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4-10-1 14:45
第1章 獲得藤原富江的友誼
「……話又說回來，奈緒你就是太冷淡了，要知道，有時候友情是需要自己爭取的。」
手機裡傳出的男聲耐心叮囑著，溫奈緒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了悠仁表哥大咧咧的笑容。
她點了點頭，而後想到這是語音通話，繼而低低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哥哥的建議。
「好啦好啦，記住就好，那我也要上課啦！」虎杖悠仁的聲音有著少年特有的朝氣。
溫奈緒眼底漾起一抹笑意，想說些什麼，最後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一個好字。
那邊的虎杖悠仁沒像往常一樣，得到回應就掛斷電話。
反倒沉默了片刻，輕聲說了句謝謝。
溫奈緒拿手機的手緊了緊，不等她回應，手機裡就傳來了電話掛斷的嘟嘟聲。
她怔了下，眼底的笑意慢慢溢出。
哥哥這是……害羞了？
來不及多想，上課鈴聲就響了起來。
溫奈緒抬頭確認了下班級，踩著鈴聲快步走進教室。
剛剛按課表將書本放好，井田老師就走進了班級。
「啪 」
一沓作業被摔在了講台上。
井田老師黑著臉，目光如刀鋒般刮過班裡的同學。
原本還有些聲音的教室，頓時落針可聞，見同學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井田老師這才滿意地開口訓斥。
「有些同學，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文筆爛到家，居然敢在作業上公然給同學寫情書！ 」
見班裡的同學不作聲，井田老師的情緒卻越發激動，他甚至將桌上的作業本拿了起來，當眾念起了那篇寫在作業本上的「情書」。
井田老師用陰陽怪氣的語氣，大聲地朗誦著那封措辭頗為露骨的情書。
在溫奈緒看來，這封情書的內容壓根不屬於告白，油膩的言辭像極了對女孩子的騷擾。
井田老師似乎察覺到了不妥，朗誦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可那不太像是一個老師對學生的恨鐵不成鋼，反倒像是自己伴侶被騷擾後的憤怒。
壓下心底的疑惑，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起身邊的同桌。
藤原同學是半年前轉來班裡的，因為個子高人漂亮，轉來後短短一週的時間，就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目光。
更有狂熱的愛慕者，成立了名叫「私藏富江」的後援會。
溫奈緒對加入後援會無感，但對藤原富江本人是有些好感的。
畢竟藤原同學的到來，直接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目光，不會有人將目光落在一個「過氣」校花身上。
按理說，溫奈緒一個社恐，不可能被評為校花。
可世事無常，一年前，一部高冷校花的青春偶像劇風靡校園。
大家的審美好像忽然之間就發生了變化，原本鍾愛可愛臉的同學，一致認為她的高冷臉更有感覺。
再加上她不善與人相處，遇到同學搭話的時候，就緊張到說不出話，大家就更確定了她的神秘，一致認為她是最符合「高嶺之花」人設的校花。
「高冷」的人設被立起，直接導致本就社交障礙的她，顯得愈發不可接近了。
沒人接近是真，認識不認識的同學經常關注也是真的，更別提那些奇奇怪怪的追求者了。
自從被強行冠上校花的名頭，她的日子就處在水深火熱中。
每天出門都怨念滿滿，硬是要對著鏡子默念幾遍「我是透明人」，才敢硬著頭皮去上學。
藤原同學的到來，直接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目光，可以說間接性救她於水火之中了。
不過那些討厭的，落在身上的目光不見了，就連對她窮追不捨的追求者也都移情別戀了，這讓一度想轉校逃避的她欣喜若狂。
大概是因為同學們的追捧，藤原同學的性子越發驕縱跋扈，從對愛慕者冷嘲熱諷，過渡到了惡語相向。
幾天前，她收到哥哥的訊息，說醫院給虎杖爺爺下了診斷，情況並不樂觀。
小太陽一樣的哥哥聽上去就不太好的樣子，她沒有猶豫，立刻請假，去了哥哥所在的城市。
計劃是要待五天的，可才待了三天，就被爺爺以耽誤學習給趕了回來。
她清楚地記得，她請假前，班裡的同學對藤原同學的愛慕雖然狂熱，卻也沒像今天這樣詭異。
沒錯，是詭異。
班裡的老師和同學，像是被什麼附身了一樣，對藤原同學有種……
奇怪而強烈的佔有慾。
有些像咒靈作怪，可她並沒有在班裡感受到那種令人不適的氣息。
講台上，井田老師臉色陰沉，將作業本擲在地上，皮鞋冷漠地在寫滿文字的紙張上碾動，紙張發出破碎的呻/吟。
他的冰冷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他昔日最得意的優等生岡村同學身上，「岡村，你令我感到失望！」
被點名的岡村同學此時垂著頭，身體在微微顫抖。
原本能和學生打成一片的井田老師似乎對岡村的表現頗為不滿，他先是從遣詞造句上，將那封情書斥為垃圾，然後開始攻擊岡村同學的長相。
做這些事的時候，目光卻在看向台下的藤原同學。
似是罵夠了岡村同學，井田老師的話鋒忽然一轉，斥責的語言立刻變成了對富江同學的痴迷與讚揚。
此時此刻的井田老師眼球突出，白眼球上爬滿了血絲，看向藤原同學的瞳孔不正常地收縮著。
「真美啊，富江……」他低聲喃喃著，像是受到蠱惑一般，朝富江的方向挪動著腳步。
「你怎麼敢的啊……混蛋！」被辱罵的岡村同學忽然暴起，一拳將井田老師打倒，「去死吧，去死吧！」
「啊！岡村你怎麼可以打井田老師……快來攔住他們」
「媽的！誰打的我？」
「誰讓你向富江表白的？」
「富江也是你可以叫的？」
只一瞬間，班裡的同學就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纏鬥了起來。
溫奈緒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景，向後縮了縮身子，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正規劃悄無聲息離開教室時，身旁的藤原同學卻湊了過來，「你是想悄悄溜走嗎？」然後「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瘋狂的同學像是被她的笑聲按下了暫停鍵，停止了互相毆打，齊齊看向這邊。
艹！她故意的！
溫奈緒當即起身，打算離開教室。
「富江……」有同學試探性地喃喃，看向藤原同學的目光滿是渾濁，時不時看向站起身的溫奈緒。
「嗯哼∼」她漫不經心地應著，目光卻沒從溫奈緒身上離開。
他早就注意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同桌了，看上去好像很不起眼，似乎對自己毫無興趣……
無視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黏膩目光，藤原富江玩心大起地勾起唇角，「大家好像都很喜歡我，可還有一個人，好像並不喜歡我呢∼」
話音落下，他似是委屈地看了眼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溫奈緒，繼而又可憐地垂下眼瞼，看上去敏感又無助，有種脆弱的破碎感。
與此同時，同學們飽含惡意的目光，瞬間轉移到了溫奈緒身上。
媽的！這個瘋子！
溫奈緒努力忽略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惡意，硬著頭皮看向始作俑者。
藤原同學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愧色，他身體前傾，指骨分明的手托著腮，那雙上挑的、漆黑如墨的瞳仁裡彷彿盛滿了瘋狂，又似乎滿是欲望，惹人墮落。
眼尾的嫣紅，讓綴在眼下的一點黑痣更顯魅惑，鼻梁高挺，有些女生男相，煞白的皮膚和濃重的唇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墨發如瀑，披散在身後隨她的動作輕擺，竟有種違和的鬆弛感。
她的黑瞳裡，此時正倒映著她的模樣。
藤原富江觀察著她，一如既往冷淡表情，看上去和傳聞中的一致，高冷又禁慾。
觀察了她這麼久，他知道，其實那些都是大家以為的假象。
誰能相信，一個一眼看上去高冷的人，實際上是一個……害羞鬼呢？
但就是這樣，才有趣呀。
他看著她，好奇她不被扭曲的同時，又竊喜於她真的不會被影響。
他起身湊近了像是被凍在原地的溫奈緒，繾綣的聲音裡帶了幾分天真的好奇：「怎麼會有人不愛富江呢？」
溫奈緒一窒，第一次和人靠這麼近。
藤原富江身上沒有傳說中美女都會有的馨香，反倒有種惑人的清淡香氣。
安全空間被陌生氣息侵入，溫奈緒立刻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心臟快速地躍動著，她彷彿能聽到血流上頭的汩汩聲，一種非同一般的感覺讓她不由戰慄。
這一刻，溫奈緒深刻意識到，同學們對富江的痴狂不是沒有理由。
美如艷鬼，那種無力抗拒的魅惑，足以勾起任何人的欲望……如果是她……
溫奈緒的眸中閃過一絲茫然，但很快又恢復正常，迷人意味著危險和麻煩。
最重要的是，她討厭處理人際關係，也害怕和人有深層次的羈絆。
那意味著……她的秘密會被發現。
她不想成為異類，也不想面對那之後的所有事。
「是啊，溫奈緒……你怎麼可以不愛富江？」
「嘻嘻，你是不是嫉妒她呀，讓富江煩惱的人，可是要被懲罰的~」
「該怎麼處理你呢？」
鋪天蓋地的惡意席捲而來，溫奈緒手腳冰涼，就在她打算立刻逃跑時，腦海裡卻響起了一個冰冷的電子音。
[叮！檢測到宿主獲得足量關注，成功開啟萬人迷系統。]
正打算逃跑的溫奈緒：？
[系統已綁定，正在為宿主量身訂製任務。]
溫奈緒呆住了：什麼鬼？
她一個社恐，怎麼能綁定萬人迷系統呢？
沒給她多想的時間，那邊系統就已經發布了任務。
[任務：獲得藤原富江的友誼。]
[任務描述：一個完美的萬人迷，不應該孤孤單單。]
哈？
這什麼鬼任務！
看了眼美得驚人，性格卻惡劣的藤原富江，溫奈緒心裡的不情願達到了頂點。
她不想獲得藤原富江的友誼！更不想成為萬人迷！
似乎察覺到了溫奈緒的排斥，系統冰冷的聲音再次在腦海裡響起。
[鑑於宿主消極情緒，系統為激勵宿主成為萬人迷，現解鎖獎懲機制——]
[任務完成獎勵：兩面宿儺好感+3]
[任務失敗懲罰：全校大會辣舞三分鐘。]
溫奈緒：哈？
先不說讓社恐社死的辣舞懲罰，兩面宿儺又是誰家的小白菜？
她要他的好感有什麼用？
第2章 要她淪為他愛的奴隸
不管兩面宿儺是誰，獲得他的好感有什麼用。
她現在的處境確實不太妙，昔日裡的同學像是被喪屍吃掉了腦子，瘋得相當徹底。
此時此刻灌注在她身上的惡意，似是凝成了實質。
藤原富江近乎貪婪地看著溫奈緒，聽到岡村混不吝地說出「大家一起嚐嚐高冷女神滋味」的時候。
那雙艷美的漆色眸子裡，升騰起戾氣。
溫奈緒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
班級裡，竟然出現了詛咒的氣息！
那股咒力，似乎在向班級同學的七竅裡鑽，被詛咒侵蝕，同學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富江身上。
「如果我死了，奈緒會傷心嗎？」藤原富江喃喃。
可惜，溫奈緒的注意力在那股忽然出現的咒力上，沒聽到富江的低喃。
「嗯」她轉頭看向藤原富江，這才驚覺，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她下意識拉開兩人距離。
藤原富江撇了下嘴：「小氣。」繼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悶笑了下，抬手戳了戳溫奈緒的臉頰。
她漂亮的眼睛彎出好看的弧度，笑得像隻饜足的貓，手感真不錯。
「奈緒同學……」藤原富江張了張嘴，有點後悔將她捲入這件事，他有些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的情緒。
他看著少女淡漠的臉，還是沒忍住，輕聲說，「等會，你逃吧。」
接下來的場景，他並不想她看見。
溫奈緒詫異地看向藤原富江，想說你有這麼好心？
但撞上那雙黑眸，她卻說不出話來，藤原富江看她的目光好像很複雜，那是一種她從未看到過的感情。
詛咒氣息不斷聚集，同學們的狀況也更加異常，無論男女，彷彿在這一刻都喪失了理智，無意識的向富江靠近。
溫奈緒靈敏的聽覺神經捕捉到了大家的低語，幾乎每個人都在叫著藤原富江的名字。
被汙染侵蝕較深的人，已經釋放出了殺意。
到底是什麼東西，會有這樣的能力？
她將目光再次放在了絲毫未被影響的藤原同學身上，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都是因為她嗎？
那讓她逃的話，又是什麼意思，藤原同學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可是，她的身上並沒有咒力……
為什麼詛咒的氣息彷彿是針對富江而來？可是她……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像是一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她看向坐回椅子，像是早已接受命運安排的藤原富江，腦海裡，莫名響起了哥哥虎杖悠仁的話——
「緒緒子不妨試試能力範圍內幫助他人，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穫呢？」
可那麼做的話，她……
溫奈緒粉色的唇瓣緊抿，眼底滿是掙扎，可在班裡殺意暴動的剎那，她還是閃身出現在了藤原富江面前。
少女的動作很快，白皙的手精準地抓住了砸向藤原富江的椅子，另一隻手迅速結印。
「束縛。」
咒力傾瀉，將暴怒的岡村一郎束縛在原地。
「你這個賤人！你也想和我搶富江對不對？」岡村一郎外突扥二眼球里布滿了紅血絲，瞳孔幾乎收縮到極致。
沒有看到藤原富江血肉橫飛的模樣，讓他看起來格外暴躁，他癲狂地大喝著「富江是我一個人的！」
沒有人注意到，被溫奈緒護在身後的藤原富江。
此時此刻的表情是多麼地奇怪，他抬著頭，目光錯愕，似是不可置信。
這種時候，居然會有人，不，居然有人敢站出來，為他擋下攻擊。
他這是……被保護了？
溫奈緒的身形並不高大，甚至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顯得有些過於纖細，可這一刻，陽光打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聖潔又美好。
這不是藤原富江第一次面對愛慕者們的瘋狂，可這是第一次。
有人站在他面前，為他擋下必死的傷害！
人在長久的黑暗裡，是會習慣黑暗的，可一旦見過陽光，就再也無法忍受黑暗。
可她能護住他嗎？死亡會降臨在她的身上嗎？
他能重新燃起希望嗎？或者說，他能有所奢望嗎？
他不想死，不想被分/屍，不想被噁心地丟進垃圾袋，不想在腐爛裡扭曲生長……
心臟在此刻彷彿煥發了新的生機，劇烈而有力地跳動著，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的身體不由顫抖。
或許呢？
不！
他，可是富江！
是被詛咒的人，富江可以被很多人愛，怎麼可能被愛呢？
他看著溫奈緒的背影，眼瞳慢慢被漆色占領。
是啊，他可是富江，怎麼可能會被人愛呢？但為什麼，一想到會被她殺死，心就好像被泡在了溫水裡。
這是慾念嗎？他仔細回味那種感覺，不，他是慾念的化身……
是……幸福？
他在心裡不斷模擬，自己被溫奈緒殺死的場景。
興奮得渾身顫抖，好想好想……
死在她手上啊！
不夠，這還不夠！！
他看著她的背影，腦海裡有個聲音在說。
要讓她為他痴狂，要讓她看上去高冷的臉為他染上欲色，要讓她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只有他的倒映，要讓她淪為自己愛的奴隸。
這個世間上，怎麼可以有人不愛富江啊！
所以，奈緒醬不能死在這裡呢。
那就……讓他們殺死他吧！像從前一樣。
最好是把他的頭顱送給可愛的奈緒，那樣……呵、算了，萬一嚇到她可怎麼辦吶。
於是，他站起了身，火力全開給自己拉仇恨。
「我怎麼可能會是你的啊！」藤原富江下顎微抬，漫不經心地理了下垂落肩側的長髮，「你太醜了，你知道的岡村，我最討厭醜陋的東西，照照鏡子吧，瞧瞧你現在的可憐樣。」
岡村一郎渾濁的眼睛裡盛滿了不可置信，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不……不……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你這種骯髒又卑賤的人，和垃圾桶裡的老鼠有什麼不同嗎」藤原富江垂下眼瞼，語氣冷漠：「是讓人看到就想作嘔的存在呢。」
說著，他想推開擋在自己前面的溫奈緒，直面這些被汙染的「愛慕者」。
第一次，他不是被動地接受死亡，而是主動向獵人送上柔軟脆弱的脖頸。
可嘗試了幾次，都沒能將溫奈緒推開。
溫奈緒震驚了，這人是不是有病？
忽然發癲開始嘲諷快要到臨界的愛慕者也就算了，扒拉她幹嘛？
嘗試了幾次，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推不動溫奈緒，藤原富江眨了眨眼睛，忽然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你逃吧，他們要找的人是我。」
他盯著溫奈緒白皙的脖頸，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睫毛打下的陰影掩去了她眸中的瘋狂。
溫奈緒聞言，腦袋上飄起了一個問號。
這個一看就很弱的女孩子，到底為什麼能這麼自信地說出這樣一句話啊？
這些人可是被詛咒侵蝕了！就是她來解決，都有些麻煩，藤原到底哪來的自信。
她後悔了，不應該因為害怕，而放棄社死！
她怎麼敢的啊？！
這麼弱，嘴還這麼毒，真的沒被揍過嗎？
她深吸了口氣，看向藤原富江，想說你太弱了，說的話太難聽了，再刺激這些昔日同學，咱倆就都得完蛋，你快閉嘴可以嗎？
但話到嘴邊，卻被簡化成了兩個字——閉嘴。
藤原富江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喂，我可是好心要救你啊……」你怎麼可以不領情？還兇我？
溫奈緒：「……」
有種太監逛青樓的無力。
她乾脆無視了藤原富江，感應到教室裡越發濃郁的詛咒氣息，果斷抬腳，將岡村一郎踹飛。
掏出詛咒娃娃，結印催動契約，試圖用娃娃作為媒介，袱除教室裡的詛咒。
好在這股力量並未成靈，還在凝聚的階段，娃娃鈕扣做的眼睛紅光閃動，被針線縫合的嘴巴忽然張開，稚嫩的聲音迴盪在教室「花子！」
緊接著，娃娃發出了一聲尖嘯，教室裡的詛咒之力被她吞進了肚子。
它滿足地打了個嗝，「晴天。」
話音落下，它腦袋一歪，就不再動彈。
大部分同學在花子說出晴天時，就已經恢復正常，他們面面相覷，一時半會好像還無法接受記憶裡的自己。
「啊啊啊！！！」
忽然間，人群裡有人尖叫了起來。
「岡村同學！！岡村同學他變異了！！」
「救命！！裂開了，嗚嗚嗚……岡村同學他從中間裂開了！！怪物啊啊啊啊！！」
剛剛恢復神志的同學san值狂掉，四散開來，想要逃跑，可岡村一郎裂開的身體像是一張大嘴，忽然將離他最近的同學吞了下去。
那個被嚇傻的同學，頃刻間消失。
異變的岡村那裡，卻發出了滲人的咀嚼聲，他裂開身體變成的嘴似乎還有些不協調，碎肉和紅色的液體滴落在地。
「不……不……」它無意識地重複著，身體仍在不斷扭曲，一雙畸變的，巨大的黃色眼瞳骨碌碌轉著，最後鎖在了溫奈緒身上。
「嘿嘿嘿……」
「嘿嘿……」
「吃！」
四散的同學拚命遠離異變的岡村，一些人拚命地擰動門把手，想要逃離。
不知是因為過於害怕，沒有把門擰開，但變異的岡村已經在接近了，見逃出無望，有人忽然開口道：「溫奈緒！！！她、她一定有辦法！！」
他們對之前的記憶並非毫無所覺，只不過並不覺得那是自己。
可溫奈緒拿出的那個娃娃讓他們恢復了正常，他們立刻將希望放在了溫奈緒身上。
「溫奈緒，你一定有辦法對嗎？求求你救救我們嗚嗚嗚，我不想死……」哭訴的是香椿景，她親眼目睹了自己好友被變成怪物的岡村吞下。
也是她，在富江蠱惑大家時，最先咒罵她的人。
有了她的帶頭，其他同學也紛紛附和道：「是啊，你肯定有辦法的，溫奈緒，我們可是同學啊，救救我們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不想死……嗚嗚嗚……」
「救救我們！」
有人帶頭，散開的人群又向溫奈緒聚了過來，哭泣聲驚叫聲混雜在一起。
這一幕諷刺又荒誕。
溫奈緒身旁的位置有限，跑慢了一步的同學只能站在最外圍，他們羨慕地看著圍在溫奈緒身旁的人。
忽然有人叫道：「溫奈緒，我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富江，你為什麼要保護她？」
「岡村會變成怪物，也是因為富江吧？都怪富江，不然我們也不會遇到危險，岡村也不會變成怪物……愛子就不會嗚嗚嗚……」
「是啊，都怪富江，溫奈緒你也不想死吧，把她交給岡村處理，我們就會沒事吧……」
這麼說著，幾個人望著已經完成畸變的岡村，畏懼地向後縮了縮。
果然……
藤原富江盯著已經鎖定自己的咒靈，輕聲開口。
「奈緒，他們說得對哦，只要岡村殺死我，事情就會解決。」
沒有人不愛富江，沒有人可以在愛上富江後，全身而退。
除非，殺死富江。
第3章 宇宙無敵霹靂第一帥
溫奈緒聞言，身子一僵。
一股無名的怒火升騰而起，人類這種生物，為什麼都這麼討厭啊！
討厭的目光，討厭地自以為是。
可惡可惡可惡！
她看向面上淡然的藤原富江，腦海裡浮現的是母親離開前的話語。
「奈緒，他們說得對，這件事只有媽媽去，才可以解決。」
看，都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他們是誰，他們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能讓這些咒靈誕生的可是人類啊！
憑什麼理所當然地認為，其他人有義務保護你們啊？
又怎麼會有傻子願意自我犧牲啊！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藤原富江，琉璃般深紫色的瞳眸裡滿是不解，似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她喃喃：「為什麼？」
為什麼要去保護別人丟下她？
為什麼要一去不回？
為什麼……
藤原富江被她忽然的變化弄得有些懵，還沒等他編好藉口。
就見溫奈緒抬起手打了個響指，咒力爆發，強悍的力量將所有人籠罩。
溫奈緒冷漠地看向叫得最兇的幾個同學，他們身上的詛咒早就拔除了，可這些人卻依舊說出了推他人去死的話。
真可笑，她就是為了保護這樣的人……
精準地控制咒力，將礙事的同學打暈，溫奈緒瞥了眼呆愣在原地的富江。
手腕一翻，一根棒球棍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異變的怪物噴著粗氣暴起，目標直指溫奈緒身旁的藤原富江。
溫奈緒的動作更快，她腳下發力，在怪物躍起的瞬間，迎了上去。
她將咒力灌注在棒球棍上，磅礴的力量瞬間迸發。
「轟——」
一聲巨響，岡村畸變的怪物瞬間爆裂，黑色的□□和碎裂的血肉四散在教室的每個角落。
藤原富江：「？！！！」
他看了看地上不省人事的同學，又看了看一棒球棍給岡村干成碎片的溫奈緒，不可置信地咽了下口水。
溫奈緒甩落棒球棍上的汙穢，她掏出手機，猶豫了片刻，對著地上那看不出人形的汙穢拍了張照。
思索了片刻，從微信裡翻出了一個許久未曾聯繫的人，將照片發送過去。
想了想，她又發送了定位，將班級備註好。
那邊的人似乎正在玩手機，很快回復了一個貓貓驚訝的表情。
然後發來一段語音。
溫奈緒確認對方收到了信息後，直接鎖屏，朝教室門口走去。
「富……江……」滾落到藤原富江腳下的，是畸變怪物的半個頭顱，它一隻眼睛貪婪地看著富江，繼而漸漸失去了聲息。
藤原富江偏頭看了看，抬腳，一腳將那半顆腦袋踢進了班裡的垃圾桶。
他愉悅地眯了眯眼睛，快步追了上去。
腦海裡已經在思考怎麼接近溫奈緒了，走出教室門，他卻愣住了。
前後不過一分鐘的時間。
人呢？
溫奈緒有點後悔使用了咒力，她出了教室就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
腦袋上癢癢的，髮梢的紫色褪成了白色，顧不得其他，她加快速度朝家的方向狂奔。
眸子裡滿是懊惱，希望不會有人注意吧！
與此同時，在北海道度假的夜蛾正道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熊貓戳了戳悠哉躺在躺椅上的夜蛾正道，「喂喂，電話響了。」
夜蛾正道坐起身，語氣肯定。「是五條悟吧！」
熊貓思考了會，還是禁不住好奇，起身回屋去拿了夜蛾正道的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後，對夜蛾正道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等夜蛾正道拿到手機時，電話已經自己掛斷。
隨之而來的是收到信息的提示音，手機響了好一會，夜蛾正道這才從椅子上坐起。
開始閱讀剛剛收到的信息。
手機上，一個囂張貓貓的頭像後面，綴著五條悟的名字。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未讀已經刷到了24條。
夜蛾正道麻木地點開貓貓頭像，翻到最新信息——
［有興趣幫助一個可憐無助，又可可愛愛的「半個」小動物嗎？］
［快說你想，毛絨控老師。］
［還記得那件事嗎？］
［那個小朋友好像遇到了點麻煩。］
［地上滿是咒靈碎塊.jpg］
［聊天截圖.jpg］
［太可惜了，我不在北海道，小動物對人類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啊……］
［……］
無用的信息過濾完，夜蛾正道立刻想到了五條悟說的是誰。
他利落點開表情庫，熟練的選中［/ok］表情。
抬頭的時候，看到的是整裝待發的熊貓。
他怔了下，目光溫和「看來我們假期要暫停了！」
「出去走走也沒什麼不好。」熊貓歪著腦袋憨態可掬地應道。
這邊夜蛾正道帶著熊貓出發了，打開門的藤原富江卻愣住了。
空蕩的走廊裡，哪裡還有溫奈緒的身影？
他沉下臉，思考溫奈緒立刻消失的原因，是不敢面對他？還是害怕自己被當作異類？
藤原富江直接排除了第一種可能，他回頭看了眼狼藉不堪的教室，轉身朝學校的檔案室走去。
打進走廊的陽光落在他的鞋面上，被他踩在腳下。
腦海裡一會是溫奈緒平日里安靜淡漠的樣子，一會又是她露出那種悲傷又奇怪的表情，一會又是她一招打爆怪物的模樣。
「溫奈緒……」他低笑。
藤原富江憑藉美貌，毫不費力地從管理員手中拿到了鑰匙，走進檔案室前，年過半百的大叔貼心地將手電打開。
如果不是他拒絕陪同，大叔甚至想全程陪同。
他不耐煩地拒絕了管理員，直接走進了檔案室。
很快，他就按索引，找到了存儲高一年級檔案的櫃子，翻出放著A班檔案的盒子。
富江很快就找到了溫奈緒的信息表，右上角是溫奈緒的1寸照，照片上，她一如既往地繃著臉，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她的字和她的人看起來完全不同，筆鋒銳利，蒼勁有力，看起來極其張揚，和她社恐的性子完全不同。
記住了溫奈緒的住址後，藤原富江的目光落在了父母那一欄上，上面赫然寫著「已故」二字。
將檔案放回去時，他鬼使神差般地，撕掉了她貼在個人信息表上的照片，塞進了口袋。
瞥了眼在外隱晦觀察的管理員，他想了想，又將班裡所有同學個人信息表上的照片都撕掉。
繼而隨機挑選了幾個幸運班級，隨機撕掉了他們個人信息上的照片。
做完這一切後，他這才揣著一兜的照片，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檔案室。
「這、這就要走了啊。」管理員看著藤原富江美到極致的臉咽了下口水。
藤原富江皺了下眉，徑直離開。
「真美啊……」直到藤原富江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喃喃道。
看著被丟在桌上的鑰匙，想到剛剛有一雙那麼美麗的手碰過它。
他情不自禁地將東西拿到了鼻子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陶醉的變態神情 。
溫奈緒一路狂奔，終於在頭髮全部變色前回到了家。
剛剛將房門鎖好，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就「咻」地一下冒了出來。
好像有點卡到，她麻木地調整了一下，幾條毛茸茸的尾巴從校裙下露了出來。
好險……
溫奈緒嘆了口氣，這才掏出手機。
短短幾分鐘，手機未讀就出現了二十多條。
溫奈緒瞳孔地震，忽略了幾個可可愛愛的貓貓表情包，冷酷地將語音轉為文字。
自動屏蔽掉「腦袋上真的會冒出毛茸茸的耳朵嗎」、「真的會有毛茸茸的大尾巴嗎」這種句子，溫奈緒大致總結白毛想表達的意思。
第一點，他們學校發生的這件事情有古怪，咒術界那邊的人會派人調查處理，那邊的傢伙很可能揪住這點對她不利。
第二點，夜蛾正道在北海道休假，白毛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稍後夜蛾正道會來訪，確認她目前的情況。
第三點，那個年少輕狂，唯我獨尊的社交恐怖症白毛竟然成了高專的老師。
第四點，他勸她放棄報考東京大學，去高等專科學校當他的學生。
最後一點她當他在放屁，她如果進了高專，第二天估計就會有針對她的陰謀出現。
溫奈緒看著屏幕上的信息想了想，最後一板一眼地回復了兩個字「收到」。
想了想覺得這兩個字有點冷淡。
點了撤回，然後發了個收到的表情包。
那邊立刻切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一會恢復了對方的［宇宙無敵霹靂第一帥］的備註。
一會又切換成了［對方正在講話……］
最後發過來的是一個代表不理解的問號。
溫奈緒盯著那個問號沉思了片刻，忽然悟了，這是在問她怕不怕那幫老頭子呢！
她木著臉，打了個「。」點擊發送。
她還小，還沒到年少輕狂，每天都想捅破天的年紀，不想和那群篩子成精且一身老人味的上層過招。
對面的狀態變了好幾次，最後出現了六個點。
溫奈緒盯著那六個點陷入了沉思。
有點想不明白他到底怎麼想的，明明自己強得可怕，還放任一群屁股腦袋都歪著的人亂來。
如果她是某位「最強」的話，溫奈緒認真地想——通通宰了。
不破不立。
她按滅屏幕，不確定夜蛾正道大概什麼時候來拜訪，為避免自己的太過惹眼。
她翻出了壓箱底的口罩，然後翻出了專門為此情況準備的特製帽子扣在了頭上，繼而從衣櫃裡翻出了一套黑色的蓬蓬裙套在了身上，遮住暫時收不回去的尾巴。
看上去不算太奇怪後，溫奈緒這才坐在沙發上，開始給附近的外送店打電話訂餐。
幾年前，她和夜蛾正道有一面之緣，在那些人想對她進行當場擊殺時，是他和白毛站出來為她說話。
直到她使用領域……
「篤篤篤。」敲門聲忽然響起。
溫奈緒立刻收回思緒，迅速調整了下表情，起身開門。
當看到門外的人時，溫奈緒震驚到耳朵都豎了起來！
第4章 小奈緒當然不是怪物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微信上和自己說過話的五條悟。
「怎麼是你？」溫奈緒想到他令社恐顫抖的性子，下意識關門。
五條悟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做，抬手抓住了門邊，腦袋從門口探了進來，「別這麼冷淡嘛，奈緒，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繫，你就一點也不想我嗎？」
溫奈緒迅速搖頭。
生怕這個令人膽寒的E人再次入侵自己的私人空間。
「好歹我現在也還是你的監護人吶」五條悟若無其事地推開門，左右張望，「哎呀呀，夜蛾校長他們居然還沒有到。」
說著話，他徑直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大馬金刀地坐在了溫奈緒的沙發上。
一米九的大高個，坐在溫奈緒的沙發上，瞬間讓她的客廳看上去擁擠了很多。
溫奈緒看到五條悟的動作，立刻知道他這次來，可能真的有正事。
整理了一下帽子，她搬了張小凳子，坐到了五條悟的對面，看著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意思是你說吧，我聽著。
五條悟看著從小到大都這樣的女孩，墨鏡後的眸底閃過了複雜的情緒，「我要說的這件事和剛剛那件事有關也無關，爛橘子們不知從哪兒聽到了消息，認為你是千島繪理和咒靈生出來的孩子。」
溫奈緒呆愣了一瞬，「什麼？」
五條悟的語氣裡帶著嘲弄，「當年那件事，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並不是全無線索。」
溫奈緒想了想，把帽子摘了下來，看著五條悟，「那你覺得我是怪物嗎？」
五條悟看到溫奈緒露出兩隻狐狸耳時，眼睛亮了一下，就在手要落在溫奈緒耳朵上時，被一道不可忽視的目光凍在了原地，他訕訕摸了摸鼻子。「條件反射，條件反射哈哈哈……」
見到五條悟的樣子，溫奈緒露在外面的狐狸耳晃了晃，看著五條悟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不管怎麼說，如果不是他們，她的生活都不會如此平穩。
五條悟看見溫奈緒無意識地用右手摩挲著左手小指，就懂了她在想什麼，他起身彎腰揉了揉溫奈緒的腦袋。
想到了十年前，五歲的溫奈緒，心裡一片柔軟。
「小奈緒當然不是怪物，是繪理前輩最重要的寶貝，也是我的……」他頓了頓，「我的家人。」
如此說著，他的手卻在捏著溫奈緒毛茸茸的耳朵，「哇哇哇，小奈緒，你這手感也太好了吧？！真的不考慮出個周邊嗎？」
剛被感動的溫奈緒瞬間沒了情緒，她任由五條悟幸福地捏著自己的耳朵，問他：「所以他們還想用老一套，處死我？」
「似乎是這樣。」五條悟停下動作，「那群老橘子害怕所有的未知，可以說是從心裡就已經壞掉了。」
他坐下身認真地看向溫奈緒，「所以我的提議是，讓你進入高專。」
溫奈緒點頭表示知道了，對此倒也不意外，上面那群傢伙在她年齡還是個位時就想那麼做了。
這不就是讓她在死和為他們賣命裡二選一嗎？那幫人不會還以為她很好殺吧。
她臉色不太好，看五條悟乾脆開口：「不去。」
五條悟也不意外溫奈緒的拒絕，知道她對咒術界沒什麼好感。
似乎一開始來，就是為了看看她的態度，他想了想，還是叮囑了幾句，「別總冷著臉，和同齡人多多接觸」這樣的話題。
似乎很害怕她從一個社恐，發展成報復社會的陰鬱批。
一直沒有說話的系統似乎非常贊同他的觀點，在五條悟離開後，跑出來為他打call。
[沒錯哦，宿主沒朋友確實也和常常冷著臉有關。]系統贊成。
溫奈緒裝沒聽到，都是這玩意讓她完成那個鬼任務。
現在藤原同學的友誼有沒有獲得，不知道，反倒又入了咒術屆的老橘子們眼。
真是麻煩。
她有些煩躁地把帽子扣在了頭上，遮住自己不同於他人的獸耳，也不知道這次動用力量後，多久能恢復正常。
系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神神秘秘地開口，[宿主想要加深對身體的掌控力嗎？]
溫奈緒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了系統身上，示意它有屁快放。
系統：[加大任務難度，成為藤原富江的摯友，你就能獲得妖力，那時就能正常切換狀態了。]
溫奈緒不解：「為什麼是藤原富江？」
[當然因為他是萬人迷囉，宿主，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
她頓了頓又問：「妖力是什麼？」
系統停頓了一會：[我一時半會也講不清楚，反正是你需要的一種力量。]
溫奈緒沉默了一會，認真地問：「系統，成為萬人迷我能變強嗎？」
[當然，我的宿主。]系統回答得很乾脆，[在我這裡萬人迷可是六邊形戰士。]
想到那個關鍵時刻，想要吸引火力讓她跑的少女，想到為他斡旋在咒術界高層和御三家的五條悟，她深紫色的眸子裡彷彿綴滿了星光。
「系統，加大任務難度吧。」
就像哥哥說的，有些事要自己爭取，既然有機會為什麼要放棄？
和系統達成了初步共識，溫奈緒覺得自己信心滿滿，就在這時，家裡的門再次被敲響。
「你好，您的外送到了。」門外的人邊敲門邊說。
溫奈緒確認了一下，和往常一樣付錢取餐，對方在遞送外送的時候忽然又遞了張宣傳單，「溫小姐，這是我們花咲中餐廳的優惠券，老闆交代一定要拿給你。」
溫奈緒臉色未變，接過傳單，和往日裡一樣，拎著東西轉身回屋。
藤原富江到達花咲小巷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出門接外賣的溫奈緒。
她換了一身黑色的蓬蓬裙，腦袋上戴著一頂造型略微有些奇怪的帽子，臉上一如既往地冷淡，雖然還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但就是讓人莫名覺得很可愛。
難得的，藤原富江覺得自己不應該空手上門，無視了幾個想來搭訕的男人。
轉身走出花咲巷，就近招停了一輛車，上車後，他理所當然地吩咐：「去御守甜品店，速度快點，我要去買甜品。」
十分鐘後，藤原富江站在了御守甜品店裡，剛剛開車的司機一臉殷勤地跟在他的身後。
「你好，二位，請問需要些什麼？」穿著店員服飾的女孩子恰好空閒，看到藤原富江後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藤原富江瞥了眼看著她面露痴迷的店員，施恩般開口：「給我把店裡最貴的甜品都包兩份。」
「啊，是是。」店員回神，連忙跑去櫃臺打包。
這會，甜品店裡的人並不多，只有兩桌有人，一桌坐了幾個年輕的女孩，另一桌，坐了一個銀色碎髮男。
即使在室內也戴著墨鏡，下顎線流暢，鼻梁高挺，如果眼睛不難看的話，顏值估計僅次於他，好看的人，品味一般都不會太差。
他就是個例子，藤原富江看著銀髮桌上放著的甜品包裝，我行我素地走到了銀髮面前，見對方似乎沒有看到自己，他微微皺眉。
盲人嗎？
隨即抬手敲了敲桌子，「你覺得哪幾款甜品最好吃？」
五條悟從甜品裡抬頭，看到藤原富江的臉愣了下，這種若有似無的魅惑，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喂瞎子！富江在和你說話，你聾了嗎？」跟著富江進門的司機見五條悟沒有回答，立刻嚷嚷了起來，引得旁邊桌的女孩頻頻側目。
「最好吃的呀。」五條悟笑眯眯地指著桌上兩個被咬了一口的點心：「這兩個味道最好呢，建議你也嚐嚐它們。」
「先生，您的甜點打包好了。」店員適時出現，司機看了眼富江，跟著店員去結賬。
藤原富江嗯了一聲，從包裝袋裡取出了五條悟剛剛指過的兩種甜品，放在了他的桌上，「請你吃。」
話音落下，就朝店外走去，完全忘記了主動去付錢的司機。
五條悟看著桌上多了兩個包裝精緻，但超級難吃的甜品，臉瞬間鼓成了包子。
望著藤原富江離開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將桌上其他甜品消滅完，他看著桌上打包好的難吃甜品，壞水瞬間冒了出來。
他知道該給誰了！
這邊，溫奈緒神色如常地打開了外賣，順帶打開了那張印著各種打折信息的優惠券。
優惠券上，誠邀兩字格外清晰，她看著封面上紅油火鍋裡，紅白清晰的腦花，她將宣傳單折起，隨意墊在了有些晃動的桌角。
系統重新發布完任務，很貼心地送了她一個「好感度」面板。
面板上，藤原富江的名字後面，有一個類似進度條的東西。
上面顯示，對方對她的好感是三十。
對這個好感度，溫奈緒是驚訝的，因為平日裡，她和藤原同學幾乎沒說過話。
如果硬要說交情，大概就是今天了……
正想著，家裡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溫奈緒心情很好地起身開門，在看到藤原富江那張漂亮到讓人恍惚的臉後，她驚訝極了：「藤、藤原同學？」
「是我哦，奈緒，我是專程來感謝你的。」藤原富江笑盈盈地低頭看著溫奈緒，目光真誠「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不敢想像之後會發生什麼。」
溫奈緒被看得有點心虛，她有些慌亂地擺了擺手，「不、不用。」
「我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井田老師，他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她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彷彿遮住了眼裡的水光，顯得可憐又無措，「我很害怕，但不知道該找誰，班裡的同學都瘋了……」
溫奈緒看著藤原富江，小心翼翼：「所以？」
「奈緒可以收留我嗎？」她抬眸，淚痣搖曳，無辜的模樣足以勾起人們的惻隱之心。
溫奈緒沉默了。
系統急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啊宿主！]
第5章 白菜被豬偷的無力感
「道理我都懂。」溫奈緒還在猶豫，「只是……咒術界的哪些人可能會比較不要臉地派人來殺我，萬一……」
[沒關係，不用萬一，反正你不收留他，他今夜就會死。]系統省略了關鍵信息。
溫奈緒聞言，思索了幾秒後，慢吞吞地讓出身位，示意她進來說話。
藤原富江開心彎起眉眼，張開手臂就給溫奈緒一個擁抱，「真是太感謝你了，奈緒！」
第一次和人這麼親密，溫奈緒有些手足無措。
還有，怎麼就直接這麼叫她了，她們現在已經熟到這種程度了嗎？溫奈緒有些恍惚。
藤原富江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擁抱一觸即離，她脫掉鞋子，光腳踩進客廳，目光在桌上的水杯上停留了幾秒。
繼而看到了放在桌上還沒拆封的外送，有些嫌棄地開口，「垃圾食品。」
說罷，將外送推開，像個田螺姑娘一樣，袋子裡的甜品一一放在了桌上，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怎麼樣？這樣是不是更有食慾？」
溫奈緒一言難盡地看著忙前忙後的藤原富江，一時間很難把她和記憶裡在班上頤指氣使，肆意妄為的藤原同學聯繫在一起。
蛋糕香甜的氣息鑽入鼻腔，唾液腺不受控制地瘋狂分泌口水，溫奈緒跟著藤原富江的安排，坐在了桌前。
如果不是藤原同學在，她早就風捲殘雲了。
但現在，讓她繼續以暴風吸入的模樣吃飯，她有點不好意思。
見溫奈緒遲遲不動手，藤原富江遞了個小點心過來，「來奈緒，嚐嚐這個，奶油芒果夾心泡芙，甜度剛剛好。」
她接過甜點，想說謝謝，剛剛張嘴，口水就先從嘴角滑落。
溫奈緒尷尬極了，下意識想去觀察藤原富江的表情。
「噗嗤……」最先笑出來的卻是去而復返的五條悟。
溫奈緒的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五條悟才沒那樣的顧慮，他在藤原富江冷冷的注視下，跳下了窗戶，走到溫奈緒身前，新奇的彎腰，盯著她看，「小奈緒你現在好像烤熟的大蝦啊……」
藤原富江站起了身，他將溫奈緒往自己身後帶了些，陰陽怪氣反擊「大叔，你看起來也很像擅闖少女閨閣的變態歐吉桑呢。」
「歐、歐吉桑？」五條悟僵在原地，他看著老母雞一樣，將溫奈緒護在身後的藤原富江，忽然有種養大的白菜被豬偷了的無力感。
落寞地告別溫奈緒，五條悟掏出了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
看著屏幕上和歐吉桑毫無關係的臉，迅速安慰好了自己。
正要鎖屏時，手機就接連收到了幾條訊息——
［這是她們班所有學生的資料，異變的同學名叫崗村一郎，受害者是一名叫織田愛子的同學。］
［根據現場倖存者口供，一名叫藤原富江的學生，似乎是整件事的起因。］
［……］
看完訊息，五條悟點開了內部平台，開始查詢溫奈緒班級裡人員的信息。
崗村和織田兩名同學的信息並無異常，搜索藤原富江名字的時候，平台彈出來了不少信息。
他點擊了按時間排序，點開查看後，心裡升起荒誕的疑惑。
最早的資料上，顯示出的時間是1982年！
資料明顯是後來電子化掃描進檔案的紙質材料，跟著檔案的是幾張素描圖片。
第一張是一個身穿制服的少年正常的背影，第二張竟然就變成了少年被割下頭顱的素描，第三張圖片很潦草也很奇怪，畫面裡的少年臉上和脖頸上畫滿了汙漬，可脖子上卻有一道界限清晰的線，下面的身體沒有任何汙漬。
畫上的少年沒穿衣服，重點部位被畫在最前方的巨大火堆擋住。
再往後的照片就毫無邏輯了，筆者的素描畫裡，幾乎都是些扭曲的怪物。
五條悟思索了一下，接著點開了下一個資料，大阪集體殺人事件。
大概是說，大阪某家公司團建時，所有人一起殺害了一名叫做藤原富江的男子，並殘忍將其分屍，事後約定保守秘密，並每人處理一塊屍體。
但一週後，那位被殺害的同事竟然再次出現在了辦公室。
飽受精神摧殘的幾人驚恐之下選擇了報警，警方根據供述，只找到了一些殘破的斷肢……
所有的案宗裡，似乎都與藤原富江有關。
而他一直都是受害者，咒術界二十幾年前就發現了他的異常，但由於評估結果比較有趣。
他們對此也就放任「他」在世界繁殖了，反正富江之間有著天然敵意。
他們在發現另一個富江後，毫不猶豫地除掉。
這麼看來的話，變態偶爾有些癖好，也是能理解的。
那邊硝子的動作很快，將碎塊拼接好後就把照片發送給了五條悟。
［這東西有點奇怪，咒力在緩慢地分解他的身體。］
［拼接照片.jpg］
［消散的地方已經圈出來了，初步查看和普通咒靈沒有區別，只不過它消散的過程比較緩慢。］
五條悟看著發來的圖片，腦海裡浮現的是素描圖裡扭曲的怪物。
他再次點出藤原富江的資料，看著照片上容貌昳麗的少年陷入沉思。
短暫接觸中，他並沒有發現他身上的不妥，除了外貌過分優異，他身上完全沒有咒力波動，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是一個普通人。
不管怎麼說，這是奈緒第一次和他們以外的人有了羈絆，青春嘛……
正感慨著，手機上就彈出了新的調查訊息，五條悟查看完信息後，毫無心理負擔地點擊了轉發。
收件人：伏黑惠。
編輯信息：這是交給你的任務哦。
點擊發送，一氣呵成。
如果說五條悟是社交恐怖症的話，那藤原富江絕對是一個合格的社交悍匪。
五條悟離開後，藤原富江讓溫奈緒見識到了什麼叫面面俱到，如沐春風。
短短一個小時，溫奈緒就對藤原富江有所改觀，對「成為藤原富江摯友」這件事還隱隱有了一些期待。
與此同時，正在前往溫奈緒家的夜蛾正道和熊貓卻遇到了麻煩。
計程車行駛的方向發生了偏移，車速也在不斷加快，坐在副駕駛位的夜蛾正道率先發現異樣。
大掌拍向司機，司機雙目無神，原本還有些發福的身體在緩慢乾癟。
不是司機的問題，夜蛾的目光在車內游移。
司機驚恐地看著前方，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迅速消失。
熊貓也發現了好奇地看著前座，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畢竟後排實現受阻，車裡也沒有咒力的波動。
「發生了什麼？不是要去奈緒那裡嗎？花咲港口是這條路嗎？」
夜蛾正道聽到熊貓的問話，立刻就想到了陣術，努力感知周圍氣息的流動，「我們被困了。」
「又有咒靈出現嗎？」熊貓好奇地環顧四周。
司機的面目更加猙獰了，現在看上去已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找到了，夜蛾正道盯著掛在後視鏡上的照片，咒力釋放。
碎裂聲響起，車外的場景忽然變成了繁華的馬路中間，因為他們這輛車的停滯，車流緩慢，已經出現了堵車的情況。
「這是怎麼回事？」陣術被破，熊貓也感應到了咒術的氣息。
夜蛾正道看向已經咽氣的司機，臉色難看，「看樣子有人不想我們這麼快就見到溫奈緒。」
話音落下，他乾脆地打開車門，和趕來的交警進行交涉。
趁交涉的間隙，快速給溫奈緒發送了信息，告訴她自己晚些到，今天晚上最好不要放鬆警惕。
溫奈緒收到信息的時候，剛剛將家裡的書房收拾出來，作為藤原富江暫時的住所。
她拿著手機思索了一會，將花子娃娃放在了藤原富江的房間。
「那這裡就拜託你了，花子。」她摸了摸花子娃娃的腦袋。
「花子。」花子娃娃眼中閃過紅光。
藤原富江在房子裡轉了一圈，看到被簡單打理出來的房間，「房間太小了，床也是舊的……」
看到溫奈緒冷冰的臉，他適時止住話頭，目光梭巡一圈後，找出了房間裡唯一的優點：「還算乾淨。」
相處的這一會兒，溫奈緒就差不多摸清了這傢伙的性子，惡劣是常態，他好像理所當然地認為，所有人都會為他付出所有。
你如果順著他來，那她一定會蹬鼻子臉，得寸進尺。
見藤原富江沒有其他要求，溫奈緒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直到關上房間門，隔絕了藤原灼熱的視線，溫奈緒才呼出了一口氣。
她將門鎖好，拽掉頭上的帽子，摸了摸發熱的耳朵，看向鏡子。
鏡子裡的少女眼眸狹長冷凝，瓊鼻俊秀，粉色的唇瓣緊抿，和往常一樣看上去就不太好相處，腦袋上的絨耳反倒柔化了她的氣場。
想到吃甜點時富江笑著說，「奈緒也很好看吶，怎麼不多笑笑，笑起來一定更好看。」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猶豫了一會扯了下嘴角，看到鏡子裡露出了一個詭異微笑的自己。
她立刻將嘴角壓了回去。
騙子。
大概是咒力使用得不多，她躺在床上的時候，絨耳和狐尾就自己收了回去。
溫奈緒安靜地躺在床上，將自己完全放空，這是一天裡她最喜歡的環節。
她眼神空洞，大腦好像處在一片虛無中，彷彿自己也不在這個世界。
五條悟曾多次吐槽她這種行為，說她是年紀小小的，眼睛空空的，浪費時間還怪有一套的。
「嗚嗚嗚……」淒淒哀哀的哭泣聲被風裹挾，清晰地鑽入耳中。
溫奈緒身側的手動了下，空洞的雙眼漸漸恢復了神采：來了！
第6章 富江已經被我們殺了
藤原富江看著溫奈緒的背影，眸色幽深，在溫奈緒回到房間後，她走向了床邊。
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被單，那是溫奈緒剛剛換床單被罩時觸碰過的地方，最後她的手停在了「花子娃娃」身上。
他拿起花子娃娃，端詳後道：「醜不拉幾的娃娃。」
他將娃娃貼在了臉上，白皙的臉頰和花子娃娃的臉貼在了一起，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饜足：「奈緒真的對我好特別，她果然拒絕不了我呢~」
花子鈕扣眼睛閃過紅光，布做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就在這時，影影綽綽的嗚咽聲在耳邊響起，他抬頭看起，一隻巨大的，像是娃娃魚一樣的怪物趴在了他的窗前。
橙黃色的豎瞳幾乎占據了整個窗戶，緊接著，一個裹著黑色夜行衣的人跳了進來。
他不屑地看了眼藤原富江，隨手發出了一道咒力。
就在這時，溫奈緒留下的花子娃娃眼睛亮起了紅光：「花子！」
一股力量將藤原富江包裹，咒力被擋在了外面。
對方似乎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腳步一滯：「頂級咒物？」
那雙露出的眸子裡出現了貪婪的情緒，黑衣人腳步一轉，走向了藤原富江，目標就是他手裡的花子娃娃。
就在他轉向藤原富江的那一剎，溫奈緒腳下發力，衝向黑衣人，長刀寒芒閃過，砍向對方面門。
黑衣人腳下一動，身體扭轉，堪堪避開了溫奈緒砍來的長刀。
溫奈緒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力道收起，逆轉刀鋒，刀芒落在了對方的腿上，緊接著，抽刀插向對方心臟。
「艹！這麼猛？！」黑衣人罵了聲，咒力釋放包裹身體，溫奈緒的動作更快，磅礴的咒力聚在刀上。
「噗嗤。」刀尖刺入身體。
「呲溜。」窗外的娃娃魚似的咒靈伸出舌頭，將黑衣人捲走。
刀身離體，溫熱的鮮血迸濺在臉上。
嗚嗚咽咽的哭聲再次響起，溫奈緒腦海裡頓時出現了無數隻娃娃魚，閃神間，怪物帶著黑衣人消失在了視線裡。
與此同時，埋伏在花咲港口暗處的一群人默默退去。
由於使用咒力，溫奈緒的髮絲迅速變白，顧不得其他，她身形一閃，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幾乎是關上門的一瞬間，溫奈緒的耳朵尾巴就一齊冒了出來。
她喘了口氣，將房間裡的備用毛巾拿出，坐在桌前擦拭刀身。
聽到停在了自己房間門口的腳步聲，溫奈緒將特製的髮箍戴在了腦袋上，偽裝自己戴了貓耳髮箍。
確認尾巴藏好後，在藤原富江敲門後，深吸了口氣將門打開。
「房間裡有血，都是難聞的味道，窗戶還破了，床上都是玻璃茬。」藤原富江完全沒有打鬥後平復心緒的煩惱，他站在溫奈緒的房間門口平靜地陳述。
沒有給溫奈緒回答的機會，他就用獅子巡視領地的目光打量起了溫奈緒的房間，「我要睡這裡。」
說罷，漆色的眸子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目光落在那雙耳朵上時，唇角不由上翹。
溫奈緒：哈？
你怎麼不把我直接趕出去？
藤原富江見溫奈緒不說話，堅持了幾秒，換了個要求「或者給我找個地方。」
