,閃爍出金屬一樣的色彩。
她沒有死,阪口安吾現在知道了為什麼她一接下任務其他所有人包括最自大最不可一世的大家族咒術師都紛紛退出,也知道了為什麼咒術界那群人會用運送重要武器的方式把她安排過來,她又為什麼會安靜不做反抗的鑽進那個50x50x50cm的集裝箱——她當然有辦法出來。在她腳邊就是原先運載她的箱子或者說是箱子的碎片。
…但那真的能叫碎片嗎?
倉庫一角儼然被炸彈襲擊過一樣碎裂開來(但普通TN/T可做不到這樣),而在她的腳邊,和集裝箱同顏色甚至同質地的液體流淌開來,像是被誰潑濺在地上的水銀。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破壞方法,看起來好像原先裝她的集裝箱被她完全融化了…而據阪口安吾所知單純破壞或者腐蝕就算了,如果要做到在觸發自毀裝置前就完全融化,所需要的溫度極高。理論上不可能做到,就算是現存的超高危異能者也沒一個能行的…除非把它丟進核反應爐。
那灘液體的表面流淌著光澤,和她的眼睛一樣的金屬色澤,也和她的眼睛一樣,這絕不僅僅是反射阪口安吾身後的陽光——它是活的。
或者說變成活的了。
它緩慢的在地上蔓延,更准確來說是有意識的在往阪口安吾的方向爬。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慶幸它的速度很慢,大概是因為原身是金屬而它現在處於液體與固體之間吧。就像在做瀝青點滴實驗一樣,可能幾十年才會落下來一滴。…但他同樣不知道這是不是只是一種偽裝,看過自然界蟒蛇的捕獵視頻嗎?它們可能一開始爬的很慢,但決定攻擊時速度勝過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田徑運動員。
這就是把客人裝進集裝箱裡並且在軍備倉庫卸貨的第三件不好之處,阪口安吾想。第一點是如果沒裝在集裝箱裡面就會擔心被窺探機密,第二點是如果裝在集裝箱裡面這位客人絕對活不下來——而現在是第三點。如果她一開始的確裝在箱子裡面,但沒有死,後面還出來了。那在機密大暴/露的同時,阪口安吾也得想想要如何面對她並且保住自己的性命。
現在集裝箱液體蔓延的還是很緩慢的不過真要等它攻擊就來不及了,電影裡面就可以耍耍帥讓他先進去倉庫再說,表現的特別臨危不亂,最後這個女孩子再露出驚訝的表情,說一句『你真奇怪』,並且兩人不打不相識。但現在阪口安吾都不敢換掉這個彎腰的姿勢完全進入倉庫,就是害怕刺激它和她(後面的絕對更恐怖)他把手從擋住鋼筋的地方放下來,做的很緩慢並且保證光一直照在那上面,影子也投射在地上保證她看的非常清楚,他並沒有敵意也沒有攜帶武器(腰帶上當然還是有槍的,哎,真希望干脆沒有!)。
阪口安吾把雙手都放到胸前的位置,慎重的將它們緩慢舉起超過頭頂。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個非常標准的舉手投降姿勢。
「我並沒有惡意。「他說。
她沒有說話,她不僅沒有說話,離得這麼近阪口安吾都沒有聽到她的心跳聲也沒有感覺她在呼吸。有一個瞬間他真的懷疑這是不是只是一個咒力人偶(還是那邊叫咒骸?)或者她干脆之前真的死掉了現在是幽魂在索命。
不過過了幾秒鐘,她的眼神突然失去所有神采並且那些神采伴隨著一次呼吸而恢復,之後她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
「來的太慢了。」她說。
現在她開始正常呼吸,那感覺簡直像一個發現自己穿幫的演員一邊希望觀眾其實並沒有發現,一邊在繼續表演。阪口安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剛剛眼睛失去神采的時候是怎麼了,只是很慶幸自己雖然從一靠近倉庫就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威脅,卻沒有抓緊剛剛那個她滿是破綻的時間開槍——真這麼做他現在絕對死了。
他以前在□□混過,在現代社會裡面黑/手/黨反而是越來越復古,他在那裡得到了一大堆『不可以直視上級』之類的教誨,現在為了表達恭順他也對這個比他矮很多的女孩子彎腰,並且眼睛只盯著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和她踩在他影子頭上的腳。
那雙腳根本沒有踩在地上。
之前他形容她的雙腿纖細並且沒有發力痕跡,後面那個是錯的,她處於一種很奇特的狀態,她的足尖每分每秒都無數次輕輕點在地上並且向其借力,不…看的更仔細一點可以發現在她腳下是被壓縮的空氣,她站在離地數毫米的超低空處。就算現在整個倉庫地面驟然向下一百米,她也一定不會墜落而是會停留在那裡。
阪口安吾知道有個專門敲詐政府(前幾天不是還有相關官員因此自/殺?)的詛咒師,他的咒術是詛咒,並且是陷阱式的詛咒,只要踩到了某片區域就會中招。那次任務是委托高專解決的,她一定在那次任務中學到了很多。
不僅僅是不碰到地面而已,以這個為切入點可以發現她整個人都處在戰鬥狀態,她看起來很厭倦的站著,已經因為將近十小時的密閉旅途而心情煩躁渾身上下都是破綻,但每個破綻都是陷阱,在朝那裡伸出手甚至是直接開槍的過程中就會被她輕松的,像現在融化集裝箱爆破倉庫一樣,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摘下頭顱。
他又聽見一次呼吸聲。她可能並不真的需要呼吸至少不像是普通人那麼需要,中國那邊有種武術叫做龜息可以長達數小時閉氣,既然在軍備倉庫裡面這麼做那就代表她在防備毒氣吧…阪口安吾甚至希望是因為這個,這總比說她每分每秒(包括被關在集裝箱裡的時候)都處於這種狀態要好很多!
她的呼吸只是一種暗示,對她本人的,表達某種心境上的轉換就像小說裡一個過渡段。她慢慢的吐出空氣。然後問他「你就是我的任務對接人吧?」
這一句話有問題。就算是現在阪口安吾全身心都想著要怎麼活命並且不讓她憎恨異能科,他都發現了這一點。他畢竟無論是在□□還是在這裡都要負責大量文書工作啊。他抬起頭看著她,這個姿勢下兩人處於同一水平線甚至少女還要更加往上一點。她微微垂下眼睛和他對視。那雙眼睛睜大的時候就讓人覺得好恐怖好像自己被隔著發著光的狙擊鏡盯上了,但垂下來虹膜中的光彩濃縮在一起並且因為沒有被陽光照射到而更顯陰沉的時候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就是我的任務對接人對嗎?」她再次問了一遍。
在政府委托任務(陣營任務)中如果有政府那邊的對接人,兩人有接觸,知道對方的名字——那就可以直接認命他做副官。她對他享有三次不直接傷害其生命的絕對命令權。
上一次用這個還是對官員的時候。
他最後自/殺了。
悠于 2024-8-10 11:58
第61章
當時他全身上下的危險神經都在尖叫,顯而易見這個問話裡面有陷阱,咒術師們不擅長所有現代科技但他們的勾心鬥角是古代宮廷劇級別的,如果這裡被她抓住什麼把柄會不會直接上報然後由上面的人借題發揮?不…提起古代宮廷,源氏物語裡面也多的是活靈出竅和釘人偶咒殺的故事。搞不好她也和名字『咒術師』一樣子的擅長通過話語(言靈)種下詛咒。
但此處還有另外一兩件顯而易見的事情——他找不出拒絕又不讓她生氣的辦法,而且在這裡惹怒她他活不下來。
阪口安吾最後點了頭。
她微笑了。
這是他來到這裡後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出乎意料的非常可愛,在陽光通路的照亮下幾乎像是霧氣一樣飄忽不定,阪口安吾想起她的名字『緒方梨枝』。當時看到資料覺得是個和外表相符的可愛名字,甚至對比她病氣纏身的虛弱美貌,這個名字顯得更加健康活潑。但現在…現在他是無論如何都忘不掉這女孩的名字了,卻也在想這與她是不是太不相配?她干嘛不叫首落(砍頭)或者鬼怒川呢?
梨枝決定接下來要用更加溫柔的語調和他說話。
任務的第一環是來到地點並且和官方人員見面,獎勵是一張中級裝備增強卡。梨枝以前和五條悟戰鬥的時候得到過幾張增強卡,全部給手/槍用了之後它就升級成了現在的金屬組合,剛剛她想再對它用一次,結果提示同等級不可使用。看來卡片的效果是讓初級裝備升級成中級。她試試看對點滴架和耳釘使用,結果那兩樣因為是新手村(醫院)得到的初始裝備,強化上限就很低所以用不了。梨枝好失望啊——「但也有好處。」她說,阪口安吾看向她,她笑眯眯的指了指他身後,那裡是被打破的倉庫牆壁。弄壞了那個後她得到了一張裝備增強卡,明明在學校再怎麼破壞公物也沒有獎勵呢。因為這裡是別人的地盤吧。
安吾跟著她的手指往後看然後愣了一下,他把頭轉過來的時候視線更低了只看著梨枝的腳邊。她此前吸取到教訓不會對npc說起游戲的事情(一般來說),而如果沒有前因後果,直接聽到『也有好處』,安吾只會覺得她是一個破壞狂。
「也不能完全怪我。」梨枝說。這裡應該為自己辯護一下「我在山腳上車的,結果接應我的叔叔根本不和我說話。啊他臉色好難看我在想他是不是要死了,結果問了之後就更加不和我說話了。」
「……」阪口安吾猜現在自己也是一副『是不是要死了』的臉色。世界上大多數人…絕大多數,在面對這女孩的時候都會感覺恐懼都會臉色蒼白的。而她對這一點似乎沒有自覺,她現在開始正常說話的時候安吾不再有之前那種『面對未知之物』的恐懼,可能是因為她現在好好呼吸了也漸漸能聽到她的心跳聲了吧。但她依然顯得很難搞。是個問題兒童,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就算笑著也讓人覺得很陰沉很恐怖。但不笑的時候完全不像一個人。
聽說過高專專門出產問題兒童(五條悟和那個黑頭發的一級咒術師)。她也是在那裡耳濡目染的吧…但「你當時真的對他說『你是不是要死了』?」
阪口安吾問,他覺得在這時候插話才是增進情誼的好辦法,但說完之後發現這句話簡直是在挑釁。——這也是因為她的行為太不良了吧!
緒方梨枝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他一開始心髒都快要不動了,看到這一幕反而松了口氣,她道德感很薄弱,或者干脆認為自己做什麼都是天經地義就像神諭。根本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麼好被指責的,只是詫異於他干嘛要問已經說過一次的事情——難道這次任務對接人是個白痴?他幾乎可以聽見在她大腦裡回響的聲音。
「反正那之後又是穿西裝的…哦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上面(咒術界)的,穿藍色還是墨綠色我搞不懂的和服。穿西裝的就是政府的人吧。兩個人一通交涉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反正我坐進箱子裡面了。」
「……」阪口安吾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對他說這個。現在雖然時機不對但是忍不住在想『這難道是個天然呆?』。她的詞語好像很匱乏,資料上說14歲了但怎麼看都只受過初中或者小學的教育。對他這個政府職員專門解釋咒術界和政府的區別就夠怪了——而且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自然而然的坐進那個箱子裡面啊?
在這裡安吾並沒有問出口,他能理解那位咒術界職員為什麼氣到要把她用兵器的方法運過來,但緒方梨枝顯然不理解,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職員有在生氣!安吾因為職位會習慣性記下每一個工作場合遇見的人的名字,但她完全沒有記他們的名字,甚至連和服顏色都沒有記住。對她來說職員肯定不是一個人,只代表了他要為她提供的服務『與政府人員交涉』。但如果在這裡說出來,緒方梨枝知道坐進箱子是不正常的,那個咒術界和服男肯定要倒大霉。
她到現在也沒有問他的名字。之前威脅(那種對話除了是威脅還能夠是什麼!)的時候倒是有盯著他的名牌看。可是正統方法是大家相互自我介紹才對。阪口安吾默默的記下了這一點,也有在想如果自己現在突然叫出她的名字,當然不是直呼其名而是『緒方梨枝大人』這樣子,她會不會被嚇一跳呢?還是說她覺得自己太偉大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奇怪?
話說漠不關心到這種程度,就算被下面的人耍了也很正常。而且她說了是『在山腳上車』,高專本來就為了隱蔽而建在山上,估計這家伙也天天被關在學校裡面偶爾才出來吧。一瞬間在腦中出現『高塔中的公主』這個意像。但比起憐憫,還是覺得『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有這種三觀啊?』更多。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說的是『太慢了。』真的是這句話哦。不是害怕不是質問就是說『太慢了』。看來她就算被關在軍備倉庫裡面都沒有覺得不正常,以為這也是流程的一環節,只是在想怎麼對接人還沒來。
這不是因為她很寬容,恰恰相反,是因為她根本不覺得阪口安吾是一個人,她肯定認為對他發火或者殺了他也沒用。就像對一個自動售貨機一樣,就算售貨機不太管用,也沒法通過痛罵它一頓來讓它變好,只能等著看那玩意什麼時候才能正常吐飲料。
「那之後您就一直在箱子裡面?」阪口安吾問。
「唔。對。」梨枝的表情有點陰沉。她以前被關在游泳館的更衣室裡面過,校服也被拿走了身上只穿著泳裝,真的是不知道希望別人來救自己還是不希望別人來救,那之後就稍微有點幽閉恐懼症。還討厭在『自己被關在裡面的時候外面傳來聲音』。那時候駕駛座的確有人,除了司機還有監控部隊,升級了的百般武藝可以聽到他們的聲音,讓人更火大了。「不過我沒有感覺啦。」緒方梨枝說。「稍微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系統自動跳過無意義時間)就到了。所以還OK。」
阪口安吾想這人其實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吧!而且換他自己絕對做不到待在密閉的隔音箱子裡面一路顛簸還能安分待上十個小時。她在倉庫裡面也挺安分的就是說沒有把所有東西都融化…聯系到她幾乎沒有的呼吸和不碰到地面的雙腳,莫非這女孩無時無刻不處於戰鬥狀態嗎?所以她才不覺得有不對勁。雖然是有聽說咒術師那邊的任務非常繁重,都到了要小孩子(學生)上戰場的程度了。但著實沒想到到了這種程度。哎因為咒靈來源於負面情感,而對比起咒術師來說普通人太多了,他們的負面情感也太多了…想到現在站在這裡的自己也在大量產生負面情感(咒靈),阪口安吾第一次對她有一種愧疚感。
「不過下車了還黑漆漆的真是受不了。「緒方梨枝說。她的眼睛越過他的肩膀看外面的光。「而且這裡雖然很大但一點都不通風!我就稍微幫忙一下了。」
「……」所有愧疚感一掃而空。
其實不應該為了這個女孩子而擔心。她雖然有大量出任務祛除咒靈,但肯定也不是為了『幫助別人』。這就是那種覺得自己很強,在承擔義務的同時會超大量索取回報的類型!(唯我獨尊)。年紀輕輕在和咒靈戰鬥什麼都不懂(天啊,咒術高專雖然說是高專好歹也是個學校啊,不要一天到晚只教戰鬥,好歹來點心理教育順便教一教她國文嘛!『黑漆漆』又是一個小學生級別的詞語)但也並不值得同情。不要說是阪口安吾見到她之後那些負面情感生成的咒靈了,就算整個世界都被咒靈填滿她也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的!竟然還說什麼『通風』,這裡是倉庫啊還要什麼通風而且她不是根本不用呼吸的嗎?
「幫忙…嗯。」阪口安吾最後挑了這個吐槽。而緒方梨枝這次連看他一眼都沒有了,只是眺望著外面的風景發呆。她肯定覺得這是誇獎,並且別人誇獎她理所應當。
阪口安吾其實真的很想趁機深入一下,這女孩是『五條家主擔保的咒術師』,雖然不同姓但是看發色和瞳色,還有那種唯我獨尊程度和天賦,搞不好是分家的小孩。這也是為什麼她明明在高專那個怪物巢穴但是沒有被五條悟教做人吧!(根據情報分析,他除了一入學和夏油傑勢均力敵之外,就只在『怪物』手上吃過虧。並且相當狂妄,尊師重道根本不存在的,聽說全校的女生都討厭他…哎,肯定又是大少爺那一套!他一定把五條家的酒池肉林作風帶到學校裡面,隨便騷擾女孩子吧)鑒於糟糕的性格和強度都和她哥哥(不知道血緣有多近而已,還是說是叔叔?)很像,估計五條悟也有種『幼女版的我!』所以在溺愛她,最後才變成了這樣。
五條悟不受老師管束,這女孩肯定也是這樣。根本沒人教過她『你真的很討人厭』,阪口安吾想要不要從那個『幫忙』開始刺她一下。畢竟這次幫忙造成的損失至少有三百萬美元。不過為了自己的小命考慮還是放棄了。
哎。明明很強但是完全不值得尊重。以前在□□裡也好在這裡也好,總是能夠看見這樣的人…而且真的要說起來太宰治其實比她還好上不少了!他有點厭倦。但還是姑且問了一下「不知道帶路的司機和保鏢他們怎麼樣了?」
這裡有個心機。原本是押送『超高危異能者(武器)』的士兵,他卻說成了『保鏢『,這也是為了避免煽動她的對抗意識。一來這裡就看到破了個口的倉庫,卻完全沒見到警衛他們…再加上緒方梨枝一副一億倍於普通人強度的叛逆期少女(死小鬼)作風。阪口安吾現在雖然有在問但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最壞的情況下…他望著少女腳邊那一灘銀白液體,搞不好那些同僚也已經是其中一部分了。
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他無論如何都會被上司表到死。又是倉庫被破壞又是情報泄露又是迎接不善現在再加一個無意義的人員傷亡。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緒方梨枝搖了搖頭。她的發尾在臉頰邊劃出弧線的樣子依舊蠻可愛的,而且她的表情也是真的有點迷茫。「不知道。送我過來他們就逃走了。」
「逃走…了?」阪口安吾真的愣了。
在這裡的人都受過特殊的訓練。未必是異能者,但都有為了這個國家而獻身的覺悟,精神異能用在他們身上他們肯定沒法反抗。但怎麼可能因為看見倉庫被破壞就『逃走『了?要說反過來,他們在攻擊緒方梨枝的途中被她殺掉了還靠譜一點。
「唔。」這麼想的時候她又沉吟一聲。這一次她好像自己也有一點頭緒了。說「可能是因為我吧。」
梨枝在高難副本中失敗了,沒有得到任務獎勵,但也得到了一大堆來自boss的稱號加成。【戰士】【恐怖分子】【狂信徒】(在沒有主動說明自己的所屬教派時,陌生人會覺得她有和狂信徒相等的異常…就是說會被認為是精神病人啦!)她每次都會把副本cg分享出去,後面夏油傑也以夢的形式接受了,在宿舍腦補什麼宗教戰爭。
教主傑最後雖然勝利了但靠的全是炸彈和雪崩,和咒力(他所屬教派的神力)其實沒什麼關系,夏油傑認為但從信仰上來說是梨枝的勝利。作為宗教戰爭的勝者梨枝所在教派享有信仰方面的加成。再加上雖然職階只是『狂信徒『但她那個系統神教其實只有她一個人而已!所以與她為敵的時候會感覺到壓迫感。信徒可以通過信仰來抵御,政府那群人全部都是現實主義者,接受的訓練也要杜絕迷信,所以反而對她很弱…
「因為我是個。嗯。偶像吧。壞影響方面的。」梨枝說。她的偶像說的是聖經裡面【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且事奉偶像,就是耶/和/華警戒他們不可行的。】的那個。在唯一神之外還有外神,單獨是她的存在就會動搖他們了。但阪口安吾非常驚悚的看了她一眼,想現在的娛樂圈真的是了不得,就連這種問題兒童,連尊重都不懂卻還想要做偶像呢!
其實按照法律,這個年紀還是禁止大部分娛樂公眾活動的。不過在這裡對她說出來可能會被殺。
而且她真的太自戀了吧為什麼會覺得因為自己的『壞影響』,那些衛兵就會拋棄自己的職責而逃走呢?女性其實自己是希望自己有禍國妖姬潛質的但她怎麼看都太過年幼了,還沒有到那種年紀吧。但他們竟然真的逃走了…他就安靜了。
「接下來的話。」梨枝呼了一口氣,她說「介紹一下情況,然後帶我去任務的地方。」
「……」阪口安吾更安靜了。
幾秒鐘後他問「你原來不知道任務的事情嗎?」
「干嘛不是『您』呢?按原來的叫我。」緒方梨枝很厭倦的說「還有不知道,同學一開始有轉發過來不過我不想看就無視了。老師說的也太啰嗦了我想出去玩…想快點過來就沒聽。」
而且你不就是干這個的嗎?她看都沒看他,但阪口安吾已經能想到她的心理活動了。
自從進入倉庫以來,這是他最平靜的時候,感覺所有情感一瞬間被抽離,現在已經連『這不是你的游戲『都說不出來了,阪口安吾只是說「我沒有辦法帶您『去任務的地方。」他按照她的命令稱呼,話語中的諷刺卻比原來更濃。「如果您看了任務報告就會知道為什麼。所有已知的情報——包括那個犯罪團伙已經造成了什麼損失都記載在那上面。」
緒方梨枝的手原本一只握著衣服,另一只則放在身前,現在卻把兩只手都放了下來,它們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她的身體兩側,蒼白纖細,遠遠望過去簡直像兩把刀。她可能真的受教育程度不高一半是因為沒人教覺得沒必要一半是她自己也不想學,但現在諷刺意味都這麼明顯了她怎麼可能還沒發現。緒方梨枝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面無表情的望著他。她笑起來的時候讓人很生氣但不笑的時候簡直是鬼片裡烘托氣氛的洋娃娃。阪口安吾正面面對她,他直起身體的時候其實可以俯視她的頭頂,之前屈從是因為要保住性命但他現在代表異能科。他說「我質疑您是否有完成這個任務的能力。我想現在安排您回高專並且開始第二次召集。「
這個人瘋了嗎?他好像又聽到她的心聲。
被說到這種程度緒方梨枝已經連生氣都懶得了(就像他剛剛一樣)。她閉上眼睛歪了歪頭,這絕對不是被他氣瘋過去所以忘記攻擊,她閉眼了兩秒鐘還沒睜開而且倉庫內恐怖的氛圍開始變濃了阪口安吾知道再放任下去不僅僅是自己…可能整個特務科都要完蛋。他剛剛有防備腳下的金屬液體但現在她沒用那個那就說明她對自己的攻擊有自信相信可以凌駕於其上。
表達異能科的意思是一個但也不能無故樹敵,其實他真的只是受不了都已經造成那麼大損害了為什麼緒方梨枝還能當成玩鬧,而且她也真的處理不了,一開始召集一堆咒術師就是要用人海戰術去堆啊!現在她在這裡其他人都不肯來,不管她在咒術界地位怎麼尊崇(如果年紀再小一點他就猜是五條悟私生女了,都寵成什麼樣了,這裡是政府啊!她在這裡當場就不服判決准備殺人??)站在異能科的立場上也只能把她退貨讓能來的人來。
阪口安吾發現自己又失策了。她比他想的腦子還有問題。他當時有想到自己大概率要被殺但也覺得緒方梨枝會乖乖回去,真的沒想到她直接要在這裡開大招…看看地上那一灘。異能科大部分是沒有力量但國家需要他們的普通人,在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來上一次,搞不好整個橫濱的官方勢力都要癱瘓。
他說「首先我們並沒有掌握罪犯的位置。所以無法帶路。其次我拒絕您也不是因為您實力不足,我說的是『能力『,只是您的能力其實並不適合這一個任務。」
「『沒掌握位置。』這話我聽過的。」緒方梨枝睜開眼睛,恐怖的感覺暫時消失…就是說不至於覆蓋一整個區域這麼大,但安吾本人還是覺得自己的頭和寄放在脖子上面差不多,她一伸手就能拿走。「之前官員那邊也是這麼說。政府的人說起自己無能的時候口氣都這麼了不起嗎?」
她的諷刺比阪口安吾直接多了,他剛剛放硬話的時候還是一口一個『您』呢!之前才那麼強硬現在卻要轉換態度,他只覺得自己尷尬的要死。但還是說「他們出現的時間太短了而且在此之前沒有前科記錄。首領又是詛咒師可以抹去痕跡。大量召集人員也是希望能追蹤咒力找尋…您或許在咒力的精細操作上面有專長畢竟五條家的六眼最擅長的就是這個。但範圍是整個橫濱。一個人還是力所不能及…」
干嘛要扯到五條同學啊?梨枝有點莫名其妙。
而她的表情卻被阪口安吾誤會了。
他覺得緒方梨枝明明是五條家的遠親,甚至備受五條悟的青睞(可不是誰都能得到他的擔保的。更何況那時候他還在出差…咒術師的工作平板難用得要死聽說他平時連家族消息都全部無視的)自己也很強,但到這種程度還沒有得到『五條』的姓氏那背後肯定有內幕啊!她表現出來的全部是破壞的才能(她身上肯定沒有炸藥,但倉庫破壞痕跡卻是那樣的…真的很粗暴)應該非常不擅長咒力精細操作。證據就是她剛剛閉眼醞釀大規模攻擊(召喚穿刺樂園),花了整整兩秒鐘還沒放出來,其實只是想殺掉阪口安吾的話釋放一點點力量就可以了。不這麼做就肯定是她做不到嘛!
…不過這種痛處她本人應該很不想承認吧。阪口安吾快速轉動著大腦決定找出來一個她可以接受的拒絕理由,看到她手上的移動點滴架的瞬間瞳孔就收縮了。就是這個!阪口安吾想,一開始他看到她照片的時候不也是覺得就算咒術師全是法師她也太病弱了嗎!
「而且因為任務途中都要在外界活動。陷入危險的可能會增大。他們有狙/擊/手也有重/型武器。如果沒有強健身體的話…」阪口安吾很謹慎的挑選著詞彙,那種大小姐性格他非常理解,談話一直到最後都沒有動手打他而是花費更費時間的術式,那一定是因為做不到!之前覺得她擅長武藝其實可能只擅長逃跑而已(這也不奇怪,如果有這種破壞方面的才能根本不需要動用身體,只要做活到最後的大型炮塔就可以了)。
她精妙的只是步法和好久不呼吸甚至心跳都聽不見的龜息術。那是中國那邊的武術可以最大限度的減少消耗…但一開始是拿來裝死免得被殺的。而且減少消耗本身就意味著放出也很少!如果是一個一米八拳擊手這麼來肯定早就死了,就是因為她身體真的很弱所以才能這麼搞。縮在50x50x50cm的箱子裡十個小時氧氣還沒用完哦,阪口安吾根本不敢想她的體征會差成什麼樣。
「很有可能會受傷的。」他說。反正是為了她考慮怎麼樣也得聽了!「而且您其實並不擅長近身戰鬥吧?「
「……「
緒方梨枝笑了。
第62章
「你把手伸出來。「她的聲音很輕。臉上的微笑也接近虛無。阪口安吾遲疑的把手遞過去,他的速度已經很慢了,但就是在指尖那點肌膚剛剛碰到她身體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確實感覺到她的體溫,一陣天旋地轉,他已經躺在了地上。
緒方梨枝站在原地,沒有低頭,只是轉動眼珠往下看他。她此時嘴角還帶著的微笑就接近嘲諷了,但依舊很微弱,一副這並不真的很值得高興因為阪口安吾是個垃圾的樣子。還有更加恐怖的,以前在□□那裡也有公認的體術高手,但中原中也的攻擊他總體還知道『究竟是怎麼來的』,但剛剛那一下明明是親身經歷卻簡直像是在做夢。就像走在地上路面突然塌陷然後自己掉下去了一樣。阪口安吾仰視著她,倒不是他不想起來而是他起不來,他體內的大多數骨頭都有錯位,了不起的不僅僅是剛剛那一下就能做到這麼多,而是都做到這麼多了他竟然還沒有死。他此刻仰躺在地上保持著一種異樣的平衡,全身都傳來麻痹一樣的痛感但他連呼吸都不敢太重,就怕打破這個平衡有一根骨頭突然滑開,突破錯位的極限直接扎進內髒。
緒方梨枝的嘴角很含蓄的上揚著。她沒有出聲嘲諷,忽略一切都是她搞出來的的話,那種不對敗者窮追猛打的優雅簡直像個大家小姐。她輕輕抬起了右腳,然後跺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阪口安吾看見倉庫十五米高的穹頂都在震蕩。
反正伴隨著這一下地面的確震蕩了,明明那麼一點(有三釐米嗎?)緩衝距離根本沒法積蓄多少力量,但阪口安吾覺得好像耳朵旁邊就有一個鑽地機吵的他耳膜都要裂開了而且真的有點腦震蕩。他的雙目失神望著上方有好一段時間,等到清醒一點想到要坐起來的時候第一件事情是揉眼睛:剛剛不是錯覺,穹頂的確震動了,並且伴隨著這種震動上面百年不移動一下的灰塵撲簌簌掉落下來,集裝箱上面堆了一些,也有很多落在了他睜開的眼睛裡面。
他還是沒搞懂地震是怎麼來的,原理倒是差不多懂,不是單純的力量強而已,單靠力量能讓這個倉庫全體震動出來,根據力是相互的原理,緒方梨枝現在另一只腳至少要陷進地底十米深。她應該模仿了倉庫本身的震動頻率來了個共振吧。但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頻率的而且又要怎麼在剛剛那一下模仿成功他是真的沒有半點頭緒。以前陣營的干部中原中也也未必做得到…起碼不用異能的話。
伴隨著那一下地震他全身的骨頭莫名其妙復原了,依舊是摸不著頭腦的迅速,他做起來的時候因為頭痛和胃出血(沒有髒器破裂就感謝上帝吧)而發出輕微的□□,但也沒特別大聲,因為說真的這點傷現在給他的也就是被輕輕扯了一下等級的疼痛——不是因為阪口安吾現在變成了一個反審訊達人還是個鐵血硬漢在虐/待/狂小女孩面前一聲都不會吭了。恰恰相反,是因為之前骨頭錯位的時候已經夠痛了,復原的時候竟然還能讓他忘記之前的痛楚,在海洋般席卷而來的疼痛中阪口安吾的大腦仍然保持清明,有一個意識一直漂浮在混沌海洋的上方,他想『原來還能做到這樣的啊?』
「你去加入審訊科吧。」他坐起來的時候說。「別說□□了。Cia也比不上你。」
他並不是那麼喜歡回顧過去的男人,但自從遇見這個少女就總是想起來自己以前的間諜時光。她的身上有種純黑的暴力性質,和那裡實在再契合不過——而且他總喜歡把自己以前見過的恐怖家伙拿來和她對比,試圖比較出來他以前和現在的工作,究竟是哪一份要和怪胎打交道更多,哪一份更凄慘。
說起體術是中原中也但他剛剛想到的是太宰治,那男人是怪物,總是能看透人心中的黑暗面,以前□□審訊部拷問不出情報就會讓他幫忙。但剛剛阪口安吾幾乎有種想跪著抱住她的腿求她不要繼續的衝動,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他想單純的疼痛可能會比太宰治直接抓住人心弱點更管用。因為不管我們再怎麼說著愛與情感,在神話外人類仍然只是動物(不是選民),會屈從於神經的反應。
而這女孩…他第一次用有點敬畏的眼神望著她。她完全知道怎麼操/弄那些神經,怎麼對待別人的身體。她真正擅長的可能並不是和咒靈作戰,而是和咒靈的源頭,人類於人類的情感打交道…這個怪物。也可能她真的是個不亞於五條悟的天才(只是咒術界未必肯承認這種才能吧)
「我收回之前的話。」阪口安吾說,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後遺症他的眼前有點發黑而且好幾分鐘了都沒有恢復過來,那一下可千萬別打到大腦神秘區域啊,他在心裡祈禱著而且從痛苦中掙脫之後反而格外耳聰目明。身體感覺雖然疲憊但也煥然一新。之前在辦公室久坐的一大堆毛病都消失不見。中國那邊有名為『正骨』的醫學。本來日本也深受其影響尤其是武術醫學等古老文化,緒方梨枝身在高專明明連平板都不太會用…不過也就是因此才唯獨把那些老東西鑽研了個透徹吧。
這算是補償嗎?還是她根本沒有那個想法只是偶爾會給予一些『恩賜』?就像之前在復原骨骼的同時也伴隨著劇痛一樣。她的作風有點讓人捉摸不透。
「你很強…」阪口安吾說,他把眼鏡摘下來准備擦拭,但發現眼鏡布在剛剛的顛簸中飛到了幾十釐米外的地方,就干脆自暴自棄的用還算干淨的西裝內襯衫下擺來擦了,擦完之後他抹了把臉,想把之前疼痛中的汗水擦掉再重新戴上去,結果摸上去的時候愣住了——熱的。是淚水。他剛剛哭了。而且現在還在哭。
緒方梨枝俯視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點同情。單純的疼痛肯定做不到這一步現在阪口安吾很緊張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變成什麼樣了,再怎麼樣不至於沒發現這個啊!而且他把眼鏡擦了再戴上去了也沒用,眼前的景像依舊比之前昏沉了大概三個度。
梨枝在這個時候對他伸出了手,阪口安吾當時扶在眼鏡腿上的手指都是抖的但看到這個動作之後還是往下縮,他這個動作做到一半放棄了,一個是因為真的是太傻了一個是因為現在縮也躲不掉。他自暴自棄的挺起胸膛任由緒方梨枝的手落在自己臉上,說真的這是他今天的第幾次自暴自棄了?明明此前他好歹也是以智慧嚴謹和忠誠心著稱,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放棄了。
她的指尖在他眼下劃了一圈。
阪口安吾的眼前恍然閃過青白的火花。
火花劈裡啪啦的炸了一圈,他的眼淚一瞬間撲簌簌流得更凶並且落到了她的手上,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皮膚並沒有被灼傷,後面恢復視野後把眼鏡再次摘下來看也沒看見合成樹脂有燒傷,那可能真的沒有電火花產生只是他的腦神經又隨便給他產生了一些意像吧…能做到這個反而更恐怖。他仰視緒方梨枝,後者則皺著眉用阪口安吾口袋裡的紙巾擦自己手上的水。就算是之前倉庫震蕩灰塵和絮狀物像雨一樣往下落的時候她都沒有被弄髒,現在卻…他莫名其妙臉頰一熱。感覺到了一種全新的羞恥感。資料說緒方梨枝十四歲,實際外貌更小(心理年齡四歲都未必有,很可能還處於嬰兒最妄自尊大還沒意識到他人也是人的成長期)。無論如何他一個成年人在她面前這樣子實在不應該。
「剛剛壓迫到了視覺神經。「緒方梨枝輕描淡寫的說。她的聲音在這光線稀薄的倉庫裡面也是相應的稀薄。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只能確定『確實存在』卻猶如霧氣一樣捉摸不定。和她本人一舉一動都在顯示自我主張的言行完全相反。」也弄到了淚腺。」一邊說她一邊伸手點點自己的眼角。好像是覺得阪口安吾連它在哪裡都不知道。他注意到她的右手有三根手指是殘缺的,很猙獰的傷口。可以看見細細白白的骨頭,一瞬間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一樣低下頭。
「我原本以為會做的更漂亮點的。」緒方梨枝有點失望。「看來我的百般武藝還是不太熟練。」
這明明不是道歉。阪口安吾此時卻已根本提不起責難的心,甚至連在心裡和她計較都沒有了。他只覺得眼前的純白少女是從某個異星球飄然而至的異類種族。即便碰巧擁有同樣的外貌和名字,也遵從完全另一套行為規範和道德准則。
「總之我知道你的確擁有實力…」阪口安吾說,無論如何說實話然後把事情解決吧。她卻打斷了他。她治療了他證明了自己並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反派,卻也因此開始要求相應的『權利』了。並不完全站在敵人立場的時候,友軍(咒術師)說什麼他都至少有聽聞的義務。而這個對像是少女的時候阪口安吾就會格外頭痛。
「這樣子是不行的吧?」緒方梨枝說。她的臉上依舊帶著笑而且更恐怖的是現在的笑容比起剛剛幅度要大了一些(現在這已經成為一個衡量標准了。笑的越開心就越恐怖),「之前說的是『近身戰鬥能力』。…單純的肉/搏戰的確可以顯示。但你也說了是要在外面進行任務,那麼我可能要對付的敵人除了人還有各種各樣的車子咯?走在路上會有卡車撞過來,經過商店櫥窗的時候裡面會衝出來全副武裝的蒙面暴徒,就算待在有防彈玻璃的大廈最中央都可能會有飛機從上面對我恐怖襲擊(91/1)…你想說的就是這樣子吧?」
「不其實根本沒有到那種程度。」阪口安吾的話第二次被打斷了,緒方梨枝轉頭看向了倉庫身處,就算沒有被陽光照亮她背對著太陽的眼睛也依舊閃爍著光彩,字面意思的光彩而且至少是激光等級的,一不小心目睹的阪口安吾覺得自己剛剛好一點的眼睛又要壞掉了並且很迅速的閉上了眼睛,但就算是閉上眼睛之後視網膜上都還殘留著那個光束。他一瞬間覺得好恐怖該不會自己的下半輩子眼睛裡都要留著這一條橫越左右眼的強光吧?可等到聲音(滋滋的好像在烘烤什麼,同時有金屬融化縮小的聲音)結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都說好奇心害死貓他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多事的人了?
聽到那種聲音後面對眼前的景像阪口安吾其實毫不意外。不,這是騙人的。就算現在你是稀世的大科學家通過望遠鏡和一大堆計算判斷出了『五天後會有小行星撞上地球』並且毫不懷疑根據計算那玩意的威力能讓全人類毀滅。理性完全可以理解,但感性的那一部分還是會讓你發出疑問『但怎麼就是我這麼倒霉攤上這種事情了呢?』。
現在阪口安吾面對的就是這種情況。睜眼後他發現原本停在後面的改造吉普車(真的只有名字是吉普了。裝備部是按照『能開上街的坦克』規格制造的。其實最後也開不上街因為光是被群眾看到就違反軍方技術保密原則了)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他見過數據也見過實驗錄像知道那玩意的外裝甲可以面對八千多米的水壓(但是為什麼要把它開到海裡去??),而現在它們則支離破碎像是硬紙板一樣堆在一起。
緒方梨枝微微喘著氣用手指去繞頭發,她呼出的氣體高熱幾乎在嘴邊凝成白霧。她此前釋放激光的時候發絲微微飄起就是為了不擋住彈道吧…就是說她真的用眼睛放出激光了?騙人的吧??還是說fgo裡面說的是真的其實咒術師不是『跟不上時代』而是尊崇一個超古代高科技文明。他們所謂的『通過同族成婚來孕育更強的術式『只是一種基因改造,其實緒方梨枝是披著人類外殼的超級機器人嗎??
緒方梨枝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我很厲害吧?』她幾乎帶著這種意味的對他揚起了嘴角。雖然現在只能夠看到她的側臉但是想也知道她肯定很高興。「還沒有完。」簡直就像是觀眾沒有要求卻還是一個勁表演的街頭魔術師一樣,她的手指又繞了一下頭發。那瞬間阪口安吾快速閉眼因為再直視一次激光他肯定要瞎掉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光線沒有亮起(閉上眼也能感受到的。這個特性和不可以直視的特性都好像太陽)。取而代之的是腳下傳來簌簌的聲音。阪口安吾睜開眼睛,看見少女腳邊那一灘金屬液體正朝另一輛坦克撲去,它一碰到車輛的瞬間就消失不見,完全融入在其中,隨後的數分鐘裡阪口安吾看著車輛的外層塗裝逐漸被金屬的銀灰色取代,它從下而上的被駐空,只是留在原地一個這樣的殼子而已,而在銀灰色終於從上包籠的時候,好像一盆水往下傾灑,坦克化作了地上的那灘液體的一部分。緒方梨枝依舊在原地站著,她很蒼白呼吸很微弱,臉上泛起紅暈的時候也不會讓人覺得健康,反而更像是發高燒。但她臉上露出的的確是勝利的笑容。而且他明白她真的很強。
她的眼睛往更旁邊看過去,救命啊那玩意是聯/合/國不允許日/本持有的導彈武器啊。阪口安吾這麼想卻感覺那些想法都像是出自別人之口,他其實並不激動,都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就算下一秒這女孩也從頭頂開始融化,最後告訴他她其實是銀白色的變種修格斯他都不會驚訝了。他只是想金屬的速度果然很快——但也沒到光速。和子彈差不多或者更慢一點。並且對她說的是這樣的話「那輛車本來是出任務用的。」
「送您執行任務。」
緒方梨枝轉過頭來看他,她的眼睛裡現在閃爍著光芒。她的神情很得意,不過如果聯系到她剛剛只是為了意氣之爭就毀掉了重要的軍方財產,並且想到那些財產的價值的話…大多數公務員會把那種得意認為是『惡毒』。阪口安吾倒是沒有這麼想,早在他看到被弄壞一角的倉庫時已經能預想到上司的怒氣值會變成max了,現在再怎麼樣也就是max,總不至於累計到第二階段讓上司變成超級賽亞人。作為社會人的好處是就算做了壞事也有組織兜底,他以前在□□而現在在更僵化卻也更龐大的政府工作。總不至於要自己去賠償那兩輛坦克。
他現在非常平靜。甚至感覺自己也受到了這位偶像(佛教意義)的感化幾乎想要逃離政府遁入空門。他說「但現在它們被您毀掉了。」
這聽起來非常像諷刺。卻也是阪口安吾稱呼『您』最真心其中飽含的敬意最多的一次。人應該尊敬強者。或者說自然界的動物全部都會尊敬更強者。而在現代社會大家則說著『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你其實並不弱只是不擅長這方面而已』所以會要求有『蔑視別人是不對的』的道德。但在異能者的世界裡面其實就很野蠻——不管緒方梨枝的性格如何她真的猛的一塌糊塗。
阪口安吾之前有忍不住把中原中也、尾崎紅葉和太宰治拿出來和緒方梨枝比較,很想知道自己跳槽前和跳槽後的工作環境到底哪個更加水深火熱。他到現在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確切的結論但看都把那三個人挨個拿出來比較一遍就懂了!
他剛剛說『送您執行』『我們』就代表他已經完全認可緒方梨枝,覺得她有能力參加任務了。這麼說其實還是不對因為此時已經輪不到他來認可了,之前阪口安吾擺出高姿態是因為他拒絕她加入時代表的是政府,政府怎麼可以在一屆咒術師面前低頭!結果一說完就迅速被制裁而且他猜現在就算是他的上司站在這裡也要認慫。緒方梨枝的力量和這背後代表的東西(五條家/高專/咒術界)都需要細細思量。
他這麼想的時候依舊低著頭而她則戀戀不舍的望著後方的軍備。似乎還想繼續毀掉幾個的樣子。最後緒方梨枝收回視線,抓著點滴架走向門口。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真的從進來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一直都沒有移動過。而她站過的地方甚至都沒有留下腳印。明明之前還這麼鬧騰的攻擊過呢…!
阪口安吾很快收回視線並且跟在她後面,現在她只有追蹤和情報收集能力不夠了但是這一點可以通過他的異能來補足,明明一開始是在牆壁上打洞來『見到陽光』的,出去的時候緒方梨枝卻非常高調的選擇了走大門。關閉的那扇門對比她來說大的很過分,緒方梨枝抬起頭打量著它的最高度,她這麼做的時候也完全不會給人『在仰視』的感覺。雖然外表只是個幼女但真的酷的一塌糊塗。舉手投足很有霸者風範。
阪口安吾走到旁邊對一個電子頻幕一同輸入甚至經過了靜脈認證和虹膜認證,最後大門終於打開。(從這方面來說莫非他是襯托這位魔王霸氣的下屬a嗎?)光線一開始只有一絲,後來就在緒方梨枝的身上擴大最後外部的世界完全對她敞開。緒方梨枝站在原地,等門完全打開安吾也追上來的時候才往前走。
她的腳從黑暗的倉庫內邁到外部平坦被照耀的水泥地上,此時外面已經有一隊警衛包圍並且在防爆盾的間隙中有槍口對准她了。安吾在一堆黑色警衛中看到了女下屬辻村深月的身影。他接到信息趕來這裡的時候她也在場,之後應該是察覺到不對並且聽了逃跑職員的話所以才來『拯救』他吧。
很感謝這位下屬的忠心與聰明但是現在根本不是這麼做的時候啊!阪口安吾從緒方梨枝側後方向前一步想要說明狀況,而在差一點經過她的時候卻發現緒方梨枝一點都沒有生氣,沒有生氣,當然也不覺得害怕。她簡直就像是面對天空中燦爛的陽光一樣把這些全都接受了下來。她的臉上帶著毫無陰霾的笑容,在那種笑容下反而是全副武裝的特攻隊變得嚴肅拘謹了起來。
緒方梨枝的眼睛掃過所有人,最後著重停留在辻村深月身上。她和她同為女性。能在這種嚴肅場合遇到,她應該也覺得很有趣吧。
「呀。大姐姐。」梨枝笑著把手豎在臉旁邊,只點動手指的打了個招呼「你們都下午好呀。」
第63章
#
這種打招呼方式讓所有人都如臨大敵,她原本是想活躍氣氛的嗎?但卻只是顯得很瞧不起人。梨枝察覺到了氣氛的沉滯。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阪口安吾本來准備在她臉上表情完全變成『真無聊』之前出言打破沉默。
不過他的手卻直接被緒方梨枝牽了起來,她直接握住他的手腕,中間隔著衣服而且這肯定是兩人接觸面積最少的『握住』方式。緒方梨枝朝那裡施加力道,看起來她只是隨便一揮,安吾眼中的世界卻驟然變換,他周邊是飛速流過的空氣並且看到了之前還站在他們面前的部隊的頭頂,他被拋到了空中,並且順著拋物線下落,安吾本來已經准備好彎曲膝蓋卸力了畢竟如果就這樣著陸肯定要雙腿粉碎性骨折,但他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動不了,哪怕只是彎曲一根手指也會受到手腕處(緒方梨枝之前抓住的地方)殘留力道的鉗制。
說真的這已經脫離武術的範疇變成咒術了吧?他很無奈的看著大地離自己越來越近,結果落下的時候卻沒有受到任何衝擊,好像之前就站在這個地方一樣。看來是緒方梨枝根本不信任他的卸力技巧,所以干脆封印了他的行動決定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方法來吧。明明就算是文官為了臥底他也經受過非常嚴酷的體術訓練來著…不過在她面前肯定就像是全球拳擊冠軍面前的小孩子。
阪口安吾站定並且回望。不僅僅是他,那些部隊在她的面前也像是小孩子一樣被她帶著笑容耍弄。緒方梨枝把他丟出去自己卻穩穩的站在原地,甚至用腿在腳下畫了一個圓示意『出去這個圈就是我輸了』。啊她真的以為自己在拍武打片嗎看起來辻村深月這位暫定指揮官要被氣暈過去了,之前被她叫了『大姐姐』不過她肯定只當成挑釁吧。現在她也是一點都不顧及武人公平的直接指揮部下圍攻。梨枝臉上卻仍然帶著笑容,別人無視她就像是剛剛的話她就會很不安而且很想搞出點大風波,但對面開始氣急敗壞的時候此消彼長,梨枝就會變成優雅溫柔觀望對方怒態的大小姐了(差不多能猜到這種作風是從誰那裡學來的…五條家的大少爺真的是個超級問題兒童嗎?)
不管是防爆盾也好拳頭也好,乃至警棍子彈手榴彈通通OK,她一只手握著移動點滴架當成拐杖一樣支撐著身體,另外一只手擋在面前把那些攻擊通通擋住,她的那只手完全化作殘影反正阪口安吾看不清楚。緒方梨枝的弱點是她很矮。或者形容為『嬌小』吧如果考慮到她可愛的外表的話。反正手和腳都不長。此前給自己畫的圓也小小的,現在抵擋範圍也不算太大,但是恐怖的是不管從她的哪個方向攻擊都會在途中被牽引,來到唯一一個她可以防守的區域並且真的被防守成功。那雙眼睛中帶著輕微的笑意映照了外部的藍天之後顯得更加蔚藍。但對於與她為敵的人來說它一定很恐怖,真的就像是天空一樣,過於廣袤,根本無法逃脫她的注視。
緒方梨枝秉持著武道家的尊嚴一直到最後都沒使用金屬液體、視線激光和能把倉庫炸飛的不明□□,不過辻村深月在這種情況下應該非常手足無措非常緊張非常惱火吧,最後她甚至用了催淚瓦斯這種大殺器。安吾當時都傻掉了因為這個就算對犯人用都會被批評不尊重人權啊!結果緒方梨枝的眼睛卻很悠然的閉上了,同時呼吸和心跳都和此前在集裝箱裡面一樣完全停掉,搞到最後被嗆得彎腰咳來咳去的只有指揮官和她的部下而已。
梨枝大概是在那個時候覺得『玩夠了』的。她的眼睛依舊閉著,卻隔著十幾米(考慮到那十幾米裡填充的人數,阪口安吾覺得宛如天塹)轉過來,面向他。就算她閉著眼睛當時安吾也覺得自己被看到了而且簡直像暴/露在蛇視線下的青蛙一樣血液冰冷起來。瓦斯還沒有完全散開,白色濃霧中緒方梨枝簡直像是推土機一樣朝他開過來,途中所有已經喪失戰意的還覺得可以再打一下的士兵不做分辨全部擊飛,他們在空中劃出弧線下落在至少二十米外的地面,辻村深月露出了悲痛的表情畢竟這個怎麼想都會頸骨折斷但安吾很想安慰她一下,自己剛剛也是這麼被丟出來的結果完全OK嘛。
結果那位下屬完全沒有回頭看他…嗯考慮到之前緒方梨枝把他丟出來的時候她就露出這種悲痛表情了,搞不好辻村深月覺得就在她十米後的阪口安吾已經完全犧牲了。
說真的她是不是有點太在意緒方梨枝了!
緒方梨枝明明很嬌小,但只要她身體的任意一部分與別人接觸就能發揮出炮彈般的力量。她一路走一路有人像是動畫片裡面的反派一樣飛出去,道路的最後只剩辻村呆立在原地,她一直如臨大敵的望著濃霧中敵人的身影,結果就在梨枝靠近她的時候,明明應該看的最清楚的時候她的身影卻突然消失了!辻村深月當時完全愣住了但還是本能的開了槍,沒有用啊,安吾站在後面看的很清楚,緒方梨枝閑庭若步的走到了她的身後,她明明神態甚至步伐都沒有什麼改變,但就是怎麼樣都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她從後面拍了拍辻村深月的肩膀。
後者完全僵硬了。
按照她之前受驚嚇的程度和這位優秀部下的訓練程度,此時還是直接握著手中的衝鋒槍轉身對她繼續突突突比較好吧。但即便是旁觀的阪口安吾也知道當時完全不是這種情況,緒方梨枝的手很冰冷,他翻閱過高專怪物的『噩夢』幸存者資料,他們最恐懼的其實不是疼痛而是『那種冰冷…就好像死亡在你耳邊輕輕嘆息』。她的確有『偶像』的資質但不是說娛樂圈方面的,起碼也是聖經中能讓耶/和/華如臨大敵特地下令群眾不准信奉的外教邪神等級。即便是飽受訓練的士兵也會在看到爬出集裝箱的緒方梨枝的瞬間放棄職責逃跑。而現在辻村深月在面對這種心理壓力的同時,還面臨真正的死亡威脅。
他聽見輕微的布料撕裂聲,辻村深月也僵硬的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胸口,外層的西裝外套並沒有破損,但是更裡面靠近心髒處的衣服完全變成碎片了。
緒方梨枝的手輕輕背在自己的身後,她的臉上帶著微笑,設想你是一個被工作壓力壓得喘不過氣的中年男性,某天終於攢夠了年假花了一大筆錢去旅行,在歐洲小鎮上偶遇到了一位少女,當時是下午,陽光和煦,她站在花店前俯身觀看花朵,察覺到你的注視後用手按著草帽回頭看過來,那時候她臉上一定就是這樣子的微笑。非常的和平。非常的love and peace。
但剛剛只是拍了拍辻村深月的肩膀就能做到這些…那就說明她也可以很輕松的打爆她的心髒。
梨枝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這下真的是『死亡在你耳邊輕輕嘆息』了!)。「我玩得很開心…但是催淚瓦斯是不好的哦。下次不要再這麼做了。」
「舞台都被弄髒了。看。」說著,她伸出手展示一樣的伸向剛剛走過的地區,緒方梨枝之前的步態輕盈簡直像是兒童芭蕾舞演員。但他真的沒想到她會這麼狂妄,真的把這個當成自己展示強大的舞台。
「看到了嗎?」她問。
辻村深月點點頭。
「下次再這樣就殺了你。」緒方梨枝說。
她所有話裡面只有這一句是冰冷的,而且說這個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她的指尖卻輕輕伸到了辻村深月的臉上,伸到她的眼角,此前緒方梨枝也對阪口安吾指出來過的地方。
緒方梨枝在她的眼前劃了一圈。辻村深月顫抖了一下,但接下來就從瓦斯的催淚效果中掙脫,只是依然站在原地。
緒方梨枝接著向他走來,她之前丟人的下落地點還是有選擇的,安吾當時只緊張於面前一大隊人馬,她卻從人群的空隙中看到了停在水泥地邊緣的車輛。
「黑色的勞斯萊斯。」梨枝說。以前欺負她的女生父母也開這種車。從她的表情上看就知道再不解釋政府就又要陷入『揮霍稅金』的醜聞了!「嗯是任務配車。」安吾說,並且指了指已經開始跑去救治士兵的女下屬「辻村的。」
「唔。」梨枝回頭看了看,在看到她的背影後也沒說什麼。哎她是不是對女性真的有點特別優待啊?只是說「政府公務員待遇不錯嘛。」然後就拉開車門上車。
她上的是副駕駛座位。安吾原本以為她要自己開車的當時愣了一下,結果車窗搖下來,從縫隙中露出她的眼睛(這年頭還有要拉開車門和按按鈕降車窗的設計!真的土得可以,裝備部那些人怎麼會覺得這是『上流人士』標配啊?),緒方梨枝把眼睛眯了一下,阪口安吾何許人也啊,情報專家,和緒方梨枝相處幾小時後已經能從她的表情中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上車後莫名其妙心情很不好也知道現在自己再不充當司機就等著被殺吧。連忙跑到了另一邊上車。
他系安全帶的時候旁邊那位已經把座位往下調並且很舒服的躺著了,「我們現在要去哪裡?」他問。但完全不期望能得到回答只是緊張的在點火,准備總之先把車子開起來免得又因為態度問題被婊!結果旁邊的緒方梨枝還真的說了一個地點。他一瞬間愣住了,問」為什麼是那裡?「她卻只是皺著眉看他「因為和你們這些廢物不一樣。我知道事件(任務)在哪裡發生啊。」
任務一環環推進,現在的流程是前往任務地點(鼠標點擊自動引路)
阪口安吾覺得自己明明根本不相信她的話但手已經在方向盤上面動起來了真的是有夠可悲的。旁邊的緒方梨枝當然是不系安全帶的,不過真的遇見了交警看到是政府用車也不至於把他給攔下來吧。異能科所屬範圍其實很大如果要從這裡開到正門還得繞路,光是出去就要花半個小時了,和緒方梨枝靠的很近,他一邊詛咒到底是誰把裡面的路修的這麼蜿蜒曲折但一邊還得注意別讓速度飆的太快,隔壁那位可不會講究什麼安全駕駛,她時不時會像炸彈一樣爆破,做出一些讓他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如果到時候自己一不小心出車禍就完蛋了。要不然是在車禍途中完蛋,要不然是在之後,從爆炸廢墟火光中看到完好無損的緒方梨枝,她一臉不滿的看過來——還是完蛋。
「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阪口安吾隨口找著話題。他發現緒方梨枝在說話的時候不太攻擊,這也是在咒術師學校裡面學到的武人禮儀嗎?而她說「就是知道啊…唔大概就是能看見?」
這麼說的時候她的眼睛很無聊的睜著,裡面映襯著車窗前方的風景,安吾用余光瞥了那邊一下覺得幾乎要被那抹藍色拖曳進去,連忙收回視線。說起來之前戰鬥的時候她也好像開了全視角外掛一樣,在倉庫裡也莫名其妙能掌控倉庫結構的固有頻率憑借制造小型地震…他原本以為是為了這次任務五條那邊幫忙收集情報了,現在看來『看見』…難道和五條悟的六眼有關?說真的這人怎麼還沒有得到本家的姓氏啊?怎麼看都覺得他們關系近的不得了啊。
不過也可能就是因為關系很近卻不一樣,所以這家伙才會被排除在外。御三家的情況他知道一點,裡面的女性不太會在高專上學的,更多是在家裡面接受教育到年紀就和親戚結婚孕育純血種小孩這樣。他們覺得這個是封建遺毒不過對於常年缺人死亡率又很高的咒術界來說這說不定是一種保護。戰鬥的事情就讓男人去做女人待在家裡就好了這樣。她卻十四歲就在高專了…還被派出了東京來橫濱這個自治區執行任務,看來是真的很不受待見。理解為五條悟本人很青睞她比較好(臭味相投啊絕對是)。
之前很多次緒方梨枝用宗教用語來形容自己而阪口安吾現在也這麼想,在宗教世界中最討厭的其實不是外神信奉者(比如信埃及眾神or克蘇魯)而是異教徒!(雖然信奉同一個神明但宗教解釋不一樣)。
緒方梨枝能『看見』甚至她的眼睛也是藍色的,但那種藍色和五條悟的截然不同,她的總有種髒兮兮的感覺,像是褪色的金屬,又像是一大堆攪在一起的渾濁顏料。只是總體是藍色而已。和六眼的純粹美麗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她到現在為止也沒表現出咒力的精細控制反倒是體術強的不得了讓阪口安吾幾乎很想看她和中原中也打一場。六眼能看見咒力的流動,就算普通的事物也能通過『這裡沒有咒力』間接反映出來。緒方梨枝卻好像只擅長看到普通的事物。她甚至能看清楚『壓迫到了視神經』並且幫忙治療。面對所有人的時候都儼然一位人體大師。但真的沒見她放咒力炮。…不過最決定性的差異還是那個吧。那個。
阪口安吾偷偷瞄她。緒方梨枝躺在椅子上裝死,察覺到他的視線就嗯了一聲,示意有話快點說。…哎這種根本不說話而是讓別人猜她心思並且猜不好會很恐怖的作風也很上位者啊!安吾說「之前那道激光是怎麼回事?「他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從這裡放出來的吧?「
「你才做不到呢。「明明自己也喜歡指著自己舉例,但對安吾她只是這麼說了一聲。他原本以為她心情還是不好,結果緒方梨枝卻從放倒的椅子上坐起來,臉上帶著有點危險但還不致命的微笑幅度(命名為『死亡』還不夠,暫且稱其為『小惡魔』吧!)。問他」真的想知道?「
她這麼問了肯定就是自己想說啊!她真的很喜歡通過話語還有行為讓別人嚇一跳,並且享受別人的恐懼或者崇拜。前者壓倒性的多不過經過這麼多阪口安吾幾乎要對她產生後者了,怎麼說呢他畢竟是從□□出來的…反派角色能做到這麼程度其實真的很了不起!大家都以為只要做壞事就一定能讓別人害怕真的是想太多了,在橫濱這種鬼地方得有一定的資質(偶像?)才能真正喚起別人的恐懼。論作惡安吾潛伏時期完全沒比過她,估計只有太宰治能和這位魔王同台競技。他當時想點點頭附和一下她,結果梨枝沒等他說話自己就開口了「你知道金箍棒嗎?「
她用手撫摸著自己的眼睛,嘴角帶著很愉快的笑容。「就是西游記裡面那個。「
「啊?」
阪口安吾真的愣了。
#
緒方梨枝此前在河畔放生了妖精生物。(她真是個有愛心的人!至於夏油傑同學給她加入的『破壞當地生態』『綠色(環保)恐怖分子』標簽真的太無聊了全部都是詆毀就忘記吧!)她自己是覺得那玩意糟糕過頭了又醜又是她的黑歷史早點滾蛋為好。沒想到它倒是很喜歡緒方梨枝,不惜自己被吞噬都要叫來超大型咒靈(玩具)。她和夏油傑一起解決掉了它完成了陣營任務,之後也心情大好,本來准備把這個丟人玩意毀屍滅跡免得真的和夏油傑幻想的一樣『一年後出現太平洋特大海怪新聞』丟人現眼,但當時梨枝妹妹覺得『哎呀,雖然不是我的小孩而且好惡心,但這孩子不是很孝順嗎!『也反省了自己會不會太冷酷,所以就網開一面了。
梨枝妹妹總是喜歡把事情往有利於自己的方向解釋,這點在以前會顯得她好可憐,現在卻每每讓一些沒壞到那種程度的反派(當時引誘超大型咒靈真的只是想向她復仇而已!熊熊燃燒的才不是什麼回報的母子愛而是舍身也要搞死敵人的復仇心啊!)撿回一命。擊敗咒靈後她得到的任務獎勵是技能。技能但是名字叫【金箍棒(?)】。梨枝當時都愣了。不過姑且回去睡一覺刷新一下狀態第二天再看看效果如何。
似乎是某個平行世界的產物,反正既沒有金箍也沒有棒,她起床後試著使用技能結果面前的牆壁直接被打穿她看見了外面的天空。硝子過來的時候倒是沒有被嚇一跳只是問她「心情不好嗎?」她是因為第一天緒方梨枝實驗力量值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了,被她關心梨枝是很開心但是為什麼感覺被當成了心情不好就會到處破壞的怪女孩??