溫奈緒的目光飄向了客廳。
五分鐘後，溫奈緒抱了床新被子，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藤原富江坐在沙發上，眼神幽怨。
溫奈緒大概收拾了一下，轉身的時候忽然腳下一軟，眼看著就要摔倒時，藤原富江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溫奈緒原本想借力，被她一拉，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撲了下去。
藤原富江悶哼一聲，另一隻手下意識環住了她的腰身。
她白色的發垂落在他的臉側，和她炭黑的髮絲糾纏在一起，輕柔的呼吸和紊亂的心跳繾綣纏繞，無端多了幾分旖旎。
溫奈緒愣了兩秒，繼而迅速掙脫了藤原富江的手臂，兔子一樣躥進了房間。
房門再一次被關上，溫奈緒心跳如雷，她有些做賊心虛地起身將門反鎖。
躺在床上試圖放空自己，但往日裡很容易進入的狀態，今天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沒辦法放空，她乾脆翻了個身，抱著被子進入了夢鄉。
她不知道的是，剛剛被怪物救走的男人，此刻在北海道郊外的廢棄醫院，向隱匿在暗處的人匯報著什麼。
暗處的人聽到了他的描述，低低地笑了聲，「你當然打不過她了，她很特別的，這一具身體我很喜歡。」
溫奈緒這幾天睡的並不踏實，幾乎整夜，夢裡的自己都在對藤原富江上下其手。
以至於早上起來後精神越來越差，眼底的青黑讓她看上去毫無生氣。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北海道的靈異案件最近激增，原本要和她見面的夜蛾正道和熊貓只能先處理突發事件。
花費了些時間，一人一咒骸將手頭上的事處理好，後續收尾工作由夜蛾長輩完成。
作為關係不錯還有話題的小輩，溫奈緒只能和熊貓提前在甜品店碰頭。
一見到熊貓，溫奈緒就把自己的不正常說了出來、
熊貓吃著刨冰，聽著她的描述，豆豆眼裡滿是「啊！你還是這樣的奈緒」的模樣，然後他用沉痛的語氣說，「奈緒，實話說，你就是個大賽米吧？」
見溫奈緒神色恍惚，它繼續心靈暴擊：「只是你沒什麼表情，平日裡也沒什麼機會，所以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罷了。」
溫奈緒黑著臉，狠狠往嘴裡塞了口蛋糕，恨恨地看著熊貓：「你猜我為什麼不笑。」
熊貓嘿嘿一笑，「因為奈緒天生不愛笑啊。」
「你這個梗老套了。」溫奈緒吐槽。
「哦，那我換個你愛聽的。」熊貓咬了口草莓：「因為我說的太準了，奈緒不愛聽。」
「話的很對，下次不要說了。」溫奈緒埋頭桌上的消滅甜品。
腦海裡卻是自己被某張臉迷的底線全失的痛苦回憶，因為那件事發生，這幾天她都在懷疑人生。
這幾天夜裡，她甚至夢見了那天的場景，夢裡富江用美□□惑她的時候，她直接將對方按在了桌上。
然後……
咳咳。
以至於她現在都不太敢面對藤原富江。
「也許這不是奈緒你的問題。」熊貓豆豆眼眨了眨，「你畢竟不是純正的人類，或許是血脈什麼的原因吧……」
溫奈緒聞言點了點頭，覺得熊貓說的有道理。
夜蛾正道處理完溫奈緒學校的事，回來就看到相談甚歡的一人一熊。
他的形象和整個甜品屋格格不入，魁梧的身材像一座小山一樣堆在座位上，流露出的嚴肅氣息像極了溫奈緒學校裡的教導主任。
溫奈緒在夜蛾正道來後，不自覺坐直了身體，「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笑著和她打了招呼，坐到了熊貓身邊，先是把事情處理進度大致說了下，又叮囑了她不要太勉強自己。
「悟那小子說的沒錯，高專也可以是你的選擇。」
溫奈緒知道夜蛾正道的脾性，她點了點頭。
怕夜蛾正道誤會自己不夠重視，又鄭重道：「謝謝夜蛾老師，我會慎重考慮的。」
告別了夜蛾正道和熊貓，溫奈緒忽然想起，上次使用咒力，為了補充能量，她幾乎吃空了冰箱，現在家裡囤貨告急。
腳步一轉走進了超市，路上他想到了熊貓的話。
打開了搜索引擎。
輸入——狐狸。
點擊搜索。
［狐狸詞條］
［拒絕野味，從你我做起……］
［狐狸發情期症狀……］
溫奈緒盯著第三個詞條，拇指有些顫抖。
鬼迷日眼的！不會真是這樣吧？！
她……發情期到了？
春夢的對象還是個女孩子？
點開詞條，溫奈緒露出了［老人地鐵看手機.jpg］的表情。
忘了，她是半妖。
不能用單純的動物來定義，可這也不對啊。
她點開手機瀏覽器，她凰文都看BG,怎麼可能是彎的？
哈，好笑！
想不明白，她乾脆把手機揣到了兜裡，想到這幾天的消耗，決定去超市裡買點食物。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忽然響起「溫奈緒，是你嗎？」
是香椿景的聲音。
溫奈緒疑惑轉身，看著扣著兜帽還戴著口罩的女人，從聲音裡聽，是她的同學沒錯。
不過香椿景從一開始，就對她充滿了敵意，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溫奈緒是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找上自己。
見溫奈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香椿景發出了詭異的笑聲：「你還不知道吧，富江已經被我們殺了……」
溫奈緒：「？」
見溫奈緒一副你在說什麼的表情，香椿景眼底閃過惡毒的光，「真不公平，憑什麼只有你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溫奈緒「……」
她懷疑香椿景可能真的瘋了。
「知道我們在哪兒找到富江的嗎？」香椿景湊近了溫奈緒，「井田老師帶我們埋伏在你家門口，我們把富江帶走殺掉，分成了三十七塊，老師把愛子的那塊也交給了我。」
溫奈緒：「你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嗎？」
「你還不知道吧……」香椿景壓低了聲音，惡意滿滿地看著溫奈緒，「富江那個賤人，表現出的樣子和實際完全不同呢……」
溫奈緒想轉身離開，卻不想香椿景直接抓住了她的小臂，將手中的黑色袋子塞進了溫奈緒懷裡。
目光像淬了毒，「如果不是富江，崗村就不會變成怪物，愛子就不會被吃掉，你也是，明明可以早點處理掉崗村，卻非要等他變成怪物吃掉了愛子才……你憑什麼置身事外？」
說完這句話，她攏了攏帽衫，又調整了一下口罩，「我們是一個班的，溫奈緒，你也有份，平日裡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樣……最後還不是富江的玩物？」
香椿景自顧自地說完話，完全不給溫奈緒反駁的機會，提著剩下一袋東西，匆匆離去。
淡淡的血腥氣從袋子裡飄出，溫奈緒下意識隔著袋子摸索，在摸到了像人手一樣的東西後，她心裡咯噔一下。
班裡的同學難道又被汙染了？可明明花子將詛咒都吞掉了……
難道他們是真的都瘋了？
腦海裡浮現出同學們充滿邪念，滿是渾濁的眼睛，一滴冷汗從額際滑落。
他們不會……真的那樣幹了吧。
袋子裡不會真是藤原的屍/塊吧？
第7章 你的愛讓我感到噁心
物資是買不成了，溫奈緒看了眼人流湧動的超市，思索了片刻，拎著袋子往家走。
剛走到花咲巷，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井田老師。
井田老師似是專門在等她，看到她手上提著的袋子時，他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溫同學。」井田老師叫住溫奈緒，努力露出了一個和煦的微笑：「看來你已經和香椿同學見過面了。」
溫奈緒回望，莫名覺得井田老師的狀態不對，雖然他表現的很正常，但眼神卻很渾濁，她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井田老師見狀，像是被刺激到了，臉色忽然陰沉了起來，他上前一步恨恨地盯著溫奈緒，大聲質問：「溫奈緒，你也覺得老師不正常嗎？」
也不管溫奈緒有沒有回應，他繼續憤憤向外吐黑泥，「你不會也害怕老師吧？我愛上富江有什麼錯，學校憑什麼要開除我！！我不過是犯了一個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更何況他根本就不是……」
「井田老師。」藤原富江的聲音忽然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飽含惡意的目光落在了井田老師的身上，冷漠地斥責：「學校為什麼不可以開除你？有未婚妻的你怎麼能愛上自己的學生？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人師表，有什麼臉出現在這裡呢。」
「不、不是這樣的！」井田老師張著嘴喃喃，「我愛你啊…富江，我愛你……」
「可是你的愛讓我感到噁心。」他垂下眉眼，眸色幽深，眼尾的黑色的小痣格外醒目。「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骯髒的臭蟲有什麼區別。」
容貌昳麗的少年緩步而來，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垂落的長髮，嘴角噙笑。
井田卻在看到富江的那一刻，瞳孔劇烈收縮，像是震驚到了極致。
他大張著嘴，努力讓空氣湧入肺腔臉色都蒼白了起來。
富江站在他面前時，他忽然踉蹌了幾步，慘叫一聲，轉身踉蹌地逃離。
藤原富江似乎很滿意自己造成的結果，想向溫奈緒炫耀自己的戰果，轉頭卻發現，溫奈緒面容冰冷，目光卻在追隨井田老師的背影。
「不要看他了。」他抬手擋在溫奈緒的眼前，語氣委屈「奈緒為什麼要看那種醜東西？眼睛會髒的。」
眼前忽然出現的手掌讓溫奈蹙眉，她看了眼藤原手掌上淺淡的掌紋，收回目光。
這幾天因為做夢，她並沒有和藤原同學待在同一空間超過十分鐘，但畢竟在同一個班上了幾個月的課，多多少少對他的性子有些了解。
持美行兇，任性妄為，攪風攪雨，不可一世……
即使是現在有了層「朋友濾鏡」，她也對藤原的委屈有點不可置信。
她想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藤原老師怎麼變成這樣了，你為什麼要那樣說話。
可瞄到那張臉，她就不由想到夢裡的畫面，嘴裡轉了一圈，都沒能說出來。
最後，只能挫敗地擠出了個「嗯」字。
見溫奈緒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藤原富江也不惱怒，繼續挑起話題，「奈緒也討厭他們對嗎？」
溫奈緒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了香椿景的模樣，她下意識地順著藤原富江的思路點頭。
誰知藤原富江卻直接沉下了臉，他眸光陰翳，見溫奈緒未察覺的模樣，眉宇鬆弛了些許。
半晌後，他貼近溫奈緒，用委屈的聲音小聲說：「討厭奈緒的腦子裡出現其他人。」
溫奈緒不明所以地拉開距離，覺得藤原富江有點莫名其妙。
可系統提示卻彈了出來，上面顯示好感度增加了。
溫奈緒有點迷惑，也有點震驚，眼神不由就飄向了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沉著臉，看著下意識遠離他的溫奈緒，漆色的眸望向她的眼，那雙極具媚態的眸子裡此刻暗潮翻湧，濃烈的情緒化作黏稠的幽暗。
他再次湊近，氣息侵入溫奈緒的安全閥閾，那張足以讓任何人神魂顛倒的臉，猝不及防的出現在溫奈緒面前，他盯著她的瞳，語氣繾綣：「好喜歡奈緒的眼睛，以後只看我好不好？」
溫奈緒幾乎被定在原地，對一個社恐來說，被人入侵了社交安全距離會產生本能的不適。
可對方實在是太好看了，那張臉靠近的一瞬間，她竟然渾身僵直，差點忘了思考。
藤原富江似是對此毫無所覺，他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在溫奈緒即將反應過來時，及時拉開距離。
在溫奈緒白皙的臉頰漫上粉意時，他伸手挑起溫奈緒一縷黑髮，在髮尾即將從指縫滑落時，落下一吻。
溫奈緒瞳孔地震，正想找藉口逃跑時。
藤原富江卻像是才發現她手上拎著的袋子：「呀，奈緒還提了東西回來，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啊？」
溫奈緒這才想起來，自己匆匆回家的目的。
她把手上提的東西向後藏了藏，目光有些飄忽，「沒什麼。」
藤原富江卻笑了，眼尾黑痣惑人，她玩味地說：「奈緒不乖哦，一定是有人瘋了，告訴你我被殺了對嗎？」
溫奈緒思考兩秒：「是香椿景。」
「啊！原來是那個壞女人。」藤原富江恍然大悟地點頭，「香椿景那女人，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愛我，要把命都獻給我，可那種時候，居然提出把我送給怪物。」
「人怎麼可以這麼卑鄙，這麼噁心。」藤原富江猶如一支亟待綻放的罌粟，他平淡地詛咒對方，「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和我呼吸同樣的空氣，應該立刻去死，如果她還有良心的話，最好切腹自盡吧！」
溫奈緒沉默了，她看著怨氣滿滿的藤原富江感到不可思議。
她是怎麼好意思說出「良心」這兩個字的，那個在班裡，把愛慕她的同學當狗差遣的，難道不是她？
但這種時候，溫奈緒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沉默。
她不善爭辯，更多時候願意用更為簡單的暴力解決問題。
之前沒交過朋友，第一次多少有點手足無措。
更何況，系統為她選中的第一個朋友，是這種三觀扭曲，人還比較瘋癲的「萬人迷」。
藤原富江發洩了一會，自然地伸手要溫奈緒手上的袋子，「袋子給我，我來處理這些東西。」
溫奈緒見她終於恢復正常，趕忙將手裡的袋子遞了過去。
左右藤原同學人還活著，那袋子裡裝的是什麼，就不那麼重要了。
藤原富江自然地接過袋子，「說不定香椿景那個瘋子，會用假肢和死老鼠嚇唬我們。」
溫奈緒沒多想，步伐有些僵硬地和藤原富江往家走。
一路上，藤原富江沉默了很多。
回到家後，藤原富江拎著袋子回了屋裡後，就再沒出來。
溫奈緒原本想問問她，要怎麼處理那些東西，但藤原富江一直沒出來，加上她後知後覺地回憶起路上的情況，腦海裡又不斷閃回夢裡的畫面。
在房間裡轉了幾圈，胡亂吃了點東西，就鑽回了自己的房間。
溫奈緒想看會書，可坐在書桌前，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乾脆躺到了床上，又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這才打開了系統的好感度界面，好感進度條顯示現在好感是35。
腦海裡莫名又出現了藤原那張漂亮到極致的臉，溫奈緒覺得耳根有些發燙。
她思索了好一會，這才慢吞吞地掏出手機，撥通了哥哥虎杖悠仁的電話。
她把近期發生的事過濾了下，挑能說的和哥哥說了下。
那邊的虎杖悠仁立刻get到了她的意思說：「奈緒也終於有朋友了嗎？」
虎杖悠仁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照你這麼說的話，那也和奈緒醬一樣，是個大美女囉？！」
溫奈緒想了想自家哥哥對美女的認定，哦，那藤原還真不是。
豐.臀巨.乳什麼的……溫奈緒把藤原富江帶入後打了個寒顫，含糊道：「比我好看點。」
虎杖悠仁想到自家妹妹的冰塊臉，腦補了一下，也是一陣惡寒。
於是轉移話題道，「奈緒，你不覺得你說的那個名叫香椿景的同學很可疑嗎？」頓了頓他又說，「你們的老師的確是個畜生，但我總覺得這裡面有其他事。」
溫奈緒：「為什麼這麼說？」
聽哥哥這麼一說，溫奈緒也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不對。
井田老師看到藤原富江的時候，除了震驚，還有恐懼。
她在害怕什麼？
「啊哈哈，大概是直覺吧。」虎杖悠仁覺得自己大概是在社團，聽了太多靈異故事有點神經敏感，她安慰道：「也許你恰好碰到了班裡兩個神經病發病呢？」
正說著，溫奈緒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香椿景發來了訊息。
［看到了嗎？我把他最漂亮的手送給你了。］
溫奈緒皺眉，把香椿景剛剛發來的訊息念給虎杖悠仁聽。
那邊虎杖悠仁卻炸毛了：「奈緒你別理這個瘋子，我覺得她是真的精神不太正常。」
像是為了印證虎杖悠仁「精神不正常」的話，香椿景的短信一條接一條地發送了過來。
［井田老師說她又見到了富江，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富江的目光總是落在你身上！］
［嘻嘻~~原來火燒他的時候，他叫的這麼好聽啊……］
［好氣，燒死的富江就真死了，剛剛溪南裡告訴我，把富江種在花盆裡，天天澆水就能養出新的富江……］
［你那份還在嗎？還我！我也要種出屬於我的富江！］
［還我！還我！還我……］
［沒關係，我現在就去拿。］
第8章 你好變態啊……富江
在虎杖悠仁的強烈建議下，溫奈緒她把信息截屏，發送給了夜蛾正道推給他的松阪警官。
那邊很快作出了回應，並叮囑她保護好自己，警方會安排人手來安防。
香椿景的短信還在轟炸，溫奈緒不想再受到精神汙染，將香椿景拉進了黑名單。
那邊，虎杖悠仁忽然正色道：「奈緒已經邁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呢，哥哥不是女孩子，奈緒有很多秘密不能跟哥哥分享，真替奈緒感到高興，身邊多了一個能分擔的朋友。」
溫奈緒想到自己的夢，莫名有點心虛，剛想岔開話題，那邊虎杖悠仁就分享了起來，「就像我，加入了靈異社，學姐他們是很好的人呢，對了……」
「我們近期可能就會有社團的探靈活動。學姐在學校發現了一個被符紙包裹的奇怪東西。」
溫奈緒想了想，覺得普通人的探靈活動完全是在作死，勸道：「哥哥還是別參加了，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我會擔心的。」
虎杖悠仁毫不在意地笑著說，「社團嘛，我們靈異社雖然只有三個人，但好歹也有一樣的愛好嘛，再說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
溫奈緒想說沒鬼但有咒靈啊，考慮到哥哥和咒術界毫無瓜葛！她只能含糊地叮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緒緒子就是太謹慎啦，放心吧，我參與了那麼多次靈異活動，不也都好好的嘛……」
溫奈緒只能無奈回應：「行吧。」
她聽監護人說過，學校裡都會有特級咒物鎮壓，應該不會出問題……
掛斷電話，溫奈緒闔上雙眼，打算直接入睡。
可眼睛閉上，腦海裡卻不斷回放著他和藤原富江的相處細節，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還有挑起她髮絲的手，吻過她髮尾的唇……
無端地，從小腹升騰起了一股熱流，裹挾著難耐的燥意席捲全身。
溫奈緒翻身起來，去廚房灌了杯涼水，躺回床上，腦海裡又浮現出了更加香艷的畫面。
她睜開眼睛，翻來覆去了半天，最後熬不住了，爬起來蹲窗戶上吹風，晚風拂過，非但沒撫平燥熱，反倒給她的臉頰染上了緋色。
客廳傳來了關門的聲音，一分鐘後，溫奈緒看到藤原富江拎著什麼東西走向花咲港口。
只一眼，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了少兒不宜的畫面，鼻血瞬間流淌下來。
風是吹不成了，她跳下窗台，拉上窗簾。
身體燥熱的不像話，溫奈緒思索了會，翻出家裡的體溫計，決定先給自己量體溫。
不出所料，是高燒。
她頭昏腦漲地去給自己找了退燒藥吞下，睏意上湧，可大腦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
一會是她對藤原富江上下其手的畫面，一會是五條悟揉捏自己狐耳的樣子，甚至喪心病狂地想到了自己哥哥的好身材。
溫奈緒感覺自己快被燒傻了，統共就那幾個熟悉的人，怎麼連禁忌都敢想了？
連熊貓都能在她腦海裡跳燒舞，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還覺得很迷人！
艹！
溫奈緒爬起來，強忍著難受洗了個冷水澡.
身體的燥意壓下去後，退燒藥發揮了作用，睏意襲來。
她打了個哈欠，隨意收拾了下就鑽進了被窩。
等迷迷糊糊醒來，意識逐漸清晰後，溫奈緒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體溫計。
手伸出被窩抓了好一會都沒摸到，睜開眼睛自己看的時候，溫奈緒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了一個毛茸茸的爪子。
等她從被子裡鑽出來後。
發現自竟然變成了一隻白色的小狐狸。
想尖叫，張嘴發出了不屬於人類的獸音：「嗚嗚嗷？」
那聲音竟然和嬰兒哭聲有些像……她抖了抖身子，嘗試用四條腿走路。
在床上摔倒兩次後，才算馴服了四肢，雖然怪怪的，但好歹活動不受身體限制了。
她慌張地用爪子把手機扒拉出來，費勁地用肉墊滑開屏幕，輸入密碼解鎖。
毛爪爪卻在聯繫人那裡停住了，不能聯繫任何人，不能讓咒術界的人知道她有這樣的弱點。
更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
想到被她壓在桌腳下的宣傳單，溫奈緒冷靜地用肉墊將手機靜音。
屏幕亮度調到最低，在房間裡環顧一圈後，她用嘴叼著手機，跳上了書架，費了不少力氣，才將推拉式的櫃門扒開。
叼著手機鑽進了櫃子，櫃門沒關太緊，留了通風出氣的夾縫。
鑽進櫃子後，溫奈緒才發現，書櫃頂端這個櫃子裡竟另有乾坤。
櫃子最裡面鋪了一層軟墊，還有一個能再次封閉的小拉門，她以為的裝飾畫玻璃竟是一塊單向玻璃。
就好像有誰特意打造了這個供她躲避的藏身地，她用肉墊探查了一番，竟然在墊子下找到了一個暗格。
剛把東西用爪子撈出來，溫奈緒就停下來，兩隻毛茸茸的狐耳警惕地豎了起來。
有人來了？
先是砰砰砰的敲門聲，繼而是一個女聲：「溫奈緒，把我的東西拿給我。」
像是香椿景的聲音。
敲了一會門，也沒見有人開門，她不甘心地敲了一會。
「奇怪，明明沒有看到她出來……」
外面傳來一聲巨響。
「可惡！我一定要找她要回來！」
然後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溫奈緒豎起的耳朵漸漸耷拉下來，很快又豎了起來。
窗外，香椿景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溫奈緒！我知道你在家裡！快點給我開門！我拿了東西就走。」
溫奈緒動了動耳朵，慢慢趴下。
香椿景見喊了半天沒人應聲，聲音尖利了起來：「該死的，不會真不在家吧？！」
緊接著，窸窸窣窣的攀爬聲響起，伴隨著管道被拽動的吱呀聲，溫奈緒立刻想到靠近自己窗戶的排水管道，有種香椿景是真的瘋了的感覺。
她趴在櫃子裡觀察，沒注意到被撈出來的物品散發出來淡淡螢光。
香椿景藉著排水管，爬上了溫奈緒的窗前，喘著粗氣從打開的窗戶鑽進了房間。
在房間裡沒見到溫奈緒，她狐疑地打量著房間，看到反鎖的房間門，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不會害怕地躲起來了吧，溫同學。」
溫奈緒的臥室並不大，幾乎沒有能藏人的空間，香椿景似乎篤定了她藏在了床底下，很陰暗地趴在身後，向溫奈緒的床底看去。
在沒有發現溫奈緒的身影後，失望地爬了起來，似乎是覺得自己被耍了，她情緒不穩定地開始抱怨：「煩死了，不會已經被她處理了吧？」
說著，她罵罵咧咧地在溫奈緒的桌櫃裡翻找了起來，「你那樣保護他，肯定不會把他丟掉吧，那雙手那麼好看，你怎麼會捨得呢？」
「這裡沒有……」
「怎麼也不在這裡？操了！這裡他媽也沒有！！！」
書桌被翻了個遍，她像是被氣狠了，一腳踹在了桌腿上，疼的嗷了一嗓子，罵道：「他媽的，還能被藏在哪？」
話音落下，她看向了角落裡的衣櫃，她抄起放在桌邊的棒球棍「溫奈緒，你是在衣櫃裡嗎？」
明顯，香椿景的精神十分不對勁，她緩慢地靠近衣櫃，聲音卻平靜了一些：「你不會也愛上富江了吧？」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樣，爭著當他的狗？將他奉若神明？你知道我付出了什麼嗎？」她手已經抓住了衣櫃，「可這個賤人，明明有我們了，卻也不想放過你，他居然住進了你家！他早就想勾引你了……」
「吱呀——」
櫃門被拉開，香椿景愣在了原地。
「嘁，什麼嘛，原來真不在房間。」話音落下，她就丟了手裡的棒球棍。
溫奈緒感覺自己被什麼燙了一下，低頭看去時，一個奇怪的符文飄向她的額間。
看上去很慢，卻讓她無處閃避，幾乎是印記沒入眉心的一瞬，一股強烈的睡意席捲全身。
沒給她繼續觀察香椿景的機會，溫奈緒的意識被拉入了一片混沌。
***
藤原富站在溫奈緒家門口時，就聞到了令人討厭的氣息，他握住門把手的骨節泛白，片刻後，她打開了房門，將鞋脫在了玄關，光腳踩進客廳。
客廳的燈沒開，依稀能看到那裡坐了個人。
沙發上的人聽到了開門聲，猛地站了起來，「溫奈……」
在看清來人後，站起身的人忽然頓住了身形，她手中的刀藏在了身後，看向藤原富江的眼裡滿是狂熱混亂的愛意。
「你竟然在這裡，富江……」香椿景聲音喑啞，蒼白的臉上下意識掛上了甜笑，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詭譎：「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富江！我們不是已經殺了你嗎？」
香椿景緩慢的走向藤原富江，眯著眼睛語氣陰冷，「果然，你對溫奈緒是不一樣的。」
藤原富江沒有移動，漂亮到極致的臉上是毫無表情地漠然，「哦，那又如何？」
香椿景毫不在意富江飽含惡意的凝視，她踱步到了富江面前，用平靜的語氣訴說著癲狂：「憑什麼？她憑什麼什麼也不做，就能分走你所有的注意力？我是最愛你的啊富江！！！你愛上她了對不對？不不不……」
香椿景看著藤原富江的臉否定，赤紅的眼裡滿是痴迷：「你這種人會懂什麼是愛嗎？你只是惡劣地想要佔有她，卑劣地想要得到她，你想要她的愛？哈哈哈……你這種得到了就完全不顧他人死活，然後棄之如敝履的怪物居然……嘻嘻，無所謂啦∼」
香椿景將手中的刀捅進藤原富江的心臟，溫熱的血液噴濺而出，讓她的雙眼被蒙上了血色，可香椿景毫無所覺，臉上露出了幸福又滿足的微笑。
她的聲音冰冷而黏膩：「她知道你是這樣的怪物嗎？富江。」
「你也好變態啊……富江……」
「去死吧！富江。」
第9章 一定要讓她愛上富江
溫奈緒的恢復意識後，發現自己正漂浮在空中，一個銀髮男人正托腮笑眯眯地看著她。
五官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氣息也是，讓她有莫名的親近感，溫奈緒下意識想脫離這種被注視的狀態，但發現身體不能動。
「小奈緒已經長這麼大了啊，能見到你，我很高興……」對方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感嘆。
男人話音落下，溫奈緒就恢復了行動，她向後退了兩步，有些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猶豫了好半天，想問的話在腦海裡過了幾遍，誰知男人卻忽然開口了。
「小奈緒你好，我是你爹玉藻前。」
還在組織語言的溫奈緒原地石化，她張嘴想問你占誰便宜呢，開口就變成了：「我是你爹。」
玉藻前愣了一下然後悶笑，「你果然是她養大的孩子。」
溫奈緒聞言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都沒時間反應，心裡卻掀起了波濤，她試探開口：「白面金毛九尾大狐狸？」
玉藻前一臉慈愛地點頭，「是哦，我是你爹。」
溫奈緒：……
雖然好像是事實，但總覺得自己像被人占了大便宜。
玉藻前沒有給溫奈緒消化訊息的時間，直接進入了主題：「我和你母親的事說來話長，你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現存的妖怪實在是有些稀少，你母親雖然是個咒術師，但對你的情況應該並不清楚，所以我需要給我最愛的女兒一些幫助。」
溫奈緒沒有說話，心情很是複雜，小的時候不是沒有期待過，但獸化的情況讓她對「父親」這兩個字的感情很複雜。
玉藻前看著眼前的少女，腦海裡浮現的是溫奈緒還是小嬰兒時的模樣，那時的她軟軟糯糯，和現在面無表情，氣質冷凝的少女完全不同。
玉藻前金色的獸瞳裡閃過一絲心疼，眸底是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情愫，他看著溫奈緒，忽然道「你是半妖。」
溫奈緒：這我知道。
玉藻前：「以後把自己當個人就行。」
溫奈緒：？
玉藻前面上嚴肅：「就是這樣。」
溫奈緒還在等玉藻的後續解釋呢，卻發現整個空間開始破碎，「便宜爹」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跟著指引，來找我吧。」
話音落下，清脆的破裂聲響起，眼前的空間像鏡子一樣，碎成了無數塊。
溫奈緒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舊蜷縮在櫃子裡，只是空間裡瀰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從暗格裡翻出的東西頃刻間化作齏粉，餘下了一個像粉寶石的晶體，在黑夜裡散發著淡淡螢光。
不知道為什麼，溫奈緒感覺這東西似乎對她很有好處，她用咒力將它包裹至眼前。
誰知，那塊破碎的玉石飄向了她的尾巴。
溫奈緒活動了下四肢，覺得並沒有異常，反倒有股溫熱的暖流在渾身遊走，這才鬆了口氣。
房間裡，香椿景的氣息已經淡去，富江的氣息依舊存在。
她按亮手機，現在是凌晨三點，松阪警官給她打了幾通電話，大概是因為她沒接的原因。
那邊松阪警官大致在訊息說了下，嫌疑人香椿景已被抓捕，被發現時其渾身是血漬，精神亢奮，言語卻十分混亂，警方懷疑，這人已經瘋了。
大概因為她遲遲未回復，松阪警官不敢違背上面的意思，貿然進入她的房間檢查。
也不敢現在就離開，只能等在她家門外。
溫奈緒聳了聳鼻子，從櫃子裡探出了腦袋，濃郁的血腥氣衝進鼻腔，狐狸靈敏的嗅覺讓她心底生出了極其不好的感覺。
房間裡只有藤原富江的氣息，卻聽不到呼吸聲，這麼濃郁的血腥氣……
想到一種可能，溫奈緒鑽出櫃子，邁著小狐腿跑向客廳。
警燈閃爍，紅藍光線交錯，從窗外打進房間，給靜謐的客廳鍍上了一層緊張氛圍。
狐狸基因中天性對血氣的敏感，讓她很快鎖定了方向，繞過桌子，她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藤原富江。
少女修長的身體此時毫無聲息地側倒在血泊裡，白色的襯衣上，暗色斑駁，他的身下，因流血過多形成了一灘。
炭黑的長髮散落，髮絲彷彿融在了地板上的暗紅液體裡。
溫奈緒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上，原本應該起伏的胸腔此刻毫無動靜。
她就那麼無力地躺在血泊裡，因失血過多煞白的漂亮臉頰，在殷紅汙血的襯托下，竟給人一種滲人的奇詭美感，她雙目圓睜，瞳孔放大，空洞的眼裡，彷彿寫滿了對死亡的不甘和讓人心悸的惡意。
不知是不是窗外燈光的原因，她感覺藤原富江身下快要凝固的血液，此時正在向自己挪動。
就在溫奈緒觀察她的時候，藤原富江垂落在地上的手指，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狐狸異於人類的感知，讓她第一時間將注意力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
下一秒，藤原富江忽然抽了一口氣，胸腔先是劇烈起伏了幾下，繼而恢復平穩，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像是忽然被人注入了生機。
瞳孔從失焦的狀態慢慢恢復，他隱隱看到有雙深紫色的眸子在看向自己，四目相對間，他聲音低啞地問：「溫奈緒？」
等他在地上喘了好幾口氣後，那雙黑眸裡才印出了溫奈緒的影子，他緩緩撐起了身體，輕輕嗅了嗅，看著溫奈緒的狐狸形態，露出了一個不解的表情，「奇怪，你身上怎麼都是奈緒的味道……」
溫奈緒也在觀察藤原富江，因為剛剛那一幕，實在是匪夷所思。
她可以肯定，剛剛藤原富江的身體，確實生機斷絕。
可她在她身上，並沒有察覺到咒力的氣息。
類似於反轉術士的技能嗎？她有些不理解，
可是，他身上根本就沒有咒力。
藤原富江坐起身，似乎是大量失血，整個人還很虛弱，他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起身，乾脆盤腿坐在了血泊裡。
見溫奈緒有離開客廳的意思，他低垂眼瞼，鴉羽般的睫毛打下令人嫉妒的陰影，他看著眼前的小狐狸，「小狐狸，幫我拿個毛巾好嗎？我好像沒有力氣起來了。」
溫奈緒本來不想理他，但看到地上的血漬，怕他把房間弄得到處都是血，認命地邁著小短腿，去浴室，費勁地拖了條浴巾出來。
等她出來的時候，藤原富江站了起來，他彎腰撿起溫奈緒拖過來的浴巾，胡亂擦了擦身體上的血漬，毫不走心地誇獎道：「你還挺聰明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能聽懂人話，藤原富江得寸進尺，他低頭，用無辜的語氣對溫奈緒說：「小狐狸，地板好髒啊，你能把房間打掃乾淨嗎？」
溫奈緒腦袋上飄出了一個問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對上藤原富江那雙狡黠的眸子。
溫奈緒立刻明白了，這傢伙是想隨機騙一個傻子，幫他做事，傻子是不是人根本不重要。
溫奈緒尾巴一甩，當作沒聽見，小狐腿朝房間邁去。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接著是一個渾厚的中年男聲：「溫小姐，是否需要我們協助探查？」
溫奈緒這才想起來，松阪警官似乎還在等她的答覆，她加快了倒騰四條腿的速度。
還沒走到房門，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噗通」聲。
溫奈緒腳步頓住，門外的敲門聲急促了起來，松阪警官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焦急「溫小姐，您沒事吧？需要幫助嗎？」
溫奈緒的腳步頓住，猶豫了兩秒，想到地上誇張的出血量，還是轉身去查看。
就算藤原富江再怎麼惡劣，也是個女孩子，相處了幾天，兩人之間怎麼說都是有些情誼在。
如是想著，溫奈緒跑到了藤原富江面前，誰知躺在地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在溫奈緒炸毛的時候，快速伸出了手，將她摟進了懷裡。
溫奈緒剛想掙扎，就聽到藤原富江脆弱的聲音，「我好害怕啊，小狐狸，讓我抱抱好不好。」
大概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他那宛若藝術品的手冰的可怕，隔著毛髮，溫奈緒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溫奈緒正打算撓人利爪默默收了回去，她聽起來真的要碎了。
因為姿勢的原因，溫奈緒沒看到，在她心裡破碎感十足的悲慘美少女，此時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微微垂眸。
目光順著自己漆色的髮絲下移，落在了狐狸蓬鬆的銀色毛髮上，見狐狸沒再掙扎，這才站起身，赤著腳去開門。
門外，松阪警官剛剛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正打算破門進入現場。
門就被人打開了，人才市場松阪警官這種閱人無數的老牌警察，在看到藤原富江的臉時，也不由為少女艷麗的容貌慌神。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松阪警官咬了下舌尖，強行將視線從藤原富江的臉上移開，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放柔語氣：「請問……」
「煩死了，不知道大晚上人要睡覺嗎？」藤原富江先發制人，語氣極差，「你們這些警察的辦事效率實在是太低了，讓我先是被瘋子騷擾，大半夜的還要看你這張滿是褶子的臉。」
「啊……」松阪警官張大了嘴，明顯沒想到會被人當面呵斥，他似乎並不生氣自己被無禮對待，反倒脾氣很好地點頭哈腰：「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們的工作失誤……」
回答他的是藤原富江毫不客氣地關門聲。
「當然是你們工作失誤。」藤原富江抱怨，「那些瘋子就應該被關進精神病院或者直接擊斃。」
溫奈緒：「……」
她掃了眼地上的血跡，這種出血量，正常人早就死透了。
就是她再大條，也察覺到了藤原同學的不對勁，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也不想去探查別人的秘密，更何況那個人未來可能會是自己的閨蜜。
不管溫奈緒在想什麼，藤原富江把門關上後，就抱著狐狸狀態的溫奈緒窩進沙發。
狐狸蓬鬆柔軟的毛髮暖烘烘的，讓人莫名安心，他抬起手，輕輕撫過狐狸柔順的毛髮。
忽如其來的撫摸讓溫奈緒一個激靈，這種新奇的體驗讓她下意識想逃。
可藤原富江卻像是察覺到了她的不適，抱著她的手收緊了力道，她輕聲說：「讓我抱抱好嗎，小奈緒。」
緊接著，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就埋進了她柔軟的毛髮裡。
藤原富江深吸一口氣，獨屬於溫奈緒的氣息占滿胸腔，他眼底浮現出不易察覺的迷戀。
獸化的溫奈緒卻僵在原地，他叫她什麼？
感受到小狐狸的僵硬，藤原富江悶悶地笑出來聲，他的手不由撫摸起狐狸油亮順滑的毛髮。
「你身上都是她的味道，她一定很喜歡你吧……」
他輕聲說著，黑色的瞳裡彷彿湧動著比夜還濃郁的墨色，建模一樣漂亮的手指撫在了狐狸脆弱的後頸上。
弱小，美麗，可憐。
這是她的偏愛嗎？
瞳中的黑溢出，幾乎將眼白覆滿。
腦海裡卻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
「她怎麼可以喜歡其他東西，怎麼可以不愛富江？」
「可惡可惡可惡，殺死它殺死它！」
「一定要讓她愛上富江，讓她為富江沉淪，讓她眼裡只有富江……」
第10章 藤原富江他真不是人
藤原富江修長的手指緩緩收緊力道。
她冰冷的手指穿過蓬鬆的毛髮，落在了溫奈緒的後脖頸上。
溫奈緒此時也察覺到了異常，想掙脫藤原富江的懷抱，卻不想，後脖頸的皮毛就被捏住。
她整個身體都被藤原富江拎了起來，猝不及防間對上了藤原富江的眼。
她眸色幽深，漆黑的瞳仁裡彷彿湧動著純粹的惡意，唇角彎出冰冷的弧度。
溫奈緒獸瞳理閃過疑惑，小動物的本能讓她進入戰鬥狀態，利爪閃過寒芒，打算隨時發動。
誰知眼前的人忽然間殺意全無，她衝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容貌絢麗的臉忽然放大，緊接著，鼻尖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
溫奈緒被忽如起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毛炸起來的瞬間沒，她就被藤原富江翻了個個。
接下來，藤原富江那張絕美的臉再次貼在了她的肚皮上，濕濡的觸感在肚皮毛髮極少的地方傳來。
溫奈緒整個人都蒙了，
她、她、她……好變態啊。
居然舔她肚皮。
意識到藤原富江做了什麼，溫奈緒整個人都燙了起來，熟悉的熱流再次自小腹湧起。
沒入她身體的碎玉泛起淡淡的螢光，一股溫和的妖力從碎玉湧入身體，蟄伏在身體裡的咒力卻忽然暴動了起來。
想將侵入身體的妖力趕出身體，那股沒入身體妖力卻也想將身體裡的咒力趕走。
兩股力量瞬間在溫奈緒的身體裡打了起來。
藤原富江好奇地戳了戳溫奈緒熱熱的肚皮，「小狐狸你好燙啊。」
溫奈緒這會已經聽不清外界的聲音了，她使勁掙脫了藤原富江的懷抱，跌跌撞撞地向房間跑去。
藤原富江沒有阻止，他饒有興趣地看著狐狸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看著狐狸那條蓬鬆的銀尾，腦海裡浮現出的是白髮的溫奈緒。
狐狸和奈緒的氣息一致呢……
奈緒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
藤原富江用手捂住臉，從指縫裡看狐狸逃離的背影，眸光閃動，那張殊麗的臉上笑容無聲擴大。
就在這時，黑暗裡忽然響起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奈緒，奈緒，好喜歡奈緒……」
藤原富江將手從臉上拿開，臉色陰沉了起來。
他白皙脆弱的脖頸處，浮現出了一張青黑扭曲的人臉，隱隱能看出富江的影子。
此時此刻，那張臉上還未成形的扭曲的眼睛，正努力看向溫奈緒離開的方向。
藤原富江粗暴地覆住脖頸上生長出的那張臉，彎腰撿起地上香椿景刺入過他心臟的刀。
目光看向在地上隱隱滾動的血跡，他嗤笑一聲，將剛剛擦過身上的浴巾扔在了那灘血窪裡，將血漬全部擦乾後。
藤原富江拿著沾滿血漬的浴巾，面無表情地走進了洗浴間。
進入洗浴間後，他將門反鎖，他沒有選擇開燈，而是放下了覆在脖頸上的手，通過窗外微弱的月光，觀察從自己脖頸處蜿蜒生長出的那個骯髒，醜陋的東西。
他面露嫌惡，緩緩抬起了手上的刀。
那東西似乎知道他要做什麼，尖嘯了一聲，掙脫了他的皮膚，在它向外衝出的一瞬。
藤原富江手中的刀插.進了那個掙脫出來的新生腦袋，然後冷漠拔出，一刀，又一刀。
生長出來的腦袋拚命向外鑽，想要逃離還未脫離就被殺死的命運。
嘴裡發出痛苦地慘叫：「你這個冒牌貨，快住手，我要出去！！我要和奈緒在一起……」
藤原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聽到這句話後，竟是一刀將它削了下來。
脖頸處露出了一個碗口大的疤，掉落在地上的黑色詭物扭動著，向衛生間門口逃去：「嗚嗚嗚，你個冒牌貨，奈緒……奈緒……」
藤原富江憐憫地看著地上扭曲醜陋的分裂體，扭頭看向鏡中的自己，眸子裡滿是欣賞，他毫無血色的手緩慢抬起，輕輕撫上鏡中自己的脖頸。
指尖下，他脖頸處的疤痕在緩慢癒合。
那張本就惑人的臉更顯妖冶，他垂眸看向地上扭動的東西，眼底是不屑一顧的高傲，赤腳踩了上去，「你也配妄想？」
溫奈緒對此一無所知，她剛剛進入房間，身體就「嘭」地一下，變回了正常人類的樣子。
兩股力量在溫奈緒的身體裡碰撞，融合，不斷讓她在人和狐狸的體型切換。
咒力陰冷，妖力滾燙，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她的意識昏沉，溫奈緒強忍著不適，努力鑽進了被子，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混沌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她卻能感覺到，那塊碎玉是不完整的。
還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只要集齊碎片，她就可以得願所償。
意識隨著那道牽引感知，溫奈緒察覺到了，那塊碎玉的剩餘部分，似乎指向南方。
妖力和咒力在碎玉的作用下，漸漸融合達到了某種平衡，溫奈緒的身體也恢復了人形。
意識從混沌中恢復，溫奈緒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疲憊地撈了件睡裙套在身上，倒在床上就陷入了沉睡。
今夜的夢裡不再旖旎，她夢見了一棵巨大的樹，樹冠遮天蔽日，一個身穿校服的少女。
她隱隱有種感覺，那個女孩應該知道碎玉的事情。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打在溫奈緒的臉上，刺目的光亮將她從夢中拉回現實。
溫奈緒疲憊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一股虛弱感襲來，肚子也發出了抗議。
原本想直接下樓覓食，忽然想到，家裡目前不是只有她一人。
溫奈緒慢吞吞換好衣服，走出了房門，先去廚房給自己猛灌了兩杯水。
從冰箱裡取出了幾份食物，放進微波爐加熱，溫奈緒想了想，又噔噔噔跑回房間。
從櫃子裡摸出手機，手機裡，除了松阪警官發來的消息，還有一些外班同學的好友申請。
班級群裡有人發布了香椿景被捕的消息，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咒罵。
倒是井田老師，給她發送了不少前言不搭後語的消息。
這時放進微波爐的食物也熱好了，她拿出熱面，開始補充能量。
就在她吃下第五碗麵的時候，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前不久才見過面的五條悟。
「小奈緒，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呢？」
溫奈緒吸溜了一大口面：「壞消息。」
「壞消息就是，井田西太死了。」
溫奈緒反應了幾秒才想起來，這是井田老師的全名。
她皺了下眉，將井田老師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一條一條閱讀井田老師發來的訊息。
[溫奈緒同學，請相信我，藤原富江他真不是人……]
[模糊視頻]
[他是怪物……求求你告訴我，怎麼獲得富江的注意力。]
[我發現你們家門口有人，他們一定是和我們一樣，想獨占富江的人。]
[我要殺死他們！]
[……]
沒聽到溫奈緒的回覆，五條悟也不在意，繼續道：「好消息是，上次襲擊你的那幫人，有線索了。」
溫奈緒看這人井田老師發送的訊息，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他們幹的？」
五條悟思索了一下，「具體來說，應該是他們的組織幹的，咒術高專的力量都被上面派出去了，所以這次的事情需要你協助。」
溫奈緒想了想，點頭。
意識到那邊看不到後，有些不情願地「哦」了一聲。
「不要這麼不情願嘛。」五條悟的聲音略微有些認真，「去刺殺你的，並不是咒術界已知的力量，他們是一股新生的力量，他們對咒靈有種奇怪的狂熱……」
溫奈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五條悟那邊飛快地補充。
「棘已經在趕去的路上了，這孩子是一個咒言師，我想你們會相處的很愉快的。」
想到了熊貓說過的同伴，溫奈緒試探：「木魚花？」
「哈哈哈哈，原來奈緒知道他啊，那就很好辦了，我已經把你家的地址發給他了，再過會你們就能見面了。」
溫奈緒想了想，再次哦了一聲。
五條悟叮囑了幾句後，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吃完了麵條，溫奈緒點開了井田老師發送來的視頻。
視頻裡能模糊地看見一個人，那人沒有雙腿，躺在地上咒罵著好痛，似是察覺到有人接近，被拍攝的人忽然轉過了腦袋。
昏暗的畫面裡，少年面容模糊，但能隱隱看出其本身的姿容，莫名地，溫奈緒覺得視頻上的人和藤原富江很像。
「奈緒在看什麼啊？」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溫奈緒一跳。
因為太過專注，她完全沒注意到藤原富江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不動聲色地將手機鎖屏。
想到井田老師發來的信息，她忽然道：「聽說井田老師死了。」
「哦。」藤原富江毫不在意，反倒看了眼堆成小山的速食餐盒，語氣誠懇地誇讚：「奈緒真能吃，好可愛。」
溫奈緒：……
感覺自己被罵了，但找不到證據。
填飽肚子，溫奈緒才想起來五條悟安排的事，有些不自在地對笑眯眯看著自己的藤原富江道：「我這幾天要出去一趟。」
「去哪裡？」藤原富江眼睛亮了一下，「剛好學校讓我好好休養一下，我可以陪奈緒哦。」
正說著，家裡的門被人敲響。
「不用。」溫奈緒起身去開門，耿直地說：「帶上你不太方便。」
門被打開，白色碎髮，領子幾乎擋住半邊臉的少年出現在了溫奈緒家的門口。
少年看著溫奈緒，遲疑著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紙，看著紙上的簡筆畫，糾結了兩秒，將畫面展示給溫奈緒：「鮭魚？」
溫奈緒看著狗卷棘展示的畫，嘴角抽搐了一下。
上面畫了個死魚眼的簡筆畫女孩，腦袋上特意掛了個[冰山臉溫奈緒]的標籤，中間備註：「少言二人組」，另一邊畫著的狗卷棘就很形象了。
被拒絕了呢！
藤原富江看著溫奈緒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隨即，他又掛上了微笑湊了過去，「奈緒，是誰來了啊？」
狗卷棘雖然被五條悟耳提命名過，見到藤原富江的第一眼，還是被驚艷到了。
想到五條老師交給他的任務，他在心裡默念了三遍「這是個男扮女裝的變態後」，這才面色無常地對藤原富江點了點頭。
他和溫奈緒這個臨時搭檔的二人組，需要去調查附近一個名叫「咒神教」的邪/教，這個男人是他的任務之一。
看看他是否和所謂的「咒神教」有關。
溫奈緒經過昨天的變身，現在已經清心寡慾，自然而然就擺正了心態。
為了避免自己僅有的「弱雞」朋友捲入麻煩，她回道：「朋友。」
「奈緒的朋友好多啊。」藤原富江似是感嘆地說道，「不像我，除了奈緒不喜歡任何人。」
站在門口狗卷棘，腦袋上飄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還沒進屋喝上茶呢，怎麼就聞到了一股綠茶味？
第11章 狗卷他不會喜歡男人
溫奈緒在藤原富江不善的目光下，把狗卷棘迎接進了客廳。
給客人端了杯茶水後，溫奈緒深吸了口氣，催眠自己，來人就是個大土豆，沒必要緊張，這才身體僵硬地坐在了狗卷棘的對面。
她腰背挺直，面上肌肉緊繃，但還是鼓勵自己向狗卷棘打招呼：「……你好，我是溫奈緒。」
完蛋，太緊張了。
他叫什麼來著？溫奈緒挫敗的閉上了嘴。
但臉上依舊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樣，右手下意識摩挲左手小指。
狗卷棘不是一個拘謹的人，但這會卻有點坐立難安了，自己近幾日的搭檔看上去……很難相處的樣子。
被五條悟老師著重強調的「變態」，此時目露不善。
藤原富江見狗卷棘看向自己，歪了下腦袋友善的說：「你好哦，奈緒的朋友，我是藤原富江。」
即使知道藤原富江是個男人，狗卷棘還是覺得，他的身上彷彿有什麼魔力，在吸引著他，讓他不由將目光全部投注在他身上。
咒術師的警惕讓他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向沒什麼表情的溫奈緒點頭打招呼：「海帶。」
溫奈緒「？」
海帶是意思啊？
氣氛頓時凝滯，二人四目相對又快速分開，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坐在一旁的藤原富江訝異的挑了下眉，饒有興致的看著二人，這不是朋友之間該有的氛圍。
他對現在的場景感到新奇，也對溫奈緒所謂的正事充滿了好奇。
他看著正襟危坐的狗卷棘，心裡升起了一個念頭，似乎在認識溫奈緒以後，遇到了不少能抵抗他魅力的人。
這種感覺有點熟悉，但他沒在記憶裡找到什麼，，他垂在身側的左手微微顫抖，漆黑的眸子裡暗色翻湧。
就在氛圍越來越奇怪的時候，溫奈緒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凝滯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她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拿起手機，發信人是夜蛾正道。
但看內容，她猜是熊貓拜託夜蛾正道發給她的——
［《狗卷棘飯糰語翻譯大全》］
［鮭魚/鮭魚子：表同意，程度看語氣。］
［鰹魚乾/木魚花：不要，打咩］
［蛋黃醬：看我操作，我要秀了］
［金槍魚：有屁快放］
［醃魚子：幹的漂亮］
［金槍魚蛋黃醬：無fake說］
［明太子：小心點，別被人秀死了］
［醃高菜：這裡危險，該跑就跑］
［大芥：沒事，具體看語氣］
［海帶：ヽ(^0^)ノ你好(^-^)/］
［以上內容由熊貓翻譯傾情提供，夜蛾正道代筆，最終解釋權在狗卷棘。］
溫奈緒把狗卷棘這三個字又看了一遍，記住了自己臨時搭檔的名字，避免尷尬。
她盯著《狗卷棘飯糰語翻譯大全》試探開口，「溝通下任務內容？」
狗卷棘看了眼坐在一旁，像盯梢一樣散發怨念的富江，眼底閃過了一絲狡黠。
他彎了彎眼睛，乖順的白髮讓他看上去像是單純的鄰家少年：「鮭魚。」
他拿出手機，示意溫奈緒先加上自己的社交賬號，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更具怨念後，藏在衣領下的唇角揚起。
溫奈緒對此毫無所覺，加上狗卷棘的通訊方式後，兩人很自然的開始扣字交流。
蹲守一邊的藤原富江，看了看抱著手機，快速打字交流的兩人，不滿的撇嘴，氣鼓鼓的在房間裡找事做。
兩個扣字交流的人毫無所覺，手指飛快的通過手機為媒介，交流任務情報。
「咒神教」的資料，五條悟已經發來了，她和狗卷棘的任務，是調查這個邪/教裡一名叫「鈴木蒼裡」的詛咒師。
最近人類改造咒靈的惡性事件頻發，上面懷疑，這件事和一個名為「真人」的咒靈有關。
真人因其特殊性，被定義為特級咒靈，還是罕有的高智商咒靈，他似乎痴迷於靈魂與肉/體的研究。
內部人員分析，「咒神教」索供奉的神，很有可能就是真人。
鈴木倉裡是最近忽然出現的咒術師，今年十五歲，是溫奈緒同級的校友。
也是岡村一郎的青梅竹馬，在岡村一郎事發前一週，她曾將岡村一郎單獨約出。
知情人爆料，當天她是哭著離開的，第二天她如常回到學校，整個人好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有些孤僻陰鬱的鈴木倉裡，忽然變得明艷大方起來。
她再次約出了自己的心上人，可那時的岡村一郎在開心的給富江當狗。
不光沒有接受她的心意，還將鈴木倉裡冷嘲熱諷了一番。
[所以整件事情，都是鈴木倉裡幹的？]溫奈緒打字。
狗卷棘看了眼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試圖引起他們注意的藤原富江，眸子裡閃過一絲茫然，欲/望升騰，意識到自己不對勁後，他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手機。
回復溫奈緒：[也不全是。]
狗卷棘盯著手機，握著手機的的手心微微出汗。
不對勁，他的狀態不對。
為什麼他的目光會不自覺的追尋藤原富江，那個人好像有種引人矚目的魔力。
只剛才那一眼，他心底就看向他時心底慾念橫生，甚至生出了對方是個男人，他也可以的想放棄。
想開口與之攀談的欲望，幾乎達到了頂峰。
狗卷棘舌尖抵在齒間，刺痛讓狗卷棘的神志恢復清明。
他的五感靈覺很敏銳，加上有五條悟的提醒，算是有所提防。
將五條老師的囑咐，在心裡回憶了一遍後。
狗卷棘在心裡感嘆「富江」弔詭的同時，也加強了對藤原富江的警惕。
真邪門，沒有咒力卻能影響人的心智。
為防止自己無意識中招，他壓抑住心底忽然升起的怪異想法，低聲釋放咒言：「狗卷棘不會喜歡男人。」
言出法隨，咒力加持下，狗卷棘瞬間感覺到，自己對藤原富江的濾鏡碎了。
他在溫奈緒詫異的目光下，他淡定的將收集到的資料發送給了溫奈緒。
在他看來，溫奈緒和藤原富江都住在一起了，對彼此的情況肯定熟悉。
那他為了保護自己，他用咒言清楚負面buff，也是基操。
溫奈緒被他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一句話，弄得有點懵。
揣摩了好一會，都沒想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對自己用言靈。
emmmm……還是這種關乎性向的。
重點是，這個屋子裡，只有他一個男孩子啊！
她繃著臉，不動聲色的點開了夜蛾正道的聊天框。
對了遍《狗卷棘飯糰語翻譯大全》，確認不屬於飯糰語後，謹慎發問——
[熊熊，狗卷棘如果說「狗卷棘不會喜歡男人。」那是什麼意思啊？]
幫熊貓發完信息，正悠哉喝水的夜蛾正道聽到特別的短訊提示音，對一邊的熊貓說：「奈緒回消息了，熊貓。」
「哦哦，可以給我念念嗎？」熊貓背上癢癢，此時它正不顧形象地蹭柱子。
夜蛾正道撫額，沒有防備的點開了溫奈緒發來的信息。
一眼看去：「噗……」
剛剛進嘴的茶水被噴了出來。
夜蛾正道怕自己眼花，又看了一眼。
覺得這個短訊可能涉及學生的性向隱私，唸出來有點難為情。
偷摸發完消息。
溫奈緒淡定的點開狗卷棘發給自己的資料，偷瞄了深思的狗卷好幾眼。
在狗卷棘察覺前，將注意力放在資料上。
裡面是對「咒神教」的描述，認為人類本惡，崇尚靈魂修煉，認為靈魂可以改變肉/體形態。
[初步懷疑，鈴木倉裡是真人的狂熱信徒，且目前，她可能是它最完美的作品。]
[所以我們要先去實地走訪，了解一些初步調查沒調查全面的事。]
狗卷棘神色凝重，陌生的搭檔，棘手的任務……
他不能隨意說話，搭檔看起來也不是健談的人，這無形中加大了走訪調查的難度。
溫奈緒看著手機上的提議，目光不由回到了狗卷棘的身上。
哈？讓一個社恐和半個啞巴去拜訪陌生人。
還要問一些對普通人來說「離譜上天」的問題，五條悟他瘋了嗎？
雖然兩個人還不熟悉，但從心底就達成了共識，這活有難度。
狗卷棘面無表情：「金槍魚蛋黃醬。」
溫奈緒低頭找翻譯，然後真的無fake說了。
藤原富江忍不了，他是發現了，他就是被氣死，溫奈緒都未必會發現他在生氣。
他乾脆改變策略，直接坐到了溫奈緒的旁邊，語氣委屈：「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你們兩個要當著我的面互發消息，是我礙眼了嗎？得到就不珍惜了嗎？欺負我你很開心嗎？」
溫奈緒：？
不是，這傢伙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狗卷棘在咒言的加持下，對藤原富江沒了濾鏡。
看到兩人的互動，眸子一下就亮了，他看了看明顯在裝的藤原富江，又看了看有些窘迫的溫奈緒。
嗯……兩人並排坐著，還滿和諧的。
這個邪門的cp，也許可以嗑一下。
狗卷棘腦補了一下二人的後續相處，忽然感覺過於變態，於是立刻將這個想法從腦海裡擦除。
什麼都嗑，只會害了自己。
他將案件資料再次過了一遍，目光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鮭魚？」
溫奈緒看向狗卷棘。
狗卷棘沉默了兩秒，低頭扣字——
[藤原一起，他長嘴了。]
溫奈緒：「……」
你的意思是我沒嘴唄。
藤原富江領悟到了狗卷棘的意思，他把玩著自己的長髮，目光在狗卷棘身上停留了幾秒，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半晌後，又將目光落在了麵上沒什麼變化，卻莫名很像小動物一樣的溫奈緒身上。
他蔥跟似的白淨手指在殷紅的唇上劃過，語氣寵溺：「奈緒在哪我就去哪，我也一直陪著奈緒哦~」
溫奈緒：……
狗卷棘：夠了，你是個男人，你這樣好變態啊。
藤原富江了解清楚需要做什麼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溫奈緒家的房門再次被人敲響，渾厚的中年男聲「溫小姐，請問您在家嗎？我是松阪大和……」
溫奈緒下意識看向藤原富江，發現此時她已經站起了身。
藤原富江拉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昨夜的松阪警官。
「打、打擾了」他侷促的看著藤原富江，臉上表情糾結：「那個……我就是來看看，你們這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藤原富江用審視的目光觀察了松阪警官，幾秒後，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明艷惑人。
繼而她毫不客氣的提出要求，語氣裡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送我們去鹿歸町，現在！」
第12章 好想和奈緒更進一步
「啊……好、好的。」松阪警官小心翼翼地應著，看向溫奈緒和狗卷棘的目光有些不善：「現在就能出發，只是帶上他們是不是……」
他的聲音在藤原富江的注視下，慢慢低下，直至無聲。
似是不甘心就這樣被拿捏，他深吸了口氣，看向藤原富江目光裡多了些許的貪婪：「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藤原富江沖在房間裡招招手，示意溫奈緒和狗卷棘出來，然後才語氣散漫的回道：「藤原富江。」
過去的半年裡，這樣的場景溫奈緒見過無數次，早已見怪不怪。
可對狗卷棘來說，卻是第一次見。
直到坐上警車，他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藤原富江只是把名字告訴了松阪警官，沒想到，這個看上去非常可靠的警察先生。
不光挪用公車強烈要求送他們去鹿歸町，還主動承包了他們路途上的費用。
藤原富江站在車前，盯著站在溫奈緒旁邊的狗卷棘，「你坐前面。」
松阪警官聞言有些急切，立刻插話道：「怎麼可以讓他坐在……」
話還沒說完，就被藤原富江不耐煩打斷：「難道要我坐在副駕駛嗎？那個位置的事故死亡率可是高達百分之三十，你是想我死嗎？」
一句話把松阪警官懟得漲紅了臉。
他吶吶了一會，愧疚地說：「對不起，是我欠考慮了。」
已經坐進副駕駛位的狗卷棘：？
藤原富江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想法，本想拉開門自己坐上去，開門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溫奈緒，「你先上。」
溫奈緒糾結了一秒，在藤原富江即將不耐煩時，上了車。
從沒照顧人的藤原富江用手擋住了車門上沿，見溫奈緒坐進去後，他眯了眯眼睛：「啊，我不想再繞一圈了，奈緒往裡面挪點好嗎？」
溫奈緒聽話地向裡挪動了一些，空出座位。
藤原富江笑容不變，從容上車，自然而然地向裡坐了些，適當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松阪警官見狀愣了兩秒，然後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一樣，狠狠瞪了一眼把安全帶都拉好了的狗卷棘，氣沖沖地上了駕駛位。
車門被他摔出一聲巨響。
莫名被瞪得狗卷棘腦袋上冒出來一個問號。
不是，他們有病吧？
車輛一路疾馳，很快就駛出了花咲。
松阪警官卻一直擺著臭臉，時不時，瞪一眼坐在副駕駛位的狗卷棘。
狗卷棘對此倒是沒什麼表示，反倒對始作俑者藤原富江多了幾分戒備。
默默掏出手機，點開備忘錄扣字：「魅力詭異，性格惡劣。」
路上的車輛很少，松阪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目光時不時飄向後視鏡。
藤原富江對此毫不在意，將目光放在了安靜坐在座椅上的溫奈緒身上。
少女眸光清冷，表情漠然，脊背挺直看上去格外拘謹。
他將目光放在她蜷在一起的手上，和之前一樣，她在無意識地揉捏自己的左手小指，白皙的指尖微微泛紅。
這讓他無端想到了夜裡的小狐狸，他眯了眯眼睛，忽然問到：「奈緒，我們就這樣離開，家裡的小狐狸怎麼辦？」
溫奈緒身子僵了下，早上餓過頭了，只想著幹飯，差點把這件事忘記，正想著該怎麼編理由合理時。
就聽到藤原富江略帶失落的聲音。
「奈緒要是不想說，可以不說，不需要找理由騙我。」
他垂著眼睫，錯落的光影打在漆黑的發上，白皙的皮膚彷若被鍍上了一層金芒，看上去極為惹人憐惜。
這是富江慣用的伎倆，他知道自己如何做，能最大限度地利用美貌，達到自己的目的。
在解決冒牌貨後，他的情緒徹底歸於平靜，也意識到了被自己忽視的地方。
每個人的氣味都是獨一無二的，一隻狐狸，就算是再如何被溫奈緒喜歡。
都不可能完全失去自己本身的味道……
想到這，他咬著自己的舌尖，眼底湧入愉悅。
好想，好想和奈緒更進一步呢。
低垂的眼瞼斂去了他眸底的欲色。
腦海裡飛速計算，要怎麼做，才能和溫奈緒更進一步。
誰知道，溫奈緒壓根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反倒一臉真誠地看著藤原富江說：「好，那就不說。」
正打著算盤的藤原富江愣了下，繼而哈哈大笑了起來。
溫奈緒不明所以。
坐在前排的狗卷棘打開了手機備忘錄，「會無徵兆大笑，疑似精神有病。」
幾人的注意力都在藤原富江身上，沒人察覺到，開車的松阪警官眼底翻湧的情緒，他那雙眼眸裡，閃動著痛苦的掙扎。
他看著前方，努力集中注意力，可在藤原富江大笑出聲時，他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她。
在看到藤原富江的一瞬，他眼底的掙扎消失，濃重的佔有慾充斥在他的腦海裡，踩著油門的腳不由加重了力道。
油門被轟踩，車像離弦的箭一般躥了出去。
車子猛然加速，將幾人的注意力拉回，狗卷棘抬頭看向前方，不遠處一行身著黑衣的送葬隊伍正在橫穿馬路。
轉過頭，他看到了全神貫注看著富江的松阪大和，他眸中滿是痴迷，全然不顧車輛還在行駛。
眼見車輛要撞上行人，狗卷棘迅速拉開拉鏈，咒言瞬間釋放：「停下！」
下一秒，疾馳的車輛被一股巨力拉住，暫停在了原地。
幾人被慣性甩起，溫奈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藤原富江的小臂，避免了他被甩出車外。
車輛驟停，輪胎和地面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離得最近的幾人被嚇得癱倒在地，警車在即將觸碰到他們的剎那停在了原地，松阪警官被甩起後又被安全帶拽回座位。
疼痛讓他目光清明了一些。
心有餘悸地看向車窗外，窗外，未被波及的人，趕忙伸出援手。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在楞了十幾秒後，一躍從地上彈了起來去，「你們到底會不會開車？啊？！不知道這是鄉間小路嗎？老子他媽差點去見我的閨女嗚嗚嗚嗚嗚……」
罵著罵著，男人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周圍送葬的人見狀，趕忙上來勸解，一些淚窩淺的人，也紅了眼圈。
「我可憐的女兒……」中年男人泣不成聲，「她還那麼年輕，怎麼就想不開了呢？」
周圍的親友沉默地拍著他的肩，任由他發洩自己的情緒。
「下去看看吧。」松阪警官顫顫巍巍地開口，額際冷汗直流。
幾人一起下車，去查看有沒有人受傷。
松阪警官嚇得不輕，他雖然對藤原富江心有愛戀，但到底還留有神志。
他小跑著到了痛苦的男人面前，不住道歉，安撫著中年人的情緒。
送葬的人都是村裡的人，見目前是無法去墓地了，一個二個都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我們村也不知道招了什麼災，這一週都辦了三件喪事了。」
「誰能想到由衣會想不開呢，年紀輕輕的，真是可惜……」
「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憐了和女兒相依為命的沼田。」
「……」
「快快，你看看那個從車上下來的黑髮女娃，多俊吶……」
「是蠻好看的，不過我們還在送葬呢，武田家的，你好歹收斂點。」
溫奈緒和狗卷棘對視一眼，兩人都聽到了死者的名字，正是他們要去走訪的知情人之一，沼田由衣。
在看到對方後，兩人腦海裡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不靠譜」三個字，繼而一齊轉頭，看向了下車看熱鬧的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笑吟吟地回望，直接無視了同樣看著自己的狗卷棘，湊到溫奈緒身旁：「我可以去和那群討厭的傢伙聊會天，但奈緒能不能給我一點獎勵？」
見溫奈緒猶豫，藤原富江眉眼彎彎的補充：「奈緒對我好冷淡哦，我也只是很想和奈緒拉進距離嘛∼畢竟在我心裡，奈緒是我最可靠的朋友呢。」
溫奈緒聞言，臉頰有點發熱，赧然地點頭。
藤原富江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得色，然後心情很好地走進了送葬的隊伍前。
一群年齡不同的人，很快就將藤原富江圍了起來。
狗卷棘沉默了兩秒，對著溫奈緒伸出大拇指：「醃魚子！」
溫奈緒：……
等會偷偷查下翻譯。
就在這時系統忽然跳了出來翻譯：［他的意思是你幹得不錯。］
溫奈緒對系統的忽然出現已經免疫了，想到第一個任務，在想到藤原富江剛才的話，她微微有些不自在。
系統嘖嘖地感嘆了兩聲，顯然沒有逗弄她的意思，直接進入主題，[檢測到宿主離開花咲，接受了調查任務，這是宿主邁向萬人迷的第一步，所以我特意來為發布任務呢——]
[任務：祓除鹿歸町咒靈]
[任務完成獎勵：戰國時代情報+1]
[任務失敗懲罰：保持狐狸形態24小時]
[溫馨提示，健康的友誼是需要維護的，請宿主盡快成為藤原富江的摯友。]
[就先說到這裡啦~最近只想擺爛，我要去睡覺啦，有事叫我。]
話音落下，系統就再次陷入了沉寂。
溫奈緒這才想起來，系統發布的第一個任務，她還沒完成呢！
幾乎是下意識，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人群中的藤原富江的身上。
藤原的社交能力不用懷疑，只要她願意，沒有人能逃過她的魅力。
她似乎一直觀察著她，在她目光移向他時，她還朝她wink了一下，那耀眼的模樣，燙得溫奈緒趕忙移開了目光。
呼吸短暫地凝滯，她甚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燙到，熱了起來。
溫奈緒她低頭看腳尖，立刻想到了剛剛藤原富江提到的獎勵，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思考，自己未來的好朋友，會提出什麼要求，拉近彼此的距離。
她偷偷抬眸，看了眼周圍，見沒人關注自己，掏出手機，點開搜索欄——
輸入：如何拉近與朋友之間的關係？
屏幕上彈出來了一排答案：「用心維護」、「喊他爸爸」、「用錢砸他」……
溫奈緒思索了一會，覺得搜索的問題太寬泛，再次更改搜索詞「如何拉近與女朋友之間的關係」。
很快，彈出了幾條鏈接，溫奈緒點開了最上面的那個。
詞條顯示，要尊重她的意願，這樣才能建立長期穩定的關係……
詞條翻到底，溫奈緒看著最後幾句話陷入了沉思。
【切記：和她出門，要記得和她並肩，最好是牽著她的手，走在馬路的外側為她擋住危險。
每天親親貼貼也很必要，親密之後，可以抱著她睡覺哦。】
並肩牽手……
好像班裡玩得比較好的女孩子會這樣，親親貼貼什麼的，也有？
溫奈緒認真點頭，把內容記在心裡。
至於親密之後，溫奈緒有些拿不準兩個女孩子怎麼親密，看到「抱著她睡覺」這幾個字時。
她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自己夢裡的場景，耳尖泛起緋色。
「奈緒在看什麼啊？」收集完情報的藤原富江走到了溫奈緒身旁，他好奇地伸手戳了戳溫奈緒的耳尖：「耳朵好紅哦，奈緒是在想我嗎？」
第13章 好想親親她的頭髮呀
好尷尬，想逃。
藤原富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她在身邊，溫奈緒自然而然也會被關注。
投射來的目光讓她腳趾抓地，尷尬得恨不得鑽進田裡的老鼠洞。
察覺到那些送葬人員在偷偷打量溫奈緒，藤原富江冷了臉，他主動站在了溫奈緒前面。
擋住了或好奇或友好或惡意的目光。
溫奈緒頓時感覺壓力減少，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
看向藤原富江的目光帶了些感激。
藤原富江看著她的發頂，少女深紫色的頭髮，只有在陽光下才會泛起幽幽紫光。
面容冷淡，但現在眼睛亮亮的模樣看上去乖巧極了。
他手有點癢，想要觸摸他，但想到溫奈緒的性子，還是克制住了。
要忍耐，要克制，他對自己說。
不能把奈緒嚇跑了，要一點點占據她的視線，再讓他接受他的存在，習慣他的觸碰，身上的氣息慢慢相融……
藤原富江壓下心中狂熱的慾念，彎下腰對溫奈緒說，「好可惜哦，死掉的女孩就是沼田由衣。」
溫奈緒對他的接近心裡有些不適，但想到了尊重對方，還是沒主動拉開距離，怕藤原富江再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趕忙問：「她就是鈴木倉裡的好友？」
「是哦。」藤原富江點頭，「三個幼馴染，只剩鈴木倉裡一人了。」
他頓了頓，慢慢地說：「好可憐哦。」
漆色的眸子裡只印著溫奈緒，臉上一點可惜的神態都沒有。
連語氣都是幸災樂禍。
誰知這句話被沼田聽到了，他怒吼：「她可憐個屁！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因為她擅自與神靈溝通，我的女兒就不會……唔、唔……」
送葬隊伍裡有人捂住了沼田的嘴，悄聲在他耳邊說了什麼，沼田悻悻閉嘴，恨恨瞪向藤原富江。
在看到藤原的臉後，怔了怔，有些無措地轉身，組織送葬隊伍再次出發。
「真是的，居然當著別人的面說悄悄話。」藤原富江嘀咕著，然後又向溫奈緒身邊靠了些：「他剛才說了什麼啊，奈緒？」
「如果想要由衣復活，就不要生出事端。」溫奈緒重複那人的話。
一直安靜的狗卷棘走到了溫奈緒身旁，「明太子。」
溫奈緒：……
待會得記一下翻譯，不然交流起來好麻煩。
松阪警官也脫離了送葬隊伍，向他們走來，他耷拉著肩看上去分外挫敗：「……走吧，先把你們送進村子。」
藤原富江掃了他一眼，正要說話。
溫奈緒先一步開口，「那就麻煩松阪警官了。」
松阪警官看上去狀態很差，溫奈緒怕藤原富江再說出什麼話刺激他。
松阪大和聞言看向溫奈緒，他眸子裡升起了些許的感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身為一名警察，竟然……
他失魂落魄地發動車輛，打定主意，回去就要申請調令。
狗卷棘對他的表現頗為好奇，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松阪警官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到了狗卷棘面前，說了句謝謝。
他不是傻子，見識過那群人的能力。
他們保護著人類的安全，卻也凌駕在所有人之上，所有的職能部門，必要時，都需要為他們服務。
在此之前，他嗤之以鼻。
親自見識到那樣的力量後，他無言以對。
狗卷棘愣了下，柔順白髮下的少年氣息十足的眼睛眯起：「大芥。」
松阪大和愣了一下，對自己說有能耐的人可能都有點奇怪的癖好，他猶豫了好一會，試探著道：「……好，好吃？」
狗卷棘：……
你開心就好。
車子進入村子，松阪警官很快安排好了幾人的住宿，他本想離開。
但看到藤原富江後，原本掙扎的心再次墮入深淵。
不能放任富江在這種破舊的地方，他聽見有個聲音低喃著，不能就這樣離開。
松阪大和猶豫著，最後還是沒抵住慾念，一咬牙，也留下了。
藤原富江對此沒有任何表示，狗卷棘倒是思索了一下，在手機備忘錄上又記了些東西。
等幾人收拾好，也到了飯點。
村長綱吉志招呼大家吃飯，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品，綱吉一家已經坐在了位置上。
綱吉村長一家共有五口人，村長和她的妻子，老兩口和小兒子綱吉東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飯菜正是小兒媳綱吉美惠子準備的，她和綱吉東有一未到學齡的兒子，叫綱吉波下。
一家五口格外熱情，招呼著他們落座，藤原富江非常自然地被安排在了主位。
藤原富江一點也沒用作為客人的自覺，不光坐在了主位，還安排起了座位。
讓溫奈緒和狗卷棘坐在了他的身邊，松阪警官被趕到了狗卷棘身邊。
一頓飯結束，綱吉村長打開了話匣子，「想必你們來時也看到了，我們村近期不太平。」
「吉田家的繼子前幾天溺死在了河裡，當天就傳出來岡村家孩子意外離世的消息，誰知道由衣那孩子會忽然自殺……」
說著，他就拿起桌上的煙斗，被老婆拽了拽衣角才想起來還有客人，尷尬地笑了笑就著沒點燃的煙斗吧嗒了兩下，「嗐……只是苦了鈴木倉裡那孩子好友相繼去世……」
「你這老頭子。」綱吉奶奶推了下他，「大家來一趟不容易，怎麼又說到這些了。」
「沒關係哦。」藤原富江接話，「我們就是鈴木倉裡和沼田由衣的同學，沒想到……」
她適時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綱吉家的人就腦補了她想說的話。
綱吉太太紅了眼，抱著小波下，給他們指了鈴木家和沼田家的位置。
誰知剛剛學會說話的小波下忽然開口：「茂茂、推……」
「這孩子。」綱吉太太溫柔地摸著小波下柔軟的細髮「最近總是說一些非常奇怪的詞呢。……」
小波下小胖手揮舞，對著松阪警官繼續用小奶音咿咿呀呀：「大大、推……茂茂水……」
松阪警官正滿腦子是富江，的時候忽然被小朋友盯上，有些哭笑不得，陰沉的表情緩和，朝小波下扯了扯嘴角。
小波下努力了半天前，見沒人搭理自己，喪氣的爬進綱吉太太的頸彎，「壞壞。」
老警察的直覺告訴松阪太和，小波下應當是看到了什麼。
結合剛才得到的訊息，他判斷那個叫小茂的孩子很可能不是死於意外。
他猶豫了片刻，看了眼嫌棄鄉間小路的藤原富江。
像是下定了決心：「你們去看同學，我想去村裡走走。」
狗卷棘點頭， 「鮭魚。」
一方面他們要調查的東西普通人無法應付，另一方面松阪太和對藤原富江的慾念在加深。
他還保有作為警察的本能，遠離富江也許不是一件壞事。
「松阪警官加油哦。」藤原富江不鹹不淡地開口，「別和廢物一樣，什麼都調查不到。」
松阪大和沒有說話，他深深看了眼藤原富江，轉頭走向在田間幹活的村民。
「早點回來啊。」綱吉村長這會已經點燃了煙斗，坐在家門口一口口地抽著，煙氣被風帶向幾人，味道有些好聞。
綱吉村長笑著，臉上的褶子皺起，顯得有幾分怪異，「最近村裡不太平，不要再出事了……」
溫奈緒，狗卷棘禮貌點頭。
藤原富江哦了一聲，見溫奈緒看向自己，不太情願地應：「知道了，老頭。」
三人出發。
就在溫奈緒糾結，鄉村土路應該怎麼和藤原富江並肩的時候，
藤原忽然開口：「那什麼鮭魚乾還是蛋黃醬的，你有沒有察覺到不對？」
狗卷棘點頭，「鮭魚！」
溫奈緒小幅度點頭：「他們不想我們去找鈴木倉裡。」
「奈緒真聰明。」藤原富江面對自己感興趣的人時，從不吝嗇誇獎，他把玩著自己漆色的髮絲，目光停在溫奈緒陽光下折射出幽紫光線的頭髮上。
好想親親她的頭髮呀，真好看(*▽*)。
心思飛揚，嘴上卻老實地說：「死老頭一家都在隱瞞什麼，不只是他們，村子裡的所有人都有秘密。」
狗卷棘則是拿出了手機，編輯信息發給溫奈緒。
「煙斗裡存有一些輕微致幻的東西，他們可能想要我們放棄調查。」
溫奈緒把收到的信息共享給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自然地湊近，氣息噴灑在溫奈緒的耳畔，他看著她的手機屏幕，抱怨道：「好麻煩啊，奈緒。」
想到他們還要在這個破舊落後的村子裡待幾天，他就渾身難受，他哼哼了兩聲提議：「不然把他們都殺掉吧。」
溫奈緒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眼神裡只透露出了一個訊息：你瘋了嗎？
藤原富江噗嗤笑出了聲，盯著她的耳尖緩緩開口：「開個玩笑。」
見溫奈緒臉上的表情即將恢復平靜，他又咬了咬舌尖，對她小聲說：「該向奈緒要什麼獎勵好呢？」
溫奈緒聞言，身體瞬間緊繃，不由順著藤原富江的話開始發散思維——
如果藤原富江提出要求，他會如何更進一步，又會怎樣更進一步？
牽手？貼臉？擁抱？親親？
如果牽手的話，會不會很奇怪，富江個子很高，她雖然也不矮，啊啊啊害羞！其他的也害羞。
就在她一邊糾結要不要同意，一邊糾結怎麼拒絕不會傷到好友心的時候。
藤原富江話鋒一轉，「我要好好想想呢，奈緒也要仔細想想，想給我什麼獎勵。」
他才不會立刻提出請求呢，要讓她感覺虧欠自己，才會時不時想到自己，要一點點下錨點，讓她的生活裡，滿滿都是他的身影。
然後逐漸填滿她的心，是會被珍惜對待，還是會被殺死？
好期待。
溫奈緒聞言，緩緩鬆了口氣，同時又莫名有些失落。
心裡也在思索，藤原富江會喜歡什麼。
狗卷棘簡直沒眼看。
雖然藤原富江的癖好有點變態，但能接受異裝癖的溫奈緒就不變態嗎？
兩個變態在一起，還意外地有些純情呢。
狗卷棘將手機放回兜裡，望向山下的田野。
遠處的田野裡，有一處竟散發出濃郁的詛咒氣息。
第14章 沒有人可以拒絕富江
幾人很快朝詛咒氣息濃郁的地方出發，轉過山腳的小路，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墓地。
詛咒的氣息盤亙在墓地上空，散發出強烈怨力的竟然是一座新修的墳，墳前詭異地插了一個稻草人。
冷風掠過，稻草人隨風擺動，發出吱吱的聲音。
溫奈緒咦了一聲，走到了稻草人面前。
她蹲下身觀察新修墳的墓碑，上面赫然寫著沼田由衣，照片上，長髮少女笑容明媚，她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看了一會。
再次看向插在墓前的稻草人。
「吱呀…吱呀……」稻草人被風吹拂，發出滲人的聲音。
溫奈緒看著稻草人用布做成的臉，竟然升起來一個想法，這個稻草人和沼田由衣竟然有幾分相似。
不不不，準確地說，是稻草人長出了和人類極為相像的眼睛。
甚至有了瞳仁，它被插在那裡，雙眼裡滿是惡意。
「奈緒，它好醜，看上去好嚇人。」藤原富江拽了下她的衣袖。
看見溫奈緒只是身體緊繃了一下，沒有躲開他的手，他自然而然地繼續試聽，小拇指勾在溫奈緒的小指上。
溫奈緒有些不適，臉上有些不自然，心裡崩潰：這可是在墓地啊！你想幹嘛。
可藤原富江卻絲毫不在意，見溫奈緒沒有立刻躲開，他愉悅地眯起了眼眸，聲線溫柔，「我好緊張哦，奈緒要保護好我。」
溫奈緒依舊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只是聲音有點發顫：「……好。」
心裡卻已經開始尖叫，她和她的朋友，牽手啦！
目睹全程的狗卷棘：6
藤原富江達成目的，整個人的注意力都在勾著溫奈緒小指的手上。
果然呢，沒有人可以拒絕富江。
奈緒的手暖暖的，柔柔的，和她平日裡冰冷的模樣截然不同。
真想再進一步吶……
腦海裡紛雜地湧起慾念，他勾著她手指力道慢慢收緊。
溫奈緒有些不適皺眉，想到他是個普通人，害怕也是正常。
她只是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緊張於和陌生人接觸，並不是不願意擁有朋友。
所以在藤原富江收緊力道時，她抽出了手，猶豫了兩秒，堅定地握住了藤原富江因失落，慢慢垂下的手。
對待認定的朋友，她可以試著勇敢。
溫奈緒手指抽出的那一刻，藤原心底湧起了憤怒的失落。
可溫奈緒卻更為大膽地主動回握了他的手，溫軟的觸感熨燙著他冰冷的手心。
這一刻，奔湧的血液彷彿都匯聚在了掌心，滾燙地點燃後湧入心臟。
「撲通、撲通……」
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那是久違的……開心？
他自懵懂誕生，像個異類融入人類社會。
漫長的歲月裡，他逐漸融入人類社會，學著當一個人。
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狂熱地說著愛他，然後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愛他不應該為他奉獻所有嗎？
愛他不應該竭盡所能地保護他嗎？
愛他不應該……
所有人都在狂熱地表達著對他的愛意，可每個人都好自私，他們最先超越愛意的不是肉/欲，而是對他的殺意。
他好奇地看著溫奈緒，用目光描摹少女的模樣。
眼神清亮，那裡沒有對他的愛意，反倒多了一些……什麼。
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情緒，這讓他有些困惑。
為什麼呢？
他可以嗎？
會被她殺掉嗎？
這一刻，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生出了就此離開的想法。
但很快，他就把這種荒誕的想法拋卻。
管他呢，就是被她殺死，那也很有趣呀，真期待她殺死他後，再次見到他時的驚訝。
這種忽如其來的想法讓他激動，他被溫奈緒主動牽著的手緩緩收緊。
然後對著溫奈緒認真地說， 「我好喜歡奈緒。」
溫奈緒有些莫名地看了眼突然表達喜愛的藤原富江，不知所措地轉頭看著荒涼詭異的墓地，和四處轉悠的狗卷棘。
藤原總是這樣，直白得讓她不知所措，她默默咽了下口水。
冷風簌簌，稻草人再次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那雙酷似人類的眼睛似乎在盯著二人牽在一起的手上。
莫名的視線讓她升起防備，被攥緊的手指動了動，她嗯了一聲。
心底卻忽然升起了疑惑，藤原富江的手，怎麼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她低頭看向自己幾乎被包住的手，不由思索，個子高的人，手都這麼大嗎？
這雙手，看上去很像男人的，但皮膚又過於光滑白皙，就是手冰得可怕……
是不是穿得太薄了。
想到這個，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藤原富江搬來她家後，似乎只換過兩次衣服，唔……回去以後帶他去買點衣服吧。
狗卷棘調查完墓地回來，就看到了手牽在一起的兩人。
心道，不是害怕嗎？
怎麼怕的手都黏在一起了，他瞄了眼一臉饜足的藤原富江，在心裡吐槽：綠茶。
將目光放在稻草人身上後，他驚訝地挑了下眉，沒看錯的話，稻草人好像更加鮮活了。
它此時正盯著溫奈緒和藤原富江牽在一起的手，布做的臉上，竟然露出了怨毒的表情。
奇怪的是，它並沒有咒靈的氣息。
不是咒骸，更像是咒具。
「喂！你們在幹什麼？幹嘛站在我女兒的墓前？該死的！你們想要幹什麼？」沼田拎著食物，想再和女兒說幾句話。
來到墓園就看到了站在墓前的三人，他立刻大聲嚷嚷，「看不到我在這裡擺放的稻草人嗎？就是為了趕跑像你們這樣討厭的傢伙……」
他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在看清藤原富江的容貌後，愣了下神，臉色變化了好幾次。
然後訕訕開口：「啊、啊，是你們吶……你們是來看由衣的嗎？」
大概是親自埋葬了自己的女兒，男人看上去更加憔悴了，眼睛腫起，眼底青烏，眼袋下耷，臉上的褶皺都帶著暮氣。
藤原富江捏了捏溫奈緒的手，然後鬆開手走向擺放祭品的沼田：「我們是岡田的同學，原本是想去看看岡田家人的，沒想到知道了由衣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沼田露出了苦笑，隨即看著富江搖了搖頭，「你們有心了。」
話音落下，他就坐在了由衣的墓前，時不時偷瞄一眼藤原富江。
「可憐的由衣……」藤原富江白皙的手指點在了墓碑上，由青灰色的石板輕輕滑動到女孩的照片上：「居然會生出殉情的想法，真的好可惜呀……」
「才不是那樣……」沼田痛苦，由衣她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孩子，「都是倉裡幹的！為什麼要褻瀆神靈，她怎麼可以嗚嗚嗚……」
「由衣……爸爸的由衣，你怎麼捨得離開爸爸……」
藤原富江卻不在意沼田的崩潰，繼續輸出：「這是神靈的懲罰哦。」
「不是這樣的！」沼田大聲反駁，「我的由衣會回來找我的！你們這些異教徒根本不懂！」
「死心吧大叔，人死是不能再復生的。」藤原富江眯起眼睛，看著崩潰的沼田，「世界上沒有神靈，只有怪物，就算由衣回來了，也只會是個讓人恐懼的怪物。」
「不！我愛由衣！她是我的女兒！！」沼田涕泗橫流的吼道，「她就是變成了怪物，她也一樣是我的女兒……」
「你現在的樣子好有趣。」她起身抱臂點評，低垂眼瞼，掩去了眸中的情緒，誘導的語言脫口而出：「告訴我，鈴木倉裡的家在哪裡？她是怎樣褻瀆神明的？由衣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倉裡家就是山上的紅漆房子。」沼田流著淚，指向山上，眼底滿是不甘，「為什麼只有我的由衣被神靈懲罰？他們都吃了……」
說到這他目光閃爍，像是理智回籠，「不！不能說，說了會死的、會死的……」
「你不是最愛由衣了嗎？不是想讓由衣復活嗎？我們可是神使呢。」藤原富江笑眯眯地回應，目光看向狗卷棘。
他抬手，指向剛剛落在稻草人身上，又起飛的烏鴉，語氣從容「讓它下來。」
狗卷棘領會到了藤原富江的意思，他配合地拉開拉鏈，對著剛剛起飛的烏鴉釋放咒言。
「下來。」
剛剛起飛的烏鴉「啪嘰」摔在了地上。
沼田震驚地看著摔在地上，明顯還懵著的烏鴉，又看了看狗卷棘嘴角的咒文，立刻激動了起來。
他見過類似的黑色咒文，他眼底閃動著希望的光芒，蒼老的身軀頓時爆發出生機： 「你們真的可以復活我的女兒嗎？」
沼田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人，壓低了聲音：「我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這裡不方便說話，請你們隨我來。」
信仰神明如果家破人亡，那他願意做一個叛神者。
他的女兒，不該年紀輕輕就躺在冰冷的墳墓裡，沼田目光陰冷。
在狗卷棘使用咒力的一剎，溫奈緒察覺到了一道窺伺的目光，她立刻轉頭。
目光鎖在了剛剛沼田指過的紅房子，從她的角度看去，並不能看清窗內是否有人。
沼田和村長一家為她指出的鈴木家都是不同的，那麼村長想隱瞞的東西，是不是他們口中的神？
是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站在窗邊的鈴木驚訝於溫奈緒的敏銳，她倉皇收回目光，閃身躲開。
「倉裡被發現了。」渾身縫合線的男人靠坐在她粉色的床上，手中拿著一本哲學類的書籍，霧霾藍的中長髮被分成了三股，右邊的一股被搭在肩前，瀏海下。
一雙藍黃的鴛鴦眼微微彎起，看上去似是帶有笑意，實則一片冰寒。
「對不起大人。」鈴木倉裡微微顫抖，「我只是……」
「不需要解釋的倉裡，你太著急了。」他笑著說，「畢竟你和由衣是最好的朋友，親手殺死他們，你也很難過。」
真人合上書籍，對著鈴木倉裡露出了一個微笑，「倉裡真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呢∼」
鈴木倉裡的身體忍不住顫抖，痛苦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爸爸媽媽的痛苦呻/吟，就是眼前這個人，他讓岡田變成了怪物，死無葬身之地，讓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好友，讓她的父母變成了可怕的怪物！！
眼前的這個男人根本不是神，他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這不是她的本意……
她只是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隻手忽然伸到了她的面前，接住了墜落的淚珠。
落下來的淚水在他手心碎開後融合，形成一片小窪。
「倉裡為什麼哭啊？」真人的聲音裡帶著天真的殘忍。
他將接到她眼淚的手拿到眼前，端詳了一會，伸出舌頭舔舐，然後像個美食家一樣評價：「倉裡的眼淚是痛苦和後悔的味道呢。」
第15章 她說：「好喜歡奈緒。」
三人離開墓地沒多久，墓地不遠處閃過了一個身影。
沼田走了一條並不成路的路，印證了溫奈緒的猜想。
她去看手機的時候，發現狗卷棘已經把猜想先一步發送過來了。
[村長一家應該也是邪/教的信徒，他們應該組成了比較密切的聯盟，不允許向外透露或討論關於神靈的事情，剛剛我使用咒言時，山上的紅房子似乎有人在偷窺。]
溫奈緒見狗卷棘沒有繼續分享情報，她好勝心也起來了，開始編輯信息。
[整個村落，除了墓地裡的稻草人，並沒有低階的咒靈徘徊，這說明村子裡有更厲害的傢伙。]
頓了頓，溫奈緒繼續：[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稻草人插在墓地裡，是在招靈。]
狗卷棘看著手機上的回覆。
衣領擋住的唇畔浮現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隊友不賴，省事，開心。
「這個就是由衣的日記。」沼田從房間裡翻出了一個淺紫色封皮的日記本，小心翼翼地遞給富江，目光在富江臉上停留了幾秒後。
沼田強迫自己挪開視線，他盯著老舊的地板，彷彿還能想起由衣小時候，在這裡跑來跑去的模樣。
「由衣一直都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我不相信她會自殺，在她死去的前一天，她曾問我，能不能和她一起去花咲。」
沼田的聲音凝澀：「我都做了什麼，我對她說，不要和他人攀比，我去了花咲能做什麼？」
「沒想到、沒想到由衣晚上就……我真該死啊，嗚嗚嗚……」男人溝壑縱橫的臉上流下清淚。
溫奈緒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沼田家的前堂，桌面上，地上滿是煙頭和啤酒罐，和這裡的髒汙不同的是，廳堂側面非常地乾淨。
牆上掛的東西，被用黑布罩著，隱隱還能聞到燒香的氣息，主人估計不久前才焚過香。
藤原富江動作隨意地翻看著由衣的日記。
前面基本都是女兒家的心思，到後面，就漸漸有些不同了，上面提到了她和倉裡外出後，遇到了一個男人。
自此以後，她的日記內容就變得古怪起來了。
開始思考哲學，並且對靈魂的虛無都有了自己的見解。
然後漸漸地，日記裡出現了「真神」這兩個字，還感嘆著，之前村子裡總是會出現各種奇怪的事情，「真神」來到這裡以後，村子裡的怪事消失。
更神奇的是，村子裡的其他人都看不見他，包括岡村。
藤原富江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了兩個字，咒靈。
他有些疑惑，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地認為這是咒靈。
可他本人卻對這些訊息知之甚少，難道是他的記憶出現了問題，藤原富江想到狗卷棘一路過來的表現，用食指輕敲筆記本的側封。
要找個機會試探一下，也許他們知道些什麼，或許接觸到所謂的咒力，能讓他想起來什麼。
藤原富江將日記遞給狗卷棘，朝溫奈緒走去，沼田也忙起身跟了上來，「富江，這就是我們之前供奉的真神。」
沼田將黑布拿下，一個神龕展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神龕裡不是常見的神佛，而是一個看起來不大的人形生物，用屍體來形容更為恰當。
可在溫奈緒眼裡，神龕裡的那個人偶，竟然擁有靈魂之力，而且異常濃郁。
狗卷棘察覺到了異樣，他合上了日記，走向神龕。
狗卷棘上前觀察了兩秒，掏出手機對準神像準備拍照，卻被沼田阻止了，「不要拍照，真神會降罪的。」
狗卷棘冷冷看了眼他，「明太子。」
然後將手機收了回去，他思索了一下，給溫奈緒發去信息，[不是人偶，是屍體。]
溫奈緒愣了一下，猶豫著，給狗卷棘回發信息，[靈魂未滅。]
狗卷棘看到手機上的四個字，只覺得一股寒氣自腳底升起，□□被扭曲，靈魂卻依舊被束縛在異變的身體裡……
這個咒靈，真的是他們可以祓除的嗎？
從村落裡的種種跡象來看，「它」擁有不低的智慧，村裡的人很可能早就淪為了它的爪牙，但願不會有事。
溫奈緒看了眼已經開始焚香拜神的沼田，打心底升起了一種噁心感。
她是半妖，血脈的力量讓她對生靈的靈魂，有天生的識別能力，在看到那個……姑且叫做改造人的東西時，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那個靈魂的顏色和沼田極為相似，可內裡卻被壓縮到了極致，她/他如無意外，是沼田的血脈親人。
而且被改造前，還活著。
溫奈緒沒有說話，拿著手機的指骨微微泛白，她看著沼田拜神的背影，轉身離開。
藤原富江看了眼神龕上的東西，也跟了上去。
奈緒的情緒忽然低落了呢，是個好機會。
狗卷棘看著神龕上的東西，腦海裡浮現出的是由衣寫在日記裡的話。
「……奶奶失蹤後的第三天，父親帶回了神龕，上面放著［真神］的化身，我總覺得，神龕不對勁。」
「怎麼說呢，就像奶奶一直在家裡，我能感受到她的氣息。」
「……最近越來越奇怪，我在神龕前能感受到很多負面情緒，痛苦的，絕望的，可我並不覺得害怕，反倒很傷心……我的心好痛，也許像神祈禱，能讓我獲得暫時的平靜。」
「真神說，我的靈魂出現了問題，他可以幫助我，我、有些害怕……」
狗卷棘看了眼虔誠跪拜祈禱的沼田，深深看了眼神龕上的「小人」轉身離開。
目前不確定神龕上的東西是否安全，那個隱匿在背後的咒靈有什麼目的，現在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
溫奈緒走出沼田家，看向無際田野，那種莫名壓抑的感覺才逐漸散去。
風拂過田野，捲動天際濃雲，本就將頭埋進雲層的太陽，徹底不見了蹤影。
溫奈緒聽到了身後的腳步，原本沉落的心，隱隱浮出期待。
「奈緒在難過嗎？」藤原富江站在了她的身後，「是神龕的問題吧。」
他看著女孩的背影，眼底是好奇與不解，但嘴上卻安慰著：「這一切又不是奈緒造成的，為什麼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溫奈緒想了想，看著前方篤定地說：「我沒有難過。」
「是嗎？」藤原富江站在了她的身邊，「那奈緒為什麼看起來很失落？」
溫奈緒迷茫地搖頭，老實地說：「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藤原富江看著少女的側臉慢慢說：「沒關係的，不是所有事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現在想不明白，沒關係，以後我會永遠陪在奈緒身邊。」
溫奈緒聞言愣了片刻，然後轉頭看向富江，她清淺的眸子裡印著她的模樣，如山澗清泉潺潺，她輕聲問：「永遠？」
藤原富江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昳麗的臉忽然湊近她，試圖奪取她所有的目光，黑瞳幽暗，語氣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永遠陪在奈緒身邊。」
永遠占據你的心神，填滿你的靈魂，讓你無法失去我，佔有我，被我佔有，或者徹底殺死我。
溫奈緒喉嚨有些發緊，一時間被藤原富江類似告白的宣誓弄得有些發懵： 「為、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我有這個能力囉。」
溫奈緒沉默了。
想到她嘴毒還沒什麼戰鬥力的樣子，溫奈緒忍了好一會，還是沒忍住：「我也會保護你的。」
怕他誤會，繼續補充：「絕對沒有嫌你弱，容易死的意思。」
狗卷棘剛剛出來，就聽到了溫奈緒的話。
他愣了一下，想笑出聲，又怕打擾到兩人的興趣。
於是掏出手機，點開和溫奈緒的聊天框，編輯發送。
［hhhhhhhhhh……］
手機震動將她情緒完全拉回，她看了眼對自己晃手機的狗卷棘。
點開對話框，看到一連串的hhh字，臉黑了。
果然，話太多了容易出事。
可她剛剛的話，應該也沒什麼毛病吧？
狗卷棘笑完，就把自己已經將調查到的訊息反饋給上層的事情說了。
然後，他有些困惑地發信息給溫奈緒：「這次恐怕有些古怪。」
先是安排了非高專咒術師參戰，應配予的輔佐監督一直缺位，疑似存在特級咒靈信息上傳後，上面卻要求他和溫奈緒繼續探查。
支援後續會趕來。
這和讓他們去送死有什麼區別？
得知狗卷棘的顧慮後，溫奈緒表現得很平靜。
借刀殺人，咒術高層慣用伎倆。
只一會，烏雲就遮蔽了天際，黑壓壓的雨雲翻滾，似是在預示接下來會有一場硬戰。
溫奈緒嗅到了一絲水氣，她抬手，接住了滴下的水珠，水珠脆弱地在她掌紋間滾動，順著指縫滴落。
溫奈緒轉頭看向向藤原富江：「沒有嘲諷你的意思，但你也去的話，太危險……」
「才說過要永遠陪著奈緒，奈緒現在就要把我推開嗎？」藤原富江垂眸，鴉羽般的睫毛輕顫，「丟下我，你就會放心嗎？」
溫奈緒正要開口。
一根觸手憑空出現，刺向三人。
狗卷棘迅速閃避，同時對溫奈緒釋放咒言，「閃開！」
溫奈緒伸手推開藤原富江，堪堪避過攻擊。
誰知觸手只是虛晃一下，在幾人閃開後，狡猾地轉了個彎，刺向溫奈緒。
溫奈緒再次閃避，閃避的一瞬，後方蟄伏在虛空中的觸手發起突襲。
殺招迭起，避無可避，就在她起勢要展開領域時。
身側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噗嗤——」
是□□被貫穿的聲音，滾燙的液體濺起艷麗的血色。
這一刻時間彷若被凍住。
少女腹部被洞穿，生機快速流失。
漆黑的髮絲隨風舞動，墨色的黑瞳熠熠生輝，眼尾黑痣灼灼，麗質天成的臉上，掛上了一個開心的笑容，唇角鮮紅的血液不斷湧出。
她說：「好喜歡奈緒。」
第16章 奈緒，我好痛啊……
觸手一擊得手，迅速抽離，失去了支撐，藤原富江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向下墜落。
溫奈緒瞳孔震顫，耳邊響起了系統冰冷的提示音——
[藤原富江好感+10]
風好大，吹得視線都模糊了。
她想著，翻手間，一柄帶著嗜血氣息的妖刀被握在了手上，躍起直追，她砍落了怪物的觸手。
下一秒，出手接住了已經生息全無的藤原富江。
她的臉上依舊掛著笑，眼神空洞，腹部更是慘不忍睹。
溫奈緒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腦海裡居然又響起了藤原富江的聲音。
她說：「沒關係的，不是所有事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說：「永遠陪在奈緒身邊。」
她說：「好喜歡奈緒。」
「滴答——」雨水落在藤原富江的臉上，濺起水花後，匯入暗紅的土地。
雨水淅瀝瀝地落下，在藤原富江臉上流淌。
溫奈緒用手拭去藤原富江臉上的水漬，心裡奇怪，為什麼雨水也會有溫度。
狗卷棘心情沉重，擔心同伴的同時，也在戒備著四周。
霎時間，從四面八方探出了無數支觸手，伸向溫奈緒，似是想要將她一起殺死。
狗卷棘的目光定在了田間小路旁的草叢裡，幾乎沒有猶豫，就面向溫奈緒，試圖拉一把同伴。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
只見殺意滿滿的觸手，在一瞬間凝滯，少女緩緩站起身，她原本就冷漠的臉上此時更顯冰冷。
深紫色的頭髮在這一刻化為了白髮，腦袋上還冒出了一雙毛茸茸的耳朵。
九條蓬鬆柔軟的尾巴在身後舞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力量自少女身上彌散，她緩緩抬頭，只一眼，漫天的巨大觸手碎裂。
和碎裂軀體一同落下的，是兩個失去手腳的軀體，它們有著巨大的畸變身體，腦袋卻依舊保持著人類的模樣。
「爸爸媽媽？！！」撕心裂肺的聲音忽然響起，草叢裡，一個短髮少女流著淚衝了出來，「不要、不要殺死他們……」
溫奈緒冷冷地抬了下眸，聲音冰寒：「為什麼？」
話音落下，刀氣飛出，瞬間攪碎了兩個改造人類的頭顱，溫奈緒一步步地朝哭泣的少女走去，陳述事實「他們已經死了。」
「不、不是這樣的！」少女拚命搖頭，「不是這樣的！他們沒有死，真神會……」
「這世界沒有神。」溫奈緒蹲下身子，看著抖如篩糠的少女，「鈴木倉裡，這世界沒有神。」
「不……不是……」鈴木倉里瑟縮了一下，繼而目露瘋狂：「沒有神靈這算什麼？我的爸爸媽媽本來可以一直陪著我的，嗚嗚嗚……是你，是你這個怪物殺死了他們！」
溫奈緒忽然笑了，這次的笑和之前她對著鏡子笑得不同，帶上了譏諷的情緒，讓那張冷若寒冰的臉多了幾分人氣。
她直視著鈴木倉裡的眼睛說：「我不會殺死你的。」
「因為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這個怪物——」
「殺死你的神。」
讓你知道，你是多麼地愚蠢。
少女瑩白的手緩緩抬起，早已在身體裡融合的力量瞬間成勢，溫奈緒緩緩開口，「萬欲隨我意」。
緊接著，眼前隨溫奈緒的心意變化，幾人出現在了鈴木倉裡家。
察覺到異常的真人詫異了一瞬，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倉裡帶朋友來了呀~」
鈴木倉裡聞言驚恐地向後退了退，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真人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嘆息，「倉裡好沒用呀，親手殺死了心愛的男神，殺死了最好的閨蜜，現在連爸爸媽媽都保護不了……」
話還沒說完，溫奈緒就衝了上去，「囉嗦！」
手指再次結實，少女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意系萬魂！」
話音落下，妖力爆發，身體裡屬於妖怪的血脈奔騰。
溫奈緒深紫色的眸子瞬間變化，圓潤的瞳孔變成了豎瞳，繁雜的靈魂色彩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怪不得他能做出這樣的事，純黑的靈魂……靈魂鎖定，下一秒，溫奈緒一拳打在了真人臉上。
怪不得她的領域對他影響不大，原來是個天生惡種，溫奈緒乾脆放棄了領域加持，妖力傾出，欺身而上。
真人愣了一瞬，立刻意識到了情況不對，他試圖改變靈魂形狀，離開奇怪力量的桎梏。
下一瞬，雨點般的拳砸在了他的身上，真人吐出了一口鮮血，看向溫奈緒的目光逐漸狂熱了起來。
太耀眼了，不可思議！
這是人類可以擁有的靈魂形態嗎？
人類的靈魂，竟然是狐狸的形態，是九尾嗎？原來還有人的靈魂如此地迷人……
身體被重擊，魂力在激盪。
他伸出舌頭舔去溢出的鮮血，試圖在溫奈緒拳頭落下後使用能力。
好興奮，這樣的靈魂改造起來會是多麼地快樂。
就把她變成狐狸吧，加上一點想像力……
溫奈緒被他看得一陣惡寒，這東西怎麼越揍越來勁？
漏出那麼興奮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以為她在獎勵他？
與此同時，村裡供奉「神靈」的神龕裡，爬出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改造人。
他們不約而同地朝鈴木家奔襲，無差別攻擊遇到的所有生物。