總之【金箍棒(?)】的威力是…無力量值加成時相當於航空母艦一炮。但範圍很窄就是一個硬幣大小,表現出來就像是激光一樣經過的物體全部會蒸發,梨枝的力量值加成後會更強一點,更重要是加成後可以鎖定物體攻擊,打人的時候還是只有一個硬幣大小但打東西(之前的坦克)就會直接對整體防御值進行減少。
使用前要准備零點零三秒。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因為要求『天空外的神秘能源』所以記得多曬太陽,如果有【璃璃色金】或者【緋緋色金】就能補足能源,威力和使用頻率都會優化。梨枝覺得需求道具的名字太可愛了,就算不加成也想要,之後要積極的找找看。
「剛剛你不看真的是太可惜了。」她對阪口安吾說「干嘛要閉眼睛呢?我放出的技能顏色是藍色的,冰藍色,和我的眼睛一樣漂亮哦。」
阪口安吾只能回以苦笑,只是直視就會灼燒視網膜的光線強度,她卻滿不在乎的用『漂亮的眼睛』釋放出來了,現在緒方梨枝為了展示而用指尖輕輕點著虹膜,她真的一點都不覺得痛或者不自在,而看著的阪口安吾只是一陣毛骨悚然。
他覺得她指尖下方的藍色眼眸宛如鑽石(字面意思,碳構成的硬度全球最大的那個)。而且很冰冷。
單單只是被她注視,就好像溫度要被奪走了一樣。
他想起此前噩夢事件報告中的那句話『那種冰冷…就好像死亡在你耳邊輕輕嘆息』
第64章
這次任務收獲頗豐。此前破壞倉庫獲得中級裝備增強卡,和安吾見面並且讓他承認自己是任務交接人得到一張普通增強卡,破壞了坦克兩輛,bonus獎勵兩張增強卡。之後和大部隊戰鬥的時候梨枝很高興的耍弄了他們一番,因為沒重傷也沒死人,雜兵加起來掉落了一張。
之後對那個指揮官大姐姐說話的時候梨枝覺得自己還蠻友好的,也沒有想侮辱人的意思,只是她這位溫和善良的游戲玩家都受不了那種催淚瓦斯亂放了!其他人肯定更凶暴面對這種情況更生氣吧?所以姑且教了一下她怎麼做人,哎,那個大姐姐明明很漂亮很會打扮——雖然穿著土土的工作西裝,但香水和口紅還有藏在衣服底下的項鏈都是高級貨來著。普通的戰鬥場面很帥所以OK,但那種毒氣會讓女孩子哭的哪裡都是很狼狽的她怎麼就不明白呢!她最後順便幫辻村深月止掉了眼淚並告誡她『下次不要那樣做』(『再有下次就殺了你』這句話被梨枝妹妹很爽快的遺忘掉了。她可能覺得這是語氣詞吧。當時那種場合只放一句狠話反而奇怪啊)結果沒想到得到了擊敗獎勵。她得到了一點的敏捷值。
緒方梨枝現在有四點敏捷值了,一點數值相當於一個普通人的身體數據。她當時朝著阪口安吾走過去覺得世界變得更加清明了一點。之後也為了平衡感知上的差距閉目養神。不過不能做太久,行駛的第二十多分鐘車速放慢了,她感覺到旁邊那位差不多陷入麻煩了因為和遇到困難就會解決它們的她不同他會反過來被困難解決。
梨枝雙手環抱在胸前睜開眼,她的眼睛眯得細細的看著車窗前的場景給人一種心情不好的感覺。安吾把手放在方向盤上拼命咽著口水。一路上他有利用車內通訊姑且向辻村深月解釋一下,不過那邊感覺也是失魂落魄的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而現在她要去市區的話肯定要經過大門口,此前起衝突的時候那邊肯定上報了單獨向下屬解釋沒有用的,還得和上司說明並且提交報告來把緒方梨枝從紅名改回『普通客人』才行。門口管控非常嚴格現在那邊已經察覺到車內異狀(辻村深月的任務用車裡面卻沒有她,而且還有梨枝這位危險分子)並要求他們下車接受檢查了。
他其實無所謂但旁邊的緒方梨枝就「煩死了。」的直接坐起來把手伸過去。她小小的手直接放在了方向盤上面,這其實很危險就算是劫車犯也會先要求司機停車再做壞事啊沒有直接搶方向盤的!但阪口安吾發現她根本不是『搶』,起碼他沒經過和她角力的過程。一人那一邊方向盤的情況下她的武技再精妙也無法應用,單純就是力量角力,但梨枝也是一下就把它打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她的身體明明很瘦弱他卻完全反抗不了。
梨枝把原本已經開往等待檢測區域的車頭調轉,筆直往還沒打開的大門衝過去。守門員連連朝車輛發來紅色警報車內視頻也彈出通話需求,安吾還看見圍牆上的槍口和攝像頭一起調了過來對准它們,圍牆下的小門打開衝出數台黑色車輛並且車上有一堆戴頭盔的武裝人員!這可算是直闖異能科了,說的大一點是對整個國家的挑釁,和此前打不能動的坦克打辻村深月麾下的武裝人員不可同日而語,都到這種程度還不停車的話那邊絕對拒絕接收人質了,他會和她一塊被用高/射/炮弄死。阪口安吾心頭一陣冰涼明明今天早上還在等著借用接待咒術界來使的機會往上爬,但現在這麼快就要死了這其中的變動到底是為什麼呢?他朝罪魁禍首望過去,此時就算她是罪魁禍首但也只能指望她了,只要她還能繼續贏下去之後肯定還可以解釋——但在這裡就死了那就絕對沒有未來了。
他一看緒方梨枝,心就徹底涼了。
她閉上了眼睛。
阪口安吾當時想她難道真的已經完全放棄了?可是干嘛自/殺要跑到這裡來自/殺啊就是說其實他也還在車上呢能不能先讓他下去!這種不分場合時間給別人添麻煩的做法真的讓他想起了太宰治,但就算是那個人(渣)也沒有在任務場合搞這個的吧?他抱著一絲希望有試圖從自己那邊去掰方向盤,不行,紋絲不動。如果現在去把緒方梨枝的手指一根根弄開搞不好還有點希望但事實是就算是現在他也完全沒勇氣觸碰她的身體。場景就這麼僵持下去,車輛越來越往前那邊車上的部隊都已經瞄准好而且在最後倒數三二一威懾後就要開槍了,他們如果不是死於爆炸就是死於穿過車窗射進來的子彈,要不然就是直接撞在前面的圍牆上當場頭骨碎裂而死。這麼一看緒方梨枝不綁安全帶還真是有先見之明現在反而是安全駕駛(哈哈。安全駕駛)的他被捆在座位上會最早死。
阪口安吾看著越來越近的圍牆,心裡已經放棄了希望。
就是那個瞬間。
他聽見了枝條抽出並快速生長的聲音。
原先遮蔽他視野的銀灰色圍牆被更近的事物代替了,緒方梨枝睜開眼睛,從她身邊紅色帶刺的荊棘宛如綢帶般四散開去,它們穿透車輛並延伸向更遠方。原先危險給人沉重感覺的部隊被直接挑了起來並且他聽見宛如枝頭過熟果實碎裂的聲音。車內的平板也不再彈出通訊申請,從高塔管理員的方向傳來慘叫。安吾的雙眼睜得大大的,開著面前的圍牆被徑直推落,理論上甚至可以抵擋海嘯洪水的巨大門扉真的被那幾枝細細的枝條推了開去,車輛半點沒減速的繼續往前,大門被推離了大概三十公分的距離讓他們前進,之後就再也忍不住,從荊棘刺入的地方碎裂開來,緒方梨枝面無表情看著前面,只伸出一只手從旁邊擺弄方向盤,從那一小塊縫隙中衝出。
車輛速度過快,有一瞬間的騰空,此後又落到地上。阪口安吾顛簸得幾乎要吐出來但他更害怕的是如果撞到密密麻麻經過他的荊棘要怎麼辦!他一只手抓著座椅拼命把自己貼在座位上,這個時候他倒是感謝起安全帶的作用了。而緒方梨枝就算是在車輛飛在空中的時候身形都沒有變動,忽略她臉頰旁飛散的發絲的話,她儼然一座座椅上的少女雕像。
車輛落到了地上,並由於其優越的性能沒有發生故障繼續向前行駛,異能科被他們甩在後方。紅色荊棘似乎已經完成了使命,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外部縮回來,最終回到了緒方梨枝的裙底。她用一只手按著輕薄的衣服下擺不讓它亂動,安吾根本不敢看那裡,也一半是好奇的想要回頭確認異能科的現狀。卻被直接把頭轉過來面對前方並且手也被按到了方向盤上。「專心開車。」緒方梨枝說。現在她倒好像知道要安全駕駛了。
「嗯…」
「不用太在意。」她說。車輛行駛在預定的軌跡上,她的臉正對著車窗前的景像而眼睛也被窗外陽光照亮,變幻的風景映在她的眼中使得那裡的顏色變得捉摸不定,安吾則控制著自己連余光都不要往那裡掃只是一心一意的駕駛車輛。他現在是知道在倉庫裡起衝突的時候一開始緒方梨枝為什麼要閉眼了!睜眼是激光閉眼是荊棘地獄。難怪五條家不認她其實這能力比六眼要凶暴太多了吧!
「那些人沒有死。」緒方梨枝說,此時已經行駛到了大路上並且沒有追兵從後面追來。看了地圖沒有紅點任務【挑釁者】也圓滿完成她就靠回了放平的座椅上。「我是很有分寸的。」
緒方梨枝微笑著說。
#
她也是猜到既然要和辻村深月為敵(甚至是更之前從集裝箱爬出來而那些人尖叫逃跑的時候),異能特務科就會變成紅色的敵對勢力那出去的時候肯定要受到阻撓。阪口安吾當時竟然想著下車接受檢查這才讓她覺得奇怪!他既然是公務員自然想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但對玩家來說誰都看出來那裡是戰鬥關卡了啊。搞定了圍牆/任務/高塔管理員/車輛and特/種/兵得到了六張普通增強卡和一個裝備掉落。加上之前的四張湊夠十張普通增強卡了,她就合成了一張中級裝備增強卡。然後去檢查掉落。
「哦…」緒方梨枝說。旁邊的安吾因為她的聲音嚇得一抖。
是【向日葵】。就是植物大戰僵屍裡面的那個向日葵。不是作為孕育的怪物,而是作為裝備出現的。梨枝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兩張中級增強卡弄了一下,然後發現增強後與其說是『裝備『不如說更像是被動技能。使用後可以和自己融為一體,讓自己擁有『曬太陽增加能源『的能力。「我很快就可以全身充滿葉綠體了吧…純淨的吃太陽的人呢。」「啊不動物是沒有葉綠體的。」阪口安吾沒忍住說,緒方梨枝對他笑了一下。那個笑容真的什麼意味都沒有他簡直像是看到了空蕩蕩的死亡本身一樣閉嘴了。
她有點好奇就看了看初級向日葵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顯示出來的是一個半人高帶著笑容搖來晃去的棕色花朵。唔游戲裡面可以這麼搞但現實中看到和妖精生物一樣獵奇啊!她得一直抱著那個花朵行動並且它的耐久也和游戲裡差不多,被僵屍啃幾口(子彈打幾下)就完蛋了。這麼看還是升級比較好。至於不在外面了這麼大個裝備藏在哪裡了嘛…梨枝有幾分鐘很安靜,她看著自己的身體,通過游戲透視看見紅慢慢的挪開位置讓變小一點的向日葵擠進來,然後把它一塊包裹住。哎雖然知道游戲的身體不存在內髒和血液真正看到這個還是怪怪的!她是不是成為裡面全是棉絮主人愛塞什麼就塞什麼的洋娃娃了?
梨枝沒有傷春悲秋太久,主要向日葵能【提供能源】,她的金箍棒(魔眼)也就是需要消耗能源。她現在沒有緋緋色金和璃璃色金但用系統換算能勉強頂上。如果她在陽光下待上五分鐘就能積攢一發魔眼。目前儲存量只有一發。隨用隨攢。她想了想,現在還是下午就算隔著車窗待上十幾分鐘也攢夠能源了,就沒有把窗戶或者汽車上半部分拆掉。只是問他「現在可以詳細的說了嗎?為什麼『任務用車『要這麼豪華啊?」
她一開始以為是政府官員(辻村深月)大行腐敗,雖然不覺得那姐姐是那種性格甚至覺得她有點認真過頭了所以被梨枝耍了之後才會那麼不甘心搞的她都有點愧疚了。但人本來就很多種多樣嘛!不過後面發現這輛勞斯萊斯被□□打了好幾次都沒壞,就算再怎麼名牌也太離譜了,應該是經過特別改造的。
「就是為了這一次任務。」阪口安吾說。說到這個他就面色嚴肅起來了。哎事到如今他才拿出一副任務對接人的態度又有什麼用呢!梨枝看著他一身狼狽的樣子心生憐憫(完全忽略了是自己直接間接把他搞成這樣的),所以沒拆穿繼續說下去。「這次的任務目標一群恐怖分子…或者說雇佣兵比較貼切吧。應該是專門被召集起來來這裡進行破壞的。他們到現在已經炸毀了橫濱的一個大型商場、在列車線路上面作手腳讓列車改道致使它們相撞…你表情怎麼這麼奇怪?「
「啊?啊…嗯。就是覺得真有緣啊。」梨枝說。「聽起來怪恐怖的。不過我記得夏油傑同學說過沒有死人來著。」
阪口安吾這次是真的沒忍住看她一眼。真的是由這個大魔王說『怪恐怖的『嗎??而且』夏油傑同學『…哎這家伙會不會其實還挺有禮貌的。不過對自己也沒用過敬語那可能就是覺得他不配吧。他說「也不是那邊特地手下留情。這麼大的工程量也不可能一個人都不死吧。」
「啊哈哈那可說不定。」緒方梨枝說。
「?」安吾覺得好怪並且決定無視她,怎麼感覺就剛剛幾句話的功夫緒方梨枝身上的壞人氣息驟然飆升三個度?他說「因為炸毀商場的日期正好趕上周末采購日,武裝偵探社的成員集體出門采購准備派對用品。然後列車是他們預定的團建日期…嗯。最後是一個人都沒有死但是政府面臨高額賬單就是了。」
「唔。」梨枝臉上淡淡的似乎一點都不好奇武裝偵探社是什麼。對她來說一個小地方(指橫濱)有三個游戲勢力不是很正常嗎!安吾繼續說「不過下一次他們會在哪裡實行破壞就不好說了,而且也不可能次次撞上武偵。說真的讓這種民間團體參與本來就不好…但一連兩次從他們手上逃脫。其首領的隱秘咒術還是很厲害的。」
他說著。減慢速度並且在路邊停下。這裡就是緒方梨枝指定的地方了。說是地方其實也只是一片區域,在市中心到出海口的路上。算得上是繁華。她問「就是這裡嗎?」然後坐起來,地圖上面的自動帶路(索敵)也就到這一片區域。她原本沒太看不過接下來敵人還要自己找?眼看緒方梨枝陷入了苦惱安吾想要開口安慰她。一方面能把目標縮小到這麼小已經很可以了(如果她不是亂說的話)一方面如果讓這人在市中心情緒失控…就連□□都把他們的高危無法控制異能者關在地下室呢!他做不到的話還是盡可能讓她保持心情平穩為好。
「閉嘴。」梨枝卻好像察覺到他的想法一樣說。她眯著眼睛的時候好凶他瞬間坐了回去「接著說。這和這輛車有什麼關系?」
「之前說他們的性質更類似於雇佣兵就是說在實行雇主要求的破壞之外也在私下裡斂財。」阪口安吾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字然後一個喘氣「他們向武偵和政府都發來過信息。武偵那邊是希望勸誘有力的異能者加入他們,政府這邊則是要求贖金,贖金足夠的話就會放棄破壞行動。」
緒方梨枝笑了。「贖金。」
她說。「錯了吧錯了吧?挾持人質或者重要東西才會說贖金,現在這種說法我也不太懂但絕對不會是這個詞。叔叔你明明戴著眼鏡又是公務員還總是瞧不起人——『國文不好』的標簽給我貼得挺開心的嘛干嘛現在又出錯呢?」
「!」安吾瞬間僵硬。『叔叔』這個稱呼是她第一次說他之前有想過干嘛沒有敬稱但現在這種敬稱他也是完全不想要!而且國文不好他可一次都沒說出來過啊她又是怎麼知道的??(教主傑的副本持續中,緒方梨枝享有『宗教戰爭』buff,能自由從信徒(被恐嚇者)的信仰(恐懼)中得到標簽。安吾說她是怪物是『五條家關系者』她都忍了雖然完全不懂是怎麼和五條同學扯上關系的但好歹後面那個標簽有『眼瞳類能力加成』呢!但國文不好這個標簽是真的受不了梨枝也是從那之後才對他特別嚴苛的。)
她的偶像震懾buff會讓人情緒容易失控並且待久了就會忍不住對她懺悔(自爆)。安吾到了這種程度知道隱瞞也沒有用了,就低聲說「他們的首領手上有一個物品。別這麼看我現在真的沒瞞你,是什麼物品我也不知道…好啦我就是廢物啦你沒有說但眼神全部顯示出來了!」
他揉揉頭發,莫名其妙的到這個時候反而不覺得她很可怕了(懺悔的作用),這家伙恐怖歸恐怖但真的有種領袖魅力,現在反正兩人已經壞事做絕他干脆什麼都和她說了「那東西對政府來說很有用,上面的上面,一直到首相那裡對我們下令一定要拿到手。他們就是用那個來要求『贖金『的,至於破壞行動…可能只是一種引起注意的手段吧。也是在顯示他們有力量在我們強搶之前把這東西傳播出去。我猜它可能是個u盤或者別的什麼信息載體,記錄能讓首相下台程度醜聞的那一種。政府當然可以封鎖情報我們甚至有專門的電子異能者。但如果在災害現場的直播中他們把這個傳播出去就全完蛋。」
緒方梨枝莫名其妙的又感到一陣心虛(她自己不清楚但是此前的東京大火災及其後續處理不善,直接導致當時首相下台)。她搖搖頭揮散這種想法「所以才要用這麼貴的車啊…還特別改造過感覺就是為了打仗的。」
「打仗…也算吧。如果時局動蕩起來又是在橫濱這種地方開始的,那可能真的會演變成戰爭。」安吾垂著眼說,啊今天第一次看他露出這種大人有所擔當的表情,夏油傑同學會露出這種表情,所以梨枝猜他為了阻止這種最壞的結果什麼都會做「政府尤其是異能科這種地方其實非常男權。…當然也有女性的存在不過她們同樣被要求以男權態度行事甚至思考。辻村君這個年紀能作為我的下屬是因為她是異能者又對國家忠心耿耿。不過我把情報處理了一遍,設定她是普通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他說,但顯然完全沒指望緒方梨枝理解。「普通女性做到這個地位有三種可能。一種是為了對外號召男女平等所以十人中需要有一個女性席位。但異能科本來就不對外開房所以pass。一種是比男性更加男性,能力也是殘酷程度也是,也性別無關,她只是長相秀美的野心家而已,不過辻村君…如你所見。她還有些笨拙。」
「唔。那個姐姐。」緒方梨枝露出了笑容。像是想到了在霧中逗弄她的事情。「她覺得我是『美麗的怪物『呢。我喜歡這個稱呼。」
咒術師操控咒力(負面情感)所以她應該對這個非常熟練吧。阪口安吾已經放棄在這點上糾結了「那就只剩下最後一點了。她出身高貴,是大人物的子嗣,擔任職位只是為了鍍金而已。異能科不對外開放反而方便躲過記者的眼睛。我希望他們看到的就是這個可能性。」
「他們會發現這個突破口,異能科不和他們交涉的前提下,就會去接觸辻村深月。」
如緒方梨枝此前所說,這個車輛專門改造過『感覺就是為了打仗的』。特意隱瞞異能者的身份也是為了讓其輕敵之後再讓其發揮最大的作用。阪口安吾說著情緒卻並不十分高漲,大概無論緒方梨枝是如何的怪物他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孩面前談起這個也會覺得肮髒吧。而且他的確是在拿下屬的性命去賭。不過梨枝卻從旁邊摸了摸他的頭,她可能是想安慰他吧但是因為她真的很討厭男性(之前就盡量不觸碰他們了)又想『撫摸』反而力道大的過頭了,阪口安吾以脖子為支點被她摸得前後左右搖晃。幸好現在車子停在路邊不然肯定又是交通事故。
他有點哭笑不得的望著旁邊,而梨枝妹妹也是半點沒有愧疚心的微笑看著他。她說「原來你還能洗掉數據啊?比想像中的更了不起哦。」
沒想像中的那麼沒用,她絕對只是想這麼說而已!
第65章
這女孩的關注點從頭到尾全部不對,但是…不可思議的,阪口安吾有點放下心來了。
「真的啦。」梨枝卻說。她檔案上記載她是十四歲,她一直想把那個改成十一歲來著。結果平板上就算點擊年齡那一欄也改不了,硝子感覺很文靜可能也不懂,就去問了同學中最正常的夏油傑,對方卻說又不是黑客哪裡能黑進內部機構更改數據!梨枝覺得如果見到記錄檔案的文員肯定有辦法不過那群人都躲她躲得很厲害根本抓不到人…(夏油傑是覺得從『抓』這個字來看就知道為什麼他們要躲了)
安吾說「嗯…我還蠻擅長這種文書工作的。」做假賬統合數據在別人看不出來的前提下大量更改資料讓它變得『正常』起來。偶爾也會洗白從□□那裡投奔過來的成員。梨枝的眼睛亮亮的看著他,那是小女孩站在櫥窗外看小熊或者糖果的眼神,她這麼看五條悟的時候那人基本會敗退然後簽訂種種不平等條約。但安吾只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在深夜公路上差幾秒鐘就要被車撞到的行人,被鳴笛聲環繞,汽車兩個碩大放黃光的車燈照亮他。他覺得好恐怖啊卻出乎意料的不想逃跑。梨枝想之後就把年齡更改(改回正確版本。准確來說)交給他好了。又搖晃一樣的摸了摸他的頭,接著說下去「而且那個姐姐也很好強呢。正常人面對我應該只會想逃跑吧。」
「嗯…」安吾點頭。之前押送的士兵就直接逃了,沒想到被辻村深月攔住後竟然還能有理智的組織情報並且和其他人一起組成部隊卷土重來,他評價她『有些笨拙』,不過可能就是那種笨拙讓她根本不會變通(逃跑)吧。也能夠感染其他人。
「所以我想她接受這個任務(誘餌)還蠻開心的?」緒方梨枝說。她此時已經完全坐起來並且盤起一只腿,一手放在大腿上另一只手則繞著頭發玩。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沒有那麼病弱變得活潑了一些,她繞著頭發往窗外看「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很高興。弄死敵人之後就能得到獎勵了。「
「功勛…嗎。」安吾苦笑。想說這種安慰真的很不對頭不過緒方梨枝能安慰他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她好像是看所有比擺出自己高一頭態度的人不爽但如果沒用到極限反而會心生憐愛的類型,說真的這種性格真的很像一些神話中的女神…他說「但辻村君可能想的和你不太一樣吧。至少弄死」對公務員來說是不可能的
一聲巨響。他的話語被打斷了。
阪口安吾要很努力把舌頭收回口腔才不會咬斷它。
這一次不是緒方梨枝打斷他了,但這女孩也絕對脫不了關系,汽車被從旁邊猛烈撞擊,它原本停在路邊而現在差點被撞進綠化帶裡。車頭撞到了樹上微微凹陷,也是因為經過了改裝才沒有傷得太狠。阪口安吾此時閉住嘴睜眼望著上方,塌陷的上部離他額頭只有十幾釐米的距離一不小心他顱骨就要撞上去了!而緒方梨枝則依舊保持著凝望窗外的姿勢,只是繞著頭發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笑容。
勞斯萊斯旁邊有一輛灰色箱型車,箱型車第二次衝撞這裡並且成功讓安吾的額頭距離凹陷車頂只有五釐米。現在綠化帶那棵樹有三分之一樹根連著地皮一起掀起來了等下它真的砸上來那就全部完蛋。但緒方梨枝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和宛如罐頭裡被搖晃的沙丁魚一樣狼狽的阪口安吾不同,她就算沒系安全帶又是這種根本沒依靠的姿勢,也和飄在座位上一樣根本不受影響。
而箱型車似乎也不准備趕盡殺絕,大概覺得這兩次衝撞已經足夠顯示他們的實力,它開到了勞斯萊斯的旁邊並且搖下車窗露出一張臉,是個男人並且渾身上下寫著不好惹政府通緝目錄裡面有他。他用槍指著這邊,看到車窗後緒方梨枝的臉就吹了一聲口哨,但之後把槍口往旁邊甩了甩示意他們下車。「現在這裡我們接管了。」
梨枝很有禮貌的聽他說完,全程嘴角噙著笑容,說完後她點了點頭,銀灰色的金屬直接從她手邊竄出去經過窗戶縫隙直撲向男人!它在光下的時候閃爍著光芒,阪口安吾有些著迷的望著,而一落到男人的臉上它就繼續流淌著光芒侵蝕它。他發出慘叫伸手去抓臉頰並且另一只手亂揮開槍射擊。是衝/鋒/槍,子彈密集射速快但殺傷力不太高,一連串的射在勞斯萊斯車門上但只是留下了灰白色的十字凹痕沒有穿透。男人很快被流動金屬同化往後仰去,在光下阪口安吾看見他從頭頂、抓著臉的手到腰際都完全變成銀灰色了。
他另一只握槍的手暫時沒有受到波及只是隨著動作往上揮,子彈在黑色車門畫出一道弧線並且最後射進了車窗的縫隙中。有幾發斜斜經過駕駛座安吾只能勉強調轉身體躲避,但真要打到他他躲了也沒用,最後總算是腦袋上沒開一個洞,但子彈撞在車窗上有碎片飛濺出來劃破了他的臉頰。
他都這樣了直面的緒方梨枝肯定更要命,尤其她完全沒有動,安吾很擔心等下她就倒下來並且額頭上開了一個血洞了,他小幅度抬頭通過後視鏡去看緒方梨枝,卻發現在她臉前流轉著光——金屬飛舞著擋下了子彈。它們在它上面掀起小小的波紋,然後被同化。
她依舊帶著笑容觀看著。
此時男人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並且朝車內翻倒了。安吾只見過金屬腐蝕坦克但沒想到對人同樣有用,箱型車駕駛座還有一個人,安吾想等下男人倒在他身上他也要被感染,沒想到下一秒車門被打開,男人銀灰色的身體往外滾落出來,他臉朝下趴在地上並且取代血液,是金屬色液體在地上擴散(感染)開來。他背後有子彈掀起波紋並被金屬吸收,看來是司機為了避免自己推他下車導致感染所以直接開槍,用子彈衝擊力代替了。
「當機立斷啊。」梨枝說。她繞著頭發的手已經停下來,現在撐著臉頰觀看著,旁邊傳來起火的聲音。箱型車往後退出一點然後直接朝這邊衝過來。能從駕駛座按按鈕開車門,不是市面上這輛車有的功能,它肯定經過了改造,光憑目測的衝擊力這下就足夠把勞斯萊斯頂在樹上,不管車毀沒毀,駕駛座的阪口安吾肯定得完。他透過大開的車門能看見裡面有液體在侵蝕箱型車,但金屬的速度有限制(在倉庫他評測是比子彈慢)所以肯定來不及!他心頭一陣狂跳,而緒方梨枝撐著臉頰望著越來越近的車頭,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陽光在箱型車的鏡子上閃爍一瞬。
緒方梨枝的雙眼放出激光。
這回阪口安吾從頭到尾都沒閉眼,所以看得很清楚,真的是蔚藍的比世界上任何物質都要純粹的光,勝過鑽石勝過海洋表面甚至就算沒見過也肯定要比六眼強——世界上什麼東西能在純粹的光(太陽)中存活又有什麼東西能趕得上它的速度?它沒有經過『射/出』的過程而是直直連接在緒方梨枝的右眼與車輛之間,完全包裹住它。然後箱型車融化縮小,連同其中那位瘋狂的駕駛員一起被灼燒。
光芒只閃爍了一瞬間,幾乎是和鏡子上反射的陽光一塊消失的。消失後緒方梨枝依然撐著臉頰但好像已經知道敵人消失一樣不再露出笑容,只是一副有點無聊的樣子。阪口安吾卻仍然保持蜷縮在座位上的的別扭姿勢,雙眼完全忘記要如何閉上一樣的大睜著。
他的世界仍然被強光籠罩。
幾十秒後他取回意識,緒方梨枝探起身體伸出一只手把車頂按上去,這可是車禍級別的金屬變形她竟然一只手就能復原,還是這種從腰到腿哪裡都不能發力的姿勢。他已經放棄吐槽她是個怪物了,只是把眼鏡摘下來,用襯衫下擺擦拭。
那上面僥幸沒有裂痕,但因為車內發生衝擊而落了一些灰塵,他默默擦拭著,從後視鏡看到灰色箱型車變成了一堆金屬碎片並且落在原地,從縫隙中伸出一只手,他不奇怪那上面有嚴重燒傷痕跡反而奇怪他怎麼沒和車子一起被灼燒成液體。
「我有分寸的啦。」緒方梨枝說。她的語氣很得意而現在倒在另一邊的男人身上銀灰色也盡數褪去,它們窸窸窣窣的從車窗流進來,纏繞在緒方梨枝的手腕上並流到她的裙底隱沒不見了。雖然說是『裙底』其實她只穿了一條下擺到大腿的白色上衣。看上去有點危險阪口安吾也由衷希望世界上不要有任何一個人僥幸(倒霉!!!)看見她的『裙下風光』。因為之前紅色荊棘也是像綢帶一般進入那裡消失不見的。
金屬褪去後男人的臉露出來,安吾同樣奇怪他竟然沒有化作液體。他看起來很痛苦、缺氧昏厥休克但仍然活著。這說實話比殺人要難很多。技巧是一回事,還有她有了這樣的技巧和力量竟然還能忍著不殺人嗎?梨枝說「把這樣的車開上路那邊當然會注意的…尤其車上坐著兩個人對吧?」
「他們選擇了我(辻村深月)進行交涉也很正確!」「嗯我的官職明明更高?」阪口安吾問。他問完之後緒方梨枝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飽含憐憫,孤兒院的老師看著十幾歲已經獨立無法接受政府補貼但竟然沒法養活自己的男孩子就是這麼笑的!她說「你看看我們的位置?」
安吾沉默了,他一上車就被驅趕到了駕駛席充當司機。實權是一回事但那些人接觸辻村深月本來就是以為她是政治家千金,現在這麼一看下屬竟然能這麼使喚上司肯定更加確信。緒方梨枝早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看到箱型車逼近她也沒有意外…但很可能只是單純想耍弄人而已。
「不過已經開始了就是全面戰爭了。哎,政府當然可以死幾個公務員但是不在乎,這年頭的恐怖分子可是小規模經營,能組織起來全是靠威信和利誘,如果小弟死了卻不報復就搞不下去了——和政府為敵很瘋狂!如果不能一直這麼瘋狂下去早就解散了。」
梨枝說,此時任務已經進行到了第二環,她之前放了一發激光而現在還在儲蓄能量並且得到了一點新的力量。一點力量就相當於子彈的衝擊力所以她剛剛才能直接把車頂蓋按回去,小地圖上面閃爍著敵人的紅光,看不出具體方位就是一個不斷縮小的圓,但距離圓縮小到緒方梨枝的位置,距離他們靠近還有一段時間。
安吾從剛剛就很沉默他調整著自己的眼鏡但不是單純的在擦拭,鏡片上像電子屏幕一樣閃爍著光。「眼鏡是通訊設備啊…說真的我以為這是名偵探柯南裡面才有的設定呢。」梨枝說,把臉湊過去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滾動過數據,之前咒術界內部平板就是用類似暗號交流的,阪口安吾現在在直接聯系異能科上級。
「有錄音的功能。衛星網絡。」他說。「我把剛剛一些對話發過去了。」說完他探出身體從窗外對准殘骸拍攝照片。然後旋轉著鏡框上一個不起眼的浮點發送。過了幾分鐘,梨枝感覺到體內向日葵已經積蓄到百分之三十的能量了,車載電話傳來通訊請求。她托著臉頰轉頭看他,覺得這個叔叔不戴眼鏡而且外面有光照過來的時候很像電影裡的男特工,沒有之前那麼弱氣。
安吾和電話那頭的上司一番通話,她原本以為他是個弱氣無能唯唯諾諾的男人,但從更改數據開始總算有點副官的樣子了。言辭中並不顯得卑微而且十幾秒就結束了通話,屏幕因為對話結束而暗下去但再次亮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得到了異能科的協助,上面顯示出了城市監控並把可疑車輛標識出。一開始標記的車輛有五十多肯定是遠遠超過的。他從儀表板那裡拉出一個鍵盤然後敲敲打打,上面的景像變幻視野跳的很快但標記數目的確有所縮小,他動到一半的時候皺起眉想把眼鏡戴上去。但手在中途停住因為梨枝笑眯眯的把它拿了過來並且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你還是不戴這個比較帥哦。」她隨口說。
感謝阪口安吾。副官的作用就是總攬所有輔助(官員那種自/殺玩法才不是正統)有他開頭導入算法流程系統已經自動完善了剩下的部分。
把眼鏡放下來並且塞回他的手上,梨枝確定自己沒有近視但卻通過地圖確認了最近的敵人,接下來她頭都沒轉的開始搖動方向盤調轉車輛,她根本沒倒車,車頭和樹木靠在一起並發出吱吱呀呀的不堪重負聲音,前面的輪胎差點懸空。
「…我來。」安吾戴好眼鏡重新奪回方向盤的時候她也沒有制止,只是指著前面某個方向,示意他往那裡開。
「我看到了。」她自信滿滿的說。
阪口安吾於是知道那裡肯定有東西。
汽車行駛回大路,陽光灑下來灑在車頭並且也從此前子彈擊穿的細小孔洞射進來,在暗色的車內制造出幾條通路。緒方梨枝在陽光下感覺到能量槽緩慢累積,累積到百分之八十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車流之中並且有幾輛黑色沒有車牌的轎車朝他們逼近。
「哎。我還以為都是灰色箱型車呢。」梨枝說。「那樣我們就贏了哦。說真的,單從時尚角度上面。」
哎,這個人還懂時尚呢?阪口安吾百忙中用余光看了她一眼,明明從頭到腳都沒有這方面的要素啊那身衣服還讓人想起科幻電影裡的實驗品小女孩。梨枝說「唔別看我這樣子,我也見過不少好東西——有人會每天每天的送我。如果不阻止單是香奈兒禮盒就會堆滿一個房間。
」他真是半點不相信。價格昂貴不昂貴另算她一個人就可以匹敵一支軍隊了如果能夠拉攏她,找國會專門開單項資金都可以。但是世界上真的會有人給她送禮物嗎?就是說他如何有這樣的勇氣,『每天每天』的送禮物給她而不擔心哪個禮物讓她生氣就完蛋,並且在她『阻止』的時候也沒有被誤殺?
雖然聽語調她肯定不是真的困擾。畢竟現在都專門和熟一點的下屬(阪口安吾)炫耀了!但這人的善意經常讓人招架不住。她此前幫他骨頭復位的時候順便注入了能讓審訊部為之膽寒cia甘拜下風的疼痛。她打情罵俏式的『阻止』也絕對能搞死人。
阪口安吾心想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畢竟就連□□的白色死神都有小女朋友呢,但也覺得這種驚悚程度宛如太宰治找到了真愛。不過他此時很忙雖然吃到了大瓜也沒空管青春期女生的小心思——真的很忙。一邊開車一邊要和至少三個部門協調,偶爾還得回幾個特別慢半拍的部門和他們解釋『對,沒有背叛『』只是誤會『』誤會加實戰演習『』沒有死人對吧。啊連重傷都沒有??不我沒有幸災樂禍幫我轉達我的問候。順便沒重傷就不會批假期更不可能批帶薪假『』辻村君的確沒有那麼強因為我隔壁坐的不是她…啊對,但她可能真的是超級賽亞人『說最後一個的時候梨枝明明看著窗外,他卻感覺腰部一痛,預計再不改口內髒會破裂,於是面色不變的繼續說「也是』美麗的怪物『,具體你可以去問辻村深月。」
說完這句話危機解散。但也間接說明伴君如伴虎(老虎有這麼恐怖嗎?)
解釋的期間還得發號施令要求協助不斷縮小索敵範圍、疏散人群避免造成恐慌、提前封路避免車禍但不能被恐怖分子發現。但現在顯然是已經被發現了,車輛靠近的時候順便打開了車窗,這次他們沒有無謀到靠近緒方梨枝說話,從中沒有探出臉而只是伸出了手——手和那上面握著的衝/鋒/槍。
子彈從各個方位射在黑色勞斯萊斯上面讓車體火花四濺,並且阪口安吾不得不暫時無視通話專心開車才能平衡它而不被衝擊力弄得偏離道路,緒方梨枝說「這東西都能搞到啊?竟然還是公司(犯罪團伙)人手一把嗎?」
言談間不愧是從東京來的。身處於法治城市而根本沒見識過橫濱隨便哪個暗處小商店店主都能從櫃台下面掏出手榴彈的彪悍(混亂)。這也算是讓這個怪物見識一番了吧阪口安吾卻根本笑不出來。「這是政府的失職。」他喃喃的說,而緒方梨枝只是回以微笑,宛如安撫信徒的惡德女神一樣說「沒關系,至少你很有用啊。」
而且橫濱民風彪悍也不是沒有好處,他們只是在一開始聽見了尖叫聲,再之後不用專門組織撤離,周邊的車輛就已經有序的向兩邊分開給他們戰鬥的場地了。阪口安吾專心開車只想達到她指定好的地點根本沒考慮打敗敵人的事情,他知道在旁邊坐著地球上最擅長這件事的專家至少在他所知道的範圍內,她解決不了的話他上去也沒有用——而怎麼會解決不了呢?
勞斯萊斯持續往前行駛,他下令封路疏散是有用的再加上越來越多的群眾自發聽說了事情(別小看這裡的人的生存智慧)調轉車頭逃跑前方道路車輛開始變得稀疏起來,再前面全是高架橋陽光要被擋住,剛好緒方梨枝現在已經貯存了一發激光眼能量,而且在火力的包圍下這輛勞斯萊斯(違法上路坦/克)也終於抵擋不住有了一大堆的彈孔,而且在中縫處上方的車蓋已經和下面有幾釐米的脫節眼看就要完全掀開了——唔可能也有之前她開車全力撞樹再加上手動調整車頂的原因不過這裡就無視吧!
下一枚子彈穿透了車門並且一路順著軌跡來到緒方梨枝眼前,她眼睛眨都沒眨伸手抓住了它,並決定「嗯。從這裡開始反攻吧。」然後就很輕巧的在座位上站起來,車子被子彈洗禮的時候阪口安吾沒有讓它失去控制但現在他真的要全力控制再加上祈禱才能不讓這玩意散架!
緒方梨枝很嬌小但怎麼樣這個姿勢還是會碰到車頂,但一直到她抬頭挺胸站立在陽光下都沒有被攔住——她一只手舉在肩膀旁邊,直接把有點錯位的車頂蓋抬了起來。
悠于 2024-8-10 11:58
第66章
她很可愛的『嘿呦』一聲,把它丟了出去。
原本後面有一輛車已經快要碰上勞斯萊斯的尾端了,但丟出去的車頂蓋卻很漂亮的擊中了它的後半部分,把那裡砸出一個深坑並讓車輛直接翹了起來。只剩下前面的車輪還在咕嚕咕嚕的轉。轎車都經過了改造,單純是車頂蓋的重量不可能讓它損壞到這種程度——不過如果緒方梨枝把它當成投擲物用並且注入了力量當然就是另算了。
道路上隱隱包圍過來的車輛有三輛,原本數量更多的不過在看到這一幕之後邊緣那些悄悄隱沒在車流裡逃走了。他們如果能夠害怕並且逃跑當然是最好,不過更可能是只是藏在前面某處伏擊吧。分別是左邊、後面、更後面。
左邊那輛太近了而且一直砰砰砰的在拿衝鋒槍打她,梨枝有幾次想說話但又是高速行駛的風又是汽車鳴笛的,她聲音本來就很微弱很難蓋過這些,最過分的是一開口就有子彈對准她的嘴打啊!她沒有表情的朝左後方看了一眼,頭都沒完全轉過去,原本在她身前游走的金屬就和游魚一樣飛了過去。阪口安吾聽到熟悉的慘叫聲和液體滲透的聲音。轎車的儀表板也很快被侵蝕成了一片白色,燭淚一樣的往下滴。引擎和石油都被同化了,它沒有發生打滑和爆炸,很安靜的停在了地面,他想還真是方便又環保。
司機和副駕駛的衝/鋒/槍大叔則和白色木乃伊一樣被金屬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和更上面毛發稀疏的頭頂,他們咕嚕咕嚕的轉著眼睛很恐懼的望著這邊。安吾想說自己其實和緒方梨枝不一樣(哪裡配和她相提並論!)不是怪物,不過也覺得對恐怖分子解釋這個太怪了所以還是任由勞斯萊斯高速行駛把他們丟在後面了——之後會有政府人員回收的。
三輛車咬得很緊,後面那輛被車頂蓋釘在地上後,更後面那個差點撞上去,不過在撞擊之前司機險險打了方向盤躲過去了,車輪在泊油路上打滑發出『嘎吱——』的刺耳聲音,有車輪漂移痕跡而且上面還有一層油膜。
梨枝全程盯著那個並因為它沒有撞上去而失望。「而且一般漏油的話在電影裡就會爆炸了來著?」這麼說著,她伸出手,此時勞斯萊斯剛好開進高架橋底下,陰影投射在她的頭頂誰都看不清楚她的臉,阪口安吾卻從後視鏡瞄到一瞬強光。
說結果好了,原本是兩輛車追逐著開進橋下的,出來的卻只有緒方梨枝那輛。電影裡面『就會爆炸』的車在現實中真的被她弄爆炸了。她站在座位上露出誇耀的笑容,用食指撥弄了一下額前的發絲。
先前釋放出激光的眼睛大睜著,別說受傷了連干燥都沒有,虹膜依舊閃爍著濕潤美麗的光,目送著敵人的殘骸漸漸遠去。
勞斯萊斯往前開。加上停在路邊誘餌戰術的第一輛,現在已經搞定四輛車了。游戲副本裡的小怪當然可以無限刷新但是這裡是現實(主線劇情)。弄壞第四輛的時候任務顯示敵人殲滅了百分之五十,看來總共就八輛車。
「唔覺得有點寒酸但是作為恐怖分子其實算是規模大的嗎?如果人再多點就直接掀起戰爭了嘛還搞什麼破壞勒索!」緒方梨枝嘟囔。「你說什麼?」阪口安吾覺得好恐怖她的話裡面有種『如果是我就會這麼做』的意思。
梨枝搖搖頭沒有再說。搞到這裡任務又完成一環,情報也更新了,她直接把手指插進儀表板裡面。阪口安吾看得一陣心驚膽戰實在不知道應該擔心緒方梨枝還是擔心這輛車!他在想這樣不會漏電嗎而且她是不是玩敵人已經玩瘋了所以行為開始不受控了?不過梨枝有【信息掌控】在列車上就能操控路線了。而且這具身體本來就是數據(0和1)構成的和儀表板內的電信號非常契合。
簡直像電影裡主角急著逃跑把車裡面兩條電線隨便一接車子就能啟動,阪口安吾完全看不懂她是怎麼做的,反正等緒方梨枝把手抽回來的時候,屏幕上自動標記了敵人的位置(剛剛得到了boss所在地情報)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的指尖插進去的時候明明很粗暴,但抽出來的時候上面卻泛起了水一樣的波紋——他看見金屬順著她的手腕往下滴,就是它同化彌補了那些缺失吧。
阪口安吾覺得自己看到了其實並不能看到的東西,緒方梨枝卻坐到了旁邊的車門上,車頂蓋飛出去之後這輛車已經完全變成敞篷跑車了,她的腿往前伸,頭低著,眼睛閃著有點危險的光「往那個地方去。」系統不兼容連運行都一概接管就太費時間了。而且這就是司機的職責嘛。
他現在最害怕她的眼睛了當時就什麼都不說只是順從著指引往前。
再前面要經過居民商業區阪口安吾差不多知道很難完全疏散,但他沒想到的是其實根本沒有疏散!舉目四望看不見半個政府人員和封鎖線,倒是街頭犯罪者(橫濱特產)和任何地方一樣多。他們看到這輛超新穎勞斯萊斯和違背所有交通法坐在車門上的緒方梨枝都嚇得不輕,阪口安吾倒是沒收獲多少關注,他畢竟不是美少女嘛。
梨枝一只手撥弄著另一只手背上的膠帶,風把移動點滴架的針水管的吹得搖來晃去阪口安吾真的是到現在才想起來她還是個病號!(哪裡像?話說那藥水為什麼是血紅色的??)在大家的注視下她有點不自在表情更加稀少,一副無聊樣子抬頭看去,原本有人對她吹口哨的可是在途中對上視線(宗教震懾)就吶吶的低下頭去什麼都不敢說了。
她看見又是三輛車朝這邊包圍,最後一輛看起來最高級的黑色車輛則一往無前的行駛在前方無人地帶。「有人搞錯了。」緒方梨枝說。最前面那輛敵方車輛沒有任何阻礙並且用最高速行駛。「它們在前面封路而所有交通壓力都聚集到了這邊——我做起事會很礙手礙腳而那家伙逃跑起來卻很方便。」
阪口安吾抿住嘴唇。確實緒方梨枝的紅色荊棘和魔眼都是大規模攻擊,目前這種情況根本無法使用。但…「我發出去的信號是沒錯的。」「唔那就是那邊接受錯誤咯。無能的官員或者是有間諜吧。」梨枝很無聊的說。這兩種她都真正遇到過,阪口安吾卻不可思議的看她在想現在的小孩到底受到了什麼樣的教育,怎麼能這麼自然的懷疑政府啊。
「但是『發出去的信號是沒錯的』。嗯嗯在這麼高難度戰鬥中還能這麼鎮定有自信,了不起哦。」緒方梨枝說,伸出手。她很瘦小,那個位置上手伸直了也離他有幾釐米,安吾一開始沒搞懂這是要干什麼而且她的語氣怎麼感覺突然變得很…很讓人放松很想叫她媽媽啊?(懺悔的信仰加成)他一邊開車小心後面的車輛撞上來一邊抽空瞥了她一眼,眼神摻雜著驚悚與不理解。而梨枝卻因為他沒領會而有點煩,干脆從車門上起來,一只腿跪在副駕駛座上伸手摸他的頭。
她摸頭依舊像是搖晃操縱杆。阪口安吾以被安全帶束縛住的身體為支點上面的部分則被她晃來晃去,他眼睛瞪得好大心想『要撞上去了要撞上去了!』而且後面那輛車真的已經『彭彭』了好幾下車尾了,今天之後他再也不要做司機了而且很想干脆去開碰碰車。但卻根本不敢把心理活動說出來因為知道說了緒方梨枝也不會聽。
她眼睛垂下來,四周鬧聲喧天她卻很安靜的樣子,一邊摸頭一邊說「好孩子。」
「所以之後也要派上用場才行。」
阪口安吾還在咀嚼著這一句話的意思,緒方梨枝卻又一次在座位上站了起來。
從一開始就有子彈手榴彈往這裡飛過來,全都被緞帶一樣纏繞在她身上的金屬擋住或者丟回去了。她站起來的時候後面的大漢已經開始組裝肩/扛火/箭/筒並且對准她了。金屬的速度有限一般子彈擋得住也侵蝕的了但這種就麻煩了啊——她嘆氣。對上後面那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而緒方梨枝只是很厭倦的又嘆了一口氣。
金屬似蛇又似藤蔓的攀爬上她的身體,緒方梨枝用手連同衣服一起握住自己胸前的一條,她握住的瞬間它變形成為黃銅制的子彈鏈,阪口安吾在想她之前才說『那麼鬧騰都能冷靜』然後是『之後也要派上用場』是什麼意思,直到太陽照射在緒方梨枝身上而她閃閃發光,她水一樣掀起波紋的上衣布料,纏繞她腰身三圈多出來直接落在腳邊堆在座椅上的子彈鏈——和她手上漆黑的,電鋸一般大小的重/機/槍。
她的槍口對准了男人。
那東西也能變形啊…?但可能在看到緒方梨枝展露現代知識而金屬直接替代儀表板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會驚訝了。但阪口安吾在竭力追逐最前方的逃亡車輛時,只是發出這樣的悲鳴「這裡是市中心啊!!!」
緒方梨枝笑了一下。
對准還沒安好火/箭/筒的大漢,她按下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阪口安吾旁邊和伊/拉/克戰場一樣,槍口有火蛇吐出不斷有用完的彈殼落在車內但掉落發出聲音的瞬間就又化作銀白金屬被回收,緒方梨枝身上的子彈鏈一直在變換位置卻從來沒見到減少,她第一發直接搞定了後方車輛。之後也是完全沒管這是市中心的開始三百六十度回轉身體。她一邊這麼做一邊還在大笑啊這麼大魔王!路上的所有車輛不分敵我全部被擊中場面一時混亂的難以估量,不過敵人有系統標記記錄傷害,而普通人…子彈在擊中車體的時候就會像顏料一樣融入其中,他們的車很快就會變成一堆液體死死黏在地上,只能站在原地瞪著車輛離去了。
「清理一下視野。」緒方梨枝說。
現在視野開闊了一些,在她面前的都被弄掉了而更遠一點的就算沒有封鎖線也知道要離她遠一點,現在她和最前方的逃亡者之間還有好長一段距離,但距離最近的敵人只有稀疏幾個車輛,並且那些車輛都拼命的在往兩邊躲,梨枝撥弄一下發絲根本不耐煩等他們慢吞吞開到路邊,又是噠噠噠噠的子彈聲響起地上又多了好幾個大型溶化黃油(銀色並且原料是車)。
她開槍的時候一邊還在大笑。哎。她到現在為止也終於脫離冷靜鎮定只在心底瞧不起人的天上人模樣了,魔王本色盡顯。子彈的聲音都蓋不住她的笑聲(通常可以,但安吾在這幾個小時裡面學會了從任何噪音中分辨她的話語不然他早完蛋了!!)。槍聲停止的時候累計已經破壞六個敵人。6/8。梨枝稍微平靜一點觀察狀況,而在安吾眼中就是一旦不開槍了她反而又回到之前那種冰冷狀態。
他現在是明白之前緒方梨枝第一次看到恐怖分子制式衝/鋒/槍,為什麼會露出有點在意的表情了——根本不是因為她雖然大魔王但也是東京人沒見識過橫濱的民風彪悍。現在看來那絕對是『這裡也能遇到同類?』的表情啊。要知道哪怕是那些恐怖分子在橫濱,一開始也只是在路邊襲擊他們,死了一半人又有政府內應支持才敢在車道上槍戰。緒方梨枝可是一上來就全方位掃射了啊??
她的槍法好精准,因為金屬主要聚集到了手上,沒法分出來防護。所有地方攻擊都是她用彈幕擋回去的。子彈擋住子彈這種事情他除了相關異能者就只在特工電影裡面看過。她卻真的是每一發都擋回去了,看起來病弱實際上是怪物的梨枝被打中會怎麼樣他不知道(大概率無事發生)但駕駛座全力開車甚至還要協調異能控制恐怖分子逃亡路線的阪口安吾根本沒法抵擋,任何一發子彈命中他他就完了要知道這車已經沒有頂蓋了啊!
但緒方梨枝…她明明之前普通伸手都沒法夠到他,卻好好的把每一發子彈都擋了回去。她的確…雖然在日常上有些笨拙(看之前竟然真的會鑽進集裝箱就懂了)但武藝上是個天才現在阪口安吾願意承認肯定比中原中也更強,反正中原中也也聽不到這句話現在沒法來打他而且他也不會救他嘛!第二點就是。她竟然真的救了阪口安吾。就算可能只是為了確保下屬(所有物)的完好無損。他也有一點…那樣強大的滴水不漏的庇護、還有之前溫柔的(搖操控杆式)摸摸頭……
他驟然一驚。搖搖頭。想現在絕對不能脫口而出媽媽不然他就死定了!
而且說女神也不對啊她該不會真的是什麼宗教偶像吧?阪口安吾覺得真是邪門了一瞬間覺得好恐怖不過他第一眼見她就覺得很恐怖所以也沒差啦!話說那麼擅長槍法,還是這種實戰類槍法…之前她肯定也在『行駛的車輛上面』戰鬥過。而且這麼一想她操控儀表板簡直熟悉得有點可疑了之前提到恐怖分子『在商場制造爆炸、改換電車路線』的時候她干嘛是那個反應啊??就連在橫濱他們這麼搞政府都會如臨大敵。如果緒方梨枝真的在東京做過這種事而且到現在情報還沒傳過來的話…
完全不敢想。阪口安吾默默低下頭。
無論如何她還是有善良的地方的或者從一個人都沒有殺、保護了他、甚至幫忙治療他傷口來看,應該從頭到尾都是善良的地方之前亂想她真的是對不起了。但是因為她太強了強過頭了又和普通女生一樣會鬧脾氣所以才顯得很恐怖。就比如說現在在前方而且漸漸隨著行駛經過的融化車輛吧,一開始其實是沒有必要把他們全破壞掉的他們只是有點擋路而已,但其中又沒有敵人,在緒方梨枝輸入數據之前阪口安吾就已經檢索過了當時是上百個的可疑車輛,範圍很大但可以確定沒有任何遺漏……
他鏡片後的雙眼睜大了。
緒方梨枝也有點驚訝。
前方五米處有個融化車輛,車主原本和其他所有人一樣茫然站在其中,現在卻伸出來了一只手。那只手上有著很明顯的咒力反應。
他對准這邊揮了揮。
一瞬間有槍林彈雨朝這邊襲來。
#
先說原因。
1.為什麼有咒術師?
梨枝弄壞了六輛但還剩下兩輛車,阪口安吾去追的是最前面的『boss』用車,這個是任務進行時給的數據,但一看就知道是系統的陰謀!因為那些偽裝成普通人的車輛中有個紅名啊!
這不完全是欺騙因為任務也經常是進行到後期,你才知道哪個npc其實是壞人然後才開始boss戰的。不過仇恨系統完全獨立系統應該沒想到吧。那輛『boss用車』是誘餌,阪口安吾沒檢測到他是因為政府裡有間諜。這些劇情全部展開估計能跑個一天,不過反正都得弄死她就順手讓金屬融化了,只是沒想到融化車輛後他也沒有放棄…唔其實因為任務一路平推過來太順利緒方梨枝有點忘記領頭人是詛咒師來著了。他比起車輛肯定還是更信任自己的咒術。
2.槍林彈雨是怎麼來的?金屬應該全部融化了啊?
安吾說過難度是在『尋找』他們上面所以一開始才想用人海戰術並且希望梨枝退出,理論上最擅長尋人的『偵探社』卷入恐怖分子的事件兩次,兩次都成功挫敗了但竟然沒有抓到主謀。就是因為詛咒師的咒術【隱藏】。金屬組合只是中級裝備之前中級裝備增強卡就沒法作用在上面因為是同級。它有局限性比如速度比子彈慢一點之類的。面對隱蔽時甚至能改變任務說明的boss,它無法發現被隱藏起來的武器。這也是因為緒方梨枝下令只融化金屬而不傷害人類。
再說結果。
槍林彈雨朝這邊襲來的前十分之一秒緒方梨枝發射子彈希望抵擋住,完成上一輪任務後(敵人殲滅過半)她的敏捷變成了五點。五倍多一點於普通人的神經反應速度。但由於『隱蔽』特性那些子彈無法被正確認知也就無法攔截。這是劇情殺。所有boss剛出場的時候都會有顯示能力的劇情並且那時候他強的無法違抗。梨枝自己可以死掉一次開啟副本但她後面那個是npc啊!任務交接npc,在任務完成前他完蛋了任務就完了。雖然可以任命新的但環數要從頭算起。
後面她就讓機關槍融化並且試圖阻攔子彈,隱蔽只在有一定距離的時候有用,游戲也不能增強boss太厲害,它們在距離車身十釐米的時候可以被認知。
金屬的速度比子彈略慢一點但有這十釐米也夠了,而且它主要保護的是阪口安吾,緒方梨枝離他還要更近一點。它分散開來像觸/手一樣抓住飛往他的子彈,而緒方梨枝自己就只靠手,她的HP是1.01而且點滴架被打掉就完蛋。她伸出沒有插著針管的左手,讓手後退幾釐米經過緩衝得到和子彈一樣的速度(她的力量值是2。1的時候就和子彈破壞力一樣了),在那種速度下去抓住子彈,這時它是相對靜止的所以她不會受到傷害。肯定也有物理上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在游戲引擎下這個行為是被承認的!
緒方梨枝的衣服是系統初始裝備。她沒法穿著五條悟的禮物因為那些不被判斷為『裝備』。這件衣服沒有屬性加成但因為是初始,所以『不可被損壞』。游戲裡面讓十一歲女玩家初始著裝再爆衣?性別歧/視+兒/童/色/情告到你破產哦?阪口安吾認為它像是水流一樣柔軟。她抬起手臂的時候衣服也會輕飄飄的揚起並且擋住射向她軀干的子彈。
腳下和手同理。這是在高速行駛的車上但緒方梨枝本來就有『身體任何一部分在地上,就絕對不會摔』的武技。比起有移動點滴架的手,雙腳還要更自由一點,下方的子彈也能擋住。
接下來就只剩下頭頂,大部分子彈金屬勉強也能幫她擋了,而只有那麼一發,三點多釐米直徑內載炸藥的子彈。它直直的射向她的面部而金屬又慢了一步。這些都是緒方梨枝能看見的,放慢十倍很多人都看不清楚,但詛咒師卻從一開始就睜大雙眼盯著這一幕,他肯定注入了咒力自動『隱蔽』它並且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上面了吧。——就算無法命中緒方梨枝。裡面的炸藥也足夠把這個車輛掀翻。
整個世界好像靜止了。
緒方梨枝有二十分之一秒來思考,她想了兩個可能的方法然後放棄,最後她想『這樣會不會太野蠻了?』張開嘴,微微朝後仰頭。
時間繼續流動。
她咬住了子彈,並在所有人驚恐訝異的注視下,把它吞了下去。
把頭加速到這種程度再閉合牙齒很可能會腦震蕩但數據做的身體本來就沒有大腦。而至於吞下去後炸藥爆炸怎麼辦——她的身體裡沒有內髒血液,全部都是【紅】和【向日葵】。
第67章
她咬住了子彈,並在所有人驚恐訝異的注視下,把它吞了下去。
把頭加速到這種程度再閉合牙齒很可能會腦震蕩但數據做的身體本來就沒有大腦。而至於吞下去後炸藥爆炸怎麼辦——她的身體裡沒有內髒血液,全部都是【紅】和【向日葵】。
一切發生在一秒鐘之內,阪口安吾只看到飛來的槍林彈雨被『某種方法』擋了下來,說真的他在捕捉到第三顆子彈被金屬捕獲之後就已經放棄提心吊膽了,如果現在真的倒霉要死那就死吧。但最後緒方梨枝的動作還是把他給嚇到了,他想這樣也行嗎??並且無論再怎麼相信她絕對不像外表一樣病弱還是很擔心。就算是世界拳擊冠軍也沒有敢直接吞子彈的啊,這玩意的古語說法不是『吞金自殺』嗎??