狗卷棘喝下潤喉液，靈活閃避時不時使用咒言，閃避，將不斷趕來的改造人殺死。
傾盆的大雨使鄉間的小路泥濘。
溫奈緒也察覺到了情況有異，真人抓住了她的分神，掙脫了束縛，迅速縮小身體，飄落在地上。
從身體上伸出了一根觸手，點在了鈴木倉裡的眉間。
無為轉變發動。
鈴木倉裡的身體瞬間異化，身體極速消失，腦袋膨大，眼神失去了人類的靈光，牙齒變成了尖利的鯊齒，模糊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
「吃……吃掉……」
溫奈緒想要追上去，卻發現，被改造的倉裡朝著藤原富江的屍體滾去。
她抬手指向真人逃離的方向，咒力與妖力同時爆發，「寂滅！」
兩股力量糾纏在一起，向真人射去，恐怖的力量摧枯拉朽，地面一息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狗卷棘解決掉了撲上來的改造人，看著地上的溝壑，總覺得這種攻擊方式，有點似曾相識。
變異的倉裡滾到了藤原富江身旁，巨大的嘴張開。
眼見著就要將藤原富江的身體吞下，溫奈緒再次閃身，一腳踹開了被改造的倉裡。
狗卷棘默默補刀，他看向溫奈緒的目光多了一絲探究。
在看到她腦袋上的絨耳和短裙處冒出的尾巴後，狗卷棘大腦短路了一會。
然後眸子唰地亮了。
他踢開擋路的改造人屍體，蹲在了藤原富江屍體的另一邊。
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雙毛茸茸的耳朵，貓耳娘，活的耶！
他很想問問能不能讓他捏捏。
但看到躺在地上，身體破碎，生機斷絕的藤原富江，最後喪氣地垮下了肩膀。
雨還在下，溫奈緒思索了一下，將地上藤原富江的屍體抱起，粗暴地踹開倉裡家的門。
將藤原富江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擺在了地上，她盯著藤原富江的臉。
忽然發現，自己對她知之甚少。
她打開系統面板，盯著到好感值後，顯示的45發呆。
她說過要保護她，但是她沒有做到。
溫奈緒抬起手，按在自己跳動的心臟上。
她並沒有受傷，但為什麼覺得，這裡有點痛，還有些悶。
她好像根本不了解她，只知道她們是同學，她的名字是藤原富江，她被很多人喜歡。
她被動接受著所有的安排，想要逃避，遠離麻煩。
可她忘了，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麻煩。
她想要作出改變，她自認為邁出了腳步就算成功，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沒改變。
溫奈緒蹲下身子，定定地看著藤原富江毫無血色的臉，她依舊睜著眼睛，空洞的眸子彷彿再也印不出她的模樣。
誰在乎啊。
她對自己說。
朋友這種東西真的討厭死了。
不是說了要永遠陪著她嗎？
不是說你有這個能力嗎？
不是說喜歡她嗎？
情緒在心裡扭曲發酵，她深紫色的眸子裡暗湧翻滾。
溫奈緒伸出手指緩慢地撫上了藤原富江眼尾的黑痣，顫抖著手覆在她失神的眼睛上，幫他闔上雙眸。
她低聲道：「騙子。」
停了片刻她又說：「你不是有秘密嗎富江，不要死好嗎？」
沒有人回復，溫奈緒坐在藤原富江的身邊，伸出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低聲喃喃：「你再不醒來，我就要詛咒你了……富江。」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藤原富江冰冷的手指緩緩回握住她的手。
溫奈緒震驚地瞪大眼睛，抬頭卻對上了富江恢復神采的眸子，此時他正委屈地望著她。
見她看向自己，藤原富江癟嘴：「奈緒，我好痛啊……」
溫奈緒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想抽回手，卻又怕傷害到藤原富江。
她看向他被洞穿的腹部，「我、我送你去醫院……」
她還有點懵，她還沒詛咒呢，人怎麼就活了？
「不要！」藤原的聲音很虛弱，但莫名帶了些少女的驕縱，「不要去醫院！我自己會好的，我想要奈緒陪我，想和奈緒貼貼。」
第17章 膽小鬼會被嚇跑的哦
「奈緒的耳朵好可愛，尾巴也是，真的好可愛呀，怎麼能有人這麼可愛。」富江躺在地上，笑眯眯地看著溫奈緒窘迫的模樣。
溫奈緒下意識動了下尾巴，想把尾巴藏起來。
可藤原富江卻嘶了一聲，在溫奈緒看向他時，適時露出了一個脆弱的表情，「躺在這裡好難受啊，討厭的風還吹我，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把門弄壞了……」
溫·把門弄壞的混蛋·奈緒：「……」
藤原富江看到溫奈緒的表現，立刻轉移話題，「那個鮭魚呢？讓他給我拿個毯子。」
剛剛和五條悟取得聯繫，並把現場情況匯報完畢的狗卷棘：？
他有名字的，鮭魚是什麼鬼？
行吧，看在這傢伙剛剛復活的份上——
狗卷棘沙發上拿了張毯子，遞給溫奈緒。
然後就看到溫奈緒動作輕柔地，給藤原富江蓋上了毯子。
這還沒完，剛剛指揮他幹活的傢伙瞪著他，「鮭魚，去看看外面雨停了沒有！」
狗卷棘：？
你這傢伙是真的狗啊！
溫奈緒這才意識到，房子裡還有個人，她猶豫了兩秒：「不然你先去看看支援到了沒？」
狗卷棘：……
不愧是你們啊！
外面還下著雨呢！看不見嗎？
但看到毛茸茸的耳朵，和妹子期待的目光，狗卷棘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無奈的朝外走去，出門的時候還順手拿了把傘。
風有點涼，不能讓冷冷的冰雨打在臉上了。
藤原富江冷是真的，但比這惡劣的環境他也曾待過，他早就對此免疫。
之所以讓狗卷棘拿毯子，就是想要蓋住腹部的傷口。
雖然知道奈緒不是普通人，但他依舊想在她面前展現最好看的一面。
見溫奈緒將自己用毯子包裹的嚴嚴實實，他不滿地哼唧一下，然後對溫奈緒毫無心理負擔的撒嬌道：「奈緒，好痛，你牽著我好不好∼」
上鈎的尾音讓人浮想聯翩。
溫奈緒哪裡經得過這陣仗，糊裡糊塗就伸出了手，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能紅著臉，抿著唇，由他去了。
一時間，二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後，兩人同時開口。
「你……」×2
溫奈緒愣了下，看著等她說話的藤原富江，穩了下心神，認真地看著藤原富江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藤原富江早就設想過她無數的反應，眯著眼等待她的下一句話。
思忖著接下來該怎麼回答，能盡最大可能，獲得她的信任。
臉上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呢，好期待，這張臉上會為他流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溫奈緒屈膝坐在地上，一隻手枕在膝上，蓬鬆的尾巴蜷縮著，腦袋上的絨耳耷拉著，看上去莫名有些可憐了。
她目光掠過毯子，彷彿能穿過毯子，看到他腹部的傷口。
「很疼吧，富江。」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是叫他的名字，而不是藤原同學，激得他忍不住顫慄。
他想過，她會真情流露，說什麼沒保護好他的懺悔。
也或許會讓他以後不必去管她，她能解決一切，唯獨沒想到她在意的事情是這個。
他想對她笑，可最終沒有笑出來，這一刻所有的偽裝全部卸下。
「好痛，痛的還想再死一次。」聽見自己賭氣地說，「怎麼可能不痛啊？！我根本感受不到自己還有腿，我痛得要死，但是我還是想這麼做，我不是什麼都做不了啊，奈緒。可是……」
「我很開心啊，我可以保護你的……」他垂下眼眸，「反正我也不會真正的死去，這是我的能力啊奈緒……活下來，不就很好嗎？」
「可是，你也會痛啊。」溫奈緒難得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知道痛為什麼不躲開？」
藤原富江被看得愣了一下，臉頰忽地染上了緋意，溫奈緒認真的眼神太過灼人，他下意識避開。
然後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為什麼要避開視線呢？好奇怪，這不是他一直在追求的嗎？
讓她滿眼是他，一定是還沒恢復，大腦還不夠靈光。
還沒等藤原富江研究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溫奈緒的聲音就再次響起，她語速極快，聲如蚊蠅：「我也喜歡你。」
「什麼？」藤原富江沒反應過來。
溫奈緒臉熱得可怕，趁他不備抽回了手：「我說謝謝你！」
「不是這句哦。」藤原富江黑眸漾起笑意，詭異地有些興奮，「害羞的奈緒，是上一句∼」
他尾音拖長，語氣裡帶了些得意。
溫奈緒把臉埋進臂彎，手臂能感受到臉頰的熱意，腦袋上的耳朵豎了起來。
半晌，藤原富江輕笑：「我也是呢，最喜歡緒緒子了。」
見溫奈緒還是一副害羞到了極致的模樣，他伸手拽了下她的衣襬，繼續進攻：「所以奈緒可以貼貼了嗎？」
——實在是太可愛了。
藤原富江愉悅地眯起眼睛，乘勝追擊：「能保護奈緒，我真的很開心。」
溫奈緒聲音悶悶的：「下次不許了。」
藤原富江配合地點頭，「好呢。」
心裡卻說的是，有機會還會這麼做，這樣才能和奈緒更進一步。
不能著急的。
膽小鬼會被嚇跑的，有點苦惱會被發現真實性別呢……
要以什麼方式告訴她呢？
唔，暫時不說吧，讓她更愛他一點。
藤原富江看著少女毛茸茸的狐尾，臉頰上的緋色更濃，漆黑的眸子裡溢滿了快樂。
他叫她：「奈緒。」
溫奈緒低聲應，「嗯。」
他又道，「奈緒∼」
尾音勾起漣漪。
溫奈緒把埋在膝間的頭抬起，漂亮的眸子裡盛滿了茫然，她不明白為什麼藤原富江要繼續叫她的名字。
想到他腹部有傷，趕忙關心：「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哦∼」藤原富江微微搖頭，「真的好疼。」
溫奈緒：這傢伙！
她面無表情地拉起藤原富江的手，將自己的臉貼上去蹭了蹭，敷衍道：「貼貼。」
藤原富江還沒反應過來，溫奈緒就鬆開了手。
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作為朋友，她也是有點腦子的，她只說了貼貼，又沒說貼哪裡。
藤原富江勾起唇角，奈緒好主動，喜歡！
窗外驟雨初歇，雲層還未徹底散去，臨近傍晚的天顯得格外昏沉。
狗卷棘再次勘察了現場，將情報發送給了五條悟。
五條悟看著發來的圖片，唇角笑意不由自主加大，「哎呀呀，小狐狸只看過一次，就能模仿啦，真是有意思∼」
真期待咒術高層看到後的表情，五條悟想到就做。
他打開黑名單，把一群老傢伙放了出來。
然後編輯動態，只幾人可見發了條狀態，怕幾個老傢伙裝作看不見。
他「喀嚓」截屏，將截圖群發給分組裡的老傢伙，並群發了一條語音，「後浪要把前浪拍死囉∼」
怕對方不聽語音，他編輯訊息——
［她本是顯赫世家的大小姐，卻被詭計多端的奸人所害！家人失蹤，她孤苦無依！覺醒歸來，她一招制敵，轉賬100000，查看更多現場實拍。］
發完這條信息後，他周身的氣場冷了起來。
真有意思，又是一個特級咒靈，不知道有沒有被小狐狸玩死。
他再次點開狗卷棘發送過來的匯報！看著那句。
［藤原富江死了。］眨了眨眼，不可能吶。
如果資料沒錯，那傢伙才是正兒八經的老怪物。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狗卷棘的信息發了過來。
［他又詐屍了。］
五條悟勾起唇角，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小狐狸這樣使用能力，估計又要變成獸耳娘了，嘿嘿，那就現在走一趟北海道吧。
他的手已經蠢蠢欲動了。
讓他看看，什麼樣的特級咒靈敢自稱真神。
那個死不了的怪物，還有可可愛愛的奈緒小朋友。
「啊，可惜了我剛剛到手的遊戲機∼」
被惦記的真人早就察覺到了危險，在溫奈緒殺招轟出時，就變換了身體的形態。
融入了泥水，鑽進了田間的野兔窩，藉由暴雨的掩蓋，成功進入了深林，離開鹿歸町的範圍後，這才恢復了身形。
他不著寸縷地躺在地上，耳邊是雨水落在樹葉上的噼啪聲，映入眼簾的，是黑壓的天穹及大滴墜落的雨珠。
雨水沖刷著他的身體，他異色的雙眸裡卻滿是愉悅，真有趣。
完美的靈魂，完美的軀體，完美的力量……
但是不能讓你活太久了。
他如是想著，同樣是使用靈魂之力，那股能克制他的力量，似乎和咒力完全不同呢。
真人回憶著剛才看到的一切，大腦飛速運轉。
改造人不能放在外界，是個弊端，怎麼才能更有效地使用能力……
腦海裡浮現出溫奈緒出刀的場景，真人嘴角的弧度加大，然後笑出了聲。
想到了，把那些東西，縮小以後裝進自己的身體不就好了嘛∼
真笨。
就在這時，林子裡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形。
黑髮束在腦後，額前散落著一縷碎髮，鳳眸狹長，額際處，一條縫合線格外醒目。
「都說了，不要去招惹她。」他淡淡的開口，「不要打亂我們的計劃。」
「傑，我只是太好奇了。」真人猛的坐起身，水花濺起，他看著夏油傑額際的縫合線，笑眯眯的開口道「抱歉，實在沒有忍住呢∼」
第18章 和好朋友產生了羈絆
「這……這都是怎麼回事？」
山上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縱使松阪警官帶有配槍，在面對改造人時也很艱難。
他只能盡自己所能，保護身邊的人。
知道山上動靜消失，大雨停歇，他才敢上山查看。
剛剛走到山腰，他就看到了碎裂的，形狀各異的碎塊。
地上躺著的，是語言難以形容的詭異身體，他握著槍的手顫抖著，但還是緩慢地走了上去。
看到和他同來的白髮少年後，顫抖地發問。
狗卷棘深思了兩秒，想到兩個不做人的傢伙，無奈搖頭：「金槍魚蛋黃醬。」
松阪警官這才想起來，這是個語言障礙患者。
他震驚地看著地上的狼藉，然後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天色漸濃，空氣中還彌散著泥土的氣息。
得知五條悟回來後，狗卷棘在心裡鬆了口氣，他四下看了看，並未再發現異常。
與此同時，藤原富江也恢復了正常，他上揚的眼尾帶著愉悅，艷美的臉上寫滿了開心。
溫奈緒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但眉眼間的線條柔和了幾分。
狗卷棘若有所思，然後撥通了剛剛由五條悟發送過來的電話。
眼底毫無情緒，電話撥通，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摩西摩西？」
狗卷棘用命令的語氣道：「立刻聯繫救護人員和處理人員，到鹿歸町找我。」
咒言通過咒力釋放，狗卷棘掛斷電話。
望著這破壞的田野發呆，白色的發擋住了他深茶色的瞳，那雙眼睛彷若含著悲憫，又似乎毫無感情。
溫奈緒對神色複雜的松阪警官點了下頭，順著狗卷棘的方向看向山下。
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藤原富江一如既往地社牛，手裡提著換下來的衣服，先是和松阪警官打了招呼。
然後非常自來熟地蹲在了狗卷棘的身邊，「鮭魚在看什麼呀？」
連溫奈緒都察覺到的事，藤原富江肯定不會忽略，他順著狗卷棘的目光看去。
看見了劫後餘生，互相攙扶著的人，寥寥無幾，有些跪坐在地上，有些抱著親人殘破的身體毫無生氣，有些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他對此毫無憐憫之心，感嘆道：「果然還是小孩子呢，看到這樣的場景會心生不忍。」
狗卷棘垂下眼瞼，斂去眸底的情緒，「木魚花。」
「鮭魚盡力了就好嘛。」藤原富江看著狗卷棘，心裡浮現的是另一幅畫面。
那是他短暫死亡時看到的場景。
和奈緒不同，狗卷棘身上那種讓人討厭的咒力氣息太過濃重。
被怪物殺死的那一刻，他在記憶裡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咒靈，咒力，咒術師……
原來他的記憶是真的不完整吶。
但是這孩子，似乎又和那些人有區別，他能感覺到了他的仿徨和不忍。
真是善良的孩子。
不知道，這樣的孩子，會不會長成那種討厭的樣子……
「真是期待呢。」他對狗卷棘說。
狗卷棘轉過頭看向藤原富江，目露疑惑，想知道他到底在期待什麼，卻見藤原富江已經站起身，慵懶地伸著懶腰。
原本破碎的身體早已看不出任何異樣，身上也換了件男士的寬大襯衫。
「既然這裡的事情都解決了，那我和奈緒就回去了。」他其實也看出來了點什麼，但已知的情報太少了。
死了這麼多人，必定要有專人來處理，纏上奈緒就不好了。
而且……現在的場景，背後的人未必沒有預料。
視人命為草芥，很像那些傢伙的做法。
他挑了下眉，吩咐松阪警官去開車，然後朝溫奈緒伸出了手，「我們走吧，這裡交給鮭魚就好。」
話音落下，他就轉頭問狗卷棘說：「你們有專業的人處理對嗎？」
狗卷棘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如此乾脆地要求離開，下意識點頭：「鮭魚子。」
看到溫奈緒的時候，發現她換了一身略緊的長裙，尾巴已經被藏進了裙子，一雙耳朵看上去更萌了。
他眨了眨眼睛，手忽然有點癢癢，想擼。
也理解他們想快點離開的想法，溫奈緒的情況除了五條老師，在此之前他只聽熊貓說過有這樣一個朋友。
她如果用這副模樣和輔助監督碰面。
那個被臨時安排的傢伙，不知道會如何向上匯報。
更何況，本身二人也不是高專的學生，只是應五條老師的請求幫忙，出事了，不是還有五條悟老師嗎？
狗卷棘心安理得。
藤原富江哼了一聲，不動聲色擋住了他看向溫奈緒的視線：「下次見。」
然後緊了緊握住溫奈緒的手，帶著溫奈緒跟在了松阪警官的身後。
松阪警官低著頭，心事重重地朝山下走去，回頭看了眼牽手並排走的少女，心底剛升起嫉妒。
就又被愧疚壓了下去，
一路上，他強迫自己不去思索富江的一切，將二人送到家門口。
平安到家，溫奈緒和藤原富江雙雙收到了學校的通知。
因為井田老師的死亡，牽連了一大群同學，不少同學被警方調查精神崩潰。
那些未被調查的同學，有的退學進入了精神療養院，有的找理由辦理了轉校。
原本的A班只剩下三人，她、藤原富江，還有一個叫千島由美的美術生。
她因參加美術大賽，請假在外，完全避開了這次事件。
由於A班人員不足，他們同意編入了B班，通知上說，明天起就可以回學校正常上課了。
溫奈緒原本想請假，等自己的耳朵尾巴全部恢復正常，再做打算。
不知道是那片碎玉的作用，還是藤原富江對他好感度增加的原因。
回家沒多久，她的身體就恢復了正常。
妖力和咒力還隱隱有種壯大的趨勢，愉快地和好朋友藤原填飽肚子。
藤原富江見她精神不濟，貼心地提出了早點休息。
道完晚安，溫奈緒先進浴室洗澡，換上睡衣後躺在了床上。
奇怪的是，洗了澡，她的精神反倒好起來了。
溫奈緒想和以往一樣，她躺在床上放空大腦。
卻不想，白天發生的事在腦海裡回放，腦海裡，是好友向她伸出手的模樣。
耀眼得讓人心生嚮往，她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之前的同學會那麼喜歡她了。
她手上的皮膚很細膩，溫度很低，卻讓人莫名覺得欣喜。
手很大，牽著她的時候，她甚至生出了些許的安全感，如果……
溫奈緒抬起自己白嫩的手，手指纖細，指尖圓潤，指甲是健康得粉潤。
就是這隻手，和好朋友產生了羈絆呢。
她盯著自己的掌紋，臉頰慢慢爬上了緋色。
這就是哥哥口中的友情嗎？藤原富江對她……
似乎真的有些特別。
想到之前她在班級裡的表現，又想到她看著自己有些得意的表情，她拉起被子將自己埋了進去。
第一次，她沒有害怕與人接觸，反倒期待第二天的到來，期待和她做許多好朋友之間應做的事，想到那天翻到的攻略，她激動得心臟狂跳。
這種體驗很新奇，也不令人討厭。
被子裡的空氣開始稀薄，溫度也在升高。
溫奈緒猛地掀開蒙在頭上的被子，看著天花板，眼神柔和，有些生澀地低聲喃喃友人的名字：
「藤原……富江。」
她眯起眼睛，莫名地羞意上頭，陌生的暖流湧入四肢百骸。
原來有朋友，是一件這麼令人快樂的事。
她想了想，忽然很有分享欲，和哥哥虎杖悠仁分享了友情進度。
那邊哥哥沒回，她看了眼時間，覺得哥哥估計早就休息了。
這才悻悻地將手機充電器插上，定好了鬧鐘，閉上了眼睛。
五條悟下車就閃去了鹿歸町，工作人員已經將改造人的屍/塊收整完畢。
一些倖存者被救護車相繼拉走，整個村子裡倖存者無幾，幾乎每家每戶，都有殘穢的痕跡。
他蹲在被溫奈緒製造出的巨大深坑前，食指和拇指摩挲著自己光潔的下巴：「小狐狸的力量似乎變得更強大了，是最近又有什麼機遇嗎？」
站在五條悟旁邊的狗卷棘疑惑：「鮭魚子？」
「你也看到小奈緒的獸耳娘形態了吧？」五條悟頗為得意地說，「上面認為她是咒靈和人類的混血，可我不認為呢！棘你看，這股力量，壓根不屬於現在已知的力量體系，雖然它和咒力融合得很好，但是……是不一樣的呢」
狗卷棘仔細看，點頭：「鮭魚！」
在她使用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
五條悟一本正經：「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奈緒是人和狐狸生的孩子！」
狗卷棘差點掉進深坑，「木魚花！」
也太敢想了。
「是吧？剛剛想到這個答案的時候，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五條悟思維跳躍：「所以……這個世界是有妖怪的吧？」
狗卷棘一臉呆滯：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不過順著五條悟的思路想，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哦，那可以狐耳娘！活的！
不知道真耳朵挼起來是不是和熊貓一樣。
感嘆完，五條悟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揚起了一個邪惡的微笑，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給自己和大溝來了張合影自拍，然後發表動態——
［不愧是我養的崽，溝挖得和我一樣。］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和老頭子們見個面。
不知道那些老橘子會露出怎樣「可愛」的表情，想想就讓人興奮。
狗卷棘想了想，將一袋裝進密封袋，被咒力包裹的血壓交給了五條悟。
低頭發送信息：［疑似目標人物的血液，很有活性。］
五條悟接過密封袋，端詳了片刻。
袋子裡的紅色液體，即使在咒力的包裹下，都還在活動著，他仔細感知了一下。
除了生命力，壓根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思忖了片刻，他將袋子收了起來。
不管是什麼，拿給硝子看總沒錯。
與此同時，回到臥室的藤原富江臉色陰沉了起來，他拿起打火機，拎著提回家的衣服，走進了浴室。
浴室裡還殘留著沐浴露的馨香，淡淡的水霧繚繞。
他面無表情地將沾滿血跡的衣服扔進浴缸，熟練點燃，漆色的瞳裡躍動著猩紅的火苗。
衣服迅速燃燒，火苗發出爆燃的噼啪聲。
血跡彷彿在烈火的灼燒中殆盡，在火苗熄滅，衣物變為灰燼時！他感受到一股隱秘的力量回到身體。
他打開龍頭，將燃燒的灰燼沖入下水道。
直到灰燼全無，他才打開熱水，開始洗漱。
水流順著他黑長的髮絲淌過，他骨絡清晰的指，順著喉結一路向下，感受這具身體的孱弱。
腦海裡浮現的，是他被封印的部分記憶。
第19章 這是我對你的懲罰哦
「實在是讓人期待啊。」他仰起頭，看著花灑噴出的水流，腦海裡是自己被人用咒力一次次分解的場景。
他很少回憶自己的死亡，因為除了痛苦和黑暗，那種感覺只會讓他感到不適。
如果他真的如此孱弱，為什麼他們會選擇將他放回人群呢？
他走出淋浴範圍，撈了條浴巾圍在了身上，想了想，還是給自己套上了衣服。
這一刻，他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濃重的孤寂。
可能是剛剛洗過熱水澡的原因，他感覺有點冷，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放在了溫奈緒臥室的門上。
他愣了一下，眼底浮現出一絲疑惑，似乎並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麼。
他抬起手，盯著自己的手心看了半晌，然後去客廳沙發墊下摸出一把剪刀，轉身回到房間。
將溫奈緒放在他床上的「花子」娃娃拿了起來。
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娃娃布做的臉，「小花，陪我出去一趟吧。」
「花子？」花子娃娃眼睛動了動，目光瞥向溫奈緒的房間。
「不要吵醒奈緒了哦。」藤原富江輕聲道，「我知道，你一個聽話的布娃娃。」
花子鈕扣做的眼睛放大了一下，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森白的月光下，這個死變態居然拿到了一把咒具剪刀？！
等等啊，他不是普通人嗎？為什麼會威脅咒靈呢？還有！他要帶它出去幹嘛啊？
它只是個不能活動的布娃娃。
藤原富江毫無情緒流露，他看著花子，緩緩道：「跟我出去殺個人。」
花子娃娃：=w=
等等！你說什麼？
殺人？嗷嗷嗷嗷嗷這個它超在行的，想當年它在廁所……咳，不提也罷。
見花子娃娃沒有反對，他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方位，抓住花子娃娃的身體，他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家門。
穿過巷子，藤原富江站在一間院子前，盯著門側掛著的井田看了幾秒。
然後看著禁閉的大門，對花子粲然一笑：「院子的主人死了呢，花子有什麼辦法嗎？」
花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看在剪刀的份上，但還是老實地釋放咒力：「花子。」
稚嫩的聲音落下，門鎖發出「啪嗒」一聲輕響，門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從狹窄的門縫向裡看，只能看見月影斑駁的地面，有種詭異的森然。
藤原富江嗤笑了聲，無所顧忌地推開了大門。
大概是合頁生鏽，大門被推開時發出了難聽的吱呀聲，他皺了皺眉，慢悠悠地抬腳走進了院子。
順著感應，他朝著院落後的倉庫走去。
四周靜得可怕，只有他不徐不疾的腳步聲。
涼風吹過，樹葉扭動，發出沙沙的聲音，藤原富江看著破敗的後院，好看的眉深深擰起。
他一臉嫌棄地推開倉庫的鐵門，看著堆滿雜物的倉庫，氣急敗壞地踹了腳門。
鐵皮做的門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咒罵聲從地底響起——
「井田你這個混蛋！不是說最愛我嗎？為什麼要把老子放在這種地方！」
「喂，誰來救救我……我真的好疼吶……」
「有∼人∼嗎∼」
「嗚嗚嗚∼井田，我最愛你了，快把我放出來吧！」
藤原富江聽著地底的聲音，漆黑的眸子裡毫無波瀾，他緩步走到了倉庫側面，看著地窖入口，漆黑的眸子裡一片冰冷。
他問：「冒牌貨，你說你最愛誰？」
他本想直接伸手拉開地窖門，但看到門把手上的泥土，默默收回了手，目光移到了另一隻手抓著的花子娃娃身上。
花子娃娃大驚：你個變態，不會想把我拿去墊吧？
就在富江行動的前一秒，布娃娃花子嘴皮子第一次快到飛起：「花子！」
嗚嗚嗚它好慘，她一個特級咒靈，怎麼遇到的人類都這麼變態！
竟然想用花子的身體擦泥巴！
花子在心裡發誓，等它脫離咒胎狀態，一定要翻身做主人！
先把這臭變態殺了，再把那個冷臉變態殺了，白毛悟也殺了……都殺了！
花子娃娃在腦補，怨氣衝天，藤原富江眼底閃過笑意。
他看向花子的目光裡滿是探究，深諳人性的他沖花子露出了一個淺笑
月光下，妍姿妖艷的臉足以迷倒眾生，他對花子說，「花子好厲害，一下就把門打開了，果然是特級咒靈呢。」
剛剛還在陰鬱的花子瞬間開朗了起來，它布做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花子。」
也、也沒有啦！
花子用鈕扣眼睛看藤原富江，忽然覺得這個傢伙好像也沒那麼可惡。
轉念一想，他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呀。
至於被富江用咒具剪刀威脅的事，它選擇性忽略了。
它怎麼可能被弱雞威脅？那是它恰好想出來透風！
沒錯，是它自己想透風的！
藤原富江感應到花子狀態的變化，笑眯眯的順毛捋，「明天找專門的匠人給花子做專屬的髮夾好嗎？」
花子兩個鈕扣眼睛都要冒光了，「花子花子！」
這哪裡是變態，這是花子它一生的摯友啊！
見差不多把花子忽悠迷糊了，富江這才收回了笑容，走進地窖。
地窖不大，大約七八平米，最裡面放了一個巨大的浴缸，缸內盛滿了泥土。
浴缸正中央的位置，一個容貌妖冶的殘缺男人，趴在土壤上，像極了從土裡剛剛生長起來缺水的小苗。
詭異的是，他赤.裸著上半身，胳膊還未發育完全，小臂肌肉筋膜裸露在外，腰身以下詭異地插在土裡。
黑色的碎髮搭在額前，略微擋住了他那雙上挑的，泛著艷色的眸子。
和他的如出一轍，就連眼下的淚痣都彷若一個模子刻出。
對方看到他時，容貌昳麗的臉上立刻露出憤怒的表情，眼底升騰起濃濃的嫉妒：「你這個冒牌貨為什麼會全須全尾地出現在這裡？！」
藤原富江哈哈大笑起來，他踱步到了被困在浴缸的分身前，欣賞著殘缺富江的肢體，然後盡情展示自己健康的身體，他嘲笑道：「比起你來說，咱倆誰更像冒牌貨呀，哈哈哈哈，殘次品，你看上去好狼狽吶……」
「你要幹什麼？！」分身憤怒大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井田呢？香椿呢？你和奈緒發生了什……唔……」
藤原富江聽到奈緒的名字從眼前的怪物嘴裡說出，臉上閃過了一絲厭惡。
他一把拽住「殘次品」的頭髮，粗暴地拉出了被種在土裡的「殘缺」富江，聲音陰冷：「你有什麼資格叫她奈緒？」
他眼底閃動著瘋狂，聲音低沉：「還有，剛剛你說，你最愛誰？冒牌貨？」
沒等對方回應，他一拳打在殘缺富江的臉上。
「真噁心啊，用著和我相同的臉，竟然和一個死掉的人表白。」他語氣冰冷，「你怎麼配叫她奈緒？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醜，怪物。」
他拽著「殘次品」的頭髮，強迫對方和自己對視，他眼尾殷紅，眼下黑痣彷彿和主人一樣，散發著癲狂的氣息：「所以你該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咒具剪刀捅進了「殘缺」富江的身體。
原本就處在虛弱狀態的「富江」頓時沒了生息，藤原富江看著倒在地上的「殘次品」，將花子放在地窖，注意假貨的動靜。
自己則從倉庫找到了半桶汽油，他提著汽油，再次回到了地窖，將半桶油澆在了「殘次品」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將插入「殘次品」心臟的剪刀收了回來，
幾乎是刀身離開「殘次品」身上的一剎，他就睜開了眼睛。
藤原富江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殷紅的唇緩緩張合，他說：「清楚你為什麼要死了嗎？」
醒來的「殘次品」像換了個人一樣，忽然平靜了下來，他惡狠狠地瞪著藤原富江：「憑什麼是你！」
藤原富江抬手勾著自己黑順的長髮，漆色瞳眸裡閃爍著得意，他點了點自己的唇好奇地問：「不是我難道是你？醜八怪。」
說完這句話，他抓起花子娃娃，轉身走出地窖。
站在地窖入口，毫無心理負擔地點燃了火柴，丟入地窖。
汽油爆燃，氣溫瞬間升高，火舌高舔，在狹小的地窖劇烈燃燒。
藤原富江艷麗的臉在火光中顯得有些沉鬱，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這是我對你隨意表白他人的懲罰，殘次品。」
他怎麼可能對別人說出那種噁心的話？這種話當然只能對奈緒說。
話音落下，藤原富江毫不留戀地轉身，在火焰焚燒殆盡時，一股熟悉的能量回到了他的身體。
隨著能量流入百骸，腦海裡多了一些陌生的記憶，記憶裡，他是接受各類咒力實驗的試驗品……
但更多記憶卻依舊是迷霧狀態，藤原富江思索著自己的發現，梳理被他印證了的兩件事。
第一件事，他的記憶的確被動過手腳，他現在不是完整的他。
第二件事，他只有親手殺死自己，才能收回那種能量，他也會擁有「自己」的記憶，還能獲取某種隱秘的能量。
那初代富江是什麼樣的？他經歷過什麼？
為什麼咒力能對他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
藤原富江揉捏著手裡的花子娃娃，大腦飛速運轉，腳步卻很輕快。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站在家門口時，莫名生出了些許心虛。
他遲疑了幾秒，悄悄打開了房門，發現客廳裡沒有溫奈緒的身影，這才踢掉鞋子，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
他私以為，獵殺富江這件事，就不勞緒緒子動手了。
那麼醜陋的東西，怎麼能讓奈緒看見呀，而且，那些傢伙一點也不知道掩飾自己的性別。
他看著手裡被捏圓搓扁，暈暈乎乎的花子娃娃，覺得下次還能有用得上它的地方。
於是真誠開始誇讚了「花子」，甜言蜜語不要錢似地砸向花子。
花子娃娃美得簡直找不到北了，她鈕扣做的眼睛閃著亮光，還在等另一波誇獎呢，誰知躺下的富江眼睛閉上，就陷入了沉睡。
它爬起來，盯著藤原富江睡著後近乎純淨的臉頰，思索了幾秒，用軟綿綿的小腳腳給了他一腳。
「花子！」
第二天一大早，溫奈緒和藤原富江收拾好，就向學校進發。
一路上，溫奈緒都在頻繁地看向藤原富江，和昨天不同的是，他似乎更加耀眼了。
原本出色的外貌之外，似乎擁有了一種對他人更為強烈的吸引力。
藤原富江也察覺到了她的異常，眸光閃了下，他忽地湊近了溫奈緒，小聲說：「奈緒想看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哦，我超喜歡被你看的。」
噴灑在耳邊的熾熱呼吸，給溫奈緒耳尖染上緋色。
溫奈緒沒有躲開，她瞄了眼藤原富江嬌艷的臉頰，迅速收回了目光，她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富江，為什麼我感覺你……」
溫奈緒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停頓了好久，她遲疑道：「更好看了？」
第20章 咒術界的人都死了嗎
「哦~」藤原富江拉長了聲音，做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吶！」
見溫奈緒的眼神狐疑，她語氣裡多了些許雀躍：「在我眼裡，奈緒一直都是最漂亮的呢。」
溫奈緒看著活潑開朗的藤原富江，想說點什麼，但看到在人來人往的校園，還是把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藤原富江的耀眼肉眼可見，僅僅是從她家到學校這段小路，她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人甚至光顧著看她，一頭撞在了街邊的燈柱上。
溫奈緒若有所思，對藤原富江的魅力再次加深了印象，
這樣的人，真的是她的好朋友嗎？
她看著校園裡來往的人群，總感覺有點不真實。
可最近發生的每件事，都好像都透露著奇怪。
變身狐狸形態，夢裡那個自稱她父親的玉藻前，奇怪的碎玉，妖力，還有不斷對她出手的神秘組織，還有富江……
因為藤原富江在她身旁的原因，不少人的視線也落在了她身上，溫奈緒下意識地和藤原富江拉開距離。
藤原富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放慢的步調，在她身旁擋住了部分目光。
人的目光其實是有能量的，大多時候，五感敏銳的人，在被人注視時，會有所感應。
據他觀察，溫奈緒是那種五感異常敏銳的人，大概是因為如此，她很怕和人相處，也不喜歡被他人注視。
長此以往，她便習慣了獨來獨往，那麼……
奈緒小時候是什麼樣的呢？
他看著溫奈緒那張逐漸緊繃，且看上去格外淡漠的臉，腦海裡想到的，是那天被他親過肚皮的小狐狸。
藤原富江不想她歸順本能，因為畏懼他人的目光而捨棄自己，她湊到了溫奈緒身邊，低聲說：「如果奈緒覺得不舒服，可以和我拉開距離，我沒關係的。」
溫奈緒的腳步頓了下，意識到自己被看穿後，她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眼瞼。
一時間，腦海裡浮現的是藤原富江為她擋傷後，毫無聲息的模樣。
溫奈緒眼底浮現出愧疚，她搖了搖頭，將注意力放回藤原富江身上：「不用。」
感覺自己這樣顯得有些冰冷，她補充：「我們……是朋友。」
藤原富江撩了下自己垂落的長髮，上揚的眉眼忽然露出笑意，她轉頭看著溫奈緒微笑：「朋友嗎？」
溫奈緒堅定地點了點頭。
保護了她的朋友！
藤原富江嘴角上揚，昳麗的臉微微揚起，她綴在眼尾的小痣，也帶上了幾分暖意。
藤原富江本就像一個天然磁石，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露出這樣的笑容更顯迷人。
這樣耀眼的女孩，走在他身旁的溫奈緒，自然也被人注意到了。
不少人在驚嘆於富江美貌的同時，也會感嘆於溫奈緒的冰冷氣場。
溫奈緒的個子不矮，可在藤原富江旁邊，竟顯得有些小鳥依人。
兩個不同的美女走在一起，引得眾人頻頻回頭。
直到二人走到教學樓前，仍舊有不少人的目光黏在他們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驟然響起，打算進入教學樓的學生頓住了。
不約而同地看向舊校舍的方向，幾個行動快的同學，已經朝那邊走去。
溫奈緒並沒有湊熱鬧的打算，看了眼成群朝舊校舍走去的同學，打算逆流而入，直接去教室嗎。
沒想到，她剛剛轉身，迎面就撞上了一個粉髮女孩。
撞到人的女孩不滿抬頭，正打算說些什麼，但在看到溫奈緒時，驚訝道：「溫奈緒！」
溫奈緒打量女孩，感覺她有點面熟，唔……但名字好像不太記得。
「是我啊！千島由美！」見溫奈緒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千島由美她氣呼呼的道：「可惡啊，溫同學！好歹我們做了三年的同學，你怎麼可以記不住我？！！」
藤原富江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插.進了兩人中間，他衝着千島由美道：「原來是千島同學吶！」
「啊啊啊！！富江同學你也在啊！」千島由美見到藤原富江差點跳起來，她激動地問：「我不在的時候，班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真的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嗎？」
溫奈緒皺眉，她從松阪警官那裡了解到了一些情況。
結合藤原富江的特殊，很容易猜到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她不想千島由美去問富江這個問題，於是主動轉移話題，語氣有些生硬：「你這是要去哪？」
千島由美驚呼了一聲，立刻忘記了剛剛的連珠提問，「溫同學，我們一起去舊校舍那邊看看吧，反正離上課時間還早……」
溫奈緒本想拒絕，但千島由美立刻可憐兮兮的道：「走嘛走嘛，奈奈子、緒緒子∼A班可就剩我們三個了，我的老師昨天還在美術室裡準備過幾天的雕像展，我實在是有些擔心……他。」
千島由美有些扭捏，那表情，就是在說「我更擔心另一個人」的安危了。
藤原富江沒有說話，漆黑的眸子專注地看著溫奈緒，轉而看向千島由美的目光裡多了幾分厭惡。
溫奈緒扭頭看向舊校舍的方向，新教學樓南北角的舊校舍上繚繞著黑霧般的怨氣，深紫色的詛咒氣息時隱時現。
她看了眼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藤原富江，見她一副看都隨你的模樣，點頭說：「好。」
因為和千島由美說話耽誤了幾分鐘，幾人走到了舊校舍門前的時候。
現場已被拉上警戒線，速度是前所未有地迅速。
從溫奈緒的角度看，只能看到蓋著白布的屍體被推上殯葬車
「這裡發生了什麼啊……」千島由美踮起腳尖，拍了拍擋在他們前面的同學。
那同學立刻轉頭，看了眼千島由美，目光瞬間黏在了藤原富江身上。
他的臉瞬間漲紅，有些扭捏地說：「美術社的岡部老師死了，似乎是被人仇殺！」
「啊？！！」千島由美驚呼了一聲，見周圍人看過來，她壓低了聲音：「為什麼是被仇殺？岡部老師得罪了什麼人嗎？」
旁邊的同學聽見後，也湊了過來：「聽說岡部老師的頭都被砍斷了，他們剛剛抬出的……腦袋那裡的白布是耷下來的。」
「怎、怎麼會？！」優美驚呼了一聲，察覺到不妥，她趕忙垂下頭，面上卻浮現出了些擔憂。
直到學生會的幹部通知大家要去大堂開會，千島由美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藤原富江看著千島由美的模樣，湊過去問道：「由美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呢！」
千島由美一驚，在看到那張妖冶的臉時，忽然忘記了自己的心事，目露痴迷，手足無措地說：「啊……我、我沒有。」
「是嗎？」藤原富江反問了一句，似乎早已看清了她的擔憂。
千島由美咬了咬唇，「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岡部老師馬上就要舉辦雕像展了，沒想到……」
「由美不需要和我解釋。」藤原富江收起了臉上的表情，一雙黑眸望向她的目光裡滿是惡意，真討厭吶，為什麼要接近奈緒？
喜歡上我，為我沉淪，然後在起念想殺死我的時候，被她看見吧。
他惡毒地想。
千島由美被那雙帶著純粹惡意的眸子看得渾身發寒，可腦海裡卻充斥著藤原富江的身影，這種極致的反差讓她咽了下口水。
溫奈緒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表情，她看著台上校長的陳詞有點懵。
誰懂啊，回校第一天，學校裡就發生了惡性殺人案，又放假了。
溫奈緒回神想看看好友的反應，藤原富江一直在觀察溫奈緒的反應，在她看過來的一剎，目光中的惡意便被她收了回來。
他看著恍神的千島由美，面容溫和：「由美？你這是怎麼了？」
千島由美回過神，看著笑得一臉和煦的藤原富江，腦海裡是剛剛他充滿惡意的目光。
有種窒息的錯覺，她忌憚地看了眼藤原富江，心底卻升起隱秘的歡喜。
三人走出校門，千島由美提出了告辭。
她往家的方向走去，以往熟悉安心的小路，今天走在上面總有種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
她原本想直接回家的，但想到今天學校裡發生的事，心底就充滿了不安。
「千島同學……」由美低聲喃喃，她打開手機聊天軟件，看著和島田彌的聊天記錄。
默默改變了方向。
幾乎是回到家的下一秒，溫奈緒收到了五條悟的訊息。
[緒緒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是你的學校吧？]
[舊校舍.jpg]
溫奈緒沉默了幾秒，退出聊天軟件。
只要她不回復，就是沒看見，沒看見的事就不是她的事。
藤原富江倒是活力滿滿，她提議，要和溫奈緒做一些好朋友才會做的事——逛街。
溫奈緒本想拒絕，可看到藤原富江那張讓人移不開目光的臉，又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是想給她買衣服來著，只不過是網上買的還沒到貨。
富江這傢伙雖然性格不太好，但容貌卻是一等一地惹眼。
可惜的是，美貌沒有實力，對她來說將會是噩夢。
如果放任她自己出門，那不久的將來，她一定會被某些怪人盯上，又是麻煩。
想到這個，溫奈緒無奈地同意了他的請求。
「終於可以去買點新衣服了呢！」藤原富江一看就很開心，一出門，他就帶著溫奈緒，直奔奢飾品店鋪。
原本想豪橫付錢的溫奈緒，看著貴得離譜的價格，默默捂緊了自己的錢包。
藤原富江進店像是回家一樣輕鬆寫意，他伸出手，指向幾件較為暴露的衣服。
溫奈緒看到後悄悄鬆了口氣，默默從兜裡掏出銀行卡，準備付款。
誰知藤原富江下一句話，就斷了她買單的心。
「除了這幾件，這個號和這個號，都給我包起來。」
溫奈緒目瞪口呆地，將剛剛拿出銀行卡的手插回了口袋。
接下來，溫奈緒就看見富江從兜裡摸出來了一張滾著金邊的黑卡。
「奈緒家的床也不太舒服。」藤原富江抱怨，「睡得人家渾身難受呢。」
溫奈緒人已經麻了，木著臉哦了一聲。
心裡卻在說，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誰知下一秒，藤原就道：「奈緒家的房子也太小了！而且總會來一些討厭的人，不如我們直接搬家吧！」
溫奈緒：啊？
藤原富江眯起眼睛，盤算著如果搬去沒人知道的地方，奈緒會不會同意。
藤原富江興致沖沖，拉著已經呆滯的溫奈緒，直奔房屋仲介所。
直到購物結束，溫奈緒都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誰懂啊，閨蜜太有錢了。
還可勁地給她花花花，饒是沒缺過錢的她，都被忽如其來的一套莊園砸得有些頭腦發昏。
可等溫奈緒和藤原富江滿載而歸，打開自家門的一瞬間，她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監護人，瞬間垮臉。
五條悟可不在意這個，他站起身朝採購回來的二人打招呼：「哎呀呀，緒緒子~好巧呢，咱們又見面啦！」
溫奈緒立刻就知道了五條悟跑來的用意，她額角青筋暴起：巧個屁啊！
我看你是又想抓我當壯丁！
咒術界的人呢？都死了嗎？
第21章 奈緒的主動我很喜歡
「說起來，奈緒你的耳朵為什麼不是毛茸茸的。」五條悟戳了戳溫奈緒的腦袋，如琉璃般璀璨的眸子裡盛滿了好奇。
藤原富江進門就看到了站在房間裡，身量修長的五條悟。
五條悟保持著微彎腰的姿勢，抬起手笑眯眯地打招呼：「嗨∼」
藤原富江看了五條悟幾秒，感應到溫奈緒並不太好的情緒，他露出了一個疏離的微笑：「歐吉桑，又見面了。」
五條悟直起腰，看著藤原富江點頭，毫不害臊地說：「你這麼叫其實也沒什麼問題啦……」
他戳了戳溫奈緒的臉頰，「準確地說，我也能算奈緒半個爹了，要知道，當爸的總是會擔心女兒的……哎哎哎……」
溫奈緒給了他一腳。
五條悟誇張地向後倒去，順便調整了下姿勢靠在沙發上，「緒緒子不要生氣嘛，我來這裡就是來看看你。」
溫奈緒哦了一聲，然後盯著五條悟，就差把「現在你已經看到了，趕緊走吧」這句話寫在臉上。
五條悟完全無視，繼續補充：「還有拜託你調查一件事。」
溫奈緒盯著五條悟，感覺自己快要「吐魂」了。
和e人相處真的很費勁。
二人對視了幾秒，溫奈緒妥協地嘆了口氣。
五條悟見狀，打了個響指，「那這件事就拜託你了，我得回去一趟。」
溫奈緒點了下頭，在五條悟即將走出門時，忽然開口說：「我不想參加你的葬禮。」
所以拜託了，不要死掉！
五條悟腳步頓了下，轉頭看向他：「緒緒子，我可是最強誒！多少也要對我有點信心吧！」
隨即，他如天空般絢麗的雙眸閃過笑意：「難得緒緒子關心我，你也是，要跟上腳步哦。」
說完這句話，五條悟衝她揮了揮手，「後會有期了，小狐狸……」
路過藤原富江的時候，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不死的……藤原小姐。」
小姐二字被加了重音，五條悟瞥了眼他胸前的口袋，走出房門。
他站在花咲小巷，想到狗卷棘發給他的訊息，忽然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不管你是誰，謝謝你讓那孩子看上去更有人情味。
也許奈緒可能會因此受傷，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成長嘛，就是這樣，他們這樣的人，注定不會一帆風順，早些擁有涉世經歷，也許就能多一份生存保障。
對五條悟的想法，溫奈緒一無所知。
剛打開的手機屏幕上，彈出了一條新短消息，是他們轉入新班級的班助，村上先生的。
短訊裡通知，翌日起，學校將會恢復正常秩序，他們需要提前十分鐘到校，辦理手續的同時，由班助將他們介紹給B班的同學。
溫奈緒回復了消息，這才開始看手機裡的未讀。
哥哥虎杖對她有好朋友一事非常開心，得意地說，「我說得沒錯吧？緒緒子快快叫聲哥哥！」
溫奈緒眼尾彎了下，打出歐尼醬三個字，點擊發送。
那邊虎杖的聊天框立刻變成了正在輸入，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似乎非常猶豫應該發送什麼。
好半晌，那邊才發送過來了一行字。
[爺爺他……走了。]
溫奈緒心裡咯噔一下，她猶豫了好一會，手指緩慢地在屏幕上點動，「爺爺他有說什麼嗎？」
溫奈緒看著這幾個字，總覺得看上去有點冰冷，她猶豫了一下，將信息刪掉。
還沒等她想好說些什麼，虎杖那邊就發來的消息：[爺爺希望我在眾人的簇擁下死去，我不明白。]
溫奈緒看到這句話愣了下，她想說點什麼，但總覺得有什麼堵在了自己的喉間，鼻腔也莫名有些酸澀。
最後，她快速打字回覆：「哥哥不會死，我現在就去看你。」
那邊虎杖悠仁卻打來了電話。
「爺爺死前叮囑過，不想大家看到他死去的模樣，所以奈緒……」虎杖的聲音頓了頓，「我會辦好爺爺的喪事，請相信我。」
溫奈緒深吸了口氣，第一次認真地叫虎杖悠仁：「哥哥，還有我。」
虎杖悠仁呼吸窒了下，想到前不久，不會表達害羞柔弱的妹妹因為擔心他，千里迢迢來看他的樣子，金色的眸子裡閃著細碎的光。
他略帶鼻音地嗯了一聲，然後找了個理由，匆匆掛斷了電話。
妹妹本來就很敏感膽小，不喜歡和人相處，他要呵護妹妹而不是將自己的負面情緒傾倒給她讓她擔心。
虎杖看著手機上，溫奈緒發來的[歐尼醬]，眉目裡的郁色漸漸消散。
不管怎樣，他並不是只有自己。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辦好爺爺的喪禮，承擔起男子漢的責任！
打起精神的虎杖悠仁撓了下頭，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藤原富江坐在沙發上，等待商家的送貨上門，目光時不時落在溫奈緒的手機上。
察覺到溫奈緒情緒的變化後，他換了個姿勢，戳了下溫奈緒的小臂，「奈緒好像很失落，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溫奈緒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談論這件事。
藤原富江的眸子黑沉了些，但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他輕聲說：「奈緒不想說沒有關係，我會一直在奈緒身邊的。」
溫奈緒看著藤原富江，忽然意識到，人是一種非常脆弱的生物。
大多數人，一旦死亡，就會不復存在。
能記住，甚至懷念「她」的，只有摯友親朋。
所以，虎杖爺爺那句話的意思，是讓虎杖哥哥多一些羈絆。
即使死亡，也會被他人記住嗎？
溫奈緒看著藤原富江，眸光逐漸柔和，這一刻，她決定作出改變。
她直視藤原富江的黑眸，輕聲說：「我可以擁抱你嗎？富江。」
藤原富江看著溫奈緒，心底翻湧的黑泥瞬間歸於平靜。
她甚至放緩了呼吸，看著溫奈緒的表情，確認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能聽見她逐漸急促的呼吸，也看到了她緊張時的小動作，可憐的左手小指指尖充血泛紅。
眼見著小動物鼓起的勇氣要消失，他忽然湊近，張開雙臂抱了下緊張到不知所措的溫奈緒。
他輕聲在她耳邊說：「奈緒的主動我很喜歡。」
灼熱的呼吸燙得溫奈緒一個激靈，她即將黯淡的眸子亮起微光。
藤原富江的擁抱一觸即離，他抬手捏了捏溫奈緒的臉頰。
一雙黑色的眸子看向她，眼裡是一望無際的黑，似有欲望翻湧，然後凝成她的模樣。
他的聲音似有魔力，語氣是極致的溫柔「不用擔心奈緒，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奈緒，不能反悔呢。
我的喜歡會像蛛絲，把你牢牢纏住，即使你感到窒息也逃不掉哦……
同樣，這也是束縛，在你身邊，我會繼續殺死我，只為能在你身邊。
溫奈緒抿了下唇，傾身體上前，用臉頰貼了下藤原富江的臉頰。
滾燙的熱意讓藤原富江僵在了原地，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眸子，「奈、奈緒？」
溫奈緒清了下嗓子，鄭重地說：「我們會是最好的朋友，富江。」
藤原富江抬手摩挲剛剛肌膚相貼的側臉，唇角漾起愉悅的笑意。
朋友嗎？
他才不要呢！
他這麼貪心的人，怎麼可能止步於朋友？
還要更多，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要成為比好朋友更親密的存在呢~
溫∼奈∼緒∼
腦海裡活躍著各種陰暗的思緒，他一字一頓地說，「不止是好朋友哦。」
專注的眼神讓溫奈緒有些無所適從，她乾咳了一聲，藉故看書，暈暈乎乎地回到房間。
簡單收拾了後，她收斂思緒，開始查看五條悟發給她的案卷信息。
就在這時，許久沒出聲的系統冒了出來：［宿主，鹿歸町袱除咒靈的任務還沒完成哦。］
溫奈緒滑動屏幕的手頓住，在腦海裡問系統，「那一下沒給它弄死？」
這回輪到系統卡殼了［哈？］