尤其之後詛咒師也被嚇了一跳,然後他就露出了笑容。哎,自從開始打架以來又是這種計謀來計謀去的打架,每次處於上風的人都會露出這種笑容。阪口安吾自己也對緒方梨枝露出過這種勝券在握的表情…不過據他經驗,唯一一個能把笑容保持到最後的只有緒方梨枝。
詛咒師引爆了炸彈。
無事發生。
車已經停在了路邊,難怪之前緒方梨枝會讓他接著加油呢,不僅僅是她拿出機/關/槍的事情,也得在面對襲擊時保持冷靜並且連自己死不死都不太關心的好好把車停下來免得出車禍。現在空氣很安靜而那個爆炸聲就顯得特別明顯…但它還是小小的,不像是真的發生了倒像是誰手機裡面放出來的音效。
尤其是它來自緒方梨枝的肚子。
阪口安吾覺得自己已經見過大世面了但現在還是愣愣的望向那裡。緒方梨枝站在座位上她只穿了一件白色上衣。那衣服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到現在都沒有半點傷口,但仍然會隨著風而微微搖蕩,搖蕩下她纖細的腰就很明顯…聲音就是從那裡面發出來的。
「…啊」。被幾個成年男性盯著肚子看,梨枝發出了輕微的困擾聲音並且用手捂住了它。阪口安吾覺得啊對這的確有點變態於是又愣愣的把視線轉回來…才不是啊!他盯著自己又是血又是塵土又是火藥痕跡的西裝褲看然後終於清醒過來。他想那東西是爆炸了吧??詛咒師出道就是商場爆炸案如果是和上次同樣的炸藥的話整個路面都會被炸飛啊?就算不是看他那種勝券在握笑容那炸藥肯定也能弄癟這輛車的。結果在緒方梨枝的胃裡面爆炸然後無事發生??他開始認真思考為什麼緒方梨枝討厭觸碰他人,和她明明身體很好(普通人類中最強。再橫向比較就是藍鯨了)卻一直掛著點滴架了…那個藥水就是奇怪的鮮紅。是某種像血又絕對不是人血的東西。如果她體內全部都是這個…
他沒有想特別久。梨枝重新坐了下來。她看著近處的詛咒師,他則絕望的回望她。
緒方梨枝對他笑了笑。
他下方的融化車輛(金屬液體)堆積起來,為了彌補之前的錯漏而爬滿他的全身,淹沒他即將吐出惡言的口鼻。
她解除了它只攻擊死物的限制。
#
經過這麼一下最前面那輛車跑得蠻遠的了,梨枝本來只是想搞定所有敵人完成最後一環的。結果想起來本來恐怖分子並不是想打架而是想要和辻村深月這位『政治家千金』交涉的,攜帶武裝可能是想順便排除車上的阪口安吾,避免異能科察覺交易+上司死了辻村深月好上位。算是一個額外交易。
首領都出動了的話,他們手上很可能拿著交涉的材料,讓政府畏手畏腳的不明物。銀白色金屬沼澤一樣咕嚕咕嚕起伏著,梨枝站在那裡等了幾秒鐘而安吾則摘下眼鏡,先把被血染濕的額發撩上去,她剛剛也是勉強不讓任務失敗(npc死亡),至於其他傷顧不了這麼多。
沼澤停止波動的時候,緒方梨枝很安靜的站在原地好像在傾聽什麼,然後她回過頭看著安吾,說「沒有找到。」
不明物的情報是安吾告訴她的。應該是和npc好感增進後的隱藏情報。任務只需要弄死全部敵人就會完成但是拿到不明物絕對能獲得額外獎勵——【百般武藝】就是任務額外獎勵。梨枝對這個很積極的。
「可能被藏起來了。」阪口安吾說。「
緒方梨枝想了想,說什麼『藏起來了』,那種重要東西如果是她就絕對不會離身,而且他們在橫濱沒有可以長久落腳的地方,能『隱蔽』的人只有詛咒師一個…他肯定知道。」
金屬窸窸窣窣的下落,露出了詛咒師的頭頂和五官。她沒有審訊的技能,之前阪口安吾覺得痛得要死還推薦她去c/i/a,但其實真的只是因為他很堅強而已,梨枝知道弄壞身體的哪裡會很痛(百般武藝)但對於精神什麼程度不會壞沒有頭緒。之前她是想直接弄壞npc(不殺人的情況下就不會計算陣營仇恨吧)換個新的對接人的,他卻好好活下來了之後也開始展露出了尊敬她也就沒想這個了。
現在她露出詛咒師的嘴讓他可以說話了,但眼神依然很冰冷,而且金屬也靜靜的攀爬在他的臉頰邊,那就是他說出任何一句討厭的話金屬就會伸進去割掉他舌頭的意思。詛咒師本來覺得被普通人抓住真是恥辱。還是這種野蠻人小女孩!(緒方梨枝沒有召喚怪物那表現出來就是沒有咒力的,而且吞子彈…也是真的太狂野了)他本來想朝緒方梨枝吐口水但現在也莫名其妙不敢了。他被拘束在原地,梨枝回頭望阪口安吾「有辦法讓他張嘴嗎?」
「啊…你在想這個啊。」安吾心情有點復雜。異能科再怎麼特殊在大街上審訊是不是太過頭了??感覺自己被信任了畢竟這種髒活也不是誰都能委托的。但他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沒有工具,而且會很花時間。「
「這樣。「緒方梨枝說。她原本覺得時間花的多一點也可以,畢竟什麼時候不可以弄死最後一個敵人呢?肯定是拿到隱藏獎勵重要。但安吾覺得不能放虎歸山而且npc都這麼說了估計超時任務完成度反而要下降。她就放棄了。
「但都過來交涉了那東西也不會離的特別遠。那東西如果不能當場拿出來讓『政治家千金』看的話是無法讓人信服的。」
「在身邊?但是金屬又看不見…唔不過它本來就對他的咒術很弱。這孩子很笨的。」緒方梨枝說。金屬聽見這句話就變形,把詛咒師的身體完全露出來而且倒吊起來。示意母親可以自行檢查。
「要看嗎?」阪口安吾遲疑的望著她。想等下自己是不是要幫把手。結果緒方梨枝想都沒想直接搖頭。「不要,太惡心了。」她真的很討厭接觸男性啊。
「咒術的話殺掉基本可以解除吧。」緒方梨枝說。舊城區的詛咒就是這麼搞定的,說『基本』是因為她的『咒術』(副本)反而是死後發動的而已。
她這麼說金屬就朝詛咒師包湧過去,它們流動時像是水但只有親身接觸才會知道它又冷又硬!眼看尖端已經頂上他的眼皮要刺進去了,詛咒師大喊「我會說的!我告訴你們那東西在哪裡!」
緒方梨枝沒有回應。她神情有點無聊看著水平線下方三十度的方向。金屬也沒有退下,但它們停住,至少沒直接刺穿他的眼睛然後一路伸長攪動大腦。
「那就全部說出來。」阪口安吾說。緒方梨枝不說話他就肯定要負責逼問。(越來越小弟了)
以前他就會擺出一副政府或者□□的嚴肅表情,但這裡他學習緒方梨枝的作風,一副你說也可以不說也可以都無所謂的表情。甚至眼睛也微微耷拉下去了。她的做法是真的很有效——一開始說審訊的時候他就聽出來了。之後也一直配合著制造氛圍。唉她本來就很『偶像』,簡直有宗教方面的震懾力,就連士兵都會在她面前放下武器逃走,一屆詛咒師還是手下敗將,肯定會被嚇得要命。
詛咒師說得很快。最豪華的『boss用車』和他的分開的確是陷阱。不管哪個活下來都可以。『那東西』的本體是情報。他知道(腦子裡面有)並且可以用『隱蔽『咒術放出隨身的證據,但咒術只能用一次,而原先用來威脅政府的是一個真實存在的物體並且那個東西放在boss用車的小弟身上。
「嗯。」阪口安吾說。看著前方的路面,空曠的道路上只有一輛車還在瘋狂向前逃竄。
「你只說最後一個就可以的。」緒方梨枝很厭倦的說。她一說話詛咒師就『咿!』了一聲,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臉色鐵青…但考慮到金屬有自主情感,比安吾這個小弟還懂看她眼色行事,他現在被金屬覆蓋的脖子真的被掐住了也說不定。
她看著越來越遠的車輛,在這裡耽誤了幾分鐘的時間那邊又違反了所有交通限速法規,「再不追就追不上了。」她讓阪口安吾發動車輛,回頭看看詛咒師,又看看安吾,在掠過臉頰的風間嘆了一口氣。
安吾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嘆氣。但開出去幾百米後梨枝說「應該殺掉他的。就是頭都掉下來的那種殺掉…反正也不會死。「
他很莫名其妙,而梨枝發現任務因為是異能科委托所以完成度都和交接人的態度有關,他說了有『不明物』所以拿到就加進度,之前說了『審訊『所以她之後打敗了boss才能套取情報。而這人真的好公務員啊這也不做那也不做的。她寧願他是個更肮髒的男人!緒方梨枝殺人也不會死因為這是未成年模式啊,就是會進醫院然後她也不清楚了。但這個任務中打敗的敵人都還沒到進醫院的程度,都保有個人意志。這也是他的期望吧所以系統做出了那樣的特效…不過這樣打敗起來也簡單多了就是了。
剛剛詛咒師吐露話語的時候梨枝看見他還在閃紅光。唉手下敗將對她抱有仇恨也不稀奇可是任務也在閃紅光就不對了!他絕對有什麼後續手段,反正術式在咒術師死後都會停下來梨枝想殺掉他的,但安吾在那裡…
「好煩呀。」緒方梨枝說。汽車剛啟動的時候安吾的頭上還在飆血有條紅色絲帶往後延展開去,但現在就慢慢沒有了,他沒有轉頭看緒方梨枝因為已經沒有這種余裕了。他全力追逐著前方的車輛並且時不時眯起鏡片後的眼睛——今天一天都在折騰他,他現在估計失血加過度疲勞已經有點視野模糊了。
緒方梨枝盯著面前遠去的車輛,受到了日照+體內爆炸被向日葵吞噬。雖然一天只能用一次魔眼但現在已經突破了上限,有接近兩次的量了。但魔眼需要一點准備時間而且只能對視野內的物體下手她有點猶豫這時候發射能不能命中,至於不命中…憑她的武藝不會有這種問題,只是現在路上雖然少但還是有一些車輛,而且頭頂就是高架橋,魔眼是激光攻擊沿途所有東西都毀掉的。弄死普通npc就好玩了。
子彈量只有兩發,而且現在已經是黃昏太陽一落下向日葵就不會儲存能量了!如果安吾能更靠近一點也好但他現在看起來不讓它脫離視野就已經很勉強了勞斯萊斯主要改裝方向是『防御力『而不是速度啊。按預想辻村深月和恐怖分子交涉時會有一大堆人在附近埋伏,她只要保證自己不死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去追的。她手放在車門上想要撐著站起來無論如何先發射吧。
就在那個時候,她的視野邊框泛起了紅光。
梨枝誒了一聲。
從高架橋上方有攻擊朝他們落下。
阪口安吾說「港口黑/手/黨??」而她終於知道詛咒師的後手是什麼了。
#
緒方梨枝抬頭發射了魔眼,一口氣用完了兩倍的量,他們可沒有『隱蔽『的術式,沒法躲過她的攻擊。那下子一口氣蒸發了所有手/榴/彈/子/彈/炸/彈(全是老三樣。哎。沒有半點出息的黑/手/黨/)順便連攻擊的人和一部分高架橋路面都蒸發了,頭頂有三四層橋面交錯層疊擋住了陽光。搞的她累積能量的速度也很慢她從之前就看這個不爽了。但魔眼貫穿第一道的時候竟然還在往上她就有點被嚇到了。在這裡引起大坍塌死人數量和橫濱陣營仇恨都會狂飆的啊。梨枝妹妹讓金屬趕緊頂上去幫忙復原,加上系統的力學計算和讓那群普通市民(在打架的時候干嘛還要開車啊!就算是npc也蠢過頭了,真希望他們全死掉算了)被擋在某條線外不要過來增加重量…如果過來了就把他們的車子全部融化增加金屬。總之勉強是搞定了。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車子還在往前開。途中經過了幾個車輛,他們也都要被嚇死的自己躲開了——不躲開就等著被撞吧。梨枝搞定後收回視線,看著駕駛座嘆氣。阪口安吾腦袋上全是血趴在方向盤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她放魔眼的時候根本沒考慮他之後金屬又全部上去了沒有保護他,倒是沒有讓他被熱/武/器打到但高架橋被貫穿,破口邊緣的水泥塊下落有一個砸到他了。
「這樣子的話就是算你倒霉吧。」緒方梨枝說。「或者已經算幸運的了?」
敞篷勞斯萊斯後座上落下了一塊桌子大小的石塊,那玩意如果角度偏離一點他現在肯定玩完。而就算在後面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很感謝安吾到最後還握著方向盤的堅持,但現在反而搞的車輛控制完全鎖死而且後座的車輪已經被壓癟的,看來就算是坦/克級別的改裝車也抵擋不了這種衝擊力。現在汽車開始打滑像個陀螺一樣在路上轉來轉去,緒方梨枝皺眉望著前方的車輛,它已經幾乎消失視野盡頭了。
緒方梨枝原本想狙擊他的卻被打亂了步調,而且現在魔眼能源也耗空了。安吾說『港口黑手黨『但他肯定搞錯了。他說過政府和武偵都收到了恐怖分子的信息,那作為第三大勢力(給安吾面子了。之前夏油傑對這邊政府的印像是』這年頭了還搞不定黑/手/黨?『)的□□不可能沒收到只是沒告訴他們而已。□□儼然這個城市的地下主人某種意義上其實比政府還受不了有人在這裡作威作福。安吾覺得他們到現在還沒反應肯定就是已經和那邊勾結起來了。但因為緒方梨枝當時已經解密到了』boss還有後手『那一步只是沒殺掉他而已,現在任務描述上面也給她情報解禁了,那群人的陣營名字是港口黑手黨(?)啊!問號特別明顯。
到底是什麼樣的敵人呢?她想。還有現在要怎麼樣才能抓住已經逃遠的老鼠。
那輛車上的敵人現在正在竊笑,他通過車載屏幕上的衛星監控畫面看到了那個場景。那女孩顯然是個怪物只是樣貌和資料上的辻村深月有些不一樣…但他現在已經知道那是一個陷阱了所以覺得是資料照片也是假的。只是感慨原來是這麼強大的異能者啊。難怪會擔任誘餌…不,應該是負責殲滅他們吧。這麼強大卻屈居於阪口安吾之下太奇怪了,也可能是為了方便誘餌計劃,一旦這次順利就會高升吧,看安吾全程給她當司機自己腦袋飆血也沒停車就知道了。
但現在也沒轍了。他想,望著視頻上還在不斷打滑並且已經快要停下的勞斯萊斯,敗相太明顯,就連原先恐慌逃竄的普通車輛都敢正常經過了。唉這就是不動腦子打架的下場…
他愣住了。
車子已經停在了路邊並且徹底熄火,緒方梨枝因為發生的事情不順利到極致已經沒有不耐煩的表情了,她臉上什麼都沒有。有輛跑車朝這邊靠近車主富二代估計覺得自己見過世面,看到這樣也不害怕,只是朝她(敗者)吹口哨問「小妹妹需不需要幫忙啊?」他的話說完,作為回應,緒方梨枝踢了踢後座,桌子大小的石塊像假的一樣飛出去。飛出去、撞到他身上、並且帶著他一塊滾下車。從他趴在地上流了那麼多血來看石塊應該不是假的吧。敵人在想著這些無聊的事情,只是為了逃避接下來的景像——敞篷跑車失去主人後還在向前開動,而緒方梨枝已經提起了阪口安吾輕松一跳,跨越十幾米跳上了它。
她一上車還試圖把安吾放到駕駛席,並把他的臉繼續往方向盤上貼。她以為指引npc只要沒死就會繼續完成自己的職責,阪口安吾的職責就是司機,之前只是車子壞掉而已(她那時候還在和安吾說話呢只是他沒回應而已)。結果貼了兩下安吾的手非但沒有放回方向盤上面血反而越流越多了!緒方梨枝愣了。
她反應過來之後也只是嘆氣。了不起啊敵人心想,恐怖分子(他自己)都沒有這麼冷血無情。那是一種『怎麼派不上用場呢?『的非常厭倦的嘆息。緒方梨枝想到任務一開始就受到這個npc的種種束縛,最後只是嘟囔了句』真礙事『,然後又提起了安吾的後領。
她把他丟了出去。
在全速行駛的跑車上,把他朝後面丟了出去。
敵人當時真的完全愣了。監控設定跟拍緒方梨枝(最大威脅敵人)跑車又一直全速往前所以沒能看清楚全程,不過倒是看見了他下落後在路面上滾動的場景。就算是異能者他也不是戰鬥類型的那一下肯定要死了吧??就算異能科很弱肉強食而且他們本來計劃就是要幫助辻村深月弄死阪口安吾好讓她上位但也沒想到她做得那麼果斷的啊。不…不是?這是在路上誒,他的監控就是從政府那邊拿到的所以上級肯定也看得到,她沒想到回去要怎麼交差嗎??還是她真的瘋狂到這種程度了??
敵人這麼想其實不是在替阪口安吾擔心,而是現在累贅沒有了他最擔心的事態就要發生,緒方梨枝爬到了駕駛席上面,像嬰兒第一次遇見不認識的玩具一樣摸了摸方向盤,這種超高速下本來要撞上路沿飛出去的(飛出去。飛出去!敵人在心中祈禱)卻恰巧被她拐了回來。之後她就儼然已經知道操作方法一樣,只是轉著方向盤控制到正確的方向然後往前。——本來這輛車就已經是最高速而且抓到他之前沒必要停車。當然不需要懂怎麼踩剎車一直往前就好了啊!
第68章
不、不。還有後手。敵人想,按下車載的一個按鈕。他此前和橫濱的黑手黨有所交流…不過其實說到橫濱那只有□□一個黑手黨。其首領是個真真正正的怪物。只是不知為何最近那其中似乎有了其他的聲音…也是因為他殘暴過頭了吧。總之敵人和反抗派搭上了線並准備借用他們的力量完成對政府的談判。雖然一直說首領是詛咒師但敵人認為自己才是利用智慧統合起一整個組織的人。也是他決定要來橫濱的,畢竟問起咒術師的話他們可能只想去東京或者京都…東京的地位會更高一點。那裡面有幾百年一出的六眼。還有所有人都共同畏懼的『母胎『
敵人沒搞懂那是什麼樣的情感。據說三年前從她的所在地向上綻放了『全世界都能夠看見『的咒力反應。一時間大批量詛咒師逃往海外甚至咒術界本部都掀起了大騷動。在組織裡關於那怪物的事情是絕對的禁忌因為一說出來他就會陷入歇斯底裡狀態…但之前好像發生了什麼。剛好就是和□□首領太宰治開始有異動的同一時間,聽說有個詛咒師在東京舊城區搞出了很大的動靜並且隨後被斬殺。
既然是在東京那肯定就是由高專派人解決的。關於任務流程他並不是很清楚,明明中途說有人死了可是之後打聽到的情報卻是所有參與者毫發無傷。那之前關於緒方梨枝,所有人都稱呼她為』那東西『或者』怪物『。但之後莫名其妙的她有了』母胎『的名稱。甚至偶爾會用』黑聖母『來稱呼她不過那就是基督教信徒口中的異教母神了吧?【天上又現出異像來:有一條□□,七頭十角,七頭上戴著七個冠冕。】…說真的這個描述讓人想到穿刺樂園。如果把那一大堆頭啊角啊的全部簡化,變成枝條和刺(荊棘),裹挾著血與火焰(東京大火災)的它的確像是撒旦。
不過如果只是想說她孕育的孩子很強的話用『母胎』就可以了。特意說出聖母…瑪利亞處女懷孕。她生下的耶穌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復活者。
這也和任務中途說有死人但最後所有人完好無損對上了。那之後咒術界和政治界都非常騷動,還專門有七八十歲的前前任首相級別大人物專程前往高專呢。黑市上關於『端粒學說』『冰凍人體技術』之類的延命相關情報也賣出了高價。
也就是那個時候詛咒師開始想要前往東京。
把他安撫下來真的花了敵人很長一段時間。就算都是罪犯,咒術師之間也有只屬於他們自己的情報網,詛咒師肯定知道那次任務發生了什麼。並且終於從單純的畏懼變得有點想接近她了…
敵人被他那種飛蛾撲火般的神情嚇到了。雖然最後是說在橫濱復刻一模一樣甚至更多的罪孽應該能把她吸引過來,用這個說法安撫了詛咒師。但他自己也說不好是不是真的對詛咒師的恐懼、向往不屑一顧。他根本不敢去想那些情報到底代表了什麼…不過那個怪物(母胎)是不可能出東京的。之前不可能真的能復活別人就更不可能了。上面的人不會允許。
「但最近瘋子真的很多。」敵人說。現在後面的『辻村深月』也是一個瘋子…太宰治也是莫名其妙的說什麼『存在另外一個世界』然後就讓整個□□動起來了。不過如果不是這樣敵人也不會和反對派搭上線了,那群人都怕太宰治怕得要死,現在真的只是因為覺得他腦子不正常而且他下的一系列命令已經影響組織運營了才敢反抗他。
他按下按鈕發出信號,讓反對派頂上攔住後面的『辻村深月』。當然如果能殺掉她最好了。畢竟現在她狂踩油門這人真的只會搖方向盤和踩油門吧?的想要抓住他。但現在她兩只手都在方向盤上面又因為年紀根本沒夠拿駕照,身材很瘦小,要踩油門的話就得把身體微微滑下去用力踩。那種姿勢面對敵人肯定只能坐以待斃啊!他算明白了辻村深月的異能就是身體強化、金屬變形和那個莫名其妙的爆炸(兩次魔眼都被天橋擋住了。監控沒拍到,只知道爆炸了)但爆炸肯定是有極限的兩次間隔一定時間,不可能這麼快就能用。只有身體的話這次不管她異能再怎麼厲害都別想活下去了。
敵人依舊保持超高速行駛,眼睛則盯著屏幕,等著接下來那上面傳來好消息。
然後他愣了。
反對派很有信用,真的一路追蹤跑車,並以護欄為掩體向下方發射熱武器。少女察覺到了他們的做法並皺著眉往上看了一眼,但沒有再制造爆炸,當時她身體還有一半藏在儀表盤底下就算能爬起來又有什麼用呢?太遠了她根本打不到,金屬也有速度限制。並且太少了,如果要上去覆蓋車輛的話就根本來不及防御了。而且一味對付上面的敵人她也沒法開車這樣很快就會出車禍。敵人幻想中的她只能被動用金屬防御並且因為視野問題或者前方道路被炸塌而無奈停車。他原本還希望這下能搞死她的但對上視頻裡她的視線之後卻無論如何都不敢做此種設想了。那女孩從一開始就是超出預想的怪物屢屢打破他的預想但這一下肯定可以停車…
這麼想著,他的預想卻再一次被打破。她干脆在座位上站了起來,甚至頂著往下發射的槍彈再向前一步,一只腳踩在了儀表盤上面。過程中借用儀表盤蹭掉了鞋子。
她用手梳理著被狂風卷向後方的銀發。敞篷跑車前面的擋風玻璃全部被金屬侵蝕變成了它的一部分,它們被風席卷起來向上並擋住了部分子彈。剩下一點落在她的手上重新變形為機槍。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向前開槍,前面原本有個高爆□□正在往下落只要掉下來了就能把路面加上跑車全部轟飛,原本那東西被子彈擊中只會爆炸得更快。震蕩和高溫都會讓它爆炸。但子彈本來就是金屬做成的裡面不含有火藥而且非常冰冷,並且那一下(在全速行駛的跑車上,隔了一米多,只有零點幾秒做決定並且是用子彈去打!)竟然壓迫了它的□□一瞬間讓其無法引爆,之後就是帶著它往旁邊飛,公路一旁的綠化帶很快響起了爆炸聲,草皮和泥土紛飛。
少女用腳踩在方向盤上,她根本沒低頭,只是漫不經心的搖晃著腿像是在踩足球。而跑車就在她腳下大轉彎,在公路上畫出弧形躲過金屬擋不住的子彈——而她全程穩穩的站立在車上,別說摔下去了,甚至連爆炸分散的泥土都沒有沾染到她純白的身體。
她兩只手一起握著機關槍而移動點滴架則被她抱在胸前,她抬頭看著天橋上的黑手黨們。露出了一個笑容。
整場戰鬥中。真的只有她的這種勝券在握笑容真的代表了勝利。
槍口對准斜上方,懸掛在她腰側的子彈鏈開始旋轉起來,原本以為『無論如何』都打不到的車輛被挨個爆破。車門上先是用彈孔畫出一道弧線然後就是整個被侵蝕掉落下來,露出裡面狼狽萬分的人——黑手黨不能露出這種表情的吧?怎麼能這麼害怕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而不是反過來?敵人腦中在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看來人腦真的有自我保護極致遇到危險時反而不會想有多危險。而那些被剝除了防御(車門)只能暴/露在她眼中的人們則真的發出尖叫。並隨後被子彈淹沒。
現在已經沒有阻礙了。
緒方梨枝大笑著朝已經沒有車子在動的天橋繼續發射子彈。此前黑手黨們已經全部被清除而行人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危險了。跑車一路向前而她漫不經心的踩著方向盤,彈孔在天橋護欄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線。她表現得像是一個在旅游景點隨便亂畫的小孩子而實際上還要危險得多。敵人拼命的踩著油門想要快一點更快一點逃離這個怪物。而緒方梨枝卻突然停止了射擊,有點茫然的望向上方。
「太陽…不見了?」
魔眼需要的能量說是『不明』但也給了『多曬太陽』的建議。基本花一天的時間才能攢出來一發。她有向日葵可以儲蓄能量但是看名字都知道也得是白天才行!之前詛咒師的爆炸子彈她吞進去了也get了一發。但剛剛黑手黨的槍林彈雨她也試著吞了一下子彈(真是不好意思!特別那群人還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但什麼都沒有。緒方梨枝的構造是『咒靈』所以只有咒力是通用能量吧。異能力可能也行但那群人裡面沒有,敵人勾結了□□內部勢力但還沒到異能者都反叛的程度。她第一次和安吾見面的時候就是下午剛剛也已經黃昏了,查看系統時間會發現還有十三分鐘日落。向日葵要積蓄一發魔眼至少要十五分鐘。之前已經有幾分鐘了再來一會也來得及…可是現在她前面是隧道。
敵人車輛已經逃竄進入了隧道內。一旦他離開視線魔眼就沒用了。但裡面絕對沒有光線…哎。上次是利用隧道好好戲弄了一下教主傑。這就算是因果報應吧。
緒方梨枝不無憂郁的嘆息著。
前方的車輛依然在全速逃竄。
逃跑。逃跑。逃跑。什麼不能夠在敵人面前露出後背什麼尊嚴他現在已經全部忘光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後面的怪物暫時安靜下來但有機會就要利用!他還沒有放棄。都已經山窮水盡到這種程度怎麼可能放棄!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他手上仍然有和政府交涉的材料,這條路直直通往港口而黑手黨已經約定好了會在那裡接應他!異能科的管轄範圍其實只有陸地上。一下海就不是他們的領域了。這也是政府和他們扯皮的結果原本只是一個為了惡心人而設立的規矩,但現在卻成為了他的生機——只要跑完前面那一段路!
車輛進入了隧道而上方被黑暗所籠罩。緒方梨枝感覺到體內的能量停止積蓄而這條路最短也得耗費八分鐘。剩下的時間並不夠積蓄能量的。她在腦內思考著獲勝的契機,指尖輕輕繞著頭發,最後閉上了眼睛。
敵人望著後視鏡上的場景。咦了一聲。
怎麼回事?那女孩放棄了嗎?那不是單純的閉眼而已能夠感覺到她封閉了自身的所有感知。他對危險最敏感了而且之前每秒鐘至少會有三次生死危機感心髒快要麻痹了所以現在很清楚!如果這裡不是被封鎖的隧道不是直線的話她肯定要出車禍了。怎麼說?利用現在的機會反擊嗎?敵人的手在儀表板的一個按鈕上摸索了一下,按下去的話汽車後部就會用□□或者其他武器滾出來。原本就是為了追逐戰准備的只是因為『辻村深月』太怪物所以反而沒有用上而已。
她已經閉眼幾秒鐘了。背後是越來越小的入口,圓形白光著涼了一小部分隧道,而她的肌膚也仿佛呼應一樣的在黑暗隧道中煥發著光澤。她秀美如同一具女神雕像。但敵人望著這一幕感覺到的不是驚艷,而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冰冷恐懼——她真的宛如雕像一樣不受任何傷害。又幾乎具有『偶像』的神異能讓事情只按照她的期望發生。少女的姿態宛如祈禱。而敵人覺得此時攻擊只會弄巧成拙…他的手距離按鈕有幾釐米又停下。
少女發出輕輕的呼吸聲。這是她閉眼的第七秒。
敵人最後還是按了下去。他又不是詛咒師那個迷信者甚至連異能都沒有,是個真正的唯物主義者這時候就算真的有勝利女神出現他也只能為了自己的計劃排除祂,哪裡能放過這個勝利的機會!
但害怕把隧道弄塌。他還是沒有使用高爆武器。毒/氣也因為害怕風向不對自己反而受害而放棄了。最後還是選擇了催淚瓦斯——她的金屬固然可以防御子彈但體積不足以將她完全包裹起來。而且既然有呼吸就證明還是要傳遞氣體的!這下子雖然她已經閉上眼睛了無法致盲但呼吸道肯定會一路灼燒起泡。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敵人說。一遍又一遍的按下開關把所有庫存都給打出去甚至是屏幕上提示他已經沒有庫存的時候還在按。他真的一路受到了很大的壓力現在有一個她不反抗的反擊機會就會想全力握住。他覺得每個人都是這樣子——但其實真的很卑劣。
少女在此時還是沒有反擊。隧道是向上的,有角度差,彈藥桶咕嚕咕嚕的往後方滾落。一邊滾一邊從開口處釋放乳白色霧氣。敵人從後視鏡痛快的看著這一幕。直到後方隧道橫截面幾乎被催淚瓦斯填滿都沒有動靜發生。他放下心來。但隨後熱成像儀傳來影像,而他睜大雙眼。
少女歪了歪頭。
接下來的景像熱成像儀沒有顯現因為那東西本來就沒有溫度!但他靠聽的靠肉眼看甚至憑隧道不停搖晃的感覺都可以感覺到了!枝條飛速生長的聲音傳來它們扎根在車內再延伸到地下,水平方向也延伸,迅速在濃霧中制造出一個荊棘叢生的剪影。但更多的還是往上面延伸。它們碰觸到隧道上方的瞬間後者就被碾碎。從破洞中有光照射進來,她抬頭望著洞中血紅色的黃昏。面容也被映照出了相同的紅色。
她沒有再控制方向盤因為已經不需要了。穿刺樂園延伸的同時她腳下的跑車也變成一堆廢鐵。現在緒方梨枝站在這上面而敵人也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自從商場爆炸案後,咒術界全都知道穿刺樂園是什麼樣的政府也懂不懂的只有異能科而已啊!
他覺得恐怖他覺得不可思議他想怎麼這怪物就被我撞上了??難怪阪口安吾要給她開車難怪她可以把他當道具用完就丟。別說不是一個系統了她本來就沒有任何『尊敬』『害怕』的概念就算是首相礙事也會丟啊(的確有人下台過)。而現在也明白了催淚瓦斯不管用的原因。他的確聽到了呼吸聲,但那更接近於演技而不代表她真的是人類:你怎麼能指望催淚一個咒靈呢???
之前其實應該釋放高爆□□的,不過可能那樣會更慘。現在原因不明。整個漆黑通道中只有破口處有光照射下來而她就站在那下面,儼然黑色舞台上聚光燈下的明星。但她沒有動,可能因為並不覺得被激怒吧或者是其他原因。無論如何穿刺樂園現在消失了,隧道沒有坍塌。還剩下七分鐘多一點的車程敵人覺得衝出去就可以了。包括隧道在內的一整條道路都是上坡,到達頂點後是一個直直通往海邊的下坡。她現在站在黑暗中靜靜的目送著他遠去,而一旦到達頂點再往下他就可以逃離她的視線。緒方梨枝剛剛沒有弄塌通道現在也不會弄塌了,而爆炸之類的…遠離不明。但每次都是在視線範圍內發生的。而且她也一直在追逐他不讓他逃脫視野。那就說明只要逃出去她就拿他沒辦法了!
好。好的。可以。敵人在心裡想。他只能這麼想但其實他出了很多汗而且牙咬得太緊已經開始出血了。他是騙過詛咒師這樣就能招來緒方梨枝(死神)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真的來了啊!!他當時是不是不應該做得這麼絕?這麼想著他明知無用還是拼命踩油門,希望一秒鐘也好早點離開那個怪物的視線。
一連七八分鐘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遠處出口的光越來越靠近它也變得越來越大。他衝出隧道的那個瞬間血紅色的夕陽照射在他的身上而他以為這是一場夢。沒關系的。他對自己說,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哭出來並且狂按空了的催淚瓦斯按鈕泄憤了。他想我逃出來了!我打敗了那個怪物!她說的有多厲害但現在不也還是傻呆呆的站在那個隧道裡面,上面是破洞而下面就是破銅爛鐵!他太害怕了所以現在要開始貶低自己的敵人好從恐懼中脫離,他想緒方梨枝是不是真的不是人類,沒有任何智慧只會破壞,所以才做出這種無謀的事情——
汽車脫離隧道並且越來越向上,很快就可以抵達坡道的頂點然後再向下了,他已經見到了海面的粼粼波光並且開始幻想起被接應自己要怎麼和政府交涉。伴隨著暢想車子越來越高,敵人的臉上沐浴著和緒方梨枝在隧道裡一模一樣的夕陽。他的嘴角大大上揚露出一個狂喜的笑容。
向日葵充能完畢了。
整個隧道裡只有這裡有光。緒方梨枝靜靜的,靜靜的把眼前的發絲挑開。
一秒鐘都用不到,眼睛原本只是『接受』信息的一方而現在它被用來『發射』,一束光經過並照亮了整個隧道的黑暗。當時敵人已經在整個坡道的最頂端而且為了炫耀自己的勝利帶著笑容回頭看。他的身影和所乘坐的車輛也很快被激光照亮並吞噬。
人的思想偶爾可以比光更快。死前就更是如此。
他的表情一直到最後都是停滯的沒有變過。而腦中則一如既往轉著無所謂的事情。他想輸掉了。想原來爆炸是這麼來的。並且視網膜最後還是映著隧道中的景像,映著黑暗裡唯一具有存在感的身影緒方梨枝——他想那是多麼、多麼美的眼睛。它靜靜的睜大,從瞳孔釋放出湛藍冷冽的光。
光芒貫穿了他。
車輛原本以超高速在坡道上行駛,激光的推力幫了它最後一程,在碼頭處男人的注視下,坡道最上方驟然飛起一個藍色的武器,樣子有車輛的三分之二大小但從零件上看顯然就是車輛,它散發著比落入地平線的太陽更加奪目的光彩,當光退卻時,就只剩下一堆廢鐵,嘭的落在向下的坡道上。
緒方梨枝為了不損壞隧道降低任務完成度特意只用了一點穿刺樂園。而現在作為任務道具的『那東西』自然也完好無損。在千瘡百孔的車輛中,只有它和原來一模一樣,只是從其主人的手中掉落,順著坡度咕嚕咕嚕的向下滾去。
男人看著它滾動的過程,無論何時那東西的最上方永遠反射著夕陽的余暉。他身旁下屬幫他撐著一把黑傘。黑手黨們封鎖了整個碼頭並且將所有叛亂者都處理關押了起來。在它滾動到距離男人還有一米多的時候,下屬們用槍口瞄准了它因為害怕這是一個針對男人的爆炸刺殺。而他則一點都不在乎。
他上前一步,無視了下屬的阻攔。把它握在手中。
「這次任務的目的。」他對身後緊張的下屬們解釋。臉上依舊帶著笑容。這是很少有的他在笑而不讓人覺得冰冷的時候,往常人們只會覺得那雙眼睛太漆黑了,好像是一個隧道直直通往地獄。
「政府花了大價錢想要它。」他說。「但我不准備給。」而此時坡道上方又慢慢出現了一個人影。緒方梨枝的身體背對著夕陽,她看起來只是一個小小的剪影。很小很瘦弱明顯沒有成年,但周圍的所有人卻瞬間把槍口對准了她。
「那是我的東西。」她說。
男人訝異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沒想到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有人出現在這裡一樣。但他的臉上很快又帶上了笑容。那種真正的,但因為出現在□□首領臉上反而格外奇怪的笑容。
「嗯...」他說,「那我還給你。」
作者有話說:
最後魔眼那裡是寫這本書之前腦子裡就有的場景...!幻想的時候很帥。希望能寫出很帥的效果(
第69章
「嗯...」他說,「那我還給你。」
他沒有回頭看,只是把一只手往後壓了壓,下屬們即便千般防備與不願意也只能把槍口放下對准地面。緒方梨枝拖著移動點滴架緩慢行走。她的臉色即便在夕陽的照耀下也很蒼白,道路上她孤身一人。但她下巴微微抬高顯得一點都不害怕,她的腳步也明顯是戰士的腳步。
她走到男人面前,看著他身上的繃帶說了一句「真可憐」。聽到這句話後下屬們又開始騷動起來,梨枝只轉動眼珠用余光瞄了他們一眼,心裡想這些人好敏感簡直和被追逐的獵物一樣。而太宰治什麼都沒有說。她姑且抱有防備心的從他手中拿過了那東西,安吾說是個u盤其實長得有點像卷軸。但一直到入手後也沒有受到攻擊。梨枝的笑容就增大了一點。「你不錯嘛。」她說,把插著針管的手伸到他面前「這個借你用一下也可以哦。」
移動點滴架有每秒鐘回復0.5HP的功效。但對於不知道這一點的人來說肯定是夠奇怪的。太宰治倒是沒有覺得奇怪也沒有閃躲。只是說「現在還不需要。」
阪口安吾趕到的時候他最害怕的事態沒有發生,緒方梨枝和□□沒有打起來,整個城市不至於陷入混亂。甚至她還正常的拿到了那東西完成了任務。但面前出現的景像也讓他想『這其實更糟糕吧?』。對任何人都很難以相處讓人從骨子裡覺得恐怖的她站在太宰治的面前,她周身純白而天色、他的高檔西裝、他身後黑壓壓的屬下們都是純黑的。她卻半點不在乎,甚至會把手擋在嘴前面笑出來,顯然交談甚歡。
「一直聽說你很厲害。」緒方梨枝說。現在個人信息欄上也是說橫濱的暗夜帝王(怎麼感覺那麼像牛郎)「但是又激起叛變了呢。」
「嗯。」太宰治說。「他們不認同我的主張。而我覺得比起讓他們保持這種不認同繼續工作下去…還是找個機會讓其全部成為敵人比較好。」他笑了「這一次可以接手他們的全部資源。也能讓其他人頂上空出來的位置了。」
「哇大哥哥你和我說這麼多真的好嗎。」梨枝說。但眼睛亮亮的,她差不多能理解這是陣營npc的解釋,為了補全任務信息。「但還是好開心呀。其他人就能瞞我的都會瞞我哎反正他們就算計劃什麼也很弱啊——但為什麼要這麼多的資源?你應該沒什麼不滿意了吧。感覺所有人都很怕你。」
「因為平行世界。」太宰治回答。「哦打敗敵人後我看到了。」緒方梨枝說。系統信息裡有敵人的情報,太宰治熱衷於平行世界所以最近在讓□□全力出動。
「首先是要制造奇點。但如果是沒有異能力的世界可能就要穿越宇宙的『門』。無論是超光速還是什麼都可以借用黑洞的力量。但宇宙航行另算,穿過平行世界的旅途是一段真空區。黑洞一開始可以向外界發射物質和能量充當動力源。但後面就會需要反過來向其投入質量…哈哈。是不是太難懂了?」
「有點吧。」梨枝說。「我物理和數學都很不好。覺得像在聽外國話。能用一句話說說看嗎?」
「我在籌集資金准備足夠的『質量』。好用來填補黑洞。」
「哈哈大哥哥你真有趣!」梨枝說。難怪所有人都覺得太宰治是瘋子原本怕他怕得要死的下屬也叛變了。就算是現在周圍的人也隱晦的散發出不贊同的氛圍。說到『黑/手/黨首領』還以為是那種賣關子直到最後的智者boss類型。結果是個電波系科學家啊。
「夏油傑同學說到過你。「她說。「還說看到就會懂了。真的啊。」
她說著,不回頭而只是用余光瞥了阪口安吾一眼。「你來了啊。」態度儼然在街上遇到不太想打招呼的熟人。而安吾此時西裝破破爛爛的,一路趕過來很疲憊只好一只手撐著膝蓋喘氣。他小半邊臉都被血給打濕了,但就算沒有沾染到血的位置也全部都是汗水和泥水——之前這人直接把他從跑車上丟下去了啊!他那個時候還是昏厥狀態根本沒法防御!
但阪口安吾是恢復意識後才想『我竟然還沒死』的。緒方梨枝的武藝相當接近中國修真,只要『理論上有可能』就做得到。之前被辻村深月部隊包圍的時候都能笑眯眯的把人當成流星扔出去而不死人的,安吾那時也是被丟到後面滾動滾動卻很巧妙的在途中卸下了身體的大部分力。
她那時候說『礙事』也是想到了之後的鬧騰中有他在放不開手腳吧…他有受到高架橋和隧道破損的報告。還有途中那堆融化的市民車輛。非常感激她擊敗敵人並且救了他的命的同時也有些頭痛。「明明可以更加妥善的處理的…」別的不說。高架橋外層欄杆上有一條塗鴉一樣的子彈線。那個絕對不是『戰鬥的途中必須留下的痕跡』,單純是緒方梨枝想玩所以這麼搞了而已!!現在因為是異能科任務過程搞出來的,又是這麼小的傷害不影響高架橋正常使用。政府絕對不會批准修復資金。那之後每次有人路過就能看見那個彈痕…異能科的面子大掃啊!
「安吾你想太多了啦。」緒方梨枝說。她明明稱呼別人都是『叔叔』『大姐姐』或者『全名+同學』,但唯獨對他完全沒有尊敬之情。現在還直接叫了名字。但這也不是親近的意思。證據就是現在她的眼睛裡散發著冷冷的光,『這人真礙事』他可以聽見她的心聲了。「你作為公務員有一大堆小家子氣的想法我理解。別拿到我頭上來啊。」
這麼說著緒方梨枝彈了彈手指。她的力量點是兩點,再加上武藝加成,指尖可以很輕松的壓縮空氣並把它當成子彈發射出去。他是先感覺到震蕩才聽到聲音的,而在聽到聲音又有幾秒鐘後才察覺到臉頰的疼痛。阪口安吾皺著眉用大拇指抹去臉頰邊的血。只有一點點,空氣子彈刮過他的臉頰只是如同凌冽冷風一樣讓它微微破開而已。但是下次就絕對不是這麼簡單了。緒方梨枝的眼睛裡面寫著這個。
他一時間很安靜。經過一天下來他以為自己和緒方梨枝算是相熟了又多次被卷進生死危機中(基本都是她造成的)也被她救過很多次。再加上是邀請參加任務,他以為這個人的確會從大局出發去考慮事情因為所有人一個都沒死公共設施也沒有太被破壞,所以最後才說了那句話…有點像是抱怨吧。朋友之間可能(他到這裡自己都被嚇到了。剛剛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呢??)但緒方梨枝顯然把這個當成質問了所以很不爽。她雖然會自顧自的拉進距離,但別人真的用親近態度對她說這說那又會很煩。
接下來她就把臉轉了回去。簡直和太宰治無視他的下屬一樣無視了阪口安吾。只是笑著問他「嗯…哥哥。花了那麼大功夫抵達平行世界你又要做些什麼呢?」難道是重要的人死掉了所以只能去那個世界找她嗎?電影裡面都這麼寫。
「理論上來說不是『抵達特定的平行世界』。」太宰治也是根本沒看安吾一眼的。很徹底的回避了會讓緒方梨枝尷尬的場景。他溫文爾雅的對緒方梨枝微笑「如果存在平行世界的話,在橫向的世界間隙中,還存在豎直方向的『世界頂端『。也就是所有世界線收束後的地方。那裡相當於神界吧。我想要去拜謁那位女神。」
「哇哥哥你還蠻哲學的。還是說宗教嗎?」梨枝說。教主傑也好太宰治也好。怎麼都這樣啊。科學科學總是能和這個扯上關系。「然後呢?和女神見面後會請求她賜予你力量嗎?能把所有損失都彌補的力量?」
「不。」太宰治說。「要彌補的是這一整個世界。它的運行方式就出錯了。」聽到這句話阪口安吾都不想感傷了,只是低著頭狂翻白眼。一個黑/手/黨說世界的運行方式出錯了??明明就是因為有你們在它才會出錯好不好!!!但緒方梨枝顯然很吃這一套。啊她畢竟資料記載十四歲還是中二期嘛「我同意。(游戲)世界的運行偶爾會有bug。不能萬事順從我(玩家)心這一點尤其bug!」
「bug嗎?…也可能這一整個世界的存在就是bug。」太宰治說。天啊阪口安吾想他什麼時候變成這種哲學男了,但更讓他作嘔的是太宰治接下來一句話「然後就是想要解救那位女神吧。她真的太寂寞了。」
緒方梨枝的眼睛徹底變成星星眼。
「什麼啊太帥了吧這麼惡心的偶像劇台詞大哥哥你都說的出口啊??還是在大庭廣眾下?還是在下屬面前??唔下屬們從頭到尾不說話可能很像道具你不把他們當成人我可以理解。但安吾還在這裡誒。他可是每一句話…甚至存在本身就會讓我覺得很掃興的家伙。當著他的面也能說你真的是太酷了!這就是真愛吧!「
她的言辭一如既往的刻薄不過太宰治連一開始的『真可憐』都沒生氣現在當然也不會生氣。他甚至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那個笑容裡並沒有任何假裝的意思。雖然緒方梨枝很笨諷刺只要不是太露骨她就絕對看不出來但同時也蠻敏銳的,動物直覺還是武道家直覺(後者更恐怖),也就是因為發現太宰治的善意出自真心她才會這麼靠近的吧。如果是阪口安吾在她任務的最後橫插一腳拿走她的獵物,還帶了一大堆黑西裝堵她,緒方梨枝絕對會被害妄想大發作然後把所有人都給打趴。阪口安吾現在已經不想說太宰治虛偽還是什麼的了,就算是為了拉攏緒方梨枝,能做到這種程度也很了不起!這就是『真心換真心』嗎?(辻村君玩的乙女游戲的攻略要義)但對她都能這樣子…如果說是上屆首領森鷗外那個蘿莉控還比較有可能的。
接下來在阪口安吾復雜的…已經摻雜上敬意的視線下。太宰治對緒方梨枝說「謝謝你。你也很酷。那群家伙已經在橫濱折騰很久了,你卻在幾小時內就打敗了他們讓這個城市重歸平靜。我代表□□感謝你的功績。」
什麼啊太帥了吧??阪口安吾此刻有了和緒方梨枝一模一樣的想法。什麼『代表□□』啊?除卻著四個字他說的所有話都是市長表彰緒方梨枝的時候才會說的話吧?之前大家都覺得太宰治是成天縮在□□大樓最上層萬年不出門連窗簾都不開就怕被狙擊的超——陰沉男。每天每天在辦公室裡面就是在籌劃陰謀詭計想讓□□擴張讓政府頭痛但麻煩的是他真的就是能讓□□擴張並讓政府大出血!
他有異能但基本沒用無數人抨擊他『有用的只有那個大腦』,但唯獨那個大腦非常恐怖…就連潛伏時期的阪口安吾也根本不敢和他對上視線。他覺得太宰治真的什麼都知道並且那雙眼睛真的像通往地獄的洞穴。但現在這個開口女神閉口平行世界最後說『感謝你』的彬彬有禮美青年是誰啊??緒方梨枝絕對非常喜歡他。就算這是懷柔政策是演技現在它也全部都起效了——他和太宰治年齡明明沒有差很多,緒方梨枝一開始叫阪口安吾『叔叔』而管他叫『大哥哥』啊??
不行。不可以…再這麼讓他講下去會變得非常危險。阪口安吾確認了這一點後想要上前打斷對話,但甚至都沒輪到太宰治看過來,他就已經被周邊的黑服隱蔽的攔下了。感覺到抵在自己腰腹上的槍口,阪口安吾苦笑一聲。他們的確做得很隱蔽可是對於緒方梨枝來說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她到現在還沒回頭就是懶得管這件事情——她對安吾的定義是任務交接官(下屬…說的再難聽點就是奴隸。)應該覺得摻合進下人之間的爭鬥是件丟臉的事情吧。太宰治如果摻合進來另算。但現在…原來他想到了這一步嗎?阪口安吾覺得渾身冰涼。他沒有再試圖往前。而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
「很棒。很有趣。在我遇見的所有人(npc)裡面大哥哥你是第一次見面時最友好的一個哦?主要是長得也很帥。這麼說吧。你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嗎?發布任務的話我會幫。」
緒方梨枝一開始明明戰戰兢兢又總是自己隨便腦補還很被害妄想症,但是到現在贏了蠻多次又真的看到了別人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的樣子,反而開朗起來了。…不過她的開朗會被很多人理解為沒禮貌吧。『長得帥『那裡,性轉一下直接是性/騷/擾啊。
太宰治說「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看到了監控,你使用了一種很奇特的金屬…可以無限增殖。我想要那個。」
「你真有眼光!」緒方梨枝說。而『看到了監控』,她自以為很隱蔽的看了阪口安吾一眼,後者真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全程恐怖分子也能看黑手黨首領也能看,到現在已經搞不懂政府花那麼大力氣普及監視體系到底是為了降低犯罪率還是提升了。「想要用那個去抵擋黑洞的質量嗎?不過我不確定行不行啊。其實這裡有更上一層的好東西…唔。」
緒方梨枝說的是【紅】,本來金屬就是沾染了紅的特性後才變成這樣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針管拔出來的話傷口處就能夠滴出紅了。而太宰治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但他只是笑「謝謝你。但是那個對我來說反而不好操控。」
咦?原來看得出來嗎?
緒方梨枝看了他一眼。不無困惑的搖搖頭,然後也跟著笑了。
她很爽快的分了一部分金屬給他,因為她的手一靠近太宰治下屬們就開始大騷動,拿著顯然有殺傷力的金屬靠近的時候就騷動加倍,感覺已經想要違背他的命令先除掉她這個威脅來清君側了。她覺得很不爽。「更溫柔點對待我嘛。」緒方梨枝這麼嘟囔著,把最靠近的一個小弟的手給拿過來「如果不想要主子被傷害那就你來拿?加油加油」一邊說金屬一邊侵蝕他的手掌,最後搞得他的整條手臂都變成銀色搖搖晃晃的懸掛在身體一側。緒方梨枝的臉上倒是掛著那種小惡魔的笑容,有點壞心眼但沒特別壞——不過□□那邊的人肯定不這麼覺得。證據就是又是哢嚓哢嚓的上膛聲。所有的槍口對准她梨枝的身上還掃過了很多狙擊槍的小紅點。
梨枝半點都沒有害怕。太宰治的神情也沒有改變,他直接伸出手這下子也有一些小紅點被他的袖子擋住了而隨後他們就大恐慌的收回了槍,他把下屬的手臂提起來,梨枝沒想到這個人竟然真的有膽子摸所以眨了眨眼。但太宰治完全握住之後,她好像覺得再玩下去反而會變得無聊,所以金屬就脫離下屬的手臂乖乖變成一團落在太宰治的手心了。
「話說剛剛能感覺到嗎?他的手。」梨枝只用下巴指指下屬。「重量不同吧?我不懂黑洞質量什麼的,不過一般物理特性憑感覺這孩子都能改變一點。」
「感覺到了。這就是我想要的。謝謝你。「
「不需要謝謝也可以啊。「梨枝微笑著。她的微笑中也開始摻雜進一點好朋友的感覺了,「因為我已經得到了獎勵。」這可是當著所有有力下屬的面,港口黑手黨首領親自發布的委托。梨枝自己是覺得給出去一點也OK她一路不也留下了一大堆的融化交通工具!但安吾看來那就是『太宰治不惜撒這麼啥比的謊也要得到這東西』,而就金屬同等級侵蝕儀表盤並隨後代替它發揮作用和其他一些零碎特性來看這個其實是戰略級別的資源。研究它少說也能搞到三個諾貝爾獎搞不好全世界的工業都要迎來最新革命。此前他頭痛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所有緒方梨枝留下的金屬都得進行回收,甚至流通到黑市的部分也得回收順便消滅幾個黑市商人來以儆效尤。這種東西流通到非政府勢力手上叫做賣國!更何況她交易的對像是港口黑/手/黨!!
而緒方梨枝的態度卻真的很輕慢她好像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價值只是像小孩子分享玩具一樣的給出去了…他的嘴蠕動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沒有張開。此前臉頰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現在再說話不僅僅是『反抗』而已,在新朋友和他的下屬面前緒方梨枝被自己的奴隸(她絕對就是這麼看他的)反抗。覺得丟臉的緒方梨枝只可能殺掉他。更重要的是他開口也什麼都改變不了,她的態度很輕慢是因為那東西對她來說的確唾手可得。甚至都比『異能力產物』還要來得方便。異能者基本只有一個異能但緒方梨枝的穿刺樂園、百般武藝、魔眼、金屬光是顯現出來的就有四個了!她是和這邊層級截然不同的怪物。力量上無法反抗,而在力量之外…
阪口安吾的喉頭溢出輕微的嘆息。
這時候不應該是他在這裡,應該是上司或者更上層代表異能科的人站在這裡和她交涉!緒方梨枝一開始就對異能科很冷淡。她被放到了裝軍備的倉庫裡面之後應該和她說話的人又沒有出來。她肯定覺得自己被輕視了。而且「你很有勇氣。」她此時非常溫柔的對他說。她明明比他矮上三十公分但是仰視的時候並不顯得渺小,那雙眼睛裡面閃爍著的的確是內含高傲的光輝。「我原本以為那些大人物——就是自己覺得自己是大人物又有一些奴隸(下屬)的人,就只會躲在通信裝置那一頭發號施令。但你卻正面和我交流了。剛剛也握住了這孩子。」
緒方梨枝得到了任務的獎勵。這個被認為是最高級的陣營任務。目前已開啟的所有屬性值加一。敏捷變成六點攻擊變成三點。港口黑手黨的聲望變成尊敬。
此前哪裡有過這種體驗!而且作為戰士(和boss傑打過之後梨枝突然開啟了這種自我認知。)她也很喜歡這種光明正大的人。
「真棒。下次再來找我吧。」緒方梨枝說。
她對他投去贊許的視線。
而這是阪口安吾(異能科與政府)那邊絕對做不到的事情。他們根本沒有站在緒方梨枝面前的勇氣。
第70章
那天回去的時候已經完全是晚上了,緒方梨枝的臉上帶著笑容而且在路上一蹦一跳的。她專門踩著公路和大海邊界線走,在一個個方形石碑上跳來跳去的,也是一點都不擔心摔。阪口安吾看她的時候會恍惚覺得那個影子已經和漸漸變暗的地平線融為一體。不過之後緒方梨枝又會站住,察覺到他的視線就挽住頭發看他,然後對他露出笑容。
一天下來有很多東西都被搞糟了比如他現在臉頰還在疼呢,也有很多東西被她拯救了。這女孩著實做了一番大功績。而就算一開始看見穿刺樂園的時候他沒有理解其中含義,在之後被丟下車和本部聯系的過程中也全部都明白了。那時候安吾才知道她的名字,『緒方梨枝』不單單只是可愛而已。她真的連名字都沒有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過來了。難怪其他那些咒術師沒一個趕來的,他們肯定不會覺得橫濱的飛車追逐戰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搞不好還已經開盤賭這個城市會不會毀滅了吧——她交易出去的金屬是少有的『能被人類利用』的資源。其他的更多是因為太強了導致所有人都不知道從何下手的能力。他看到過一次穿刺樂園,當時只記得它們鑽回她裙下時就像紅色的緞帶。不過如果她一直放任它下去,那東西其實可以很輕松的毀滅整個城市。
異能科有『超高危異能者』的說法,上了這個名單的人大多都被管制了起來,如果想保有平靜的生活也得接受政府布置的任務。這一點上他們的隱藏戰力說不定比咒術界更強。但三年前東京火災事件的時候他們自己很震驚,政府也專門派人來問是否有辦法抑制緒方梨枝,如果一個十一歲小女孩能做到這種程度那麼是不是那些超高危異能者能做得更多?不過最後的結論是誰都拿她沒辦法。專門刺殺的方法有幾種但是緒方梨枝可以復活,而在破壞層面上無論是速度還是範圍都只是『有人勉強比得上她』而已。當時首相下台也有這個意思,他們都以為緒方梨枝很快就會醒來,她醒來後在任期裡他有辦法對付她嗎?還是趁著民意沒有沸騰的時候趕緊積蓄力量把爛攤子丟給下一任吧。
那東西更恐怖的是幾乎沒有消耗。她只是閉上眼睛而已就成功召喚了。阪口安吾想到這些心情總是很復雜,同時也用全新眼光詮釋『學校裡每天都會給我送禮物的人』和『五條家主專門擔保的高專咒術師』。從太宰治事件裡就可以知道,她非常女孩子氣的只喜歡長得帥位高權重的男性(男主角),而對腦滿腸肥的官員和戴眼鏡唯唯諾諾的下屬完全不感興趣。緒方梨枝在高專上學,那裡面符合這個標准的只有五條悟…見鬼了他還是一個白毛!青春期小女生最喜歡的類型。
他之前還奇怪為什麼緒方梨枝沒有得到五條本家的姓,現在看來…就是說為什麼那些大人物都開始搞羅密歐戰略了呢!(美男計)
他心情非常復雜的走在路上,車子已經毀掉了而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還好,知道了的現在阪口安吾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讓她上馬路。緒方梨枝卻在那個時候微微站定,臉抬起來咦了一聲。
此時月亮已經升起,被月光照亮的海面波光粼粼。她的眼中映出了這些景像虹膜的大部分顏色都很深而只有最中心的瞳孔一帶呈純銀色。靠海邊的臉頰也被照亮了。她那樣子有種不能與人世間相容的,像是怪談裡從海中生出的女妖一樣的美感。阪口安吾看著這種美貌喉嚨刺刺的癢,因為簡直就像自然界越有毒的動植物就越美麗!她每次只有要做危險事情的時候才會展露這種不合時宜的魅力——還是說單純只是人們預感到死之將近,於是像畏懼又向往死亡本身一樣,也覺得她很美呢?
他盯著緒方梨枝看,聽到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
一輛銀灰色的概念跑車朝這裡駛來。
車身完全呈弧線型,乍一看上去找不到任何棱角,甚至連正面的車窗都看不見,從車頭到頂端是讓人聯想到異性的光滑弧線。如果說緒方梨枝不能上馬路的話那這輛車同樣不可以!出去的第三分鐘就會被交警攔下來的。沒有貼罰單只是因為這玩意太貴了碰掉一點就要花費普通人大半輩子工資而已。
那輛看起來不應該出現在科幻電影以外的任何地方的跑車現在的確在現實中,並且向它們靠近。大晚上的卻沒有開車燈,好像車主人在這時候也能看見一樣。車身行駛過程中大部分掩藏於陰影中,可偶爾也輝映一樣的反射出海上的月光。
它靠近並且緩慢停下,停下的過程中車頂也降下來露出一張臉。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夠看到美麗的銀發。他隔著一米多的時候朝這邊吹了聲口哨。阪口安吾當時都要嚇死了他還記得上一個吹口哨的跑車男是什麼下場——緒方梨枝直接把桌子那麼大的石塊砸到他身上,估計他下半輩子都開不了車了。
但現在卻沒有發生他想的事情。緒方梨枝甚至是在聲音還沒有傳過來的時候就單純憑借地面的震動知道了來人。她停下來也是因為這個,梨枝把臉轉過去嘟囔了一句白痴。再轉過頭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阪口安吾的錯覺,感覺她之前的笑容褪去了很多,變成一副有點倔強的不高興表情。好像在和什麼東西對抗一樣…不過她真的要對抗的東西肯定早就死掉了。
「出差回來了。」少年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不過滿不在乎的也有限,反正和緒方梨枝靜靜注視著他的雙眼不同,他倒是一副『爺很了不起!』的樣子卻直盯著波光粼粼的海面。阪口安吾想這句話簡直就是工作歸來的丈夫對妻子說的。結果下一句話就又拉回了小孩子領域「順便來接一下你。」
「順便。「緒方梨枝說。她原本不太高興的樣子是裝出來的,今天一天下來安吾還能不知道她不高興是什麼樣子???肯定是很恐怖的在笑然後下一秒你的頭就飛起來了啊。不過干嘛遇到認識的人反而要裝不高興啊他實在搞不懂,如果這就是他們平常的相處方式那青春期的小孩還真是復雜!反正她真正面無表情的生氣還沒看見過因為觸發這種怒火的人該不會連下地獄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湮滅在六道輪回間了吧?但他現在終於見到了她面無表情生氣的樣子,而且已經有點發抖的在往旁邊靠想就近尋找掩體了。
不過緒方梨枝沒有發火。她只是又說了一句白痴就伸手握住了手腕。今天一路顛簸又是爆炸又是撞車又是□□的,阪口安吾印像中每次都是自己在想『啊我竟然還沒死嗎?』的時候卻看見緒方梨枝和周邊格格不入的純白潔淨。但是她現在這麼一做少年也跟著望了過去,然後就直接愣了。「你受傷了?」
他一邊說一邊從車上下來。好嘛。阪口安吾作為旁觀者從一開始就沒有說話而且感覺自己格格不入,現在也是一個幾乎融入夜色之中的背景板並且面無表情吐槽。這人也和緒方梨枝一樣根本不系安全帶的。
哪天一定讓交警把你們全抓起來可惡。阪口安吾心裡面這麼想,而少年顯然不會顧及三十多歲還沒有女朋友的公務員(社畜)的想法,他完全不敢碰緒方梨枝卻靠得很近,美麗的面容幾乎要貼在她的手上銀發也垂落在她的肌膚上,安吾本能的感覺到他不碰緒方梨枝和其他人絕對不是一個理由,緒方梨枝是只要有一平方釐米的接觸點就能把一輛車丟上天空的怪物,所有人都害怕靠近她——但他好像是反過來害怕她受傷。
少年一副很緊張的樣子,漂亮的像寶石橫截面的眼睛也睜大了盯著那地方。好久才眨動一下。緒方梨枝則默不作聲的任由他檢查,他根本不碰她只是做出一個虛虛抓住的姿勢,她就好像真的感覺到了力氣一樣把手腕更抬高一點。阪口安吾被這個架勢嚇住了開始忍不住想是不是緒方梨枝真的受了傷…但她剛剛還那麼有精神的發射空氣子彈傷人呢!可是萬一呢?說不定剛剛太宰治那麼虛偽(親近)就是為了接近她然後偷偷種下詛咒,緒方梨枝在敵人面前根本不願意示弱而在下屬面前也覺得求助丟臉,但現在同伴來了她就開始尋求幫助了…他一邊想一邊偷偷探頭去看。那場景猥瑣的難以形容銀發美少年都無語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但是其實更無語的是阪口安吾,他現在腦子裡回響著少年那句『你受傷了』並把它和自己剛剛看到的』傷口『對比,但真是怎麼樣都沒法安到一起!