它趕忙去翻回放，當看到溫奈緒確實差點把真人幹翻後，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啊啊啊啊！難道我沒說嗎？你只要袱除那個低級咒靈稻草人就可以了！（掐人中）］
溫奈緒：你還有人中？
系統崩潰：［不是，這是重點嗎？你還在新手保護期啊我的姐，任務都是袱除一些低階咒靈啊！你怎麼敢……］
說到這它卡住了，她怎麼不敢，她差點給真人滅了。
溫奈緒認真思索了兩秒：哦——
系統發出了滋滋的電子音，緊接著，溫奈緒聽到了系統換了個音調。
［滴！宿主任務已經完成。］
［獲得獎勵：戰國時代情報+1］
［解鎖情報：食骨之井可聯通兩方世界。］
緊接著，系統再次發聲發布任務——
［任務：請宿主袱除學校畫室內咒靈，找到岡部老師缺失的部分。］
［任務完成獎勵：無頭的石膏娃娃x1（可代替宿主死亡，一次性道具。）］
［任務失敗懲罰：強制在人群中表演大猩猩捶胸吶喊1小時。］
溫奈緒：？
這系統是狗做的吧？怎麼對社恐這麼不友好？
她捏著手機，腦海裡卻時不時浮現出那個淺淡的擁抱。
她摸了摸依舊燙手的臉頰，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似乎和幾天前相比，藤原她……
第22章 我來找你了，奈緒。
想不明白，溫奈緒打算暫時擱置這件事。
她在網上搜索食骨之井，這個詞幾乎都出現在一些志怪小說裡。
這些情報暫時無用，她決定先梳理五條悟的調查委託，點開資料，開始梳理。
死者名叫岡部新木，是學校美術社的老師，主攻雕塑。
其最擅長的，是人體雕塑，但這傢伙有個怪癖，喜愛雕刻美麗的人類軀體，卻不給雕塑做頭。
因為足夠獵奇，足夠變態，他在圈內小有名氣，因此收到了雕塑展的邀約。
為了準備參賽雕塑，他這幾日幾乎住在了舊校舍的美術室。
蹊蹺的是，岡部新木的死法和他的雕塑一樣，沒有頭顱。
據警方資料顯示，經過一天的全面搜尋，他們並未找到死者的頭顱，但從頸部傷口看。
法醫初步認定是被雕刻刀一刀刀切下的，對方下手狠厲，每一刀都很乾脆，手段殘忍，疑似仇殺。
舊校舍……溫奈緒回憶早上看到的畫面。
那裡確實有些不同尋常，但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明天還要上課，到了學校再做打算吧。
這麼想著，她就躺倒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的原因，溫奈緒原本只想放空一下大腦，可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一夜好眠，溫奈緒從床上起來的時候，藤原富江已經貼心地將早餐擺好。
用餐後，兩人一起步行去學校。
途中，恰好碰到了昨天分開的千島由美，她看起來狀態有些差。
完全沒了昨日的青春活力，面色蒼白，黑眼圈濃重，眼睛通紅，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
她有氣無力地和兩人打了個招呼，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溫奈緒身邊。
三人一齊向教學樓走去，千島由美嘆了口氣，見溫奈緒還是那副不好講話的模樣，轉頭看向富江。
然後想到了昨天的不對勁，她立刻轉向溫奈緒：「奈緒同學，我好像失戀了。」
溫奈緒有些詫異千島同學怎麼忽然和自己說這樣的話，但出於禮貌，她還是安慰道：「別難過。」
千島由美：「……」
你可真會安慰人，這種時候不應該問我為什麼失戀嗎？
藤原富江「噗嗤」笑了出來。
溫奈緒覺得人家失戀了，他笑出聲有點不太禮貌，又轉頭對藤原富江說：「你別笑。」
千島由美剛剛醞釀的情緒沒了，她卡了一會才乾巴巴地說：「我有點想哭……」
溫奈緒千言萬語在腦海裡轉，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你別哭。」
完全沒了情緒的千島由美：你別說，還怪管用，她現在腦子裡都是「你別」，一點都不難過了。
她哽了一會，委屈地哦了一聲。
溫奈緒見千島由美好像恢復了正常，這才鬆了口氣，她這是第一次安慰別人。
雖然用詞比較生澀，但好像還蠻有用的。
她想，這也是人生中一筆寶貴的經驗，以後可以用在朋友身上。
藤原富江打了個噴嚏，他左右看了看，見溫奈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主動湊了過去：「奈緒，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我？」
昨天的大購物，他可不是亂買的。
他十分有心機地，把緒緒子家常用的物品都換成了印著他私人訂製銘牌的物件。
喝水的茶杯，吃飯的碗碟，還有奈緒身上的衣服。
他相信，只要奈緒使用它們，就會想到他。
他已經不想繼續使用這樣的身份了——
昨天夜裡，他再次趁著夜色掩護，和花子娃娃一同外出殺死自己。
這次的是成熟體，他似乎在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和他共通了記憶。
冒牌貨竟然想殺死他取而代之。
真是可笑！
藤原富江看著溫奈緒緊抿的唇，腦海裡竟然升騰起了掠奪的欲望。
他抑制住從心底升起的渴望，也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隨著他不斷殺死被「繁衍」出的富江，他的慾念將越發不可控，男性特徵也會越加明顯。
他能在學校女裝大半年不被其他人察覺，有魅力異常的因素，也有身體過分孱弱的原因。
想到昨天夜裡，他洗漱沐浴時，摸到腹部形成線條的肌肉塊，動了下左手食指。
不如現在就坦白……
「是的。」溫奈緒點頭，回答得很乾脆，「在想富江如果難過了，我也可以安慰你。」
藤原富江思緒被打斷，想到了溫奈緒剛才用「別」字法安慰人的模樣，頓時有點好笑。
但他還是笑著說：「奈緒好溫柔，你有這樣的心，我就很開心啦，我不會難過的。」
溫奈緒再次被直球，她現在已經不會像剛開始那樣手足無措了，深吸了口氣嗯了聲，然後補充：「不會難過最好，開心很重要。」
千島由美幽怨地抬眸：哈？要不要聽聽你們在說什麼？
真是一個敢想，一個敢說！
她來她也會！
但她沒這個機會了，因為三人已經走到了班助的辦公室。
填完資料後，班助帶領三人前往B班，三人原本就是本校的，介紹校園的環境就被省略了。
B班的同學早就聽說了A班的事，在三人自我介紹時，態度還算熱情。
上午課業結束，溫奈緒起身，打算去老校舍調查下現場。
藤原富江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溫奈緒身上，自然也跟了出來。
可問題是，短短的一個上午，他就已經成為了B班最受歡迎的女孩子。
見她跟了出來，不少同學也狀若無事地走出教室，隱隱有唯富江馬首是瞻的風頭。
他見狀皺了下眉，知道溫奈緒要去做白毛交代的事。
他思索了幾秒，他看了眼新同學們。
鬱鬱轉身，回到教室，面對同班想請他品嘗食物的邀請，他不耐煩拒絕：「誰要吃那種廉價的食物啊！」
班裡的同學不覺難堪，反倒更興奮了。
一些意志不堅定的，甚至已經主動找樂子，逗富江開心。
但今天他卻興趣缺缺，以往他樂此不疲地遊戲，現在壓根沒心思去玩。
這些人，好煩。
想和奈緒在一起，又不能給她添麻煩。
煩死了！煩死了！為什麼會有這種心煩意亂的感覺？
糾結了兩秒，他就立刻決定為難別人。
都是這些人，如果不是他們，他現在就可以和奈緒一起了。
他決定將自己的無名火發在這些舔狗身上：「上帝給你了張嘴，就是為了讓你來煩我嗎？」
他一個個看去，挨個點評批評——
「喜歡我？喜歡我什麼？喜歡我罵你還是喜歡我把你當狗訓？」
「哈哈哈，好噁心啊，我們才第一天見面吶，說這種話不覺得逾矩嗎？快去廁所找找鏡子。」
「你長這樣，怎麼好意思出來嚇人啊？」
「……」
原本圍在他身邊的同學無一倖免，臉皮薄得已經眼中噙淚。
他不管不顧地發洩完，目光從同學身上刮過，然後輕嗤一聲：「歪瓜裂棗，你們真的很討厭，快滾吧！」
溫奈緒去舊校舍回來，就聽到藤原富江怒懟全班的場景。
她頓感頭皮發麻，這傢伙！
到底在發什麼瘋啊？嘴怎麼就這麼欠？
她只是去了趟舊校舍，到底發生了什麼？
藤原富江第一個注意到溫奈緒，她蹭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不太確定剛才自己發洩的時候，被溫奈緒聽到了多少。
又心虛地坐回了原位，眼巴巴望著站在班級門口的溫奈緒，語氣是委屈地指責：「奈緒，他們好嚇人，一直圍著我，我有點怕。」
剛剛被劈頭蓋臉人格侮辱的同學：？
目睹了半程的溫奈緒：？
她目光掃向圍在藤原富江身旁的b班同學，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
可被她看過的同學卻都不約而同地後退了一步。
溫奈緒不明所以，向前走了一步。
一個膽小的女生就嚇得抱頭痛哭起來：「嗚嗚嗚，奈緒大姐大，你不要殺我啊嗚嗚嗚……我就是想和富江做朋友啊！」
溫奈緒：？
不是，她在說什麼啊？她在哭什麼啊？大姐大又是什麼鬼？
CPU過載，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冰冷了。
晚了一步，沒縮到後面的一個瘦弱男孩抖著腿：「我、我爸爸可是議員！你、你、你喜歡藤原富江我、我們讓你就是了……」
溫奈緒腦袋上飄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們都在說什麼？
前排的千島由美縮了縮脖子，腦海裡是近期聽到的八卦，據傳聞，A班高冷校花溫奈緒。
為愛勇出手，一挑三十二，最後抱得美人歸，戰況：一死無數傷，一人團滅一個班。
不會是真的吧？！
千島由美內心激動，想到溫奈緒和藤原之間的相處，她暗恨自己居然對大姐大的女友心生歹意。
不能這樣！千島由美在心裡對自己說，然後迅速定位好了自己的位置，她低聲對自己說「這可是條粗大腿。」
然後她握緊了拳，猛地起身，朝溫奈緒鞠躬：「大姐大！以後藤原同學就是您的老婆，我們絕無怨言！」
B班同學面面相覷，然後稀稀拉拉地附和，最後竟詭異地達成了一致。
原因是，不想被轉校，也不想被精神病，更不想被殺。
一句話沒說的溫奈緒，喜提「高校大姐大」新稱號。
她有心解釋，結果還沒組織好語言，B班的同學們，就懂事地把零食飲料小蛋糕恭恭敬敬地擺到了她的桌前……
溫奈緒：……
到底發生了什麼？誰造的謠？
什麼叫藤原同學以後就是我的老婆了？
離譜的是，藤原富江的惡趣味再次發作，面對同學的八卦，他也不回答，只故作嬌羞地垂下眼瞼。
看上去一副看上去害羞到不行的模樣，溫奈緒無從辯駁，感覺自己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滑鐵盧。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班裡的同學，目光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有時候正上著課，也會有人一臉盪漾地看著她和藤原富江傻笑，令人心驚膽戰。
直到放學，她都沒弄清楚狀況，本想叫住千島由美問個清楚的。
沒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轉眼的工夫，千島由美就不見了蹤影。
班裡同學非常默契地收拾書包走人，一些人特意放慢了步伐，看溫奈緒和藤原富江並排走。
在溫奈緒察覺到，望過去時，幾人快速開溜。
學校廣播響起，提醒滯留學生盡快離校，溫奈緒這才轉身朝舊校舍走去。
藤原富江自然跟了上去！
誰知還沒到舊校舍，藤原富江忽然變了臉色。
她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溫奈緒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正要問，藤原富江就衝她笑了笑。
「奈緒，我要去處理一個東西，不能陪你過去了……」她頓了下，「我處理好了來找你。」
甚至沒等溫奈緒回話，藤原富江轉身向教學樓跑去。
溫奈緒皺了下眉，感應到「花子」在富江身上，也沒做多想，朝舊校舍走去。
剛剛進入舊校舍的範圍，她就察覺到，舊校舍二樓似乎有人的目光黏在了她的身上。
她蹙了下眉，抬手起勢降下帷帳。
抬眸看向二樓，在看到舊校舍二樓的人影時，頓時瞪大了雙眼。
舊校舍的二樓窗口，一個黑色碎髮，眼瞳漆黑，眼尾黑痣妖冶的少年正盯著她。
他長了一張和藤原富江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看上去美麗又危險。
只是注視，就讓人有了沉淪的慾念，那目光像泥沼，將人的理智一點點蠶食，然後盡數吞吃入腹。
他是誰？
和藤原富江是什麼關係？
就在她有些恍惚時，看到站在二樓和他遙遙對視的男人動了動嘴唇。
溫奈緒讀懂了他的唇語，他說的是——
我來找你了，奈緒。
第23章 是由欲望組成的怪物
寒意從腳底升起, 溫奈緒再看去時，窗前的身影已經消失。
她思索了片刻，還是上前推開了舊校舍的門, 目光堅定, 既然答應了別人, 不管是什麼, 她都要積極面對。
為了自己, 也為關心她的人——
她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 也想要盡可能的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她是一個極其害怕失去的人，未曾擁有的時候無所謂，可一旦擁有，就想把擁有之物牢牢抓在手裡。
在這個世界, 弱者是沒有能力談擁有的。
有的時候, 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掌控。
她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打下陰影, 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
陳舊的木門被推開，發出了難聽的吱呀聲, 舊木暗沉，朽木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腐臭味鑽入鼻腔。
這是只有老物件才會散發出的獨特氣味，整個走廊中, 幽暗的無序的咒力被忽然闖入的風席捲。
溫奈緒踏進舊校舍的門, 老舊斑駁的地板發出痛苦的「呻/吟」, 似是承受了無盡的壓力, 隨時都會裂開。
中午她來到這裡時，舊校舍似乎還沒有這麼陳舊, 看上去並無異常。
甚至連咒力都極其微弱, 而現在, 這裡濃郁的怨氣幾乎凝成了實質，詛咒的氣息從美術室不斷溢出。
溫奈緒抬腳，緩緩靠近美術室，手腕翻轉，長刀再次出現在手中，她用刀尖將推拉門頂開。
美術室的全貌展現在溫奈緒眼前——
昏暗的室內，密密麻麻地擺放著姿態各異的無頭雕塑。
幾乎擠占了畫室內的所有空間，雕塑者對人體的刻畫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每一個雕塑的身材比例都十分完美。
動作更是考究到了極致，就連肌膚自然伸展產生的褶皺都刻畫的栩栩如生。
美中不足的，是這些雕像都沒有頭部，讓人忍不住心生感嘆為此惋惜。
——如果它有頭就好了。
老舊的美術室裡，它們一動不動佇立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流動的咒怨氣息，讓他們的慘白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幽紫咒力，形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
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詭譎絢麗，吸引著來人進入。
溫奈緒穩住心神，眼角餘光看見了一道寒芒。
她本能向前閃躲，鋒利的刀尖切斷了幾縷髮絲。
髮絲掉落的一瞬，她回頭去看身後的雕塑，就在她回頭的這一刻，所有的雕塑都齊刷刷的改變了動作。
一個身材火爆無頭雕塑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這個頭真漂亮，是我的！是我的了！！」
「喜歡——！喜！歡！我的！是我的！！！」
「把你的頭留下，嘻嘻！這是我的！！我的！！」
來不及多想，手中的刀先行砍下，偷襲她的無頭雕塑瞬間碎裂。
手腕翻轉，橫刀批砍，離溫奈緒最近的幾個雕像被攔腰斬斷，雕塑失去平衡，掉落在地。
「嘩啦啦——」
碎裂的石膏塊在地上滾動，溫奈緒氣勢攀升，咒力注入刀勢，打算一刀劈碎這些詭異的無頭雕塑。
誰知，剛才那個叫的最大聲火爆身材的雕像「啪嘰」一下跪倒在地。
她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大聲道： 「……大人饒命，是小的無眼無珠，我現在起就改邪歸正了，我不要你的頭，是它們想要你的頭！」
溫奈緒一愣，蓄力的咒力被穩在刀上。
她目光掃過其他無頭雕像，不想被她看過的雕像也啪嘰就跪了下去。
其中一個大聲道：「你胡說，我們絕對沒有要老大頭的意思，剛剛是你叫的最大聲！小的願意為老大馬首是瞻，排憂解難，當牛做馬！」
跪在地上的雕像互相碰了碰，然後異口同聲的鏗鏘道：「我們也一樣！」
最先被打碎的雕像，石膏碎塊在地上滾動了一下，「老大我也是！」
表完忠心後，他痛嘶了一聲，然後怒吼「誰他媽踩著老子的［嗶——］了！」
這場景多少有點奇幻，溫奈緒有種一拳打到棉花的無力感。
雕塑們對自己的新身份適應良好，甚至已經開始做起了未來的職業規劃。
三分鐘的時間，就已經分配好了各自的未來職業。
最識時務的那個雕塑妹湊到了溫奈緒身旁，「老大，我是六號，是老傢伙的第六號作品，我……我有事要和您說。」
溫奈緒僵硬的轉頭，入目的的雕塑妹飽滿的胸部，她默默移開視線，腦海裡只剩真大兩個字。
反應了兩秒，她才有些飄忽地應：「你說？」
雕塑妹子立刻說道：「我的未婚夫，已經三天沒回來辣！我懷疑他愛上人類跑路了！」
溫奈緒：？
雕塑妹六號語氣憤怒，「我沒有公報私仇的意思——」
「但他在外面確實是個隱患！」她邏輯清晰：「……老大，我們不用吃飯，不用休息，還會自己給自己打蠟，24小時耗費一點養護劑，您只需要給我們一個頭，我們能讓你從此再無後顧之憂。」
溫奈緒：……
有點離譜，但好像也有點合理，她還該死的心動了。
她未來一定是個合格的資本家。
舊校舍二樓的攝影社舊址，墨發少年赤/裸著身體盤腿而坐，少年的絲綢般的肌膚上，斑駁著灰敗的石膏。
新生血肉不斷生長，將融合在體內的石膏排擠而出，石膏的碎屑不住從他的身體滑落，發出沙沙的聲響。
少年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從身體內爆發的盎然生機，與腐朽破敗的灰暗環境形成強烈對比。
妖冶，詭異，又美得驚人。
他昳麗的臉上掛著玩味的笑，那雙彷若充滿魔力的漆色眼眸裡惡意翻湧，他蔥白纖細的手撫摸著臉上的石膏，聲音委屈地喃喃：「奈緒，我好痛呀……」
富江們接二連三的死去，這似乎觸碰到了他們的某種生存紅線。
屬於另一個富江的記憶，莫名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裡，他的記憶如同他們一樣無趣噁心。
但不同的是，直到他男扮女裝，進入了一所學校，注意到一個名叫溫奈緒的女孩以後。
他的記憶開始變得有趣又生動——
他看到「自己」不斷使用小手段，想要接近她靠近她，卻被一次次無視。
他竟然為了她，壓抑著自己的本性，試圖與那些醜陋的傢伙虛與委蛇。
她能在他扭曲的魅力下保持本我，對他蓄意接近不為所動。
這像是一場有趣的狩獵，讓他沉迷其中，樂此不疲。
然後她救了他，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從那以後，他的眼裡似乎只能容下她，即使這段記憶不屬於他，可他也莫名覺得甜蜜。
她還說，他們會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吶，真是新奇的詞，也真的令人萬分嫉妒。
憑什麼是［他］不是他？
他鼓起臉頰，石膏碎屑隨之脫落，卑鄙又噁心的傢伙——
他在心裡唾棄著完成這美妙記憶的「自己」，居然能想到穿女裝進校園。
嘖，噁心。
少年緩緩身，瑩白肌膚上沾染的石膏碎屑，順著肌肉紋理逐漸滑落。
他眯起眼睛，希望［他］會喜歡他送的大禮吧，雖然都是富江。
但那樣的友情，只有他配擁有。
他忍著血肉生長擠出石膏的痛楚，彎起眉眼，嘗試改變自己頭髮的長度，取代他，要找準時機呢∼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手中的刀緩緩抬起……
在少年還在思索未來時，身後的砍刀驟然落下。
還未完全恢復的少年來不及錯愕，視角就發生了變化。
美麗的頭顱在地上滾動了兩圈，臉上的石膏因震動剝落，露出了內裡鮮紅的血肉。
少年那雙漆色的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繼而是無邊的怒意，然後瞳孔放大。
失去了生機。
始作俑者似乎非常開心，它嘿嘿笑著丟掉了手中的砍刀，僵硬地抬手，將自己的腦袋拔了下來，毫不留戀地丟到了地上。
「咚」地一聲悶響，腐敗的傷口裡蛆蟲被甩出。
頭顱在滿是血漬的地板上滾動，黏膩的聲音在空寂的房間裡迴盪。
頭顱沾著滿是石膏碎屑的血液滾落到窗前，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它腐爛的面頰上。
顯露出了一張寫滿恐懼的臉，它眼球爆突，眼白上爬滿了已經發黑的血管，瞳空放大，彷彿蒙上了一層灰翳，面部肌肉被調動到了極致，嘴巴大張到唇角開裂，似乎在生前，見到了什麼令人難以想像的恐怖。
「這個頭太醜了，還是這個好看。」無頭雕塑說著，彎腰將少年富江的頭顱拿起，捧在手心欣賞了片刻。
然後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好看，我的了。」
它對著鏡子，調整好頭顱的位置，走到了剛才藤原富江站的窗戶前，向下看：「什麼都沒有啊！那傢伙剛剛到底在看什麼……」
「不管了，要給六號看看我的新腦袋。」他聲音癲狂，「這次總不能再拒絕我了吧，我敢說，沒人比我更好看！」
他嘟囔著，邁著沉重的腳步向樓下走去。
迫不及待地想和朋友們炫耀自己的新腦袋。
另一邊，藤原富江帶著花子娃娃，走進了後山的範圍。
他漆黑的眸子裡倒映出通向幽林的小徑，那雙天然就媚態十足的眼底浮現出濃濃興味，淡漠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種近乎病態的紅暈。
而後低笑出聲，語氣慵懶地衝着密林打招呼：「嗨∼」
回答他的，是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皮鞋碾過路上的落葉，碎裂的聲音不斷響起，隨著他逐漸深入後山，那種惹人討厭的氣息更加濃郁。
「……哈！原來你是個男人！」憤怒的男聲從密林中傳出：「該死的你為什麼要騙我富江？你這種人……你這種人……」
藤原富江頓住腳步，他素白的手戳了戳花子的臉，「花子會保護我的，對嗎？」
花子翹了翹小JoJo。
那還用說，本大爺最牛辣！
藤原富江戳了下它腦袋上的髮夾，「發卡真好看，應該再配一身娃衣才好。」
花子鈕扣做的眼睛眨了眨，雀躍道：「花子！」
藤原富江得到回答，沒有選擇躲藏，而是選擇了直面自己的分裂體。
正用言語凌辱中年男人的黑髮少年察覺到了他的到來，目光平靜地看向他。
目光落在他及腰的黑色長髮時，眼底的嫉妒簡直能化成利劍，他惡狠狠地看著藤原富江。
卻將所有的惡意，都對準了崩潰的男人，「我就是這種人哦，即使是這樣，你還是愛的，對嗎？」
崩潰的男人呆呆抬頭，看著少年得意的模樣，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聲嘶力竭：「你真可惡啊富江，我愛不愛你，你難道感受不到嗎？你一直在玩弄我，你怎麼可以……嗚嗚嗚……」
四十幾歲的男人抱頭痛哭，他跪倒在地，眼底是歇斯底里的瘋意。
殺了他，他的腦海裡充斥著這句話。
殺死他就可以得到他，他可以不要鮮活的他，那張嘴永遠閉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恍惚間，他又想到了第一次見到藤原的時候。
只那一次相見，他就徹底淪陷，為了追求富江，滿足富江永遠填不滿的物慾。
他不惜拋妻棄子，甚至抵押掉了自己的房子，只為做一條被他誇獎的狗。
他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她……不！應該是他，他還能在拋棄他以後，得意的說出這樣的話？！
「我愛你啊富江……我真的愛你啊……」男人涕泗橫流地抬起臉，痴迷地望著富江的臉，神魂幾欲被拉入那雙邪魅的雙眸，他卑微的祈求著：「我會繼續給你錢花的，即使你是男人，我也不在乎嗚嗚嗚……」
「你真的這麼愛我嗎？」少年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的低喃，帶著邪惡的蠱惑，「愛我的話，就殺了這裡所有的冒牌貨吧……」
話音落下，他大笑了起來，眼角甚至溢出了些許淚水，將他眼尾的黑痣襯的更加妖冶，他盯著抱著花子的藤原富江：「檔案管理員懶尾先生，是你表現的機會呢∼」
然後他歪著頭，繼續說：「來都來了，難道要一直藏在哪裡？」
話音落下，樹林裡走出來兩個容貌一樣的少年，相同的臉似出自同一模型。
除了衣著髮型略有區別，如出一轍的漆色的眸子裡，連濃烈的惡意都幾乎一致。
穿著衛衣的短髮富江，看著已經傻掉的男人，面露嫌棄，「好可憐哦……一年的工資都不夠買一件衣服的錢，居然想要擁有富江……」
懶尾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場景，被反覆拉緊收縮的神經啪地斷開，好多富江……不一樣的富江……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富江？
他慘叫一聲，強撐著發軟的身子，撒腿就跑。
心裡被懊悔填滿，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富江？這還是人類嗎？他是怪物吧！
懶尾的愛意短暫地被恐懼嚇退，他跌跌撞撞地逃向山下，忽然踩中了什麼，腳下一滑，整個人從山路滾落。
「噗通」一聲，掉進了被淺草遮住的坑洞裡。
他被摔的頭腦發昏，視線也因為灰塵入眼有些模糊，等視線逐漸清晰。
懶尾不由自主地地瞪大了眼睛，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攥緊了他的心臟，他長大了嘴，想尖叫出聲，喉嚨裡卻發出了破風箱一樣的「嗬嗬」聲。
這個被淺草覆蓋的坑洞裡，密密麻麻地堆積著同一個人的屍體。
有一些即使只剩下了上半身，那張艷如惡鬼的煞白臉上，依舊帶著惑人的風情。
懶尾雙眼上翻，超出常識的驚懼讓他大腦過載。
倒在了富江的屍堆裡。
「嘖，真沒用吶。」身著衛衣的富江嫌棄道，那雙滿是妒意的雙眸遙遙看向舊校舍，臉上露出了痴迷的神色，他就像黑夜裡的飛蛾。
一旦見到溫暖，就想要緊緊抓住，然後用他所有的惡意，緊緊纏繞屬於他的陽光。
如果不曾見識到她的特別，他不會冒著被殺死的風險來到這裡。
但萬一呢？
他看向抱著花子的富江，輕聲說「誰活下來，誰才可以擁有她。」
藤原富江看著裝扮不同的自己，目光掃過剛才懶尾跌下的深坑。
那裡滿是令人作嘔的氣息，和眼前三個鮮活的分裂體一樣呢！
他眼眸染上笑意，眼尾殷紅，黑痣隨著他的表情微微顫動——
真可笑！他自己竟然如此可笑。
主動接近奈緒的是他，住進奈緒家的是他，打開奈緒心扉的是他。
這些冒牌貨，有什麼資格覬覦她？
漆黑的眸子裡是森寒的殺意，他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癲狂的笑容。
有趣呢！
他的分裂體，哦，他不承認他們是他的分裂體，這些骯髒的，齷齪的，噁心的怪物。
居然想要替代他，獨占奈緒。
那是他的！
「花子。」藤原富江聲音冰寒。
花子娃娃尖嘯了一聲「花子」，咒力湧出，將三個富江限制在原地。
「喂！好歹都是自己，不能……」
藤原富江慢慢走上前，修長漂亮的手把玩著自己垂落的長髮，手中的剪刀卻捅進了少年富江的胸膛。
他抬手摸了下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嫌惡地開口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更討厭你們啊……」
他沒有停頓，緩慢而有序地殺死這些，和他抱有相同想法的「冒牌貨」。
「殺了他，憑！什！麼——！」
「殺了他！」
低沉的囈語如魔音般，在懶尾的耳邊迴盪，他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詭譎恐怖的夢。
他皺著眉，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身下的觸感不對。
他在心裡哀嚎著不會吧，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緩緩睜開。
引入眼簾的，是一個被強酸腐蝕過，整張臉的血肉都快從臉頰脫落的怪物。
他原本應是眼球的部位，此時一片空洞，鮮紅的血肉在緩慢蠕動。
他用僅剩的一隻黑眸看著他，聲音嘶啞破裂：「殺了……」
就在他san值狂掉，膀胱失控的時候，頭頂處忽然出現了一片陰影。
上面的人笑著，毫無負擔的唸出來最先被殺死，又再次復活的殘破繁殖體的台詞。
「殺了他。」他艷色的唇瓣輕動。
黑色的髮絲向下垂落，俯瞰著坑裡殘缺扭曲，如同垃圾一般丟棄在坑裡的屍塊，低垂的眼睫莫名生處一種近乎於悲憫的神態。
藤原富江盯著緩緩抬頭的懶尾，冷漠的吩咐：「殺了他，然後上來，把這些垃圾，都扔進去。」
話音落下的一霎，太陽徹底沒入地平線。
天光盡無，黑夜籠罩大地，蹲在深坑上方的長髮，彷若來自地獄的艷美修羅。
懶尾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戰戰兢兢的扶著坑壁起身，用藤原富江丟下來的剪刀補刀。
然後抖著腿，踉蹌地爬了上去！
他機械的走到距離深坑最近的屍體，想將它扔進坑裡。
不想原本毫無生機的富江忽然睜開了眼睛，胸口開始起伏，漆黑的眸子直直盯著抖如篩糠的他。
沒等他尖叫出聲，那把熟悉的剪刀就再次插進了少年富江的身體。
生機再次消無……
懶尾強忍著恐懼，按藤原富江的吩咐，把所有富江的屍體放進坑洞。
又找來了汽油，澆在了那些屍體上。
藤原富江點燃了汽油，火光亮起，刺耳朵怨音灌入耳朵，隨之而來的，是愈發詭譎的負面能量。
龐大的黑氣裡彷彿關滿了無數欲望，黑霧裡浮現出一張張扭曲的人臉，一股腦地，湧入了富江的身體。
怨氣將他的眼白染黑，濃郁到化不開的欲望在支配身體。
分裂，扭曲，以欲望為食，化身為欲望。
他是……藤原富江。
是由欲望組成的怪物。
龐大的能力灌入身體，他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聲音——
為什麼要收回所有的分裂體？肆意的玩弄別人不是很有趣嗎？
他泥沼一般惹人淪陷的墨色瞳眸裡，出現了短暫的迷茫。
身體卻比意識更快的做出了反應，他扭頭看向老校舍的位置。
「喜—歡——奈緒。」
他聽到自己模糊的聲音。
視線逐漸模糊，眼前的世界漸漸淪入黑暗。
他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花子娃娃，唇角漾出幸福的微笑。
意識陷入混沌的一剎，他的腦海裡，是溫奈緒的模樣。
她看著他，叫著他的名字——
富江。
繾綣而溫柔。
「花子。」花子娃娃鈕扣做的眼睛崩開了一道線，一粒鈕扣眼睛滾落進泥土。
花子布做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驚恐的表情，然後迅速附著在了藤原富江的皮膚上，封閉咒力，然後主動與外界切斷了所有聯繫。
懶尾沒想到那個殺瘋了的藤原富江會忽然倒下，他站在遠處試探性的喊了兩句藤原富江的名字。
沒聽見回應，也沒見到他有反應，猶豫了兩秒，懶尾就做出了逃跑的決定。
狂奔下山的時候，他哭的比剛剛和富江告白還要真誠。
那是劫後餘生的驚喜，也是神經多次被割裂的發洩。
什麼富江，什麼愛情。
愛你媽賣送命情！
太兇殘了嗚嗚嗚，嚇尿了好多次，褲子到現在都沒乾。
這真的還是他熟悉的那個世界嗎？嗚嗚嗚……
懶尾一路跑到舊校舍前，一系列的劇烈運動幾乎將他的體力耗盡。
他精疲力盡的扶著樹，大口的喘著粗氣。
剛抬頭，就看兩個穿著學校制服的少男少女並肩朝他走來，經歷了剛才的恐怖事件。
終於見到了活人。
懶尾欣喜若狂，抬腳想上前尋求幫助，但身體軟的可怕。
救救我，是人就好，帶我出去吧，這個恐怖的學校誰愛來誰來，檔案管理員的工作我也不做了……
他目露希冀的看向二人，卻發現兩人停在了花壇前，似乎發生了爭吵。
懶尾努力穩住自己的氣息，想要開口引起兩人的注意，可肺部卻像破舊的風箱。
灌入的空氣讓他胸口抽痛，張著的嘴卻只能努力呼吸。
他看著青春的少年少女，想通過發出響動，引起二人的注意。
沒想看見了女孩被男孩按住肩膀，沒等那男孩講完話，少女就揚起手給了男孩一巴掌。
然後——
懶尾瞪大了雙眼。
男孩……頭掉了！
掉了？！！！
少女尖叫的前一秒，懶尾前一黑，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放學時，溫奈緒想找的千島由美。
千島由美人被眼前的場景嚇傻了，她嘹亮地嗷了一嗓子，本能地拔腿就跑。
什麼少女情懷，暗戀多年，青梅竹馬的情意，
在此刻都被拋在了腦後，腎上腺狂飆，求生欲讓她跑的飛快。
無頭雕塑反應過來的時候，千島由美的身形都消失在了校園內。
堪比海豚音的尖叫聲，驚動了後山沉睡的飛鳥。
兩道身影先後從山林中走出，腦袋上有著縫合線的夏油傑看著地上躺著的藤原富江，幽紫色的眸子裡滿是好奇。
思索了一會，他蹲在了藤原富江的身旁，食指中指併攏，點在了藤原富江的眉心。
咒力釋放，他想切開藤原富江的頭蓋骨，卻發現釋放的咒力似乎被什麼吞噬殆盡。
他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再次嘗試，隨即，臉上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真人見到夏油傑的動作，眸子裡也閃過了些許的好奇。
他伸出手，觸碰藤原富江的身體，想用無為轉變改變他的身體結構。
卻驚奇的發現，他有靈魂，又似乎沒有靈魂。
準確的說，他的靈魂是一片深沉的黑暗泥沼，探入的靈魂之力，彷彿都被吸入了泥潭深處。
驚不起一絲波瀾。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生出了將這具身體帶走的想法。
但也只是一瞬，夏油傑便放棄了這個想法：「確實是一副值得研究的肉/體，但別忘記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
另一邊，溫奈緒應無頭雕塑的要求，與其結契。
就在這時，美術室的門嘩啦一聲被拉開。
來人在門口擺了個騷氣的姿勢，語氣得意：「噹噹當！看本大爺的拿到的新腦袋！」
溫奈緒轉頭，看到來清楚來人後，眼底閃過一絲震動。
在看到無頭雕塑脖頸上頂著的腦袋時，原本就看上去格外冷淡的臉，顯得更加冰冷。
無頭雕像給自己安上的頭，正是他在進入舊校舍時，看到的那人。
上挑的眼，眼尾那點蠱惑人心的黑痣……
她雖然知道他可能不是自己認識的富江，但看到那張毫無生息的臉，心裡還是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她彷彿透過這張臉，看到了活潑生動的富江，在自己面前死去。
原本在美術室和溫奈緒結契的無頭雕塑們，敏感的察覺到了異常，一個二個端正坐姿，默不作聲，
頂著新腦袋的雕塑驚奇地看了圈同類，見大家似乎被他的美貌震驚到了，得意的笑了兩聲。
目光在尋覓六號火爆妹的時候，看到了坐在所有無頭雕塑前的溫奈緒。
它猥瑣道：「這位小姐，請問你喜歡大……哎我草！」
回應他的是一記飛腳，然後，他剛裝上的新頭摔在了地上。
整個石膏身體撞到牆面後裂開了，裂成了幾瓣。
溫奈緒掃了眼鵪鶉一樣不做聲的眾多雕塑，六號火爆妹義憤填膺：「八號！你太過分了！居然敢調戲主人？！」
還懵著的八號啊了一聲，有些茫然的問：「啥？」
溫奈緒沒有理會這幫脆脆的傢伙，彎腰去撿那顆掉落的人頭。
誰知剛剛將那顆人頭撿起，那雙和藤原富江一模一樣的眼睛忽然睜開。
他睜眼看到溫奈緒後，先是愣了一下，繼而一雙黑色的眸子裡瞬間綴滿了碎芒。
原本微微上挑，看上去傲然不屑的眼彎起，眼尾小痣彷若有著某種魔力。
他想張口說話，卻發現聲帶似乎被剛才的那個蠢貨給弄壞了。
只能用目光，貪婪的看著她。
腦海裡，是那個富江的記憶。
他感受著臉頰上溫熱的觸感，忍不住嫉妒自己。
他甚至在想，他實在是太不小心了，怎麼又被殺掉了。
然後又在隱秘地期盼，期盼如果那個他，被徹底殺死，他是不是就可以代替他，進入她的世界。
溫奈緒看著這顆和藤原富江一模一樣的頭顱，大腦在飛速運轉。
她知道富江的體質特殊，但也著實沒想到她還能分化出他來。
是不是藤原富江也察覺到了異常？才匆匆離開？
她眯起眼睛，不對勁呢。
他的目光不對，這目光太熟悉了，只有富江會這樣看她。
這張臉，尤其是眼尾的黑痣。
溫奈緒腦海裡閃現出了無數種可能，她將目光落在了剛剛被拼好的八號身上，「他的身體在哪？」
八號剛剛被拼好，裂開的身影還不太牢固。
它扭扭捏捏的指了下樓上，手臂啪嗒掉了下來。
想彎腰撿起手臂，身子啪嗒又掉了一塊，八號欲哭無淚。
狗腿的其他無頭雕塑見狀，迅速給八號拆了，一人一塊，幫著扛上了二……樓。
八號在二樓被簡單黏合後，就滿身怨念地帶著溫奈緒，打開了儲物間，「老大！就在這裡！」
溫奈緒掃了眼空空的儲物間，腦袋上飄起大大的問好。
八號號咦了一聲，然後發出尖銳爆鳴：「啊啊艹！老子辣麼大一個屍體呢？！」
被抱在溫奈緒手上的腦袋眯起了眼睛，心底莫名升起了憤懣，好可惡，為什麼是［他］！
即使知道他們都是一個人，那也是讓人很不爽的認知。
嫉妒，想要立刻長出身體擁抱她。
但那樣就會暴露，如果被她知道欺騙，會不會再也不理他。
他有點患得患失，溫奈緒對［他］的在乎顯而易見。
如果［他］死了，那她會察覺到，他們這些被她吸引的怪物不是［他］嗎。
他不敢賭——
也賭不起。
他欣慰於身體的機敏，又痛恨不是自己最先遇到她。
在溫奈緒和8號上樓的五分鐘前。
舊校舍二樓被砍斷頭顱的富江長出了頭顱，新頭顱因生長時間太短形狀有些詭異。
頭上骨骼還未成型，整個腦袋像裝滿水的氣球，五官扭曲，頭髮稀疏，看上去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他知道自己剛才異常的行為，一定會吸引她上二樓調查。
思索後，他決定從二樓窗戶跳下去，先離開再說。
絕對！絕對——
不可以讓她看到他這麼醜陋的樣子！
樓下，失去由美蹤跡的無頭雕塑如喪考妣地朝舊校舍走去。
由美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沒機會下手，原本信誓旦旦，答應給六號女神的頭，今天是沒辦法了。
它在樓下踱步，思索著，應該以什麼樣的理由說服六號相信他。
下一秒，一個身影從二樓跳下，砸在了它的身上。
嘩啦一聲響，石膏碎了一地——
脆響聲驚醒了暈過去的懶尾，他無神的望著黝黑的天。
深吸氣，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加油懶尾，你只要衝出學校，詭異就再也追不上你，他瘋狂cpu著自己，顫顫巍巍的扶著樹站起身。
呼氣，他對自己說，別亂看，現在就離開。
可越是這樣對自己說，眼睛就越不聽使喚的四處觀察。
嘩啦啦——什麼東西在地上滾動的聲音。
懶尾在心裡告訴自己快跑，別好奇，可眼睛卻很誠實地瞟了過去。
當他看到從一堆白森森的東西裡，爬起來了一個長著詭異腦袋。
五官也未按正常人類排序的抽象人類時，再次抽了口冷氣。
眼睛再次上翻，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腦海裡甚至出現了自己這一生短暫的回顧。
他不該喜歡富江，不該拋棄老婆孩子，更不該……嗚嗚嗚他好該死。
富江自然也注意到了倒下的男人，但他並不在意這些。
他現在就想去看看，那個勝利的富江到底是誰——
有沒有機會取而代之，或者……和他融合。
他才不想被燒死呢，他們，本就是一體的啊。
溫奈緒在八號的帶領下，將二樓的房間進行挨個檢查。
發現了另一具無頭的男性屍體，和岡部老師失蹤的頭顱，二者已經開始腐爛，斷裂的傷口處，食腐的蛆蟲在緩慢蠕動。
八號小心翼翼，「還有一間暗室……我們進不去。」
舊校舍的二樓曾是攝影社的地盤，後來申請到了新的社團辦公場所，但洗照片的暗房還設置在舊樓。
前幾年還有攝影社的學生偶爾會用膠捲照相，來這邊暗房沖洗照片，後來隨著科技的發展，暗房也慢慢被廢棄。
整棟樓就剩下美術社沒有申請到合適的場所，攝影社有暗房的這件事，因為年代久遠，被不少人遺忘。
但他們誕生在這裡，整個舊校舍都被他們踏足過，只是那間暗房，他們無法進入。
溫奈緒在八號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教室，他指著一個地方道：「門就在那邊，那裡有我非常討厭放在那裡的東西，我先下去了。」
溫奈緒等八號離開，朝暗房走去。
門因為長時間的閉合，有些輕微的變形。
打開時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裡面實在有些暗，且咒力怨氣繚繞，讓人看不真切。
溫奈緒打開手機電筒，向裡照去。
在看到暗室裡的東西時，眸子裡是迷茫的震驚。
暗室的正中間，放著一具瑩白的男性雕塑，他身材纖瘦，身著老式校服，眉眼低垂表情玩味，似乎在欣賞著什麼有趣的事。
暗房裡，四面牆面，包括頭頂的天花板上，都貼滿了一個人的照片。
那個人，似乎就是……富江。
收集的人似乎不止一個，牆面上的照片，從黑白一路過度到彩色。
角落裡還堆積了一些畫著富江的油彩畫，無一例外，畫面上的人和她手中的人頭一樣。
有著和藤原富江一模一樣，美得能完全模糊性別的臉，淚痣灼人，讓人忍不住沉淪。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有點混亂，心臟在快速泵血，肺部卻似是有自己的意識，不願吸入空氣。
她忍著驚駭，慢慢走進了暗室。
桌子上，放著一本已經落灰的日記——
［1822年2月25日晴
我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他美麗妖冶，幾乎在見到他的一瞬間，我就愛上了他，我對他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
［1822年3月36日快樂
剛開始我就應該這麼做的，憑什麼我對他搖尾乞憐，也得不到他的愛，安娜什麼都沒做，他就對她笑嘻嘻嘻，自甘墮落的賤人！我要把你分別藏好……］
日記的筆記到此開始變化，時間跨度也發生了變化。
［1943年7月4日陰
我見到了日記裡的那個名叫富江的男人……］
第24章 秘密被——發現了嗎
能跨越時間, 依舊讓文字清晰的筆記本可不多，而這種簡單的咒具並不是所有咒具師都能做出。
這說明，少年富江也曾被咒術界關注。
很難想像, 擁有這樣能力, 卻毫無保命能力的他, 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溫奈緒並不是一個共情能力強的人, 但那日記裡透露出的訊息, 卻讓人僅僅只是閱讀, 就遍地生寒。
她對那些癲狂的文字，和對富江狂熱的喜歡毫無興趣。
日記裡，每一個人都在訴說著對富江的愛意，可最後, 他們卻藉著愛的名義, 將尖刀對準了他。
她甚至看到有人為了實驗他的復生能力，將他泡進了高濃度的強酸。
他們痴迷的看他被強酸腐蝕, 清醒於他超強的恢復能力。
誇讚他是世間瑰寶，人類永生的希望。
冰冷的文字, 看到都讓人心生恐懼。
溫奈緒合上日記，發現被她拿進來的少年富江腦袋毫無動靜，她抬手戳了戳他的臉。
卻見他雙目失神, 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想到少年的經歷, 她心底湧起酸澀。
那她呢？
在沒遇到她之前, 是不是也有同樣的遭遇？
那該有多痛啊……溫奈緒的目光, 從牆壁上的照片掠過。
最後落在了少年富江的臉上。
墨色的碎髮張揚肆意，心中卻升起了一個荒誕的想法。
如果少年把頭髮留長——
她立刻打住了這個想法, 但腦海裡浮現的是他拿到少年富江頭顱時, 那雙黑色眸子裡看向她的熾熱。
心裡浮現出了個荒謬的想法, 所有富江都是男人，那藤原……
腦海裡忽然響起香椿景的聲音：
「富江那個賤人，表現出的樣子和實際完全不同呢……」
溫奈緒忽然間，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日常裡，被她忽略的細節在腦海裡回放——
寬大的乾燥的手掌，比男孩子還冒出一點頭的身高，貧瘠的胸膛……
是男孩子吧！
溫奈緒的心臟，像是被細密針尖碾壓，她手心潮濕，身體卻冷的可怕。
「是奈緒就可以哦，我最喜歡奈緒了。。」
「我會永遠和奈緒在一起。」
「能保護奈緒，我真的很開心。」
她或者是他富有魅力，難辨雌雄的聲音在腦海裡回放。
溫奈緒彷彿看見，這些她為之心動的甜言蜜語，化作了一根根纖弱的蛛絲，試探的，緩慢的一點點將她纏繞包裹。
視線有些模糊，她眨了下眼睛，有溫熱的液體劃過。
蓄意接近，看著她一點點敞開心扉的樣子很好玩嗎？
「騙子！」她惡狠狠擦著臉頰上的眼淚。
她不甘心的拉出系統界面，看著上面藤原富江的名字，和後面已經快要達到摯友線的好感度。
心裡酸澀，眼淚住不住下落，為什麼呢？
帶有目的的接近就不要付出真心啊！說什麼最喜歡了……討厭！
太討厭了！
她討厭自己，在知道真相後依舊對他抱有期待。
心底有隱秘的聲音說：是朋友啊，性別重要嗎？
君子論跡不論心，富江也確實捨命護過奈緒呀，有算計的成分，但他確實做了吶。
可她又很清醒的知道，富江是個怎樣惡劣的人。
對不喜歡他的同學只用稍微暗示，透露出虛假的喜歡，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獲得他人的喜歡。
那對她呢？
溫奈緒關掉了系統面板，目光落在垂眸的富江雕像身上，她猶豫了兩秒，將少年富江的頭顱抱著，走出暗室。
暗室的門緩緩關閉——
在光亮消失的一剎，那具富江的雕像眨了眨眼睛，房間裡，無數張富江照片化作齏粉，咒力湧入雕像的身體。
日記本無風翻頁，濃郁的咒力被抽出，日記本劇烈抖動，紙張散落，和無數照片一樣在狹小的空間裡化作一股股怨力，鑽進雕像的身體。
皎潔的月光照耀在山林間，樹葉隨風搖曳，斑駁的樹影在藤原富江那美到令人癲狂的臉上。
在少年富江雕塑睜開眼的一剎，他的雙眼也緩緩睜開，眼瞳被幽暗的深邃黑暗填滿，連月光似乎都被緩慢的吸入其中。
藤原富江感覺自己被拉入了一片泥沼，無數支瑩白手從漆黑的泥漿探出，抓住了他的身體。
將他緩緩下拉，他的身體已經被拖入汙穢。
無數的死亡畫面在腦海裡重現，他看見自己被殺害後殘忍分屍。
看見自己被放入濃酸中痛苦哀嚎，血肉被不斷腐蝕再生長。
看見他被放進巨大的浴缸，重複窒息死亡的痛苦。
無盡的負面情緒快要將他吞噬。
痛，好痛。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不是口口聲聲說愛他嗎？
僅露在外的頭顱也在緩慢的沒入淤泥，蠱惑的囈語在耳邊響起：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骯髒，徹底沉淪吧富江。
放棄吧，她也會拋棄你的……
「好痛……好痛……」
誰來救救我！
為什麼啊……不是說最愛他了嗎？不是說他做什麼都是對的嗎？
委屈在胸腔發酵，他鼻腔發酸，可眼睛卻幹到發澀。
記憶在不斷消弭，就這樣吧……他自暴自棄地想。
——這就是富江的宿命。
腦海裡的記憶，在極致的痛苦中緩緩變淡。
從老校舍離開，還未完全生長完畢的分裂體，遵循著本能，找到了無意識躺在地上藤原富江。
他的五官已經長到了該在的位置，只不過還沒完全恢復正常。
他狠狠踹了腳躺在地上的傢伙，「喂！你可不要被刷新了啊……」
「我才不要忘記她……哎呀呀，沉淪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富江你清醒一點啊……」
他沒有猶豫手指點到了那雙漆黑的眼睛裡，語氣無奈：「真讓人生氣啊，這種時候我居然想要幫你……」
那雙黑色的眼眸在被觸碰的一剎，將他的身體一點點吸入。
藤原富江快要被黑泥完全吞噬時，腦海裡響起了自己惡劣的聲音：「溫奈緒跟別人跑啦！」
「不、不要啊奈緒……」
「 奈緒，奈緒，奈緒……」
他掙扎起來，掙脫了鉗制，承受著無盡的惡意，慢慢向上攀爬。
主動接受哪些被殺死時的記憶，主動承受那令人顫慄崩潰的經歷，他不要忘記……
不想奈緒離開，想要用盡一切，纏繞住所謂的希望。
哪怕只有一絲可能。
白皙的身體一點點脫離泥潭，汙濁逐漸消散，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時。
藤原富江猛的坐起身，痛苦的回憶讓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紛雜著各類氣息的空氣湧入，冷汗順著飽滿的額頭，蜿蜒入眼，又從臉頰滑落，大滴大滴墜入泥土。
心臟前所未有的劇烈跳動，他緩緩抬手，覆在自己的左胸。
心臟強有力的跳動著，他嘴角逐漸上拉，眼底是濃郁的化不開的渴望。
與此同時，頭頂縫合線的夏油傑和真人也來到了學校存放咒物的神龕。
「我不能留下殘穢呢，就拜託真人你啦！」頭頂縫合線的夏油傑笑眯眯的說。
真人沒有搭話，直接放出改造人，改造人接受到命令，打開神龕，去觸摸包裹咒物的陣紋符紙。
符文逐漸黯淡，在破碎的一剎，被真人拿到了手中。
「傑，你確定這裡面裝的就是宿儺的手指？」
「有很大的可能哦∼」夏油傑打開盒子，裡面是被符文紙條包裹的像蠶繭一樣的東西。
他合上盒子，「東西到手了，想必那些討厭的傢伙很快也會到了。」
話音落下，兩人離開了學校。
學校裡用來鎮壓咒靈的特級咒物失蹤，原本不敢踏足校園的咒靈，或被壓制的咒靈肆無忌憚地在校園裡遊蕩。
溫奈緒察覺到了異常，她擰眉，直接從二樓的窗戶跳了下去。
這種程度的咒靈聚集……
難不成是用來壓制的咒物出了岔子？
到底是哪個憨批動了咒物啊？！
千里之外，被伏黑惠叫住的虎杖悠仁打了兩個噴嚏。
他撓了下頭，心裡嘀咕了聲，誰在罵我啊……
涼風吹過，他疑惑，難不成感冒了？
就在溫奈緒朝著學校存放咒物的神龕狂奔時，系統卻忽然發出了聲音：
［叮！檢測到藤原富江好感度提升，當前好感值：59，請宿主繼續努力，成為新一代萬人迷。］
溫奈緒一個踉蹌，她問：「系統你跟我說實話，富江他到底是男是女？」
系統直接忽略了她的提問，繼續用冰冷的機械音道。
［檢測到主線劇情開啟，觸發任務。］
［任務：請宿主盡快袱除慾念咒靈富江，保證富江存活。］
［任務成功獎勵：藤原富江好感+10］
［任務失敗懲罰：虎杖悠仁死亡！］
溫奈緒愣了一下，又看了一遍任務失敗的懲罰，心底一顫。
「為什麼？」溫奈緒的聲音很輕。
她沒惹任何人，盡可能的與其他人保持距離，不產生無謂的羈絆。
可她依然在失去。
社死她可以接受，可讓與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因為莫名其妙的任務懲罰而死……
這一刻，她開始討厭系統，討厭所有想要控制她，試圖讓她聽話的東西。
為什麼要用她在意的人威脅她？她明明……
溫奈緒握著刀的手顫抖著，她看著虎杖悠仁死亡這六個字，眸子裡是瘋狂。
但她的表情依舊冷淡，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不足以和系統抗衡，也不允許哥哥因為這種莫名的理由死去。
她問：「咒靈在哪？」
話音落下，她剛剛離開的舊校舍忽然坍塌，無頭雕像傾巢而出。
他們尖叫著老大救我，跑得慢的直接被拍碎。
巨大的，扭曲的怪物出現在了舊校舍，扭曲的身體是數不盡的傷口。
它無意識的喃喃著她的名字：「奈緒——奈——緒——」
那怪物叫著，一雙赤紅色的巨大眼珠四處搜尋，「喜—！歡——！」
與此同時，離開後山的富江也走到了老校舍前，他看著眼前的怪物，臉上露出了幾分嘲意。
哈，這些聲稱愛他的人，是多麼的虛偽，殺了他，居然還會害怕他，害怕他？
可這怪物，怎麼也敢肖想他的奈緒！
它也看到了舊校舍前的藤原富江，紅色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迷茫，繼而是洶湧愛意和無盡的殺意，「富江……只、能有——我！」
話音落下，巨大的手，朝著藤原富江的位置拍下。
溫奈緒瞳孔驟縮，下意識地發動領域，閃身出現在了富江身旁，將他推離攻擊範圍。
長刀接上，咒力附著，腳下發力，溫奈緒主動應擊。
妖力和咒力同事運轉，深紫色的髮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銀白，絨耳彈出，狐尾再次出現。
那傢伙愣了一下，它愣愣地抬起被劈開的手，紅色的巨大眼睛裡滿是委屈：「奈緒——」
被救下的藤原富江見狀，他下意識喊她的名字，「奈緒。」
因為藤原富江的出聲，怪物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它猩紅的眼睛盯著他，不屑道：「殘、次！不—配。」
手臂快速復原，繼續捶向藤原富江。
溫奈緒沒有猶豫，纖細的手抬起，妖力咒力在體內同時運轉，抬手指向巨大的咒靈。
她知道這傢伙可能有古怪，和藤原富江脫不了關係。
但她不想再去探究了，死吧——
粉色得唇瓣張合，她看著癲狂的，似乎對自己格外不同的咒靈輕聲道：「寂滅！」