所謂的傷口:緒方梨枝的手背上有一個小紅點。
她之前覺得太宰治渾身繃帶『真可憐『就試圖用移動點滴架幫忙治療一下,雖然當時沒有做不過後來完成任務她就有點蠢蠢欲動,賣出去一個金屬就能轉這麼多那無論是紅還是治療都會更賺吧!所以直接拔出了針管准備強買強賣了。不過因為場景實在太危險(在路上有人拿針要扎你是什麼意思?是准備給你注入毒/品還是他有艾/滋/病要報復社會?)所以小弟們紛紛禁令都不管了直接朝她腳邊發射子彈以示警告。哎,他們已經很遵從太宰治和害怕緒方梨枝了,不然哪裡可能是這種警告。直接就對著腦袋打了啊。
當時梨枝也愣住了。她厲害的地方是電視劇女主角愣住會花整整幾秒,然後才是一連串的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哦哦誤會了不好意思』。而梨枝被誤會的時候頭發已經無風自動的開始往上浮並且金屬開始鑽出來准備污染人了。最後太宰治在大家的腳都被融化在沼澤裡(不痛,一點都不痛,但可能因為這個才最恐怖,尤其是所有人的腳和鞋子和褲腿都融化成一灘銀白金屬的時候!)的時候出來結尾。
他臉上倒是帶著笑容,感覺是『經過這麼一次你們應該學乖了吧』。那種賣下屬的風範安吾覺得連緒方梨枝都比不上。他本來經過今天一天已經感覺到異能科要和緒方梨枝這種怪物打交道,雖然占據大義又是公務員有保障但危險性可能比□□都高!在看到那個笑容的時候卻突然覺得沒在□□真的是太好了。但那群下屬卻一點都沒這種想法反倒是一副『不愧是太宰大人!原來已經預料到了嗎!』的敬畏表情。安吾覺得自己和這群幾乎被宗/教/洗/腦的家伙們果然不是一個路子的。而太宰治卻三言兩語就安撫好了緒方梨枝甚至讓她笑出來了。
她的笑真的是那種普通女孩子的笑聲。但是在這裡簡直就像女王的律令一樣,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這一刻。隨後金屬窸窸窣窣的溶解,而梨枝也慢慢把針管插回自己的手背。「嗯…任務果然一個階段只能發布一次。但是沒關系。約好了哦。下次你需要的時候我就會給你的!『啾』的一下。」
明明怎麼看那個擬聲詞都不是啾不過她說的非常自然,而且說完後好像是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可愛一樣的哈哈笑了。天啊安吾想這個是惡意賣萌吧?但那時候也不由自主的覺得緒方梨枝好像真的有點可愛。
總之就是那一次,在手背上留下了小紅點一樣的針眼。怎麼看都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現在美少年一副緊張的樣子,更離譜的是緒方梨枝本人也是一副『我其實有受傷但是因為人設我沒有辦法說出口。對,我的人設就是有點愛鬧別扭不太說話的厭世病弱美少女!所以你最好自己舔上來對我噓寒問暖哦!』的樣子。安吾就有種山崩地裂的感覺…她之前穿過滿是催淚瓦斯的隧道的時候都一點也不在乎啊!
他也差不多知道銀發美少年的身份。開跑車,這個時候『出差』回來,再加上那獨一無二的六眼。那也只能是五條悟了嘛!他一開始以為他是溺愛妹妹的傻瓜大少爺,後來又覺得這人就算是演的能對緒方梨枝演到那種程度也是真的勇士。不僅僅是勇氣的問題,敢靠她靠得這麼近在她『不開心』的時候還要繼續靠近就連太宰治都未必敢啊!而且緒方梨枝也不討厭他…這點安吾有自知之明,換個人在跑車上對她吹口哨,就算是他她也會啊?一聲,不耐煩的發射一發空彈讓他醒醒腦子。但能讓她停下手的只有那個送禮物送到『有點困擾』還沒有被殺,反而被她拿出來炫耀的『五條悟同學』了!
現在更了不起的是五條悟的濾鏡。他是認真的嗎覺得那真的就是了不起的傷了?(其實是因為點滴架相關太特殊了。他第一次就是弄掉了這個然後…反正是心理陰影)。而緒方梨枝也配合著演起來。天啊。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阪口安吾一臉敬畏的望著這一幕,直到車子遠去他還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在想『呃等下,這樣我要怎麼回去?這裡是港口哦?』的同時也相當心情復雜。病弱jk上了銀毛富二代的跑車,還是在大晚上!每個看見的人都會心中暗罵道德淪喪。不過真的理解情況的人會不知道自己要同情哪邊…就是說她和人類其實有生殖隔離的吧?
然後還有最後一件事。
太熱了,他吧有點破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掛在手臂上,一邊沿著路面走一邊靜靜的想,前方閃爍的海面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在那宛如融化白銀一樣的波光中。他想到了緒方梨枝。(某種意義上是共通的。都很純粹都很美麗——你如果真的想去觸碰那就都會死(溺死))
她在最後搭上五條悟的手上車的時候。露出了一點笑容。
那是和今天的任何一個時刻都截然不同的,並不主張什麼,只是因為覺得高興面前也有可以放心的人,而流露的笑容。
#
大晚上的五條悟同學真的是一點都沒有為她考慮!還開了車來。如果他想開上幾個小時回東京或者說『我們在路邊的旅店住一晚吧?』梨枝就決定一邊說『游戲的身體其實不需要睡眠』一邊把這個白痴丟進海裡面。
結果五條家在全國各地都有資產,「准確來說在所有『靈山』附近都會有。」他說。唔梨枝想起來這人被稱為『神子』,聽說小時候一直在神社裡面,不是單純開跑車的富二代來著。汽車沿著道路開最後在城市邊緣的一個大宅子前面停下來。雖然只是資產的其中一個,但裡面也有七位僕人。「管家園丁廚師女僕司機…」大概這些?他一邊說一邊在戰戰兢兢的司機的指引下把車停在車庫。「怎麼能讓您做這件事…!」他看起來隨時都要跪下來了,但五條悟卻一臉無所謂,順便下來後還跑去梨枝那邊等她下車。
兩個人吃了用很多個小碟子來裝,但每個只有一口少一點,根本吃不飽的和式料理。梨枝是覺得如果他從小都是這麼吃的就難怪那麼瘦了!因為講究『食材本味』所以根本沒味道。她自己本來就感覺不到味覺所以另算,倒是久違的同情起了五條悟同學。最後在包包裡面翻翻找找,找出了血漿,兩人一人一袋坐在靠近後面庭院的木板上面喝了起來。
抬頭可以看見月亮。下面有一條一直通往竹林的鵝卵石路。梨枝覺得很有趣的偶爾用腳點一下那裡,五條悟換上了灰藍色的和服(其實不是這麼叫的,名字很復雜,但她搞不懂!)原本有三件的後來他覺得麻煩脫到只剩下一件。在月光下在這樣的庭院裡他怎麼看都是大家族的美少年,從僕人旁邊經過都不會低頭看的那一種,但卻一臉郁悶的在叼著血漿喝。他之前還給梨枝強烈推薦了和服,顏色絢爛鮮艷感覺比起穿在身上更適合陳列在博物館的那種。梨枝也星星眼的摸了一下它的表面,不過最後還是無法裝備。之後他就一直這樣子了。
五條悟同學好笨啊。她那個時候好想笑著這麼說。她本來就吃不了東西用不著睡覺衣服從來穿不了,甚至送過來的飾品也只能用『任務道具』的方法拿著。但是他卻每天每天樂此不疲的把那些東西送過來。剛剛也是。
但是那個時候梨枝的手觸在和服表面,佣人們低垂著眼隨侍在兩側,房間裡淡黃色的燈光照亮屏風、木質桌椅和下面的榻榻米。她帶著笑容回頭看,發現五條悟站在房間門口,單手插在兜裡面,怔怔出神的望著她。
他那個時候還沒有換衣服。頭頂甚至還戴著墨鏡,看起來和整個房間格格不入。但那雙眼睛望著她裡面映著她的樣子,色彩斑斕的和服圖樣也映在其中,他眨動的時候,虹膜中的景像就像萬花筒一樣變化,那些色彩被擠壓在一起吸收進瞳孔裡,消失不見了。
梨枝久久望著這一幕。
兩個人對視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反正反應過來的時候佣人們全部消失不見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還拉上了門!感覺她們好像誤會了什麼但是在這裡承認誤會也夠讓人不好意思的所以梨枝只是低著頭發呆。最後憋出來一句你去洗澡吧但是感覺那句話更奇怪了!之後五條悟同學也是,反應過來後紅著臉呆呆的哦哦了兩聲。然後就出門了。感覺他有點同手同腳但是不至於吧…那麼強的五條悟同學呢。
之後大概是人體自我防護機制。之後尷尬的時間現在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反正回過神兩個人就坐在這裡看月亮了!雖然不是喝茶吃團子而是喝血漿不過這也很玩家(現代)嘛所以不用在意。暑氣氤氳,腳下方不斷有熱熱的空氣往上蒸騰。緒方梨枝把鞋子放在旁邊,靜靜的坐著觀看著面前的一切,看很深很黑讓人覺得要和黑夜融化在一起幾乎像是世界盡頭的竹林。然後突然轉頭笑了一下。
「不壞的晚上。」她說。
五條悟點頭點頭。
悠于 2024-8-10 12:02
第71章
「不壞的晚上。」她說。
五條悟點頭點頭。
她只能說出這種國小沒畢業的話了!不過他也沒有笑她或者應景吟誦和歌之類的。五條悟和她一塊望著竹林出神。兩雙有點不同的藍眼睛裡面映著一樣的風景。最後他啊了一聲。
「想起來了。」
「?」
「接人。」五條悟說「當時突然好像見你就去接你了。不過那個時候夜蛾好像和我說了其他的事情…就是說從出差地點回來的路上要去干什麼的。嗯。」
他看著緒方梨枝。「是說有兩個新生要入學。讓我去接一下。」
梨枝愣了。「什麼…時候的事?」
五條悟翻找了一下手機。這個多此一舉不過他有點不太想面對現實!最後他看著屏幕嘆息一聲,把它反轉給她看。
上面是夜蛾老師嚴肅正經的口氣。交代了地點後梨枝往下看,發送時間是——
「今天下午兩點?」她說。
「我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才到橫濱呢。」五條悟說。這人一臉正經(自從梨枝和他說去洗澡後他就一直是這種表情了。)其他人就會說什麼家主大人的威嚴更勝往日然後一副怕得要死的樣子,不過梨枝覺得他根本就沒有思考吧!剛剛一直對著自己點頭點頭也是如此,這人明明平常總是會說多余的話但話真的很多啊?梨枝有點擔心的望著他,五條悟還是一臉正經。天啊他大腦是不是直接連通到宇宙了?她嘆了口氣。今天第三次說他是個「白痴「但也放棄就這點多做計較了。
希望那些新生聰明一點,不要真的從下午兩點開始傻乎乎的在東京『顯眼的路邊『等』學長來接吧。『
#
「阿嚏!「灰原雄打了一個噴嚏。
「學長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來接我們啊?」他問旁邊的同伴。
#
與此同時阪口安吾那一邊則開始了全新的經歷。回去之後他就在對上級、對上級的上級和只在電視裡面看過的大人物報告。每個人在知道緒方梨枝真的出來之後都是面色鐵青,還有人真的在會議室就昏過去的,當時本來就氣氛慘淡的報告會更加開不下去,所有人都亂成一團又是叫醫生又是叫秘書更離譜的還有叫「衛兵!」的,好像是覺得那個高官昏過去是因為緒方梨枝的詛咒(至於怎麼下的。。。呃就類似於扎小人或者是聖經裡的【因為沒有人奉我名行異能,反倒輕易毀謗我。】)安吾有注意到那群人根本連直呼緒方梨枝的名字都不敢都叫她『那怪物『』它『之類的。不過到最後還是連這些都放棄了只是在要提到她名字的時候沉默幾秒鐘。
她無論如何今天還是幫他們解除了一個大麻煩…雖然視情況而定搞不好沒了一個恐怖分子他們反而被更恐怖的家伙盯上了才對。但這樣一來大家就有了』緣『。阪口安吾也是在會議中才知道大家都不想讓緒方梨枝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官員姓名不能造假的話就要全力避免被她看見長相或者和他有所接觸。據說此前給政府臉上抹黑(第一次見到在完美營救人質的表彰會上,有官員會坦白自己的所有罪惡史的)然後自殺的官員就是觸犯了那種禁忌。至於怎麼觸犯的又搞不清楚了!雖然在一個官員被嚇到心髒病犯了現場也亂作一團,但即便是最混亂的時候他們也沒一個敢靠近病人的,就是怕自己也被詛咒染上。而且安吾注意到雖然自己在做報告但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甚至還有人戴了口罩的。神經病啊室內戴口罩!他心頭有一種無力感覺得這個政府真的值得自己為此效忠嗎?不過又想到最後緒方梨枝和太宰治相談甚歡的樣子…哎,無論願不願意承認。那兩個人都有相似的』惡之偶像『的才能,只要行走在作惡的路上就會自然而然的有人追隨。他們好像從來不會質疑自己也從來不會猶豫。那個時候安吾還想讓她和黑手黨的人走的這麼近真的可以嗎?但也想到自己這邊的人根本沒勇氣出現在緒方梨枝面前——現在一看真的是這樣。他就瞬間更感無力了。
一開始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會被當成超高危武器送往倉庫純屬意外,不過這樣也是好事。和她接觸過的人很有限,那些大人物只是出於指責才不得不把握事態。知道緒方梨枝沒有炸城市沒有搞大屠殺更重點是沒有『哈哈煩死了。一屆螻蟻也敢對我指手畫腳?明天就炸了政府大樓!『他們就放下心來,伴隨著被抬出去的心髒病患者一起四散開了。安吾原本以為那些人會追究在路上造成混亂的事情或者戰略性物資落在□□手上的事情。但沒想到他們根本不敢管。在他轉述的時候,那些人還被因為他的話語導致緒方梨枝不高興這件事嚇得要死。連連指責他「你干什麼多管閑事!」
這句話真的讓阪口安吾愣住了。他以前在港口黑手黨都沒這麼無語過,鏡片後的眼睛大睜著面對著前面的大人物。而後者說那句話純屬忍不住了,說出口後才發現失言這句話說大了就是政府面對個人(還是個超危險罪犯,指東京火災)時竟然不敢采取強硬對策。當時就咳咳兩聲,改成了更加官方的說法「就是說你根本沒有權利這麼說!如果引起爭端你要如何收場?她是五條家主擔保的咒術師。你也說了她和那邊交從甚密。如果咒術界和這邊因此起了嫌隙你以為是你一個人就能負起的責任嗎?」
他說。後來又咳咳兩聲(喉嚨有病就去治啊。當時阪口安吾只是想著這個),還是泄露了心聲。
「總之你以後別去招惹她。」他說。自己也注意到這句話到底有多丟臉。又是咳咳的和別人一起退出去,但臨到門口還轉過頭來強調「一定記住哦!」
阪口安吾獨自站在會議室裡面。異能科的直屬上司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苦笑了一下。不過他的心裡真的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是突然好想辭職啊。
轉折發生在那天晚上。
#
梨枝並不需要睡覺。不過難得有這種氣氛了!就和她明明不需要也正常的吃了東西泡了溫泉(穿著衣服下去的。不過她那一身也能當泳裝所以無所謂吧),後來也順從著氣氛進入到收拾好的房間裡面,看著低眉順眼的侍女出去後就准備睡了。
沒有床而是在地上鋪好的被子,床尾放著第二天不知道是淺綠色還是藍色的和服,表面沒有層層繡出來的絲線,很樸素感覺不是穿出去的衣服。她回想了一下看過的古裝劇場景。想起來是要把衣服抖開當成被子蓋。覺得干嘛這種地方這麼遵循傳統啊現在的資源科比以前豐富多了,不過還是順著氣氛做了。
她當然沒有睡覺。結束了一個任務還是超高級評價——得到了那東西、沒有死人、沒有破壞公共設施(起碼不是把他們從地圖抹去的那種破壞!)阪口安吾到最後也沒死那這個交接人的任務她就是完美達成了。有一個孩子可以孕育不過梨枝不想在這裡做!她在教室都能滿不在乎把所有牆壁變紅但是在五條悟同學家的話…反正自從『你去洗澡』之後她就也變得有點怪怪的。心情上面。他一直一副六眼已經和宇宙連通上沉迷於奧秘中根本對現實事物不感興趣的樣子。梨枝卻相反,她是『突然覺得有點別扭了!』所以不想在這裡孕育小孩。
此前協助安吾還有一個原因是想知道可不可以獲得技能。的確得到了。而且因為她終結任務的方式是很漂亮的發射了魔眼。所以是疊加在魔眼上面。現在它的威力有所增強,梨枝盯著紙拉門外的大樹幾秒鐘,覺得這東西零點一秒都不用就會被燒成灰的。反正是從『炸坦克』變成『炸建築物』了。想做的話一棟雙層小樓可以很輕松的摧毀。
她喜歡這種收獲。但躺在榻榻米上也感覺到體內有什麼蠢蠢欲動。這次任務紅根本沒有出場。雖然有幫忙吃掉炸彈不過還是不滿足。它可能也很想看看外面的風景吧。梨枝的手很溫柔的撫上腹部,月光透過拉門木格子間的白紙透射進來,帶著方格陰影的照亮了她的身體。但只到她胸口為止,脖頸那裡就全隱藏在黑暗中,但她的雙眼卻在黑暗中散發出光。她垂著眼睛望著自己的手,隔著薄薄一層皮膚感覺到下面的起伏。她微笑了。
「是嗎?是這樣子嗎?希望像穿刺樂園它們一樣。也被別人認為是我的附屬物(小孩)啊。」
「雖然現在做不到…」她小聲說。閉上眼睛,進入副本的世界。
「但先在游戲裡面大鬧一下吧。」
#
梨枝今天是真的非常了不起。初級的百般武藝已經讓她打遍橫濱無敵手。雖然安吾的印像裡面莫名其妙有個『體術可以與中原中也匹敵』不過那個應該只是因為他沒見識吧!一秒鐘都不到就會被她踩在腳底下的人有什麼資格評判別人的武藝?或者說之後和那個叫中原中也的人打一架就會明白了。
哎。安吾似乎對他評價蠻好的還說他比梨枝會照顧下屬。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比梨枝更愛小孩的人啊?(她以為下屬是指孩子。安吾在她那裡是npc或者奴隸根本沒到下屬的程度——游戲裡下屬打怪會給玩家分經驗他又沒有!還在那裡唧唧歪歪提了一堆要求)不過他都這麼說了的話應該是真的?又是威嚴慈愛又是會武術的。加上名字有兩個『中』。梨枝自動幻想出了一個住在中國深山裡面胡子飄飄的老爺爺。年輕時候搞不好也大鬧過一場還被當成怪物(考慮到時代背景的話就是在丐幫裡面?之後從良了那就是被同伴們背叛了所以開始換條路走了吧!)但現在已經飽受下屬愛戴是個有長者風範的爺爺了!搞不好會去勸誡暴君不要太殘忍但因為國家(勢力)安定所以沒有殺掉他反而盡心竭力這樣!
梨枝幻想著有的沒的。其實核心說法就是因為沒有死掉所以沒有開啟副本的機會,甚至連傷口都沒有。之前倒是想把紅給那個黑色繃帶大哥哥的不過他不要嘛!而且金屬就感覺很外向的樣子一出場就是手/槍亂射人。紅卻讓她覺得很…怕羞的小女生?選擇住處也是她的體內根本不想見到別人。所以最後就覺得在這孩子願意之前還是不要借出去了。
因此導致它有一點寂寞。在副本裡面梨枝就根本不還手了。
副本開始就是她站在車上亂射人的樣子。哎原來用第三人稱看自己那麼太妹的嗎?不過也很帥起碼以前在學校的緒方梨枝從來想像不到自己還能這樣子所以就不管了!當時九死一生但梨枝每次都能抓到那十分之一不到的生機。和她為敵的人都會覺得自己每秒鐘有三次生死危機,但梨枝當時面對的危機數量絕對比這個多因為她一人單刷副本啊!所以可能是每秒五次生死危機這樣,她打了四十多分鐘到結尾都毫發無傷。那就大概是十二萬分之一的概率。
梨枝當時就完全把那十二萬分之一的天賜才能棄之不顧。她站在車上。閉上了眼睛。
某顆子彈貫穿了她的胸口。
駕駛席的阪口安吾無論如何都不能想像到她會這麼輕易死去。但事實就是如此,她的身體開始向後倒。空中有血花四散開來。甚至連射擊的敵人都嚇了一跳不敢置信,無論如何都不覺得自己能輕易打敗這樣子的敵人。但他們隨後會知道為什麼。車輛的速度漸漸放慢下來其他人也包圍過來。緒方梨枝躺在後座的地面上雙眼緊閉,她胸前有一灘紅色擴散開去身下也是緩慢增大的血泊。但那血流的太不正常。它們保持著並不很快的速度,絕不停息的在擴大。阪口安吾發現後座被填滿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但之後血流沒有住滿整個車廂而是順著爬上車門把黑色的塗裝用更鮮艷的紅色覆蓋的時候,其他人也發現不對了。
它們緩慢的在擴張,爬過的地方會突然像是摻入雜質一樣有一些細細的黑線。但隨後黑線打開,他們發現那是一堆不發出聲音在尖笑的嘴。阪口安吾愣愣的坐在原地,今天一天有很多時候他根本說不出話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何種想法,但現在絕對是他情感最激烈的時候了。它們在一個固體上面爬動的速度是固定的但可以無限擴張。從車輛變成大地再變成站在大地上的眾人。阪口安吾聽到慘叫,而在周圍所有敵人的慘叫消失的時候他視野中後方的大廈已經有紅色在緩慢攀爬了。現在阪口安吾坐在紅色的像是被血塗滿的車輛中。他原本就算是失血過度腦震蕩失去意識都不會放開方向盤的,可在發現自己手邊是一張張開尖笑的嘴時卻好像已經被咬到一樣丟開了方向盤。阪口安吾當時像一個一般民眾一樣覺得恐懼想要往後爬。可他想起來在後面的是緒方梨枝——她剛剛很輕易的死掉了。或者說很輕易的用自己的死召喚來了什麼東西。
阪口安吾現在的思考很混亂,百分之三十的他記得自己今天下午在倉庫見到了那個女孩子隨後為了追回『那東西』而展開探險,其他百分之七十的大腦則被種種記憶衝刷。那是發生在『未來』的事情。他『想起來』緒方梨枝開車橫衝直撞她一邊說著礙事一邊把他丟下去在監控裡看到她一路破壞的英姿,最後她和太宰治站在碼頭笑著說話的樣子。想起來會議室裡面所有人恐懼的樣子,他們看起來根本不像掌控這個國家命運的人反倒是一群懦夫。某位大人物離去之前告訴他『別去招惹她。』而阪口安吾只是覺得很無力他想如果國家中樞裡全是這種人我們要怎麼辦呢?
但現在是不是他應該遵守那個忠告的?是不是以前就已經有人嘗試過『招惹』然後付出無比慘痛代價所以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那時候那個人對他說『你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夠負起責任嗎?』而安吾想怎麼不行呢?緒方梨枝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只是強度是同齡人的一億倍而已。她如果真的生氣了他以死謝罪不也就可以了嗎?但他現在開始想自己應該聽進去那句話的。緒方梨枝不是人類而是『怪物』。她的技藝精湛但可能最出色的技藝不是體術而是『模仿人類』這一點。此前她順著安吾的想法什麼人都不殺什麼東西都不破壞的完成了事件(那種『回應『的姿態…莫非她真的是一位外神?)但現在她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安吾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只記得自己處理著文件然後在凌晨四點睡了過去。再取回意識的時候發現現在是下午五點。問題是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一場夢,還是他真的回到了過去——緒方梨枝察覺到了他『這又有什麼了不起的?『的想法。開始溫柔告訴他何為恐怖了。
紅依然在無限擴張。(他莫名其妙的知道它的名字。。。好恐怖)就像這輛車被侵蝕後變成一塊平坦血泊一樣。他有理由懷疑地球被侵蝕後也改變了形狀不再是一個球體了。此前他只能看見『遙遠的地平線『而現在他一眼可以看到城市的另一邊。視野盡頭的物體會消失本來就是因為大地有弧度。他為這種大規模的』改造『而戰栗但更恐怖的是他發現自己聽不到聲音了。橫濱是一個魔都裡面有著種種異能者甚至路邊隨便一家商店都會□□。這導致異能科經常為了各種罪犯焦頭爛額但如果單單論強度的話這個城市可能比咒術師大本營的東京京都都要強些。政府大樓裡面也收押著數位超高危異能者其中甚至有人可以輕松殺掉緒方梨枝只是事後影響無法估計所以被暫時放置了而已——但是現在他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甚至連打鬥隨後戰敗的聲音都沒聽見。人們被觸碰到,然後就被同化。根本沒有抗衡的過程,紅雖然長了嘴也有增殖自身個體的生物特性,但更多表現出來的是一種顏色。如果人不是人而只像是一個圖像,在二維的世界裡。你要怎麼阻止自己被塗上顏色?
阪口安吾覺得好恐怖阪口安吾說不出話他開始用手搓揉自己的眼睛像小孩子一樣希望下一次睜開眼睛時世界會恢復如常。但是沒有,每次睜開眼睛都只是看見同樣的紅色。此前這個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但現在太陽又開始照耀在地面上——因為地球已經不再有起伏了。看哪裡都是一片光明甚至他腳下的影子都縮到了最小他根本看不見。而在這個光明普照的世界裡他卻陷入了最深的絕望。此前他還可以寄希望於『這是一個夢』,但在揉眼睛揉到幾乎出血的過程中他真的感覺到了痛覺。而甚至在痛覺之前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報告中他們說的『死亡般的冰冷『。
地球上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不…阪口安吾僵硬的轉動脖子去看後面的緒方梨枝。她躺在紅色的血泊中原本顯得很脆弱,但在紅色已經蔓延到整個世界的時候就不再給人這種感覺了,她莊嚴的好像沉睡的女王。
緒方梨枝蒼白的膚色依舊沒有被塗上半點鮮紅。她的嘴唇些微的張著。阪口安吾看她看了很久,久到他覺得世界已經完全毀滅了但太陽依舊沒有落下,它也永遠不會落下了。
緒方梨枝睜開眼睛。
她看著他。露出些微的笑意。「啊。你還在這裡啊。」
他看起來很不好原本踩在油門上的鞋子已經完全被腐蝕掉甚至褲腿都破破爛爛的,雙眼通紅眼睛周邊甚至有指甲的抓痕。阪口安吾盯著她看,他看起來像個落魄的中年男人而緒方梨枝的說話聲卻一點都不變。他甚至好奇她何以在這種時候都保持普通的說話方式但後來反應過來這樣子的世界也許對她(祂)來說才是正常的。他想到今天一整天緒方梨枝『有點出格『的言行,想到她到底用何種心態在正常的世界中與其他人交流的,一種源於內心的冰冷湧向四肢百骸。
紅干得很不錯,副本五分鐘內打通關了,接下來什麼都不用殺了她也可以操控游戲人物。她原本想分享cg的沒想到因為任務npc一直都在車上所以提前獲得了獎勵。甚至是十倍於分享的獎勵。他此前是她的『副官『有三次命令權不過梨枝一次都沒有用。現在大概是因為環境特殊吧。這裡變成了她的』領域『(神國)而點擊阪口安吾的話,在三個空著的輸入任務的格子下面。竟然有了個【傳達神啟】的按鈕。
【恩賜。或者毫不留情的奪取。】
她覺得有點新奇。
緒方梨枝對他露出了笑容。
第72章
【給予。或者毫不留情的奪取。】
她覺得有點新奇。
緒方梨枝對他露出了笑容。
她躺在地上,銀發四散,身體完全不動雙手放在胸前,而只在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的笑容。緒方梨枝的眼睛在看他但不是在看『阪口安吾』,她好像在看他身體裡面很深的地方一瞬間他以為自己也變成二維的圖像了,只要一瞥就能被三維的人類把握本質。然後緒方梨枝坐起來,她胸口處的布料都還是紅色的他透過傷口都能看見後面的風景,她卻半點不在意的樣子,傷口處也沒有血流出來。很像舞台上女演員已經死了化妝師畫了誰都信服的妝,但現在舞台落幕,她就帶著那一身死人妝和其他人一起站在燈光下微笑謝幕。
但這是現實。阪口安吾想。最恐怖的是這個是現實。
紅色世界的緒方梨枝看起來很安靜。比之前稍微成熟一些,沒有說很多話臉上也不會帶著挑釁的笑容。但這個時候的她讓他覺得非常恐怖。緒方梨枝坐起來的時候布料摩擦窸窣作響。她的手放在身下的血泊上。明明這個距離就算她伸長了手也夠不到他但阪口安吾還是在她動手指彈了彈地面的時候瑟縮了一下。何以在她面前這麼丟臉他自己心中有數。他在港口黑手黨待過見識過『人性的黑暗面』最慘的時候甚至自己都會被懲罰。但這是他第一次怕成這樣。
緒方梨枝卻半點都不在乎,她臉上帶著很虛無的微笑注視著幾十釐米外的紅色地面。它們翻卷著開始爬上阪口安吾的腳。他那個時候想終於輪到我了並且發現自己並不真的很冷靜。此前地球變成紅色所有人類無法發出聲音的時候他只是覺得恐怖和哀傷。那時他的心裡空落落的覺得『如果我也死掉的話』,但現在他發現他還是很害怕。不是害怕死亡本身而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被這東西覆蓋後自己能不能死!
它的性質有點像金屬或者說金屬就是繼承了這部分特性!在港口交易的時候梨枝曾經問過『要不要更多』還拔了針管,那個時候露出了一個小點那麼大的傷口。當時阪口安吾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現在想想那時候如果太宰治真的說了『好,你給我吧』的話…還有那時候她一生氣就讓金屬侵蝕了所有人的雙腳。當時是感覺被侵蝕的部分和別人連通在一起了。如果他以後都要以一種異樣的方式,作為血泊的一部分和所有人連接的話…他的胃部在翻湧他快要吐出來了。但紅仍然無視他的個人意願在往上爬。視野逐漸被紅色包圍(奇怪的是就算是它們擋住光線的時候他看到的也不是『一片漆黑』真的就是紅色。顏色本來是在光下才成立的但它卻完全無視這個定律)
他最後看見的是坐在地上的緒方梨枝。她一只手放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樣畫著線。眼睛注視著地面,露出了像看著死去很久,知道沒有辦法在現實中再次相遇的小孩遺照的笑容。
阪口安吾在紅色裡待了很久。
沒有參照物也不知道時間的流逝。他的肚子沒有餓他沒有感覺到困,甚至連疼痛都沒有。或者說現在他已經不會再『疼痛』了。他看著那片紅色逐漸感覺到自己就是它們,他開始用顏色的方法去感知這個世界。現在他對生物很敏感對光也有點在意但其他的『針刺』『火燒』『肚子餓』已經再也不會發生了。他覺得自己變得很薄很大,像是一片海洋,他的邊緣永遠在蠢蠢欲動想要感染更多的人想要擴張這片海洋想要更多的家人…啊。但他明明已經不再是人類又怎麼會想要家人?
不再是。
他想。他以前曾經是人類嗎?
後面過去了很久很久。他一直在紅色中思考。等他再次想起自己的名字是『阪口安吾』也想起了一個女孩子的時候,他取回了意識。
他沒有想起父母,沒有想起上司甚至連一直堅持的正義都忘記了。但只想起了這樣的一個少女。他和她並不是戀人他想到她就會像獵物看到捕食者一樣覺得害怕。害怕。這是那時他很少有的人類情感。印像中那女孩都是在距離他有幾十釐米的地方。一開始她露出的是充滿挑戰意味的笑容。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敵人而她就一直戰鬥一直戰鬥直到打敗所有人,但後來那副景像漸漸被一片鮮紅所籠罩。鮮紅褪去後那女孩並沒有被染紅。所有東西都改變顏色了但她仍然是純白的。她坐在血泊中,並不對他而是對什麼都沒有的虛空露出笑容。
真的是血泊。通常人們這麼說就是說『地上的血泊』或者『xxx中的血泊』,但這裡不是的,這裡已經沒有參照物了所有東西都不分高低的融化在了血泊裡,世界變得像一個大盤子。在平坦的紅色大地上方就是太陽。陽光熾熱的揮灑下來把空氣都加熱得搖搖晃晃。而少女依然坐在其中,她看起來一點都不熱也不痛苦。光落在她的身上但好像只是把她照亮。
啊。阪口安吾想。那場景美麗的好像女神。
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第一次取回了名字也知道了『美』的時候。他取回了意識。
他發現自己靜靜的漂浮在地上。原來他並不是『陷在一片紅色』裡面而單純是變成了紅沒法作為人類思考了而已。發現這一點後血泊就往上浮現出一個身影,安吾竭盡全力不讓自己想太多,此時不管是想『自己是怎麼變成人類的』還是不小心和血海中的七十多億人類意識連通,他都會死。就是說剛剛積蓄起來的作為人類的一點自我認知會瞬間被吹飛。唉。明明作為顏色的時候他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可人類還是太脆弱一點了嗎…他這麼想。在想要坐起身的時候愣住了。
他發現自己躺在緒方梨枝的腿上。
這可不行。這可不行啊。明明現在看來她是存在感宛如霧氣般稀薄的美少女,但他莫名其妙有一種前世記憶還是什麼東西,直覺?總之覺得緒方梨枝是『只要有任何一個部位被碰到,就會笑眯眯把別人扔出去十幾米遠『的超級男性厭惡者。當時阪口安吾渾身都僵硬住了但她好像並不在乎。她的手抬起來他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但她只是把自己的銀發別回耳後而已。
「你得到了神啟。」緒方梨枝對他說。
他根本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很可能只是作為人類的阪口安吾不懂。就像一旦變成人類他就沒法再擁有顏色的感官一樣,一旦現在他想起那句話的真正意思作為人類的意識就無法存在了。但阪口安吾仍然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在歡呼雀躍。那是占據人體重量大半部分的血液(紅)此前緒方梨枝就是這麼把它們關在裡面的。他的面色很僵硬因為感覺到有東西從裡面隔著皮膚頂他。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要。我要做什麼嗎?」
他已經連話都不怎麼會說了。耳畔回響的聲音好像是其他人的。但越是說話越是感覺到恐懼(人類的情感)他取得的記憶就越多。至少知道在社會上要等價交換。別人給你什麼你就一定得給予回報才行。
「不需要啊。」但是緒方梨枝只是笑著說。
她的指尖輕輕的順著他的臉頰滑動。此前在駕駛席的時候阪口安吾覺得她的眼睛在看根本不存在的地方覺得很恐怖。但現在他清楚了,他的確被重新孕育了一次而且也和紅一起接受了她幾乎無窮無盡的愛。他是躺在聖母膝上的耶/穌。她輕輕觸摸著他,好像是在確認他的外表(不得不說,和紅比起來阪口安吾這個孩子的外貌的確大不一樣…雖然在正常的世界裡人們會說紅才是怪物就是了)一邊這麼做一邊發出輕微的笑聲。緒方梨枝真的在笑,她好像只要確認了他的存在就很開心了。
他蜷縮在她的腿上身體一陣發熱,一瞬間又覺得自己不像耶穌,像莫名其妙混進聖母周邊的小羔羊。
「只有人類(npc)才會要求交易(發布任務)。」緒方梨枝說「神是不會這麼做的。我無條件的給予。」
她的指尖再次摸過他的眼下。他取回身體的時候使用的是記憶最後的數據(景像),就是眼睛被抓出血渾身都是傷的那時候。現在她幫忙治愈了。他的面容潔淨猶如剛被擦洗過的嬰兒。阪口安吾想起來在正常的世界裡她也這麼做過,那時候她幫忙停下因為被打壞了淚腺所以流個不停的眼淚。他的心髒突然停了一下。就像藍色地球和紅色大地根本不能視為同一個世界一樣他也一直覺得那個緒方梨枝好像是前世的記憶。但現在看來…
他抬頭去看緒方梨枝。而她只是托著下巴對他微笑。
「就這樣存在下去好了。」她說。「我不對你做多的要求。「
神啟過後物種轉變,變成了【人類(?)】那個問號點不開說是屬性不夠。一直隱藏的信仰值終於可以看見了不過安吾提供的信仰還是少的可憐唉也不能指望三十多歲的公務員信教啊!但職業一欄多了一個【紅】其他所有數值都是黑色字體只有那個是鮮紅的。點開來看給了xxxx點hp加成。那個xxxx數值一直在輕微波動不過有七十多億,其實就是全人類的數字吧!紅畢竟把大家都感染了啊。鑒於一點hp就是一個人的生命值。這個基本說是無限聲明了。不過也說了是隱藏職業。反正安吾平常沒法開啟…梨枝猜可能和自己一樣是死了才行的吧。不過那個時候有七十多億HP的『阪口安吾『算不算是他就不知道了。
這個職業有一項隱藏屬性。
獨立於信徒信仰計算,作為神跡,他只要存在,每天就會增加十點信仰。
#
阪口安吾醒來的時候外面還是很黑。他處理文件結果趴在桌子上面睡著了。一開始看見窗外的夜幕時他嚇了一大跳以為世界又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異變,看了看時間才知道四點多天沒亮也很正常。他開始想干嘛認為世界發生異變了啊?又不是十幾歲小男生了傻不傻。然後站起來去洗手間洗漱。
人體真的有自我保護機制。昨天的記憶很長很激烈很恐怖他現在雖然記得也能夠寫在報告上,但沒事根本不會去想也不再覺得害怕了。而剛醒來的時候他甚至不記得夢的內容只覺得是一片鮮紅上面籠罩著霧氣而已。但是往洗手間走的過程中他漸漸清醒過來,記憶也越來越清晰。安吾原本剛醒來煩躁又漫不經心的神情漸漸頓住了,他一邊走,原本抓撓頭發的手也停在了那上面。
走到洗手間鏡子前時他已經是滿身大汗。阪口安吾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雙手撐在洗手台上瞪視著鏡子前面的自己。他想沒有問題。那只是夢而已,是白天發生了太多所以晚上做了噩夢,最大不了就是自己也受了『詛咒』像醫院那些人一樣緒方梨枝准備嚇嚇他看看能不能讓他發瘋。他現在寧願是這種可能性因為比起『你得了精神病』肯定還是『你生活的世界真的要變成瘋子眼中的世界了』更恐怖啊。
但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可思議的,阪口安吾竟然慢慢的放下心來。鏡中的男人形容憔悴領帶松松散散的,印像中前幾天才刮過的胡子又長了出來現在下巴上有一圈青色。完全不像夢裡面被緒方梨枝『神啟』過的純潔無瑕。對。我是普通人類,現在想想最後她和現實中一樣觸摸自己的眼睛就是提示了。夢中的緒方梨枝只存在神性怎麼可能會做出和那個小女孩一模一樣的事情!不過竟然會把夢當真忙完這次的事件後要不要申請一下休假呢…阪口安吾想著這些怎麼樣都好的事情,伸手在旁邊的櫃子裡翻找想至少先把胡子刮一下,途中他的余光掃到地上,然後整個身體僵硬住了。
洗手間內開著燈,沒有比凌晨四點多政府大樓的燈光更讓人心生『不想工作』的痛苦的了!在白色的燈光下櫃台也好門也好都向地面透射傾斜細長的影子。而阪口安吾腳下什麼都沒有BaN。
就像夢中站在永遠不會落下的太陽下時一樣。他的腳下沒有半點陰影(顏色)
他已經觸碰到櫃門的手縮回來,像宿醉的人一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吐出來。
#
緒方梨枝刷了一晚上的副本。到最後還是沒有搞到新屬性。只得到了五十點信仰。對比起她的其他屬性這可真的是通貨膨脹。不過她一時半會還沒想到要怎麼利用。說是所有和神相關的都可以用。但信徒(交接官)就安吾一個而且已經改造過了啊!魔眼(金箍棒)可能也能加強一下畢竟是神話裡面的東西嘛。不過梨枝對它目前的屬性很滿意。最後看到穿刺樂園的時候她停了一下。
「這孩子原來也是【神】嗎?」
它是一開始就陪伴她的怪物。也幫忙做了很多但一直都沒有增強加上使用條件太苛刻殺傷力又太大,後面已經只用金屬和百般武藝打怪了。信仰可以用來增強它但現在那個按鈕是灰色的,她點了一下,上面提示【請先重新孕育】。
緒方梨枝想差不多要提上日程了。只不過現在的她對於自己能不能在敵對狀態下殺死穿刺樂園沒有底。
那天早上吃了很少很樸素的餐點,梨枝好想問是不是因為昨天什麼都不吃搞得廚師都不願意做了?不過看五條同學一臉習以為常的樣子。後來才知道這邊早上基本不吃東西而且她以為只是『白水上面飄著幾片菜葉子』的東西其實制作工藝復雜的嚇人。反正梨枝不感興趣就只是用手托著下巴等五條悟吃完,結果他在她的注視下反而越吃越慢了而且儀態非常優雅像是京都宣傳片裡面的大少爺??別搞笑了他平常和夏油同學一塊吃便當的時候才沒那麼磨蹭啊。
梨枝發現他甚至在調整自己的位置想在光下找到最好角度的時候終於忍不了了。當時就站起來,不過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所以又悶悶的坐下。對面的五條悟同學好像被嚇到了筷子還伸到半空中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她。梨枝想說快點吃但又覺得自己並不想說那句話。游戲裡所有無聊的時間都可以快進,老師上課她都忍了沒道理在這裡對他發脾氣啊?
可是就是感覺怪怪的。反正就是他這樣子的時候她也覺得不吃東西干坐著很格格不入有點丟臉,甚至很想找一下在陽光下的最佳角度!最好是能夠讓別人看一眼就覺得『啊,就是這個人,應該讓她登上時尚雜志啊』的美貌程度順便再隨便讓幾個大帥哥對自己神魂顛倒…「啊我在說什麼啊?」梨枝的聲音有點郁悶。五條悟還是保持那個姿勢,眨眨眼睛,有點緊張的看她。
「沒什麼…嗯就是說我們也把學弟丟在那裡那麼久了差不多應該把它們撿回去了吧?」梨枝說。她終於知道自己之前為什麼這麼煩躁了,所以兩眼發光,「對。沒錯。就是這個。我是關心學弟的好前輩所以快點吃完我們現在去接人!」結果五條悟同學聽到後卻瞬間泄了氣。他一邊把東西往嘴裡面塞(咦怎麼這個時候不表現大少爺風範了?)一邊很不高興的說「不要在我家裡說別人。」
這句話真是夠任性的。這次輪到梨枝眼睛有點睜大的望著他。結果五條悟卻根本不和她對視只是垂眼望著桌子上的圖案同時根本沒有仔細咀嚼的在吃東西。「學弟…嗯干嘛一上來就預設是學弟不過不是說我想要女生的意思哦我覺得現在就夠了...呃。就是作為咒術師就算是新手要大早上的打擾前輩的休息時間就是失格。如果連自己找到學校都不會那又要怎麼面對後面的困難?」他說的好正經梨枝想是不是電視上的高官都這麼說?結果下一句話就泄露了心聲「總之我是不會去做什麼司機的。」「可是五條同學昨天就做了我的司機嘛.」
「那是例外…!而且只是順路去接一下你而已。」「騙人,明明你自己說開了好幾個小時車才到橫濱的。「梨枝說。
結果他的臉真的好紅她覺得他下一秒就要被氣暈過去了就是說現在是不是額頭上已經冒蒸汽了?唉其實她也是很會察言觀色的女孩子,只是有力量了之後越來越喜歡故意不體諒別人把討厭的人氣暈了。不過她不討厭五條悟同學啦雖然他是個封建大家主、總是瞧不起人(剛剛就是)、就算是善意也很讓人接受不良比如隔壁房間的一堆——禮物、又和每一個開跑車的大帥哥一樣時不時冒出任性言行。…咦怎麼越說越覺得討厭他才是正確的不過她的確沒有!起碼剛剛不是基於『懟一下討厭鬼』的思考發言的,因為甚至快過思考的直接冒出那幾句話堵他了。
…咦?莫非這就是潛意識?作為善良清純女主角的我(車禍父母雙亡、突然轉學進貴族學校、一入校就風波不斷還被所有人針對最後又憑借自己的可愛逢凶化吉——哎這不是女主角是什麼!)雖然被五條同學的禮物攻勢所迷惑但潛意識還是看不下去這種邪惡行為所以本能的想要欺負他嗎?但是等一下。從送禮物,甚至是送自己不太能處理的麻煩禮物就能增加好感度來看…難道我才是npc而五條悟同學是攻略我的玩家嗎??
梨枝的腦袋也好混亂。重點是她想起昨天的事情就會想到五條悟在月光下出現的樣子。她當時見到他真的好開心因為已經打了一天了而五條同學就意味著高專(my home)和休息時間,咦?home?組建家庭??不知廉恥啊!!!
不過其實雖然一直說五條同學的禮物『很困擾』但是並不討厭,她每天還會專門抽出一個小時去檢查它們並且好好保養呢…現在想起來這個就是糖衣炮彈吧。羅密歐陷阱(特工的男性□□計說法)我應該繼續做青春女主角杜絕一切誘惑嗎?可是堆滿一個房間的奢飾品真的好喜歡我能不能稍微屈從一下誘惑啊…?
這麼說起來五條悟同學的眼睛也好像寶石哦。。。
她想的太多腦袋上就會字面意思的冒蒸汽。到最後僕人過來收拾的時候就是兩個人各自坐在桌子的一邊全都不說話,但臉紅紅的而且在胡思亂想的樣子。
僕人愣了愣。出去,並貼心的關上了門。
第73章
僕人愣了愣。出去,並貼心的關上了門。
#
最後一通混亂但姑且還是上了車朝著東京駛去。到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梨枝有想『不至於真的在那裡等吧』結果真的在說好的地點看到了兩個人影。她看到的時候都被嚇到了同時心裡面的負罪感也大增。
「從昨天一直等到現在嗎?」她從車內問。而那個男生回答她「沒有啊!有去找旅館睡覺。」「唔。」「還有一個和我一起入學的同伴。不過我們說好輪班出來站崗所以他現在在旅館裡。」
「…真可憐。」梨枝說。皺著眉往旁邊看了看,五條悟也自知理虧的抿著嘴唇什麼都沒說,按了一個開關車頂就打開了露出兩個人的臉。東京街頭豪車常見但這種也不是很多,一開始它停下來的時候就有人會往這邊投來視線。現在親眼看到了變形過程有很多人都停下了腳步同時發出感嘆的聲音。梨枝有聽見「在拍電影?」「外國人嗎?好漂亮」的話看來是被五條悟同學吸引了吧。
她坐在副駕駛,有點擔心的把手臂撐在車門上看著學弟。他看起來好開朗啊就算是現在有點狼狽也很開朗,換成梨枝自己被丟在路上一整天就要殺人了——這肯定會被認為是前輩的下馬威的啊?不過看到地圖上他的顏色還是友好綠色。梨枝反而誒了一聲。
「你沒有生氣嗎?」「沒有啊。」「騙人的吧那昨天沒有人來接你你是怎麼想的?」「就…覺得是入學考驗之類的?這個學校裡面人很少很精英主義還是拯救世界主義所以要考驗一下我們的覺悟。」
「誒?」梨枝發出感嘆。她把臉靠在手臂上看他。想他思考真是積極。相當小太陽啊——不過隨後從旅館中走出來的另一位學弟就很正常了。知道自己有咒力是一回事被『咒術高專『招募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這一屆包括自己只有兩名學生!通常都會覺得進入了什麼可疑宗教組織下一步就是讓你買寶壺了吧。尤其是連老師之類的大人來接都沒有,只能讓大自己一個年級的學長來接人,他還干脆把他們丟下來整整一天!
思考了這麼一通。那位金發學弟臉上的『總之我想回家』神情就一點都不奇怪了。比較起來還是小太陽學弟比較奇怪,金發看他的眼神明顯帶著懷疑,『這是托?』的感覺。
他走進。不經意的轉頭看過來,哎這種正經類型的(可能和夜蛾老師很合得來)會說什麼話她差不多能猜到,反正會口氣很尊敬情感很譴責的諷刺他們一通吧!不過本來就是五條悟同學弄出來的事情干嘛她也要跟著挨罵呢?梨枝的表情已經有點灰暗了,結果金發的轉頭到某一角度時停滯。他的整個身體都僵硬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呼吸基本沒有而心髒跳得旁邊的黑發都聽得見。梨枝偏偏頭,發現他在幾十秒裡面出了很多冷汗干淨的衣服都弄髒了。
他肯定不想入學了,都沒穿高專的校服,如果穿的話汗水的痕跡不會這麼明顯的。好可惜,感覺金發的私服品味不錯來著。梨枝想,盡可能友好的問「怎麼了嗎?」
「……」
金發聽到她的話後恢復正常,他的臉抽動了一下像是想要回答,但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引發一連串效應。他臉色鐵青的轉過身去用手捂住嘴。黑發也問了他「怎麼了嗎?」,這個時候金發已經用手撐著路邊的樹在干嘔了。
「誒?誒??「梨枝也愣了。「是說見到我然後吐了嗎?」
她差不多習慣大家第一次見她就會把她當成反派之類的,甚至士兵直接棄槍逃走都遇見過。但這種反應是第一次。原本在駕駛座裝酷的五條悟(天啊他裝什麼啊?大白天的還又把墨鏡戴上了)也誒了一聲。不行吧混血跑車帥哥就算驚訝也不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啊,他就沒有更酷一點的驚訝方式嗎?
梨枝想然後五條悟把墨鏡拉到鼻梁那裡並且探身來看。墨鏡下面的雙眼露出來的時候學弟和路人都哇了一聲。梨枝則感覺到旁邊就是他的存在所以往靠近座位的地方靠了靠同時想這是性/騷/擾吧!體溫都隔著衣服和幾釐米的距離傳過來了這真的是性/騷/擾啊。五條同學好h!但他卻一副根本沒意識到的樣子,只是盯著金發所在地面。呃干嘛沒注意到我呢為什麼要去看嘔吐物?太怪了吧?但他看的當然不是那個。他盯了金發彎下的背幾秒然後下了定義「他好像有什麼探查方面的咒術。」
「唔。」梨枝說。而他一旦從專業領域脫離出來就也會感覺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少年少女在東京街頭這麼靠近——附近已經傳來了「果然是拍電影」「感情戲吧?剛剛是kiss了?但借位也太遠了啊」的聲音。尤其是梨枝發出聲音的細弱喉嚨離他只有十幾釐米的距離…五條悟瞬間向嚇人箱裡的貓一樣彈了回去。
這家伙的反應也夠傷人的。梨枝只移動眼球的用余光鄙視他。不太可能啊難道她的魅力消退了嗎?今天一天大家的反應都讓人好想哭。這時候干嘔已經停一段落。金發扶著樹微微直起身體。黑發在期間去便利店買了水和紙巾過來遞過去。啊他真的是個天使啊,金發頓了一下還是接過來並說了「謝謝。」這人的聲音也和梨枝想的一樣嚴肅。尤其是干嘔嗓音嘶啞的時候,覺得比起學弟更像是風紀委員之類的前輩。但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來呢?梨枝依舊趴在車門上看他,他處理了一下自己然後偏過頭來,應該是想對梨枝道歉吧,她已經微微挺起胸膛決定雖然心裡面還是不痛快但面上就接受他的道歉吧!自己和五條悟同學不一樣是一位好學姐!
結果他只是余光瞥到她而已,就又開始吐了。
路邊的這一幕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梨枝甚至還聽到有人拍照的,她沒有很多人類的生理反應但此時也感覺到自己額角青筋暴跳。她原本已經准備直接讓金屬把他們的手機之類的溶解了結果五條悟往後面抬了抬頭。
他沒說什麼感覺只是抿抿嘴唇而已。路邊兩輛黑色車輛中就出來幾個男人開始疏散人群順便刪掉他們手機裡的照片…呃原來一路上後面跟著的車不是政府監視者而是五條家的保鏢啊?不過那邊應該是叫家臣來著。在古時候就會穿著和服佩戴劍但現在就很像□□!這一幕已經把黑發學弟嚇到了他連連發出「誒??」的聲音。梨枝想這是女孩子的可愛感嘆詞你學什麼啊。但等金發終於冷靜下來之後還是開口問他「怎麼回事?」
梨枝的聲音冷的像冰。她自己覺得自己很可愛很溫柔很女主角吧!其實每個和她打過交道的人都會被她嚇得要死。她原本想做個溫柔學姐的但這群家伙做得太過分了!金發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他只看擋在梨枝前面的車門而不看她的話就可以維持冷靜,但他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他最後說「…抱歉。」
真是無聊的說法。這人真的知道他在說什麼嗎?梨枝皺著眉把下巴抬高,感覺上下一句話就是『你去死吧』但做到一半覺得自己對官員之類的擺擺架子讓他們去死也好,對學弟還是收斂吧…「你對我竟然還是綠色的。「她有點驚奇。剛剛五條悟說他可能有探查方面的咒術而梨枝又被認為是『咒靈』還有種種很麻煩的稱號!如果他誤會了也正常但一上來就吐真的太過分了…等,難道過分的是她這一邊嗎?
梨枝有點受到打擊。她覺得自己可能要變成校園霸凌女了或者說現在已經是了吧!!旁邊的五條悟同學到現在也是撐著臉心不在焉望另一個方向根本不敢往這邊看,搞什麼剛剛是他自己靠過來的吧怎麼一副被性/騷/擾但又有點喜歡所以不怪犯人只是無法面對的樣子??
看那裡也是『我的霸凌證據』的樣子。梨枝白著臉有點抖的轉頭。把視線投向了最後一位學弟。一連串發生的事件讓他也有點呆呆的。只是傻傻站在原地。
「question。」緒方梨枝說「你對我的第一印像是?」
「…好漂亮的人。」灰原雄說。
緒方梨枝露出了笑容,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的灰原瞬間慌張起來而看到那個笑容的時候卻覺得整個街道都被點亮了。對七海建人來說就是一直籠罩著自己甚至是整個街區的生死危機瞬間散去一點,像烏雲露出一點縫隙終於有陽光照下來這樣。
「很好。」梨枝說。「那你們兩個都上車吧。」
#
灰原雄不太清楚來接自己的學長是什麼樣的人。一開始隔著車窗聽到聲音的時候也只是想『啊?啊?那絕對不是【學長】吧??』甚至腦補出了一個中國武術高強的老太監模樣。音線很纖細,並且相當有氣無力,不仔細聽會和街上的雜音混合在一起但是可以穿過隔音良好的車子內壁。而等她的身影顯露出來的時候他就完全愣住了。和緒方梨枝說的第一印像真的沒有錯那就是他腦中的全部想法,但那時候沒覺得這位是前輩。只是覺得她好白,很瘦弱。放在車門上的右手有殘缺。是個宛如樹葉縫隙間透過的光線一樣搖曳不定,給人虛幻印像的絕世美少女。
咒術師站在『保護人的那一邊』,但是怎麼看這位學姐都是需要被保護的人。而且可能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需要。
之後的事情就很多而且很讓人混亂了。比如他無論如何都搞不懂怎麼七海會一看到人家就吐了?那個時候學姐的臉都白了她多可憐啊!上車後七海的臉色還是很難看,路面很平穩車也高級到根本不會感到顛簸(倒是有點像在地上飛。好害怕出車禍啊!駕駛座的學長為什麼要開得這麼快呢??)但七海卻好像暈車一樣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好像一張口就要吐出來了——實際上對於和緒方梨枝一塊關在這麼狹小的車廂內,時時刻刻感受到她的威壓來說,這的確是有可能的。
五條悟一開始還想繼續敞篷在路上跑呢。灰原說了句「學。。。長。。風好大。。。呼嚕呼嚕呼嚕」(。是被風遮蓋住的地方。呼嚕呼嚕呼嚕就是風像水一樣灌進去的地方)但他也選擇性的無視了。也不是全部無視,他有回一句「這是修煉。你自己試試看克服強風吧!」並且覺得自己實在很會關心學弟。竟然能夠抓緊每一個機會為他們創造修煉的條件!不過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他還覺得自己墨鏡後的銀發被風吹拂一定超帥!
雖然之前擔心怎麼跑車男都是男二號啊?(銀發敗犬),但經過硝子的點撥之後他悟了!(和名字一樣,這個是笑點吧?但講給緒方梨枝聽她估計會…呃…還是算了)電視劇都很不切實際其實在現實生活中小女生們最喜歡的就是開跑車的富二代!至於什麼『畢竟很好做atm』五條悟也全部選擇性無視了。或者說為什麼只挑他一個人做atm呢說到底這還不是因為喜歡!
他計劃過了。還做了調查。一共一百三十七本(考慮到上下冊,也可能是一百五十二本)漫畫和幾十部電影裡面跑車男敗犬的原因有以下幾種:1.車禍死了。這個不可能。就算現在有新干線全速朝他撞過來也是新干線壞掉而五條悟大人在陽光下安然無恙…不過這個說出來硝子又要吐槽『…猩猩』他和傑可不是一個類型的還是讓傑一個人擁有這個稱號好了。
2.絕症。同理不可能。無視無視。不過梨枝那個…呃,就是說他受傷的時候她曾經很親切的幫忙過。還借出了她的移動點滴架然後那裡面的東西流進了他的身體裡面…嗯補漫畫的時候h也看了不少,所以自然而然蹦出這種對話但是這裡就打住吧。換一種說法,就是他和她體內那時候是不是同樣構造了…呃更糟糕了。直接從r1/8變成r/1/8/g。再次打住。
就是說下次有機會裝病吧!說不定緒方梨枝同學能展現一下她的同學愛。呃真的只是期望被同學愛包圍哦?什麼『坐在病床旁邊幫他削蘋果的梨枝妹妹』這是根本沒有想過!
敗犬的第三個原因是家裡人不允許。就是會突然出現一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大嬸說「離開我兒子!給你xxx萬。」首先香奈兒套裝其實在所有品牌裡面算是性價比比較好的,每次還都是那麼幾套,干嘛不畫的更貴一點呢他母親好像一直只穿和服來著。然後計算單位是萬也很想吐槽!如果有這種購買的機會他當然會花上xx億甚至xx兆也要全部入手。這麼點錢都拿不出來的跑車男真是活該被甩。不過這裡又涉及人口買賣所以再次打住。但總之他是家主說什麼是什麼當然不會有人多嘴。
敗犬的第四個原因…嗯放到最後就是因為它莫名其妙讓五條悟壓力最大。比車禍絕症家人反對都更恐怖的失敗理由是…因為男主角的性格太糟糕,再加上情敵a損友b女方閨蜜c的一通亂操作,最後誤會加深在一個下雨天女主角說「你一點都不會體諒人!」然後哭著跑走。
咦?咦??
五條悟當時看到那個的時候不知為何深有感觸。抱著枕頭連連發出這樣的聲音。順便一提結尾是女主角和一直追求她的備胎溫柔男結婚並且對著跑車男照片流眼淚。『如果不是你性格這麼xxxxx又xxxx,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光線一閃,相框中央浮現跑車男的銀發。
「……「
開燈進房間的夏油傑被他嚇了一跳。「悟你哭了???」但他也只是默不作聲流眼淚。順便一提因為一個人在房間總是控制不住情緒把電視啊牆啊地板啊之類的打穿,而且想要建議的時候也沒有人,所以他一般會來朋友的房間看。順便夏油傑也是這段時間養成了『在那玩意過來的時候隨便找個借口出去抽煙,等他走了再回來』但偶爾也會計劃失敗兩個人撞上。那時就是這個時候。
最後五條悟堅稱自己沒有哭,他這麼說而且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只是莫名其妙覺得『為什麼這個會這麼觸動我呢?』『導演難道是莎士比亞級別的藝術家嗎?』而夏油傑只是心情很復雜的看著他。主要這部電影在網上的評價是『一百二十分鐘的mv』『明明可以搶錢非得讓你看電影』『真的有正常人會這麼說話嗎?』他真的只是為了小小報復一下隨便侵占他人宿舍的五條悟才給他看這個的啊!
他一直把校園裡上演的。。。呃偶像劇(還沒到愛情劇的程度!進度好慢啊)當成笑話來看。夜蛾當成災難片畢竟宿舍破壞的賬單是寄到他那裡去的。硝子說「研究青春期男生(猩猩)習性」所以是半笑話半科普片。聽說高年級學姐全部在追更最新進展,她們肯定會一邊說『你也有今天啊!!『一邊把這個當成基督山伯爵復仇錄來看。
但當時他的良心在痛了。作為高專最正義的人,他覺得不能夠再這樣子下去了!悟拜托你正常一點吧你如果是普通人都能生成三個特級咒靈了!當然這話是不能直接說的。什麼『你這樣下去真的不會犯罪嗎?』『可不要跟蹤人家然後偷拍照片哦』同理也不能說。這是個孩子。孩子(處/男),要溫柔委婉的給予他關懷…夏油傑把這些想法在腦子裡過了一圈。自認為已經得到萬無一失的話語,於是對著五條悟開口。
「我有個醫生的聯系方式。改天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滾。」
「哦哦好的。」
總之當時就是這樣!五條悟到最後都不知道那部電影到底是哪裡觸動他的。他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性格有哪裡有問題。雖然到緒方梨枝之前初吻初次牽手和xxxx都在,但這只是因為他對那個不感興趣到了三四十歲再說吧。只是他不感興趣而已哦,至於別人對他嘛…反正他總是很自信的想『我這麼優秀。你們喜歡我也是人之常情。『
全身上下都是完美的包括性格…呃或者其實以前也有一點自覺吧不過那更像是』看這人不爽。故意氣氣他』,總之在面對要獲取好感的對像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很可以的!就算不可以到了現在也不承認甚至大腦自動處理美化了認知。哎這就叫做人體的自我防護吧雖然用在這裡有點可悲就是了…總之他必不可能因此而失敗!連續三天做了相關的噩夢醒來還有點抖抖的五條悟用一貫的自信開朗克服了這種悲哀的陰暗想法。
只是夏油傑依舊從房門細縫中看他,並且搖搖頭,發出一聲嘆息而已。那個酸精!他就是嫉妒吧!
他都想好了,既然四個敗犬理由都和自己完全無關那接下來只要衝就可以了。要瘋狂展示自己的經濟實力(跑車)來證明自己的確是合格的有錢人的確是jk們心目中的夢中情人(atm),再加上所有電影裡都是敞篷跑車所以五條悟真的一路都是這麼開的。當然因為灰原雄已經給他做了錯誤典範所以他就不說話了。銀發被風往後吹真的很帥特意把小圓墨鏡換成了阿瑪尼的也是有價值的,但如果他一說話就是『呼嚕呼嚕呼嚕』可受不了。
後座的灰原真的信了他的話並且一臉嚴肅也努力開始了修行。哎這孩子這麼實誠其實是做不了咒術師的吧?五條悟甚至開始有點為他擔心了。而旁邊那個金發男則一臉嚴肅的雙手環胸。對七海來說那時候反而比較好以為在酷刑一樣的冰冷寒風下他甚至沒力氣害怕。但五條悟總覺得這人之前的干嘔是吸引緒方梨枝注意力的手段。女主角不都有那種笨手笨腳把咖啡灑在總裁身上的戲碼嗎?當然不是說他是主角!他只是一個幻想成為主角的家伙而已!
他透過後視鏡有點陰暗的看了那邊一眼。不過發現金發男沒有趁機搭話而還是一臉嚴肅的抱著手臂裝酷就放下心了。五條悟心想這種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啊有沒有看過《搭訕36計,讓你的她對你神魂顛倒》?一邊心安理得的繼續面向前方開車順便加速,讓風把自己的頭發往後面吹裝酷。
最後中止這種暴風地獄的是緒方梨枝。
「五條…悟同學。」她說,好像是害怕發型被吹亂一樣的用手護住頭頂,而且為了避開風和讓他聽到也朝這邊靠近了,好可愛!微微眯著眼睛說話的樣子也好可愛!
他想,為了表現自己又踩了一腳油門。
看到了嗎?這輛車的性能超優秀哦!
「風太大了。」她說。伸出一直手直接按在方向盤上「快點停下來你這個白痴!「
「哦哦好的。」
五條悟乖乖把車頂蓋放下來了。
第74章
超跑最出名的本來就不是耗油量低更何況是五條悟這種開車方式。他們根本沒可能一口氣開到東京的在中途就非得補充不可。普通的加油站不行那邊的人在看到車身在太陽下面反射的光彩就會吸一口氣了,一個沒折騰好那可不止是賠幾個月工資那麼簡單啊。
「聽起來好厲害。」灰原雄說。
「一般沒有這麼麻煩的。」梨枝的眼睛有時有光彩有時沒光彩的看著前面,在翻系統說明書。「因為這個是定制的就連讓輸油口暴/露出來都得專門的技師來做才行。說是一開始設計是為了『能在沙漠、海底、戰區自由穿梭並保證高精密性』。呃呃這麼麻煩其實車主反而會死的更快吧?」
話說為什麼要把這個開上街??因為是定制款全球也就十幾輛用戶名單還沒滿,和五條悟放一起的就是石油國的王子了後者可能是真的需要吧。但是五條同學要這個干嘛啊?只是為了耍帥嗎?梨枝有點困惑。此時後面的車輛跟了上來,因為橫濱事件她稍微有點ptsd,就是養成了『在車上有黑色車輛朝這邊靠近,那就准備戰鬥』條件反射,尤其車上的家伙又都是□□退下來的樣子!梨枝的眉毛皺起來要反復告訴自己是五條同學的奴隸才能不出手。
他們這麼多人也是有理由的。從一輛車上面下來了一個打扮和西裝男不太一樣的人。他蹲在後座那裡搗鼓搗鼓,那輛車也更加靠近。好像是專門跟著檢修和供油的。交通工具竟然會跟著供油的次要機…梨枝只知道有的戰鬥機會這樣。
她心情有點復雜的望著。灰原學弟則又是哇了一聲,他好像不是那種會欽慕權勢的人只是覺得『好像在拍電影』,梨枝希望大家都把自己當成女主角但這個時候哪怕他說的不是自己她也覺得好丟臉啊!好像現在趕緊從副駕駛座下去去後面,和旁邊那人扯開關系。之前不這樣只是因為五條同學說他才不想做司機…唉這麼說著最後不還是讓學弟坐後面了?
他現在也是半點不覺得丟臉的樣子。反而一副完全不在乎下人怎麼為自己服務的樣子望著前方。車子都不開了沒必要一直看著前面他就別這麼裝了吧??梨枝想,完全不能像五條悟一樣泰然處之。雖然欺負安吾欺負官員欺負所有看不爽的人,不過去餐廳服務員給她遞水她還是會好好說謝謝的。她沒有看著前方而是轉移注意力一樣的把視線到處轉,最後看到金發學弟身上。唔他的名字是七海來著?好像身體不太好,一直沒說話。
梨枝在看他。而七海沒有回望她。此前梨枝查詢系統說明的時候外人能夠發現她的異樣,同學們是已經適應了但對新生來說是『她的人格瞬間被抽出,座位上只留下一個空殼,雙眼失去焦距——她的身體是容器並且在於更廣袤的地方連通』。灰原原本一直都在沒話找話說的盡可能活躍氣氛的,但那個時候也被嚇到了,睜大眼睛望著副駕駛座上面她的側影根本不敢說話了。
這下子也可以解釋她為什麼看上去根本不擅長戰鬥,甚至到了都要隨身攜帶點滴架的程度(不過說真的這樣坐在副駕駛不違反交通法嗎?),但仍然是高專的前輩甚至會被委托迎接新生的任務,充當門面了。灰原雄簡單理解為『學姐雖然不擅長戰鬥,但在某方面有特長,並且那種特長能掩蓋其他一切短板讓高專破格接受她』。他覺得可能是情報方面的。本來自己的同伴也好那位眼睛很漂亮的學長也好都很擅長這個嘛!之後聽梨枝說按理根本不可能知道的車輛情報也是一副星星眼的樣子。
但七海就完全不同了。此前五條說『有點探查方面的才能』但他的術式能力其實是『在他人的身上強行制造出弱點』。話雖如此在脖子上制造弱點肯定要比在頭發上制造效果好,而且因為能力是共通的所以對『隱約覺得這裡很脆弱』很敏感。高專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雖然接受了招攬但他也沒有完全放下戒心。今天看到那位放了一天鴿子的學長的時候七海愣住了,因為不管他的言行再破天荒看起來再輕浮,他也是真的沒有從五條悟身上找到一絲破綻。而看到緒方梨枝的時候他覺得視野中有根針插了進來,好像那時他眼前的景像只是一張圖片,那根針從外面刺進圖片裡並且搖來晃去。把他的視野撕裂讓他的腦漿幾乎被攪勻讓他的眼睛痛得好像被激光照了一樣。除此之外還有下墜感和恐懼感。人體在受到過大壓力的時候就會嘔吐。當時七海也真的吐了。什麼對女生這樣很失禮和灰原想的『需要保護的病弱美少女』他是真的沒有想過。他只覺得很恐怖。
後面上了車也是因為七海在想是不是咒術師都是這麼恐怖的。只是他以前沒有接受體系化的教育所以沒見識而已。學長也很奇怪『她『也很奇怪而且他和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交流。甚至灰原都能正常插話。七海就不禁想是不是真的只有自己過度反應而已。之後在車上也在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恐懼感。甚至五條悟把車門放下來後也沒有跳車逃跑…但他真的很想問其他兩個人根本不覺得害怕嗎?就算沒有洞察方面的咒術,作為咒術師的直覺應該也能告訴他們很不妙了吧?就像是被丟進裝了獅子的籠子裡面一樣——你們難道不會想逃走嗎?
尤其是之後緒方梨枝和什麼東西『連通』了的時候。七海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他那時連逃跑都沒有想,只是大腦一片空白。他當時已經覺得學姐裡面完全空了,只是有什麼東西還在維持著她的生命特征而已那東西一走她不死也會殘廢。七海相信學校不會讓這樣的人來迎接新生,咒術師是個高危行業她可能是今天突發變成這樣子的——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五條悟一路正常和她說話了因為那個遲鈍跑車□□本沒發現她的不對!
按外表來看,排除所有恐懼…七海深呼吸幾次開始打量緒方梨枝的外貌。這麼做很難因為他真的直視她都會覺得視網膜在燃燒。簡單記下了幾個面部特征值再把這些特征值在腦中還原出一張臉,他發現那是一個比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包括電影明星都要美麗的女孩子。再加上她的影子在地上透射的不是很長那身材也很矮…呃就是說嬌小。雖然是學姐但站在一起他反而像前輩,那種美麗還不具有性/誘/惑力,倒有點像某些種族的小鳥會借助外表混進外貌相似種族母鳥的窩,欺騙她們讓她們飼養自己這樣。就是又覺得『啊,真可愛,我想保護她』又覺得『不可能突然就會有這種情感吧我是不是被下了藥??恐怖』。總之她估計一直被大家寵愛著過來了。移動點滴架顯示身體不太好,那偶爾一點異常也能被解釋為這個…即便如此灰原作為新生沒發現就算了。五條悟作為她朝夕相處的同學沒發現過她的異狀也太離譜了!
她之前就有點在意後面跟著的車輛。而且很抗拒被圍觀和拍照。七海想她(借助緒方梨枝身體的『什麼東西』)是不是想等遠離人群的時候再把他們全殺了或者俘虜。所以不想留下證據也不想有人礙事。畢竟跑車男不知道為什麼把速度飆的很高!她剛剛也真的假借開玩笑的機會把手伸向方向盤了。不管這輛車有多厲害這種速度下失控撞上護欄他們都得完蛋,她應該就是想這樣…如果成功的話『緒方梨枝』可能會死但附身在她身上的『某物』卻可以逃之夭夭。或者那東西有沒有實體還不知道呢!
會特意盯上咒術師。厭惡普通人但如果他們真的要摻合進來也不會退避而是會把礙事的人全解決(在街上有人拍照的時候她的眼神很冰冷,那絕對是准備殺人的眼神!)。同時可以做到『附身』這種超自然事項…七海建人吸了一口氣。想到入學前得到的資料。上面有個名詞而那個就是咒術師一生都要與之為敵的存在——「咒靈?」
啊,這孩子還是發現了嗎?
捕捉到聲音。印像欄的某一項閃爍了一下表示印像加深同時屬性加成也變多。梨枝從系統說明裡掙脫出來,回頭對他笑笑。
七海建人渾身冰涼。
那是明明知道他發現了一切,但是一點都不在乎的笑容。『你就算說出來又怎麼樣呢?『她微微眯起來的眼睛裡好像蘊含著這種寓意。看五條悟一副舔狗大少爺(電視劇男二都是這樣的!現實中竟然還真的有啊)的樣子就知道他指望不上。相處了一年的同學和剛剛接上的新生誰都知道他會站在哪一邊。看昨天他放了他們一天鴿子就知道了啊。今天竟然還是兩個人一起來的。怎麼能這麼輕易就中了咒靈的美人計啊??
不。七海搖搖頭。也可能是他還抱有普通人的思維。咒術師的世界是很瘋狂的聽說御三家的人為了爭奪權利就算是親人可能毫不在意的殺掉。更不要說是面對咒靈了。如果他現在說出來他肯定也會試探性的來一下…她覺得不會被看出來?不。如果七海都看出來了的話沒可能被點醒的高專學長會沒發現。…七海安靜下來。
因為說了也沒用。現在是在高速行駛的跑車上啊!他的咒術反正不包括從這種強度的車禍下面保護自己。現在可以決定什麼時候挑起戰端的是她那一邊,所以她才會露出那種笑容啊…七海發現她的眼睛中寄宿著情感。之前她眼神空洞的時候他覺得很恐怖,因為不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覺得『那東西』完全離開的時候緒方梨枝就會死掉只剩下一個空殼了。但是現在他的恐怖感反而更上一層樓——現在對他露出笑容的到底是什麼?
之後連通感與正常人的感覺時時在她身上交替。灰原都出於直覺察覺到了但坐她旁邊的五條悟和沒事人一樣還在那裡看著前面擺酷!這人真的沒問題嗎其實他不是中了美人計,而是單純就是傻吧??汽車沒油停下來的時候七海松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倒霉卷進這件事情,但這下子不用擔心車禍,下車後趁機告訴學長讓他定奪吧。不管怎麼說他也比自己有經驗。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五條悟根本沒下車!而且竟然就是雙手環胸在那裡擺pose。就像緒方梨枝說的普通加油站根本處理不了這種情況,他不下車到底是准備干嘛啊?那模樣和經濟雜志上的成功人士差不多,只不過比他們帥多了…但現在的七海根本沒空欣賞只是很煩躁。他是准備等下打個電話叫直升機過來把這輛車拉走嗎?一瞬間腦海中已經浮現了自己、灰原、『她』一起坐在車裡而車被繩子吊在空中的樣子。在陸地上就已經很害怕出車禍了而一旦發生空難生還率只會更低。尤其是想到五條悟到了那個時候肯定也還是一副深沉的雙手抱胸樣子裝比。他就已經連恐懼都沒有了只是從心頭生起一種無力感。
退學算了。
怎麼會有這麼不靠譜的前輩啊??
不過他所設想的場面沒有發生。主要是五條現在目光只在『跑車裝比』上面還沒有擴展到天上!而且因為他第一次見面就被緒方梨枝從天上打下來了..就,呃,在耍帥方面上對於上天有點抗拒。最後是有車輛從後面靠近還有技師專門過來處理並且加油。七海當時坐在後座上望著這一幕。剛剛升騰的無力感無限膨脹開來——但到最後甚至有點尊敬的感覺。
不管是把這種跑車開上路也好、白毛戴墨鏡一身高定臉上就寫著『看出來了沒?老子是超級有錢人』也好、叫保鏢阻隔人群不去打擾自己追的女孩子、現在還跟開戰鬥機一樣全程帶著換油車!此前七海是處於生死危機中才沒有力氣吐槽『這是什麼大少爺作風啊』。他雖然小小年紀一頭金發但那是天生的,和學長張揚的白毛不一樣,他的性格也偏向內斂,不喜歡這種張揚的作風。當時如果有的選他並不想在所有人的圍觀下上這輛車!但大少爺到這種程度,電影都不會這麼拍的因為預算不夠,他已經生起一種尊敬感了。
這個人。他從後面看五條悟的側臉。這個角度看他尤其像希腊神祇的大理石雕像(而且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就是特別開放。一點都不像教會一樣推崇禁欲,只推崇『神也要有人類的感情』,根本不避諱生/殖/器的那種。宙斯吧他猜)太陽的照耀下他的每一寸五官都帥得好像在發光,總之就是自信、張揚、老子就是帥!七海想該不會他活到現在根本沒覺得羞恥過?
在五條悟這種作風下甚至連『緒方梨枝』都有點退卻了,把身體微微縮到一邊一副不想和他扯上關系的樣子。唉雖然用了女孩子的身體甚至施展了美人計,不過『她』應該也沒見過這種的吧…畢竟就算高級咒靈有接近人類的智商,但還是很單純。
唉。鄉下(被騙可憐)咒靈。
七海不禁對她多了一點憐憫。這個放在電視劇裡面。就是大少爺一擲千金准備追求貧窮清純女學生。很快就會快進到『我對你失去興趣了』。而就算能兩情相悅也會有『給你xx萬離開我兒子』的劇情。總之就是女主角虐身虐心很慘很慘。啊…不過考慮到一方是咒靈。很可能會從電視劇變成恐怖片就是了。
但如果再想的深一點。考慮到原來的緒方梨枝。一位身體虛弱面色蒼白甚至都到隨身打點滴的程度的女孩子面對這種攻勢…那還是別想了他怕再想下去會忍不住報警。
跑車休整完畢。七海的想法很快被拉回正軌。期間就連那些黑西裝都朝緒方梨枝的方向看了很多眼,而五條悟竟然還是完全沒有察覺的樣子。不是吧好歹是御三家的成員,怎麼會遲鈍到這種程度?聽說五條家還有一個『神子』能力是『六眼』,聽名字就知道是洞察萬物有如神明的類型,六眼也在高專就讀,七海不禁想如果是他來接新生就好了。他一定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不對勁…話說是不是五條悟被趕來做這種迎接任務就是因為實在太遲鈍了所以在家族裡面地位很低只能擔當跑腿啊?但他身上完全沒有破綻也很強。應該只是咒術方向和五條家不一樣吧。
七海決定要在接下來的旅途上盡可能不引起注意的向後面傳遞信息。他們基本都是普通人,但也在五條家任職。肯定有辦法應付或者至少也能傳遞信息。如果能讓六眼過來營救他們就好了畢竟聽說他還是『最強』,但就算不能只要能把『緒方梨枝』嚇退也可以!
就這麼想的時候緒方梨枝坐起來。五條悟在哼著歌很開心的樣子踩油門。他明明一路都在高定奢侈風耍帥的但那樣好像只是個普通的男孩子。汽車發動的過程中梨枝有點在意的把手放在車門上,望著後面的黑色車輛「一定要他們跟上來嗎?」
「……!」七海建人渾身僵直。
來了!就在這裡等著呢!
五條悟好像也察覺到不太對,轉過頭問她『怎麼了嗎?』,電視劇裡面二世祖面對這種問題都會很不爽,你算老幾敢來叫我做事?但五條悟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眼睛睜大望著她的樣子甚至有點藍眼白毛貓的乖順意味,感覺緒方梨枝說什麼他就會照做…天啊雖然七海也很奇怪他怎麼突然崩人設了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但他寧願五條悟和之前面對他們兩個的時候一樣不聽人話。舔狗尤其是舔咒靈是沒有前途的啊!
「唔。」梨枝說。「主要是可能會不小心全弄壞。」
「……「這就算是圖窮匕見了。七海微微把身體彎起來,這樣到時候他們打起來他也能夠有效減少受傷害面積,雖然沒什麼用但總比不做好。他一邊還按著灰原的後背讓他也保持同樣姿勢,結果灰原竟然咦了一聲還問「七海你是不舒服嗎?」那個白痴!
緒方梨枝又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那就是赤/裸/裸評估的視線,好像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堆數據。七海感覺自己的心思全部都被看透了,一瞬間連心跳都幾乎停止。但緒方梨枝好像完全不在乎,她肯定覺得那些陰謀沒什麼大不了,就又轉回頭了。
聽到新生說『生病』了梨枝有點緊張來著。主要她可以幫忙治療並且這樣就算完成了一個任務吧。會有獎勵還可以得到金發學弟的好感度,但看了看發現狀態沒有什麼不對。梨枝就放棄了。
不過自己看他的時候他渾身都僵硬了誒。是完全不習慣和女孩子接觸嗎?好蠢好想笑…但這麼一說莫非梨枝妹妹從十一歲開始就有了讓男人渾身僵硬忘記語言的能力??這麼了不起的嗎我長大一定會是禍國妖姬吧!她不禁有點興奮。同時想他一定徹底對成熟大姐姐(學姐緒方梨枝)著迷了吧。哎呀真是讓人不好意思但好感度也增加了(就算是隱藏數值她看不到,也從另一種意義上面看出來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七海之前覺得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沒可能不打架吧??並且就算灰原差點把他害死,也還是很有同學愛的把他的背也跟著一起按了下去。傻不是他的錯,作為咒術師不就是應該拯救這些啥比…這些無知的群眾嗎。但五條悟好像無知程度更上一層樓。灰原都會看眼色的乖乖閉嘴了而他真的到現在還沒發現有不對!聽緒方梨枝說要把他的下屬『不小心全弄壞。』他也只是誒了一聲,七海心想要打了要打了,剛閉上眼睛准備迎接衝擊,就聽見五條悟附身過去,問她「你之前做任務的時候面對過這種敵人嗎?」
「真可憐。坐在車上都會被攻擊…」他的聲音略帶憂郁。擔心之情溢於言表。
…不是你崩人設了吧而且你在這裡裝什麼情聖啊????
七海愣了。他知道自己要迎接衝擊但只以為是物理的或者咒力的,但怎麼樣都沒想到是精神上的。而且說真的有點想吐正常世界裡面原來真的有人這麼說話的嗎?他對面的『緒方梨枝』都愣了,只是發出誒誒?的聲音因為這真的是一見面就對她說『你退學吧』的五條悟同學說的話嗎?而灰原被按著還是咦了一聲。七海反正摻合不進前面的事情,現在也覺得要毀滅就毀滅吧,就很自暴自棄的問旁邊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正常人(只是有點傻),「怎麼了嗎?」
「那句話有點耳熟…」灰原說。「就是「真可憐。坐在車上都會被攻擊…」那句。」
他好像在哪個名字很恐怖(封/建少爺的甜蜜陷阱·愛心愛心愛心這種名字會出現在院線本身就夠恐怖了),男主角是跑車男最後黨爭失敗變成銀發敗犬的電影裡看過。
第75章
「那句話有點耳熟…」灰原說。「就是「真可憐。坐在車上都會被攻擊…」那句。」
他好像在哪個名字很恐怖(□□少爺的甜蜜陷阱·愛心愛心愛心這種名字會出現在院線本身就夠恐怖了!),男主角是跑車男最後黨爭失敗變成銀發敗犬的電影裡看過。
快閉嘴吧他還惟妙惟肖的模仿了那種語氣,現在別說『緒方梨枝『,就連五條悟都朝這邊投來了死亡視線。他真覺得這樣下去他們沒死在咒靈手上就會被學長手刃了…而灰原還是一臉天然。不是,他是真的不覺得那是挑釁嗎?
灰原的確不覺得。
因為那並不是『在學長追女人說出油膩情話的時候,陰陽怪氣模仿嘲諷』,而是對另一句話的模仿——事實上,五條悟也是那一句話的模仿者才對。
「之前和妹妹去看過電影。」他說。並且一臉正常的說出了xxxxxx(一個土到家,光是聽著都覺得精神被污染了的名字)「最後的結局是跑車男在戀愛戰爭中失敗(五條悟投來的死亡視線加倍)女主角懷有身孕嫁給了別人…唔結局很美好我還哭了來著。(死亡視線再次加倍。『哪裡美好了??』隱約傳來低語)」七海想估計是電影裡鬥敗的跑車男怨靈作祟導致他產生幻聽吧。
「裡面有一句台詞就是這個。」灰原面色如常,放出了最後一個炸彈。「就是「真可憐。坐在車上都會被攻擊…」
「學長你原來也是那部電影的粉絲嗎?」這個天然系(恐/怖/分/子),帶著一點好奇問。
此時緒方梨枝已經轉回了視線,一臉『呃原來是用台詞敷衍我嗎?』的表情。看著五條悟。
後者在她的視線下很快被嚇得渾身僵硬。沒有出息的男人,七海想,就算再怎麼為了女孩子神魂顛倒這也太過頭了,更何況那個咒靈好像不太明白人類之間的情感,她只是順著氣氛來而已,覺得『這樣子做的話,能讓這個人更加困擾』...怎麼感覺比起咒靈更加像小惡魔?莫非整個車上除了五條悟那個白痴和他這個只是圍觀就會胃痛的受害者之外,剩下兩個都是會一臉天然的去迫害別人的類型嗎?
最後五條悟支支吾吾的也還是沒有說出來,只說全部都是發自真心的。他可能是想要借機表白吧,灰原倒是露出了感動的神色,但梨枝卻根本沒有接收到。而且...天啊會把那種偶像劇劇情'發自真心'銘記,這個人還不如一開始就閉嘴呢,七海對他的鄙視更上一層樓。
梨枝看著後面的車子。不想被跟著一部分是因為會不小心把它們弄壞,之前的橫濱飛車戰的確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還有另外一部分是因為「那些人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梨枝說。
教主傑事件後,梨枝有了宗教戰爭的buff,能夠通過別人的印像來獲取稱號增強自己,在昨天對阪口安吾的神啟儀式之後,她還開啟了信仰這個隱藏數值,就做的更加如魚得水。然而自從那些車輛跟在後面以來,就源源不斷的朝她傳輸魔女、禍國妖姬、狐狸精之類的稱呼。基本上除了最後一個,梨枝都當成是很酷的外號收下了。並且很可能就連最後一個,她把三個稱號綜合起來也可以合成一個稱號【玉藻前】或者蘇妲己,也算是好事吧。
但是在五條悟做的太過頭的那兩次中,尤其是借由修整車輛的空隙,他們看見了兩個人的互動之後。對她的評價漸漸的變成了軟飯女、欺騙深閨少爺的誘拐犯。還時不時從後面傳來『以後她一定會又家/暴又出/軌吧?可憐的少爺!』、『一定要防止她生米煮成熟飯』、『是不是差不多應該給少爺進行性/教/育了?』的竊竊私語。這樣子梨枝就有一點不能忍了。
不過她最後沒有把那些人殺掉,也是因為他們還是很關心五條悟同學的,尤其是最後一個性/教/育...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都是高中生了他卻什麼都不懂。聽硝子說過這個人以前還相信送子鳥...不過在緒方梨枝拿這件事情去嘲笑他,問他『孩子是怎麼做出來的啊?』的時候他就瞬間臉爆紅,然後就逃走了。
難怪下人們會這麼擔心他。
五條悟同學很強,但其他方面全都很讓人擔心。「總之你讓他們走開。」梨枝說。這下子輪到她用有點憂愁的眼神望著那邊,差不多就是這樣子下去要怎麼辦啊的眼神,「真可憐。」梨枝是真的說出來了的。但是和剛剛五條的感覺不一樣,這個女孩子明明很年幼,但身上總洋溢著一種...有點像是神性,又有點像是母性的奇特氛圍,在那一種氛圍下面就連七海都暫時放下了敵意,並因為這一種『無法生起敵對意識』的狀況而更加警惕了起來。覺得自己吸入了類似於魅惑氣體的咒力。
而在她對面的五條悟就更不用說了,當下就連連點頭,然後又往後面一個揮手。後面的那些車輛乖乖的停在路邊和他們拉開距離。跑車開的很快,在後面的車輛快要脫離視線的時候,車上下來了幾個黑西裝,他們全部站在原地望著這邊。即便隔著墨鏡七海都能夠感覺到他們的復雜情感。好像這一去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一樣。至於嗎?就算是拍大河劇那些家臣都不至於這樣啊。
而這種時候梨枝卻陷入了異常的沉默,她的眼神瞬間冷淡下來,現在後面傳遞來的那種『竟然專門把我們支開。』『一定是要趁機對少爺做不好的事情了!』『少爺的貞操啊!神子在五十歲之前是不能夠有性/生/活吧??』意念倒是異常加倍了。
「一群白痴。」梨枝說。
坐在後座的兩名學弟都繃緊了身體。一個覺得學姐是在說自己,並且已經准備好了,聆聽她的訓導。另一個覺得咒靈這麼快就要借機發作了嗎?五條悟完全沒有搞懂怎麼眼神的溫度差一下子就這麼大了!但還是乖乖的望著她。梨枝看了一下他,嘆氣,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說「不包括你在內。」她這麼做的時候倒是沒有像對阪口安吾一樣把他的腦袋當成操縱杆晃來晃去,手在湊上去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就變得挺溫柔的...可能是因為五條悟同學的腦子已經夠奇怪了,沒有必要再讓他更奇怪了吧。
後者在被摸到的時候一臉迷茫,迷茫中又帶著一點爽,唉,可能這就是男人吧。完全條件反射。在她的手縮回去之後倒是終於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變成遺憾。
這人為什麼要遺憾呢?他的人設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七海已經完全搞不明白了。說囂張大少爺又不太對,說前輩他死活不承認,就算咒術界是一個大染缸,如果他以後要變成這樣子,他還不如自/殺。啥比感覺也不是這麼啥比...主要是他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弱點,而且總覺得現在就算撲上去自己也會被秒殺,那七海豈不是比啥比還...
到現在為止倒是看出來了他極力想在緒方梨枝面前耍酷與炫耀,猶如開屏的孔雀。他看著窗外高速掠過的風景,路邊枝頭的樹葉間也夾雜著白色的花苞。也到了動物的求偶期了嗎?
車子繼續向前開,工作日的這一條公路上面並沒有什麼人。梨枝聽著除了引擎聲之外那一種熟悉的滴答滴答的聲音,她也跟這東西打過不止一次的交道了,甚至自己都有積極使用這東西把別人逼入絕境的經驗。一上車就發現了它的存在,但是也並不覺得奇怪——五條悟同學干什麼她都不會覺得奇怪了現在!
但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干脆作為前輩指點他一下?說不定能夠觸發新的任務。
嘻嘻,今天是作為學姐的大豐收。
」順便問一下,五條悟同學。」「嗯?」
這輛車說是可以在海底、沙漠、戰區裡面穿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要把它開上路啦,但是感覺你很認真。真的像是戰鬥機一樣專門有跟在後面為你加油的車子。」她這麼說,「那是不是還有更多的模擬呢?」
「更多的模擬?」五條悟重復一次。
哎呀,這家伙,竟然在她的面前裝傻,難道是要等之後爆炸了再給大家一個驚喜嗎?但是不好意思啊,梨枝喜歡自己裝逼,但根本不喜歡去配合別人裝逼,所以她笑眯眯地揭穿了謎底。「就是說你都專門模仿了超高速的刺激感和戰鬥機隊列一樣的戰術,那麼在為了貼合和在戰區中穿梭的本意,你是不是還在這上面裝了炸彈啊?」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她的語氣非常篤定。雖然具體型號什麼的不清楚,但是光憑直覺就知道它一爆炸起來絕對能夠把大家都炸上天。梨枝當然不覺得他是准備在這裡把大家都殺掉,可能五條同學是開發出了能夠給復數人物使用的無下限。到時候炸彈爆炸而大家都毫發無傷——不過新生可能會嚇一跳。
這家伙,雖然說學長學姐都會給新生一點下馬威,不過他也做得太過分了,果然是童心未泯嗎?
五條悟卻在這個時候搖了搖頭,「沒有啊。」
「誒。」這下子輪到梨枝發愣了。
#
「順便再問一下。」梨枝的聲音有點遲疑,她簡單描述了炸彈的威力,搞不懂構造,但是聽聲音和嗅到氣味、感覺重量就差不多知道火藥的種類構成和用量多少了。「你有什麼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面保護普通人類的方法嗎?」
五條悟再次搖了搖頭。
「收回前面的話。」緒方梨枝說。「沒有例外,你也是一個白痴。」
七海覺得大家彼此彼此。什麼樣的人才會裝有炸彈的車子運行將近一小時,甚至經過了鬧市區之後才說出那一句『你是不是還在這上面裝了炸彈啊?』
悠于 2024-8-10 12:02
第76章
「順便再問一下。」梨枝的聲音有點遲疑,她簡單描述了炸彈的威力,搞不懂構造,但是聽聲音和嗅到氣味、感覺重量就差不多知道火藥的種類構成和用量多少了。「你有什麼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面保護普通人類的方法嗎?」
五條悟再次搖了搖頭。
「收回前面的話。」緒方梨枝說。「沒有例外,你也是一個白痴。」
七海覺得大家彼此彼此。什麼樣的人才會裝有炸彈的車子運行將近一小時,甚至經過了鬧市區之後才說出那一句『你是不是還在這上面裝了炸彈啊?』
就算是演技也太假了吧??
接下來汽車繼續向前開,正常來說這種時候應該會在路邊停下來的,但是他的腳剛剛抬起來,梨枝的眼睛就失去了焦距,幾秒鐘恢復焦距的時候告訴他不要這麼做,這輛車是速度一旦慢下來兩次就會爆炸的類型,五條悟之前又開得很快,現在在儀表板上面指針還能夠前進的地方已經沒有多少了,再往前他們會違反所有的交通限速法規,但是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
唯一幸運的是這條路一直都是直路,並且路上沒有什麼人,梨枝接到了任務。她的眼睛往後面掃了一下,五條悟表現得好像半點都不在乎,他當然無所謂,無下限又不是開玩笑的,梨枝自己用金屬也差不多可以,實在不行還能夠在爆炸的一瞬間借著火焰的氣浪往前飛,就連古時候街頭藝人都能夠做到把手插進鐵鍋裡面再抽出來而毫發無傷呢,梨枝怎麼可能會做不到。
但後面坐著兩個學弟,梨枝的眼睛掃過他們兩個。七海之前對自己的評估是無法在車禍中幸存,更不要說車上還裝有炸彈了。現在他覺得咒靈也好什麼樣都好,整個世界干脆毀滅吧。
怎麼能夠剛剛出現了一個咒靈,現在又來一個炸彈,至少可以確定炸彈不是去緒方梨枝搞的,她要殺人的話根本沒有這麼麻煩,而且在鬧市區有人的時候引爆傷害還會比較大呢。
「總之先讓你們兩個活下去吧。」梨枝的聲音有點厭倦。
是否可以讓他們兩個在這裡跳車?
一開始提出這個設想的竟然是灰原。她看了他一眼。說「我有在考慮。但是。」一邊隨便把車上的什麼東西丟出去。那是一個擺件,看起來很醜其實是前衛藝術品,面板上價值幾十萬美元呢。但梨枝也半點都不在乎的丟出去。它在空中的時候七海突然察覺到不對,幾乎想要從座位上站起來。「你身上還捆著安全帶呢干嘛這麼亂來。」梨枝說。她身旁竄出一到銀光,銀光的尖端很快觸到了空中的擺件。然後把它給抽回來。剛剛七海察覺到的不對其實就是座位變熱了,但是等到擺件回到原來的位置——或多不少的有一點偏移之後,熱感逐漸消散。梨枝跟他們解釋「重量減少1kg以上超過30秒就會爆炸了,不過在30秒內就只提升溫度而已。」「是爆炸的准備嗎?」灰原問。「不需要准備吧?一瞬間的事情。」梨枝對於這個倒是非常的有發言權,「應該說是警告。」
「警告...」灰原說。
「現在你們沒有辦法下車了。30秒你們沒法逃出爆炸的範圍,我當然也可以用更快的速度丟你們,不過那樣子的話你們有辦法落地嗎?」梨枝問,看了一眼他們的表情,然後自己搖了搖頭說「沒有辦法吧。」
這家伙...雖然說的是實話,但是格外的氣人啊。都到了現在這種程度,在她徹底翻臉之前,自己看起來或多或少可以受到咒靈的支援,七海也安靜下來了。但他自己也覺得這種行為非常的沒有骨氣。
而灰原就這之前重復的那一個詞語提出了問題,他說「為什麼會發出警告呢?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不論是混進五條學長的家臣隊列中,還是在護衛隊的重重阻攔下面,往車上添加炸彈都是很困難的事情吧,會這麼做就證明他們很想要傷害五條學長,那一上來就讓炸彈爆炸不好嗎?為什麼還要給予警告?」
「嗯,你挺聰明的嘛。」梨枝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現在是三個人裡面,只有灰原脫離了白痴的身份。
「你們也看得出來,這裡會受到傷害的只有你們兩個人而已。」她不僅僅是對於同學和一見面就嘔吐的學弟,甚至對一直很崇拜自己的黑發也毫不留情,灰原沒有因此而生氣,只是失落的點點頭,說「我以後會努力的。」「只是努力可不行。沒有天賦(屬性)的話就全完蛋了,我一開始過來學校也是聽說這裡全部都是天才呢,怎麼現在感覺什麼人都可以入學了。」
她真的越說越過分了,七海想。漫畫裡這個時候就會出現灰原捏著拳頭的特寫,然後在幾十話之後再來一句莫欺少年窮吧,但灰原卻只是靜靜的在旁邊聽著,比之前的每一個時刻都顯得認真
「但是如果之後還想要努力來彌補不足的話,那麼你這次就得努力活下去。」
還是挺刻薄的,不過這應該也就是她鼓勵人的方法吧。
「想要靠這一招去殺傷我們是行不通的。但是車速減慢這一點沒有任何的提示,如果在鬧市區裡面放慢了兩次速度的話...到現在為止沒有出事故真的只是因為運氣好而已。汽車在那裡爆炸會殺傷大量的人,你們既然已經在高專就讀,那麼也簽過協議了吧,知道咒術界的隱秘原則嗎?」
兩個人都點了點頭,七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點頭,大概是被這一種老師的氣場吸引了吧。
「知道了的話就方便了,我們現在知道是被咒術師的敵人鎖定攻擊了,但是其他人可不會這麼想,而且也根本沒有辦法和他們解釋。」
「說起來炸彈安排的位置很巧妙啊。」她又開始對明明正常人完全不應該理解的事情采取「順口一提」的態度了,一邊說梨枝一邊在全速運轉的車子上面探頭出去,兩人都捏了把汗,如果迎面有一輛車開過來,那麼她就真的要字面意思的分為兩半了,但是梨枝卻半點不在意的樣子,她的銀發在空中劃過了漂亮的弧線,再抬起來的時候,就軟軟的垂在臉頰旁邊。
「檢查了一下炸彈位置。」她說,但是很難想像這種速度下,周邊又全是高速掠過的風。要怎麼看見。說到底炸彈本來就不可能放在能夠從外殼看到的位置啊。但是她的眼睛在背對太陽的時候,卻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看來是相關的咒術。
「是新品。」梨枝的語氣有一點感慨。「粘著的也是容易發生故障的零件,爆炸之後會完全跟車子燒結在一起,到時候大家也只會以為是車子發生了故障而已吧,去追究廠商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本來就是全球只有幾十輛的定制款...而你又專門為這個提了一大堆的要求。」
梨枝看了看他,五條悟則朝天上看,表示自己真的完全無辜。「正常來說這種車上路應該申請很嚴格的牌照吧,如果不把設計圖紙之類的交上去,再重重審核,是怎麼給你發下來的?」
「讓下人去做就好了。」五條悟的回答相當簡單,七海完全傻眼地嘆了一口氣,但是梨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自己好像也是會隨便使喚人的類型。只是說「確定炸彈不是你裝的的話。那之後就要求別人幫你解釋好了。這種都是要簽一大堆合同的吧,幾千萬美元呢。」
這麼說了之後五條悟卻陷入了異常的沉默,差不多也就是幾秒鐘而已,但是這幾秒鐘對於他和緒方梨枝之間就有一點太長了,這家伙之前一直都是一副舔狗模樣的呢,梨枝眨了眨眼睛,問「設計師那邊你也要求保密了?」
「簽了合同。」他有點尷尬,說了之前梨枝偶然提到的一個詞語「向外界透露消息就要賠償數十萬美元。」
「還蠻貴的。」梨枝比較實事求是,政治家給她的獻金也就夠做幾百次這種事情。「畢竟是兩億美元的生意。」五條悟的說法又直接把梨枝的價格往上提了一個度。梨枝咦了一聲,而灰原在後面已經圈圈眼了,只是想問「入學的時候有聽過因為咒術師很稀少任務也很重要,所以薪酬會比較高,但是真的會高到這種程度嗎?就算只是幾百人的小圈子,這樣子真的不會造成通貨膨脹嗎」
「你說出來了。」七海說。
「通貨膨脹這個詞都知道啊,了不起了不起。」梨枝面對他的時候又是一副麻辣女教師的樣子。「不過這種基本上都是心裡話的來著。」
「......」竟然會被這種人吐槽,灰原真的已經沒有救了吧,七海想。
「但是我自己以前也經常喜歡把心裡話說出來,看來我們真的很像呢」梨枝無惡意的笑笑。
「還有我並不是因為做任務才變得有錢的。」五條悟趕緊糾正,對於女生來說,打工人和躺在家裡就能財務自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尤其咒術師又是一個更新換代超級快的職業,再這樣子下去,她豈不是要擔心五條悟有中年危機,就是有妻有子還不起房貸,只能跳/樓的那種。
「哦,五條悟同學是因為家裡面就很有錢。」梨枝幫忙補充。這樣就更加不學無術富二代了,七海朝那邊看過去,他特地插進來這麼一句話,其實也是因為有一點嫉妒灰原吧,感覺梨枝對他有另眼相待的意思,五條悟就緊張起來了,而且開頭竟然是什麼「還有」。明明緒方梨枝的上一句和下一句根本扯不上關系吧「他就是想要顯示自己和她關系很親近而已...感覺自己看見了自己根本就不想窺伺的青春期男生的內心,我再過一年也會變成這樣子嗎?七海的心情很復雜。而梨枝說「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到時候輿論壓力就會朝五條悟同學...准確來說是五條家來了。」
能夠賺那麼多的錢當然不全靠咒術界。七海記得自己隱約聽過,哪個大財閥或是內務省的有名官員是姓這個。
「以前的敵人們基本不干這一套,你最近得罪了什麼這樣子的敵人嗎?」
「最近好像殺了很多奇怪的爺爺。」五條悟思索了一會,最後只是吐出了這麼一句話。殺了...七海決定努力無視這一個詞,而灰原則是對「爺爺」很在意。
「好新奇的稱呼。」
「......」五條稍微安靜了一下。之後好像是為了裝不良一樣改換了自己的詞彙,「殺了很多半只腳都踏進棺材了,卻死活不肯讓位的人。」
「你的定語太長了,而且這個好像經常在電視劇裡看見,是台詞嗎?」
從這裡能夠看出來他經受過相當程度的幾乎像是無菌室一樣的教育。「對於討厭的人可以罵得更大聲嘛。」梨枝說。她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嘴巴開合之間只是做口型而已,七海就瞳孔收縮,覺得自己聽到了根本沒有聽過,但是不知為何每一個都無比貼切的詞彙,他的腦袋幾乎已經被髒話洗禮了。而梨枝則適時的閉嘴。
游戲的未成年系統似乎把她的髒話全部都給消音了,明明都是難得從以前學校積攢起來的呢,如果有機會的話也希望說給那些欺負自己的人聽聽看。她說「總之這樣子就麻煩了,說是不能減緩速度兩次...剛剛停車加油就已經花掉了一次了,而且耗油也耗得很快吧,還能夠開多久?」
五條悟看了看儀表盤,說40分鐘。他此前已經把速度開到最快了,也不可能再慢下來。梨枝卻沒有在這一點上指責他的意思,她只是看著前方,在前方300米的地方有一個岔路口,正前面是堂皇的大道,一路可以開到市區去。雖然有波及群眾的可能,但也可以在那裡尋求援助。
可是梨枝並沒有選擇那個。
她指了指旁邊的岔路。說「開到那裡去。」
七海愣了一下,因為岔路的前方是倒塌了的橋梁,橋梁下面就直接是深淵,還有一個提示危險的牌子,但五條悟半點沒有遲疑的打了方向盤。
作為累贅,七海也不能說太多。只是在路過那個提示前方有懸崖的招牌的時候皺了皺眉,而梨枝恰恰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口,她說「為什麼要這麼復雜的搞出這一輛車?不是這樣子的話也沒必要現在這麼麻煩了。」
她這麼說,一臉無所謂的扭頭看著窗外。聽起來是抱怨的話語,卻有什麼很別扭的地方,如果此時五條悟順著她的語氣道歉的話,緒方梨枝可能才會生氣。
五條悟肯定完全沒有察覺她的想法,七海想。他在根本不該敏感的時候很敏感,而應該察覺的時候,卻只是看著前面高速掠過的風景,一心一意往前面根本看不出生還可能的斷崖飛馳。
他說「因為是超級秘密作戰。」
超級秘密作戰...七海想。竟然這麼形容追女孩子的嗎?
梨枝回頭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
然後她從座位上站起來。
恰恰就是這個時候,五條悟從方向盤上面抽手去按了旁邊的一個按鈕,車頂蓋緩緩打開,光順著縫隙傾瀉下來,並且傾灑的越來越多。緒方梨枝的整個身影都被照亮,她美麗得猶如女神。
她的手撩起了額前的發絲,眼睛直視著前方。「那就讓你把這個作戰道具給保留下來吧。」
「後座的學弟(任務)是一回事,我也不會讓這輛車被弄壞的。」她說。
距離斷崖還有20米。
第77章
感覺她並沒有做什麼。
車子往前開,臨到懸崖五條悟非但沒停下來竟然還踩油門了。緒方梨枝腳邊有金屬一路順著車門流淌出去,一直流到地上,制作出了一個向上的小斜坡。
順著斜坡往上,車子真的像是電影裡面的一樣飛越了懸崖,但是灰原和七海沒有跟著一起飛越,從她腳邊流淌出來的金屬似乎有自己的意識,制造斜坡的同時鑽到後座把兩個人丟了下去——丟下了至少有百米深的懸崖。
自由落體的時候,七海臉上其實沒有什麼表情,他覺得哀莫大於心死一個詞就已經足夠形容了,在旁邊的灰原臉上倒是帶著笑容,兩個人的腰間系著一條金屬帶子,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東西逐漸取代了他們的衣服,開始包裹越來越多的身體面積。金屬和衣服的纖維原來能夠同化的嗎?不過咒術高專的制服本來就說參入了什麼防彈金屬纖維之類的,七海現在腦子裡面轉著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而灰原很興奮的和他說「簡直像是蹦極一樣。」「嗯,是嗎?」七海說,想到底怎樣才能夠這麼積極的思考呢?蹦極的話那根帶子你確定能夠保護住自己,但是現在金屬完全是隨著他們的下落而放長,根本沒有減緩他們下落趨勢的樣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懸崖的最下方不是地面,而是河流,但是從這麼高的高度掉下去,就算是河面也會硬的像是鋼鐵一樣。同時七海竟然開始擔心還在車上的那兩個人,理論上重量減少一斤,車子就會在30秒後爆炸,現在直接少了兩個人...那裡真的還好嗎?
其實真的還好。
緒方梨枝雙腿分開站在座位上,一根手指刺進了自己的胸口,然後向下劃。
她的皮膚光是目測就會被形容為吹彈可破,而且現在也真的破掉了,裡面倒是沒露出肌肉組織和脂肪之類的,只像是裝血的袋子一樣,有紅色的東西流了出來。
那液體流出來的時候,甚至不會弄髒她的衣服,就這麼源源不斷的流淌到她腳邊,再順著真皮座椅往下,很快就把車廂淹沒了1/3。
「這下重量應該夠了。」梨枝說。還是墨的時候只是單純的顏色,但是被重新孕育成紅之後,可以適量的更改一點生物的特性,包括質量。總覺得這個已經違反物理定律了,不過反正也只是游戲裡的物理引擎,不用在意太多。
車子只能夠減速兩次,已經用掉一次機會了,所以剛剛在懸崖那裡就沒有停車。現在梨枝也不准備讓他放慢速度,她站起來就是為了要從打開的車廂裡面爬出去,五條悟一邊把手放在方向盤上面,一邊有點擔心地往旁邊看了一眼,但是梨枝卻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並且因為她只穿了一條上衣,所以在一條腿伸到車門那裡的時候,衣服會隨著往上,露出大腿。
五條悟睜大眼睛看著那裡。
那個瞬間他腦子裡面肯定什麼都沒想,要不然就直接是看到了宇宙大爆炸吧,反正之後就猛地轉過頭去,而且又在那猛踩油門。
速度都已經飆到最大了,還要踩油門干什麼呢,而且「就算不太在意,你也不要這麼謀殺我嘛。」梨枝一邊說,一邊真的是在全速行駛的跑車上面爬了下去。她只用足尖勾著車內,身體完全探出去,把手伸出來,指尖時不時的探出金屬來同化掉一部分的車身給她讓出通路,讓她看到在車體內部的炸彈。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身旁刮過的風幾乎都可以讓人昏厥,梨枝把炸彈拆了下來。
這時候七海他們還沒有落到底呢。
「我真的很厲害。」梨枝說,同時看了一眼任務欄,要求是拆除炸彈,保證七海和灰原不受重傷。還有隱藏的任務是保證這輛車不受到損害。七海和灰原雖然是累贅,但是在這裡也作為被征召的NPC,所以現在她能夠對他們提三個要求,在游戲裡面對副官提的要求,除了上交全部財產和做炮灰之外,還有一個最基本的——「回到我的身邊。」(召喚回城)
七海往下落的時候已經在寫遺書了,同時閉著眼睛,因為風讓他的整個臉都很痛,像是被人不斷地隔著枕頭痛揍。但是下一秒鐘透過眼皮照射進來的光線有所變化,而且身下多了一點沉甸甸的感覺。
總算不再往下掉了。
七海過了一會才睜開眼睛,面前依舊是飛速高馳的風景,他覺得了不起的就是五條不管是被裝上炸彈的時候,還是把炸彈拆下來了之後,都沒有放慢速度,正常來說,在那經歷了那種根本停不下來,一不小心就會出車禍或者大爆炸的幾分鐘以後,都會變得慢起來的不是嗎?
在旁邊的緒方梨枝也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反復地拽著自己衣服的下擺,好像想要把它拉得更長一點。蓋住大腿。
他原本以為那個是東京女生的時尚之類的,現在看起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但干嘛要突然現在才在意啊?
他這麼想,梨枝往後看了一眼,明明是她做的,她看起來卻有點不可思議的樣子。「哇,真的回來了。」她小聲地說。
「呃...先感謝你的營救,然後再問一下,如果沒有回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也是第一次實驗這個功能。」梨枝說,把開發出來的新咒術說成游戲新功能上線一樣「原本是想如果失敗的話,就用金屬把你們拽回來的,算是一種保險,保險。」
她這麼說,笑眯眯的,而此時七海感覺到身體上的冰冷感逐漸退散,原本已經同化到他領口處的金屬縮了回來,最終化作他胸前的一個小銀點,然後像彈珠一樣滾落到地上,回到緒方梨枝的腳邊,再像一道光線一樣貼上她的腿,藏進她裙子的陰影裡面,消失不見了。
那個衣服不是高□□服,沒有防護功能,而且在會露出身體部位的意義來說,也是沒有任何的(女性)防護。但是總有種如果借機發動攻擊的話,慘的是自己的感覺。尤其是在他發現自己的腳邊除了金屬之外還有一大堆紅色的很不祥的東西,現在它們也窸窸窣窣的回到她衣服下面的陰影裡面,就更加這麼想了。
「那應該也算是成功回收。」梨枝說,語氣中甚至有點遺憾,沒有用金屬把他們帶回來。七海想說不好回收的那個過程,甚至會比在車上經受炸彈給他們造成的傷害更大——金屬強度非常高,在下落的過程中他差點撞上樹枝,這種速度撞上去,就算是樹枝也能夠把她分成好多塊的,但當時金屬包裹住他的整個胸腹部,撞上去的時候樹枝尖端剛好刺上金屬。
他連衝擊都沒有感覺到,再回過頭看的時候不要說樹枝了,那一整個伸出來的樹都消失不見了。
「不至於直接把你們拉上來了,不是有增大受力面積嗎?」梨枝伸手比劃著,能說出受力面積這個詞,讓她覺得自己變聰明了,「最後的理想狀態是讓金屬把你們包裹成一個圓球,然後拉上來。」
「這招很有用的。」她在雪崩的時候就是這麼保護自己的。
「咦。但樣子的話,好像會沒有氣體啊...我是不用呼吸了啦。你們只是幾十秒的話應該也受得了吧。」
「不用呼吸...總之還是請你不要這麼做。」
七海說,梨枝覺得有點無趣就往旁邊看,不說什麼了。現在金屬算是一個,「不用呼吸」算是一個,還有他不知道怎麼做的拆除炸彈的能力和剛剛窸窸窣窣往裡面爬的那些紅色...她顯現出來的能力很異常。
七海也清楚咒術師的能力只是她咒術的延伸而已。不可能這麼多種。但是理解為咒靈在這麼幾十分鐘的相處裡面,就對他們生成了無與倫比的同學愛,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拯救他們,那就太傻了。在旁邊的五條悟理應目睹了一切,卻也是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七海就忍不住想,會不會從頭到尾就是自己的誤會。
這麼一想也的確是啊,自己之前一直都覺得灰原沒有警戒心,搞不好那家伙也覺得自己反應過頭吧。
車子開到中途的時候,七海試著問了一下,「學姐給人的感覺有點恐怖。」
「你也是這麼想啊。」梨枝只是點了點頭。
她反應很平淡,對高中女生說「有點恐怖」幾張臉都不夠被人家扇巴掌的。不過看起來梨枝並不在乎,反倒是因為被稱呼學姐了有點高興的樣子。
她一邊嘴角微微上揚,一邊還時不時看旁邊的五條悟一眼,難道是想要讓五條悟也跟著叫?
「以前也有人這麼想嗎?」還敢表達出來讓她看見??
「嗯,對哦,被軍隊包圍的時候看到我了就逃跑了來著。」
「......」
這是笑話嗎?
誇張成這種程度肯定是笑話,可能是度過一次生死危機之後,緒方梨枝也覺得應該拉進一下關系。但是她說的太輕描淡寫了,讓人覺得搞不好是真的。
就是這點讓人覺得很恐怖啊,七海一只手握著另一條手臂,有一點忍不住的在發抖,面對咒靈還沒有發抖,但是面對救了自己的學姐卻在發抖又是怎麼一回事呢?他感覺到了單純來自基因的壓制,眼前的她好像根本不是人類,而是某個進化更高級的物種之類的。
「為什麼會被軍隊包圍呢?」
灰原倒是興致勃勃地問了。這家伙的恐怖之處就在於從他的表情來看,根本不知道他是在順著笑話往下說,還是認真在發問。
「我也不太清楚。對啊,說到這裡是為什麼的來著?」梨枝往旁邊歪了歪頭。
那次任務的目標是恐怖分子,最多再來一個黑/手/黨,但是對於黑手黨自己通過人格魅力征服了它的首領,還拿到了訂單(任務),所以說敵對目標只是恐怖分子而已...一開始干嘛要和政府軍隊敵對啊?
最後她覺得在學弟面前不要胡編亂造為好,就實事求是的說了。「好像只是在發呆,一回神就在政府的軍備倉庫裡面了,哈哈。」
「......」
「開始那裡面還沒開燈很暗,我就順便砸了一個洞,外面的光透進來了。日光浴like!」
「就是光透進來的幾十秒鐘之後警報也開始響,然後一堆人就跑過來了之類的...真奇怪啊」
「對啊,真奇怪啊...」七海說。
他嘴上機械性的附和,今天的第無數次在想入學究竟是不是一個錯誤。
難道自己過去一年之後就能夠成為面對這種大風大浪的不為所動的怪物(天然呆)嗎?
他這麼想。緒方梨枝卻突然彎起眼睛對他們兩個笑了一下,「不過你們沒有死真的是太好了。」
她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在高興。
七海愣住了。
第78章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她的本性,而且一見面的時候甚至都吐了,七海卻真的有一個瞬間在想緒方梨枝真的像是天使。
不。到了現在還是在想。到了現在那個笑容還是在腦海中閃著光,又不是少女漫畫的特寫,為了逃避這些紛雜的思緒,七海轉而面向五條悟,問出了自己之前就很想說的問題,「她這樣子...雖然有點特別,但不是咒靈之類的吧。」
他想要從他人的口中聽到答案。
「呃。」五條不可思議地往後面看了一眼「你怎麼會這麼想?」
明明兩個人都是根本不體諒別人的家伙,覺得別人是白痴的時候,就會直接寫在臉上,但五條悟這種表情就格外讓人不爽...
七海沒答話。五條悟轉回頭,看著前方說「之前出過一個任務,那次我們一個挺重要的同學也去了...情況有點復雜,總之我以為她死了來著。當時都想好要怎麼報仇了。」
緒方梨枝在旁邊笑眯眯的聽著,她的臉上沒有一絲陰霾,所以那個挺重要的同學最後一定還是好端端的,七海確信這一點。而五條悟中間略過了好多過程不講,只說「最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
「普通人見到她的話經常被嚇一跳。」這句話把他自己剔除了普通人的行列。緒方梨枝在這個時候繞著自己的頭發看著窗外不說話了。五條悟繼續開車,他沒有往旁邊看。只是又「嗯...」了一聲。可能有點不高興。
七海無法想像會是什麼樣的轉變才能讓她變成現在樣子。尤其是之後灰原會問一些「學姐之前的事情。」而五條悟一只手放在方向盤上面,也會有一搭沒有一搭地回應他,大概是因為梨枝比較青睞這位學弟,所以他也覺得透露一些情報沒有問題吧。
從那之中可以窺探到那個少女的性格,和現在坐在前面的她完全不一樣,在此之前七海一直以為她可能從出生就是這麼怪物的。
那次任務一定非常慘烈,如果連在全速跑車上拆除炸彈都難不倒她,還能夠順便把在懸崖裡自由落體的兩個學弟給救回來...實在沒有辦法想像是什麼樣的事件才能夠讓她無能為力,差點失去朋友。
這麼問了之後,梨枝用手繞了兩圈自己的頭發,回答他們「是恐怖分子來著。」
這個詞過於現實了,原本七海以為咒術師只需要和咒靈或者詛咒師打交道而已,卻突然聽到了這個,但本來這一次在車上放炸彈的也是普通人啊。
「挾持了整個超級商場,說什麼如果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把所有人炸上天。但其實照做也會嫌慢,每小時殺一個人。」
「...是詛咒嗎?」
「狙/擊槍啦。詛咒沒法精准到每小時耗空不同個體的生命力啊。砰。這樣子。」
梨枝做了一個手勢。
「我被他們耍來耍去的,交接人也看不起我,還有奇怪的阿姨說東說西。最後他們還用狙擊槍打穿了硝子。」
她的表情很平靜「從那之後我就很擅長拆除炸彈了...不過那次的動靜比這一回大很多。」
「我知道了。謝謝你。」七海說。
他安靜了下來,最後只是用一邊手撐著臉頰望著窗外。
現在他已經沒有辦法把緒方梨枝再當成怪物了。依舊是密閉的空間裡面,甚至剛剛才在車上遭遇危險,現在他卻並沒有緊張想吐。
胃部沒有翻湧,心髒倒是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有點像跑車的引擎,是好像有目的地,並且想要朝著目的地駛去的有點積極的心跳。
他想她真的是個戰士啊。
【學姐真的很了不起。】灰原湊過來把手機轉給他看,上面寫著這麼一行字。男生說女孩子了不起,經常的意思是明明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卻能夠做到什麼什麼,或者說她很堅強。但是這裡並不是這一個意思,梨枝坐在前面,她很瘦小,用手輕輕撫摸自己頭發的時候,看上去像是電影裡病弱的女演員。
但她就是他們想要成為的人。
她很自我中心,說話總是不合時宜,情感的接收與表達都做得不太好,在街道上面行走的時候,光是看到她的身影,就會有人被嚇的逃跑...可更多的人會站在原地痴迷的望著她。她什麼都做得到,而且失敗過一次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再重犯。
很了不起的人。灰原說。
她剛剛說「硝子」的時候七海發現了她的心中也有人類的情感,或者說一直都是有的,只是作為弱者的他們沒法發現而已,她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他們無限放大化,並且覺得害怕。她之前的笑容簡直像個天使。
#
「對了,要不要去海邊?」五條悟問。
新生已經送進學校有好一會了,他們下車之前梨枝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一樣叫住了他們,從自己的包包裡面翻翻找找,找出了兩袋血漿塞到他們手上,那可是貨真價實的血漿,梨枝自己說是可以喝的,不過不管是灰原還是七海都是半信半疑的樣子。
灰原學弟也就算了,總覺得那個金發是會一本正經拒絕的類型,不過最後也還是收下了,梨枝在想莫非他真的是喜歡自己這種大姐姐類型的嗎?哎呀,真是讓人不好意思,原來我也能成為別人的初戀呢...梨枝有點期待的把雙手背在身後,目送著他們遠去。
但是其實這一種目送新生入校園的做法更像媽媽。
七海走出去十幾米後打開了血漿,灰原看到後嚇了一跳,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有如此的勇氣「沒問題嗎?」「應該沒有毒。」兩人說著很不禮貌的話,但如果真的要追究起來,最不禮貌的是見面禮竟然給這玩意的緒方梨枝學姐,就算把她給投訴到教務處說欺負新生都沒有人會說什麼吧!
然後七海把它塞進嘴裡,稍微擠壓了一下袋子,讓液體進入口中。
他的表情空白了。
之後的事情他不是很記得了,只記得幾秒鐘後意識回復的時候,自己躺在地上,而灰原跪在自己的旁邊,劇烈搖動著他的身體,問「怎麼了怎麼了」,伴隨著他的搖動,口腔裡那些沒有沒有咽下去的血漿也流了出來,弄的半張臉都是而且淌到了地上,看上去就更像是毒殺現場。
「莫非真的有毒?」灰原問,七海覺得他不要這麼關心自己可能會更好,現在他被顛得有一點想吐。
緒方梨枝因為目睹了這一幕陷入灰暗狀態,難道她在新生入學的第一天就又做出了一件霸凌?她好像真的很喜歡欺負人,在五條悟同學身上已經看到這種傾向了,總是在莫名其妙的欺負著他...
不是吧?自己雖然有力量了,但是也只是想要讓那些討厭的人下跪或者去死,沒有想過要欺負同學啊?