磅礴的力量瞬間從指尖發出，擊中了巨大醜陋的咒靈，擊中的一剎，咒力和妖力交織後爆裂。
狂暴的力量攪碎了咒靈的身體。
藤原富江怔愣一瞬，腦海裡多出來一個名為惡欲咒靈富江的記憶。
地上最初被溫奈緒斬落的半隻大手，在咒靈死亡的瞬間，變回了雕塑模樣。
出現在了富江身後，手中的雕刻刀高高舉起，扎向藤原富江的後心。
溫奈緒再次閃身，抬手抓住了刀身，咒力混雜著妖力再次轟出，少年富江的雕塑炸開。
任務完成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溫奈緒看了藤原富江一眼。
用系統印入腦海的方法，將耳朵尾巴收回身體。
可擁有了這項能力，她卻並不開心。
將事情交接給趕來的處理人員，她拒絕了對方送她們離開的提議，沉默的朝家走去。
回到家，溫奈緒簡單洗漱了一下，回房間躺倒在床上。
意識陷入沉睡的前一秒，她似乎感覺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藤原富江也察覺到了溫奈緒的冷淡，他復盤著剛才發生的一起，翻閱著其他富江的記憶，逐漸察覺到了異常。
心底升起了一莫名的恐懼，他慌忙跑進浴室，將門反鎖。
鏡子裡，原本線條偏向柔和的臉，此時卻出現了細微的變化，輪廓上多了幾分獨屬於少年的凌厲。
他沉下臉，對著鏡子，一顆顆，將襯衣的扣子解開。
鏡子裡的他胸肌飽滿，卻不過分誇張，腹部處原本平坦的小腹，現在竟然顯出了明顯的腹肌線條，人魚線被裙子遮住。
以往穿在身上不顯違和的衣裙，此時卻顯得有些怪異。
他看著鏡子裡突出的喉結，心臟彷彿被什麼攥住：
秘密被——發現了嗎？
第25章 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
溫奈緒是被手機的鈴聲吵醒的, 她這一覺睡的極其不安穩。
有些疲憊地從被窩裡伸出手摸手機，視線從模糊逐漸清晰，看到歐尼醬的備註後, 他頓時提起了精神。
她不明白的是, 系統為什麼會以哥哥的性命做要挾,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
她又幾乎抽乾了所有的力量, 完全忘記和哥哥聯繫, 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溫奈緒接通電話, 那邊立刻傳來了虎杖悠仁歡快的聲音。
「緒緒子在幹嘛呀，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溫奈緒有氣無力，聲音裡還有剛睡醒的綿軟：「哥……我才睡醒。」
虎杖誇張的呀了聲，然後有些擔憂道, 「奈緒是不是生病了？你聽起來好像很虛弱。」
溫奈緒打了個哈欠, 說了句沒有你，然後問：「哥哥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啊？」
虎杖這才想起來自己打電話的目的, 他語氣堅定：「奈緒，我好像找到了屬於我的路。」
溫奈緒坐起身, 理了下自己睡的有些凌亂的頭髮，繼續傾聽。
電話裡哥哥的聲音滿是堅定。
「我要幹一件很酷的，只有我能做到的事。」他聲音溫柔, 「奈緒, 哥哥也可以肩負起一些責任了哦。」
溫奈緒聽著他的聲音, 眼底浮現出笑意, 「那真是太棒了，這是哥哥的選擇嗎？」
「是呢。」虎杖答得乾脆,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是不是對的, 但一想到能夠幫助到其他人, 就會很開心呢。」
「還有哦……」他笑道，「因為某種特殊原因，我轉校了，新校區在東京，稍後我會把地址發給你的。」
溫奈緒愣了一下，「怎麼這麼快？」
「當然是因為你哥我天資聰穎了。」虎杖含糊的說，他不想告訴妹妹他即將要做的事。
在他的印象裡，奈緒一直是一個膽小害羞的女孩。
面對陌生人的時候，總是顯得十分怯懦。
小時候，他就喜歡這個看上去沉默可愛的表妹。
可惜後來阿姨搬去了北海道，雖然距離遠了，但他和奈緒妹妹的感情卻一直很好。
他想要保護更多人，也想要自己的妹妹好好生活。
他看著夕陽的將窗外的一切鍍上橘色的暖邊，眼神堅定。
耳邊是妹妹好聽低軟的聲音：「我的哥哥當然是最好的。」
虎杖聽到後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起來，正當他想說點什麼轉過這個讓人不好意思的話題時。
那邊傳來了一個冷淡男聲：「走了虎杖，帶你熟悉下學校。」
虎杖聞言立刻找到了藉口，「伏黑要帶我熟悉新學校，緒緒子那我就先掛啦！」
和溫奈緒通完電話，虎杖沖伏□□：「是我妹妹溫奈緒，是一個超級超級可愛的女孩子。」
伏黑惠盯著虎杖悠仁的臉看了會，自覺腦補了虎杖女裝的樣子，然後不忍直視的移開了雙目：「是嗎？」
虎杖悠仁立刻跳了起來，「喂喂！你不會不相信吧？！」
伏黑惠面無表情：「沒有。」
「可是你滿臉都寫著不相信誒。」虎杖悠仁湊近伏黑惠，認真的說：「話說，伏黑有一點和奈緒很像。」
伏黑惠把目光放在了虎杖悠仁身上。
虎杖悠仁：「都喜歡板著一張臉，顯得有點高冷。」
伏黑惠想像了下虎杖雙馬尾，繃著臉的樣子，對他描述的可愛打了兩折，好歹是同期他還是不說話為好。
虎杖悠仁見伏黑惠沒有認同自己，他完全沒意識到是自己描述的有問題：「反正我妹妹很可愛啦，你見到一定也會這麼認為的。」
溫奈緒掛斷了電話，整個人才恢復了一些活力，她坐在床邊，開始思考自己和藤原富江的關係。
不能逃避。
溫奈緒給自己打氣，
但身上使不上力氣，她嘗試下床，但人卻直接軟倒在地。
［不建議宿主進行距離運動哦］系統的聲音響起。
似乎為了解答溫奈緒的疑惑，系統繼續說，［和咒術師使用咒力一樣，妖精使用妖力也是一樣呢，咒力或妖力枯竭，強行使用的話……］
溫奈緒聽著系統的聲音，就是脾氣再好，額頭上的青筋也爆了出來。
「不是說可以自由切換嗎？」溫奈緒聲音冰冷。
系統聲音更冰冷，［請看技能詳情。］
溫奈緒把印在自己腦海裡的妖術使用方法來回看了三遍，都沒找到。
系統見狀提醒［放大看看？］
意識控制技能著技能使用方法，溫奈緒在最角落裡看到了一排比螞蟻還小的字——
［該技能使用時，請保證體內有妖力，如若無妖力，會導致身體虛弱。］
［建議宿主使用節能狀態哦。］系統賤兮兮的聲音響起。
溫奈緒：？
遲早把這傻逼系統打死。
藤原富江也聽到了溫奈緒房間裡的動靜，經過一夜的思考，他決定去和溫奈緒談一下。
這是他上網搜索到的辦法。
在漫長的歲月裡，或者說，在每個富江短暫的存活期間，他都沒有任何一個，可供使用的經驗。
他的腦海裡，確實有不少能玩弄他人感情的方法。
可他感覺，這些，不應該用在她身上。
溫奈緒聽到敲門聲，原本還在猶豫，現在嘭地一下變成了狐狸。
「奈緒，你已經一天沒有理我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但現在聽總覺得有些奇怪。
她給自己催眠，自己是個小動物。
藤原富江卻鐵了心，「奈緒，你不理我我好難受啊。」
他毫無羞赧的感覺，他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感受。
「奈緒，奈緒……」
到後面竟有些無理取鬧的意味。
「奈緒你不會出事了吧？」一直沒聽見溫奈緒的回答，藤原莫名有點心慌。
「奈緒！我有話說——」
溫奈緒被吵的心煩，又好奇她會說什麼。
邁著小短腿站到了門口，她抬起小爪，敲了敲門。
「奈緒有聽到呀。」藤原富江乾脆坐到了溫奈緒的門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說：「在沒遇到奈緒之前，我從來都沒有如此在意一個人。」
「好像所有人，都應該喜歡我，聽從我的命令。」
「這是我醒來就知道的事，我沒有在此之前的任何記憶。」
「我是個怪物哦奈緒。」
溫奈緒聞言一顫，獸瞳裡情緒複雜。
這句話，她也曾對五條悟說過。
一向不靠譜的他，竟然說出來是不是怪物，不是形態說了算的，內心善良的人，不應該被怪物這兩個字束縛。
奈緒是可愛的家人哦。
她這一刻想告訴他，他也不是怪物。
日記裡，是他被人一次次殺死，一次次受到傷害。
溫奈緒盤坐在門前，絨尾將自己包裹。
腦海裡浮現的是藤原富江的表情，她扣了扣門，回應藤原富江的話。
但門外的人似乎不滿意，他繼續說，：「奈緒，理理我啊，我有很重要事要告訴你啊。」
溫奈緒有點糾結，她猶豫了一下變回狐耳狀態的半妖形態，猶豫著說：「你就這樣說。」
「不要嘛奈緒。」藤原富江軟下了聲音，語氣是不容辯駁的任性： 「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必須要當面說。」
見溫奈緒沒有回應，他蠻不講理，「奈緒再不出來我就要開門了。」
「反正奈緒喜歡我以後，就會想要殺死我的。」他委屈了起來，「知道我是男孩子也會討厭我的。」
門被他打開。
他恢復了少年碎髮的模樣，看著溫奈緒空蕩蕩的房間，更委屈了。
轉身前，他看到了蹲在地上，再次變成狐狸的溫奈緒。
「小狐狸？」藤原富江看著毛茸茸的溫奈緒，大腦停轉了兩秒。
他黑眸裡閃過一絲好奇，他蹲下身，戳了戳溫奈緒的耳朵，「什麼嘛，只有你在聽。」
心裡卻升起了隱秘的欣喜，這樣的奈緒，應該更適合傾聽。
溫奈緒歪了下腦袋。
「好難過啊小狐狸，奈緒不在，我可以抱抱你嗎？」
下一秒，她就被撈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藤原富江眯了眯眼睛，就地坐下，繼續自己的絮絮叨叨。
「但是我這樣的怪物，只對奈緒有好奇心啊。」他順著她光滑柔順的皮毛，順毛捋，邊摸邊說：「只有在奈緒這裡，我才能感覺到快樂。」
「在我如此多的記憶裡，你真的很特別。」
「我永遠不後悔，扮成女孩子，進入校園呢……」
「能注意到奈緒，我真的好幸運。」
他貪婪的呼吸著屬於她的氣息，感覺心臟在劇烈跳動。
一種前所未有陌生反應在身體中悸動，他舔了舔唇，眼裡滿是好奇。
溫奈緒卻瞪大了眼睛。
不是……
是她的位置不太對嗎？
怎麼總覺得被皮帶硌的有點不舒服，它動了動身子。
卻被藤原富江直接揪著後脖頸拎了起來，他那張漂亮到極致的臉上，難得出現單純的迷茫。
「小狐狸，我有點奇怪。」
他眨著眼睛，繼續表達自己的感受：「就是聞到奈緒的氣息，我都很開心。」
「你身上全是她的氣息。」他黑眸迷茫，印著它毛茸茸的身影，眼尾的黑痣依舊讓人沉淪。
「好喜歡，好喜歡奈緒啊……」
下一秒，他將臉埋進了狐狸柔軟的肚子，「真的好喜歡奈緒，奈緒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
第26章 啊啊他果然是個變態
藤原富江的灼熱呼吸, 讓溫奈緒毛茸茸的肚皮有些發癢。
她不適地扭動身子，對方也抬起頭看向他。
此時的富江顯得有些奇怪，他白皙的皮膚上, 雙頰紅暈明顯。
平日裡即使笑著也顯得孤傲冷淡的眸子裡, 此時竟然泛著淺淡的水光, 眼尾泛紅, 左眼下的黑痣都看上去竟有幾分澀氣。
溫奈緒的心思卻不在藤原富江的長相上, 她這會還處在震驚中。
他居然就這樣說出來了？！
似乎不滿於溫奈緒呆呆的樣子, 藤原富江又親了親她的鼻尖。
犬科動物的鼻子非常敏感，在他柔軟的唇觸碰到她時，她就打了個激靈。
那張好看的臉湊的極近，狐狸敏銳的嗅覺聞到了藤原富江身上洗浴香波的味道, 和她的氣味很像。
但也有些不同, 溫奈緒聳了下鼻子，他身上還有一種類似松木的氣息。
有一點點好聞, 她不由又吸了口氣。
目光落在藤原富江嘴上時，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剛剛他他他他……親她了！
藤原富江的嘴唇很軟，顏色也很漂亮，有點像草莓果凍……
這麼想著, 溫奈緒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熱。
心臟也莫名其妙的瘋狂跳動。
鮮紅的血液從鼻腔滾落, 滴在了藤原富江的褲子上。
藤原富江先是愣了一下, 想到溫奈緒昨天的疲憊, 他輕柔地將她放在腿上，：「奈、小狐狸受傷了嗎？」
話音落下, 白皙好看的手開始檢查溫奈緒的狐狸身體, 絲毫不在意她弄髒了自己昂貴的褲子。
可這番動作, 非但沒有達到檢查的目的，反而讓溫奈緒鼻血流的更歡了。
溫奈緒想掙扎，但越是掙扎，藤原的動作越是慌亂。
全身毛髮都被藤原檢查了個遍，那雙漂亮的手就差把她濃密的毛髮扒開來瞅瞅了。
溫奈緒發現掙扎無效後，直接選擇了擺爛。
——她簡直快被羞死了。
平生第一次，她慶幸自己能變成狐狸，不用承受社死的風險。
下一刻，藤原富江的手指在她的鼻尖揩過，他白到泛青的皮膚上，紅色的血漬顯得格外明顯。
他看了看溫奈緒狐耳處泛出的紅意，又看了看指尖殷紅的血漬，忽然笑了起來。
他再次將已經無地自容的她抱起，讓她的目光與他平視，那張絕色的容顏再次撞入溫奈緒的眼中。
「小狐狸不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壞壞的事。」
見溫奈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劇烈掙扎起來！
混蛋啊！到底是誰先親她犯規！還把她渾身毛毛都弄亂的？！
不知道是變成狐狸的原因，還是被告知是男孩子的藤原富江親了鼻尖的原因。
她的大腦這會運轉起來非常遲鈍。
但她也意識到了一件事，她似乎不排斥藤原的觸碰，甚至會任由他為所欲為。
而且……藤原富江也，好奇怪。
她低頭，看著被弄亂的毛髮，本能的抬起爪爪，伸出小舌頭梳理。
藤原富江好奇的看著溫奈緒的動作，漂亮的眉眼滿足的彎了起來，奈緒好可愛呀，還是好想親親呢。
狐狸狀態的溫奈緒，一點也不會排斥他的觸碰，讓人忍不住想奢望更多。
溫奈緒舔了兩下才意識到自己都幹了什麼，她動作僵了幾秒，抬眼看到藤原富江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瞬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熟了，她嗷嗚了一聲，「咻」地鑽進了房間。
藤原富江看著溫奈緒的動作沒有起身，他有些好奇自己身體上奇怪的反應。
從兜裡翻出手機，開始搜索。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他眼前慢慢打開，藤原富江瞪大了眼睛。
誒……？！還……還可以這樣？
少年臉上染上了熱意，目光卻格外專注。
原來他也會有這樣青澀的反應啊，原來可從沒有過呢，是因為奈緒嗎？
看完生理科普，他的目光瞥到了頁面角落，那裡顯示出了一條推送鏈接——
［如何與女孩子相處。］
他思索了兩秒，自信點開鏈接。
頁面跳轉：
做她最忠實的舔狗。
少年漆黑的瞳眸裡閃過了一絲迷茫，唔……
忠實他懂，心裡只有奈緒就好，舔……狗？
可奈緒是隻狐狸呀。
舔狐狸行不行？
溫奈緒完全沒想到，藤原富江網上衝浪，學習到了怎樣離譜的知識。
她變回貓耳娘的模樣，感受到身體內的妖氣在緩慢聚集，拿出手機，想和哥哥虎杖聯繫。
又想起來，他才進入新校園。
正想著呢，哥哥虎杖就發來了消息，「奈緒，我的新學校真的很有趣，伏黑說，明天我們要去接同期，聽說是個女孩子，真希望是和奈緒一樣溫柔善良的人呢……」
那邊停頓了一會又發信息來說：「當然，如果像詹妮弗·勞倫斯那樣的也很棒呀！」
溫奈緒對自家哥哥的xp不敢苟同，但她想到xp這兩個字時，腦海裡浮現的是藤原富江偷親她鼻尖的模樣。
雖然她那是是狐狸狀態……
等等！
溫奈緒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她對藤原富江的性別接受的是不是有點快？
這麼想著，她猶豫的編輯訊息——
［歐尼，有件事我想問問你，我有一個朋友。］
打完這句話的時候，溫奈緒左手小指蜷縮了一下，猶豫了一會，手指繼續敲擊屏幕。
［她和班裡的一個女孩成了好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做了很多朋友之間才會做的事……總之，就是關係很好，但是有一天，她發現自己的好友不是女孩子……］
［就是你想的那樣，如果那個男孩子坦誠，他們還會是朋友嗎？］
虎杖悠仁收到短訊的時候，正腳翹在牆上，腦袋耷拉在床沿，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擺在床上。
看到溫奈緒發來的消息，他立刻坐了起來。
看著「我有一個朋友」陷入了沉思，手指在屏幕上點來點去，他有種直覺。
奈緒這是在無中生有。
從他們倆之間的交流看，奈緒就那一個「漂亮又脾氣差」的閨蜜，還是前不久才相熟的。
叫什麼藤……椒的？
想到這，他的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認真看溫奈緒的文字。
而且很自然的把自己代入到了「這位朋友」身上，假設是他的話……
和伏黑惠成為很好的兄弟，一起吃飯打遊戲去浴湯，關係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然後——
腦海裡浮現出伏黑惠豐臀□□女裝的模樣。
虎杖悠仁笑出聲，然後想到了前面兩人「好兄弟」時期，預設中做過的事，他笑不出來了。
不光笑不出來，還打了個冷顫：「噫……好變態啊。」
虎杖悠仁手速飛快：［聽哥的，勸你朋友快跑吧……］
［腦補一下我都會生理不適的存在。］頓了頓，他手都快出殘影了：［他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溫奈緒猶豫了一下，看著哥哥的問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算奇怪吧……就是女孩子之間會做的舉動。］
虎杖悠仁感覺眼前一黑，顫抖地打字問：比如？
溫奈緒猶豫了一下，斟酌道：［牽手？］
還是她主動的。
虎杖看著屏幕，櫻粉色的眸子微微顫動，手指機械的敲擊屏幕：［還有呢？］
溫奈緒思索著回：［保護我……不是，是她。］
雖然帶了點算計的意味。
虎杖悠仁深吸氣，很好知道欲蓋彌彰了：［還有呢？］
還有？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擁抱，還親了鼻尖……］
虎杖悠仁從床上彈了起來，媽的臭小子，敢用這種卑鄙的方法欺負他妹妹。
他現在就要去北海道！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暴揍一頓。
他在房間裡蹦了兩圈，想把溫奈緒臭罵一頓，但考慮到自家妹妹很膽小，軟萌乖巧的模樣能迷糊死人，萬一被那變態看到就麻煩了。
張了好幾次嘴，他默默把話咽了回去，從妹妹的話裡不難聽出，她現在依舊把對方，當之前隱瞞性別的同性朋友看待。
保不齊對方會生出什麼惡毒的念想，如果和妹妹一樣，只是當做友情還好……
好個屁啊！
他快要急死了氣死了，繼續發送信息。
［那臭小子肯定不對勁，不管怎麼說，你都要保護好自己。］
虎杖悠仁難得斟酌用詞，［哥哥在學校裡混的還不錯。］
嗯！五條老師很好，夜蛾校長很好，同期伏黑也很棒，相信新同學也很好相處。
虎杖臉不紅心不跳的發消息給溫奈緒，［實在不行，你搬來東京吧。］
［就這麼說定了，我抽空就去看房子，一定給你找間非常靠譜的漂亮房子。］
［你那個朋友……屬實有點過於變態了。］
溫奈緒看著哥哥發來的文字，愣在了原地：「變……變態？」
然後看著虎杖悠仁發來的訊息，臉又紅了，被哥哥猜到了……
她思索了一會，覺得哥哥說的好像有點過激，對藤原富江有點誤會。
刪刪減減地編輯信息，最後挫敗地回了句「讓我想想。」
她知道哥哥是好意，但她就是有點捨不得。
難道他對她不是友情？
溫奈緒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腦海裡是剛剛自己被親後，流鼻血的囧樣……
啊啊啊好丟臉啊。
她縮進被窩，腦海裡是自己鼻血滴到藤原富江運動褲上的畫面。
等等……
溫奈緒瞪大了眼睛。
如果他穿的是運動褲，那硌她的東西……
啊啊啊！Σ(OロOlll)
他果然是個變態！
第27章 [奈緒最忠實的舔狗]
藤原富江好奇的看著手機屏幕, 思索了一會又換了關鍵詞。
［怎麼當舔狐？］
但關鍵詞搜出來還是舔狗，他想了想，點開了鏈接認真做筆記。
博主先寫的是認清自己的心, 他對號入座。
他的心一直向著奈緒, 第一點符合。
第二點, 上面說要關注好喜歡的人。
他這一點也做的很好呢, 和緒緒子產生了羈絆以後, 他都住進緒緒子家了。
接著向下看第三點, 善於向喜歡的人表達愛意。
他想了想，他幾乎快要把好喜歡奈緒掛在嘴邊了，當然沒問題。
繼續向下，他看著不要過分黏人瞪大了眼睛。
切！什麼狗屁攻略。
不黏著能行嗎？
他敢保證, 以奈緒那種封閉慢吞又遲鈍的性子, 他只要表現出一點點冷淡，她立馬就會要多遠跑多遠。
相處到現在, 他都對她忽然出手救下他的事覺得不可思議呢。
漂亮的手指本想點關閉，摸到手機屏幕的時候又改變了主意。
他鬼使神差般下滑屏幕, 看向最後一點。
如果你有點姿色的話，可嘗試色/誘。
藤原富江的眼睛亮了起來，哈！
他可不是有點姿色！他可是富江, 有點姿色這種詞簡直是在侮辱他。
但是會有用嗎……
他猶豫, 之前剛到學校的時候, 他就發現了溫奈緒的不同。
他不是沒用過一些小手段, 但那些通通對她無效。
她好像一直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如果不是那天……
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 心裡對色/誘不屑, 但手指誠實地點開了搜索欄。
看著搜索結果, 藤原富江若有所思的掀起衣服。
他看著自己肌肉線條流暢，心裡在質疑博主的話，「這東西……女孩子會喜歡嗎？」
溫奈緒感覺自己像個熟透的大蝦，怎麼第一次交朋友就遇到這樣的事啊……
手機不斷的發出信息提示音，她從被子裡伸出手，將手機摸進被窩。
鎖屏上，有哥哥的訊息，也有備註是富江［/愛心］的訊息。
這是她和富江互換聯繫方式時，富江撒嬌一定要讓她加上的。
她當時耐不住被人軟磨硬泡，加上了那顆愛心。
如果沒記錯的話，富江給她的備註更加羞恥。
啊啊為什麼她會是他呀！還對她……
溫奈緒覺得溫度又熱起來了，她掀開被子，讓熱意散去，點開了藤原富江的頭像。
看到對方發來的照片，整個人都懵了——
不，不是啊！
誰、誰家好朋友會發腹肌照啊？！！
鼻子怎麼又熱起來了，她看著富江後面的那顆紅色愛心。
耳邊是心臟砰砰的跳動聲，腦海裡又響起了藤原富江的聲音。
「好喜歡，好喜歡奈緒啊……」
她捂住鼻子，覺得一定是那個紅心的問題，弄得她整個人都變的奇怪了起來。
慌亂間，她想點開藤原富江的頭像，把備註改掉。
結果因手抖，屏幕上彈出了一行灰色的小字。
「我拍了拍富江［/愛心］的臉說腹肌真好看」
溫奈緒：？！
這是誰發明的東西呀？怎麼還帶實時的？
讓我消失在這個世界吧QAQ!
那邊富江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拍一拍，唇角楊了起來。
還好網上的那些蠢貨說的有點用，剛剛改好新潮的後綴，訊息這不就來了嘛！
他得意的勾起唇角，特意按網上博主說的方法，壓低了些聲音，「奈緒∼一起去吃飯啦，我好餓——」
溫奈緒沒敢點開，直接退出了和富江的聊天界面。
想要點開哥哥虎杖的頭像，告訴他富江那傢伙果然是個變態。
就在這時，才分開沒多久的臨時伙伴狗卷棘發來了一個問號。
後面附上了一張圖片。
溫奈緒點開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感覺自己的人生似乎都灰暗了起來。
狗卷棘發來的是一張通訊軟件，個人主頁的截圖——
純白色的頭像後，綴著讓人羞恥的網名。
［奈緒最忠實的舔狗］
目光向下移動，她看著界面上的個人宣言，只覺眼前發黑。
上面寫著：只給奈緒看腹肌。
那邊狗卷棘停頓了一會，發來了一長串的哈哈哈哈哈。
溫奈緒生無可戀，躺倒在床上。
是什麼硬硬的冰冰的？是她已經死掉的心呢。
好一會，她才緩過神來，打算假裝一切沒有發生。
給哥哥發完消息，猶豫著又點開了藤原富江的對話框。
他點開他的個人資料，看著那行讓人倍感羞恥的暱稱。
深紫色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異樣……
虎杖悠仁看到妹妹的消息，總算是鬆了口氣。
想到今天已經很晚了，他想了想叮囑道：
［奈緒睡覺前一定要把門鎖好，不要讓他進你的臥室，不可以再和他牽手，擁抱，貼貼臉……］
［親鼻尖也是不可以的。］
實在是覺得擔心，他跳起來去敲伏黑惠的房門。
「伏黑！我需要你的幫助。」
門被打開，刺蝟頭少年臭著臉出現在了門前，臉上就差寫上「你小子好煩但我還可以忍耐」幾個字了。
虎杖悠仁繪聲繪色地開口，「是這樣的伏黑，我妹妹有個朋友……」
聽完虎杖的描述，伏黑惠猶豫了一下，「啊這……」
「我也沒有妹妹，二年級的學長也不在宿舍，不然我發個信息問下學長？」
虎杖雙手雙腳贊同，「那你現在就問吧！」
伏黑看著虎杖悠仁期待的神色，點開手機，給乙骨憂太發了訊息。
［乙骨前輩，是這樣的，我朋友的妹妹有個朋友……］
那邊似乎在忙，沒有回覆。
伏黑猶豫了一下，將消息複製了一份，改掉稱謂，又發給了狗卷棘。
狗卷棘當即發來了一個省略號。
他躺在床上，看著手機屏幕眨了眨眼睛，越看這個問題越覺得有趣，他想了想身邊接觸過的人。
將目光放回了手機，腦海裡立刻想到了臨時伙伴溫奈緒，和她的異裝癖好友……
他看著屏幕上自己給溫奈緒發出的哈哈哈，猶豫了一秒將信息再次編輯轉發。
［富江，是這樣的，我朋友的朋友的妹妹的朋友好像遇到了變態……］
沒等到溫奈緒的藤原富江起來喝了杯水，見溫奈緒房間裡沒了動靜。
他因身體反應而發熱的頭腦也逐漸清醒了起來，大意了，忘記把小狐狸和奈緒分開看了……
他抬手揉了下太陽穴，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堅定。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了溫奈緒的門前。
「奈緒。」他敲門，沒有聽到動靜，卻直覺她在聽，他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隱瞞了所有人。」
「我不是女孩子呢。」他深呼吸，竟然緊張了起來：「剛剛發給你的，就是我男孩子的證明。」
溫奈緒把臉埋在枕頭裡，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收緊。
藤原富江的聲音隔著門，顯得有些不真切，「雖然性別是假的，但我是真的喜歡奈緒呢。」
「也是真心的，想要和奈緒成為朋友。」
「如果奈緒不想和我繼續做朋友，我會選擇尊重奈緒的……」
富江還說了很多，但她一時間有些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說了聲讓我想想。
藤原富江聞言，在她的臥室門前站了一會，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床邊，手輕輕拂過花子娃娃附著的那片皮膚，墨色的眸子裡是化不開的佔有慾。
不想做朋友，還可以是同學，戀人，家人。
僅僅是朋友，那也太差勁了……
只要留在她身邊，總有辦法讓她滿眼是他。
他根本不敢想像，像奈緒這樣極致內斂害羞的人，真正在意起一個人的時候，能有多恐怖。
想要被她如此對待呢，好喜歡讓她變得有趣……
溫奈緒還沒平靜下來，系統再次詐屍，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恭喜宿主獲得藤原富江的喜愛，宿主離萬人迷又近了一步呢，下面發布主線任務。］
［任務：親吻藤原富江，並向藤原富江告白。］
［任務成功獎勵：戰國情報+1］
［任務失敗懲罰：班級裡跳脫衣舞。］
溫奈緒聽著系統的提示音，漂亮的眼睛緩緩眯起……
系統嗎？
終於又出現了。
為什麼它對富江如此在意？
之前她雖然有疑惑，但也將信將疑，但昨天的事，讓她發現了一點點問題。
系統口中，不管是宿儺的好感，還是富江對她的好感，本身就很有問題。
更別說主線劇情開啟，和所謂的任務懲罰是哥哥死亡了……
她要試探一下，這東西到底能不能控制她。
還有那個所謂的系統光幕——
如是想著她將光幕調出，抬起手，看著自己掌心的紋路，咒力和妖力裹挾著靈魂之力緩慢探出，將光幕包裹其中。
她深紫色的眸子裡，印出了一連串，散發著淡淡螢光的代碼。
她唇角微微上翹。手指慢慢合攏。
「喀嚓」一聲輕響，溫奈緒耳邊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
藤原富江似有所察，他看向溫奈緒房間的方向，眸底劃過一絲疑惑。
想問下溫奈緒發生了什麼，卻先收到了狗卷棘的短訊——
［富江，是這樣的，我朋友的朋友的妹妹的朋友好像遇到了變態……］
他看著訊息總覺得描述有點眼熟，但因為奈緒沒有理他，現在心情很差。
也懶得深究狗卷棘怎麼會問這種無聊的問題，考慮到他可能是溫奈緒的朋友。
藤原富江思索著正常人應該會有的反應，懶懶的打字：
［對方都是變態了，當然不能讓他察覺到了。］
［先假裝接受，放鬆他的警惕。］
［然後趁他不備，連夜跑路……以免發生不必要的意外。］
三分鐘後，溫奈緒的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
屏幕上彈出三條訊息。
第28章 沒有說能不能親吻啊
溫奈緒能感覺到外界的一切, 但意識卻被束縛在了身體裡，無法醒來。
她乾脆將意識向下沉去——
腦海裡，她似乎看見了一團黑霧, 她想要探查一下黑霧到底是什麼。
意識卻被再次拉回了身體, 她猛地睜開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出現在她眼前, 溫奈緒反應了一會, 才從床上坐起身。
打開手機, 就看到了哥哥虎杖悠仁發來的訊息。
字裡行間裡, 是對她滿滿的關心愛護，她深紫色的眸子裡彷彿墜滿了星星。
溫奈緒瞄了眼時間，凌晨四點……
她思索了一會，先是編輯信息, 謝謝哥哥對自己的關心, 然後她盯著屏幕上，哥哥給自己的建議。
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藤原富江, 鼻尖上彷彿還殘留著他唇畔的暖意，溫奈緒的臉又紅了。
她猶豫了一會, 引用哥哥的叮囑回了句好，然後想了想，覺得藤原富江其實人還可以。
哥哥防賊一樣的太多可能不太好, 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他人還挺好的。]
知道虎杖現在還在休息, 一時半會也無法恢復她, 她想了想, 將手機放在桌上，主動放出了絨耳和尾巴。
現在妖力已經恢復了大半, 她感受了下身體裡的妖力和咒力, 抽取了一絲靈魂之力, 她猶豫了一會。
再次使用咒力和妖力，將靈魂之力裹挾其中，開始一點點檢查自己的身體。
同時控制三股力量，讓她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額頭也滲出冷汗，要精確控制咒力和妖力融合，還要不間斷釋放靈魂之力，對現在的她來說還有些困難。
在咒力上，她有監護人五條教導，妖力上大多時候都是自己摸索，針對系統，她也是想好了一切的可能，盡全力去嘗試。
就是會因此死亡，也無所謂。
她看著天花板，腦海裡復盤著系統出現後發布的任務。
在她猶豫是否救富江這一點上，她感謝它推了她一把。
不然以她自己的個性，面對那樣的場景未必會救下藤原富江，因為這一點的關係。
她對系統的是抱有一定善意的，甚至樂意順手完成所謂的任務。
但它不應該，用她最親近的人威脅她？
如果讓她幹些社死的事，能保護最親近的人，她願意試一把，溫奈緒紫色的眼眸裡燃起瘋意。
三股能量融合，可以破壞所謂的系統屏幕，那她也一定可以將它找出來。
如是想著，她控制著力量，緩緩侵入自己的大腦，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吸入了一片空間。
空間裡白茫茫的一片，中央的位置，懸浮著一顆由黑霧組成的球體。
她看著那團黑霧，深紫色的眸子裡閃過殺意——找到了呢。
她沒有問黑球問題，當即調動力量，想要把這東西從自己的意識海裡宰了，就在她調動力量的時候。
黑球尖叫了起來：[不要啊啊啊，公主殿下，殺死我，你也會死的，這是你的意識海呀啊啊(≡Д≡；)]
溫奈緒調動能量的動作頓了下，但沒有停止。
小黑球也感覺到了力量的聚集，想到溫奈緒龐大的靈魂之力，滑跪的十分迅速。
[我坦白，我交代，我也不想的嗚嗚嗚……是你大人，不，是你爹他……]
溫奈緒停下了動作，看著它眯起了眼睛，「說說看？」
小黑球上幻化出了一雙大眼睛，它眨巴眨巴眼鏡，留下了一滴概念霧淚，吞吞吐吐：「我、我是個寄生妖……」
「是玉藻前大人讓我跟著你的。」它抽噎委屈極了，「我的身體在大人手裡，大人把我塞進你的意識海裡，讓我指引你穿越時空，去戰國找他，然後就離開了。」
溫奈緒想到了前不久，見到的那個不靠譜的爹。
覺得這是他會幹出來的事，看著黑球，示意它繼續。
小黑球見溫奈緒沒有再調動力量，繼續可憐巴巴地說「可我也要吃東西啊，我的食物是人類的情緒啊，可是公主你一個朋友都沒有！！！」
溫奈緒：……？
說到這個，它幻化出的眼鏡開始模糊，概念性的黑霧眼淚不住往外飆，「公主你可是狐狸精啊？怎麼能一個朋友都沒有？而且……」
溫奈緒感覺拳頭有點癢，但看著哭的黑霧都快散了的黑球，選擇保持沉默。
「可是你身邊沒有一個正常人啊嗚嗚嗚，變態白毛，換腦子黑毛，我又不敢吃你的情緒，只能想辦法自己填飽肚子裡……」
溫奈緒：……
「藤原富江那小子，一看到公主就能釋放好多好多好吃的情緒。」小黑球的聲音弱了下來，「但他有點古怪，所以、所以……」
溫奈緒嘴角抽了抽：「所以你讓我保護他，就為了一口吃的。」
小黑球把自己哭小了一圈，委屈點頭：「我餓了十年啊公主。」
試圖喚醒溫奈緒的憐憫之心。
誰知溫奈緒的關注點根本不在他挨餓十年上，反倒冷嘲了一聲，「狗東西，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他是個男的？！」
小黑球心虛，小聲解釋：「我以為公主你不在乎啊……交朋友還分男女嗎，」它見溫奈緒神色不太好，決定轉移矛盾。
「那個……您不是也沒問我嗎？那、那個收養你的六眼也知道！」
溫奈緒臉黑了，想到五條悟這段時間反常的行為。
她手指捏的咯咯作響，額際的青筋暴起。
黑球見她情緒不好，感覺自己可能隨時都會被踹兩腳，立刻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倒豆子一樣說了出口「那塊碎玉的名字叫四魂之玉，擁有這個，你可以去靜岡的日暮神社。」
「神社裡，有口食骨之井，你身上的四魂之玉碎片，可以帶你穿越時空。」
「這是大人讓我告訴你的……」
溫奈緒聲音淡漠：「哦。」怪不得他那便宜老爹那麼會裝逼，原來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就是這玩意，還怪會忽悠的——
黑球一個激靈，想到自己為了騙點吃的，利用公主做任務，就心虛的要命。
「那個系統是真系統，不過……我、我把它吃了，就、就剩那個屏幕了。」
溫奈緒哦了一聲，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為什麼你會說，如果不完成任務，哥哥會死？」
「我是吃那個系統的時候知道的。」黑球弱弱回答，頓了頓它又說：「系統裡有資料顯示，你哥哥會吞掉特級咒物，然後成為容器，不過……那玩意裡的信息太雜了，我能量太少了，沒消化完，看不到什麼。」
「反正他們的結果都不太好。」黑球猶豫了一下，補充道。
溫奈緒眯起眼鏡看著黑球，識海裡忽然出現了一抹金光，沒入了她的眉心。
她感覺眉間發熱，上次印入腦海的字符浮現了一下，繼而有一些晦澀的知識，被印入腦海。
溫奈緒愣了兩秒，臉色古怪了起來。
好傢伙，血脈傳承？！
玉藻前還說，讓她還把自己當個人，她現在已經感覺自己越來越不是人了。
還是她目前需要的契約陣法，溫奈緒左手小指動了動，看著眼前的黑球，對便宜爹的力量有了一定的估算。
猶豫了一會，溫奈緒決定先和黑球簽訂契約。
由她幫助它獲取情緒食物，黑球負責消化系統，必要的時候提供一定的情報。
做完這一切，她才將意識從識海理抽離。
她深吸了口氣，拿起手機，目標明確的點開了狗卷棘的對話框：
[狗卷同學，請問五條叔叔有沒有拜託你調查藤原富江的事情啊？]
高強度網上衝浪的狗卷棘很快發來了信息：[有的。]
溫奈緒眸子眯了眯，[一直忘記告訴你了，富江是男孩子。]
狗卷棘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這事情他知道的啊。
想了想，他回到，[五條老師給我的資料理有啊，我是知道的，尊重個人癖好嘛，我懂的。]
［放心哦，不會歧視他的。］
人是變態了點，但心不壞呢，狗卷棘在心裡評價。
溫奈緒：呵呵。
她深吸了口氣，冷靜地向狗卷棘道謝。
然後找到五條悟的頭像，冷漠的拉黑刪除一條龍。
剛剛打完遊戲，打算小憩一會的五條悟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自戀感嘆：「唉~人果然不能太招人喜歡，不知道又是誰在偷偷想我，最強的寂寞……」
然後將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
溫奈緒神清氣爽，想到黑球的話，她的臉再次熱了起來。
黑球說，藤原富江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情緒波動最大，逸散出的能量也最「飽腹」，它之所以發布親吻和告白的任務。
就是為了拉扯藤原富江的情緒，一次吃個夠。
其他人的情緒強度，都沒有他強。
溫奈緒也問了小黑球一些問題，但它似乎也對藤原富江的體質也很好奇，但也從未見過。
只是說，可以等穿到戰國時代，找知識淵博的人解答。
溫奈緒有些好奇了，小黑球說，藤原富江每天都會散發很強烈的負面情緒，可為什麼，她和他相處的時候沒有發覺？
她猶豫了一會，點開了哥哥發來的消息，看著哥哥的耐心叮囑，眼底依舊有些疑惑。
睡前鎖門√
不讓富江進自己的臥室√
不牽手√
不擁抱√
不貼貼臉√
不親鼻尖√
誒？哥哥沒有說不能親吻啊……
想到藤原富江柔軟的唇瓣，在狐狸形態自己鼻尖輕吻的樣子，她莫名覺得自己喉嚨有點發癢。
她對自己說，是為了讓小黑球吃飽，多弄點情報，以備不時之需。
絕對沒有想試試的意思，對！沒有。
而且、他都對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她收回一點利息不為過吧？！
想到這，她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正想著呢，臥室門就被敲響了，藤原富江的聲音響起，「奈緒，醒了嗎？今天沒有請假哦，我們要去上學了……」
溫奈緒站起身，同手同腳的走到了門前，將門打開。
藤原富江看到溫奈緒，眼睛一亮，他壓低聲音，「奈緒，你看我今天這樣去學校可以嗎？」
一張俊臉在她眼前放大，那雙彷若充滿魔力的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他，漆色的瞳孔裡映著她略微緊張的臉，鼻梁高挺，唇色濃重，顯得他魅惑感十足。
見奈緒沒有說話，反倒有點看待的樣子，他眯起眼睛，「奈—緒——」
溫奈緒回過神來，目光從他紅潤的唇上劃過，又迅速移開，「嗯。」
藤原富江聽到了溫奈緒的回應，眼尾染上笑意，淚痣勾人：「家裡的三明治吃完了，叫了訂製，吃了早餐再去，好嗎？」
溫奈緒點頭，機械開口：「我先換衣服。」
然後「嘭」地一聲，將門關上，耳朵已經紅到滴血。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親吻什麼的啊啊啊啊啊好害羞啊。
她的嘴好不爭氣啊，如果能說出來，藤原富江應該不會拒絕吧？溫奈緒喪氣的找出校服，動作快速的換上。
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她對自己說，「找機會奈緒，三天時間，親完就跑，就當親棵大白菜了。」
第29章 藤原富江溫奈緒背影
給自己打完氣, 她拉開臥室門，頭一次，她靠近藤原富江的時候猶豫了起來。
因為心裡有鬼, 整個人都比平日裡僵硬, 但因為那張沒啥表情的臉, 就看上去更加禁慾了。
藤原富江也察覺到了溫奈緒的異常, 但想想又覺得合理。
他才坦白性別, 奈緒這種溫吞的性子, 肯定一時間適應不了，有些害羞是正常的。
他還不知道，睡一覺的功夫，那個他表達喜愛就會臉紅的害羞鬼。
已經想著怎麼才能親到他, 然後用從他這獲得的情緒, 養其他小妖精了。
少女被籠罩在晨曦裡，白到發光的皮膚似是被鍍上了一層暖光, 一張冷淡的臉上，深紫色的眸子裡是他的模樣。
他怔了片刻, 起身走到了她身前，想伸手去觸碰她，骨感清晰的手探入光亮後, 像是被燙到一般縮了回來, 似是不忍破壞這樣的氛圍。
「奈緒, 你真好看。」他語氣誠摯, 眼神專注又帶著不明意味的繾綣。
溫奈緒左手小指蜷縮了一下，因為有心事, 目光不由自主飄向藤原富江的唇。
腦海裡只有兩個字, 好看, 真的可以親嗎？
她壓根沒注意聽藤原富江在說什麼，腦海裡天人交戰。
一個聲音說，嘴巴只不過是一個表達思想，進食的器官，只是觸碰一下，應該沒什麼。
又有一個聲音說，犧牲太大了，完全沒必要，這可是初吻，可以走量，只要能讓人產生情緒，就可以……
紅雲悄悄爬上臉頰，好在她站在光線下，臉上的緋色不是那麼明顯。
「奈緒？」藤原富江掌紋淺淡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溫奈緒這才回過神，她心虛的對著藤原富江點了點頭，然後坐到了座位上，安靜的吃起了早餐。
大概是有心事的原因，這頓飯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猶豫了一會呼叫黑球，非常坦誠的說「我做不到，總感覺那樣是在欺騙他。」
黑球實在無法理解，玉藻前那樣性子惡劣的超級大妖，怎麼能生出來這樣一個道德感那麼高的半妖。
「只是親一下，況且他也很期待吧……」
溫奈緒聽到期待兩個字，身體下意識繃緊。
她最近越來越奇怪了，遇到藤原富江以後。
自己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家裡似乎也出現了變化。
自從藤原富江搬進來以後，家裡好像一點點塞滿了屬於他的東西。
所有的都系都成雙成對，他低頭看向盛著煎雞蛋的盤子，側面有獨屬於富江的logo，那是他專門找人訂製的。
她咀嚼著食物，盯著餐盤上，刻畫的私人log忽然出聲：「為什麼？」
她抬起眼瞼，心跳如雷的看向藤原富江，鼓足勇氣重複：「為什麼？」
藤原富江疑惑的看向溫奈緒，「什麼？」
溫奈緒聲音很淡，「為什麼是我？」
藤原富江難得見她這麼認真，也慎重了起來，「因為奈緒很特別啊，到現在也沒有喜歡我呢……」
溫奈緒垂眸，聲音小卻堅定，「並沒有。」
藤原富江停住話頭，他看著溫奈緒聲音柔和了一些：「是認為自己並沒有很特別？」
「還是說……」藤原富江頓住話頭，目光灼灼：「奈緒其實也很喜歡我。」
直白的表達讓溫奈緒大腦有片刻空白，她斂眸逃避視線，在心裡正視這個問題。
氣氛沉默了下來，藤原富江_執拗地看著她。
半晌才聽到溫奈緒的聲音，她的聲音很平淡，「都有。」
沒有去看藤原富江，她抬手，用勺子攪拌杯中牛奶。
奶白色的液體在杯中旋轉，溫奈緒看著漩渦的中心：「你是認真的嗎？」
這句話讓藤原富江愣在原地，誠然，最初他對所有人都抱有惡意。
即使他對她有所好奇，也只是想看看她什麼時候可以沉淪。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意志堅定，心思純善的人……
可她卻能輕而易舉勾起他的惡意，又能讓他升起別樣的心思。
藤原富江有些不懂，墨色的眸子裡浮現出疑惑，奈緒說的認真指的是什麼？
難道他對她的喜歡，表現的依舊不夠明顯？
人類好複雜啊……
那些說愛他的人，總喜歡打著愛他的名義，將他殺死，讓他痛苦。
眼前的女孩，從沒有對他說過愛，可卻讓他莫名想要靠近。
她看著溫奈緒，少女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打下的陰影掩去了眼中所有情緒。
心底莫名有些心慌，他艷麗的臉上緩緩喪失了所有表情，看上去有些無措，有片刻失神。
耳中傳來了銀質勺子和杯壁碰撞的清脆聲，他遲疑道： 「一開始是對奈緒抱有惡意，但更多的是氣憤，為什麼大家都愛我，只有奈緒不會……」
「奈緒好像一直把自己排除在大家之外呢。」
「我以為，你對所有人都是這樣。」他思索著，想描述自己的感受又不知道身體裡湧動的情緒代表著什麼，繼續陳述：「可我無意中，見到了奈緒的另一面。」
「原來奈緒對在意的人，是那麼的溫柔，所以我也想要試試啊……」
腦海裡，是奈緒拿著電話的背影，她笨拙的安慰著電話那頭的親人。
第二天，她就沒去上課，從井田那裡得知，她親人病重，要去看望親人，大概需要五天時間。
他離開時，井田就拆穿了他的心思，在他離開時，對他說：真是活該呀富江，這就是你踐踏我們真心的報應。
藤原富江對此嗤之以鼻，誰想要這些垃圾的愛啊？
無非就是對他的容貌心生覬覦，打著愛的名義，想將他據為已有。
所以對他搖尾乞憐，掏空一切想要滿足他的物慾。
嘖，可笑又可憐。
這樣的人也配說真心？
「可是我好嫉妒。」他看著溫奈緒，聲音依舊平和，「奈緒身上，沾有其他人的氣味呢……」
「而且奈緒在他們欺負我的時候想偷偷離開。」說到這，他壓低了聲音，顯得格外委屈，「那時候我也很想被奈緒看在眼裡，就那樣放你離開，我真的好不甘心。」
「但我後悔了，後悔把你拉入險境。我死掉了還可以再來找奈緒，可是……」他聲音淡淡的，「我想，奈緒死掉的話，我會很難過。」
「我很貪心的，想要在奈緒的心裡有個身份，也想要被奈緒偏愛，還想成為奈緒重要的人。」
「我想我可能是認真的。」他好聽的聲音如同山澗潺潺的泉水，清冽奔放：「這源自於我的本能呀奈緒，喜歡，就佔有。」
「如果奈緒喜歡，我也好想奈緒可以親手殺死我呢……」
他雙手捧著臉頰，碳黑色的碎髮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晃動，那雙攝人魂魄的眸子裡有著瀲灩水光，眼尾染上欲色的緋紅，淚痣蠱人，渾身上下竟透露出了一股瘋勁兒。
「想要奈緒的眼裡只有我，想讓奈緒的所有情緒都被我牽動，想要奈緒的雙手沾滿我的鮮血，一想到奈緒白皙的手會捧著我的心臟，我就……」
「無比的期待死亡呢。」
溫奈緒的攪動牛奶的手顫了下，她抬眸的時候，就看到了富江不太正常的模樣腦海裡浮現出來兩個字。
——瘋子！
但直白的話語卻讓她處在震驚之中，嘴巴不由張大。
藤原富江放下手，望入她的眼，語氣是單純的疑惑：「奈緒，我這是認真嗎？」
他似乎特別喜歡這樣喊她，聲音略微拖長，有種撒嬌的意味。
聽起來，像是有根羽毛在心臟上輕瘙。
溫奈緒收回目光，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我當時是想離開的。」
「那是什麼讓奈緒留下了。」藤原富江好奇，難得遇到溫奈緒願意敞開心扉。
「說起來有點複雜。」溫奈緒移開目光，不敢去看藤原富江，「我是被迫無奈……」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藤原富江打斷了她，「奈緒還是救了我，不是嗎？如果奈緒真的離開了，我死了也還是會來找你的……」
溫奈緒沉默了。
藤原富江笑：「如果不能和奈緒有交集，想到就會不甘心呢……」
溫奈緒即將說出口的話被咽了下去，她是想趁機把小黑球的事告訴他的。
但現在的藤原富江，讓她有點怕怕的。
她的直覺告訴她，如果自己真的親了他，再跑路，他一定一定不會放過她。
溫奈緒看向藤原富江的目光有點複雜，明顯，富江對她的感情並不單純。
她雖然經驗不足，但也看過咳、小說，電影電視劇。
她無法回應這麼……瘋狂的感情，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和富江相處。
她深吸口氣，抬眸看向藤原富江「該出發了。」
腦海裡卻浮現的是哥哥發來的訊息，他對黑球說，誰的情緒不是吃，多吃幾個人的情緒，她再想想辦法。
黑球非常痛快的就答應了。
不答應也沒辦法，當年哪個狐狸精身邊不是腥風血雨。
他爹那輩跟著的狐狸精，每個都能負面情緒吃到飽，一個個又黑又胖的。
玉藻前大人找到它的時候，他以為是個大肥差，誰知道呢。
黑球為自己鞠一把同情淚，狐狸精不搞事她社恐嗚嗚嗚……
不光這麼多年沒吃飽過，還耗費能量和系統幹了一架，好不容易想到了薅羊毛的辦法，結果就被發現了。
他好慘，球球嘆氣。
溫奈緒和往常一樣，與富江並排，走在上學的路上。
沒多久，就再次很巧的遇到了站在路口的千島由美！少女眼睛紅腫。看上去像是傷心難過了一整晚。
她顯示驚訝地看了眼恢復男裝的藤原富江，目光挪到他胸前時，閃過了一絲震驚：「藤、藤原同學，你的胸……」
藤原富江冷淡的瞥了眼千島由美，出聲解釋：「性別男。」
「哈？」千島由美瞪大了眼睛，似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目光在溫奈緒身上和藤原富江身上遊走，然後露出了一個我懂了的表情。
克制住了立刻就和班級同學分享的衝動，激動又隱忍地看向溫奈緒：「老大一直都知道？」
溫奈緒猶豫了一下：「才知道。」
千島由美眼睛裡的光明明滅滅，她瞄了眼藤原富江，湊近溫奈緒悄聲說：「你們之間的關係進展到哪一步了？」
溫奈緒：？
千島由美看溫奈緒看向自己，絲毫沒有打探人隱私的羞愧感，頂著紅腫的眼睛，臉上是一副我現場吃糧的驕傲樣，「牽手了嗎？」
溫奈緒下意識看了眼藤原富江的手，眼神閃爍。
千島由美點頭：懂了。
「擁抱過了嗎？」
溫奈緒：……
千島由美點頭：懂了。
「那……親了嗎？」
溫奈緒停下腳步，轉頭盯著千島由美。
千島由美被冷臉看的有點不自在，她縮了縮脖子，「我猜親了？」
藤原富江卻對溫奈緒一直被纏著，還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千島由美身上非常不滿。
他主動插進了二人之間，對千島由美說：「千島同學，我和奈緒之前發生了什麼好像和你沒關係吧……」
頓了頓他用食指指了下自己的眼睛，「千島同學眼睛腫起來了，一看就是哭了很久，是遇到了什麼難過的事嗎？」
原本因為嗑cp暫時忘記的傷心事被提起，千島由美眼淚唰地流了下來：「老大，我好難過嗚嗚嗚嗚……」
溫奈緒暗暗鬆了口氣，看著哭的慘兮兮的千島由美：「別難過。」
千島由美：「……」
藤原富江不知怎麼，竟然好心安慰起了千島由美。
只是……
溫奈緒聽著千島由美越來越大的哭聲，心裡詫異極了。
比起她只會用「別」安慰，藤原富江的話明顯更多，聽起來更有道理，為什麼千島由美哭的更兇了？
藤原富江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人在難過的時候不能太壓抑，太壓抑了會抑鬱的，讓她自己哭會就好了。」
千島由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鬼啦！你把我的傷心事都問了一個遍，我沒哭抽過去都是好的。
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啊嗚嗚嗚……
她看著自然走到溫奈緒身邊的藤原富江，抹掉臉頰上的眼淚，忽然好像明白了為什麼。
這個惡劣的傢伙，一定是因為嫉妒她纏在了老大身邊，把他忽略了！
雖然很可惡，但很好嗑呀！
她墜在兩人身後，想了想偷偷拿出手機，對著兩人的背影「喀嚓」拍了張照，選擇私下組建的［緒の江］小群。
由由由由美：［嗑死我算了，老大和大美人真的配一臉。］
好愛高冷美人：［這背影一看就是男的，由美什麼情況，老大戀愛了？我才嗑的cp它be了？］
由美看著自己小群裡的十個人，臉頰上還掛著眼淚，但嘴角露出了姨母笑。
［@好愛高冷美人菜菜子，你根本不敢想，橋本暮乃的性轉本子照進現實啦！驚爆大消息——］
看著群裡的一連串的問號。
千島由美滿足的編輯信息：「富江是男孩子，他男扮女裝騙過了所有人！」
群裡沉寂了兩秒，然後消息激增。
很快，群人數就變成了十八，以橋本暮乃為首的性轉cp頭子，帶著自己的組員併入了千島由美的cp小組。
橋本暮乃：［展開說說，好刺激，我的手又癢了。］
千島由美嗑的不亦樂乎，把自己的發現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群裡就差冒氣粉色泡泡了。
橋本暮乃當即決定產點糧，供大家嗑嗑。
走在前面的溫奈緒看了眼抱著手機，眼睛紅腫，表情卻很盪漾。
千島由美關閉群聊，在自己的好友里翻了圈。
看到了一個白色頭像，網名寫著［奈緒最忠實的舔狗］，手指頓住。
她點開對話框，發現是很久之前添加過的。
點開資料，看到那句「只給奈緒看腹肌」一陣惡寒。
心裡嘀咕著這誰呀，好油膩。
想了想，她點開了對話框。
［死心吧，奈緒是我家富江的，你能爭得過他嗎？］
［藤原富江x溫奈緒背影.jpg］
［他們配一臉，快把你的名字改掉啊！！］
［你拍了拍「奈緒最忠實的舔狗」的臉，說腹肌真好看］
千島由美無語，千島由美撤回一條「拍拍」。
三人一路走向學校，不少女孩子的目光都不由放在了藤原富江的身上，他恍若未察，注意力一直放在溫奈緒身上。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蹙了下眉。
A班的同學死的死，瘋的瘋，離開的離開，他的軟件上已經沒什麼活人了。
這個時候誰會找他啊，是鮭魚嗎？
他掏出手機，看到頂著網名是［由由由由美］的千島由美，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
他轉頭看了眼千島由美，卻見她對著手機，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樣。
他點開了千島由美的消息。