那時候她沒有進學校,五條悟好像也根本不想把車開進去。兩個人就在車上待著,最後他趴在方向盤上面問她「對了,要不要去海邊?」
五條悟兩只手臂環在臉下面,睜著眼睛看她的模樣有些安靜,很難想像這個人會有這種神情,在緒方梨枝的印像中,他一直是一個更鬧騰點的家伙,在車上提到她以前的事情,好像讓他有點...她找不出來形容詞。
梨枝最後想了想,還是沒有想出來到底哪裡是「對了」,完全不像是碰巧一說,總覺得五條悟從之前開始就想跟她說這個。而且如果要說海的話,他在橫濱接她的時候明明就是在海邊啊...當然,她覺得只適合沉屍,根本不想下去玩就是了。
「有出差的任務。」五條悟說「可以順便去一趟。」
「順便啊...?」梨枝說。她真的很討厭別人對她說順便。往常的話他應該會察覺到她的情緒,但是在這裡他只是安靜地趴在手臂上面,什麼都沒有說。
梨枝干脆問了「說起來這一輛車有什麼意義嗎?也是很麻煩才弄到的吧。」
這個人明明之前又是說什麼秘密作戰,又是一上來就帶她兜風,搞的人有點期待期待,但是到最後也什麼都沒說!那樣子的話不是搞得她那麼努力很傻嗎?在時速跟高鐵差不多的跑車上面探出頭拆炸彈可不是鬧著玩的,不是說危險性的事情,而是她的頭發被吹得東倒西歪,很害怕發型亂的樣子會被看見啊。
「嗯。之後要送給一個人。」
「唔...」這人莫非有傲嬌的屬性,梨枝又得意起來了,干嘛不早一點說呢。
「那麼我——」「不是你啦。」五條悟說。
梨枝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愣了。
不是那一種我好受傷啊,然後接下來要開啟一個解釋一個誤會我不聽我不聽的模式。而是百分之三十的尷尬羞恥:我竟然這麼自作多情的嗎?和百分之五十的憤怒,剩下百分之二十是單純的疑惑,這個人真的這麼想死嗎?
她微微深呼吸,胸口輕微的鼓脹起來,並且劉海開始往上面飄,眼睛裡面已經閃爍起藍光了——沒有問題,現在是白天,向日葵一直都在全速運轉,現在可以來一發魔眼把這家伙直接打到樹林裡去,也有可能可以讓他跟三分之一的樹林一起蒸發...而接下來五條悟說「是准備送給那個官員,叫什麼來著?忘了。就是給你一大筆【政治獻金】的那一個。」
「誒。」緒方梨枝說。
「他是給了你多少?兩億對嗎?」五條悟問「總之准備一個差不多的,把這個塞給他。」
第79章
「他是給了你多少?2億對嗎?」五條悟問「總之准備一個差不多的,把這個塞給他。」
梨枝沒有搞懂他到底在說什麼。不過也有可能她只是裝作自己不懂。她先唔了一聲,把頭歪到旁邊,又慢慢的歪回來,眨眨眼睛,問「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她那個聲音有點裝可愛的成分,七海在這裡就會看出來的,她自己也覺得哇,這有點做過頭了吧?但是旁邊的五條悟好像真的覺得這樣子很可愛一樣,大人一樣的平靜氣質瞬間消失無蹤。
他從方向盤上面直起身體,眨眨眼睛,跟著臉紅了。
「唔。唔。這個嘛...」他說,開始解釋。
「那次的事情或多或少讓我意識到了...一開始其實是硝子的事情,你睡覺的那段時間是我和那些爺爺們打交道,最後也殺了一些人,然後在車上也被安裝了炸彈,在此之前本來是准備開車直接帶你去兜風的...」五條悟似乎有點介意的樣子「我意識到了接下來的敵人是不一樣的,不是普通的咒靈和詛咒師那種可以殺掉...呃想殺還是可以殺吧,但是不能夠全殺完,不然反而會麻煩。」
「別看我這樣子。」五條悟說,「我最近也有耐下性子去和家裡人打交道,甚至還坐上了家主之位,呃這個稱呼聽起來真是老氣。」他說,而梨枝在旁邊歪了歪頭。
別看我這樣子。看來五條同學也非常清楚自己作為紈绔大少爺的人設嘛!話說他的打交道難道就是指把所有不順從成員都丟到咒靈堆裡面,恐嚇他們「再不跪下來向我表示臣服的話,就讓你們被吃光。」的事情嗎?因為太有名了,所以都傳到她的耳中了。
完全看不出來到底哪裡耐下性子了,倒不如說惡劣程度變本加厲——順便一提,之所以會傳到梨枝耳中,還是夏油傑轉告她的。「那些人說那位少爺跟著你學壞了。」他的語氣有點幸災樂禍。一點是「你也有今天啊」的揶揄,更多的是對那些人的憐憫——之後他們肯定會被梨枝搞得很慘的。
而梨枝則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甚至微微含住了手指好像在思考的樣子。她想「這個關我什麼事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的心目中就是會把人丟進咒靈堆裡面的大魔王。稱號欄微微有所變動,宗教震懾差不多該升級成震懾光環了,七海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緊張到嘔吐。五條悟只是學習了一下她周邊的一些氣氛而已,就成功地完成了威懾...總覺得有一點受傷,不過既然梨枝不承認自己是這一種人,那就不要質問他和向他收取抄襲的侵權費用了!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五條悟說,「我處理好了我那邊的事情,也差不多順帶幫你一下。」他又在那裡說順帶!梨枝眨眨眼睛,但是暫時不准備在這裡發火。被太多人認為是暴君了,還有人批評她是個神經質的青春期女生,在來高專之前應該先去精神病院。她決定不能再增加這樣的稱號,先不發作,等一下五條悟說到該發火的地方的時候再抓住機會給他來一通打擊。
「你那邊也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在各種派系間游走,理清他們之間的關系,不過度欺壓某一方導致反彈,也不讓另一方因為被優待而得意忘形,開始在你頭上搞東搞西,可是需要智慧的。」
「或者說需要纖細度和耐心,你缺乏這個吧?」他說。
梨枝垂下眼睛,如果被批評為白痴,她在這裡就會發作,但是纖細度和耐心...女孩子經常被認為「很細膩」,但是對於梨枝來說,它們完全是下人的品格。只有女僕才會被說「你應該要更細心一點」,這種品質沒有才會更好!
所以就很安靜,還有一點開心,咦莫非她真的生來就在別人之上嗎?之前那麼慘,也一定只是因為沒有抓住機會而已,她本來就不是要做那種下人事情的女生嘛!而五條悟抓住了她的這個開心繼續說(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的)「你之前對咒術界都是采取震懾或者干脆弄死的手段,雖然說太粗暴了,但也減少了很多麻煩。」
「官員那裡就不一樣了,我原本以為你會把第一個官員收為己用的,畢竟看那家伙的風評...會去收受賄賂並且積極的討好上司來逃避懲罰的人。應該很對你的胃口吧——不是說做壞事這一點,而是他應該很會拍馬屁才對。」
「嗯,因為那個人做了我沒法忍受的事情。」梨枝說。那就是關於硝子的死,五條悟點點頭就不再深究。「接下來的繼任者就不一樣了。你們沒仇吧。有了前車之鑒,他應該完全不敢惹怒你。」
「我跟他有一點交流。」梨枝說「他是個很識時務的人。」
「...說出這句話你就沒救了。」五條悟說「官員識時務可不行啊,尤其是在對外交涉的時候,應該要時刻記得更高的利益,必要的時刻犧牲自己才行。」
「是這樣子的嗎?」梨枝說。
「可是他給錢也給的很爽快,還跪下來叫我梨枝大人。」我還以為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呢,她笑眯眯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個絕對是故意的,她想表示就算在這一切的前提下面,別人還是這麼怕我。
「然後你對那邊說了什麼嗎?」五條悟問。
他好像希望梨枝什麼都沒有對那邊承諾,好處她當然全部收下了,但是半點都不想付出。只是官員那邊的單方面上供,但梨枝可不是這種壞孩子,「如果別人對我壞,我就會希望他們在說我壞話的時候頭就咕嚕咕嚕的從脖子上面滾下來。但是如果別人這麼尊敬我的話,我也不是無情無義的女人啊。」
她這麼說,微微挺起了胸膛。唉,11歲再加上營養不良,她非常單薄,無法讓人覺得性感,只能夠想到小鳥中空的胸骨。「我說在我心情好的時候,准備好足夠的貢品,我就會幫他一下。」
「當然。那邊應該無時無刻不聽從我的調遣,滿足我的所有需求。」梨枝笑眯眯的。
「你這個就叫官員與惡勢力勾結。」五條悟倒是毫不留情,這家伙的吐槽怎麼越來越犀利了,梨枝的笑容變成了有點鼓著臉的表情。
「接下來會有麻煩的,比如說吧,如果他准備引發一次商場爆炸案...」「那不可能。」梨枝說,「我不至於連那種要求都答應。」
「而且到了那個時候系統也會發布任務的。」
「唔...如果是你的系統的話應該會吧。」五條悟說的蠻含糊的。「我也覺得他不會做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沒好處,但是如果是跟他的上一任一樣呢?只是隱瞞某些情報,稍微利用這個機會撈一點好處,坐視更大災難的發生,那個時候你要怎麼辦?」
梨枝安靜下來。
五條悟猜她接下來就算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青春期女生最煩被別人抓住道德上的弱點然後一通攻擊,都會說「別人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麼關系。」「又不是我做的」,並且她比自己想像的要強很多,不小心說出口的一句話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得趁她鬧別扭之前解釋。
「而且會這麼做就證明他完全沒有把你放在眼裡吧?肯定把你當成白痴,覺得隨便怎麼利用都好。」
「......」
「雖然說是在上供,其實內心瞧不起你,你難道會接受他的供品嗎?」
「...作為神明的話還是不喜歡這樣子的信徒。」梨枝最後說,她把手放到了座位的邊緣,有點抿起嘴唇。這個應該就是她的說法,說我不願意了吧,五條悟就點了點頭。
「那麼現在就得跟那邊畫清楚界限,啊,不是讓你把禮物退回去。」
「為什麼。我可以把錢還給他們啊。」梨枝說。
那邊給的2億獻金,她還給五條悟花了一大部分,剩下一部分也自己愛買喜歡的東西就買,在一個月都不到的時間裡面花的只剩下幾百萬了。這樣子的花錢方式不要說是之前那個被欺負的小女生了,就連資產家的大少爺都完全不敢想。但是梨枝現在已經變成了「我有權如此浪費的大人物」她這麼想,並且全世界都這麼對她顯示。
「剩下的那幾百萬還回去就可以了。那邊會知道我的意思的。」他肯定也不敢說些什麼。
五條悟搖了搖頭,「不需要,你反正也玩的挺高興的,總之把這輛車給他吧。」
給予他等價甚至遠遠超過的東西,同時這是以五條家主的名義送出去的——稍微了解一下也會知道這輛車弄到手到底有多麻煩,因為一開始就不是為了給那種四五十多歲死了也沒關系的老頭,而是為了帶著女孩子出去兜風啊!
他送過去的話那邊也會重新考慮,之後也會作為緒方梨枝的交接官為她「無時無刻不提供方便」,但是肯定不敢再來一次政治獻金和利用她了。
「這樣。」梨枝說。她的手有點愛惜的摸了摸身下的沙發,很柔軟,可以完全包容自己的體重的材質。雖然是第1次坐,但是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不過沒有辦法再坐第2次,因為很快就要被送人了。
之前是五條悟說了「有秘密作戰」她才很努力的保護了這一輛車,但是她現在並不後悔。「我就依然當做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吧。」
「秘密作戰就是說這個?」梨枝說,微笑一下。五條悟剛剛想說才不是呢,但是看到那個笑容也愣了。
「順便問一下,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呢?」梨枝說。印像中五條悟同學是個更加笨拙的人,所以才總是讓她很生氣!
「這個嘛...」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種完全無法辨認梨枝內心想法的模式,唉,他總是在應該聰明的時候很笨拙。
第80章
會下這個決心,是因為在車上七海和灰原的問題,「學姐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五條悟自己也在心裡問,硝子為什麼會死?那之後緒方梨枝的改變是什麼,和車上怎麼會被安裝的炸彈——沒有那個的話,本來想帶她去看瀑布,順便直接把車開進瀑布裡面,讓她見識一下這輛車的帆船功能的。
打開帆之後能夠看到星星哦。很努力的跟那邊解釋才做出來的功能呢。那個設計師還真是笨手笨腳。形容為「一想到她的時候,腦子裡面就會亮起來的小亮點,可能就像星星一樣」,為什麼就這麼難懂呢?他腦子裡面轉著這些。那時候的表情卻很平靜,只是握著方向盤出神的看著幾十釐米外的地方。
然後他決定要把這輛車給出去。
「下次出去玩的話應該不會再被裝上炸彈了。」五條悟說。他想了想,又說「我有點擔心你。」
「......」明明旅途泡湯的是這個家伙,為什麼會擔心自己呢?梨枝完全搞不懂,她偏過頭來看著他,然後在自己覺得兩個人的視線要交彙之前站起來,跨過沒有頂蓋的車門跳了下去。
她落地的時候像一只小鳥,回過頭來又看了五條悟一眼,就跑走了。
?
她干嘛要逃跑啊?五條悟想。
#
夏油傑大晚上聽見有人敲門。
今天學校裡很熱鬧。有新生,梨枝妹妹和出差的悟也回來了...雖然因為這兩個人的關系,原本預定要迎接新生的學姐們匆匆跑走了。她們到現在還沒有和梨枝見過面,梨枝漠不關心,她們不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她肯定就認為是劇情還沒開啟,NPC沒解鎖了,沒有自己要去找的意思。畢竟是如果沒有人要求她出學校,她就算覺得很無聊,也會在高專裡面待上整整一個月的女生啊。
而對於學姐們來說這種態度應該挺傲慢的吧。
她們知道梨枝的傳聞,之後事情一點一點發酵,梨枝又做出了各種各樣驚天動地的事情,偏偏還總是跟悟的名字放在一起,就被認為是那家伙的同類,跟他一樣被大家遠離。
夏油傑想著這些。門外依然傳來敲門聲。一下一下又一下,聲音很輕,中間相隔的時間都是一樣的。差不多有兩分鐘了吧,還沒有停。那肯定就不是悟,他敲到第3下的時候就會直接踹門了。硝子?這麼禮貌的話反而感覺有點恐怖,干嘛不能說話呢,而且控制的那麼精准又不是在做實驗...
夏油傑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走到門口拉開門,然後愣了一下。
在他視線齊平的地方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過了一秒鐘他才反應過來,把視線往下,看到一個銀色的頭頂,頭發有一點亂,但是彼此之間沒有纏結,只是互相交織,像是白化病獅子的鬃毛,不過比那個要纖細的多,靜靜反射著燈光。
緒方梨枝把手交織在一起,抿抿嘴唇,說「讓我進去。」
原來是她敲門。他想,預想中她會是突然出現在房間裡面,或者把房門和牆壁一起削出一個大洞的類型,實在沒有想到會這樣子敲上兩分多鐘的門。開門的時候,他原本都預想是一個拿著自己頭的女鬼,用手抓著頭發,讓頭像鐘擺一樣的砰砰撞門。
...更加恐怖了。
夏油傑讓開道,緒方梨枝卻站在原地不動彈,等到夏油傑把門全部打開(其實用不著這麼坐,她很瘦,只要有一個縫隙就可以擠進去了)才光明正大的揮舞著手臂踏進了門內。
「我來找你有事。」緒方梨枝說。她環顧一圈室內,夏油傑本來想拿把椅子給她,結果她的視線在某處停留了一秒,然後毫不猶豫的就坐到了床上。
呃...這家伙真的是半點都不客氣啊。夏油傑想。
不過會在這個點過來男生宿舍,還是那個連被他人注視都討厭的緒方梨枝。她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
到最後是夏油傑自己坐到了那個凳子上面,反過來坐的,他抱著椅背並且把下巴放在椅背頂端。
梨枝坐在床上握緊了幾下床單,然後再放開,她肯定有話想說,但有點難以啟齒。
這一幕很不妙吧,尤其是她進來的時候,為了保護自己的隱私還關了門。如果被悟看見了我肯定會被殺,夏油傑想,他自己進度慢的要死,就絕對不准任何人超車,唉,能夠被緒方梨枝叫名字就已經算超車了吧,他到現在還是五條悟同學呢。
再想到五條悟那家伙也經常為了自己沒有半點意義的戀愛煩惱過來打擾自己,他就又嘆了一口氣。
「我真是做了很大的犧牲。」夏油傑喃喃自語。「什麼?」梨枝問,然後像是表示自己其實並不關心一樣的搖了搖頭。「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呃,這孩子最近是叛逆期嗎?他想。梨枝說「先問一下吧,你想看我穿泳裝嗎?」
「......」
「為什麼要坐在凳子上面逃跑?一直把腳往後劃,不覺得很傻嗎?不要逃。」緒方梨枝說,直接伸出腳勾住了椅腿。啊,她的腿明明很細,但是夏油傑使出力氣也根本沒法和她角力,剛剛往後挪一點的椅子就被她這麼面無表情地用腳背釘在原地。
最後梨枝不耐煩了,把腿給抽了回來,突然失去受力對像,夏油傑用力過猛差點往後仰,等好不容易平衡的時候卻發現有什麼紅色東西順著她的大腿往下流...這可不是女同學坐在你床上的時候月/經來了,到底要怎麼處理的尷尬問題。如果紅填滿了這一間宿舍,他今晚肯定無家可歸,而且後續要為了修補這一間宿舍去求助他人...肯定會被問上一大堆的問題,同時被嘲笑被瞧不起,「真讓她進去了?」「大晚上?」「你這個死蘿莉控。」「抖/M?」最後再被嫉妒的要死,一邊說著不要臉,一邊肯定自己很想取而代之的五條悟給暗殺。
「我知道了,我認輸,我不會再逃了。」夏油傑大聲的說。緒方梨枝睜開眼睛。沒錯,之前她還閉上眼睛准備召喚穿刺樂園了。
梨枝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不開心的表情。但是她的裙子依舊窸窸窣窣的響。夏油傑追加了一句「我其實特別想要看你穿泳裝!」
那句話好大聲,在整個宿舍裡面都有回音,甚至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塵都快要掉下來。夏油傑說完之後心想自己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自尊體面(如果有的話,11歲女孩子的泳裝,「我特別想要看!」)肯定也跟著一起毀了。
梨枝也好像被嚇到了。眼睛睜得大大的,最後有點臉紅的偏過頭。不是,明明是你搞成這樣子的,你臉紅什麼啊?夏油傑想,但是她裙子下面的陰影終於變成了單純的陰影,而不是紅色液體,他就松了一口氣。
「你自己說的哦。」梨枝小聲的說,她這個時候倒是沒有罵他變態或者是白痴。如果真的要自導自演到這種程度,夏油傑也只能夠回她一句「你戲真的很多,跟五條一起去看電影吧。」不過那兩個稱呼好像都是五條悟的專屬,其他人在被罵這兩句之前就會死。
他漫無目的的想著這些,其實還是逃避:聽到有人敲門的時候,雖然不知道門外是誰,但是他的危險雷達已經在響,所以就開始胡思亂想來逃避了,而現在也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緒方梨枝搞這一出到底是為了什麼。接下來要上演的戲碼倒是很清楚了,在大晚上的男生宿舍裡面,門是關著的,他要看她的泳裝...總覺得下一秒就是FBI warning了。
總覺得非常不妙,他不會又被卷入了什麼又危險(指身體。剛剛的紅和穿刺樂園,就已經嚇他一跳了)又危險(指心,校園戀愛劇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還是太老套了!)的事件了吧?
果然。她的下一句話暴/露出了自己的來意「總之幫我好好參考。選出最好看的...不,告訴我那些泳裝穿著效果如何哦。」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話說「最好看的」「那些」...明明從入學起都只穿著一身白色上衣,怎麼突然這麼積極啊?
#
然後夏油傑就知道了,原本預定他和五條悟兩個人要去執行的任務中途會加一個人進來,並且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趁機去海邊玩的設定。梨枝妹妹雖然在日本但是根本沒有見過海,很期待。「衣服的事情也問過系統了。」她說「被判斷是裝備的才可以穿,因為在海邊是特殊地點,需要游泳,所以泳裝(裝備)ok」
她用手彎著在空中爬行爬行,夏油傑一開始以為這模仿的是蚯蚓心想這啥?也太可愛了吧,後來看他有點不滿的表情,才知道這是游泳的手勢。
總感覺更可愛了...
還有就是專門拿了一個購物目錄過來和他一起看,上面是各樣的泳裝,那個單價...夏油傑看了一眼,然後轉過頭去做深呼吸,防止自己昏過去,明明只是幾片布料,為什麼會貴到這個程度呢?
唉,她雖然自己說是很期待海灘,不過從要專門「挑好看的泳裝」還特地找了男同學參考,和死都不願意讓五條悟知道她來這裡(「保密...保密,keep secret。」)來看,其實是期待別的吧。
難怪剛剛她那麼鬧別扭,不過她最近顯得特別傲慢...也是單純的青春期而已吧,夏油傑姑且用憐愛的眼神看著她。不過梨枝不在乎,她的眼睛只是很出神地望著配圖背景的藍天和沙灘。也看著那上面把皮膚曬成小麥色,躺在遮陽傘下面的健康女性。
她有點在意的握住了自己的肩膀。
悠于 2024-8-10 12:03
第81章
她有點在意的握住了自己的肩膀。
手下的觸感完全不柔軟,全是骨頭,像是中空的木頭。肌膚輕微的凹凸不平——戰損狀態下身體上還留著傷口。
夏油傑有察覺到她的動作但其實沒有想太多。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覺得梨枝妹妹也到這個年紀了啊?開始斥巨資打扮自己,女生都是這樣子的。他稍微問了一下「錢從哪裡來?」其實已經准備好聽到那位官員受壓榨的悲慘事實了。不過梨枝說「我決定不要太給別人添麻煩。」
「?」
這個是大半夜闖進別人宿舍,坐在床上要求別人看她泳裝的女生說的話?
「就是不能夠讓別人以為依靠我就什麼都可以做,大概那樣子...因為我很了不起,或者說在這個地圖裡面其他人等級太弱了,借用我的名字的話,在NPC那裡就會有威懾力加成,他可能會拿這個去干壞事。」梨枝說。話語裡全是需要吐槽的地方,但是看表情她很認真的在憂慮,而且夏油傑發現自己真的沒法反駁:她說的全部都是真話。
「總之我不會再向他要錢了。」
「嗯,那麼這些要...?」他隨便伸手指了指購物目錄,只是一個戴在手上的發圈而已,就要花6位數,怎麼想都不是咒術師的收入水平能夠負擔得起的。梨枝說「我自己有錢...攢了一點。」
之前的任務報酬都和政治獻金一起揮霍光了。「但從橫濱回來的時候收到了感謝金。」阪口安吾第2天突然給他發消息,然後轉過來的。
從感謝金的數額來說,那可能還是政治獻金,不過送禮人從單獨某個官員變成了政府而已,她在旁邊那裡應該也把別人嚇了一跳吧,夏油傑想,但這樣子就不用擔心她的名字會被借來做壞事,那些人應該只希望這筆錢能夠讓她心情良好,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也擔待一下。是名副其實的【貢品】,就是古代村莊到了雨季要把貢品扔進河裡面,避免龍王發火的那種。
「我准備健康正常的活下去。」緒方梨枝說。
看來這孩子真的打算洗心革面。夏油傑很欣慰,她還用了一個4字詞語呢!雖然不是成語,但對於緒方梨枝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接下來兩個人把腦袋湊在一起探討,夏油傑選了一個不會太暴露的5年前的電視劇女主角會穿的款式,梨枝看到那個,點了點頭,然後走出門。莫非今天能夠這麼送客了?他按耐住往門口撒鹽的衝動(驅邪)。
結果梨枝在幾分鐘後又回來,她的手上拎著一個袋子,袋子裡面是各種顏色的布料,她把袋子展開的時候夏油傑才發現裡面滿滿的全是泳裝。購物目錄好像只是一個索引,她應該是把整個目錄的東西都給買下來了。
她在裡面翻翻找找,找到了剛剛夏油傑說的那一條,然後就徑自拿著這個去了洗手間,這家伙真的是半點都不避諱的...夏油傑坐在凳子上用手扶住額頭,有點不敢想現在是什麼樣的事態,尤其洗手間的門是磨砂玻璃的,梨枝也根本沒有躲到浴缸那裡,關上門就換了,她的影子投射到門上。能夠看出來抬起手臂的動作。
就算轉過視線也會聽見布料摩擦的聲音,他第1次這麼討厭咒術師的耳聰目明。現在充斥在夏油傑心中的才不是什麼色/欲,對一米五,七十多斤,十一歲的小女孩有這個就完蛋了,他又不是五條悟!他只是有種私人領地被侵/犯的感覺,並且拿侵/略者毫無辦法,還有就是覺得很恐怖,如果等一下緒方梨枝的青春期少女心又被刺激到,在這裡直接大鬧怎麼辦?這種想法儼然把她當成哥斯拉了,但是不這麼胡思亂想,他可沒辦法在這種尷尬的場面下繼續坐在原地。
這種尷尬的局面沒有持續太久,而在緒方梨枝出來的時候,夏油傑寧願回到剛剛尷尬的局面。
她沒有換衣服,或者說是穿上泳裝之後對著鏡子看了看,又換回來了。白色有點長的絲質上衣在他身上顯得有點亂,梨枝的頭發用手指梳理過了,比之前整齊一點的披散在她的耳側。但是夏油傑最在意的是她的眼睛。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從下而上地看他,裡面好像還閃爍著光芒。
這家伙該不會是哭了吧?夏油傑想,他在自己都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站了起來,緒方梨枝的手握住洗手間的門把,握得緊緊的,她的指關節有點發紅。他透過門的縫隙能看見泳裝隨便丟在洗手台上,而夏油傑現在並不去想這有多尷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操心。
緒方梨枝和他對視了幾秒鐘,深呼吸了一口氣,揪住上衣的下擺往上掀了起來。
這可不是什麼脫衣秀或者投懷送抱,她把衣服一只撩到能夠看到肋骨的地方,露出的肌膚簡直像是調色板,夏油傑看著這一幕,然後吸了一口氣。緒方梨枝的腰明明很白,但是那些傷口在她呼吸的時候,簡直就像是盤踞在她身體上的怪物一樣會動。
它們看起來好像是幾小時前才剛剛留下的,但是他知道不是這樣子,這些是她心上的傷,它們在幾年前就留下來了,就算是在三年的噩夢裡面也沒有洗掉。
緒方梨枝確認他看到之後就把手松開了,衣服落了下去,白色的上衣看起來很輕薄,以往他還總是覺得裡面會透出一點纖細的腰肢而不好意思,可是現在他知道它一旦落下去,之後就只會有布料本身的顏色,而看不出來其後的傷口。
可是夏油傑的眼睛還是久久地盯著那個地方。已經被衣服蓋住了,他卻還是好像還是能夠看到那一團紫色的淤青。
「這樣不能穿泳裝的吧。」緒方梨枝說。
夏油傑於是知道她為什麼表現的這麼奇怪,為什麼大晚上要來找他做泳裝參謀了。
他什麼都沒有說,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干澀地嚇人。緒方梨枝靜靜看著他。她的那張臉和他剛剛目睹的那個傷口好像完全出自兩個人,她的臉很干淨很漂亮,從來不曾染上一絲污穢,就算她在一個全速行駛並且脫軌的列車上面,整個列車都是炸彈此時此刻一起爆炸了也是一樣。但是剛剛的傷口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什麼都沒有說,他之後後悔自己為什麼什麼都沒有說,因為緒方梨枝從這個沉默裡面得到了答案,她一開始抿著嘴唇盯著他看,好像是在反抗些什麼,如果夏油傑說「沒有啊,你還可以穿泳裝」或者安慰她,她就會去反駁他,但是他連這種安慰都沒有去做。
緒方梨枝就只是盯著他看,過了幾秒之後她又深呼吸了一下,咒靈的身體本來就是不需要呼吸的,但她偶爾這麼做,就是因為想起自己是一個人類。
那聽起來簡直像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夏油傑被這一聲給嚇到了,眨了眨眼睛,回到了現實。他張嘴想說些什麼,但緒方梨枝這個時候已經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她的身體經過他的時候,他發現她只能夠擋住一點點的燈光,投射在他身上的陰影單薄的嚇人。緒方梨枝什麼都沒有說的走出了門,夏油傑沒有開口的或者伸手攔住她,他覺得她簡直像是光線一樣捉摸不定,她的腳踏在地板上面根本就不會發出聲音。
她走出去好一會,夏油傑才發現泳裝、袋子和購物目錄都還在自己的房間裡面,但他一時半會還不想還想不到怎麼去收拾,而且也沒有去收拾的心情,就只是站在那裡望著地板出神。他覺得自己傷害了緒方梨枝,也總算知道她面臨的不是「青春期煩惱而已」,就像她會去拒絕官員一樣,她比自己想的更有覺悟,能夠讓她痛苦的也只有更深層次的苦惱。
等到他想起來要收拾。第一步先跪在地上去夠那個袋子的時候,門再一次打開了。
這是他的第2個失算。
那就是緒方梨枝其實比他想像的要堅強很多。
她還是滿臉不情願的樣子,甚至比之前更加的不情願了,手臂上面抱著一個淡黃色的毛茸茸東西,她把那個東西展開的時候,他發現是一個小雞的布偶裝。海邊會有人穿著這種衣服發傳單。
梨枝說「那就選這個泳裝好了。」
看起來這身衣服她早就已經准備好了,只不過自己一點都不想穿,所以才來夏油傑這裡找尋安慰,看看能不能穿上正常的泳裝,而不要這個。夏油傑愣愣的看著她,「我才不要這樣子。」緒方梨枝說。
「因為hp不夠才會顯示這樣子的外觀,偏偏泳裝又根本擋不住...!病弱美少女當然也很好,但是我已經受夠了,因為誰都不把我當成病弱美少女來寵愛!」
「說好的病人優待全部沒有,去做任務的時候,特意讓大家看移動點滴架,我是希望能夠來點初始好感值的,結果阪口安吾也完全把這個當成不存在了。」
甚至還有敵人第一眼見她,心裡想是從精神病院裡面逃出來的?「怎麼會從這一副病弱的美貌裡面聯想到精神病院呢?那些人全部去死算了,他們的腦子才是真的有問題。」
「剛剛你也給我加了很多很奇怪的名稱,誰是哥斯拉,誰是房間破壞狂,誰是泳裝小惡魔啊?」
她這麼說情緒很激動,眼睛依舊閃爍著光,夏油傑現在清楚,那的確是虹膜表面覆蓋著淺淺一層淚水,所以才會反射的光輝,但是這個淚水絕對不是多愁善感,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想到了悲慘過去——單純是被氣瘋了而已。
「總之從此之後,我要健康正常的活下去。」
HP上限也得有所增長了。
她的眼睛裡面閃爍著深藍色的光輝,夏油傑現在還不知道魔眼的事情,但是看著那看著光芒在她的虹膜裡面流轉,流轉到瞳孔的時候變成細細的一個亮點,不由得一個心驚,總覺得正對著這一只眼睛的話,自己的身體下一秒就會被射穿。
「我剛剛問過系統了。」緒方梨枝說。她有「看見」的能力,在某些時候她的眼睛和五條悟的六眼一樣。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系統說明上講想變成正常人的話,就去重新孕育一次穿刺樂園。也就是說我得正面和那孩子對抗,並且把它hp打到0才行。」
「這個做不到的吧?」夏油傑忍不住說。
他這個是給自己挖坑,說完之後看到梨枝的嘴角上揚他就明白了。
第82章
他這個是給自己挖坑,說完之後看到梨枝的嘴角上揚他就明白了。「的確做不到,而且其他人也不可以協助,現在去威脅安吾,讓他用衛星導/彈瞄准那地方,到時候打下來也做不到——但是這一次你們不是也要做任務嗎?」
「五條悟同學也特地請求了我的協助。」
夏油傑清楚那家伙只是想要趁機帶她去海邊玩而已,而梨枝卻加重了「請求協助」這4個字,這應該不是為了凸顯優越感。
「我接受了邀請。現在你們被認定成我的副本同伴了。」
「我協助你們的任務的同時你們也要幫我哦。」梨枝說
她出門的時候簡直像被風吹起的白衣服一樣輕飄飄的。反正夏油傑沒能在她閃人之前說出拒絕的話。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他覺得自己被騙了,搞不好一開始她的眼淚和看泳裝的事情都是為了這個做鋪墊,這家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計謀了?或者說她的計謀什麼時候從五條悟擴大到其他的朋友(受害者)身上了?他有一點想要苦笑,想已經不是小惡魔等級了,這家伙長大後該不會同時交100個男朋友,然後讓他們一一心碎吧?
不過最後他露出了真心實意的,並沒有不高興的笑容。
看到她開心的樣子,他也就放心了。
#
去做任務的當天悟有點蠢蠢欲動。他昨天就非常的激動,像郊游前的小學生一樣半夜3點跑來敲夏油傑的門,跟他傾訴了一大堆有的沒有的東西。他深刻感覺到自己的房間很快會變成這兩個白痴的戀愛相談所,而且已經應付完一個之後,實在沒有力氣應付另一個——主要也是悟比梨枝容易趕走一點,當即就把手扶在門上,另一只手放在五條悟的肩膀上,說一句「好哦好哦」然後讓他轉了一個身,把他給推出門了。
就算是這樣子,在讓他出門的幾十秒鐘內,五條悟的話語也從夏油傑的一邊耳朵裡面流進去,在他的腦袋裡面沿著所有的大腦褶皺流過去,再從另一邊的耳朵流出來——他自己是希望能夠流出來的!認真思考那種東西,自己也會變得白痴起來的。但那些充滿妄想的話語,卻污染了他的大腦,讓他那天晚上做夢的時候,甚至都夢見了10年後的日子。大概就是有一個歐式城堡,然後從城堡的露台上面梨枝妹妹撐著下巴眺望著庭院的噴水池,五條悟跟個白痴一樣,穿著白西裝在下面張開手臂等她跳下來。
那好像是他們的婚禮之類的,當天晚上做的這個夢真是有夠怪的...而且沒道理會做這種夢啊?雖然夏油傑嚴重懷疑他已經連孫女的名字都想好了,但他昨天的確沒有提到婚禮或者趁機約會之類的,他昨天在幾十秒之內連續說了27次泳裝,到底是有多想看啊?
夏油傑是覺得梨枝妹妹平常的穿著就露/出度來說和在海邊也沒有什麼區別啦...他這麼想著過去校門口在那裡停著一輛車子。顏色酷炫的簡直像是從外星球開過來的,但他畢竟也已經過了迷戀變形金剛的年紀,穿著黑色的高專校服坐在這個車上面反而會覺得很羞恥,當下就後退一步。悟每一回都會開著這種車去見輔助監督,甚至還要求他們專門換上自己的座駕,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就不會覺得羞恥...他們這一次要執行的是護送任務。一開始聽說要護送一個小女生,不過後來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護送一個咒具盒子。事情和天元大人有關,反正都很重要就是了。
這麼想著夏油傑走過去。五條悟的臉上卻完全沒有鄭重的表情,他站在車門旁邊揮舞著手臂,很激動的在說些什麼。夏油傑之後更走近一點,才能夠看到在副駕駛裡面窩著一個白色的影子,能夠縮得這麼小,整個學校裡面也就只有梨枝妹妹了,她只露出一個頭頂,露出來的銀發被陽光照亮。不知道五條悟說了什麼,反正她搖搖頭,光順著她的發絲像是流過玻璃絲一樣淌過去,在發梢的時候宛如露水般一閃,然後光芒消失——夏油傑走到了車子旁邊,他的陰影投射到了梨枝的身上,擋住了光。
梨枝抬起頭來看他,她的眼睛藍藍的,夏油傑和她問好,梨枝打了一個哈欠。
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自我中心啊,他想,抬起頭看著悟。也和他說了一句早上好,五條悟臭著臉不理他,過了幾秒鐘後又很激動的在跟梨枝說著些什麼。事情好像和泳裝沒關系,只是「太亂來了。」「不行。」的不斷強調。夏油傑還沒有來得及想這家伙拽什麼啊,就被這個對話給吸引住,看向了梨枝。
梨枝依舊整個人縮在座椅裡面,她打哈切的手還放在嘴邊,最後用手擋住小半張臉,把臉轉向車門的地方,徹底不看五條悟。
五條悟說一次這樣不行,她就搖一次頭表示反駁。
「總之你要做自己去做。我是不會幫忙的!」他說。
這句話100%是氣話,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而且在話剛說出來的時候五條悟就後悔了,他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麼,而梨枝此時依舊偏著頭,但原本蓋在嘴邊的手放下來了。
夏油傑正對著這個方向,能夠看見她的嘴,她沒有說出聲音,但是夏油傑看口型就知道在罵人。還是那種在電視節目上面會被消音處理的髒話。和昨天五條悟的戀愛腦精神污染一樣,這些話也都是根本沒有辦法忘記,能夠直接讓大腦變黑程度的髒。
「......」他被嚇到了。
但是梨枝把臉轉過去面對五條悟的時候,卻只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又罵了他一句白痴。悟看起來因為那一句話而有變得灰白化的形像,唉,你既然知道被她討厭自己就會完蛋,那之前就不要那麼說嘛。夏油傑想,但是也覺得梨枝妹妹真的是手下留情了,很難想像她如果把那些(消音)說給五條悟,他會怎麼樣。
該不會直接在這裡開著車去撞樹吧?他漫不經心的想。而梨枝說「你不幫忙也無所謂。」她的手抓著前面的儀表板,從座位陰影裡爬上來,指著旁邊的夏油傑,「這個人會協助我的。」
呃最後果然還是把自己卷進去了。悟順著梨枝的手指一起看了過來,明明之前才跟他打過招呼,甚至悟也臭著臉回了,不過他好像到現在才真正發現夏油傑的樣子,然後又是一臉不開心的盯著他看。
他盯得好專注,連個余光都不去看下面的緒方梨枝。被六眼這麼看著夏油傑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只希望自己身上的咒力流動不要顯示自己心情顯示的太明顯——一句話就是no gay!哎呀,你如果想和她吵架或者和好,那你自己要開口啊。干嘛總是把自己當道具。
不過會說到協助,那麼就是...「是在說穿刺樂園的事情嗎?重新孕育?」夏油傑說他記得在硝子的事情上面和紅的事情上面用過這個詞語,不過據梨枝所說需要被重新孕育的只有紅一個。
「因為原本的樣子是系統決定的,初始設定和我想要的還是有差別,我從獲得系統到現在也成長了很多嘛!」梨枝一邊把兩只手的食指在面前交叉擺出一個「錯誤」的手勢。一邊說「所以大概要讓孩子們的HP清零,然後回到母體裡面重新孕育一次。就是說紅原本的名字是墨哦。」
夏油傑聽到這句這話就愣了一下,想起來硝子說的黑色海平面的噩夢。而五條悟的表情更難看,那個時候他就算不在學校也做了漆黑的夢,雖然說形容只是「一片黑漆漆的」,不過他真正看到的東西應該很恐怖吧。那是用六眼也無法看穿的黑暗,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被「看穿」的,世界上不存在黑暗以外的東西。所有事物都變成了黑色的霧氣。
「紅...」夏油傑說。很難想像那樣子的怪物會被弄到hp清零。不過紅似乎比較消極的樣子,應該形容為軟趴趴還是社恐?反正只有在母親受傷的時候,才會從她的身體裡面流出來。都重新孕育過一次,繼承了和梨枝一樣的尖銳攻擊性(她剛入學的時候真是渾身都是刺)還是這樣子,那麼在更之前的墨狀態大概梨枝要它死它就心甘情願的死了吧。
但穿刺樂園怎麼看都不是這種情況。
出道作東京火災暫且不論,梨枝自己也沒有辦法特別的利用它,和五條第一次戰鬥的時候就是因為要閉眼10秒鐘的限制才會輸掉的。所以在獲得了新的力量之後,它的出場次數就慢慢的下降了,夏油傑本來以為這個新手怪物會被逐漸淘汰掉,但是在梨枝好像想趁這個機會重新孕育。
不,如果只是想要找幫忙的人的話不用特地找他們兩個,橫濱有更好的威脅對像。悟不同意就是因為他知道這玩意有多麻煩,而且穿刺樂園的hp是50梨枝的hp是0.01,他是能夠看到那個連接著的線的。第1次他就是因為這個理由和梨枝說,你不可以再繼續供養那些怪物,你的能力會給你帶來不幸,並且讓她退學的,現在他也很在意如果穿刺樂園重新孕育了之後,這個生命連接會不會發生變化...梨枝的死他到現在還記著呢。唉。該說這人是有負罪感嗎?夏油傑想。不過他的負罪感好像也不對別人起作用的樣子,比如過來騷擾自己的時候,就連句謝謝都不說。
五條悟就是一句話「我不同意。」而梨枝之所以特地要重新孕育穿刺樂園,和戰鬥力暫時沒有什麼關系,就是因為系統說了這樣可以提升她的HP。
她現在坐在座位上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坐了幾秒鐘後又慢慢的滑回了儀表盤底下的陰影裡面。唉,突然感覺這孩子跟洞穴生物或者御宅族一樣,但是真正的原因應該只是陽光落在她肩膀上的時候,總是會照亮她身上的傷吧。
第1次見面的時候,梨枝就說了,因為HP不足,所以現在顯示的是戰損狀態。如果能夠獲得更多的hp...或者只是給梨枝一種心理暗示,讓潛意識有理由改造她的身體,她也就可以從過去的陰影裡解脫出來,穿上泳裝了。
夏油傑想。
第83章
「我無論如何都要去做。」梨枝說,這個時候她聲音裡那種不高興的成分褪去了,變得好小聲,而五條悟對這種語氣更加沒有抵抗力的樣子,他簡直像是不小心把喜歡的人弄哭一樣後退了一步,露出嚇了一跳的表情。
梨枝從下往上地看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夏油傑從旁邊瞄了一眼,發現她的虹膜上面閃爍著熟悉的光。沒錯,就是表層覆蓋著薄薄一層淚水的光彩。那雙眼睛像是寶石一樣美麗,但夏油傑想這家伙說不定很適合去做女演員——還是說女孩子都能做到說哭就哭?
梨枝小小聲的說「我需要你的協助。」
「不可以幫我嗎?」
五條悟瘋狂點頭。表示可以。後來反應過來不對,(這樣是拒絕的意思吧其實?)又開始搖頭。最後自己也覺得很混亂,就干脆伸手擼了一把頭發露出額頭,他這個姿勢眼睛往上看的時候其實很有攻擊性,但是在對著梨枝的時候就什麼攻擊性都沒有了,因為只是兩個人的視線對上而已,他的臉就瞬間爆紅,並且把臉轉去一邊。
梨枝淚眼汪汪的看他的樣子,估計還是太有殺傷力吧。
「我幫你就是了。」五條悟說。
「...不是這麼說的吧?」梨枝聽到這句話之後,明明一瞬間放下心來,但是之後又還是很小聲的問。
五條悟啊?了一聲,他慢慢的轉過臉回頭看,梨枝還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低著頭,只是轉動著眼睛從劉海的縫隙看他「你的說法好像很勉強的樣子。」她給了一個提示。
「...我很樂意幫助你。」五條悟說。
梨枝這才抬起頭來,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
這兩個人的攻防戰看得夏油傑嘆為觀止。汽車一路行駛到另一個城市,五條悟一開始還在不斷的擺pose,並且時不時就用食指撐一下他的墨鏡,讓光在鏡片上面閃光,不過到了後面也逐漸厭煩了。他之所以不安排輔助監督就是為了耍帥和有私人空間吧,但連續幾個小時的開車下來,反而搞得他很像司機。
梨枝坐在副駕駛座上面發呆,而太陽在她的臉上曬得太厲害的時候,她就把手在面前揮一揮,在位置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躲到陰影裡面去。她沒有讓五條悟把車頂放下來,因為她也認同這樣子比較酷,整個車上只有夏油傑一個人覺得去做任務還要開這種車搞得排場這麼大反而很不好意思的。
梨枝在副駕駛座有特殊的作用,有點像是吉祥物或者提神的東西吧,如果沒有她五條悟估計早就不耐煩放棄。開到第30分鐘的時候他已經開始一邊打哈欠,一邊單手駕駛方向盤了,夏油傑看得相當心驚膽戰,後面的路上五條悟也時不時朝他投來暗示性的目光,示意夏油傑接過開車的任務,不過由於這輛的車是特制的,甚至上路的駕照都得專門去考(賽車手等級的)夏油傑也是愛莫能助。
最後一路開到那裡的時候感覺五條悟的銀發都有點失去光澤了,兩只手也垂在身前有氣無力的樣子,不過也可能只是因為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雲層遮住了太陽,光線有一點暗淡而已。梨枝一路躺在車上,下來的時候倒是很有精神的樣子,夏油傑不禁想到在氣候惡劣的時候就會蜷縮成一團,等到春暖花開再出來的某種植物。
梨枝一如既往,下來的時候不打開車門而是直接從敞篷的車頂爬出來,剛好挑了五條悟的旁邊落地。說是要帶她去海邊,現在面前也是一望無際的粼粼波光,但是真的要到海邊還得繞很遠的路,正下方根本就沒有沙灘,只是一片樹林。
梨枝暫時沒有下去的打算,她眺望了一下那裡,看著陽光在上面閃閃發光,然後轉過頭來摸了一下五條悟的頭。
她很矮,抬起手臂墊起腳也不夠,但是五條悟當時明明還處於自己的陰郁狀態中,卻自然而然地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而往旁邊歪了歪頭。他可能只是覺得梨枝有什麼話想和他說吧,等發現她的手摸到自己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
夏油傑看見五條悟睜大眼睛,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好乖好乖,一路辛苦了。」梨枝說。
單純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就讓他打起精神來,之後又莫名其妙的一副很自信,「我就是很帥!」的樣子,昂首挺胸,走路都比之前快了不少。夏油傑覺得這人還真好哄啊。
悟走在前面帶路,梨枝跟在後面,慢慢的,她的兩只手背在身後,好像對新地點很感興趣的樣子。但是也不知道她遇到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情況,這一條公路連車子都很少,梨枝一路上都躲在陰影裡面,旁邊又有兩個更顯眼的大家伙,所以她的人群恐懼症倒是沒有發作。夏油傑站在原地目送他們,天色有點陰沉,海面倒是像底下自帶發光體一樣閃爍著波光,兩個人與其說是被那個波光照亮,倒不如說被它們凸顯的像是剪影。兩個身影保持著一段距離默默的行走著,好像是電影裡面的場景。
過了一會梨枝轉過頭來對他微笑一下,示意他跟上。夏油傑被這個笑容嚇到了,心裡想千萬不能夠讓她把小惡魔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就趕忙跟了上去。
目的地是一片私人海灘,據說悟是臨走前才打電話問家裡的人哪裡有的,「剛好附近就有五條家的產業。」夏油傑對這種大少爺做派也是見怪不怪了。而梨枝則只是站在公路上,把手放在眼睛前面眺望著海面,最後說了一句「和剛剛下來的時候沒有差別嘛。」然後就鑽回車子裡面翻翻找找。五條悟原本說了一句「因為剛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領地裡了。」這個愛炫耀的家伙,不過他的話可沒有被梨枝聽見,更別說覺得「哇,這個人開跑車還有私人海灘,真是一個大帥哥,以後我就嫁給他吧!」
反倒是梨枝在翻翻找找的時候,他的身體一下子就繃直了。
他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但是肩膀的肌肉線條很僵硬,他一定是期待等一下梨枝妹妹會拿出來什麼比基尼...不,這個變態的話搞不好會期待校園泳裝。夏油傑想。
但是讓悟失望的是梨枝妹妹回來的時候,手臂夾著一團毛茸茸,這也是夏油傑看見過的小雞玩偶裝。有點像是海邊的食物店招攬客人的時候才會穿的衣服。悟看著那個露出了肉眼可見的失望表情,呃處/男不要這麼明顯嘛,女生都很鄙視這一種做派的!夏油傑想要用胳膊肘撞一下來救一下這位同學,但是在梨枝把雛雞頭套戴在自己的頭上,然後模仿著小雞張嘴的姿勢把手動了兩下之後,五條悟的臉就瞬間紅了起來。
「咯咯。之類的。」梨枝說。
他怎麼什麼時候都臉紅啊?夏油傑想。反正五條悟嘴裡面嘟囔著好可愛之類的,就不太計較什麼泳裝不泳裝的了。
他這樣子肯定要遭報應,能看到都了不起了,還在那裡挑三揀四的。梨枝妹妹接下來就把頭套給摘了下來,繼續夾在手臂那裡,然後站定了看著他。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這時候光就會在虹膜裡面完整地流過一圈,並且在其中的某一個點閃爍出最亮的光,夏油傑每看到一次這種過程都會覺得一陣心驚,並且知道梨枝的心裡面絕對沒想好事——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透過這個窗戶就可以看見裡面的犯罪行為了!
不過這次受害的只有悟而已,梨枝看著他說「還想看嗎?」
「想看的話就要付出努力哦。」
不是比基尼也不是學園泳裝,連這種商場招攬客人的小雞布偶都需要付出努力才能看啊?夏油傑在旁邊被嚇到了,而悟則拼命點頭說「我會努力的。」呃。不過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嘛。好像是察覺到他的心理活動,梨枝的余光往這邊瞄了一眼,為了避免等一下梨枝也順便向他收費,夏油傑趕緊看著地面表示自己根本無意摻合這件事(這是工商管理局的範疇了!)
梨枝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然後看著五條悟。她盯著他看了好幾秒鐘,一直到五條悟連表忠心地直視她的眼睛都做不到,又開始別別扭扭地看著自己的腳尖。梨枝就笑了。
她笑起來好可愛啊,尤其是這種很有氣勢的姿勢,充斥著健康的美。
「那麼等一下就由五條同學來做誘餌吧。」她很輕松地說。
「?」
#
當時是下午3點。私人沙灘保證了開闊的區域和沒有受害者,並且...梨枝的眼睛往上盯了幾十秒鐘,夏油傑在想這樣子虹膜不會被灼傷嗎?她就垂下了眼睛,只是背對著太陽,她的虹膜裡面卻好像散發著比之前更加濃郁的光彩,在旁邊的夏油傑看著都好像要被吸引了一樣。
他過了幾秒鐘才問她「剛剛在看些什麼呢?」「哦。這個。」梨枝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看他「之前(從列車副本)得到了系統信徒的信息掌控能力(信仰加成)。之後也以宗教偶像的身份搞到了一大堆的恐懼和信仰。」
現在安吾也在每天的增加信仰。「總之信息掌控能力增強了。」梨枝說。夏油傑一時間不知道這個跟她剛剛看著天空有什麼關系,而梨枝對這樣子的他露出了笑容。
「這個地方沒有什麼人。也沒有輔助監督,不會有人目擊我...但是天上還是有東西的。」她很可愛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
夏油傑一時沒有抬頭往上看,他的呼吸停了一瞬間,這個指的肯定就是在天空監測的衛星了。
「所以剛剛以視線作為媒介...我看到了它,它也「看到」了我。就可以加好友,然後再使用能力了。」梨枝很輕松的說。
不是,為什麼可以跟衛星加上好友??
不過她本來就有一個金屬小孩,所以應該不奇怪吧,呃不,是真的很奇怪啊。
「突然黑掉一個衛星不會有人說什麼嗎?」
「只是幾分鐘的黑屏而已,沒有人會發現吧。」或者說發現了又怎麼樣呢。
梨枝說前半句話的時候把頭歪向一邊,後半句話又歪向另一邊,她好像怎麼樣都靜不下來的樣子,只有眼睛一直盯著夏油傑。「那些人也不敢說些什麼的。」
夏油傑安靜下來。
過了幾秒,他點了點頭。
「話說眼睛能夠作為媒介嗎?」這麼說的時候,梨枝對他露出了笑容。
「嗯,眼睛最近變得很厲害了。」她說。
第84章
「嗯,眼睛最近變得很厲害了。」她說。
太陽只是被雲層遮住了而已,並沒有消失不見,向日葵還在她的體內不斷的積蓄著能量,之前之所以不把敞篷拉下來也是為了這些能量,現在魔眼充能完畢,至少可以發射三發。
梨枝此時把手放到了嘴邊做出喇叭狀,問「五條悟同學你好了嗎?」她就算想要大聲,聲音也還是有氣無力的,幾乎要融化在風中,卻穿越了幾百米的距離到達了五條悟那邊。
他朝他們這裡很用力的揮著手臂,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兩個人站在沙灘上,悟卻要到海裡面做誘餌...夏油傑有一瞬間真的很同情他,不過那家伙肯定不覺得自己需要同情。而看著梨枝妹妹嘴角露出的微笑,夏油傑也覺得這說不定是一個很值得的交易。
「那麼就拜托你了。」梨枝很小聲的說。這一句話很可惜沒有直接說給悟聽見,不然他應該會更加得意的。
然後她閉上了眼睛。梨枝閉上眼睛的時候一直會給人一種斷絕了所有感知的印像,夏油傑往後退了幾步,但其實不這麼做也可以,因為一開始鎖定的目標就不是他。她閉眼10秒後穿刺樂園被召喚出來,目標就是幾百米外的五條悟,它穿越一個城市都不需要花太久,更何況是這麼短的距離,五條悟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逃,他的周身靜靜閃爍著咒力波動。以緒方梨枝為起點,穿刺樂園抵達他的面前,它在這兩個人之間畫出一條直線。它一向走直線,而且從來不會質疑母親的決定——什麼「竟然會攻擊朋友?!」這個是真的一次都沒有想過的。
但跨越這些距離需要一點時間,到了後穿刺樂園也沒法做到秒殺,它可以同化他的無下限,但這也需要時間。尤其今天悟好像格外有干勁。
緒方梨枝就在那個時候伸出了手臂。她的手臂呈一條直線,指尖剛好瞄准穿刺樂園的方向,而她之前說「獲得了新能力」的眼睛則睜得大大的。在虹膜上面閃爍著不輸給身後的太陽的光。
夏油傑一瞬間忘記了呼吸,那光澤在她的虹膜上流轉過一圈,在瞳孔處集中放大,變成一道光束,經過海面上方穿透了穿刺樂園的身體。
「第一擊。」緒方梨枝說。
在發射魔眼之前,她選擇了【重新孕育】。成功和它進入敵對狀態,開始計算傷害。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指迅速的往下打,這個好像是炮彈的指引棒一樣,每往下打一次,她的眼睛就再次釋放出激光。
甚至海平面都蒸發了,不斷往上冒蒸汽。但是梨枝的虹膜看起來依舊是微微濕潤的,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她的面色也是一如既往。
悟的誘餌政策就是為了那個。借用他纏住它的時間,梨枝打了整整三發。激光和她的眼睛是同種顏色,一瞬間這種藍色甚至把穿刺樂園原本的血紅都給覆蓋了。但沒有持續太久,它很快轉而向這頭攻擊過來。夏油傑深呼吸一口氣,知道這裡就是自己上場的時候。他伸手而梨枝轉過頭來看著他,夏油傑抓著她的手把她往自己這邊拉,同時兩個人的落足點都往上浮,他召喚出了咒靈抬舉著兩人,很快就帶著他們飛了起來。
穿刺樂園的速度很快,但是在廣袤的天空中,又是特級咒靈的全力飛翔,他們還有一段可以掙扎的距離。悟在海面上站著看他們,那個深度按理來說會直接淹沒到胸口的,但是他肯定偷偷在腳下灌注咒力讓自己上浮了,現在海水還沒到他的膝蓋,但是他在其中站得很穩,好像在大地上一樣。他的褲腿挽起來,露出線條漂亮像是希腊雕塑一樣的膝蓋。眼睛向上看,從這個角度看他的虹膜中也散發著光彩,穿刺樂園向上升的時候,在他的眼睛裡面就不再是紅色的一片,而逐漸變成一個小點,他虹膜原本的湛藍則和褪去烏雲的天空一樣逐漸顯露出來。
他看著穿刺樂園,伸出了手。
他還有咒力嗎?夏油傑想。
五條悟把之前防御剩下的所有咒力都一口氣發射了過去。穿刺樂園免疫所有物理攻擊,但是咒力攻擊對它仍然有效。
為了在天空中抓到緒方梨枝,它延伸的很大,而且目標固定了,也根本沒有辦法躲開,所以只能夠吞下這一擊。「這樣子是我們這邊做誘餌了呢。」緒方梨枝很輕松的說。什麼叫做我們啊??夏油傑根本就不想吐槽:這個小鬼仗著自己的體型很小,就直接藏到他懷裡了。所有攻擊的余波都是他在扛啊!
接下來就是一通胡搞亂搞,夏油傑也召喚了咒靈,五條悟則在下面堆了簡直像是防洪的沙袋那麼多的甜血漿,這玩意喝起來有增長咒力的作用,就是味道誰喝誰知道。(夏油傑覺得把穿刺樂園吞進喉嚨裡面,可能也就和喝這玩意差不多了)不過悟應該不介意這些吧,他一邊咕嚕咕嚕的喝著血漿,另一只手則偶爾叉腰,偶爾在空中瞄准穿刺樂園,呃這個瞄准的動作難道也是跟梨枝學的嗎?明明不管是哪個人都不是靠手發動攻擊的。
總之他不斷的榨取新獲得的咒力往上丟範圍攻擊,穿刺樂園好像有仇恨值的設定,覺得哪邊威脅最大就會先去追哪邊,搞到最後就只能夠在梨枝和悟之間來回的跑。夏油傑主要負責召喚咒靈群毆,不過後來發現自己的攻擊沒法起太大作用,就只是把咒靈當成肉盾,同時當做交通工具有多快逃多快了而已。
而梨枝則笑眯眯地在天空中玩近身戰,這裡最危險的是她,她真的被碰一下都得死,但是看起來最輕松的也是她。她有時以夏油傑的身體為落腳點,有時以咒靈為落腳點,這種在別人的咒靈身上亂踩的行為真討厭,不過如果不踩他的頭那也就隨她了。她很輕而且很嬌小,穿著白色的上衣,簡直像是鳥一樣隨便飛。就算被打到空中,也能夠單腳踢三下空氣將其壓縮凝固,然後穩穩的站立。
「不是說穿刺樂園根本不受物理攻擊傷害的嗎?」夏油傑目蹬口呆地問她。問這句話的時候梨枝剛剛才靠一只手打出了龜派氣功波的效果,就是說現實中真的有人不憑借咒力能夠做到這個的??不憑借咒力也沒有見過啊!
「那個。」梨枝說,「因為我是咒靈嘛。」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是由咒力(hp)組成的,所以沒有問題。
她一個人貢獻了40%的傷害,聽起來有點少,不過要考慮到她只靠自己的雙手而悟則是一個光炮這就很恐怖了。梨枝還負責牽制穿刺樂園,不要讓它真的把大家殺掉,不過紅和金屬都沒有出場,問起來的話就會說「重新孕育是只能夠由玩家本人和孩子進行戰鬥的,召喚物無法出場。」那樣子的話真的很想問自己和悟在這裡賣力得快死是什麼情況,不過自己沒被梨枝劃分為玩家的附屬物,夏油傑就覺得最好趁現在知足。
最後梨枝以3分20秒的連續攻擊為這場戰鬥劃下了句點,真的是整整3升20秒,夏油傑從一開始就目瞪口呆,一秒鐘一秒鐘的數了。關節、手肘、指尖、小腿、大腿、膝蓋....梨枝用每一個部位擊打穿刺樂園的身體,並且單純只靠這些擊打的反作用力讓自己浮在空中3分20秒,根本沒有落地。
最後落地的時候,她是輕飄飄的跟穿刺樂園一起下落的。穿刺樂園越往下就越分解,變成紅色的色素塊並且消散,而梨枝則輕飄飄的,白色衣服被風吹動,像只小鳥一樣,什麼重力加速度啊在她身上好像根本不起作用,她在中途很優雅的提起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裙擺,碰到水面的時候,就只激起了一個小小的水花,然後踩在岸邊的淺海中,行了一個屈膝禮。
夏油傑那個時候整個人趴在虹龍身上,為自己保下一條命而慶幸,或者說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感覺最後整個天空都被穿刺樂園的枝干給遮蔽了,連思考和戰術都不存在,只能夠被動地打掉面前的攻擊,還有讓咒靈擋住,自己趁這個機會趕緊跑。他的後頸到現在都還有被扯動的感覺:夏油傑跑不掉的時候,梨枝就會直接抓著他的領子把他往旁邊丟,這家伙就是在報復之前升空的時候自己扯她手臂的那一下!因為太劇烈了,每秒鐘差不多有十幾次生死危機,搞到他不確定現在是不是自己死後的幻覺,他只露出一個頭看著下面。
梨枝閉著眼睛,對根本不存在的觀眾行完屈膝禮,然後直起身體,剛好面對著前面的五條悟和他後面的海平面還有太陽。
她對他笑了。
那是一個代表著勝利的笑容。好萊塢電影最後主角打敗了怪物都是這麼笑的,夏油傑用手抱著虹龍的身體探頭往外看,一點都不意外的發現悟完全被這個笑容給擊中了。
是字面意思的擊中,他好像突然被光波打到胸口一樣,搖晃了一下,慌慌張張的張開嘴,臉也瞬間紅掉。哦,好像不只是臉,他伸出來保持平衡的手也紅紅的。(怎麼能夠一口氣紅成這樣?其實悟是番茄人吧?還是之前喝下去的那麼多糖血漿終於在他皮膚表面顯現出來了?)
之後也徹底忘記了在腳上灌注咒力的方法,沒法再站立在海面耍帥,差點掉進海裡。梨枝那個時候反而是被他嚇到了,這個能和衛星加好友的女孩子,明明是人類卻能像鳥在一樣在天空玩耍的女孩子,穿刺樂園都沒嚇到她,現在卻被戰友嚇到了,是不是有一點奇怪?
最後梨枝跑過去,在悟跌進海面之前扶住了他。而看悟那個表情,好像單純被梨枝握住手腕這一件事就已經讓他覺得死而無憾。「之後一個月不要洗手了吧。」天啊,他竟然還真的這麼惡心的說出來了!
之後一個月不要和悟見面了吧,尤其是不要去摸他的手。夏油傑想。這個決定是為了衛生考慮。絕對沒有對於戀愛腦同學的厭煩,也根本沒有不想看著一對情侶在自己的面前達成的陰暗心理(那麼惡心的話,他都覺得變態了,女生肯定會覺得更變態吧!但是她只是笑了起來,說「五條悟同學你真有趣。」)
至於連悟都能和喜歡的女生說話了,而自己明明是整個班級裡面唯一的正常人,卻十幾歲都還沒有談過戀愛的不爽,就更加沒有了哦!
但是之後,看著悟被梨枝抓著站了起來,兩個人現在都沒有浮在海面上了,而在那個深度水一直飄到他們腰部以上。血漿袋也因為悟的咒力失控而沉到了下面。不過本來他就已經消耗掉很多了,只剩下最後兩袋。
梨枝彎腰去撿海中的飲料,拿起來之後直接咬開就喝,她好像不覺得這個行為很狼狽,只是一直笑著,邊笑邊和五條悟說話,還遞了一袋過去。
五條悟看著她的笑臉,那種緊張過頭的臉紅狀態也慢慢褪去,最後臉上只帶著一層薄薄的紅色,如果現在是夕陽的話,應該能夠糊弄過去吧,但是現在是下午,所以看起來還是很xxxx(夏油傑現在也開始罵髒話了,他被梨枝帶壞了)。他像是梨枝臉上笑容的反射一樣也露出了笑容,站在海裡面衣服完全被打濕,卻一點都不在意,和她一起邊喝飲料邊聊天。
夏油傑發了一通牢騷,大意是你們兩個就這麼把我丟在上面了?就算我根本不能夠接受那個口味,但是也不要就這麼把最後兩袋血漿喝掉,給我留一袋嘛!你們是不是太排擠人了?五條悟你還記得究竟是誰跟你舉行戀愛相談會聽你無窮無盡的煩惱嗎?梨枝妹妹?除了「五條悟同學」,你還記得夏油同學嗎?明明之前還在他身上踩來踩去,把他當成墊腳石,現在竟然無視我,這個臭小鬼。
但最後他在天空中看著這一幕,莫名其妙的也笑了。
僅限今天,他想,這群愛給人添麻煩的家伙,他們想幸福就幸福好了。
第85章
但最後他在天空中看著這一幕,莫名其妙的也笑了。
僅限今天,他想,這群愛給人添麻煩的家伙,他們想幸福就幸福好了。
#
錯怪她了。梨枝妹妹到最後還是想起了夏油傑的存在,招呼他下來,並且展示了她的新能力。
她的魔眼就是在橫濱任務中拿到的,考慮到她獲得能力的方式,夏油傑覺得她一定在那裡制造了很大的騷動,而除此之外她還孕育出了新的怪物。
是一群讓人想到童話裡的小精靈的個體,背後還帶著翅膀,並且不斷往外釋放出藍色的小光點。它們貼到幾人的傷口上,很迅速的揮動著翅膀治療他們的傷。夏油傑靜靜的站在那裡,在傷口被治愈的同時甚至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咒力都有些微增長。
他覺得有一點不可思議,「有這麼便利的能力?」是有一點,不過在梨枝身上什麼能力出現他都不奇怪。他真正奇怪的是梨枝孕育出來的怪物從來都沒有完全正義的,就算是她這一次任務中心境產生了再大變化,也不可能會孕育出這種的啊?
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催促梨枝把穿刺樂園重新召喚出來,好讓他對比一下,看看重新孕育後的它是不是也變成了這種好人角色。(亦即是說,作為母體的梨枝也變成這種好人角色了。)說起來那樣子的話,穿刺樂園的顏色也會改變,從血紅變成純白了吧?
而梨枝卻露出了有點困擾的表情,自從戰鬥勝利之後,她就有點軟弱,就算是在跟五條悟打鬧的時候,也沒有那種每秒鐘給人三次生死危機的感覺,而只是小女生的樣子。她小聲的說「...因為穿刺樂園在鬧別扭。」畢竟這一次不是單挑而是三挑一,就算勝利了它也挺不高興的樣子,所以刻意延長了重新孕育的時間。「再加上它太大了,我指的是存在本身(cost)」所以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候才能夠出生。
那家伙原來也會鬧別扭啊...?夏油傑有點不可思議,他之前對於穿刺樂園是有生物的印像,但是這種印像主要來自於它會無限度的增殖,它會去攻擊別人、它血紅色的不詳身體,實在不覺得它有情感。梨枝自己好像也沒有辦法操控它的樣子,但是這麼一說,好像穿刺樂園突然就接近人類了。有點像是真正的家人,還會鬧別扭。雖然梨枝自己說是「太大了」,但是怎麼想都不覺得它會比紅更龐大,紅也是只花了一個下午就孕育完成的,也有可能是後者盡力配合了吧——紅倒是對外界不具有攻擊性,或者它什麼欲望都沒有,是個只要待在母親身體裡面就好了的終極家裡蹲。
「因為被群毆而鬧變扭...」夏油傑又說了一句。莫非重新孕育之後,它也感染上了梨枝的武人氣概,覺得不公平的決鬥不好嗎?
「不。是因為有別人插手了的關系。」梨枝還是露出一副困擾的表情,把手交疊在身前。「【你殺死我的方式中缺乏愛】那孩子是這麼控訴的。」
「啊?啊。嗯...」夏油傑也只能夠很尷尬地這麼說。繼梨枝能夠和衛星交朋友之後,他又莫名其妙的知道了紅色荊棘會去指責母親缺乏「愛」。尤其考慮到和【紅】的確是梨枝的單挑...這簡直就像是指責媽媽偏心的小孩嘛!
他這麼說的時候,梨枝垂著眼睛很溫柔的把手按著自己的肚子,好像是在看著體內的小孩。她明明很年幼,但是在某些時刻卻會展露出母性的氣質,旁邊的五條悟被精靈盛宴圍著治療,當表面看不出來,但是他是整場戰鬥的MVP,拉了好多仇恨,被打得破破爛爛,咒力也很匱乏,所以都沒有說話,但看到這一幕他又莫名其妙地臉紅了。天哪。夏油傑朝他投去鄙視的視線,11歲的女同學懷孕了,然後他看著這一幕臉紅...他決定要同時從法律和道德的層面鄙視他。尤其是五條悟之所以這麼拼命,就是為了看梨枝穿泳裝,就算這個泳裝不是比基尼也不是學園泳裝而是公仔裝,但是...咦怎麼感覺這麼一說更變態了?他其實就是性/癖很異常吧!這個變態。
但其實五條悟想的是別的東西,梨枝說因為他們插手了所以穿刺樂園在鬧別扭,在他的腦子裡面簡單地形成了一個等式,五條悟+緒方梨枝=重新孕育後的穿刺樂園,這豈不是就是說!這豈不就是說!
旁邊的悟身體一瞬間僵直,而且莫名其妙的頭頂又開始冒蒸汽,呃說真的,他的腦子跟梨枝的構造不太一樣,冒蒸氣真的會壞吧?夏油傑看了他一眼,在想是不是該把他丟進海裡面冷靜一下,五條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終於想起幫忙重新孕育的人之中還包括這一個眯眯眼...!
好,現在他倒是不臉紅了,轉而朝這邊投去「今晚我就暗殺你」的視線。夏油傑根本就不想去猜五條悟的腦回路是什麼樣的,總感覺他的心思比青春期小女生都難懂。而真正的青春期小女生梨枝妹妹則只是咬著手指,她重新孕育的反應都差不多:會表現的有點虛弱,好像發高燒一樣,往外面發散出了熱熱甜甜的香氣,而且臉也很紅。她的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笑容,明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但還是在笑,五條悟是因為看到她的笑容就覺得很可愛,也跟著傻笑了,夏油傑在旁邊看得有點毛骨悚然,畢竟梨枝每一次這麼笑的時候,接下來都會有人倒霉啊。
但是他也有點擔心,覺得這樣子站在海裡面是不是不太好,也快要接近晚上水有點冷,他伸手想要去抓梨枝帶她回到岸上,她在他的手碰到自己之前卻很悠然地開了口「就算能召喚出來,穿刺樂園現在也不可以出現哦。」
這個時候,精靈盛宴總算完成了治療,它們慢悠悠地飛回梨枝身邊,梨枝偏了偏頭,讓其中的一只落在自己的肩膀上面。「因為這些孩子會...嗯,有危機感。」
「有危機感。」夏油傑重復了一遍。
梨枝又露出笑容「它們的治療是基於讓獵物繼續活下去的原則,你把它們想像成一群在覓食的螞蟻會比較好吧。在路上發現了很大只的獵物(人類)為了獲取自己想要的資源,要保證人類繼續活下去,所以會治療。」
「......」
「而這種時候如果人類被其他的同類(怪物)搶走,它們就會先下手為強。哦,大概就是這樣子。」
夏油傑又愣愣地重復了一遍「先下手為強」,而梨枝則頭也不回的用手直接抓住了肩膀上的一只小精靈。不顧它一邊撲騰撲騰的掙扎,把它舉到了面前,用兩根手指分開了它的嘴,露出其中的牙齒。
夏油傑呼吸一窒。
很像鯊魚,非常尖利,一排一排的牙齒。
「大概就會咬上去,先吃掉再說。」梨枝說,然後又歪了歪頭,露出笑容。現在她的背景是身後的公路和公路更後面的城鎮燈火,她的身後和身體周邊的輪廓都被照亮,而面對著他們的身體則黑沉沉的,臉上的笑容捉摸不定,看上去簡直像是某天夜晚突然降臨在海邊的小惡魔——比起可愛更多的是「好恐怖啊。」夏油傑想。她在這種時候果然還是在笑。
同時他心裡面也再次堅定梨枝根本沒法生出正常的小孩(分裂正常的意識),本來以為這一次橫濱之旅讓她和悟的關系有了飛躍,心情也受到影響所以才....不。可能真的是有了飛躍,所以才會生出這種治療類型的孩子,然後再加上這個「如果在被治療的途中三心二意(被其他的同類盯上),就吃掉你」的束縛。那個吃掉也真的是字面意思的吃掉啊,總覺得那個尖牙能夠無縫替換到梨枝自己的身上...
總覺得現在悟變得有點可憐了。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夏油傑用有點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卻發現悟真的沉醉於梨枝的小惡魔笑容裡面,周邊像是螢火蟲一樣飛來飛去的精靈盛宴他是半點都沒管啊。
他熱切的視線甚至看得梨枝都有點莫名其妙了,最後她又把笑容收起來,只是雙手環在身前「唔...」的看著旁邊的沙灘。
好吧,悟也是一個重量級人物。
夏油傑在想這裡面的正常人只有他一個,但是怎麼這裡面的受害者也只有他一個??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是不是要變成怪物才能夠融入啊。幾個人又在那裡很安靜的站了幾分鐘,等到精靈盛宴獲取完自己想要吃到的東西,或者說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吃到,然後才慢慢的從夏油傑和五條悟的身邊飛回梨枝的身體裡面。重新孕育完成之前梨枝沒法得到獎勵,現在去看她的脖子,那裡還是有傷,而且大晚上的也不好換泳裝。夏油傑那個時候在想悟要怎麼收場,結果他興衝衝地提議「我們去參加祭典吧。」,看起來是早有預謀。
梨枝那個時候有點被嚇到了,但是也無可無不可地笑著點了點頭。重新孕育的時候她會顯得很母性,很有大姐姐的氣質,基本上會把五條悟同學單詞當成有點愛鬧的男孩子,或者說是大白貓一樣遷就。如果是平常的她的話,估計又會笨蛋白痴的說著,間或搭配有點不開心的表情/瞳孔濕潤的從下往上看/和真心的笑容,把他耍的團團轉吧。
祭典並不很熱鬧,感覺只是當地人的一個商業活動,不過穿梭在人群中還是很有趣的,梨枝被兩個人護在中間,走路的速度慢慢的,一直饒有興趣地觀望著旁邊的攤販和攤販上面掛著的燈籠。她的臉還是很紅,但是沒有表現出對人群的厭惡,或者說至少沒那麼歇斯底裡。如果在看東西的途中有人經過她的視線,她也就把那個人當成空氣一樣無視過去了。這感覺相當的目中無人,旁邊不乏「難道因為是美少女,所以就自以為這麼了不起?」和「不,可能是因為她穿的是香奈兒吧。那玩意賣幾十萬美金的,我是說單就那一個發圈。」的聲音。梨枝也全部無視,夏油傑松了一口氣,他把梨枝護在中間,其實更多的是希望作為防波堤,現在看到這樣子知道至少不用擔心在這裡發生流血事件了。而先是趕走輔助監督把梨枝帶過來出任務,再是直接把她帶到祭典上的五條悟則完全沒有擔心這些,他在旁邊相當的蠢蠢欲動。每每給夏油傑一種不好的預感,該不會這家伙比梨枝更鬧騰吧?
事實證明他的確是,而且就因為梨枝在,所以才會這麼鬧騰。幾個人一路走,祭典對於五條悟大少爺來說也是很新奇的,就是說如果祭拜的神不是他自己的話,他每看到一個新東西總會緊急賣弄他臨時惡補的知識:「這個是撈金魚的攤子哦」「這個是巧克力蘋果。」然後興衝衝的拽著梨枝去看。梨枝最後吃了一大堆的章魚小丸子之類的東西,她反正沒味覺,觸覺也基本沒有,基本上吃上一口或者把東西抓在手裡面玩上幾下,就會遞給旁邊的夏油傑。
搞到最後夏油傑反而像是他們之間拎包的那一個。他懷裡面抱著的東西幾乎快要擋住視線了,只能夠臉黑黑的往旁邊斜眼,示意五條悟差不多得了。
悠于 2024-8-10 12:04
第86章
搞到最後夏油傑反而像是他們之間拎包的那一個。他懷裡面抱著的東西幾乎快要擋住視線了,只能夠臉黑黑的往旁邊斜眼,示意五條悟差不多得了。
五條悟察覺到了,他用余光掃到了夏油傑瞄過來的眼神,然後轉過頭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旁邊路過的女生們發出尖叫,夏油傑看到那個笑容也窒息了一下,當然不是因為被驚艷到了,他又不是gay,而是因為他清楚的透過那個笑容——透過眼睛這心靈的窗戶發現了五條悟的想法(天哪,為什麼他總是能夠發現五條悟和梨枝的想法,他寧願不要發現啊,誰發現誰倒霉)
他的意思是我才不要聽。
幾個人走到了祭典攤位的後半段。五條悟拉起梨枝的手。之前人們討論的發圈就戴在梨枝的手腕上,這也是他送給她的禮物之一,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選中了這個。不過梨枝的頭發短短的,還沒有到肩膀,應該沒法綁起來吧,通常來說都是男孩子那邊會帶著女朋友的發圈來著。夏油傑看悟的臉色卻發現他現在好像沒有想到那個,他握著梨枝的手腕,垂下眼睛,在祭典的燈光下檢查著。梨枝現在還是戰損狀態,那個發圈會顯得她的手腕更細瘦,手背上的傷口也藏不住,她皺起眉好像有點抗拒的想要縮回手。五條悟在她這麼做之前把手放下來,轉而握住了她。
兩個人的手在黑暗中折射出一點蠕動的影子,之後又歸於平靜,梨枝的表情依舊有點不開心,不過看樣子是沒有掙脫他。悟看著斜前方的攤位,那裡有一些綢帶,他說「去那裡看看好了。」
幾分鐘之後,夏油傑依舊站在原地,周圍的行人從他面前路過,在行人的間隙中,他看到五條悟站在那一家攤販前面,拿過一條銀底藍絲線編織的發帶,在梨枝的頭發上比劃了一下。梨枝在他這麼做的時候站在原地,手依舊被牽著(應該是。藏在攤販下方的陰影裡面,他看不太清楚,只能夠從上面的動作來判斷)
梨枝露出在忍耐什麼的表情。她看起來好像很不情願,夏油傑想。但梨枝真的不情願的時候,整個祭典都開不下去,就是說他干嘛還要站在原地呢?
五條悟把綢帶比劃了一下,最後捏起了梨枝耳畔的一縷發絲,專心的把綢帶系在那裡,在上面綁了一個蝴蝶結,然後再松開手,讓那縷頭發慢慢滑落到梨枝的臉頰邊。整個過程中他所站立的位置沒有變化,只是在伸出的手和手上的姿勢會在藍色的眼睛裡面投射出不同的影子,梨枝也依舊站在原地,周圍的燈火依舊,燈籠偶爾搖晃,行人們帶著笑聲從他們的身側路過,他們投射的影子在綢帶的表面變化。甚至綢帶本身也在變化:和梨枝就算被槍擊中也不會破損的裝備衣服不同,它太脆弱了,幾乎是剛被系上去就被微風吹動,並且順著她順滑的發絲往下掉,梨枝不得不用一只手去固定住旁邊的蝴蝶結,從下而上有點不高興的看著五條悟。
「這樣子做也沒有什麼意義啊。」梨枝小聲的說。五條悟靜靜的看著她,他的眼神好安靜,這個人什麼話都不說的時候,可能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美少年。最後他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梨枝的頭頂,說「看起來很漂亮啊。」
這個人竟然有勇氣站在梨枝的面前,甚至親自去觸碰她。這兩件事全世界敢做的人都不多,而對於五條悟來說不是生命危險的問題,而是心髒會不會爆的問題(等下,這是不是算另一種生命危險?)夏油傑有一瞬間在想悟是不是被什麼祭典咒靈附身了之類的,就是那種帶著狐狸面具出來獵捕年輕女子的妖怪,但是這個想法也是轉瞬即逝。他差不多明白悟的想法,因為他首先明白梨枝為什麼留短發:她在以前的學校一直被欺負,就算留長發也只能是等著被火燒和被揪來揪去而已。之前做過的那個關於狂信徒的夢裡面,梨枝留著一直到小腿位置的,很漂亮,但是幾乎有點不方便行動的美麗長發。那裡面的她看起來也很自信的樣子,每一次讓教主傑倒霉之前的准備動作都是撥弄頭發。但是現實中的梨枝還是有一點...在那次的夢之後,感覺她稍微開朗了一點。甚至可能開朗過頭了,倒霉的是橫濱那群人還是宿舍差點被毀的他,現在看氣氛夏油傑就不說了!
她自己可能也想清算一下過往,在悟的幫忙下,她身上的傷口很快就會消失。頭發也可以慢慢留長了吧,看她特地把發圈戴在手上就知道了!系統只會發布梨枝想要去做的任務,梨枝只會孕育出她的潛意識希望孕育的小孩,她就是這些小動作會讓人們看見她內心真正的想法,並且讓人忍不住想要幫她實現啊。
梨枝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單純聽對話的話感覺她很不領情,但是她之後一直都是一邊手按在旁邊的綢帶上面,一邊慢慢的往前走的。那看起來還是很在意吧,悟在之後又回歸了那種莫名其妙的興奮狀態,走得很快,看到什麼東西就會兩眼放光的湊過去。梨枝在這個時候都會和夏油傑一起默默站在後面,並且小聲地罵一句白痴。但是在悟回過頭來招呼她的時候,又會慢慢的走上前。
在祭典接近尾聲的時候,她看上去已經有一點疲憊,重新孕育應該給她造成了很大的負擔,就把手慢慢的放下來。她把手放下來的時候,發絲發出輕微的聲音並且散開來,夏油傑看見藍色的綢帶在梨枝的指間一閃,又隨著祭典人群的流動導致從街道傳來的光被擋住,那一閃的藍色頂端被陰影吞沒了。
「下一次再戴上好了。」梨枝的聲音輕輕的。她說到後面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悟在這個時候露出了擔心的表情,把兩只手放在膝蓋上面,半彎下身來看著她。夏油傑想你不要總是擔心梨枝妹妹,能不能想想看後面已經被祭典物品淹沒,兩條手臂都是袋子,脖子上面甚至還掛著一個,像是穿上了一個活盔甲的我呢?之前還有高中女生以為他是祭典的吉祥物,准備上來留影和念的!真的是混蛋東西。夏油傑想,但是也對梨枝有一點擔心,她可是能和穿刺樂園打肉/搏戰一整場下來也神采奕奕的家伙,哪裡至於10公裡都不到的路程就這麼累了??
他把臉湊過去的時候,梨枝正在打第二個哈欠,她的嘴張大的時候會微微顫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困,還特別的小學生。看她對面五條悟的那個樣子,估計是被這一下可愛的直接殺掉了,畢竟他現在和梨枝保持視線平齊,能夠看到她的所有表情,六眼用在這種地方真的好嗎?六眼不是顯微鏡,主要是捕捉咒力,其他的是通過「沒有咒力的地方」間接反映出來,但梨枝說過她是咒靈,身體完全用咒力組成,也就是代表真的什麼都看得見——夏油傑僅代表人類鄙視悟。但也問梨枝「真的沒事嗎?」
梨枝看了看他,她的眼睛裡面有濕漉漉的一層光輝,不過倒是沒有再打哈欠。夏油傑和她對視反而心裡一驚,上一次看到梨枝眼睛裡面有淚光還是在她發射魔眼之前。
她說「重新孕育的時候,召喚物會被封印,因為子宮(出生點)已經被占據了。」
原來真的是從子/宮裡面出生啊...感覺這個對話的方向有一點不太妙物,現在悟已經一邊臉紅一邊朝這邊飛眼刀過來了,怎麼樣啊?梨枝妹妹自己說的,難道要自己現在捂住耳朵嗎?別開玩笑了,這麼做反而會被殺啊!夏油傑不示弱的朝那邊丟回去一個瞪眼,同時梨枝繼續往下說,「屬性也降低到了10%,能用的只剩下技能和裝備,不過有點懶得用...」
最後一句話直接就變成氣音了。她看起來是真的很沒力氣。因為之後梨枝已經連走回去都不願意,干脆蹲在地上了。
她這麼做,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細細瘦瘦的,身體也是小小的一團。夏油傑才意識到梨枝的確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十四歲?這種時候還是按照梨枝自己認定的年齡來吧。)但是真的第一次看她做出這麼幼稚的舉動,他在旁邊束手無策。路過的行人用很好奇的眼神看著他們,以為這是祭典結束後鬧別扭的兄妹三人組,本來梨枝的體型就很小學生啊。
悟在旁邊比他束手無策一倍,丟臉程度是一億倍,因為夏油傑只是在那裡發呆不知道該怎麼做而已。他甚至覺得有點新奇,第一次看見這個樣子,但總體不擔心:怎麼樣都能回家的,而且說得難聽一點,就是讓梨枝在這裡呆上100年,也沒有人能夠對她造成威脅啊。
悟卻一邊不知道該怎麼做,一邊又拼命想要做點什麼,他最後甚至已經開始拿撥浪鼓晃來晃去的想要逗笑梨枝並且激勵她站起來了!夏油傑想這家伙能不能不要這麼啥比,關鍵是他也被別人當成笨蛋二人組看待了。最後就只能自己來,他湊過去彎下身來,盡可能放柔聲音,但也用理性的態度和梨枝說話,問她「現在還能夠站起來嗎?」
梨枝默不作聲的把臉埋在手臂裡,露在外面的發梢輕輕晃了一下,應該是在點頭。
怎麼樣都能夠站起來的嘛!但是夏油傑接下來跟她說「那我們先回去吧,很快就可以到了。」一邊又覺得等一下,莫非像悟那樣子把她當成小孩子會比較好嗎因為?
他這麼想,糟糕的預感就成真了,因為梨枝接下來就連發梢抖動的輕微反應都不給他了,就只是把臉埋在手臂裡面蹲在原地,祭典已經結束了,返家的行人越來越多,每一個人都會朝這裡投來視線,甚至不乏有人對夏油傑投來譴責的目光,怎麼能讓妹妹就這麼蹲在這裡!
他深刻的感覺到了一種羞恥感和無力。而此時的五條悟已經試過了金平糖和撥浪鼓,金平糖在引誘無效後他自己吃了,撥浪鼓梨枝覺得吵,他自己倒是玩得很起勁。搞的梨枝在沒力氣難受的間隙還從手臂中抬起臉瞪了他一下,想說安慰人干嘛自己玩的這麼嗨啊?
後來悟還搖晃了一下裝金魚的水袋子,想要不要用這個去鼓勵梨枝,但是由於這玩意實在很像之前的妖精生物,而悟被那東西折騰的得夠嗆,所以放棄了。
最後他也跟著蹲在了梨枝的旁邊
夏油傑當時都直接傻了。想我該不會要搬運兩個吧?而且就算是要搬運物旁邊那個(悟)也太大只了吧?但是五條悟自己好像沒有那一個意思,他把兩只手背在身後,後背則對准緒方梨枝,對她說「上來吧。」
他之前玩的時候看起來明明很小孩子氣,現在說話的時候卻很大人,很成熟的樣子,那一句話讓人有忍不住想要聽從的魅力。「我背你回去。」
第87章
「上來吧。」
他之前玩的時候看起來明明很小孩子氣,現在說話的時候卻很大人,很成熟的樣子,那一句話讓人有忍不住想要聽從的魅力。「我背你回去。」
梨枝聽到這句話之後沉默了幾秒鐘,這幾秒鐘感覺她連呼吸都沒有...哦,本來梨枝就沒有呼吸,只是在朋友面前的時候她會刻意模仿出來好融入他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一天都能夠聽見她的呼吸聲。然後她那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衣服摩擦,並且她把頭抬起來,眼睛看著五條悟。
悟那個時候正偏過頭和她對視,兩個人的藍眼睛對在一起一瞬間,最後還是悟紅著臉先別開了頭,唉既然這樣子那就不要擺出那副架勢嘛!夏油傑想,而梨枝妹妹默默的站了起來。
站起來,但是也沒有完全站立,她在做到一半的時候就失去力氣,整個人趴到了五條悟的背上。
梨枝很輕,七十斤左右。應該不是單純的營養不良,她自己可能也在追求更加輕盈的體態(夏油傑實在搞不懂女孩子是怎麼想的)悟用手托著她的後背把她給背起來看,卻沒有往前走,他戰力在原地幾秒神情有點微妙的樣子「你再重一點也行啊。」他說。
「太輕了。」
梨枝搭在他身體兩側的腿細細的,彎曲的時候被光照亮幾乎半透明,夏油傑看著那個不知為何想到了瀕死白色昆蟲的觸須。
她唔了一聲,沒有回復,悟就這麼一路背著她回去。落腳的旅館並不太遠,夏油傑倒是以為他帶他們去五條家的房子,所以微微詫異,對此五條悟的說法是「太晚了,和那邊解釋起來也很麻煩。」他自己應該怎麼樣都行,那就是顧慮到梨枝吧,她好像趴在他後背的時候就已經睡過去了,搞得五條悟一路上都只能把手放在後面支撐著,不要讓梨枝掉下去。
到了地點之後她睜開了眼睛,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她看了看旅館的裡面,日式建築和超大的庭院,標准的溫泉旅館。那裡面的經營者似乎是本著客人不進來就不會主動招呼的態度,就算對視了,也只是禮貌的朝她微笑一下,而沒有准備出來。她於是松了一口氣,眼睛又轉著看向五條悟。
「你。」在旅館門前的小小白色燈籠的照耀下,梨枝的睫毛在她的臉上投射下陰影,她的睫毛本來就是白色的,陰影也淡淡的,看起來並不鬼魅,倒是很脆弱很惹人憐愛。
五條悟屏住呼吸。
「這次之後可能會留長發。」梨枝說「下次再幫我戴上吧。」
「這個發帶。」她在面前搖晃了一下「有點太復雜了,我一個人不會系。」
五條悟看著她愣了一秒鐘,感覺就算他心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潛意識也肯定懂了,因為他一瞬間就睜大雙眼,夏油傑心驚膽戰地看著他,心想悟可千萬不要在這裡哭,幸好沒有,他最後只是點頭說好。至於聲音裡面是不是帶著一點哭腔...反正沒被戳穿就全都忽略掉吧!
男孩子這樣子是不是太沒有出息了一點,不過這對於兩人來說也是關系的一個□□,梨枝在看到他點頭之後就紅著臉轉過頭去,她之前好像也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不過還是堅持和五條悟對視,直到得出到結論為止。她最近也變得很堅強,很有戰士的風格了!
梨枝對大家都是要不然叫全名加職位(夜蛾老師。夏油傑同學)要不然就是省略所有敬語的「你」,剛剛對5條悟就是你,但夏油傑莫名其妙的覺得這個稱呼比五條悟同學要好多了,相信那家伙也是這麼想的吧...
梨枝沒有說太多,游戲的身體並不需要睡眠,但是她重新孕育的時候都很困倦的樣子,上一次也是直接在教室裡面睡了。幾個人這次的任務是要將某個物體護送到指定的地點,在做任務之前還聽老師講了一大堆「星漿體」「天元大人」「結界」之類的事情,他們原本以為要護送的是個女孩子呢,三個人都對此不太感冒。五條悟是覺得如果已經弱到必須得這麼做才能活下去,那還不如自我了斷呢。夏油傑有自己的正義。而對於梨枝來說,她從以前就處於那種「會因為更高的利益而被犧牲」的地位,或者說她周邊的人不管有沒有更高的利益,都已經在犧牲她了,現在跟她說不獻祭星漿體就會有災難來臨,梨枝也只會嗤之以鼻,這種吃人才能夠維持下去的社會對她來說壞掉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她肯定有點代入自己,在剛剛出校門去拿要護送的東西的時候,梨枝一路都很很沉默,臉微微低下去,神情有點陰沉,並且手也若有若無的撫摸著自己的衣擺,那下面的陰影窸窸窣窣的,蠕動幅度已經超過了陽光投射的正常陰影範圍,裡面的怪物絕對蠢蠢欲動了。
帶他們過去的工作人員也被嚇了一跳,會過來和他們交接的也是被認為有能力的二級咒術師,但是咒術界...不,基本上不管是誰站在她面前都會是這樣子的。
在拿到東西的時候梨枝倒是愣了一下,如果要運送的是一個女孩子,她可能會在那裡直接大鬧一通,把倉庫也好守衛也好全部都弄壞,再放那個女孩子逃跑。但是如果要護送的是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她就失去興趣了。「我難道是跑腿的?」梨枝喃喃自語,旁邊的咒術師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體更僵硬了,連連說「哪裡敢!」不過她也沒有聽見的樣子。
梨枝在那之後依舊沒有說些什麼,感覺她覺得有點無聊,但是頭也抬起來了,總體恢復了開朗。五條悟一路都是那種很無聊的表情,但是在看到梨枝笑了之後也跟著笑了,第一次開口說「你們撿回了一條命呢。」
夏油傑在旁邊笑眯眯的對咒術師說「不用太在意,他們就是這個樣子的。」但是後者好像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反而臉色更加僵硬了,他想高專的這三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已經不是問題兒童的等級了,他們完全不把人當人看啊。
其實夏油傑一路上沒有對梨枝說什麼,就是代表如果她要大鬧他也會協助了。
現在就是要把這個盒子送到指定的地點,梨枝重新孕育中很虛弱,所以還是讓她待在旅館睡覺了,悟在臨走之前還特地隔著紙拉門確認她「真的沒有關系嗎?」怎麼感覺有點像修學旅行中女同學發燒的樣子?夏油傑當時站在門口等悟問完出來。同時心裡面已經做好了他被吊的准備了——也不看看他們兩個出任務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凌晨六點二十!
他當然不准備提醒五條悟,昨天為了制止這家伙「不行,她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我去隔壁看看」夏油傑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現在眼圈還是黑的。
他一開始覺得五條悟你真的是變態吧!哪裡有這麼找借口的?但是後來發現他是認真的在擔心之後陷入了更深的絕望——去問問橫濱那些人,問問之前的恐怖分子,有哪個人會說梨枝因為這麼點小事就會生病啊?
戀愛腦好可怕。不過他制止主要是因為梨枝最近在青春期(另一種意義上的恐怖),重新孕育的時候心情更奇怪,應該是體內激素分泌不對,吧,她的身體本來就是被制作出來的,潛意識還得同時重新孕育怪物的時候,可能顧不太上她。潛意識雖然是全知全能者,但是不擅長處理感情。悟大晚上的過去,如果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梨枝直接在這裡把他們和旅館一起蒸發了都有可能啊。
現在梨枝在裡面根本就沒有回復,夏油傑覺得悟這家伙差不多見好就收吧,他自己明明也是被鬧鐘吵就會打碎鬧鐘和牆壁的人啊。但是悟收不到回復反而只是覺得更加擔心,就又敲了敲門。
夏油傑閉上眼。
他在敲到第三下的時候,紙拉門從裡面被東西打到並且震蕩了一下。重新孕育時沒法召喚怪物,所以才沒有讓金屬或者紅之類的爬出來搞他,看樣子應該只是她把旁邊的台燈或者什麼東西丟過來了吧。還是說不該說「只是」?反正悟被嚇了一跳。
他那樣子夏油傑也是第一次看見,假設這裡有個一米八的大貓咪,在它懶洋洋悠閑度日的時候把冰塊放在它後頸處就能這種反應。
悟最後說了一句「凶什麼凶嘛」然後就走了。夏油傑這個時候並不覺得他幼稚了,這幾天他被無限刷新世界觀此時已經心如止水,只是很欣慰原來悟也是會發脾氣的。干得漂亮!就是這樣,不能夠被女人拿捏住啊(這句台詞似乎很不妙,沒有歧/視的意思,主要是梨枝本來就是一個很不妙的對像了,如果一直讓她放手發揮,總覺得明年的今天就要去東京灣底部撈悟了...)
但最後悟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很擔心地回頭看了一下。夏油傑一瞬間放棄了,恨鐵不成鋼到一定程度已經連鼓勵的話都不想說了,只是好想笑「如果這麼放不下心來的話,那你去陪梨枝妹妹也行啊。我一個人去做任務?」
他說那句話本來只是為了揶揄的,以前的悟就會「誰是那種人啊」,然後就氣衝衝的走在前面,他是最強,還不至於推卸責任。但現在五條悟兩眼放光的看著他,那表情明顯是「真的可以嗎?」的意思
夏油傑想你他/媽/的,兩個人的任務本來多加一個就是為了讓你追女孩,現在你們兩個真的要去談戀愛讓我一個人去做任務?門都沒有就直接扯著五條悟的袖子,把他給帶出去了。
#
這次任務怪怪的。第一點是特地指名了五條悟和夏油傑這兩位最強。第二點是明明是這麼鄭重的任務,卻可以隨便加一個人進來,甚至任務的物品也隨意的更換。
總覺得比起運送物品本身,更重要的是借著這次任務的機會,他們能對這兩個人做什麼吧,所以夏油傑真的是一點都不意外一邊走一邊發現自己被詛咒師團伙狙擊。
悟一邊說著太弱了,一邊在一分鐘之內把他們搞定,最後笑眯眯的坐在人山上面豎起V字手拍照,夏油傑就不去問他准備把照片發到哪裡了。反正咒術師有保密義務,這種東西肯定發不到ins。
悟很珍惜的把這張照片存進了自己的相冊裡面,據說這個是「以後要和某人一起在房間裡面一張一張觀看並且回憶往事的甜蜜相冊」夏油傑想如果你們都一起在一個晚上躺到床上了,還只是看相冊,那麼悟你就活該到了35歲才能結婚了。
第88章
悟很珍惜的把這張照片存進了自己的相冊裡面,據說這個是「以後要和某人一起在房間裡面一張一張觀看並且回憶往事的甜蜜相冊」夏油傑想如果你們都一起在一個晚上躺到床上了,還只是看相冊,那麼悟你就活該到了35歲才能結婚了。
#
梨枝躺在床上發呆。然後又滾了一圈。她不太喜歡榻榻米,不過偶爾睡在地上也很有小孩子的感覺。他很喜歡被當成小孩子,不過也可能只是喜歡被特定的人當成小孩子來對待,剛才五條悟同學的過度關心就讓她有點討厭...真的討厭嗎?梨枝在地上滾來滾去,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心裡的想法,最後想看看時間,但是今天被她丟到門上的就是鬧鐘,她跪在地上爬到門口把鬧鐘撿了起來,檢查了一下上面顯示的時間,下午兩點,竟然一直折騰到了現在!等到下午六點的時候她的能力就可以回復,梨枝靜靜地眺望著窗外,五條悟和夏油傑同學今天早上出去執行任務了,他們兩個應該應付得來,但是都開拓新地圖了,也有可能有麻煩的地方。
她最後想了想,跪坐到了窗戶旁邊,那裡有陽光可以曬進來。全屬性下降90%包括她體內的向日葵,但這麼待機幾小時應該可以儲存兩發魔眼的量。梨枝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裡很平坦,但是能夠感覺到其下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這孩子很喜歡折騰自己的母親呢,她想,歪了歪頭,最後有點苦惱的笑了。不過作為母親也只好包容就是了。
有點發燒,腦袋很熱,不想說話。太陽曬得梨枝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沙灘上的水母,快蒸發了。她也不太確定為什麼自己明明就在旅館裡面還要儲存魔眼,敵人如果打到這裡來的話,那兩位同學能不能活著也就很難說了。那種強度的敵人不是只有10%能力的緒方梨枝能應付得了的。而如果他們什麼事情都沒有的話...梨枝用手繞了繞頭發,房間裡面只有她一個人,或多或少還是有一點寂寞。
那就直接用魔眼狙擊他們,告訴他們自己一個人被丟在房間裡面的確有些寂寞吧。她想。
#
下午四點的時候悟遇到了自己人生的勁敵。
一路清除了好多敵人,不知為何他們的名字都被掛上了懸賞網站。但咒術師都拿他們沒辦法,更何況那些普通人——「猴子。梨枝妹妹最近就會這麼說呢。」「都說了別這麼叫她...不過那是因為她在懸賞網站上面非常有名。還被起了一大堆外號之類的吧。」五條悟說。她肯定很不爽。
說好是由夏油傑把物品送到指定的地點,畢竟在那裡肯定還要跟別人進行交流之類的,五條悟絕對不耐煩應對這些,就拜托。但是等了很久也沒有看見他下來,倒是後面出現了一個黑發的肌肉男開始往這邊打過來,那人的身上縈繞著血腥味。悟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差不多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傑為什麼會輸...哦會輸的理由可能還蠻明確的。」他一邊撓著頭發一邊說。傑最近的咒靈簡直是當成消耗品用的,之前梨枝給他的那個巧克力血漿就讓他咒靈大縮水了,除了特級咒靈不受影響,剩下的都和巧克力血漿一樣黑乎乎的融化在一起了。「倒是有變強,但是這樣實在沒法用啊。」夏油傑當時很苦惱的樣子。後面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默默整理著自己的咒靈庫,能讓一個恢復原形就讓一個恢復原形,但是昨天他被梨枝拉去參與穿刺樂園鎮壓戰了。那些咒靈也是該做炮灰的做炮灰,該做墊腳石的做墊腳石。消耗的很厲害。
「趁人之危啊。」五條悟嘟囔著。伏黑甚爾對他露出一個笑容。「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小少爺沒見過嗎?」他的身上沒有特別大的傷口,但是他的心裡其實並不像表現出來得這麼從容。
他的衣服上面有一塊黑色的污漬,是他用武器貫穿夏油傑身體的時候沾染上去的,一開始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但後來發現那東西好像凝聚了所有在那裡被他消滅的咒靈的力量,簡直像是活物一樣開始在他的體表擴散開來。不僅僅是沾染衣服而已,它們開始想要往接觸著的皮膚裡鑽。伏黑甚爾其實對咒術的抗性很高,但是當時感覺這個東西和自己以前應付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甚至和自己剛剛殺掉的那些黑色咒靈都不是同一個等級的,他當時一邊撕扯自己的衣服,已經做好了如果這個沒有用就要把一塊肉給削掉的准備,一邊看著夏油傑,而後者則半趴在地上,不斷地往地下咳著血,眼神非常冷淡地向上看。
甚爾在想如果有這麼強的力量,為什麼之前不拿出來?那些咒靈被殺死的時候感覺出乎意料的順手,簡直像是用刀去捅番茄。但看夏油傑的眼神他就明白,夏油傑知道咒靈最終會變成那樣子:梨枝的饋贈從一開始就是完整體。喝下那個東西之後咒靈就會融化在一起,然後擁有梨枝的侵染和同化的特性。特級咒靈之所以沒有被同化,不是因為做不到,而只是性價比不高而已。但夏油傑還是執著於把咒靈還原成自己熟悉的樣子,一方面是他作為咒靈操使的自尊,另一方面就是「這個世界還沒准備好迎接那樣子的怪物。」夏油傑說。
他緩慢地撐著一旁的樹木站起身來。基本上他不常在體術上被別人打倒,更不要說是被一只沒有咒力的猴子。「你應該比梨枝那個時候要強一點。」夏油傑說「她那個時候也沒有用咒力。」那是在進入列車副本之前。
甚爾微微睜大眼睛,他知道這次三個人是一起行動,甚至經過昨天的觀察,也明白三個人關系挺好,但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夏油傑竟然真的會叫那個怪物「梨枝」
夏油傑站起來而甚爾並沒有制止他,現在他自己應接不暇,面對那樣的伏黑甚爾夏油傑露出了看蟲子一樣的表情。接下來夏油傑釋放出自己剩下的咒力,讓其抵達甚爾的身前,這看起來並不像是攻擊,倒很像是溝通,溝通對像也不是甚爾本身。他在與那黑色說話。
夏油傑的眉眼一瞬間溫柔下來,不知道對那邊說的是什麼,接下來甚爾感覺到那灘黑色失去活性,不再侵蝕自己,變成一灘單純的人類咒靈血液混合體。而夏油傑失去了所有力氣,重新坐倒在地上,他的神色看起來非常陰沉,被沒有咒力的猴子打倒對他來說可能還是非常大的打擊(說起來這個稱呼到底是誰教他的?好中二啊)
甚爾看著他好幾秒,他在想既然有這樣子的威脅,怎麼可以讓他繼續活下去。
他握在咒具上的手動了幾下,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倒不是因為自己被救了所以感謝。而是因為他不確定如果殺死他,那些黑色的詛咒會如何動彈。他現在已經明白了夏油傑不是問題的核心,而是那個給他這些黑色東西的女性——「梨枝。」甚爾說。「你們關系真的很好呢,要我現在讓一個人對我的身體動手腳,把我的能力扭曲成別的樣子我可受不了,如果不是因為那樣他也不會輸了。」
「不,該說真正厲害的是在這種時候都還能叫梨枝嗎?你們知不知道整個暗/網上根本沒人敢這麼叫。大家都說她是怪物。」
「她現在就在那裡面吧?」甚爾站在原地,挑釁的用下巴指了指旅館,現在旅館已經在兩人可視的距離內。「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五條悟很安靜。
他原本根本沒有把甚爾放在眼裡,對傑的失敗也只是有一種「那家伙輕敵了?」「但是怎麼會敗給這種人。」的感覺。此前的對話也是完全無視甚爾報上的姓氏,而只是稱呼他為禪院。但現在他放在後面揉著頭發的手僵在原地,然後慢慢放下來,藍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伏黑甚爾。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站在原地的身體動都沒有動一下,但是爆發而出的咒力卻將周圍的大樹連根吹起,就連上方的雲層好像都因此而吹散了一些。
「我要殺了你。」五條悟說。
甚爾想這家伙上鉤了。
#
伏黑甚爾接下了暗殺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的任務。沒有緒方梨枝,不然的話不說他敢不敢接下這個任務,連有沒有人敢發布都不知道。
他對梨枝的事情知道得很多,因為梨枝現在顯現出的能力,百般武藝、魔眼、金屬等在橫濱都有體現,橫濱那地方所有的情報都流通的很快,更別提她當時直接就是在高速公路上面和恐怖分子交戰了!而底牌的穿刺樂園更是出道成名作,通過錄像視頻的分析,或多或少知道是閉眼10秒鐘後能召喚,但是甚爾並沒有自信自己能在10秒鐘內殺死那女孩,如果是之前的無力少女還好,但是在橫濱街頭的那家伙怎麼看都是怪物。而且...梨枝麻煩的不是她作為人類的時候。
醫院事件同樣大名鼎鼎。到現在咒術界對於噩夢領域到底是怎麼樣生成的?梨枝在那三年究竟怎麼樣維持自己的防護罩都還沒有一個定論。剛剛攻擊夏油傑看到那黑色的一攤的時候,伏黑甚爾當然不知道【墨】的事情,但是他是半點都不意外的。緒方梨枝就是那種死掉反而會更麻煩的東西。人們平常覺得她很恐怖,其實也就是覺得封印的符紙很恐怖而已,把符紙揭下來會有什麼東西出現誰都不知道。「我猜可能是有海底魔城拉萊耶出來,或者所有人都被卷進幻夢境之類的。」伏黑甚爾當時說。他雖然對活著並沒有什麼興趣。但也沒到希望整個世界毀滅的程度,總之這次任務能不碰緒方梨枝就不碰。
第89章
總之這次任務能不碰緒方梨枝就不碰。
接下這次任務就是因為那邊打包票梨枝不會造成威脅。甚爾一開始根本不信的,但是那邊已經提前過了定金過來,並且承諾如果甚爾發現還是有來自她的危險的話可以直接走掉,並且不用退還定金,他就干脆過來偵查了。昨天一天的事情說真的有點嚇到他。海邊那東西出現的時候他輕微屏住呼吸,在想如果自己在那裡是否能夠活下去,但最後得出的還是否定的答案,或者說在得出答案之前他就已經決定了,死都不要出現在那裡。但那次的事件反而堅定了甚爾要繼續做這個任務的決心,因為正如委托人所說的,緒方梨枝之後失去了威脅。她在祭典上表現的很困倦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今天一整天也沒有從旅館出來。剩下兩個人也受了傷。
此時正是好時機。
梨枝打開旅館門的時候是下午五點,不知為何今天天黑的特別快。她有點擔心的觀望著上方的天空,看著群聚的雲層在想是不是要下雨了。然後她低下頭。從旅館到下面有一條長長的石階路,她看見五條悟和某人在下面。五條悟同學趴在地上,那人站在他旁邊。五條悟身下的血一直流到他腳邊。
緒方梨枝安靜的站在原地看著。
伏黑甚爾猜到那小子根本瞧不起自己。五條悟從出生以來一切都是最好的。家世能力外貌,原本他應該作為神子而感覺到孤獨,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相互理解,但是上了高中之後,他甚至連朋友都擁有了,之後還獲得了命中注定的妻子(母胎)。他知道五條家特地把緒方梨枝安排在高專是什麼意思,但是覺得這肯定只能弄巧成拙,那群人雖然想六眼和母胎培養感情,但就等著接下來某天高專變成魔窟,五條悟也跟著裡面的所有人一塊死掉吧。
但是沒有想到昨天在祭典上面,他真的是一路把緒方梨枝給背回去的,而那個怪物也真的像一個小女孩一樣趴在他的背上,有點困倦的閉著眼睛。甚爾對女人了解很深,他覺得她們是漂亮淺薄不可思議的生物。但要用起來也方便。今天早上五條悟去叫醒方梨枝,而她只是把鬧鐘丟到門上卻沒有讓他的頭爆開就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
總而言之就是這種人,從出生就站在最高點,而且之後一直都在往更高的方向走,他當然會看不起伏黑甚爾,而甚爾就是利用了這一點。知道自己的無下限不起效之後,五條悟似乎嚇了一大跳。他應該從出生開始就絕對信任著自己的能力吧,不過甚爾沒有想到的是,他很快就克服了這種驚訝,開始重整旗鼓。不是「雖然不懂怎麼回事,但是殺了你就OK」,而是真的接受了甚爾有辦法無效化他能力這件事。「能問問為什麼嗎?」說真的他挺好奇的。五條悟當時歪著頭釋放攻擊,甚爾覺得自己在追捕大型猛獸,雖然可以傷害他但是一不小心死的就會是自己。「我以前也有過這種經驗。」他說。他第1次跟緒方梨枝見面的時候就被撕裂了無下限。甚爾看他的表情差不多能夠猜到這個經驗來自哪裡,五條悟自己應該沒有發現,但他只有在提到那個怪物的時候眉眼會柔和下來,哪怕是在戰鬥的時候也一樣,為什麼自己要來這裡看這個小鬼的戀愛劇情呢?他在心裡面想。同時覺得要來真格的,所以握住了咒具。沒有問題,這個可以撕裂無下限,之前已經在他的身上開了好幾個口子,現在他那美麗的銀發上面已經斑斑點點的濺上了鮮血。但是五條悟的體術比他想的更厲害,或者說他從之前開始就很擅長應對「能夠撕裂他無下限的武術專家」了。現在甚爾自己的傷也只比他輕一點而已,雖然論體力來說他會比六眼更強,但是考慮到那邊有治療能力者,這樣子下去先死的會是自己...委托人說緒方梨枝一直到下午6點為止都會待在原地。而今天那邊還特意使了飛機催雨。
梨枝在車內或者在建築物裡面的時候向日葵的效率不會降低很多,但是如果天空被雲層擋住了就沒辦法。原本說好的兩發魔眼,現在估計只能儲存一發了,而且還要再等幾十分鐘。
甚爾並不知道這些,他只是明白要速戰速決。「結果還是要用那個。」他想,從咒靈的口中取出一個瓶子。
五條悟的視線凝固了。
「你也認識這個啊?」伏黑甚爾說。瓶子裡面滾動翻湧著黑色液體。或者說根本就不存在液體,只有黑色這個概念而已。之前夏油傑。讓他沾染上的咒靈血和這個很像,但是瓶子裡的那東西顯然更加帶有惡意,就像是失去主人控制的狂犬——又像是失去了母親所以狂怒的孩子。
「那邊給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現在看來應該跟緒方梨枝扯不開關系吧。唔。」甚爾也做了很多壞事,但是他總覺得用這東西來對付人不太好,單純作為人類來說不太好,夏油傑尚且還覺得不能夠讓那東西在世界上擴散呢。甚爾用了這東西也會擔心會不會接下來一整個區域都要變成污染區(切爾諾貝利?)
「你也不要怪我,如果你們那邊沒有因為它(緒方梨枝)而獲得莫名其妙地增強的話,現在我應該早就完事了才對。」他說,把一整瓶液體倒了下去,然後用咒具穿過向下流淌的水流裹挾著黑色液體貫穿了五條悟的身體。
五條悟躲不開。
因為早在上方的咒具觸碰到他之前。下面的液體就已經開始無序擴張侵蝕他的雙腳了。
緒方梨枝站在台階頂端看著,雲層很厚陽光很稀薄她體內的向日葵懶洋洋的做著光合作用,能得到的能量也只有一點點。她一開始以為從五條悟身下蔓延的是血泊,但後來發現是黯淡天色造成的錯覺。他身下只是單純的黑色...【墨】
「怎麼會在這裡?」梨枝說。第一點,墨被她重新孕育過變成了紅。第二點。就算紅又有一部分變了,回去現在再重新孕育狀態,他也根本召喚不出來其他怪物。第三點,也是聽起來最沒有說服力,但是對梨枝來說最重要的一點——「那不是我的小孩。」
很像。但是不是。...至少不是這個世界的她。
梨枝想到了平行世界,游戲裡面經常會有這種設定,之前在副本裡面她也跟10年後的教主傑戰鬥過。之前去和太宰治說話的時候他也說過相信存在另一個世界。但是現在她並不在意這些。她站在那裡,考慮到一位同學受重傷躺在地上另一位同學也凶多吉少,梨枝顯得格外冷血。伏黑甚爾站在地上抬起頭來看她,他也受了很重的傷,每一次呼吸的時候,口鼻間幾乎都會縈繞血霧。但他對梨枝微笑著,梨枝後面是一片白色的渾濁天空,她的後背被透過雲層照射過來的光微微照亮,那光芒並不明顯,因此她正對著他的背光的臉也不很模糊。伏黑甚爾可以看到那上面真的一點表情都沒有,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在某一個瞬間閃爍出湛藍的光輝。
魔眼積蓄完成了。
緒方梨枝對他發射了激光。
人可能快過光嗎?不可能。但一般人也快不過子彈,卻照樣可以從開槍者的手勢動作來判斷什麼時候應該躲開,並且也真的躲得開。緒方梨枝的魔眼在橫濱使用過很多次,讓人印像深刻,他的委托人也拿到了全套的資料,之後有一個星期專門拿來特訓伏黑甚爾。讓他躲開。他一開始覺得這個真的很離譜,這個是根本沒有辦法實現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讓人體去躲激光,他們還不如直接拿一個核/彈去轟炸那片區域。但隨後那邊給他遞過來更多的資料,伏黑甚爾就不再抱怨了,恰恰相反,他在一瞬間的驚嚇過後,露出了有點玩味的表情。
「這些資料不是分析就可以得到的吧?」他彈彈手上的紙。問他們。但真正的委托人是一位大人物,能夠和他這個雇佣兵交流的只是下面的人而已,那個白頭發戴項圈的少年一言不發,只是緊緊的抿著嘴唇。
太宰治貴為橫濱的地下首領,能拿到緒方梨枝在那裡的所有記錄。分析知道人工降雨可以阻礙向日葵也很正常。但打包票梨枝重新孕育過後就不會再有威脅,甚至單純是知道她重新孕育的時間、給他那個黑色的小瓶子。還有其他的資料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甚爾在接任務之前對太宰治的印像是「聰明到像個怪物。但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步了所有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後塵,有點瘋了。」,太宰治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並且為了抵達平行世界做了很多根本不必要的努力。
但是當時甚爾也不得不懷疑,是否太宰治在這一條路上已經取得了一些成果,他是不是窺探的另一個世界的未來並且從那裡拿到了一些東西呢?
不過這些也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他只要在這裡活下去就可以了,甚爾靜靜的看著她,在心裡面默背著所有的步驟。
在光線射出後是無法閃躲的,但是在那之前有零點零幾秒的緩衝。她會伸出手確認自己要攻擊的方向,不這麼做也可以,但是就像梨枝會以前會無視別人在場直接說出自己的心理活動一樣,她沒太把游戲人物當回事。考慮到甚爾是「一只沒有咒力的猴子」就更是如此了。在眼睛亮起來之前,她的頭發會微微飄起防止阻礙彈道,有這個預兆,也是女孩子愛美的天性使然吧。更重要的是在發射之後。光線只會持續一個瞬間,強化後的效果是包裹住要攻擊的個體並且最高攻擊能融化一整棟樓房。甚爾深吸了一口氣,下方的墨仍舊在擴散,現在沒有融化掉他,只是因為他的優先度不夠(委托人打包票說墨只會攻擊五條悟。與其說是痛恨,不如說讓甚爾感覺到了一種執著)再過上一小時從衛星雲圖上看這一塊地區都會變黑。委托人基本已經和整個橫濱包括自己的部分下屬為敵了,沒必要在這裡再制造多的騷動,而甚爾自己也不想這一下子就毀滅世界,當然還是要處理墨的。
而這個會和處理魔眼的危機放在一起。
資料的最後是逃脫魔眼的方法:只需要甚爾說出一個關鍵詞。那個詞語是「母親」。
實話實說他根本不懂這有什麼意義,不過照做就是。
梨枝的劉海輕飄飄的浮了起來,甚爾利用零點零幾秒的時間吐出了關鍵詞,墨就在那個瞬間仿佛受到了吸引一樣往上躥去,阻隔在了甚爾與梨枝之間。
第90章
梨枝的劉海輕飄飄的浮了起來,甚爾利用零點零幾秒的時間吐出了關鍵詞,墨就在那個瞬間仿佛受到了吸引一樣往上躥去,阻隔在了甚爾與梨枝之間。
魔眼發射激光,在這個時候甚爾甚至無法作出反應,更不要說是躲避了,但是他確信只要說出了那個詞語之後,墨會幫忙處理之後的一切事情。——而事實就是這樣子的。他取回意識的時候,光芒已經褪去,下方的大地重新取回了瓷磚的灰色。所有的墨在剛剛聚集成了一塊並被光芒灼燒殆盡。緒方梨枝愣愣的站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表情甚爾甚至會覺得這女孩有點可憐,她被自己的能力背叛了,這種感覺應該比五條悟更加厲害。
魔眼為什麼會不起作用,剛剛擋住自己的到底是什麼,或者說在那之前它為什麼要擋住?但是甚爾沒有想到的是梨枝接下來吐露出的是這麼一句話。「我的...孩子。」
在那之前,梨枝以為這只是從平行世界召喚來的怪物。或者是利用了一部分她的身體細胞克隆出來的贗品而已。但是在魔眼的光輝抵達他的那一個瞬間,梨枝感覺自己和它連接在了一起。她皺著眉,在墨落下並被灼燒成虛無的時候依舊望著那裡。她的眼前是高速掠過的數據,系統告訴她開啟了新的副本,那好像是一個平行世界,上面顯示的開啟等級是緒方梨枝現在遠遠沒有達到的。她並不在乎,她用手往前面一揮,像是擦去車窗上的水霧一樣把這些圖像給弄走,而現在在台階下面伏黑甚爾依舊站在那裡,他好像很耐心的在等梨枝做完這一切,現在時間已經到了黃昏,從天上可以得到的能量少得可憐,梨枝再怎麼樣也無法積蓄出一發魔眼了。
她的虹膜裡面閃爍著光,但那光也是細碎的,甚爾面對著這雙眼睛微笑了一下,這好像是一個不帶惡意的微笑。
他把放在身旁的手給舉起來,把咒具舉得高高的,咒具尖端正對著下方的五條悟。他要殺了他。
「和你的小男朋友說再見吧。」伏黑甚爾說。
緒方梨枝什麼都做不了,全屬性下降到10%而且隨著孕育的時間越來越近,穿刺樂園就在她的身體裡面越來越騷動,現在她連站立都做不太到,兩個膝蓋碰在一起,勉強支撐著她現在的姿勢。
梨枝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面前的景像很難凝聚成像,她的耳畔是無限的雜音,視野殘留的最後景像是伏黑甚爾把手往下刺,他的速度很快,而且一旦決定動手就不會再猶豫,有尖銳的破空聲刺透了雜音,梨枝確信他已經得手了,隨後面前的景像重新恢復,她看見在地上蔓延出新的血泊。甚至把失去活性的墨的屍體都給蓋住的,鮮紅的血。
「五條悟...」她的口中溢出悲鳴。
她看起來真的很傷心呢。伏黑甚爾想。但是發出的聲音完全不像人類,從捂住嘴的手指縫隙中溢出的聲音,有點像是烏鴉的鳴叫或是廣播電台的雜音。
他把咒具拔出來,把它在夕陽下舉高,那上面的血在太陽的照耀下散發出光芒,而上面的咒具也被照得鮮紅。他確定梨枝看到了這一幕,然後把它往下刺。
抬起來,往下,抬起來,往下。甚爾能夠感覺到刺穿人體的手感和聽見聲音,他並不是虐待狂,現在也只是覺得有點無聊。但是根據太宰治的交代,他要重復這一種行為,直到完全激怒緒方梨枝,考慮到之前也有很多甚爾完全看不懂的吩咐,而照著這些做,自己也真的活下來,他覺得現在也是照做為好。
他並不知道緒方梨枝重新孕育的時間是下午6點,但是他知道要在6點之前殺死五條悟和夏油傑,並且至少讓梨枝見證到其中一個人的死,再采取各種手段在剩下的時間讓她背怒火包圍而失去理智。這聽起來有點宗教儀式的味道,難道等一下她會因此而產下對這個世界充滿厭惡的小孩嗎?