看著她發來的信息，藤原富江詫異的挑了下眉，將圖像保存後。
發了個問號過去。
千島由美怒火中燒，什麼人啊，發問號是什麼意思。
她手指快速編輯。
［快點把你的網名換掉啦，我是奈緒醬和富江的cp粉，你這樣很像騷擾女孩子的變態。］
藤原富江看著屏幕上的字，疑惑發問：［cp粉是什麼？］
［這你都不懂，你難道不覺得奈緒醬和富江配一臉？］
［可能你消息比較不靈通，告訴你一個最新消息，富江原本是男孩子，為了接近奈緒扮成了女孩子，現在他們就差全壘打了。］
藤原富江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溫奈緒，又看了看身後手指飛快點動屏幕的千島由美。
想了想回道。
［我也覺得他們很配呢，能和我具體說說嗎？］
［不是吧？］千島由美猶豫，［那你把這個網名先改掉？］
藤原富江從善如流，網名改成了［奈緒的小舔狗富江］。
個人宣言那裡，加上了富江二字，變成了［富江只給奈緒看腹肌。］
千島由美見對方很聽勸的改好了資料，然後惡寒的噫了一聲。
打字道：［你的xp真奇怪。］
然後拍了拍他的頭像，截圖，圈出圖片裡的「拍一拍」——
［你拍了拍「奈緒的小舔狗富江」的臉，說腹肌真好看］
撤回消息後發送給對方，「這個也改掉吧。」
藤原富江面無表情改掉，覺得開發軟件的公司真的很不懂事。
這種有趣的功能，應該只對溫奈緒開放。
千島由美見他改完以後，問他要不要進圈，一起嗑cp。
然後發來了邀請鏈接。
他思索了兩秒，點擊進入——
兩秒後，他的手機軟件裡多出來一個二十幾人的群聊。
由由由由美：［歡迎新人入群，糧區鏈接是xxxxxx，可以自行選糧哦。］
然後跟了一連串的歡迎。
藤原富江打了一句大家好後，就點開了所謂的糧區鏈接。
他看著滿屏幕的［奈緒x藤原］、［高甜］、［小臉通黃］陷入了沉思。
這都是……什麼意思？
沒來得及點開看，人已經走進了教室，溫奈緒的書桌上都是同班同學的投餵。
她掃了眼桌上的零食，拿出課本，和之前一樣做課前準備。
藤原富江和好奇他性別的同學聊了兩句，大家似是默契的看了看溫奈緒，忍住了想靠近藤原富江的欲望。
一些同學的目光在溫奈緒和藤原富江兩人身上游移。
很快，他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藤原富江目光掃過班裡低頭看手機的同學，打開手機把群聊設為免打擾。
然後點開了群聊。
［由美說的是真的嗎？他們就差全壘打了？］
藤原富江看著最後的三個字，打開了搜索軟件。
他看著搜索結果陷入了疑惑，全壘打是棒球裡，較為特殊的得分方式。
他和奈緒沒有打過棒球啊？
不確定，再看看。
他點開糧區鏈接，看到有一個名為橋本暮乃的人，上傳了一篇標註著［小臉通黃］標籤的文檔。
藤原富江好奇心驅使下，點開了這個文檔——
［他在凌晨醒來，想去衛生間時，發現了靠坐在他臥室門上睡著的她。］
［少女平日裡高冷禁慾的臉上，熟睡時，竟給人一種極致純真的感覺。］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他想。］
［怕她著涼，他想彎腰抱起她，卻不想，她一直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眼底是算計成功的狡黠。纖細的手抓皺了他的睡衣，她將他整個人向下拽，在他中心不穩，瞪大眼眸時，一雙柔軟的，紅潤的唇封住了他的。］
［氣息交纏，熱意翻湧，衣物被褪去……］
藤原富江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手足無措。
他下意識看向溫奈緒，那張熟悉的臉上依舊冷淡，沒有「算計成功的狡黠」，但他的臉上卻莫名有了熱意。
溫奈緒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回頭看去，卻見藤原富江移開了目光。
她回過頭盯著書本，腦海裡是藤原富江早晨滿是瘋意的表述，內裡飽含的熾熱，燒的她心生懼意。
她猶豫了一會，點開了問狗卷棘要來的，關於富江的資料。
隨後，她目光慢慢堅定了起來，思索著，給虎杖悠仁發送訊息：
［房子的事就拜託哥哥了，明天晚上，我就出發去東京。］
她再次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藤原富江，側臉依舊出眾，第一次，她有了難過的感覺。
在北海道，只要花子娃娃不死，他就是安全的，東京那種地方……
第30章 後會有期啊，富江。
一大早, 虎杖悠仁就收到了妹妹的消息。
按約定，今天是要和伏黑一起，跟著五條老師去接同期的。
「那個, 有些私人的事情想要問問老師……」
虎杖悠仁瞄了眼盯著手機, 一臉嚴肅的伏黑, 把自己妹妹的事情說了出來。
「啊……原來虎杖還有個妹妹, 在此之前都沒有聽你說過呢, 這方面的雜事, 也許可以問問伊地知。」
五條悟將伊地知的名片推送給虎杖悠仁，好奇發問：「悠仁的妹妹也和你一樣活潑嗎？」
「說到這個……」虎杖立刻被打開了話匣子，「我妹妹她可不像我，是個很靦腆害羞的女孩子呢, 長的也很可愛, 是那種一看就會讓人心生憐惜的萌妹。」
他回憶和妹妹相處不久的小時候，心情忽然有些低落：「她們離開沒多久, 就傳來了阿姨失蹤的消息，後來因為其他的原因, 妹妹很小就自己生活了。」
「自從知道了這個時間上有無數的咒靈，我就在想，阿姨是不是也是因為咒靈失蹤的。」
「妹妹很堅強, 也很孤獨, 因為收養她的人家非常忙, 妹妹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 導致她不太會與人交流，但實際上, 她是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女孩子……」
五條悟靠在欄杆前, 看著虎杖, 唇角微微上翹，「悠仁也是個很好的孩子呢。」
「哈哈，我也這麼覺得。」虎杖悠仁撓頭笑道：「怪不好意思的，這裡的爆米花聞起來好香啊，五條老師要吃嗎？」
虎杖悠仁沒等五條悟回話，就活潑地跳去街邊小賣部選購小吃。
結完賬，他先是加上了伊地知潔高先生的通訊方式，表明來意後。
把爺爺墓地的位置發送給了溫奈緒，然後又聯繫了伊地知先生推薦的中介。
對伊地知表示感謝後，他這才點開了妹妹的通訊軟件，叮囑道：
［奈緒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遠離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想到妹妹是個柔弱的普通人，又想到了靈異社學姐的現狀，這個剛剛展現在他眼前的，充滿危險靈怪的世界。
他隱晦提醒：［如果遇到了，第一時間就跑，千萬不要多作停留，這個世界還是挺危險的。］
溫奈緒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訊息，眉頭蹙起。
這不像是哥哥會說出的話，她盯著屏幕問小黑球，「哥哥他是不是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咒靈的存在了？」
「應該是吧」小黑球有些不確定：「我來到這裡就沒離開過你，這些我也不太懂，如果對方是個妖怪，我還能知道點東西。」
她握著手機的食指敲了敲手機側邊，在腦海裡簡單規劃了一下路線，聯繫了夜蛾校長，希望他出面幫自己辦理手續。
然後開始查看去仙台的車，查資料的時候，腦海裡是藤原富江的模樣。
「真的就這樣走了嗎？」小黑球不甘心的問，「富江的長相，在妖怪裡都是頂頂好看的。」
「好歹不要不告而別吧……」
溫奈緒眸光顫動了一下，腦海裡是母親離開的背影。
她關掉手機，讓小黑球去意識海裡蹲著。
開始思考了起來，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確實不太妥當。
她現在對富江的感情很複雜，得找個機會，最好是他不夠清醒的時候。
「我有個想法。」黑球積極獻策，「地窖裡你不是釀了一些果酒嘛？我記得你還提純過，可以都給他灌下去。」
溫奈緒：「……你讓我給他灌酒？」
小黑球：「他天天喊著奈緒我好喜歡你，你哄他還不跟哄傻子一樣？」
它恨鐵不成鋼：「你好歹是男女通吃的玉藻前大人的後輩，你是個狐狸精啊！雄起好嗎？」
溫奈緒：……
雄起不了一點，盡力一試吧。
她點開了選乘軟件，對比了一下時間，選了稍晚的深夜輪渡。
午間休息的時間，她在小黑球的提醒下，安置好了快要等不住的無頭雕像。
藤原富江今天一天都抱著手機，偶爾看向她時，那雙漆色的眸子總有種不明的意味。
小黑球見怪不怪，大概是憋久了，老喜歡冒出來蛐蛐別人：「他看你的眼神都快帶鈎子了，他肯定在看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溫奈緒瞥了眼富江，見他若無其事的放下手機，坦然和自己對視，甚至還勾了下唇角。
溫奈緒收回目光，對小黑球說：「我看是你有問題，心是黃的看什麼都帶點顏色。」
小黑球霧狀的身體都快扭成問號了。
不是，他眼神都那麼不清白了你說我心黃？
溫奈緒也沒深想，反正她是有點搞不明白富江的。
結合他之前那些經歷，她覺得，富江可能是對她有那麼一點雛鳥情節。
任誰被殺死那麼多次，還能保持理智都算好的了，怎麼還能苛刻的要求他，成為一個十全十美的好人？
溫奈緒自己都沒發現，在遇到藤原富江的事上，她寬容的有些離譜。
放學回家，她去排隊買了一款超好吃的芝士蛋糕，順便拿了一些小甜品。
想了想，又買了一些藤原富江稱讚過的零食。
這讓跟著一起去的藤原富江好奇極了，一雙黑色的眸子裡亮晶晶的。
看上去像條乖巧的薩摩耶，尤其是被溫奈緒詢問意見的時候，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有點飄。
溫奈緒帶著藤原富江採購完，到家後就下了趟地窖，將子釀的果酒帶了上來。
藤原富江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她，溫奈緒將東西擺好後，太陽已經開始向地平線接近。
暖橘色的光留戀在窗沿，部分調皮的微光落在了桌上，打開的果酒和蛋糕香甜的氣息纏繞，縈繞鼻尖。
還未飲，就讓人生出了些許醉意。
藤原富江看著窗外緩慢落下的圓日，餘暉將天際染成醉人的粉色，他扭頭看向溫奈緒，卻發現她也在看自己。
「奈緒？」他喊她的名字，眸子裡是她的樣子。
少女在夕陽的映襯下，臉部線條都看起來柔和了許多，他忽然赧然了起來。
溫奈緒看著他，輕聲應了下，然後給他倒了一杯果酒。
「這是我小時候看媽媽釀酒時記下的，去年你來校的那段日子，我釀的。」
藤原富江愣了一下，然後眼睛眯了起來，「怪不得我剛來的那段時間，奈緒身上都是甜甜的果香。」
他接過果酒小啜了一口，眼睛慢慢亮了起來，真誠誇讚：「味道相當不錯，奈緒的手藝真的很棒。」
溫奈緒眼底也被夕陽染上了暖意，她偏頭看富江，有點新奇的看著臉頰已經微微泛紅的藤原富江。
一時間竟沒人說話，溫奈緒吃了幾塊糕點，淺淺地抿了一些。
在抬頭的時候，夕陽完全沒入了地平線。
暖光一點點消逝，而藤原富江已經開始扯起了自己的衣服。
藤原富江臉頰酡紅，碎髮隨著他的動作搖曳，微弱的光線下，那雙彷若魅魔般的幽深黑眸裡像是瀲著水色，波光粼粼。
見溫奈緒看向他，他輕咬唇畔，然後委屈地說：「奈緒，我好熱啊，你釀的酒明明很涼，為什麼我越喝越熱……」
說話間，襯衫就被他用蠻力扯了下來，藏藍色的領帶卻鬆鬆垮垮的掛在脖子上，顯得他本就白皙的膚色更加晃人。
溫奈緒眼疾手快抓住了他伸向褲子的手，看了眼一杯還沒到底的酒，臉上的表情第一次豐富多彩。
醉鬼才不管那些，他指著自己腹部流暢的肌肉線條，「奈緒不應該抓我手的，應該摸摸這裡……」
溫奈緒視線下移，臉熱了起來。
明明藤原富江的皮膚比正常人都涼，但此時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卻意外發燙。
溫奈緒想收回手，卻被少年抓住了手腕，「不要鬆開，喜歡奈緒摸我。」
溫奈緒驚呆了，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是該先抽回手，還是該閉上眼睛。
這是在藤原富江坦白身份後，她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藤原富江是個真正的男孩子。
她想抽回手，藤原富江卻不願意鬆手，整個人順著她的力道前傾，眼看就要載到在地，溫奈緒又趕忙伸手扶住他。
細膩的皮膚下，是他緊實的肌肉，溫奈緒下意識屏息，將藤原富江往沙髮帶。
醉鬼藤原富江卻絲毫沒有被照顧的自覺，躺倒在沙發上也還在嚷嚷要溫奈緒坐在他身旁。
溫奈緒在心裡把黑球罵了一通，無語的坐在了藤原富江旁邊。
「奈緒要看著我睡覺！」他迷離著雙眼，對溫奈緒命令道：「不可以離開，只想讓奈緒看我。」
話音落下，他乖乖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
溫奈緒呼了口氣很怕他在幹些出格的事，看著藤原富江小孩子一樣乖順的睡姿，一時間也覺得他有點可愛。
找了條薄毯蓋在他身上，溫奈緒順勢坐在了他身邊。
她看著他的睡顏，想說的話在心底醞釀，但要說出來，又覺得過分矯情，甚至更加難以啟齒。
半晌，溫奈緒才開口：「要好好活下去啊，富江。」
她看著他日常裡總是端著，面上習慣性的一派淡然，可每次面對她時，都會向她展露笑容的少年，眼中情緒翻湧。
溫奈緒本能地伸出手指，用指尖描摹他的眉眼，目光在落到他的唇時顫了顫。
猶豫了一下，她的手指緩緩移到了他的唇上，殷紅的唇和想像中的一樣柔軟。
就當她要收回手時，原本沉睡的少年忽地睜開了眼，在她縮回手的剎那，咬住了她的指尖。
柔軟潮濕的舌劃過指尖，他含糊地說：「奈緒……」
溫奈緒感覺自己被燙到了，趕忙縮回手，被舔舐過的指腹彷彿點燃了身體裡所有的血液。
手腕被少年扣住，他修長的手捉著他的，迷濛的看了會，抬起脖頸用臉蹭了蹭，然後饜足地換了個姿勢，又闔眼睡了過去。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睡著的藤原富江，緩緩抬起被咬到指尖的手。
她盯著還有些濕濡的手，深紫色的眸子裡都是疑惑。
剛剛，好奇怪啊……
她歪了歪頭，將手放到自己唇邊，嘗試著輕咬了一下。
只有被咬的感覺，並沒有剛才那一剎時，心跳加快的灼熱。
她怔了一會，沒想明白，抬頭看了眼時間，乾脆不想，轉身走到了窗邊。
她深深望向將自己蜷縮在沙發裡的富江，慢慢彎起了眉眼，眸子裡似有輕霧因繞——
「後會有期啊，富江。」
第31章 她的名字你不配叫……
夜風帶著海水的咸腥的氣息拂過, 留連在她深紫色的髮絲間，隨風舞動。
溫奈緒坐在甲板上，港口的建築逐漸縮小, 她深紫色的眸子, 逐漸被漫天星海填滿。
溫奈緒遙遙看去, 城市的燈光已融入了夜色, 溫奈緒再次抬起手指, 蔥白瑩潤的指尖沒有留下任何齒痕。
但總覺得很特別, 腦海裡浮現出藤原富江皓白的齒和紅艷的唇，緋色慢慢爬上了她的臉頰。
她明明沒有喝酒，可現在吹著海風，竟也有種醉酒後的眩暈感。
腦海裡都是藤原的模樣, 耳邊甚至響起了他驕縱的聲音。
「不可以離開, 只想讓奈緒看我。」
「好喜歡奈緒。」
「真是的……」溫奈緒拍了拍臉頰，起身去船艙的房間。
想了想, 她打開了手機，在自己手機上少的可憐的聯繫人裡劃拉了一會。
最後選擇了求助搜索引擎, 但海上的信號實在是差，斷斷續續的，她不光沒找到答案。
還被隔空診斷出得了絕症……
溫奈緒面無表情的關上了手機, 躺在床上, 閉上了眼睛。
往日裡很快就能進入睡眠狀態, 可今天, 不知是不是環境改變的原因。
她不光沒有睡著，身上還有隱隱的燥意, 腦海裡是藤原富江那張美到惑人的臉。
睡不著, 乾脆打開了最近很火的一款短視頻軟件, 打算打發下時間。
可誰知，軟件打開後的第一條，就是藤原富江那張美到不辨性別的臉。
視屏裡是一張他模糊的側顏照，暗色的光線下，他瞥向鏡頭，黑色的眸子裡滿是不耐和厭煩。
暱稱是一個極其簡單的點，頭像是系統默認的圖片，時間顯示剛剛。
地點卻定位在仙台……
溫奈緒看著那張臉，鬼使神差地抬手點了關注保存。
只一會兒的功夫，點讚量和評論量就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增長。
溫奈緒手指動了動，原本有些躁動的心慢慢沉寂下來。
能和這麼受歡迎的藤原富江，做一段時間的朋友，已經很好了……她不能把他拖入險境。
她即將要做的事，可能會非常危險，她不想藤原富江捲入紛爭，也想保護自己的親人。
至於有沒有想要逃避的想法，那就只要她自己清楚了。
溫奈緒按滅手機屏幕，看向輪渡被鑲進輪渡窗戶的星空。
星芒閃爍，淡淡的輝光從窗外灑落室內。
桌上的奶油已經融化，滿屋都是奶油和果酒混合的香氣。
客廳的沙發上，藤原富江蜷縮在沙發上，碳色的碎髮無精打采地搭在額前，臉上的酡紅已經褪去，他睜著眼睛，漆色的眸子定定的看著窗外，漫天星輝似是都印不入他的眼。
他這一刻似是放棄了所有的表情管理，昳麗的臉上一派漠然。
半晌後，他才撐著身體坐起了身，平靜地彷彿無事發生。
只是眼白慢慢被墨色佔有，後腦勺處，長出了一張和他極其相似的臉——
「煩死了，為什麼我要從你這樣討厭的傢伙身上長出來？」那張臉用有些尖細的聲音說。
藤原富江任由它生長，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可已經站起身： 「你耽誤了我很多事。」
「那又怎樣。」腦後生長出的臉不滿道：「你這種傢伙有什麼好的，無非就是想獨占奈緒，奈緒居然還和你接吻！」
藤原富江的腳步頓住。
就聽從自己後腦勺探出的那張臉說：「你這傢伙，喝醉了就想占我家奈緒的便宜，你憑什麼啊……」
「為什麼你咬過奈緒的指尖，奈緒還要……還要把指尖放進嘴裡？」
藤原富江聞言，眼白慢慢恢復了正常，他光著腳走到了桌前，動物奶油已經塌陷。
他先是拿起桌上的餐刀，給自己切了塊蛋糕，隨後又吃了溫奈緒專門排隊買的芝士蛋糕。
濃郁的甜香在唇齒間擴散，不及她指尖的溫度。
嚥下蛋糕，他拿起滿是奶油的餐刀，走進了衛生間。
腦後的臉似是沒有察覺到危險到來，他嫉妒到發狂：「可惡啊，間接接吻，你走了什麼狗屎運，奈緒的初吻就應該是我的。」
藤原富江站在鏡前，看著自己腦後側長出的噁心東西，緩緩舉起來手中的刀。
還未完全異化分裂的畸變體被利落切下，那東西發出了一聲尖嘯。
滾燙的液體濺射在衛生間的牆體上，一些暗紅色回落到他的臉上，潮濕的暗紅從頭部，順著白皙的皮膚緩緩滾落。
他看著鏡子裡宛若從地獄走出的自己，慢慢笑了起來，他凝視著蠕動著，想要逃跑的血液，慢慢說：「回來。」
下一秒，血液顫抖，又像是有意識般，蠕動著原路返回。
只有地上被切下來的半張臉，不甘地蠕動著嘴唇，似乎喃喃地重複著什麼。
幾乎是兩息的時間，他就恢復了正常，血液回到了身體，血漬消失，傷口快速道的癒合。
他蹲下身，看著迫不及待想從自己體內分裂出的傢伙，嘴角惡劣的勾起。
「她的名字你不配叫……」藤原富江聲線溫柔，起身將那張臉用浴巾包裹後，扔進了浴缸。
「謝謝你告訴我，我沒看到的一幕。」他走出房間，將溫奈緒家中的醫用酒精拿出後，倒在了浴巾上。
火舌舔起，那張被割下來的臉頰尖叫著化為了黑煙。
分裂體的記憶浮現在腦海裡——
他看見，少女在昏暗的光線下，抬起食指，柔軟的指腹兩側有淺淺的牙印，指腹上，似是隱隱水光。
她表情疑惑，眸光專注，片刻後，她將指尖湊到了嘴邊，放入了口中。
觀看回憶的藤原富江呼吸明顯加速，腦海裡那一幕不斷閃回。
他下意識伸出舌尖，舔舐被溫奈緒撫過的唇瓣。
身體又變得奇怪起來了呢，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緩慢的走回沙發。
腦海裡是和溫奈緒相處的種種畫面，他躺回沙發，再次將身體蜷縮，聲音委屈：「奈緒……」
輪渡到仙台灣的時間比較久，抵達港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她先是去祭拜了爺爺，按小時候的記憶走了趟舊巷。
發現整個巷子，只有玲奈婆婆還在賣味噌拉麵，點了份拉麵。
吃完後她看了下票，打算從關西轉機。
結賬告別的時候，玲奈婆婆認出了她，「是奈緒呀，這麼久不見，也不叫婆婆啦！」
溫奈緒沒想到，臨近離開還會被認出來，她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是怕玲奈婆婆忘記我。」
頓了頓她補充「這次是來祭拜爺爺的，現在就要去東京找哥哥。」
「這樣哦……」玲奈婆婆皺成核桃的麵皮綻出笑容，「悠仁那孩子有出息，那怪老頭有個好孫子。」
溫奈緒尷尬的和玲奈婆婆聊了幾句，就提出了告別。
順手把玲奈婆婆小店附近的咒靈袱除，她站在了路邊等公交。
恰逢學生放學，穿著制服的學生成群結隊的從溫奈緒面前走過，一個女孩路過溫奈緒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
她看著溫奈緒，遲疑道：「是……奈緒嗎？」
溫奈緒愣了一下，看著短髮的高個女生，有略微遲疑：「你是？」
「我是優子呀！」女孩激動了起來，「小澤優子！」
溫奈緒瞪大了眼睛，「優、優子……姐？！」
「變化很大吧！」小澤優子眯起眼睛，「我可是努力了很久才瘦下來的！」
溫奈緒看著小澤優子，好半晌才將眼前高挑窈窕的女孩子，和記憶裡哥哥提到的同學優子聯繫到一起。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會的優子很胖。
見溫奈緒還是一副震驚的樣子，小澤優子擁抱了一下溫奈緒： 「好久不見哦奈緒，這次一定要把我的聯繫方式加上，對了……」
她停頓了一下，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紅雲，「你哥哥……嗯，虎杖同學呢？他最近好嗎？」
溫奈緒盯著優子帶著緋色的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優子拖著朝甜品店走去： 「別站在路邊說話啦，走邊吃邊說！我請客。」
兩人坐在甜品店，點好餐品，等待上餐的時間。
溫奈緒已經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了優子，交換好聯繫方式後，又問，「要我把哥哥的聯繫方式推給你嗎？」
優子考慮了一會，堅定的搖頭，「知道了他在哪裡，我也有了目標。」
優子看著溫奈緒，深棕色的眸子裡閃動著她看不懂的情緒，熱烈而純粹，「他的聯繫方式，我一定要問親自問他要，草率的開始也一定會草率的結束……」
見溫奈緒呆呆的看著自己，優子笑的羞澀，「奈緒以後也會遇到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
溫奈緒呆呆的點頭，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藤原富江的那張臉。
她趕忙晃了下腦袋，直白的發問：「所以優子姐是喜歡我哥哥了？」
「啊……就是猜到了也不要這樣說出來啊！好難為情的。」優子捂臉赧然地說：「希望奈緒保守秘密哦。」
「啊？」溫奈緒懵了兩秒，然後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哦、哦、好的。」
就在這時，服務員將甜品擺在了桌上。
溫奈緒看著桌上的芝士蛋糕，抿了下唇，然後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與此同時，店門被打開的風鈴聲響起，一行人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店裡。
他們有男有女，咋咋呼呼地圍繞在一個黑髮少年周圍，少年面容艷絕，神情冷淡，周身散發著拒人於千里的疏離。
他站在店裡，睥睨似得看向店裡的客人，目光在掃過溫奈緒時頓住，他看著她慢慢蹙起眉。
然後抬手指著被她吃了一點的芝士蛋糕，「我要吃那個。」
溫奈緒呆呆的看著少年，停住了往嘴裡送蛋糕的叉子，下意識喊他的名字：「富江？」
少年疑惑的歪了下腦袋，黑色的眸子裡緩緩升起惡意，他大步走到溫奈緒面前，彎腰湊近，狡黠的眯起眼睛，將停在她嘴邊的蛋糕吃掉。
繼而在離她極近處頓住，深深吸氣，漆黑的瞳仁直直對上她的：「你認識我。」
然後又露出了一個嫌惡的表情：
「你身上為什麼有這麼多，讓人討厭的氣味？」
第32章 你果然，最最喜歡我了
溫奈緒到達仙台時, 虎杖悠仁已經跟著淺田先生，看了不少房屋了。
淺田先生是伊地知推薦的房屋仲介，為人隨和, 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 似是不願接受頭頂頭髮離家出走的事實, 倔強地將兩邊的頭髮向中間聚攏。
一看就知道, 他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並且對地中海一事比較在意。
聽伊地知先生介紹, 淺田先生和御三家有些關係，手上也有不少那三家的優質房源。
虎杖悠仁對自己的住宿環境要求並不高。
可如果住房的人變成自己的妹妹，他的標準就一升再升。
看了不下十套房，這傢伙不是嫌棄房子採光不好, 就是朝陽的房間窗戶過大, 夏天太曬。
便宜的嫌太偏，地段好的, 又嫌棄房間小還貴。
總而言之，沒有合適的。
他自己精力旺盛, 就是再去看百八十個房子都沒問題。
可被五條老師要求，一起「培養同窗」情意的釘崎和伏黑卻快要累成狗了。
兩個人已經從最初的好奇興奮發表意見，變成了無精打采哈欠連天, 到現在已經可以看到魂在飄了。
淺田先生服務態度依舊很好, 看過這麼多的房子後, 他也大概了解了虎杖悠仁的訴求。
他翻了翻日誌, 遲疑地說：「這些如果都不滿意的話，這裡倒是有個房源……」
話音還沒落下,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淺田先生。
淺田先生在三個青少年的注視下, 用手絹抹了抹額上的汗珠, 拿出一沓房屋資料：「就是這個，房子大，地方好，價格便宜，就是……」
虎杖悠仁腦袋湊了過來，看著漂亮的獨棟別墅，和便宜到咋舌的價格，眼睛頓時亮了：「這個房子，看上去好像還真不錯……那還等什麼啊？！」
釘崎和伏黑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裡的生無可戀。
虎杖悠仁倒是十分有活力，淺田先生很健談，在他的引導下，說了一些自己在仙台的趣事。
淺田先生開車，載著三人，很快就來到了一幢帶有小院！裝修淡雅的別墅前。
站在別墅區前，三個人都長大了嘴巴
釘崎最先反應過來，眉毛皺起，她望著眼前林立的別墅，又看了看宣傳單上的租金，疑惑發問：「這裡就在市中心，還是別墅區，價格怎麼可能這麼便宜？噫……不會是所謂的凶宅吧？！」
淺田先生聞言，用手帕再次抹了下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猶豫著說：「那個……這裡確實，嗯……有點不對頭，但是價格和地段確實是最好的。」
心裡卻犯起嘀咕，上面那些人，不知道抽了什麼風，暗示他一定要將這間屋子租給眼前的粉髮少年。
他看著開朗的少年，忽然動了惻隱之心：「也許可以考慮下別的……」
「嘁！這種東西有什麼好怕的。」釘崎眼睛亮亮的踏進了別墅區。
想到這幾位都不是普通人，住在凶宅裡似乎也也沒關係，淺田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普通人可能確實消受不起，但如果住進去的是咒術師，估計不會再出事了吧？淺田不確定的想。
伏黑惠看著窗明几淨的房間，疑惑道：「從你們的日誌上看，這裡應該閒置了很久。」
他手指在桌沿蹭了下，拿起時，手指上沒有絲毫灰塵：「但這，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掃過。」
「估計是吧……」淺田有些不確定，公司高層大概派人來了吧……
不過咒術師一般也都不怎麼缺錢，為了圖吉利，大多都不會選擇凶宅，當然，除掉少數確實沒錢的。
出租給他們，也不算違規。
虎杖悠仁將二樓的房間仔細查看了一遍，然後躥了下來，他掛著燦爛的笑容對淺田道：「感覺非常合適，閣樓可以放一些雜物，房間也很多，假期可以來這裡小住，地窖很寬敞，緒緒子可以釀一些好喝的果酒。」
「我跟你們說，我妹釀果酒的手藝很絕的，她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她……」
釘崎沖虎杖翻了個白眼，「你真的夠了，今天一天已經把你妹念叨了不下五十遍！柔弱，可愛，害羞，我！們！真！的！不！會！嚇！哭！她！的！」
伏黑惠贊同點頭：「明天有一個小小的袱除咒靈任務，我和……」
他看了眼釘崎，「去就可以了。」
「喂喂喂，把我的名字省略掉也太不禮貌了吧？！」釘崎跳了起來指責伏黑惠。
伏黑惠勾了下唇，然後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
釘崎氣鼓鼓地吐槽：「耍酷也要有個度，伏黑我拜託你收斂點！」
虎杖悠仁和淺田先生詳談合同的時候，餘光裡似乎看到，二樓似乎有道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當他在看過去的時候，那道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合同簽署的很順利，辦理了些交接手續，虎杖悠仁就順利拿到了鑰匙。
和物業管理對接後，他就招呼兩位同期離開。
正是逢魔之時，太陽沒入地平線，餘暉將三人的影子拉長。
沒人注意到，在他們離開別墅區的剎那，一道異常的詛咒，隱秘的附著在了他們的身上。
之前在陽光下顯得明亮寬敞的房屋，此時樹影森森，看上去莫名有些滲人。
面向街道的窗戶前，一道身著白衣的長髮黑影，靜靜看著他們離開。
虎杖悠仁似有所感的回頭，除了感覺有點涼外，還總感覺自己被什麼盯上了。
「發什麼呆啊？」釘崎好奇回頭，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伏黑惠也回頭看了眼，思索兩秒未果，又將頭埋進了手機，他看了看還有百分之5的電量，默默將手機揣回了口袋。
解決了房子的大事，虎杖悠仁胳膊搭在了伏黑的肩上：「走啦走啦！我請客，吃迴轉壽司怎麼樣？！」
釘崎拍手慶祝：「好耶好耶！可以飽餐一頓啦！我滿血復活！」
「你剛剛要是有這個活力就好了。」虎杖彷彿看著瞬間活力滿滿的釘崎，感覺錢包要遭殃。
三人走遠後，坐在車裡的淺田先生撥通的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房子已經租出去了。」
***
「你在幹什麼？！」優子憤怒聲音響起的同時，她也將溫奈緒護在了身後，對著藤原富江怒目而視。
溫奈緒還沒從剛剛離開富江，轉眼又見到的震驚裡回過神。
少年那張姿容卓絕的臉在眼前忽然放大，饒是看過無數次，再次看到的時候也還是會被驚艷。
濃郁的松木香氣，極具侵略性的籠罩在她的周圍，霸道地鑽入鼻腔。
沒等她做出反應，優子姐姐就將她護在了身後。
溫奈緒看著優子的背影，彷彿看到了小時候擋在自己面前的哥哥。
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翹了下。
墨發少年依舊保持身體前傾的動作，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直起身，目光越過優子，定定地望向溫奈緒，片刻後，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生澀的開口：「溫……奈緒？」
優子驚到了，她看了看叫出溫奈緒名字的藤原富江。
又看向了麵上沒什麼變化的溫奈緒，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讓開，還是繼續夾在二人中間。
藤原富江倒是很自在，他新奇的看著溫奈緒，隱隱能感覺到身體對她的親近。
他想抓住剛剛接近她時，腦海裡忽然凝實的虛無記憶，卻只能模糊的聽到，自己在喊她的名字。
從她朋友的表情看，這個面上沒什麼表情的女孩子，應該就是他腦海裡反覆呼叫的名字。
他察覺到，自己似乎還缺少一些記憶，應該是與她相關的。
墨色的眸子惡意褪去，他狀若好奇地看著她，直截了當的發問，「見到我，奈緒不開心嗎？」
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他就是有種感覺——
他對她是不一樣的，如果錯過了這次，那他一定會萬分後悔。
不管是哪種意義的後悔，他都不想放過這種與她而言，奇妙又新奇的刺激，但更多的疑惑卻湧入了心頭。
那個他是失敗了嗎？為什麼他感覺不到她的愛意？
她有堅定喜歡的人，所以對富江無動於衷嗎？
那上一個他，有沒有死在她的手上？
他的目光移到來她蔥白的手上，腦海裡竟出現了她手染鮮血的模樣。
也許，上一個「他」沒做到的事，他可以做到？
想到這，他徹底興奮了起來。
與此同時，遠在北海道的藤原富江，在感應到詛咒觸動後，抬起頭，遙遙看向了仙台的方向。
「奈緒在這個方向嗎？」他低聲道，眼底漆黑如墨，仔細看，是濃稠到無邊的暗色泥沼，內裡彷若伸出無數隻慘白的手，想拉著他，將他拖入無盡的深淵。
但他的眼中好像又並無混沌，內裡是清明的純粹，他再次給自己灌了一杯酒，低聲喃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這樣的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
話音落下，他白皙的脖頸處，皮膚開始扭曲，底下鼓脹，冒出來一個臉的形狀。
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在那張臉還沒反應過來時，
手中的尖刀抬起，寒芒閃過，那張還未成型的臉，以及其周邊的皮膚都被削掉。
詭異的是，脖頸上皮開肉綻，可卻沒有一絲血液濺出。
他面無表情的，將從身體上強制剝離的東西丟在地上，然後繼續重複飲酒的動作。
越是如此，痛感就愈發清晰，血肉生長的速度也在逐漸加快。
越是看到這樣的自己，他眼底的厭惡就愈發深重，無數的死亡繁衍了無數的他。
他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到，自己是一個如此恐怖的怪物。
他看著鏡子裡已經恢復容貌的自己，緩緩抬起雙手，捂住了那張妖冶的臉。
地上是從他身上分裂時，被削掉的無數殘缺富江，那些僅剩的五官，依舊在活動。
無數只剩下單隻眼睛的臉皮，被扔在地上，詭異地眨動著眼睛，死死盯著坐在鏡子面前的他。
被切開的下半張臉，只有好看的唇緩緩蠕動，喊著溫奈緒的名字。
他透過指縫看向鏡子裡的滿地狼藉，更堅定了一開始的想法。
他可以去死，但他絕對絕對不能。
——讓奈緒看到他這麼醜陋的樣子。
恢復了一會，他顫抖著手，拿起最後一杯果酒，平靜地一飲而盡。
酒精再次刺激著他的身體，這次，他的身體沒有再自我分化。
他站起身，開始收攏身體因酒精刺激，情緒激盪分化出來的殘次品們。
火光燃起，松木的香氣愈發濃郁。
伴隨著火焰爆燃的噼啪聲的，是數不清的尖嘯，和它們瘋狂的吼叫。
「……奈緒。」
火光燃燼，最後一縷塵煙被風捲走，他這才如釋重負地吐出濁氣。
遙遙看向南方，低聲喃喃：「不要被他騙了，奈緒……」
沉默了看向遠方，他表情平靜，將家裡的一切恢復原樣。
就在他想要立刻飛去仙台時，他模糊看到了另一個富江的視覺，還感知到了他的失落和嫉妒。
他面向南方，臉上浮現出興奮過度的病態緋紅，他眼尾的淚痣隨著眼睛彎起而顫動：「奈緒果然，最最最喜歡我了。」
溫奈緒看著眼前的富江，他們長相一致，可仔細看，還是有細微的不同。
眼神，動作，神態，還有……眼裡對她強到不可忽視的病態佔有慾，和面對她時小心翼翼的克制。
溫奈緒看著眼前的墨發少年，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起，衝他搖了搖頭道：「雖然你們很像，但你……並不是他。」
他黑瞳裡寫滿了錯愕，表情是失去了所有管理的震驚。
隨即，他眼裡燒起熊熊妒火，大笑出聲：「怪不得、怪不得我會喜歡你……」
笑了會兒，他又嗚咽道：「但為什麼，你不能一起喜歡我？我們是一樣的啊，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
第33章 我更願意自己被殺死！
溫奈緒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心裡慌得一批，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更加冰冷。
藤原富江的忽然失控，讓跟著他進門的學生也目露詫異, 紛紛探究地看向她。
對溫奈緒來說, 這種被人關注的感覺並不妙。
她想說什麼, 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緊張到無法張口。
可這幅分外有距離感的模樣, 卻激怒了跟在富江身後的同學。
「喂！你到底做了什麼讓富江這麼傷心？」人群裡, 一個綁著高馬尾的女孩走了出來，她一臉妒恨地看著溫奈緒，「憑什麼你會被他喜歡？」
溫奈緒深吸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抬手抓住了優子的手腕, 手心潮濕。
頓了頓，她對優子說：「我們走。」
「好。」優子很乾脆地點頭, 和溫奈緒一起朝出口走去。
「富江，她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 讓我們去教訓她吧！」高馬尾看著溫奈緒的背影，不甘開口。
藤原富江此時已經恢復了往日冷淡的模樣，只是那雙黑色的眸子鎖著溫奈緒的背影。
他聞言, 涼薄地瞥了她一眼,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有什麼資格插手我的私生活？」
高馬尾張了張嘴, 縮了縮脖子, 然後一臉憤憤地垂下頭，眼底情緒翻湧, 滿是怨毒。
她低聲道：「富江。」
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放鬆, 片刻後, 她肩膀下塌。
就在她要放棄的一霎，身邊的男同學山本寺衝了上去。
不知從哪兒掏出的匕首，快准狠的捅向他的心臟。
電光石火之間，溫奈緒幾乎是下意識瞬發領域，捏住了已經刺破校服的匕首。
耳邊傳來了驚呼聲，有幾道目光如同盯住獵物的毒蛇一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掌心鈍痛，溫奈緒皺了下眉，動作極快的卸下行兇者的武器。
染血的匕首被摔落，冰冷的鐵器與光滑的地板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同事響起的，還有被踹飛同學的痛呼聲。
藤原富江瞪大了眼睛，少女手握住匕首時，她手心被劃破湧出的血液，順著刀尖滴落在了他被刺破的皮膚處。
和他細小傷口滲出的血珠糾纏在一起，沁濕了他胸前的衣物。
他完全沒有被人差點殺死的恐懼，目光落在了溫奈緒依舊向下淌血的手。
「你……受傷了？！」他臉上的表情陡然變冷，上挑的黑色瞳眸裡是駭人的暴虐，眼尾泛紅，原本綴在眼下，引人注目的黑痣，此時都像是染上了詛咒的惡念。
濃稠的，猶如泥沼似的惡意，毫不收斂地壓向持刀想殺死他的山本寺。
「……你讓她受傷了。」
這是他從未展現在人前的一面，剛剛還氣血上頭，想要一刀捅死藤原富江的山本寺，此時不由兩股戰戰。
滿腔的惡意被痛感澆滅，他被那一腳踹得不輕，胸腔處呼吸都伴隨著痛感，像是被踹斷了肋骨。
山本寺驚恐地看向溫奈緒，然後在藤原富江的瞪視下，顫抖了起來。
「不……不該是這樣的……」山本寺喃喃，「我，我只是喜歡你啊。」
他痛苦的喘息，眼睛卻死死盯著藤原富江，「你這個賤人，你不是很高傲嗎？憑什麼要表白這樣一個賤……」
他目光移向溫奈緒，髒話還沒罵出口，富江的腳就踩了上去。
徹底堵住了山本寺的嘴，咒罵聲立刻變成了痛苦的嗚咽。
他低垂眼瞼，遮去了上挑黑瞳裡的極致惡意，臉上的表情竟顯出了幾分悲憫。
優子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她驚呼一聲，衝了過去。
想將溫奈緒向懷裡攬，卻被一道陰冷的視線止住了動作。
少年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搭在溫奈緒肩上的手。
優子心臟一顫，被他攝人的氣魄嚇到，條件反射地將胳膊拿了下來。
藤原富江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他掃了眼神色各異的眾人，指著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山本寺問：「難道要我去處理垃圾嗎……」
馬尾女孩應了聲是，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七手八腳地將山本寺抬出了奶茶店……
目送山本寺被清出視線，他抬腳走到溫奈緒面前，黑瞳盯著她的臉：「奈緒為什麼會救我，是不想我死掉嗎……」
溫奈緒不知道該怎麼回他，索性移開了視線。
優子已經找店員拿到了醫藥箱，剛到溫奈緒身邊，箱子就被藤原富江拿走了。
他瞥了眼優子，「奈緒的朋友不會喜歡看人卿卿我我吧？」
還懵著的優子愣了兩秒，然後「啊」了一聲。
在藤原富江的盯視下，目光移向溫奈緒。
見溫奈緒朝她點了點頭，她迷迷糊糊地找了座位坐下。
他見溫奈緒沒有動作，不滿道：「你救了我，總不能讓你自己包紮吧？奈——緒——」
他拖長尾音，看上去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頗有幾分她熟悉的模樣，讓人不忍苛責。
溫奈緒嘆了口氣，把手伸了過去。
少女的手上滿是血漬，掌紋和掌指連接處的紋路被兩道血肉外翻的傷口截斷。
看上去醜陋又可怖，這種刀傷是他最為討厭的，又疼又難看。
但現在，他看著溫奈緒手上的傷口，心裡卻像搖晃後的可樂一般，細密的泡泡一顆顆冒出。
歡愉感像是二氧化碳在擰緊瓶蓋的瓶子裡擁擠升騰，和甜膩的液體糾纏在一起，發酵出喜悅。
更多的，是一種受寵若驚的惶恐和不安全。
「好醜啊奈緒。」他嘴上這樣說，動作卻笨拙又輕柔，寬大的冰涼的手小心翼翼托起她的。
肌膚相觸時，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一點點拭去她手指上的血漬，用清水沖洗傷口後，酒精消毒後，做了簡單的包紮。
他盯著溫奈緒纏上紗布的手，好一會，才看著她道：「其實，不用救我的。」
溫奈緒抬眸看向他。
「比起讓你受傷，我更願意自己被殺死。」他給繃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實在沒忍住。
用指尖觸了下她的指尖，耳朵悄悄變粉，「真的好奇怪啊，我明明之前都沒有見過奈緒，可看到奈緒受傷，這裡卻會變得很痛。」
他指著胸前的血漬，那是心臟的位置。
他看著她，語氣篤定：「奈緒救我，是因為這張臉吧。」
溫奈緒垂眸嗯了一聲。
想了想補充，「也不全是。」
如果是曾經的她，沒有黑球假扮系統的提示，她一定會選擇離開，而不是伸手救下富江。
她設想過，如果她那天離開了，富江和曾經所有次一樣死去——
只要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她就不願再深想這種可能。
就像哥哥說的，在能力範圍內幫助他人，總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指腹被藤原富江的指尖勾過，癢意從指教蔓延，和掌心灼熱的痛楚交織在一起。
這種怪異的感覺。讓她更為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確發生了改變……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眼前的這個陌生的藤原富江輕輕開口：「每個人活著的權利，不應該被他人以任何名義剝奪。」
她幽紫色的眸子裡彷彿綴滿星光，她說：「向前看吧，富江。」
你不是怪物。
我也不是。
——把自己當個人吧。
「……」藤原富江撐著臉頰，看著溫奈緒的目光充滿了眷戀，繼而輕笑了一聲，轉過頭，看向焦急望向他們的優子。
「奈緒的朋友還在等你。」他克制本能優子面前，被溫奈緒吃下大半後留下的芝士蛋糕，眼神柔和，眼尾的黑痣都看上去多了幾分溫柔：「別讓朋友擔心哦。」
溫奈緒沉默了一會起身，在轉身的一剎，聽到了他低低的聲音——
「芝士蛋糕很好吃。」
溫奈緒沒有停頓，和優子一起，離開了甜品店。
坐在店裡的藤原富江想了想，起身走到溫奈緒之前的座位上，看著桌上被吃下一半的甜品。
絲毫不嫌惡地小口小口吃了起來，濃郁的芝士醇香在舌尖化開，綿軟細膩的甜沁人心脾。
和她不一樣，卻又和她像極了。
他將她剩下的芝士蛋糕吃完後，看著空空的餐盤，鼻腔發澀，眼裡卻是泥沼般黏稠的瘋狂
「奈緒，我有辦法哦，你會喜歡我的。」
「畢竟「他」也是我啊！」
「我有辦法的，我可是富江。」
「好可惜啊，奈緒。」
「富江不會流淚，但是我現在，真的好奇怪……」
離開甜品店，溫奈緒和優子各有心事，沉默的散步到了海邊。
海風微涼，夕陽的暖色給海平面穿上了粼粼波光，像盪漾的少女心。
「奈緒其實也很喜歡他吧。」優子想到剛剛的場景，沒有去深究她為什麼能在眨眼睛出現在藤原富江面前，而是聊起來少女心事。
這句話把溫奈緒問沉默了。
她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糾結地點了點頭。
很難解釋藤原富江是藤原富江，也不是藤原富江這件事。
優子愣了下，然後笑著安慰道：「如果實在想不清楚，不妨把問題暫時擱置下哦。」
見溫奈緒乖巧點頭，優子的臉頰被晚霞染紅？「……還有，記得幫我向你哥哥問好。」
「誒？」溫奈緒一時間有點跟不上優子的腦迴路。
轉過頭，卻看見優子依舊望著海面，笑的溫柔：「就說，優子也在努力向前奔跑！」
「呃……好的。」溫奈緒點頭答應，看著優子的側臉若有所思。
腦海裡，莫名出現了藤原富江醉醺醺的樣子，那天……
她眸光閃爍了一下，也順著優子的目光，望向夕陽。
待太陽徹底沒入海平線，她也向優子提出了告別。
「要常聯繫呀！奈緒！」優子將她送到機場，揮別時又叮囑：「這趟飛機只到大阪，到了大阪要跟我報個平安。」
溫奈緒點頭，接上了優子後面的話「到了大阪再轉機到東京。」
優子噗嗤笑出聲，「奈緒不一樣了。」
見女孩茫然的看向自己，她輕聲道：「會試著和朋友相處了，好棒啊奈緒……」
溫奈緒被直球誇誇，臉有些發燙，她有些僵硬的進入機場。
登機落座後，就將自己窩進了座椅，閉眼陷入沉睡。
北海道，收拾好一切的藤原富江買好了去往仙台的機票。
他站在登機口，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黑沉。
——冒牌貨讓奈緒受傷了。
——冒牌貨還該死的想要和他主動融合！
不可原諒！
也無法原諒！
第34章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夢裡並不踏實, 她看見藤原富江面無表情地盤腿坐在鏡前，身後堆滿了扭曲殘破的面龐。
少年碳黑的發似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煞白的皮膚在漆黑中顯得格外醒目, 那雙上挑的黑瞳陰狠地望向鏡面, 眼尾的黑痣依舊引人注目。
溫奈緒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夢裡, 可這一刻, 卻有種被看見的錯覺。
他在鏡子裡, 緩緩勾起了唇角, 然後緩緩抬起了反握刀柄的手。
煞白的皮膚和暗褐色的刀柄對比強烈，刀面反射的冷光從他絕美的臉上掃過，黑暗的環境裡有幾分詭譎的氛圍。
他平靜地與她對視，平淡的詢問：「為什麼要丟下我……」
溫奈緒想說不是這樣的, 可她在夢裡無法動彈, 只能和他遙遙對視。
少年沒有再說好，眼白被黏稠的黑色填滿, 他看著她，手上猛然發力。
尖利的刀鋒狠狠扎向頸部動脈！
「……不要！」溫奈緒心跳加速, 重重彈坐起來。
睜開的眼裡還帶著驚懼，眼前的視線逐漸清晰，她看到有人好奇地看向自己。
她努力控制喘息, 調整好自己的坐姿。
好一會, 她才恢復正常, 摸出調到飛行模式的手機, 她點開了通訊軟件。
看著藤原富江空白的頭像發起來呆。
夢裡的富江太瘋了，就是知道他不會死。
她還是想要阻止他, 甚至在刀尖刺向他時, 產生了憤怒的情緒。
腦海裡是他美到驚心動魄的臉, 也彷彿響起了他的聲音：「最喜歡奈緒了。」
「喜歡？」溫奈緒的眸子裡帶著疑惑，她對他也是嗎？
她大腦有點亂，腦海裡突兀地冒出來了一句話：「每天親親貼貼也很必要，親密之後，可以抱著她睡覺哦。」
溫奈緒的臉紅了起來，當初搜索這個也是為了和富江相處，也沒有覺得不對。
現在這種時候想起來，總覺得有些奇怪。
飛機落地大阪，她也顧不得繼續思索自己到底對富江是什麼感情了，拎著背包就下了飛機。
等待轉機的時間，她關閉了手機飛行模式，給優子發了一條報平安的訊息。
沒一會，手機不斷震動了起來。
溫奈緒看著新增的消息，遲疑著點開了藤原富江的頭像——
［奈緒好過分。］
［怎麼可以只留下我？］
［我好想你。］
她想到上次藤原改的網名，手指再次點開了她的頭像。
他似乎也愛上了高強度衝浪，網名換的很勤，現在已經變成了［舔狗秒變眺望狗］。
新梗，搜一下。
然後她到了屏幕上的答案：
能舔上的才叫舔狗，舔都舔不上的叫眺望狗。
她抿了下唇，壓下了揚起的嘴角，想了想後編輯信息。
但來來回回編輯了很多次，都不知道該說寫什麼。
難道說她其實是想偷偷跑掉的？
可是他對她……溫奈緒的左手小指動了動，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友情還是其他的感情啊……
看了眼時間，溫奈緒決定再次騷擾哥哥，點開哥哥的頭像，先是報了下平安。
見到虎杖回復了，她手指糾結的編輯信息，先是把優子的事情和哥哥說了一遍。
然後才迂迴的進入正題：「哥哥被女孩子追過嗎？」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虎杖悠仁正在收拾房間，看到這句話臉都垮了下來，天知道為什麼，他也不難看啊。
為什麼從小到大都不太招女孩子的喜歡……
被女孩子追的感覺從來沒體驗過啊，而且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這種問題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想了想，決定問下目前同期裡，唯一一個女性釘崎。
但是太不爽了，一見面就對著自己臉嘆氣的釘崎野薔薇，真的會被這種問題困擾嗎？
不管了，先問吧！
他點開釘崎的頭像，把妹妹的話魔改了一下，發送給了釘崎。
等了一會，沒收到釘崎的回信，他又把信息改了改發給了伏黑。
忽然想到了五條老師，他猶豫了一下，把同樣的消息發給了五條悟。
［五條老師有被女孩子追過嗎？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啊？］
發現自己被養的崽崽拉黑的五條悟正傷心呢，就看到了虎杖悠仁給自己發來的信息。
整個人都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他立刻截圖，發到了一年級的四人小群裡——
［驚爆大消息，虎杖有女孩子追啦！@全部］
［聊天截圖.jpg］
虎杖悠仁當即炸毛：［喂！只是問一個問題，怎麼就說到我有女孩子追啦，是我妹！是我妹啊！］
釘崎野薔薇第一個回覆：［嚇死我了。］
虎杖悠仁：［什麼叫嚇死你了，你不會以為我要向你表白吧！］
伏黑惠聯網上線：［……］
好一陣，虎杖悠仁才解釋清楚。
小群立刻陷入沉默。
虎杖悠仁怒了：［什麼嘛，就算是真的，這種事情討論也至少背著點我吧。］
剛剛發送成功。
屏幕上就出現灰色小字提示：
［你已被「五條老師」移出群聊］
虎杖悠仁：？！
雖然沒得到回答，但五條老師和同期已經給了他答案。
妹妹被男孩子追求了？大概率已經對對方有些好感了。
單身汪不理解但大受震驚，直覺告訴她，妹妹說的那個人，大概率會是……
虎杖悠仁嚴肅了起來，想直接打電話過去詢問，又害怕自己太過嚴肅會把妹妹嚇到。
思索再三，他敲字問：
［奈緒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溫奈緒看著虎杖悠仁的反問，小心翼翼地回：［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
末了補充，［就是做夢的時候會夢到，遇到和他長得一樣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那不是他，還有……］
虎杖悠仁手在顫抖：［還有？！］
溫奈緒沒察覺到哥哥的異常，邊思索邊打字：［就覺得他很不一樣，很喜歡他說喜歡我……］
［看到他也會有點心疼吧。］
虎杖悠仁太陽穴在突突跳。
他手速飛快：［就是那個男扮女裝的變態？］
溫奈緒：嗯。
虎杖悠仁氣的牙癢癢：［你不是受不了才選擇離開的嘛？拜託奈緒你清醒一點！］
溫奈緒猶豫了一下回復［但是反過來想想，他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
在哥哥繼續追問前補充［我感覺自己挺清醒的。］
虎杖悠仁快要吐血了，這妹妹好氣人，怎麼總幫野男人講話，女扮男裝欺騙純情少女，這種行為很過分啊。
他憤怒敲字：［這是欺騙呀！奈緒你快醒醒啊啊啊！！！］
溫奈緒遲疑了，想了想她說：［但是他已經坦白，並為此道歉了啊。］
虎杖悠仁氣笑了，［空手套白狼啊他？別告訴我這麼久了他就出一張嘴！］
溫奈緒這次回的飛快，［不是啊，我現在名下有一座莊園。］
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哈？！