或者看現在的樣子...甚爾不斷的重復著凌/虐行為。血已經蔓延過了他的腳邊。但就算是神子,五條悟流出的也只是單純的血而已,不會像墨一樣侵蝕人體,他也就放任了。上面的梨枝眼睛怔怔地印著下方的景像,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們在她的虹膜裡面肯定也只是一個小點,但她完全被這景像所動搖了。從第三下開始她就完全不動了,不呼吸,不動彈也聽不見心跳聲。如果說現在這女孩會因為心髒麻痹而倒下去甚爾真的一點也不奇怪。聽說有些鳥類會因為心情抑郁而死,但是這個怪物莫非也是同樣的構造?本來咒靈就是用負面情緒構成的,其實不奇怪吧。
甚爾想,看了看時間。
五十九分了。離六點還有十秒鐘。
天空中分布的厚厚的雲層,它們擋住了陽光,但是夕陽把這些雲層一層一層地染成血紅色,雲層只從緒方梨枝背後露出一點空隙,在這空氣中有陽光照下來,在太陽漸漸往地平線下落的時候,光線在那縫隙中傾斜,原本是照在緒方梨枝的身後,但是現在它碰到了她的頭頂,並且在發絲的尖端閃了一下,從甚爾的角度看她的身體完全被染成血紅色。而接下來緒方梨枝也真的開始流血了。
她站在那裡,身體微微後仰,像是身體上吊著看別人看不到的操控線,她是被那線提起來的人偶,他的雙腳真的已經微微離地,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控制著漂浮在空中,她裙擺下的陰影蠕動著,那變化絕對不是單純的光線角度變化可以解釋的,那陰影本身就具有意識。
伏黑甚爾聞到血腥味。隔著這麼遠,甚至他的腳下就是蔓延開來的血泊,但是他仍然聞到血腥味。
她的腿間開始流血。一開始像是有一條細細的紅線纏繞在緒方梨枝的腿上。但是很快血就變多了。一瞬間她的兩條腿完全變成紅色,後來這紅色就完全消失,她重新站到了地上。她的皮膚潔白好像新雪。
取而代之的,伴隨著水流聲,她腳下的大地完全變紅。
水流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好像伏黑甚爾現在正站在海面上,周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有潮汐激蕩。從緒方梨枝的腳下開始有血泊蔓延開來,它們順著石階一節一節的往下面流,甚爾一點都不想知道它如果碰到自己會怎麼樣。說得難聽一點,之前夏油傑的咒靈和墨都沒有這個的惡意大。對,就是惡意,緒方梨枝和她的怪物基本都給人一種「我對人類並沒有興趣,只是因為我很強,所以一不小心就會弄死很多人,你走在路上不也會踩死螞蟻嗎?干嘛要怪我」的感覺。但這紅色血泊顯然制造出來就是為了殺人的......甚爾在心裡面咦了一聲。
他一開始以為這個是血,但現在發現不是。原本他聞到的是血腥味,並且是能夠直接和五條悟區分開來的血腥味,現在想來有兩個要素,一個是厚重程度不同,一個是聞起來帶一點奇怪的甜味,如果問女孩子的血是什麼味道,應該就會是這種味道。(不考慮現實,問一個沒有殺過人的人)但血液會比這個更加粘稠厚重一些,而現在順著台階流下來的感覺完全是紅色的水...「或者是葡萄酒。」伏黑甚爾說。
基/督教的聖餐會用葡萄酒替代耶/穌的血。
緒方梨枝很安靜的看著他。現在她給人的感覺和之前可大不一樣。紅流到甚爾上方的三級石階,他彎下腰來用食指點了其中一下然後放進嘴裡面,真的是...但比他之前喝過的每一種酒都要甜。很輕薄,直接在舌尖炸開。如果把葡萄制造成炸彈就是這種效果吧,制造它的人一定完全不懂酒。而緒方梨枝也好,五條悟也好,也一定沒有到喝酒的年齡。
只是這麼做而已,一開始碰上它的指尖和嘗到它的舌頭以及更加內裡的區域都開始被同化,甚爾看她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變得坑坑窪窪,到處都有部位變成紅色液體往下面流,還剩下的身體像是被咬了很多塊的奶酪,他的眼睛仍舊抬起來往上看。
臨到死的時候他選擇品嘗了一下紅。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怪物體內流出來的血。味道卻並不如他想像中的一樣好。
「紅是我的血。」緒方梨枝說。「但我體內不真的需要血液運輸氧氣。它也可以是飲料。飲料會更好吧?」她偏過臉,頭發搭在臉頰上面,眼睛往一邊看。
「原本是想在慶祝的宴會上面和大家一起喝的。」把身體開一個口,拿一個水龍頭接在上面,往杯子裡面倒,夏油同學肯定會被嚇一跳,五條悟會跟著他一起鬧嗎?還是又是一副發高燒一樣的不好意思表情呢。
她在笑。
伏黑甚爾站在下方看著這一幅景像,莫名其妙的感覺到這個怪物,不,緒方梨枝可能真的是個人類,起碼現在她真的有人類的情感,在她的身上充斥著一種哀傷和近乎虛無的情感,這種情感幾乎影響到了下面的他。
「如果最後是和五條悟戰鬥,我准備在我死後把我的小孩托付給他,他看起來是那種會承擔責任的人。或者殺掉也行,我管不了了。」
緒方梨枝的眼睛依舊看向一旁,她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如果我現在和你說的話,你會做什麼?是叫重新孕育嗎?把他改造成怪物說不定也好——可能只有那樣他才能在接下來的世界上活下去。」
甚爾的話與她完全沒聽進去。甚至地上的五條悟她好像都無視了。接下來的世界——紅現在已經開始侵蝕甚爾了,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反倒繼續往外擴散。緒方梨枝本來還是最在意孕育和母親的。之前墨她也是一邊說著我的孩子,一邊兒莫名其妙的開始動搖,但是現在她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現在明白了任務吩咐的到6點為止要盡可能激怒緒方梨枝是什麼意思,之前的指令可以保證甚爾成功殺死五條悟和夏油傑(至少在這段時間裡不死),最後的指令則確保他一定沒法暴露太宰治是幕後黑手——他沒法和緒方梨枝交流,那之前他就會死。
「重新孕育。唔。不錯啊,真的真的很不錯。」梨枝說。這個時候甚爾已經只剩下腰部以上的區域了,他沒有覺得痛。原本的紅應該會用血泊上無數張懸浮的嘴撕咬他吧,但是現在酒具有讓人神迷的作用。他甚至覺得挺開心的,帶著一種莫名的愉快感望著上面的那個女孩子,她看起來倒是完全瘋了。「什麼?瘋掉?沒有啊,真的沒有。我也沒有受打擊。死掉的人可以再復活。不管多少次我都會幫忙生出來的。只是形態會改變,只是數據被覆蓋而已,不過大家本來就是AI,只要數據一樣就是復活吧。」
「不。抱歉。騙人的哈哈。我真的有一點受打擊。」梨枝慢慢地站好,她開始往台階下面走。她的步伐很緩慢,走在被血泊蓋滿的石階上好像在走紅毯。「我好弱。被你這種沒有咒力的猴子弄成這樣子,朋友也再一次弄丟了。」
悠于 2024-8-10 12:05
第91章
「不。抱歉。騙人的哈哈。我真的有一點受打擊。」梨枝慢慢地站好,她開始往台階下面走。她的步伐很緩慢,走在被血泊蓋滿的石階上好像在走紅毯。「我好弱。被你這種沒有咒力的猴子弄成這樣子,朋友也再一次弄丟了。」
「之前硝子做過夢哦,她自己沒有跟我說,但是我看一看系統日志差不多可以知道。是整個地球被重新孕育出來的夢。你也說了接下來的世界吧,哈哈。什麼樣的世界?別看我雖然和你說話好像很開朗的樣子,能和30多歲穿著緊身背心的大叔說話的確需要勇氣啊,對我這個美少女來說。但我沒有去過多少地方,地圖基本上都是黑色的,交涉過的NPC也不多,好友列表呃就是隨隨便便可以殺掉可以利用的列表的人數也不多,整個世界變成紅色對我來說損失不大。」
「...又不小心說謊了,在快死的人面前干嘛要逞強呢?其實損失很大的。地圖變黑的地方只是我還沒有去而已,我是期待那裡能夠遇見新的人,有新的劇情的,他們全部變紅就是另一回事了,你看。」梨枝指了指旁邊,那裡本來是一顆巨石的,但是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紅色的血泊。
「但是那樣子的話就是絕對安全的世界。不會再莫名其妙的有敵對NPC了吧,之後如果想要人的話讓系統生成就是了。我就要這樣子的世界。」
「你說過你的孩子對嗎?沒有關系,交給我吧,我也會把他變成這樣子的。我很弱。我是弱者的朋友。我要制造讓大家都能夠幸福生活的世界。」
緒方梨枝說。她現在站在了第三節 台階上面,剛好站在甚爾剛剛用手蘸取葡萄酒的地方,單從這一點上看,他覺得她真的是個虐待狂。這位「弱者的朋友」現在臉上掛著空無的的表情,她站在甚爾面前臉也對著他但是完全沒有在看他。就算真的把她男朋友殺掉了也不至於這麼崩潰,她好像從以前開始精神就不穩定。又是系統又是NPC的,根據之前的觀察,至少她在跟夏油傑他們在祭典上的時候沒說這些。那就是現在一口氣大爆發了。
「重新孕育。重新孕育啊,讓你融化在紅裡面的話,你就會和我們合為一體了之後我會感覺到你,你也會感覺到我這樣不行我要殺掉你,我真的要殺掉你,你知道穿刺樂園對嗎?都特地挑到這個時候來了。」梨枝說,她閉上了眼睛會抬起頭。她這麼做的時候並沒有給人斷絕感知的感覺恰恰相反,甚爾覺得她隔著眼皮在看自己呢。重新孕育後已經沒有閉眼10秒才能召喚的限制,梨枝只要想它就會出現。她閉上眼睛是為了和系統溝通,她不要再hp歸零卻由於未成年保護限制不能殺人了。她不要甚爾以任何方式活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復活,但唯獨他沒有資格!
就在這個時候,地上傳來輕微的聲音。
「你...在那裡干什麼呢?」
梨枝睜開眼。
是五條悟的聲音。
伏黑甚爾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就算梨枝被嚇到了,她也沒有停止攻擊。穿刺樂園一口氣把他帶到了離地有300米的高空,然後再讓他掉下來,他掉下來的時候已經不確定自己還殘留多少部位了,上去的時候是只有腰部及以上,下來的時候估計少得更多但是沒有感覺到痛,也還有意識,可能是因為侵蝕他身體的紅,同時給了他一點hp吧。掉下去的時候能看見兩個人靜靜的在原地。
緒方梨枝站著,一只手攥著自己胸前的衣服,頭往旁邊偏。而五條悟用手支撐著地上慢慢的站起來,他現在看起來狀態挺好,身上是有血,衣服也被弄髒了,但是露出來的肌膚上面沒有傷口。梨枝問怎麼回事,她的聲音冷得像是冰。之前明明一副崩潰的樣子,但是現在五條悟真的復活了,她就開始質問事情為什麼會如此發展了,她是不是覺得五條悟從頭到尾做一個死者,然後梨枝復仇並且悲傷(悲劇女主角)比較好啊?甚爾心裡面想的這些,覺得女人真是不可思議。
「哦...」五條悟似乎也愣了一下,他眨眼的時候從他衣服的陰影裡面有什麼東西在往下面流,那是黑色的液體或者說只是黑色而已,就是墨的殘留。「它們對我似乎有什麼執念,總之重構了一下我的身體。算是復活嗎?還是說我之前就沒有死呢?」
這麼說的時候五條悟看了地上的伏黑甚爾一眼,現在是輪到他去俯視甚爾了。考慮到甚爾剩下的地方只有一個頭左右,他還是希望這人不要像自己之前那樣拿刀一次又一次捅他,五條悟有墨來幫忙重構身體,紅卻只會侵蝕他啊。
五條悟沒有這麼做,他看了甚爾一眼,藍色的眼瞳非常冷淡。「之前差點被捅到腦子。」他說。「不過現在活下來了,嗯,好像還從復活的途中學到了什麼,就是說我也能治療了。」
「反轉術式?」五條悟說。
梨枝的表情依舊很冷漠,她的臉望著旁邊。沒有說話。伏黑甚爾轉動眼睛向上看她,他現在畢竟連脖子也沒有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狀態能保持多久,不過在能活的時候就盡量活嘛。他發現梨枝也不是全然的冷淡。(證據1就是之前五條悟說差點被捅到腦子的時候,伏黑甚爾真的覺得自己會死,會被根本沒有反應的緒方梨枝弄死)
現在她的眼睛偶爾會失去焦距,而每一次恢復神采時裡面的光芒都會微微變化。她好像在消化五條悟復活了的這個事實,在她消化完畢後,她從台階上走下來,走甚爾(的頭)的旁邊,然後一只膝蓋跪在地上。「呃,你在干什麼?」五條悟問她。
梨枝召喚出了精靈盛宴,它們在她身邊飄飄悠悠的,考慮到又是滿地血泊。又是一片陰雲,連月光都照耀不下來的黑色天空。這群小精靈一出現,它們的亮色的確就讓場景變得平和了一點,不過由於它們現在顯得非常焦躁的樣子,飛來飛去,還會露出鯊魚一樣的牙齒,也有可能比前面的兩者都更恐怖。
梨枝原本是想要直接讓他們飛到甚爾身上(頭上?)的,但後來打消了主意。她把手放在地上,慢慢的讓紅回到她的身體裡。從甚爾的角度倒是可以看到它們是怎麼流進她裙底的陰影裡的,但是那裙子簡直反牛頓,就算被紅碰到了也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動靜,他也根本不期望去窺探裙下風光,潘多拉魔盒也不過如此了吧!
梨枝把紅給收了回來,現在不存在其他的怪物,精靈盛宴不會因為焦躁而抓緊吃掉它的治療對像(獵物),她就讓他們停在了甚爾上面幫忙治療了。五條悟還是能夠看得懂這一點,不過沒搞懂梨枝為什麼要干這個,他之前沒有特地的去在意甚爾。(那臭小鬼經過這一次的死而復生算是史詩級加強了,比之前更加不把人放在眼裡。)但是在梨枝治療的時候,他反而用手掐著腰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這家伙是不是真的鼓起臉頰了?
「我被他打得很慘哎?干什麼要救他?」五條悟的語氣簡直是無理取鬧的女高中生。梨枝頭都沒抬。「閉嘴。」
她真的在生氣。5條悟被嚇到了,肩膀都抖了一下。甚爾也有點愣,他被救助和感覺自己要死的時候都很事不關己。到現在這一步,甚至連說出委托人的名字報仇都懶得。真要說的話之前請求他們去照顧自己小孩還比較認真一點呢。不過現在也沒有這個意思了,甚至覺得那真是違反人設(說起來之前是為什麼想生孩子的?),他不覺得梨枝是對自己一見鐘情了要救自己。甚爾有著豐富的小白臉經驗。但看得出來這女孩根本不是吃這一套的人。比起他她真的更中意惠吧...感覺她討厭男人,是個同/性/戀,或者就只能想像到第四愛了。
「我不能讓他死。」梨枝說。精靈盛宴回復的速度還是太慢了,現在她把他舉了起來,甚爾只剩下一個頭,她舉起他的樣子有點像莎樂美舉起聖人約翰的頭,帶著宗教性的神聖感。她的眼睛藍藍的,顏色和光澤根本不像人類,就算無法發射魔眼也讓他覺得很恐怖。
「都怪你剛剛打岔。跟系統的交涉沒有成立,他死了我就會得到新怪物。我才不要生這種人的小孩。」
「哦哦...」五條悟說,他好像還沒有從剛剛被梨枝說閉嘴的衝擊中回復過來。
梨枝接下來看著甚爾,「隨口問一下。」她說「夏油傑怎麼樣了?」
「我沒殺他。」伏黑甚爾坦誠。「當時感覺殺了會爆雷就把他丟在那裡了。」如果五條悟能夠被墨重鑄的話,他有那麼多咒靈(黑色)應該也沒事。
「別把人家的朋友說的像是炸藥包啊。」五條悟嘟囔著。呃你既然這麼擔心朋友那你就去找他嘛。說真的這位神子被捅過腦袋一次之後是不是越來越遠離人類了?甚爾斜著眼睛看他。緒方梨枝沒理五條悟。反而笑了「嗯,我想也是,好友列表裡的人雖然很少,但是其中他的名字沒有灰下去。應該就是沒有死。」
「順便問一下,如果他死了你准備怎麼做?」甚爾問。「讓穿刺樂園殺了我?」
這下輪到五條悟斜著眼睛看他。這人到底有沒有理解自己現在的地位。「亂挑釁就會被殺。」五條悟說。
「你好像很想死。是厭世嗎?像我這樣子的美少女厭世可以。你這樣子的(肌肉男)還是活下來。或者去做點體力活養活小孩吧。」梨枝說。她的嘴巴好毒,而臉上依舊帶著微笑。「順便如果他死了,我就會讓紅把你溶解。」
「那不就是一開始的...你之前不是根本不想讓我活,所以才。」「跟你沒有關系啦,之前是因為你溶解了,我也能夠感覺到你所以很惡心,但是如果夏油傑同學死了的話,我就會把你溶解。忍著惡心去做哦。你知道紅裡面有多少人嗎?」梨枝往旁邊看了一下,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可能是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看得見的屏幕吧。(瘋子都這樣)「哈哈,數字一直在滾動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有七八十億吧。大家作為紅存在的時候,根本不會意識到。但如果要作為人類存在...和七八十億的人連接呢。」梨枝說。「你受得了嗎?」
甚爾抖了一下。
「只剩下一個頭都能抖啊。」五條悟笑得好大聲。說真的,這個場景如果拍下來發到網上,絕對會被冠名為獵/奇殺/人事件。五條悟也好緒方梨枝也好,都准備作為舉世罕見的虐待狂而聲名大噪吧。甚爾想著這些。其實是為了掩蓋剛剛自己心中真正升起的恐懼。...還有他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和七八十億的人連接,現在只是後面有一個背景音在吵而已,他就已經覺得快煩死了。
「不過現在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我現在決定要救助你...嗯,作為救助的話是不是有點慢?我並不想一直拿著男人的頭啊」精靈盛宴感覺被罵了,它們有點不安地抖動了一下翅膀。梨枝把手背上的針管給拔出來,直接插到了他臉上。...一般來說會在這個地方打針的嗎?但反正反抗不了,甚爾就任由她去做了。
沒想到卻從那裡傳來了豐富的生命力,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復活」。梨枝接下來把他放到地上。甚爾的身體也開始慢慢出現了。她的表情只是覺得有點無聊...看著他的身體浮現這種表情他現在真的是有點自尊心受挫了。
第92章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復活」。梨枝接下來把他放到地上。甚爾的身體也開始慢慢出現了。她的表情只是覺得有點無聊...看著他的身體浮現這種表情。他現在真的是有點自尊心受挫了。
五條悟倒是非常激動。大呼小叫的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丟到他的身上。好歹把部分部位擋住。他好像說了「不知廉恥」「怎麼能夠把這種東西露出來!」「我都沒有被看過」之類的。梨枝抬起臉去看他並說「白痴」,她在面對五條悟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要生動一點呢。甚爾現在倒是沒有自尊心受挫,變成一個頭直接被女孩子舉起來的經歷都有,現在哪裡還有什麼自尊哪。只是有點震驚,看這個反應...莫非她真的不是同/性/戀??
五條悟被緒方梨枝看著就瞬間蔫下去了,他張開嘴好像還是想要說些什麼,梨枝完全不搭理他,重新低下頭,自從五條悟復活開始她就是這樣子了,偶爾會說話但總體非常冷淡。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吧,甚爾分析著這些,但是心裡面也覺得自己沒必要去管這對怪物情侶談戀愛,他只是在感覺自己可以正常說話的時候開口了。
他說出了幕後黑手的名字。「是太宰治讓我這麼做的。」
他原本以為這一句話能掀起千般波瀾,結果卻只是一片寂靜,五條悟過了幾秒鐘之後才發出疑問「太宰治是誰?」甚爾剛剛說話的時候,他一臉凝重的表情,他還以為五條悟想了很多,結果只是在思考這人是誰嗎?唉,不用管這個白痴。而緒方梨枝則發著呆,她好像又在看一個誰都看不見的屏幕,感覺過了一個她自己腦內的小周期之後,她才回到現實,說「知道了。」系統發布了新的任務,追蹤幕後黑手。說名字都給出來了,這還叫什麼幕後啊?
「嗯...你不意外嗎?」甚爾問。他說這個只是為了交換。連報答都不是。(說起來復活他真的算是做好事嗎?他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只是活著啊)緒方梨枝把他復活了,他就告訴她這個名字僅此而已。但現在看他們這個反應真的好受挫啊!
「意外...」梨枝有點猶疑。「之前發現平行世界的小孩...在看到【平行世界】的時候,腦子裡面就只有兩個人選。」
「如果副本裡面的教主傑沒跑出來的話,那就只有太宰治了,所以就是他了。」
就算帶入到緒方梨枝所說的游戲副本和NPC的語境中,甚爾也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推理過程。「說白了就是只憑感覺?」這麼問的時候梨枝點了點頭。他想真夠嗆,但莫名其妙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問她,「你說腦中突然浮現出了兩個人選,究竟是根據什麼原理?」就算是感覺也分很多類的,該不會這個人是一個不自知的天才,能夠在腦中運轉誰都不懂的推理過程吧!(橫濱那裡是不是就有這種超能力者?)
「原理?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只見過這兩個跟平行世界有關的人啊。」梨枝理所應當的說。
對於她來說游戲裡面現在出現的人,還是要你推理身份的,那麼之前一定有線索,不然誰會玩啊。但是甚爾就真的愣了,他做這一行經常要面對出乎意料的敵人,或者自己經常就是那個出乎意料的下黑手的家伙。現在聽見這種思考模式已經不是被嚇到了,甚至都有一點感動:這年頭還有這麼純的?如果自己每一次遇見的任務對像都是這種人該有多好啊!
但是感動之後又是深深的郁悶,這一次自己的確遇見了她,他對於劇方梨枝來說也的確是出乎意料的。(甚至是知道了他的全部信息之後也很陌生,她根本就沒有記住他吧,到現在都沒叫他名字,而是叫他猴子之類的)但是她照樣贏了。而他像個垃圾一樣躺在地上。
甚爾一瞬間湧起深深的無力感,什麼報仇啊交換都不想管了,他只是覺得很可笑,並且把一只手臂橫在臉前,真的笑了起來。緒方梨枝歪著頭看他。(應該不是關心。她像看垃圾桶旁邊沒有丟進去的罐子,只是覺得有點不協調)旁邊的五條悟也有點猶疑的盯著他看,心裡想「這人是不是瘋了?」。啊,他真的說出來了。「離他遠點了,我覺得他有什麼毛病,等一下傳染給你。」
五條悟肯定單純不想讓只披了一件外套的甚爾離緒方梨枝這麼近,但是他說的話可真是夠傷人的。梨枝頭也沒抬「閉嘴,我的復活是完美無缺的。」但很聽話的往上了兩節台階和甚爾拉開距離。她的腳踩踏著石階發出聲音。甚爾抬頭看她,看她踩在地上的雙腳,再往上看她的臉。逆光所以看不清楚五官。他問「現在知道了是太宰治,你有什麼打算呢?」
「現在什麼打算?你說不說我都知道是他啊,你的話其實沒影響的。」她很討厭承認別人的功勞吧。「要做的事情和之前差不多。直接去橫濱問問就好了。」
梨枝的問問絕對沒那麼簡單,她剛剛問伏黑甚爾的時候,他只剩下一個頭被她舉起來了!
擋路的就弄壞,問出來的答案不符合我的預期也弄壞。甚爾的角度只能夠看到她的嘴,嘴唇沒有笑。只是有點不高興的抿起來,這其中蘊含著決心,表達出上述意味。...甚爾說出來之後就算了,考慮到她之前只憑著自己開玩笑一樣的推理也會這麼做。伏黑甚爾一瞬間有點同情起太宰治了:他下這麼嚴密的封口令有什麼用呢?
或者說所有和她接觸過的人都會有生命危險吧,到時候緒方梨枝一遇到什麼恐怖襲擊(在她身邊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少。)就會開始亂懷疑然後就會到處「問問」...現在輪到他用很猶疑的眼神看五條悟了。他想這個人怎麼敢現在還站在她身邊啊?他之前差點被捅死就是因為被墨侵蝕了啊。不能夠因為之後被復活了就視而不見吧,話說那個真的算是復活嗎?
「到這裡就沒有什麼事了吧。」梨枝說。她好像察覺到了伏黑甚爾在想什麼,皺著眉看他。甚爾突然覺得現在才是他最大的生死危機。五條悟之前被甚爾看得後退了一步,他可能沒有過被只披一條外套的男人盯著看的經驗吧!聽到這句話也說「沒有了。」他只想讓伏黑甚爾趕緊從眼前消失。緒方梨枝下一個問題是「你現在想讓我殺掉他嗎?」她明明都那麼大張旗鼓地復活了,之後也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但是現在也給人一種五條悟一點頭甚爾的腦袋就會再次爆開的感覺。伏黑甚爾現在覺得自己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東西,而完全由上面那兩個人的對話所決定。他此前一直覺得活著就是隨波逐流,但現在也升起一股怒火,想這群家伙把人命當什麼了?可怒火升起來之後又像小火星一樣被隨便熄滅:他的確沒辦法。
他百無聊賴地轉動著眼球,觀望著上面那兩個人的對話,他怎麼樣都沒有想到五條悟既不點頭也不是搖頭,他的反應是爆紅著臉再後退一步「啊,你原來這麼愛我。」甚爾睜大眼睛腦子裡面一個一個往外面冒問號。他再怎麼縱情歡場,擅長和女人打交道,都沒見過這種情況的。說真的五條悟該不會十幾年來從來沒有跟女生正常說過話吧?
緒方梨枝站在台階上也愣了。她「啊?」了一聲。發現她也有正常人的反應,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五條悟之後就解釋自己電視劇看多了不小心就會冒出其中的一句台詞。梨枝嘟囔著「怎麼會看那種電視劇啊?」但是也不准備在這裡追究下去了(她不想知道男同學的奇怪品位啊!)悟的腦子裡面有自己的小宇宙,他現在才不管甚爾是死是活呢。連自己痛得要死的頭都忽略了。只是想起來之前自己讓梨枝殺掉甚爾梨枝殘忍拒絕的樣子,現在梨枝問他這個問題不就是反悔了,想要為她自己那種殘酷的態度挽救一下,但是又拉不下臉來嗎!好嘛,我會原諒你的,我知道你還是...咳咳那個詞在這裡說出來就不太好了。
五條悟莫名其妙的很開心,想起來梨枝的拒絕理由(不想生下這種人的小孩)就拼命搖頭,表示伏黑甚爾不殺也可以。應該不是什麼貞潔觀念。主要梨枝的孩子之後大家都得長期打交道。跟那種怪胎還是算了......
梨枝於是點點頭。她要甚爾承認自己被打敗了。「不殺掉他又要完成任務獎勵條件就得這麼做。」她又說任務獎勵了,但是這種在咒術界的某些束縛條件中也是成立的。應該只是她術式的發動條件吧。
甚爾是說出來也無所謂。但他覺得梨枝一開始想讓他去舔她的手絕對是虐/待狂屬性發作。最後在五條悟的強烈制止下她是沒有這麼做了,但是有點遺憾,「我明明贏了呀,更加恭敬一點嘛...」
反正一通混亂,甚爾承認自己輸了,並且承諾以後再也不會與緒方梨枝為敵。說完之後她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表示契約成立。之後就很爽快地放甚爾回家了「不是有一個小孩嗎?跟他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吧。」梨枝作為母親說出這句話倒是格外的有說服力。
這次的任務失敗了,還暴露出了委托人的名字,照理來說肯定得慘,但是太宰治之後會被緒方梨枝找上門。□□存不存在都不好說,可能他真的可以過和平生活吧...伏黑甚爾心頭也不是沒有要不然之後抓緊做任務也去打聽情報,看看有沒有什麼超級武器能入手,並一口氣把這群家伙全部轟上天,但是由於緒方梨枝說兩個人已經成為了好友(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可以讓穿刺樂園隨時找上門,他還是放棄了。
緒方梨枝目送著甚爾遠去。五條悟和她看著同一個方向,兩人的藍眼睛在黑夜中閃爍著不同的光芒。五條悟不笑的時候真的好恐怖。他看起來真的像神一樣。雖然對人類這個大概念有反應,但是細到單個的人的時候就不會有情感了,當然更不可能有憐憫心。「應該殺了他的」他說。「我動手。」(這才是緒方梨枝第二次問問題的意思,該拿的情報已經拿到手了,五條悟要是真的想殺人他自己殺了就行了,甚爾死了任務獎勵也能拿到)
「他太危險了。」
這可是第1個把他們搞得這麼狼狽的人。最後也成功防御了梨枝的魔眼抓住了她重新孕育的周期,太宰治的情報當然起了主導作用,但是唯一一個能夠實行這個計劃的人也就只有伏黑甚爾了。太宰治肯定從一開始就看穿了這一切。就算知道優先度不夠自己不會被攻擊,也不是誰都敢站在墨上面。並一路攜帶著這個小瓶子監視緒方梨枝的。
「唔。」梨枝說。「那干嘛不這麼做呢?」
五條悟想了想。最後說「不知道。可能因為你第一次說「不要」吧。」
梨枝又開始發呆。這次重新孕育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搞不好她的機能還下降了。發呆的時候紅竟然會偷偷從陰影裡面跑出來。梨枝的臉在它們的映照下面紅紅的。(還是說順序搞錯了,是她先臉紅才放出它們來掩飾的...?)反正5條悟沒空想這些,他當時倒是為了躲避這個手忙腳亂,最後梨枝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在系統包包裡面翻找,拿出來了一個...皇冠?
樣子很像皇冠。構成它的材料卻不是金屬。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根穿刺樂園有關系,整體是紅色荊棘,頂端有黃色的眼睛偶爾還會眨動一下。那些眼睛都齊齊的轉著看向五條悟,後者發出悲鳴,有種丟臉樣子被小孩看見的感覺。(他就是因為這樣才不想殺掉伏黑甚爾嘛!再多出來一種討人厭小孩哪裡受得了)「ego飾品,好像是這麼叫的。重新孕育的獎勵。」梨枝說。「裝備上去就有hp上限加成。」這次辛辛苦苦戰鬥就是因為系統說了這個啊。
「幫我戴上吧。」緒方梨枝說。
她坐在石階上。仰頭看著五條悟。
第93章
「幫我戴上吧。」緒方梨枝說。
她坐在石階上。仰頭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咽了一口口水。他想現在的情況不對吧很奇怪吧自己會不會落盡了什麼陷阱?他把紅色頭冠接過來。那東西竟然真的沒有攻擊他。荊棘也柔順的收起了刺只是靜靜躺在他的手上。五條悟瞬間覺得更加有鬼。他把手舉起來,有種一旦給緒方梨枝戴上去,就好像自己在犯罪現場被警察抓到並且戴上手銬一樣,接下來自己的下半生都要完蛋(被束縛)了。咦,但是會不會就這麼完蛋比較好?這是不是就是自己期望的結果呢?五條悟在那裡狂咽口水。
夏油傑拖著剛剛能行動的身體爬上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差點沒有氣得從台階上面滾下去,一只手按在膝蓋上面,一邊問「你們在這裡玩的挺開心啊?」
氣氛被攪亂了。梨枝收回視線。她原先那種安靜柔順的氣氛全部消失無蹤。又變成在發呆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裡的女孩子。夏油傑不太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壞事反正悟在瞪他,這啥比還有臉瞪他??如果不是因為五條悟現在看起來也挺凄慘的樣子,他早就打上去了。
現在兩個人也在旁邊打打鬧鬧梨枝在發呆,給人一種所有事情都與我無關的感覺。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找出聯絡平板給太宰治打電話。那邊很快接聽了。她原本以為不會有人接的。
「喂。」太宰治的聲音一如往常。給人溫柔大哥哥的印像...咦他給其他人的印像是這種嗎?反正給梨枝的印像是這樣啦。她說「你真的有臉接啊。」一邊繞頭發,覺得自己說這句話,好像也是從哪個電視劇上面看來的台詞。
夏油傑和五條悟停下動作,看梨枝打電話。那邊很爽快的承認了一切罪行。梨枝愣了,到這種程度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五條悟在那裡狂比口型「弄死他。弄死他。」他明明都沒有殺掉伏黑甚爾對幕後黑手應該也沒有什麼討厭的,但是就特別想讓梨枝幫自己報仇。梨枝自己也不太討厭他啦。但也沒有原諒的道理。總之聽太宰治一通講解完前因後果,甚至包括他怎麼找到伏黑甚爾怎麼布置的計劃都說出來之後那邊最後問她,「你有什麼想要說的嗎?」梨枝說「我要殺了你。」
她這個時候已經變成圈圈眼了,太宰治講述的計劃好復雜,真的聽不懂。不過原來自己是這麼偉大的人,需要別人用這麼復雜的計劃才能打倒倒是明白了!她聽到1/3的時候就已經放棄去理解,只是不斷把這一句話記在腦子裡面,准備等太宰治話一說完就說出去。
因為醞釀了好久,梨枝「我要殺了你。」這一句話說的特別展釘截鐵,感覺聽到的時候就會死了。(考慮到她的性質,也不是不可能)夏油傑在旁邊咽了一口口水。五條悟星星眼覺得她好帥哦!夏油傑斜眼看他想這個女子高中生。太宰治在電話那頭卻完全沒有被嚇到。他連對母胎表示尊敬的(被嚇到)停頓都沒有。只是說「好的,那麼我就被殺吧。」
「啊?」
「之前伏黑甚爾和你都有提到平行世界的事情,我也跟你說過。其實我現在正准備離開這個世界,我的整個人都不會在這個世界上面存在,這也是由於你的關系,你就可以對任何人宣稱你把我殺了。」
我不會出現在你眼前。太宰治的聲音挺溫柔的。梨枝卻皺起眉,倒不是不想他離開的關系「怎麼說呢,總感覺有點騙人,我的意思是說我被你騙了。」
太宰治說「沒有啊。我真的會死的。這樣可以原諒我嗎?」
「原諒不原諒的...」梨枝殺人從來就不是為了原諒,而是為了獲得獎勵和「看那人實在不爽!」她轉眼去看旁邊,夏油傑一副這群家伙在說什麼的表情,他不管是對緒方梨枝五條悟甚至是硝子都經常露出這個表情,不用管他。但是五條悟好像在之前聽見太宰治聲音的時候,就全身的警戒雷達開動了,「這家伙一副夜店牛郎腔到底是想要干什麼?」感覺他一副隨時都要衝上來搶平板的樣子,梨枝就稍微把頭轉過去,讓平板遠離五條悟的視線。
她的手又繞了兩圈自己的頭發,專注於思考與太宰治的對話,那個大哥哥...在橫濱被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不過友好的對待了自己,現在他要被自己「殺了」,梨枝以為自己會很難過或者至少有點惆悵,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從平板中映出的自己的嘴角竟然在笑。
這個的意思是說自己比他更偉大吧?
梨枝的語氣很輕松,她說「跪下來。」
「啊?」夏油傑忍不住發出聲音,太宰治什麼都沒說。
「在電話那邊跪下來。把頭按在地板上,跟我說請求梨枝大人的原諒。做到這種程度就原諒你——因為我並沒有親手殺掉你,只是你不在這個世界而已了嘛。」今天一天以來梨枝第一次露出這麼開朗的表情,她好像在跟朋友打電話一樣,手在旁邊動來動去的,臉上的表情也很活潑。夏油傑想這個死變態。(他基本叫她梨枝妹妹。但有的時候她會做的太過頭)其實梨枝也不確定他會不會照做,而且順著氣氛來講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太過分,她有一點懸浮在空中的感覺,只是在逞強。
可是之後她總是會踩到地面。因為以前跟她通話過的每一個人都會跪下的。
她一直在等電話那頭傳來膝蓋磕在地板上的聲音,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太宰治說「不要。」
什麼?如果說梨枝有這種想法,那至少她沒有說出來,她只是睜大了眼睛,但是表情可比說出聲了還要不可思議。她在電話那頭安靜幾秒,而對面的太宰治好像已經看到了她的表情一樣,又重復了一遍說「我不要。」
「你已經習慣了讓別人向你下跪嗎?」他問。
「......」夏油傑從來沒見過梨枝臉上露出這種表情。
混合著羞恥與殺意。她被說中心事很羞恥。又因為自己想的是壞事,所以格外的不好意思,但是梨枝怎麼可能會覺得自己有錯,就算覺得現在也不能夠表現出來!如果之前只是因為得這麼做,所以要殺掉太宰治。那麼現在她是真的想他死。
梨枝沒說話只是因為不想再暴/露自己而已。太宰治繼續說「因為別人真的會這麼做...他們真的很害怕你。作為領導人這樣子可不行,不過你沒有想要去領導誰。大家統一都害怕你,你反而會比較好做事,所以這樣也可以。」「別說的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梨枝這句話一出來夏油傑就知道事情不好。他都看得出來的事情,太宰治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說「你只是在鬧脾氣吧?」
緒方梨枝從以前到現在只有兩種狀態,一種是被所有人欺負,一種是欺負所有人。她突然處於後者地位,那就只能夠按照以前自己被對待的方式去對待那些人,所以總是會做得很過頭。並且她不太擅長與朋友交往。硝子的死已經讓她有點在逃避了(就算復活了,她也跟別人玩得多一點)剛剛也是這樣。她對五條悟他們的「死」很憤怒。說「又一次弄丟了朋友。」但這個說法非常自我中心。得知他們沒死梨枝也沒那麼高興。因為她已經很迅速的度過了朋友死了的迷茫、不相信、悲傷,直接跳躍到「我要為他們復仇」和「之後要復活他們」(就算復活後可能和之前不太一樣)了。所以之後發現他們還活著梨枝反而很尷尬,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浪費感情啊!
「真的是朋友的話你會更痛苦一點的。雖然也有意志堅強的人可以克服這一切,但你不是這種人吧?」太宰治說。「一瞬間就可以舍棄。一瞬間就可以決定『再買一個。』這個不叫朋友而叫玩具哦。」
「......」已經不是看表情的事情了,梨枝的眼神一瞬間就空了,她沒有在看系統,她只是現在真的什麼都沒有想而已。她往外面放出超級恐怖的氣場,之前擋住夜空的雨雲現在都已經被衝散,隱隱往旁邊湧動而去了。夏油傑對梨枝生氣早有經驗,他在這之前就按住自己的頭發往旁邊走了幾步,這才免於被她的氣壓直接吹到台階下面。
太宰治還在繼續說。見鬼了他還在繼續說!之前那些官員隔著屏幕都不敢跟緒方梨枝交談,就怕被隔空咒殺,他是真的感覺不到這邊的氣氛嗎?
「還有你對我說的話,殺了我...呃真的是為了幫忙報仇?你那邊應該收到了任務。按照大眾的思想,你收到任務就是因為你的潛意識有想要殺了我的衝動,但是不是為了幫朋友報仇吧,你被五條悟殺過一次,你自己也是第一次見面就想殺了他了。雖然沒有做到底不過也差不多。」聽陌生人(差點弄死自己的陌生人)大談特談同學的黑暗面,真讓人受不了。
夏油傑一只手抓住胳膊,閉上眼睛,只希望煎熬的時光早點結束。五條悟在旁邊皺眉,他不是因為這些心理分析發現自己的在梨枝心目中的地位怎麼樣而不開心,而是因為又一次被提起了自己殺過梨枝的事情。他應該很在意吧。也可以說是那件事情直接奠定了梨枝的生死觀:第一次見面的人都能這麼對自己,她為什麼不能夠這麼對別人?
「不是為了幫忙報仇。至少不是為了五條悟,你是自己想要殺掉我。」這話聽起來很奇怪,在整場戰鬥中,夏油傑和五條悟都瀕臨死亡,但是梨枝明明什麼都沒有被做,伏黑甚爾不至於去招惹她——甚至他做這個任務的前提都是確定自己不會跟完全體的緒方梨枝對戰。她明明沒有怨恨的理由才對。
「但是只有最後的那一次。」太宰治說。在梨枝的注視下,他仍然殺掉了她的朋友,並且梨枝發射的魔眼也被擋了下來。「你覺得自己的面子受損了,單純為了這一點,你也得弄死幕後黑手...唔。雖然青春期會自我膨脹,但你是不是太過頭了?」
「......」
梨枝說「你是真的想死嗎?」
這個是字面意思,太宰治在她的好友列表上面,她現在就可以召喚穿刺樂園,不要說他離開這個世界了,只要沒有進副本,不在系統認定的無法抵達範圍內,就算是外太空那孩子也去得了。梨枝有這種感覺。
「我想死啊。」太宰治承認的好爽快,梨枝的眼睛又一次睜大,這一次她眼睛裡面的神采(人類情感)多了一點,她開始認真考慮這是不是太宰治這一個自/殺志願者的計策,就是為了讓梨枝終結他的生命。之前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滿身繃帶的樣子...
「但是現在還不行。而且憑你是沒法殺死我的。」「...哈哈。那來試試看」「可以啊。但我先告訴你結果。你的遠距離追蹤武器只有穿刺樂園。它做不到。」
「......」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梨枝就不認為他發瘋了,她一只手拿著平板面無表情地等太宰治繼續說。
「要說原因嘛。和那邊的小少爺沒被墨侵蝕一樣。因為穿刺樂園是我和你生下的孩子。」
「?!」
「它是你殺死平行世界的我,而得到的獎勵。」太宰治說。
第94章
「因為穿刺樂園是我和你生下的孩子。」
「?!」
「它是你殺死平行世界的我,而得到的獎勵。」太宰治說。
梨枝完全安靜了。好像陰雲一點點散去露出上方的光線。籠罩著此地的威壓也一點點散開。她「唔」了一聲。表情不太高興,但是總算回到了正常女學生聊天的樣子,示意太宰治繼續往下說。
「你有好奇過嗎?為什麼初始怪物的穿刺樂園這麼強。為什麼它一上來就要吃掉你那麼多的hp上限,你當時明明無法負擔啊。」「你連這個都知道啊?」梨枝說。他之前也是直接提到了「任務。」那應該就是懂很多了。
「順便我並不覺得奇怪啊。因為當時根本連普通的基准都不知道,穿刺樂園是我第一個生下的小孩,所以沒辦法覺得它有多奇怪,至於強不強...之後的墨也是很隨便的就獲得了。它也可以毀滅世界。還比穿刺樂園要強一點。」
「因為墨也是從平行世界來的。」太宰治說。
夏油傑的表情驚疑不定。hp的事情他聽梨枝說過,但是在其他人口中聽到是第一次。梨枝不太在意對面那邊的內容,對她來說這裡畢竟不是現實,游戲怎麼超展開她都不奇怪。她反而把眼神微微轉過去格外在意夏油傑的表情。夏油傑問「他是誰?」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時候她真的愣了。
「唔?」緒方梨枝說。把平板拿開,湊近夏油傑那邊「聽聲音,你不認識他嗎?」一開始和梨枝說到太宰治的就是他啊。夏油傑好像在橫濱那邊受到了太宰治的照顧,改變了人生觀之類的。
通話對像是【太宰治】看到這個名字夏油傑睜大眼睛。「這個名字的確認識...不。如果有著這樣子的智謀和情報掌握的話,那應該就是同一個人,但是聲音,聲音完全不一樣。」他以前在橫濱遇見的那個人渾身裹在繃帶裡。不是梨枝遇見的太宰治那個等級,而真的是嚴重燒傷的病人那樣。從繃帶縫隙中露出來的肌膚是純黑的,或者夏油傑連那個是不是肌膚都不知道,總覺得他只是一個繃帶塑造出的形體。「他的聲音直接用脖子上面的機械發出,不是人類的聲音。」
「哎?」梨枝說
「因為真的不是人類啦。」太宰治說。「我來解釋吧。你們別再打斷我說話。」
他的語氣完全把他們當成沒法控制自己行為的小孩子,梨枝說ok(談起正事的時候,她反而很認真)五條悟本來想詳細詢問一下「我們兩個生下的孩子」是什麼意思,還有關於他跟梨枝孕育出的墨,但是這個時候他上前的動作也僵在了原地,悻悻的退下了。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如果不是(平行世界的我),你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子。」
「你把我說得簡直像個不良少女。」梨枝說。
「哈哈。有這樣子嗎?」夏油傑想難道不是嗎?而太宰治卻可以這麼說,這就是他比他厲害的地方吧。「總之從頭開始說,有這樣的一個平行世界,或者說那就是正確的世界。你一開始沒有得到穿刺樂園。普普通通的一步一步變強。就是手/槍和精靈盛宴這種等級的吧。後面那個已經挺犯規的了,你跟橫濱的恐怖分子戰鬥是中期才會發生的事情哦。」
「可是金屬明明很厲害...」
「它是沾染了紅的特性之後才變成金屬,在那之前只是手/槍而已。」
「唔。」梨枝說。
「你是為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的?滿身繃帶(這人竟然有資格說她?!)被所有人警戒普通狀態連學校都出不去?因為孕育出了穿刺樂園,因為他根本不是當時的你可以駕馭的制造出了東京大火災、吞光了你的hp讓你在醫院裡面待了三年。那三年裡面為了彌補這些hp,系統自動為你制作出了一個副本,於是你開始分享cg。結果卻制造出了一個席卷周圍區域的噩夢領域。人們想要排除你,人們無法排除你。他們發現了下線保護之後反而更加恐懼你...就是這樣吧。」
「你真的懂很多啊。」梨枝說。她的語氣有些感慨,已經不生氣了,但是夏油傑從她的話語中嗅到了殺意。
「沒有那個的話你可以過更正常的生活的,對於這一點我得向你道歉。」
「沒關系啊,我現在活得還挺開心的。唔是挺開心的吧?雖然有不高興的事情,但是可以從別人身上找樂子。」梨枝繞著頭發說。她的找樂子就是欺負人。她的話語是「活在當下」的意思。其實她現在覺得太宰治很煩。這人莫名其妙地懂得好多,還揭露了她根本就不想知道的前世,就算現在跟梨枝說,她可以有一個更幸福的人生,她也沒法去啊。
夏油傑在旁邊挺安靜的,關於cg的事情他是第一次聽說,不太清楚這個名詞是什麼意思,當成梨枝的身上的一個特質理解就行了。但他在意的是太宰治說出來了東京大火災和噩夢的事情,這些事情梨枝明明應該是不知道的,但是她現在聽了也當成事實接受,這是怎麼回事?
高專的所有人,尤其是夏油傑和夜蛾都努力地瞞著她了呀?
他問「梨枝?」而後者朝他轉過頭來,問他「怎麼了。」她的表情天真無邪。不是11歲或者14歲那種,簡直像個嬰兒。受過中學教育的少女做這種表情只會很異常。
「......沒什麼。」夏油傑說。他確定從梨枝身上什麼都問不出來。同時也知道為什麼梨枝剛剛明明不生氣了,卻還是要殺掉太宰治了。
情報應該是從阪口安吾那邊聽來的吧,政府人員那裡肯定會有。但梨枝很擅長自我欺騙。討厭的記憶就會全部忘光。(比如她雖然會提起被校園暴力的事情,但是沒有特意的提起那幾個人過。他們被殺掉之後就沉在醫院底部一直在做夢,梨枝自己好像也忘記他們了)只要排除太宰治這個妨礙她做夢的人就好了。
「在正常的世界你11歲生下了小孩,很快就因為活用能力而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嗯,感覺做的事情還是沒有變嘛,那個時候的我也把城市炸上天了?」
「沒有。你只是毀掉了自宅和討厭同學的家。」
「哎...」
「因為那時候的你沒那麼強。」太宰治說。他沒說的是對於剛剛獲得系統的梨枝來說,「毀掉一個城市」是不可思議的。她現在已經完全醉心於自己的力量了,根本忘記作為普通少女的時候是如何思考的。
「之後就被關押起來了。被監視。一度差點被判死/刑。不過你也積極的跟他們去交涉,系統也給你發布了一些任務,讓你爭取了一些npc的好感,他們為你擔保。在調查中上面的人也發現你的力量,想要把你作為王牌。他們和你達成了合作,在三年的封閉訓練中,你慢慢變強,最後和五條悟同一時期入學高專。並且成功的打敗了他。」
「打敗?」
「對。沒殺死。那時候的你根本沒法殺人。」
「...好爛。」緒方梨枝說。
「三年的成長期就只能做到那種程度?還有被監視是什麼情況?死/刑?」
「和官方機構合作就是這樣子,但是在官方的指引下你也獲得了同伴和導師。和大勢站在一起。」
「我快要惡心吐了,現在根本不需要站在一起,他們全都會對我下跪啊。」
梨枝繞著頭發說。她完全皺起了眉,竟然會在五條悟和夏油傑面前說這話,看來她是真的被氣瘋了。
「...現在的你會這麼說啊,也有可能這麼說才比較好,那個我就是在期望這個嗎?」他嘟囔著。跳過所有不必要的敘述直奔主題。「總之咒術界還是一如既往的腐朽,尤其是他們控制著「任務發布」的時候,你得到力量其實很緩慢。」
「怎麼能控制的?」梨枝問。得到官方委托的任務的確會有,但是就算沒委托。平常在梨枝感覺到不開心的時候(殺了這個人吧?),系統也會發布。
「那個完全由你的潛意識決定。當時你覺得跟大家站在一起就算弱一點也可以。或者說太強了就沒有辦法再融入大家了,所以潛意識一直沒有發布任務。」
「......」
「現在你不也是會裝出呼吸和心跳聲嗎?我在聽筒這邊可以聽見,」太宰治說。
「你去死。」梨枝說。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慢慢的呼出最後一口氣,但是之後就完全像個死人一樣不呼吸了。她的表情混雜著厭惡與痛恨,那並不完全針對太宰治,也是對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沒有出息到那種程度,干嘛不去死算了?
夏油傑發現五條悟的表情很奇怪。感覺他好像很痛苦,但是仍然站在原地不去讓自己更輕松一點的地方。太宰治下一句話提到了他。「從呼吸聲中還可以聽得出來,那位小少爺就在旁邊對吧?一直都沒和你說話抱歉啊。不過我覺得變成這樣子你得負全責。梨枝一開始對自己的強度設定就是以你為基准的,不可以變得比這個人更強,否則會變得脫離群體,如果當時的你更努力一點」
「你之前不是你對我抱歉的嗎?你的責任呢?」梨枝插話。
「我負百分之七十。」太宰治說。梨枝的話根本沒能讓五條悟好受一點他周邊的空氣更加往下沉了。「剩下一百三全是那家伙的。」
「剩下一百三?」這人數學怎麼比我還差。
「其中100%是對你的責任,剩下的對是對那個世界的責任——它真的被毀掉了。」
「唔。」梨枝說。聽見夏油傑說的平行世界太宰治那樣子就可以猜到那個世界肯定完蛋了。但真的聽見竟然沒有怎麼開心。她想像著那個世界的自己最後是什麼樣子呢?
「他們一邊把你作為隱藏王牌,一邊害怕你的力量。總之只是希望在最終危機時你能夠派上用場。其他時候你就是潛伏的最終危機。」
「你生下過一些孩子。但來不及強化它們。在不合理的任務安排下它們死得很快...怪物應該具有更加強韌的身體,但是作為普通人類的你很容易死。它們很多是為了保護你而犧牲的。」
梨枝很安靜。
片刻後她說「系統什麼都沒做嗎?」
「它做了。杯水車薪。就算當時想提升自己的強度也來不及,午條悟那個時候是高專的最強,在咒術師中也屬於第一梯隊,但是要反抗大勢力是不夠的。而只是幫助你度過一次兩次任務的危機已經很不容易。實際上你真的度過了,而且那可不是一次兩次,那一年裡面你一個人總攬了咒術界1/3的任務份額。」
「嗯...」
「問題出在哪裡你也知道吧?」太宰治那句話好像不是對梨枝說的。「因為潛意識(系統)根本沒法給你發布針對高層(源頭)的任務。你第一次得到了朋友與容身之處。根本沒可能把他們殺掉。」
「安排你那一年入學,就是為了讓你和五條悟做同期,他們對你母胎的性能抱以重望。不過你們交往倒是出於個人意願。我個人認為五條悟在成為你的錨這一點也居功甚偉。」
哈哈。圖窮匕見了。夏油傑想。其實他的心裡面也很無力,不知道自己怎麼還笑得出來。
梨枝轉移視線去看五條悟。她表情略顯無所謂。「你還干了這件事啊?」的意思。「母胎的事情我知道,甚爾在想奇怪的東西。給我添加了奇怪的印像。」
「嗯。但重點是錨。我覺得他連這點都沒做好。」太宰治說。
這人真的好恐怖,夏油傑想。他明明一副解說者的樣子,顯得很客觀很背景解析npc,但提到五條悟卻全是「我覺得」「我個人認為」。的確全是他的個人偏見!卻想要他們當成普世真理一樣接受下來。
第95章
「嗯。但重點是錨。我覺得他連這點都沒做好。」太宰治說。
這人真的好恐怖,夏油傑想。他明明一副解說者的樣子,顯得很客觀很背景解析npc,但提到五條悟卻全是「我覺得」「我個人認為」的確全是他的個人偏見!卻想要他們當成普世真理一樣接受下來。
「你的痛苦他好像沒有察覺,或者說就算察覺了也礙於自尊心或者其他原因,而沒法正確安撫。」
「......」
「他給你的崩潰推了最後一把。因為太多孩子的死去。你無法再信任任何人。在【最終日】之前你去找了五條悟,殺死了他。得到了【墨】。並在全咒術界的追蹤下消失了一個月。再出現的時候,墨以人工造雨的方式被發射上去,天空開始降下黑色的雨...剩下的我不說你也知道了。」
「人類會毀滅吧。」緒方梨枝說。「不,可能地球都會毀滅。」墨的侵蝕不僅僅限於人類。它沒像紅一樣特化攻擊。所以反而什麼都能同化。
純白的神子最終會誕下那樣子的怪物...不。在此之前梨枝不能夠想像自己是怎麼樣親手殺死五條悟的。剛入學的時候倒是還做得到。
「但是人工降雨聽起來有點眼熟啊。」她跟甚爾打架的時候沒辦法很好的使用魔眼,就是因為人工降雨的雲擋住了陽光。
「你失蹤的那一個月在橫濱。□□勢力範圍內,咒術界也無法追蹤。」太宰治爽朗的說。這個人類毀滅的幕後黑手真有臉說!他之前還說自己占有70%的責任,現在想想應該是往少裡說吧。
感覺人工降雨也是這家伙做的。之前見面的時候感覺他很年輕,但是如果說他會開飛機梨枝不會很意外。「順便最後把墨發射上去不我哦。只是設置了一個自動執行的程序而已。」「咦。」梨枝說。「我以為你會在飛機上。」他好像是那種世界終結的時候會一直看著,並且一定要自己親手去送它最後一程的人。
「我在那之前就死了。」太宰治說。「怎麼說呢。我雖然追求死亡,但那種死法不是我想要的。和全人類融化在一起而已太惡心了。」
「那天之前我請求你殺死我。你照做了。」太宰治說。「我其實是你殺死的第一個人類。」
不過很快這個數字就會變得毫無意義,第二天死在緒方梨枝手上的人數是七十多億。
梨枝的眼神有點放空。太宰治是一個區域勢力的首領。如果殺掉他能獲得穿刺樂園她其實並不奇怪。不過這沒法解釋為什麼現在的梨枝會獲得穿刺樂園和夏油傑遇見的那個機械太宰治。
「我和你說過平行世界的事情嗎?我知道這個其實是因為我手上有一本書,透過這個能夠看到故事的發展,在上面寫東西,也可以改變世界的走向。」
「唔。」梨枝說。「看不出來你有這麼厲害的東西。」
如果有的話他就用不著跟梨枝在這裡說東說西,直接把劇情改到他喜歡的進展就好了
「不過我沒法用。用了的話我們的世界反而會毀滅,所以只是通過這個看看故事的進展而已。那個世界的我沒有書。他身處橫濱卻甚至連異能力都不太追求。和你接觸後他投向了科學的道路。」
「啊?」夏油傑說。他知道插話不好,可是怎麼樣也沒想到梨枝能夠讓人投身科學,梨枝連10以上的加減法都不太會算啊!
梨枝在發呆。她發呆後得出的結論是「我是他的繆斯(靈感)女神之類的嗎?」太宰治在對面笑了一下。「沒有啊,你是他的研究課題。」
「......」
「你那裡有一個系統說明是嗎?」太宰治問。
「對。是一個幾億字的說明書。」梨枝說。
「幾億字...」夏油傑說。
「其實不止。隨著你見到東西的增多上面也會記載更多的信息,是一個只要發問就會得到回答的便利物品,那個我給你輸入了各種各樣的情報,並且從你那裡得到了回答,他利用這些獨自開展研究。相對論說的很清楚。想要穿越時間的話,只要達到光速就可以了。」
「能做到嗎?」梨枝問。「怎麼達到光速姑且不論,人類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啊。」
「能做到。人類的身體做不到,但是你做得到,你本來就是信息體,連咒靈都不太算,在系統的指令中穿行的本來就是電波(光)。」
「我不太清楚主世界的物理法則是怎麼樣的,但是根據書中所說,間隔兩個平行世界(書生成的世界)的是黑洞。跨越黑洞就可以穿到宇宙的另一側。」
「越靠近黑洞速度只會變得越緩慢,這種時候需要有足夠的質量來克服它,在【最終日】,你把整個地球都變成黑色的了。」
「我並不覺得一個地球就可以抵擋黑洞啊。」夏油傑忍不住插嘴。
「前置條件啊。」太宰治說。「有這個基礎就行,你摸過她的手/槍應該知道的,金屬也好墨也好,它們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更改物理信息。本來就是信息體嘛。」
「......」梨枝很安靜。利用電波和整個被獻祭的地球來穿越時間,把穿刺樂園送到系統數據裡(她的腹中)也許是可行的。之後的墨也是這麼來的吧,兩者之間隔了三年多。也有可能它們在過來時幾乎同時,但是一點點的差距也被無限放大了。「但這沒法解釋為什麼夏油傑會看到那個太宰治。他是人類吧,怎麼做到的?」
「不是人類啊。至少那個時候用的不是人類的身體。」太宰治說。「一個提示。穿刺樂園的性質是什麼?」梨枝開始思考,感覺上穿刺樂園就是會無限延伸、鮮紅、很尖銳,然後還有...她停了一下。
「免疫所有物理攻擊。」
那樣子的話是有可能穿越黑洞的。
他可以抗拒那股潮汐力。
「但沒法整個人類的身體都帶過來。被帶過來的只是一點信息。死前仍然活躍的腦組織...呃你要說是靈魂碎片也行吧,這麼說好聽一點。然後在這裡由我著手進行重組。」
「重組。」梨枝說。
她看著夏油傑,而夏油傑的眼神放空,想起之前自己遇見的那個人,太宰治在繃帶間露/出的肌膚是純黑色的,或者那根本不是肌膚,而是一片空無。
「在所有的書中世界裡面。那個我是唯一一個走向科學之路的吧?科學和異能力有很大的差別,他專注於信息與人工智能方面那差別就更明顯了。那就是可復制性啊。」
「其實一開始書無法看到平行世界。是他主動和我進行了聯通,然後也通過書給我演示了各種各樣的技術。他不需要專門和我說話,他只需要用那個力量去改變世界,然後讓我看到這樣的劇情發展就可以了。」
「我活用了那些。」太宰治說。
「......」
「我把其中的一部分拿出來擴張□□,很微小的一部分,但也可以讓我成為整個橫濱的掌控者。得到想要的資源。資源一半給下面的人一半我繼續用。大部分技術隱藏在□□地下的實驗室裡面...一開始只是一個地下實驗室的,不過現在好像已經有一個海底城市這麼大了。現在的衛星技術很發達,水底也有雷達,還有潛艇巡邏。要瞞過他們可真的不容易!」
「應用這些技術。三年前穿刺樂園重新孕育。我也得到了它裹挾而來的信息。我復活了太宰治。或者說是有著太宰治的人格的人工智能,並且給他量身定制了身體...唔不過那家伙對外貌沒有什麼要求,我就隨便做了。」他沒惡意的笑笑。夏油傑渾身僵硬。「那個外殼是專門為了和你對話才出現的,其實你沒看錯,繃帶間的確什麼都沒有,全靠力場才讓它們鼓起來。他的真正大小是...只要能承載數據就好。所以是一個魔方大小的立方體。」
「你做了這種事呢。」緒方梨枝說。夏油傑還是很僵硬。「他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唔這話由我來說??」太宰治在平板那頭好像手忙腳亂了一會。「怎麼說呢...緒方梨枝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芳齡十六。是個楚楚可憐的絕世美少女。」
雖然身邊總是跟著一群過保護的怪物,而且受束縛很多,眼裡總是閃過痛苦的神色,不過也有可能這樣子才更好。
「呃這話由我說也不知道好不好,不過那個我的確是個變態......總之......」
「一見鐘情了。」太宰治說。
這個人說這種話真的很不適合。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了。
「啊,不過是先聲明雖然說一見鐘情,但也不是多麼濃烈的情感,大概就是某個人透過櫥窗看到了一個中意的商品那種等級吧!呃我不是說你是商品的意思...不過現在你也殺不了我,那可能就是這樣子!」
這家伙竟然給我蹬鼻子上臉!梨枝愕然。
「那個我和這個我都沒有什麼人類的情感,這麼說是不是又太蠢了?好像人類男性過了十一歲就不好說自己沒有人類情感了,又不是中二病。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太宰治說。
「最重要的就是最後梨枝殺死了他吧。我覺得死在美少女手上是個不壞的選擇!雖然是第一次殺人,但是她的技術很好,也沒有讓那個我覺得痛...倒不如說有一點溫柔?考慮到第二天她也死了,這明顯就是殉情吧!說真的對那個垃圾一樣的我來說,這實在是太超過的待遇!」
「......」這人吐槽起自己來也真的是毫不留情的。夏油傑想。太宰治和那個他又到底差在哪裡啊?
「他自己得到了幸福,同時也對梨枝妹妹有點放心不下,大概是希望她也能得到幸福...或者至少從不幸中掙脫。」太宰治說。
到這裡他的聲音恢復正常,說到最後的時候,甚至有一點低沉,「那個程序裡面有著自毀指令。在做完要做的事情之後就會毀掉,或者說是永久的沉眠吧。他得到了休息。「
梨枝一根一根的壓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他有專門去和夏油傑說話,那個時候我不太清楚是為什麼,不過現在好像懂了一點。除此之外也做了其他的事情,在這裡我就不說了。啊,不過他有專門幫忙更新我們的技術。說真的是幫大忙了。」太宰治說。
「打電話過來也是為了這個。不是為了宣傳啦。那個他好像完全沒有准備和你見面,如果你翻系統連個以大帥哥形像出現的輔助AI都沒發現,那就是沒准備接觸你了。我也不准備為他宣傳,事實上他就是被年輕自己十幾歲的小鬼打敗了,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實在丟太宰治這個名字的臉!想我也是有很多女性投懷送抱的!」
「真的嗎?真的不只是敵方那邊的間諜?」梨枝嘟囔著,這句話好像戳中了太宰治的心,他很快就不說話了,快速轉移話題。(不過夏油傑覺得他應該不是這個性格,該怎麼說呢?ooc了吧!還是說他竟然會在梨枝面前這麼演,好像更恐怖)
(順便不管怎麼說,吐槽役這個人設都是沒有競爭力的,他還不如像悟一樣說自己是個跑車男呢)
「說這麼多其實是為了讓你相信我。看現在你既沒掛電話,也沒有讓穿刺樂園鬧騰,那就是相信了吧——作為從他那裡得到超越時代十三個世紀的科技的回報。我要在他沉眠後。代替無法行動的他去幫助緒方梨枝。」
電話那頭。太宰治。這個黑/手/黨頭子、瘋狂科學家的異面同位體、書的持有人(威脅全世界的超級恐怖分子)堂堂正正的宣告。
「緒方梨枝。你有麻煩了。再這樣子下去,你很快又會走向悲劇的結局。(bad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