這次他也顧不得教訓妹妹了，跳起來就去敲伏黑惠的門。
這邊虎杖悠仁在伏黑惠的房間裡氣到跳腳，轉了好幾圈也沒想到解決辦法。
伏黑惠被他晃的眼暈，抬手揪住了虎杖悠仁的後衣領：「別轉了，你妹她不是就要到東京了嗎？」
「是啊是啊！」虎杖停住腳步，雙拳緊握，眼裡似有火焰燃燒，「那小子最好別來東京，不然我一定要把他揍到滿地找牙！」
藤原富江下飛機就打了個噴嚏，他看著陌生的地界，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剛剛走出機場，就有一個身穿志願者服裝的男人迎了上來。
「是……是富江同學嗎？」男人又瘦又高，臉上掛著一個看上去有些怪異的笑容。
藤原富江停住腳步，目光從男人身上掠過，眉毛卻擰了起來。
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已經在身上噴了香水掩蓋氣息。
但依然可以聞到屬於其他富江的氣味，他低頭關閉手機的飛行模式，然後打開通訊軟件。
點開了溫奈緒的頭像，見她依舊沒有回覆自己消息，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
漆黑的瞳仁看向眼前明顯不懷好意的男人，在男人被看到有些不自在的後退時，他展開虛偽的笑顏：「有事？」
瘦高的男人聞言身體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復正常。
他大著膽子開口，眼裡確是抑制不住的貪婪：「富江同學，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他目光閃爍：「是這樣的，我是你……曾經的同學，這麼久沒見，又在這裡遇到，想請您去家裡做客。」
藤原富江嗤笑一聲，然後收起了笑容，冷冷拒絕：「不去。」
「你！」男人渾濁的眼睛滿是惡意的盯著他，想行動，卻看到巡邏人員已經注意到這邊，只能悻悻轉身。
在藤原富江離開沒多久，又悄悄跟了上去。
藤原富江懶得理會這中傢伙。到變態的跟蹤也是見怪不怪。
她隨意找了間咖啡廳，以花子娃娃的咒力作為媒介，再次試圖激發「聯覺」的能力。
視覺聯通，他的視線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像是在水裡？
隨著渾濁的水流漩渦旋轉，熟悉的感覺，是酒精？
他猛的睜開眼，轉頭看向了跟在他身後的男人，「你知道盛山清酒廠嗎？」
「呃呃……」男人沒想到會被直接揪住發問，他猶豫了一會，但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富江，和被他殺死的富江有些許不同。
但那種氣味，那種味道實在是太過美妙了……
他壓下心底的怪異，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富江，你聽過我家啊……你可能忘記了，我的名字就是盛山支助，盛山酒廠是我家的產業。」
藤原富江眸色深深，「哦？那我確實想去看看呢……」
在瘦高男人將車開了過來，殷勤為他打開車門，一路上都在偷看富江那張美到可以讓人神魂顛倒的臉。
還未接近酒廠，藤原富江就皺起了眉。
濃郁的「富江氣息」彌散在整片酒廠上空，周圍不少人面朝酒廠露出痴迷的神情。
開車的瘦高男人也露出了痴迷的表情，他咧開嘴笑的無聲，黃褐色參差不齊的牙齒讓他看上去陰森可怖。
但他沒做什麼，帶著富江朝酒廠內走去：「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絕密配方，其他人都不可以知道，但你可以的富江……」
他渾濁的眸子裡是滿是興奮，「富江，要嚐嚐我們盛山的清酒嗎？」
話音落下，他打開了存放酒醪的倉庫，操作間裡。
幾名工人正垂涎欲滴地看著巨大容器裡的酒醪，雙手機械地攪拌著。
聽到門被打開，他們動作未變，眼睛卻移向了大門，看見富江後，幾個人瞬間興奮了起來。
他們隱秘地交換了一下視線，看向酒醪的目光更加狂熱了。
藤原富江走上工作檯，目光看向被攪拌的酒醪。
巨大的容器裡，暗紅色的濃稠液體隨著木棒攪拌的力道旋轉分離，在酒精的刺激下。
從底部、或者說從富江被徹底剁碎的□□上，反應出一顆顆氣泡。
它們浮出水面，然後在接觸到空氣的一剎，逐一爆裂。
發出痛苦的尖叫。
「……啊！」
「啊！」
「啊——！」
第35章 想到他就會不自覺微笑
「真是特別啊。」富江垂下睫羽, 黑瞳裡是酒桶裡酒醪被攪拌的漩渦倒影，面上神色淡淡。
「你也這樣認為啊，富江。」盛山支助爬上了操作台, 用渾濁的眼睛注視著他, 「這都多虧了你啊！」
「確實是呢。」藤原富江贊同的點透氣, 唇畔的笑意加深, 他看著盛山支助, 那雙魅惑的眸子裡彷彿盈著情愫。
「盛山支助先生想要告訴我什麼呢？」
黑痣綴在眼下, 他聽著桶裡與自己聲音相似的尖叫，毫無懼意，語氣也顯得輕鬆寫意。
盛山支助臉色不斷變化，片刻, 他彷彿恢復了神志, 瞪視了眼蠢蠢欲動，想要靠近富江的工人。
然後扯起嘴角, 「你果然……」
他頓了頓，刻意拍了下自己的腦門, 轉移話題道：「說了請你喝清酒的，我們邊喝邊說吧。」
話音落下，他就指揮工人開始濾酒。
藤原富江看著暗紅色的酒醪被撈出, 叫住了正要去濾酒的盛山支助。
分裝桶裡的酒醪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自底部向上, 一顆顆冒出的氣泡, 在他的注視下漸漸消聲。
盛山支助驚恐的發現，桶裡的酒醪化作了一張熟悉的臉。
就當他渾身僵硬, 張大嘴巴想要尖叫時。
卻聽到了藤原富江嫌棄的聲音, 「好噁心啊, 這種東西真的能做出好喝的清酒嗎？」
盛山支助回神，再看向桶裡時。
桶裡的異常消失，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一定是酒醪的香氣太過濃郁，讓他出現了幻覺。
他目光貪婪地看向富江，他沒有那段記憶。
那是不是說明，他可以在擁有財富的同時，一起擁有他……
腦海裡各種骯髒的想法閃過，但他臉上卻堆著笑：「放心吧，我保證，這酒濾出後，會和你一樣迷人。」
藤原富江看著盛山支助信誓旦旦的模樣，忽然勾唇笑了起來。
他忽然張開了雙臂，仰面朝後倒去，他的身後，是巨大的發酵桶。
「富江！你……」盛山支助瞪大了眼睛。
正在做濾酒準備的工人也都轉過了頭，無數雙渾濁的眼睛裡，印著他此刻的模樣。
他手臂伸展，下巴微抬，碳黑色的碎髮因他的動作飛揚，那雙上挑的，漆黑的瞳深深地看向他們，彷若盯上獵物的劇毒蛇類，可他眼下的黑痣卻弱化了那種令人膽寒的惡意。
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鋒利又柔和，是一種極其矛盾的美，讓人心驚膽顫，卻又忍不住心生憐意。
「不要！」盛山支助衝上前，想拉住他。
可還是慢了一步，他連藤原富江的衣角都沒摸到，他趴在酒桶旁，神色驚恐——
富江落入酒醪後，幾乎沒有濺起水花，很快就沉入了桶底。
暗紅色的液體彷彿化作了無數隻手，將他向下拖拽。
他依舊睜著雙眼，漆黑的瞳仁彷彿再次成為了無盡的黑洞，一點點從酒醪中，吸取著屬於富江的碎肉。
藤原富江面在龐雜的富江記憶裡翻找熟悉的身影，腦海裡閃過什麼，他在黏稠的酒糟裡緩緩抬起了手。
找到了——
冒牌貨竟然死的這麼潦草？
不爭氣的東西！害奈緒受傷還會被垃圾殺死。
「奈緒呵……」他輕嘆，酒桶裡的酒醪自發旋轉起來，似是找到了主體一般。
向著他的黑瞳湧去……
「社、社長……」一個工人看著池子裡自己旋轉的酒醪，大著膽子問，「現在怎麼辦……」
盛山支助陰沉著臉：「我他媽怎麼知道？！！」
話音落下去，他大步走出廠房，見周圍沒人，這才他撥通了好友的電話，聲音顫抖——
「村野，沒有剁碎的富江跳進酒醪……會發生什麼？」
電話那頭剁肉的聲音停止，然後是一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好一會，那邊才開口：「盛山，你是什麼意思？你也找到了完整的富江？」
「我……」盛山正要說話，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啊！盛山你躲到這裡了呀！」
盛山支助身體僵直，腦袋像是鏽住了一般，緩慢扭動。
視線裡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容，盛山眼睛裡的惶恐和驚懼，逐漸被愛與痴迷替代，他瞳孔不正常的收縮。
嘴角流下可疑的水漬：「富……江……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賤人！賤人你怎麼可以自甘墮落，和村野走的那麼近？」
他手上的手機摔落在地，電話裡傳來村野焦急地聲音：「該死的！盛山發生了什麼？到底怎麼了……」
手機彈起又重重碎裂，屏幕屏幕閃爍了一下陷入黑暗。
藤原富江看著彎下脊梁，軟下膝蓋的盛山支助，黑瞳裡的惡意幾乎將他洞穿。
他平靜道：「我的鞋子髒了，盛山。」
盛山支助身子一顫，想要立刻拒絕。
誰知，廠裡的工人陸陸續續地趕了過來。
他們唯唯諾諾地來到了藤原富江面前，其中一個員工先是狠狠瞪了盛山支助一眼。
然後對藤原富江說：「富江，我、我喜歡你，我知道我這樣的人配不上你，但我……我會為你奉獻自己的一切。」
藤原富江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然後指著想要逃跑的盛山支助道，「鞋子髒了，就沒法去找村野君了。」
惡意的目光凝在了盛山身上，盛山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他表情驚恐地膝行到了藤原富江面前，先是用袖子擦著他的鞋面。
見曾經對他卑躬屈膝的員工，此時都被藤原富江迷惑，落在他身上的惡意幾乎凝成實質。
他顫抖著身體，再也顧不得其他，屈辱地伸出了舌頭。
心裡的惡念幾乎被放大到了極致，可惡可惡可惡！這麼惡劣的人，就該被殺死……
「聽說就是盛山殺了富江，要不是富江可以復活……我們怎麼有機會見到富江啊！」
「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才是真正的富江吧。」
「能給富江舔鞋，盛山真是太幸運了，我也想……」
耳邊是言辭詭異又瘋魔的讚美，盛山在心裡怒吼：
他是怪物啊！富江就是個怪物！
你們快醒醒嗚嗚嗚……一起殺死他吧！只有村野的方法是對的……只有村野的方法是對的……
剁碎！剁碎！
「帶我去找村野吧。」藤原富江掀起眼皮看向遠處，這裡不是他們殺死另一個冒牌貨的地方。
那件有幸染上奈緒血的衣服，他要收回來，還有……
他用抬腳踩在盛山支助的腦袋上，目光陰寒，「冒牌貨……私藏了一些東西。
他也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們也去吧富江，村野那個瘋子……」工人們七嘴八舌。
「吵死了！」富江不滿，眸子裡的惡意好不遮掩：「我去村野家拿屬於我的東西，其他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是是……」其中一個人諂媚點頭，「都是我們看村野不順眼。」
藤原富江收回腳，沒有分給盛山一個眼神，發號施令：「'走吧。」
另一邊等待轉機的溫奈緒，詢問哥哥未果後，再次求助網絡。
至於寥寥幾個勉強算是朋友或長輩的存在，她壓根就沒考慮。
臨時小伙伴狗卷棘，一眼看上去就不好接近，就是喜歡高冷那一掛的，和他接觸下來也能發現他是個每天高強度衝浪的逗比。
夜蛾校長這種中年人，算了，可能會被爹系警告不要早戀。
至於被拉黑的監護人……
萬年單身狗懂個屁。
她猶豫了好久，點開了優子的對話框，誠實發問。
［優子姐，什麼是喜歡？］
那邊優子回復的很快。
［是想到他就會不自覺微笑。］
［是離開沒多久就會想念，時間越久，他的影子越清晰。］
［是一往無前的勇氣，也是怕錯過了後悔終身。］
溫奈緒看著幾行字陷入了沉思，思索在三期，她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那……喜歡會消失嗎？］
小時候，媽媽說爸爸最喜歡她，可她從未見過消失的爸爸。
後來媽媽說喜歡她，五歲那年，媽媽也消失了。
再然後……
鄰居花阿婆說喜歡她，還會送給她甜甜的烤地瓜，可沒多久花阿婆也消失了。
再後來，說喜歡她的人，好像都被施了詛咒了一樣，一個個出現，又一個個消失。
慢慢的，她就不再與人交往，離別太痛了，喜歡也好沉重，她的喜歡就好像詛咒。
壓垮了一個個靠近她的人，反倒是那些惡意接近她的人，至今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
只要不產生太多的羈絆，就不去會陷入悲傷和難過。
這是幼小的她，悟出來的道理，一直至今。
可現在——
她猶豫了。
她需要一個聲音，也需要再次嘗試擁有些什麼。
［喜歡也許會消失，但擁有的記憶卻是永恆的啊！］
［奈緒。］
［我永遠不後悔國中畢業時，鼓起勇氣和喜歡的人合照，我不知道這份喜歡會不會一直存在。］
［但我會永遠記得，當時喜歡他的感覺。］
溫奈緒看著優子發來的最後一段話，眼裡似有星光閃爍。
溫奈緒眨去眼中的模糊，腦海裡是母親模糊的身影，彷彿又聞到了烤紅薯香甜的氣息。
晶瑩的水珠砸在屏幕上，模糊了喜歡兩個字。
她用指腹拭去屏幕上的水珠，和優子真誠道謝。
然後點開了藤原富江的聊天框，鄭重的回覆——
［我也想你。］
她思索了很久，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講，或者該不該講自己和咒術界的糾葛。
思索再三，她決定暫時隱瞞，良久她打出了對不起三個字。
廣播語音提示聲響起，溫奈緒收起手機，看了眼大屏。
起身排隊，她看著遊蕩在機場裡的咒靈，皺起眉頭——
今天機場的咒靈是不是有點多？
她身後的座椅上，一個披散著黑髮，身著休閒裝，額際有著縫合線的男人轉過頭。
看向排隊登機人群，眸光在掃過溫奈緒時頓了下，在溫奈緒察覺前快速收回。
男人看著手上的報紙，狹長的鳳眸眯起。
有意思了，她也要去東京。
還是在這樣一個節骨點上……是有什麼深意嗎？
不管怎麼說。
——東京這下要徹底熱鬧起來了。
同一時間，藤原富江已經來到了村野家。
大概是察覺到了不對，村野提前跑路，甚至匆忙到連房門都沒鎖。
推開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迎面襲來。
藤原富江閒庭信步地踏入房間，輕鬆隨意地環視四周，很快，目光就落在了玄關處的座椅上。
那裡隨意扔著一件白色襯衫，他盯著那件襯衫看了一會，黑眸有些氤氳。
藤原富江走上前，彎腰拿起像是被隨意丟棄的襯衣，觸感柔滑，他掃了眼掛衣架上質感粗糙的衣服。
展開了那件襯衫，左胸處有一道輕微的破損，血跡已經氧化。
他思索了兩秒，找來剪刀剪下那處血漬，將其小心翼翼收好後，這才走向血氣濃郁的房間。
可惜的是，那個討厭的傢伙，已經被喪心病狂的村野剁成了肉泥。
「真噁心。」他垂眸看著地上蠕動的血肉，眼底是藏不住的快意。
欣賞了一會兒後，他冷漠的吩咐其他人，「太可憐了，去找點汽油來燒了這裡吧。」
跟來的幾人怎麼可能放過獻殷勤的機會？他們爭先恐後湧出房間，在村野家翻找起來。
等幾人陸續回來，將汽油傾倒完畢。
藤原富江拿出了打火機，在好看的手上轉了下，握正後按動開關。
「啪！」
火苗跳出，橘光燒進了他漆黑的瞳眸。
他將手裡的紙張點燃，在快要燒到指尖時鬆手，過堂風將燃燒的吹進屋子，帶著火光的灰燼落在地上，星火與汽油相觸。
火焰瞬間暴起，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響起，形成詭異的旋律。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第36章 她那麼大個正常人哥哥
熱浪撲面而來, 火焰蔓延，攀爬上牆，速度極快。
藤原富江乾脆地轉身離開, 順勢掏出手機查看信息, 剛按亮屏幕, 手機就提示電量低。
屏幕很快黑了下來, 藤原富江皺了下眉, 修長的食指按住手機開機鍵。
屏幕上閃了下空電池圖標, 就再次熄滅。
就在這時，跟著他來到這裡的酒廠員工，捧著一部手機走了過來，「富江, 這也是您的東西吧？」
藤原富江挑眉, 接過手機，看到鎖屏圖片時, 周身的氣場更加冷冽了。
鎖屏上，赫然是偷拍的奈緒背影。
索性冒牌貨死了沒多久, 他用臉刷開了對方的手機，開始查看相冊。
眼底的妒火燃地更旺了，太可惡了！
這傢伙, 這麼死去簡直太便宜他了！
大火熊熊燃燒, 驚動了住在村野家附近的住戶, 消防警笛的聲音隱隱傳入耳中。
「我們……」酒廠的工人有些心慌, 他們下意識看向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慌亂, 彷彿村野家的火和他毫無關係。
「汽油又不是我倒的。」他唇畔的笑意惡劣,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富江你！」那人憤怒地看著富江, 「明明是你……」
「不是說愛我嗎？」少年無辜地看著他，「這點小事都不願意承擔，又怎麼好意思說愛我？」
「不……好吧。」那人被這樣一雙黑眸看的無地自容，他慚愧的說：「是我的錯，我會承認一切的。」
其他人見狀，嫉妒地看向最先表態的男人，他們眼神渾濁地附和：「林邊太狡猾了，居然想以此在富江面前邀功……」
「是啊是啊，明明火是我們一起放的。」
「不能讓他成功！」酒廠的工人？爭紅了眼。
盛山支助瑟瑟發抖地縮在垃圾桶旁，聽著工人們的話語，心裡充斥著恐懼。
不對勁，不對勁——
他是怎麼做到的？
瘋了！大家都瘋了！
正抖著，他身後忽然伸出了一隻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頓時寒毛倒立，劇烈掙扎起來，還沒動幾下，就聽到了村野熟悉的聲音：「盛山，是我！」
盛山支助抖如篩糠，「嗚嗚嗚，村野……這到底是怎麼了？！」
「你看到了吧——」村野看向被警察包圍的藤原富江，「他就是一個怪物。」
「我們……我們要怎麼辦？」
「怎麼辦？嘿嘿嘿嘿……」村野咧開嘴，「當然是再把他剁碎了！盛山，你能放棄那種美味嗎？」
可還沒等他們說完話，幾名警察就圍了過來。
「你好，接到舉報，有人控告你們……」
盛山瞪大眼睛，看到的，是藤原富江衝他們揮手的模樣。
眼尾黑色的小痣，像極了將人吸入地獄的漩渦。
盛山支助腦海裡只有兩個字：完了！
村野卻暴起逃跑，被幾個警察按到在地，他眼球突出，眼白爬滿了紅血絲：「你們都被他蠱惑了，他是噩夢，是撒旦之子，會帶來不幸……」
藤原富神態無辜：「警官，你看，我就說他們是瘋子吧？太可怕了……」
群體縱火加上村野的異常，藤原富江沒有離開，而是跟著來到了警局。
但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剛一進警局，他就頤氣指使地要來了充電器。
然後利用自己的魅力，要求職員協助查詢溫奈緒的行程。
很快，他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
奈緒早已離開仙台，購買了去往大阪的車票，系統顯示，她下一個目的地是東京……
手機能開機的時候，他看到了溫奈緒發來的文字。
他看著「我也想你」四個字，漆黑的眸子慢慢漾起漣漪，面部冷峻地線條也柔和了起來。
更別提最初周身冰冷的氣場了，此時此刻，他看上去溫和又無害。
黑瞳在那四個字上停留了很久，他忽然起身，對身邊大獻殷勤的警員命令道：「安排個人送我去機場！」
「富江，你是要離開仙台嗎？」殷勤圍著富江轉的警員立刻跳了出來，他積極道：「我送你去吧，剛好我現在沒什麼事。」
藤原富江賞他了一絲目光，然後嫌棄皺眉：「行吧，就你。」
同一時間，溫奈緒已經到達目的地，她走出機場，打開手機。
還沒來得及撥通哥哥的電話，虎杖的消息就彈了出來。
［緒緒子，時間太緊，房子還沒有完全打掃好，暫時不能住人，估計需要兩天時間，才能入住。］
［因為臨時有事，沒法立刻去接你，我感到很抱歉。］
［但是，我已經拜託老師幫你定了酒店，老師超大方的，給你定了黎思卡爾頓的房間……那可是五星級！］
［我保證！明天你一睜開眼睛，就出現在你面前！］
［哦對了，這是房號xxx。］
溫奈緒嘴角抽了抽，回復了句好，抬腳向外走去。
林立的高樓，閃爍的霓虹，各類顏色艷麗的廣告牌，還有行色匆匆的行人，給人一種冷漠又冰冷的感覺。
很快，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她面前，車窗搖下，一個看上去頗為正氣的中年男人望向她，「小姑娘一個人啊？這麼晚了，我送你吧。」
溫奈緒目光掃過他的肩膀，男人肩上，一個身材短小，面部猙獰的怪物趴在上面。
蛇信一樣的長舌時不時伸進男人的耳朵，似是在舔舐著什麼。
溫奈緒皺了下眉，見這會路上的出租車並不多。
打開車門上了車，坐上了後座。
報完地址後，她有些忐忑地打開手機，再次點開了藤原富江的頭像。
看著她回復的幾個字發起了呆。
他沒有回覆。
是生氣了嗎？
也難怪，她把人灌醉，然後不告而別，他那樣驕縱傲氣的性子，怎麼可能沒有氣。
她有些挫敗，人生中第一次表達喜歡，就這樣沒有回應。
可這些怪不了富江，一直以來主動的都是他。
她……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世界時，前排的司機調整了後視鏡，猥瑣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溫奈緒抬起頭，看到司機越發詭異的目光，慢慢擰起了眉。
司機衝她咧嘴笑了起來，不再掩飾，索性將車停在了一棟廢棄醫院前。
「小姑娘，下車吧。」話音落下，他猥瑣地笑了起來，原本看上去還有幾分正氣的臉，此時看上去噁心又變態，「嘿嘿嘿……第一次來東京吧？讓叔叔好好招待你一下吧！」
溫奈緒的臉徹底冷了。
孤身一人來東京，哥哥沒法接自己也就算了。
第一次表達自己，沒有得到回應，現在坐個車還會遇到變態！
好氣，手癢，想打人。
她目光沉沉地看著司機，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乖巧地打開車門走下車。
司機眼睛一亮興奮極了，他伸手抓向溫奈緒。
結果少女的動作比他還快，纖細的手臂掀起，蔥白的手指穩穩鉗住他的，在他還未來得及反應時。
一股巨力將他的手臂反剪在身後。
「咚！」他的臉被按在了車門的窗戶上。
他的臉頓時皺成一團，痛呼出聲。
「你想怎麼招待我？」溫奈緒眸子裡是壓不下的戾氣，下一秒，她抓著中年人的頭髮，拉起後再次慣在車玻璃上。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中年男人的痛苦哀嚎。
溫奈緒發洩了一通，中年男人癱坐在車前，目光是被蹂躪後的生無可戀。
他扭過頭看溫奈緒，是他以往喜歡巡獵的目標，看上去瘦弱可欺。
可今天……
溫奈緒察覺到了男人的目光，回頭看去時，男人打了個多索取，抱頭痛哭：「我、我這就報警嗚嗚嗚……」
溫奈緒收回目光，看向廢舊的醫院。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出現了帷帳，恰好將她和自己籠罩在其中。
溫奈緒皺起了眉，這麼不巧的嗎？
廢棄醫院裡，有咒術師？
「這、這是怎麼回事？」變態司機也察覺到了異常，他抖著聲音，「天好像更黑了……」
話音落下，兩個巨大的，看上去像蝌蚪，碩大的腦袋上長滿了複眼的怪物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溫奈緒：「……」
它們幾乎第一時間，就鎖定了處於帷帳內的溫奈緒和痛哭的司機。
溫奈緒手腕翻轉，長刀再次出現在了手上，她腳下發力，欺身上前，咒力精準釋放，將兩隻蝌蚪形態的咒力斬殺。
一直裝死的小黑球忽然開口：「vocal！宰咒靈也有用！公主我又獲得了一點情報！」
溫奈緒被它嚇了一跳，涕泗橫流想要衝過來抱溫奈緒大腿的司機，被溫奈緒下意識被踹飛。
溫奈緒握著刀的手緊了緊，「說說看？」
心裡卻開始盤算，怎麼多殺點咒靈，讓黑球多消化點。
黑球看著自己從系統數據庫裡弄到的情報，說：「你哥他吞了宿儺手指，然後成了宿儺的容器，咒術界給他下了死刑，你二爹保下了他，現在你哥是死緩。」
溫奈緒：？
不是她那麼大一個正常人哥哥，怎麼就成宿儺容器了？
還有二爹是什麼鬼？！
不會是五條悟吧？！！
她問：「還有呢？」
小黑球嘿嘿笑了兩聲，「能量不夠啊，不然公主再砍倆咒靈？」
饞哭了，咒靈也特麼是情緒產物，大補呀。
它狹隘了，富江固然是肥羊，但東京這地方好呀。
到處都是口糧！
溫奈緒思索了兩秒，抬腳走進了廢棄醫院。
「大晚上不睡覺，我這種大美女竟然要和你這傢伙出任務！」釘崎野薔薇雙臂環胸，不滿的抱怨。
伏黑惠冷著臉，放出黑白兩隻玉犬在身旁警戒，又讓鵺飛上天警戒。
在鵺飛上天時，他皺起了眉，「帳裡出現了兩個人類。」
「哈？！」釘崎野薔薇震驚，「怎麼可能，剛剛明明……」
話音未落，一個紫髮少女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溫奈緒也沒想到，走進醫院就能看到兩名咒術師，她鼻尖動了動，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就在三人面面相覷時，天空中的鵺發出了預警。
伏黑惠率先開口：「不管你是什麼人，現在你最好離開這裡。」
與此同時，廢棄醫院裡，衝出了一隻巨型蝌蚪，它張開了滿是鋸齒的嘴，對準了伏黑惠和釘崎偶野薔薇。
「臥槽！這也太誇張了吧？」釘崎閃身。
伏黑惠也靈活閃身，眼看著巨大的牙齒就要貫穿忽然出現的少女。
伏黑惠瞪大了眼睛，「快逃！」
釘崎也做出了戰鬥姿態，準備硬剛巨大的蝌蚪咒靈。
可那即將被吞噬的少女面上依舊冰冷，她還收起手中刀具。
纖白的素手緩緩抬起，咒力與糾纏的妖力一同放出，咒力如同一張巨網，罩住了那個巨大的蝌蚪形狀的咒靈。
溫奈緒輕聲道：「寂。」
巨網收縮，蝌蚪狀的咒靈被迅速壓縮。
「噗——」
一聲輕響，被壓縮到極致的咒靈，被溫奈緒一手捏碎。
擺好架勢的釘崎：Σ(OロOlll)
同樣震驚的伏黑：〇o〇！
同一時間，藤原富江抵達仙台機場。
坐在候機室裡，他拿著很早之前，從溫奈緒檔案上撕下的照片，看的入神。
指腹輕柔地拂過照片，腦海裡依舊反覆回想著那四個字——
我也想你。
他將照片收好，看向航班時刻表，在心裡回應：
我也想你，想見你。
第37章 我才是奈緒的正牌哥哥
「去接妹妹怎麼可以不帶上我們？」
虎杖悠仁拉開宿舍門就看到了同樣穿戴整齊的同期, 他愣了下，然後看著同伴綻開笑顏：「你們不用休息嗎？昨天晚上連夜袱除……」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釘崎和伏黑不太好看的臉色, 虎杖悠仁忙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坐上車, 釘崎這才開始訴說昨晚的遭遇, 將廢棄醫院裡遇到徒手捏碎咒靈的女孩告知虎杖後。
她神色凝重, 「她身上有咒力波動, 但還有一股奇怪的力量……」
伏黑惠面無表情點頭：「很強, 聽善後的監督八卦，她的實力可能在一級之上。」
「強大的人果然高冷，伏黑，你不覺得她看上去就很難接近嗎？」釘崎野薔薇若有所思。
虎杖悠仁反駁：「看上去高冷的人也未必很難接近吧？我妹她就是啊……」他先是指著伏黑惠, 「伏黑給人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冰冰的, 可是相處起來就知道，這傢伙其實很溫柔呢。」
伏黑惠耳根有些發燙, 他扭過頭看車窗外倒退的街景，彆扭地「嘁」了一聲。
釘崎野薔薇看著伏黑惠那張臉, 嘴角不由抽了下：「這個比喻可一點也不形象。」
虎杖悠仁糾結道：「還比如我妹……」
釘崎和伏黑對視一眼，決定包容瘋狂炫妹的虎杖，左右一會就能見到, 多了解一點也無妨。
虎杖悠仁見釘崎和伏黑沒有叫停他, 他當即興奮的說起了自己眼裡, 溫柔可愛軟萌脆弱, 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妹妹。
從溫奈緒小時候身體弱，到後來阿姨決定帶她離開仙台, 去往北海道。
再到妹妹和他撒嬌, 叫他歐尼醬, 事無巨細，眼裡閃著幸福的光。
伏黑惠看著活力四射的虎杖悠仁，眸光柔和。
釘崎野薔薇臉上雖然嫌棄，但也在聽虎杖悠仁分享的小溫馨，這種感覺，讓她很容易就想起了許久不見的紗織。
一路上，通過虎杖悠仁的不停洗腦，伏黑和釘崎已經認定。
虎杖的妹妹溫奈緒，是一個體弱多病，膽小害羞惹人憐愛的小女孩，兩個人已經做好將對方當做自己妹妹寵愛的打算。
實在是虎杖悠仁的描述，太過有趣，一個可愛萌動的普通人女孩躍然出現在了腦海裡。
車輛到達酒店，虎杖悠仁就給溫奈緒打去了電話。
四處觀望的釘崎野薔薇目光一頓，她看著站在酒店不遠處的紫髮女孩，戳了戳身旁的伏黑惠。
「那個女孩，是昨天的那個嗎？」釘崎野薔薇眼睛亮了起來。
溫奈緒站在酒店下，她心情還有些低落，直到現在，富江都沒有回她的消息。
她有點後悔了，她看著手機，心裡有點悶悶的，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再給藤原富江發條消息的時候。
哥哥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剛剛想接起電話，就聽到了哥哥充滿朝氣的聲音——
「奈緒！！這裡！」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虎杖悠仁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少年笑的肆意張揚，好看的眼睛彎出喜悅的弧度，下一秒，他的手就揉亂了溫奈緒的頭髮：
「一路上還好嗎？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奈緒吃過飯了嗎？」
一連串的發問，讓溫奈緒不知道該從哪個問題開始答起，她看著一直鼓勵自己的哥哥，想到從黑球那裡得到的情報。
鼻子有些發酸，「歐尼醬……」
她喊了一聲。
虎杖悠仁有些害羞，但還是認真應道：「在的！」
溫奈緒一路上的委屈瞬間爆發，她主動伸出手，抱住了眼前的哥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說的什麼話嘛！我能有什麼事吶。」這樣說著，他還是回抱了溫奈緒。
心裡被滿足填滿，當哥哥的，被妹妹撒嬌原來是這樣一種感覺，好幸福！
「誒？」釘崎野薔薇眨了眨眼睛，看著遠處的兩人，腦袋上飄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轉頭看向伏黑惠的時候，發現伏黑惠那張冷臉上的表情也格外扭曲。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釘崎不確定的說，「昨晚就是她，隨手就捏死了一隻咒靈吧？」
伏黑惠恢復表情管理，但嘴角還有點抽搐，她看著陽光下少女絢爛的紫髮，嗯了一聲。
直到虎杖悠仁拉著溫奈緒走到二人面前，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都有些接受不了。
他們看向虎杖悠仁的眼神危險了起來，薔薇一把拉過笑的一臉傻氣的虎杖悠仁，低聲道：「老實交代，為什麼騙我們？」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我那裡有騙你們，我妹真的超害羞……」
伏黑惠：「你在撒謊。」
隨手捏爆咒靈，你管這叫膽小柔弱？！
「怎麼可能！」虎杖記得都快跳起來了「這就是我妹啊，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吧？」
等等！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為什麼他會在妹妹身上，感應到咒力波動？！
那波動並不淡，還很強？
見虎杖悠仁露出震驚的模樣，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的表情同時變成了鄙視。
「你這傢伙，不會壓根不知道你妹也是咒術師吧？！」
虎杖悠仁大為震驚，他僵硬的轉頭看向文靜、可愛、乖巧的妹妹，傻傻開口：「奈、奈緒。」
「咕嘟——」虎杖悠仁嚥下口水，「你也是咒術師啊？」
溫奈緒和虎杖悠仁記憶裡一樣，乖巧點頭，「抱歉，因為哥哥不是咒術師，所以隱瞞了哥哥。」
虎杖悠仁感覺世界有點夢幻，在和奈緒見面前，他都想好怎麼解釋現在的學校，不讓妹妹覺得他奇怪。
結果妹妹竟然也是咒術師，不對！
他轉頭看向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你們為什麼會知道，我妹她是咒術師的？」
釘崎面無表情：「昨天一手捏爆咒靈的冷臉妹，就是你妹啊！」
伏黑惠點頭，「很強。」
虎杖悠仁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好半晌，他才勉強接受了在自己眼裡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可以徒手捏爆咒靈這件事：「所以你現在是幾級咒術師？」
「如果要評定的話，大概是特級？」溫奈緒不確定的說。
這話是五條悟說的，她沒認證過。
虎杖悠仁難得死魚眼，他盯著溫奈緒看了會，見溫奈緒面上越發冷漠，實際上左手的小指蜷在了一起，微不可查地輕顫。
他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溫奈緒柔軟的發頂，繼而又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不管奈緒厲害不厲害，都是我妹妹嘛，哥哥我也會努力變強，保護你的！」
溫奈緒重重點頭，抿了下唇後，低頭沖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鞠躬，「你們好，我是虎杖悠仁的表妹溫奈緒，初、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是、是……」釘崎野薔薇愣了下，立刻回禮，「我是釘崎野薔薇。」
站在她身旁的伏黑愣了下，然後回禮道：「我是伏黑惠。」
溫奈緒聞言抬頭，她看著眼前黑髮炸毛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心裡疑惑。
不是吧？這麼巧的嗎？
他記得，五條悟養的另一個孩子，就叫這個名字來者。
她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問：「你……認識五條悟嗎？」
見幾個人震驚的看向自己，溫奈緒咽了下口水，硬著頭皮問：「就是那個……那個第一次見面就說，你爸爸不要你了的那個嗯……」
心裡卻在嘀咕：
好可憐，這不會就是那個年僅五歲，就要照顧十八歲幼稚鬼的蘿蔔頭吧？
伏黑惠麻了，遲疑道：「……小狐狸？」
他看著溫奈緒的發頂，心裡也在嘀咕：
好可憐，這就是那個年僅五歲，還會被十八歲幼稚鬼搶棒棒糖的絨耳蘿莉？
虎杖悠仁看看溫奈緒，又看看伏黑惠：「喂喂喂！為什麼我感覺，你們之間也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伏黑惠嘆了口氣，「虎杖，你還不知道吧，你妹的監護人，就是你口中那個不負責任，常常把妹妹一個人放家裡的不靠譜傢伙，就是我們的五條老師。」
「原來你是可以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的。」釘崎野薔薇不合時宜的吐槽。
虎杖悠仁再次震驚：「你的意思是？」
溫奈緒面無表情看向一再被刺激的虎杖：「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真看不出來，我們的五條老師還是當奶爸的料……好可怕哦。」釘崎野薔薇繼續輸出。
溫奈緒和伏黑惠默契的將目光放在了釘崎野薔薇身上，釘崎被盯的發毛。
她往虎杖悠仁身後藏了藏，她戳了戳下巴還沒徹底收回的虎杖悠仁：「話說，五條老師那樣的性子，為什麼帶出來的兩個孩子，都意外的特別。」
見虎杖悠仁也看向自己，釘崎向後退了兩步：「那個，比起你，頂著酷哥臉的伏黑惠更像是高冷臉奈緒的哥哥……」
虎杖悠仁：「？！！」
溫奈緒和伏黑惠對視一樣，同時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嫌棄，又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釘崎野薔薇笑眯眯的湊了過去，一手攬上溫奈緒的肩膀，一手搭在伏黑惠的肩上，「既然如此，那麼，從今以後，奈緒也是我的妹妹了！」
「喂！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吧？！我才是奈緒的正牌哥哥！誰允許你叫的這麼親密的。」
「你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嘛。」釘崎哈哈笑著，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伏黑惠，「伏黑你說對吧？」
伏黑惠看了眼跳腳的虎杖悠仁，翹起嘴角，點頭附和：「對。」
沒人看見，虎杖悠仁的臉頰側，一隻眼睛悄然出現，猩紅的眼珠死死盯著被釘崎野薔薇攬著的溫奈緒。
溫奈緒察覺到異樣，猛地回頭，看到的卻是哥哥燦爛的笑臉。
正要收回目光時，她卻僵在了原地——
哥哥身後，熟悉少年身修腿長，墨色的發被晨曦的光曝成金色，膚白似雪，那雙上挑的充滿魅惑的眸子從眼尾彎下一點，黑痣輕顫，烏黑瞳仁裡透出中無害的惹人憐愛的漂亮。
四目相對，他睫羽輕顫，聲音低啞又委屈地喚她的名字：
「奈緒……」
第38章 你妹妹要跟別人跑啦！
「喂喂！是一個長相絕佳的帥哥。」釘崎野薔薇湊了過來, 笑的有些奇怪。
伏黑惠也聽到了那聲輕喚，他站定，轉身看向身後, 見到同樣一頭黑髮, 但容貌不俗的藤原富江, 微微愣了一下。
虎杖悠仁強行將自己從震驚裡抽回神, 轉過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年。
只一眼, 就警惕了起來, 他下意識跳到了溫奈緒身前，擋住了兩個人相接的視線。
「誒！他明明看上去很可疑啊！要知道我妹她才到東京……」虎杖悠仁聲音漸小，似乎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眯起眼睛打量藤原富江, 「你這傢伙, 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接近我妹有什麼目的？」
也許是哥哥的本能, 他見到藤原富江第一眼，就有種非常不爽的感覺。
一連串的問話沒得到回應, 虎杖悠仁身子向後仰了寫，用刻意壓低的聲音對溫奈緒說：「東京這種地方，雖然繁華, 但變態也多, 有很多男人會專挑你這種軟萌乖巧的女孩欺騙, 奈緒一定要提高警惕。。」
「那個……」視線被阻絕, 溫奈緒臉頰有些發燙，她想到在大阪上飛機前, 給藤原富江發的訊息。
一直沒收到回復, 原以為他是不想回應。
沒想到來到東京, 只過了一晚就又見面了。
哥哥說了什麼她沒注意，但剛剛藤原看她的目光卻印在了腦海裡，讓她莫名心跳加速。
他是怎麼找到她的？
那條信息他看到了嗎？
有……和她一樣嗎？
看著把藤原富江當壞人防著的哥哥，她也不確定該怎麼怎麼解釋，只能伸手拉了下哥哥的衣角，聲音有些發顫：「哥……」
少女的一貫清冽的聲音忽然多了一絲顫音，聽到耳中像極了刻意撒嬌。
虎杖悠仁沒見過這樣的妹妹，考慮到妹妹的性子，他放軟了聲音：「所以奈緒認識他了？」
腦海裡想到了妹妹提過的那個變態朋友，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起安靜站立的藤原富江。
釘崎野薔薇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了個來回，然後興奮地湊到了溫奈緒耳邊八卦：「奈緒妹妹，情況不對哦，到現在為止，這臭小子的目光都沒有離開你，老實交代……」
她表情嚴肅：「你們是不是在交往？」
正想說話的溫奈緒被口水嗆到，她被釘崎的靈魂發問驚到了。
下意識探頭去看，姿容卓絕的少年無聲停著，一身清爽黑白運動服襯的他身量修長且朝氣十足，雙手隨意閒散地插在兜裡，陽光自他身後漫出，彷彿所有的光都跟在了他的身後。
那雙黑瞳靜靜地注視著她的方位，目光觸到她的一瞬，那張過分好看的冷淡臉上，慢慢消融出暖意。
他不在意其他人，或者說他的眼裡只有她。
「手機沒電了，看到你想我，我就來了。」他抬腳靠近，眼尾的黑痣有種攝魂奪魄的驚艷。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把藤原富江的話在心裡過了一遍。
一種難以言喻的甜溢出，心跳的聲音忽然清晰，她臉上燒起紅雲。
釘崎野薔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略了臉黑如碳的虎杖，湊到了伏黑惠旁邊：「這就是青春呀，同樣是冰塊臉，人家小奈緒的追求者都從北海道追來東京了，倒是伏黑你……」
伏黑惠：……奈緒的，追求者？
他目光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又看了看才見面的妹妹，不由皺起了眉。
長得這麼出眾，像極了玩弄女孩感情的渣男，奈緒真的可以應付得了嗎？
溫奈緒想問的話有很多，但旁邊都是陌生人，加上有些話……
私下說她都害羞，更何況身邊除了哥哥，還有伏黑和釘崎。
雖然大家都很親切，但總覺得還是很不好意思，她嗯了聲，怕哥哥繼續說一些奇怪的話，趕忙指了指擋在她前面的虎杖悠仁：「這是我表哥，虎杖悠仁。」
藤原富江這才垂眸，將目光分給了矮他幾公分幾公分的虎杖悠仁身上，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溫奈緒尷尬地向哥哥介紹，「這是呃……藤原富江。」
她想說朋友的，但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很難再直視朋友這兩個字。
釘崎野薔薇非常認同伏黑惠的想法：「長成這樣，肯定去很會招蜂引蝶吧，而且……」
她掃視四周，「這位還可能是那種男女通吃的類型。」
伏黑惠順著釘崎的話看去，認同點頭：「你說的對。」
虎杖悠仁目瞪口呆看藤原富江越過自己，自然地站到了溫奈緒身邊。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對上了釘崎同情的目光，他像是找到了組織，憤憤不平道：「這臭小子……一張嘴就是花言巧語，什麼叫看到你想我，我就來了……」
釘崎野薔薇毫不留情地吐槽：「你這種直男當然不會懂啦……這是屬於青春的浪漫。」
虎杖悠仁麻了：「釘崎，你到底站哪一邊的？！」
伏黑惠忽然道：「你難道沒發現這句話的問題在哪兒嗎？」
虎杖悠仁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伏黑惠陳述客觀事實：「奈緒沒有反駁，證明她並不是被迫的……」
釘崎火上澆油般地補刀：「青澀的校園戀愛，哦∼你多了個站的超好看的妹夫哦。」
伏黑惠張了張嘴，想說藤原富江給人的感覺不對，想了想，決定還是回去和五條老師溝通一下。
比較在此之前，他們只聽說過彼此，沒有任何交集。
目光移向藤原富江，只見少年睫羽微斂，眸光清亮，黑色的瞳仁在看向溫奈緒時，彷彿灑滿了星光，眼尾的黑痣似是都漾著喜悅。
只不過……伏黑惠皺了皺眉，怎麼看上去有點脆弱？周圍路過的人群，似有隱隱有聚集圍觀的趨勢。
虎杖悠仁不甘地看著妹妹，看著自家妹妹臉頰通紅，眼斂水光的不爭氣模樣，還想掙扎一下。
可勸說的話出口，妹妹身邊的那個叫藤原富江的傢伙，看上去就單薄一分。
容貌昳麗的少年本就側臉沐在光下，陽光打在他白的過分的皮膚上，折射出近乎透明的脆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溫奈緒知道哥哥在為自己著想，但看著藤原富江可憐兮兮的模樣，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她有些赧然地再次喚虎杖悠仁：「歐尼醬！」
虎杖悠仁臉上浮出紅暈，「幹、幹嘛！」
藤原富江看向虎杖悠仁的眸子暗了一瞬，想到這人是奈緒的表哥。
把這個親暱的稱呼在心底翻念了一遍，眼底漾起惡趣味，以後也要讓奈緒這樣叫他。
怎麼辦哦……他看著溫奈緒，只要想想，都覺得好可愛。
溫奈緒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正常，「還沒有介紹大家認識啊。」
釘崎野薔薇看著墨發少年，將黏在溫奈緒身上的目光移開，落在她身上。
她大方打招呼：「嗨，我是奈緒的新姐姐釘崎野薔薇。」話音落下，又指了指海膽頭的伏黑，「這位也是奈緒的新哥哥，伏黑惠。」
藤原富江瞥了下冷臉的伏黑惠和笑顏燦爛的釘崎野薔薇，然後把目光挪到了彆扭的虎杖悠仁身上。
片刻後，他再次將目光黏在了溫奈緒身上，那雙漆色的眸子裡幽深且貪婪。
少年烏黑的碎髮銳垂額前，眼尾泛紅，黑痣熠熠，一副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委屈樣：
「奈緒，你哥哥他們看上去好兇啊。」
伏黑惠：「……果然不對勁。」
虎杖悠仁跳腳：「哈？！你這傢伙怎麼說話怪怪的？！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八道？！」
釘崎野薔薇愣了下，繼而露出一副「我懂了，嗑到了」的表情。
藤原富江見溫奈緒因為他的一句話，臉上表情更加冷淡，但雙頰依舊粉潤，就知道她大概又緊張了。
他安撫似的，伸出小指，勾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指，聲音低沉又難過：「奈緒，我有點怕……可以牽著我嗎？」
伏黑惠滿頭黑線：這就是綠茶嗎？好像學到了。
虎杖悠仁恨不得給他踹溝裡，立刻大聲說：「你給我解釋清楚啊混蛋，什麼叫你怕？奈緒，你一定要清醒啊！不可以隨便牽男孩子的手！！！他這樣子，一看就是老綠茶！」
釘崎野薔薇給了虎杖一拳，「他茶不茶我看不出來嗎？他不過是一個想你妹妹開心的小奶狗，他有什麼錯？」
溫奈緒想點頭贊同，但看著自家哥哥的黑臉，沒敢。
怕給哥哥氣死。
藤原富江看著上躥下跳的虎杖悠仁，黑瞳裡是單純的好奇，見虎杖悠仁在他的注視下不自在起來，這才牽了下春酒，對他道：「……你好」
雖然不理解為什麼，但奈緒喜歡的人，他也不會故意挑釁，讓奈緒難做。
況且，粉髮看上去傻傻的，一副很好搞定的樣子。
虎杖悠仁剛要說話，臉上忽然冒出來了一張嘴，那個寄宿在他體內的傢伙忽然開口道：：「啊，又是你這個臭小子……」
虎杖悠仁一驚，連忙捂住臉，警覺地問：「你認識他？」
體內的宿儺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意味不明的哼笑兩聲，我行我素地沉寂下去。
任由虎杖悠仁怎麼詢問，都不再回應。
溫奈緒也察覺到了異樣，他看著哥哥，臉上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
剛剛飽含惡意的眼神，似乎就是哥哥體內的「宿儺」。
他好像認識她？也認識藤原富江。
但她的記憶裡……對了，黑球騙她吸能量的時候，有提到過這個名字。
是兩面宿儺……
這傢伙在這樣的場合毫不顧忌，大咧咧的說出來，是在試探嗎？
可他們的人生軌跡，似乎並無交集。
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她看了看虎杖悠仁，又看了看藤原富江，壓下了心底的疑惑。
沒給她思索的時間，藤原富江就把目光放在了伏黑惠身上，他自然地開口問候：「哥哥好，我是藤原富江，以後請多多關照。」
溫奈緒：？
被忽略稱呼的虎杖悠仁立刻指責：「這也太過分了吧？！！我才是奈緒的正牌哥哥！」
藤原富江偏頭看了他一眼，面對用欣賞目光看向自己的釘崎野薔薇，他適時露出了一個乖巧討喜的微笑：
「釘崎姐姐好，我是奈緒的……朋友。」
釘崎野薔薇瞄了眼兩人小指快要勾到一起的小動作，嘴角比AK還難壓，「哦∼∼朋友，我懂我懂。」
虎杖悠仁不爽：「為什麼只有我被排除在外？！」話音落下他尋求妹妹認可。
「奈緒，你倒是也說句話啊。」
溫奈緒有些為難，稱呼什麼的，她也不能按著藤原的頭，讓他喊虎杖悠仁哥哥吧。
藤原富江見她峨眉輕蹙，順勢勾住了她的小指，整個手順勢上攀，牽住她的手，手指收攏，指尖擠開溫奈緒的指縫，扣住了她的手。
他面不改色的說「你似乎並不喜歡我，我是害怕忽然這麼稱呼，你會不高興，那樣可能會造成更多誤會……」他不疾不徐，「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這麼稱呼您的……」
虎杖悠仁被他忽如其來的真誠弄的有點懵，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感覺他好像人也沒那麼不堪：「啊、這個。」
不得不說，藤原富江的眸子是真的漂亮，被那樣一雙蠱惑黑眸注視時，饒是虎杖悠仁都無法鐵了心拒絕。
好半晌，虎杖悠仁垂肩嘆氣：「你這傢伙……這樣搞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藤原富江眼尾彎下漂亮的弧度，像極了耍小心思得逞的狐狸：「虎杖表哥，很高興認識你。」
虎杖悠仁：「……」
雖然被叫了表哥，但總感覺那裡怪怪的。
伏黑惠湊近了釘崎，瞥了眼藤原富江：「你不覺得他……有點奇怪嗎？」
釘崎野薔薇：「長得好看，腦袋好使，就是看上去不太厲害的樣子……」
頓了頓，釘崎補充：「可就是這樣，單憑那張臉，一個如此漂亮的廢物，談起來也很爽吧……」
伏黑惠：？
我們在說同一件事嗎？他看著周圍人群時不時落在藤原富江身上的目光，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更勝。
就在他疑惑是不是自己感知異常的時候，就聽釘崎又道：「不過虎杖這傢伙，幾句話就被帶到溝裡……幸好他沒什麼女人緣，不然肯定會被壞女人騙到連褲衩子都不剩。」
伏黑惠沉默了幾秒，客觀評價：「毒辣的點評。」話音落下，他望向已經被帶偏的虎杖悠仁，點頭贊同：「十分有道理。」
虎杖飄飄然了一會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是奈緒的表哥，藤原這傢伙叫不叫他有什麼關係？！
再轉頭，就看到了妹妹被高大的少年，擒在手中的纖白得小手。
他的臉瞬間黑了，直接擠進了小別後，正有話要對彼此說的兩人中間。
溫奈緒察覺到哥哥的視線，害羞地快速縮回手，感覺手上似乎依舊存有餘溫，小指輕輕動力下。
藤原富江眨了下眼睛，然後盯著虎杖悠仁的側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個……」溫奈緒想說什麼，但看到擠在她和富江中間的哥哥，嘴角抽了下。
虎杖悠仁面無表情：「有什麼事，是我這個唯一的正牌哥哥不能聽的？」
溫奈緒猶豫了一下，想到哥哥現在的處境，覺得藤原富江的事，他早晚都會知道，於是她隔著虎杖，對藤原富江說：「你追來東京真的比較危險。」
藤原富江看了眼虎杖悠仁，黑眸裡是濃濃郁色，但聲音依舊清潤：「比起未知的危險，不和奈緒在一起的我才比較危險……不想和奈緒分開。」
虎杖悠仁：「說話就說話，這麼肉麻幹什麼？」
藤原富江瞥他一眼，「見不到奈緒，這裡很難受。」他抬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虎杖悠仁：冷漠的發光體.jpg
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走在三人身後，不由吐槽：「虎杖這傢伙……真是不解風情。」
伏黑惠無情吐槽：「你這種只會看臉的人，根本不懂有妹妹的感覺。」
釘崎野薔薇盯的伏黑惠吐槽，「你也不過剛剛沾上哥哥的邊好嗎？不像我，只想自家妹妹吃點好的……」
伏黑惠：「……有沒有人說過你有點變態？」
釘崎野薔薇賞了伏黑惠一拳：「人渣！怎麼可以用這種詞形容一個美麗的女士。」
伏黑惠：！
照亮妹妹和藤原富江的虎杖·電燈泡·悠仁，直到走到松屋，都沒從妹妹可能真的談戀愛的震驚中走出來。
但這這一路上，他確定了一件事，藤原富江這傢伙，是真的很非常討人厭。
勸說無果，溫奈緒無奈在機器上選餐，一行五人選好了食物，自助接好茶水，相繼落座等號。
氣鼓鼓地虎杖看著雖然被隔開，但目光一直放在溫奈緒身上的藤原富江，一陣牙酸。
他深吸氣，深櫻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藤原富江：「藤原富江，你這傢伙，就這樣追來東京，不會還想蹭住在奈緒家吧？」
釘崎野薔薇捂嘴偷笑：「哦∼小奈緒你的眼光……不錯。」
虎杖悠仁：「？！」
伏黑惠皺眉，心裡卻在嘀咕，五條老師不會同意的吧。
——住在一起確實有些不妥。
藤原富江聞言，像是忽然想起這茬一般，他先是抬眸看了眼士氣高漲的虎杖悠仁，又偏頭看向神色複雜的溫奈緒。
拖長了聲音，似是撒嬌道：「奈緒……」
虎杖悠仁：差點繃不住再恢復冷臉.jpg
我是讓你自己說，不是讓你喊我妹！
心裡這樣想著去，目光卻落在了溫奈緒身上。
妹妹一向乖巧懂事，應該不會同意吧……
藤原富江眼底漾開漣漪，單手撐腮，目光專注的看著溫奈緒，聲音乖巧：「我都聽奈緒的。」
虎杖悠仁目光移向溫奈緒，目光裡滿是警告。
彷彿她敢同意，就要當場對她進行愛的教育。
溫奈緒沒見過生氣的哥哥，下意識吞嚥口水，「那個……」
藤原富江看著虎杖悠仁越發黑沉的臉，聲音忽然帶了幾分落寞的幽怨：「虎杖表哥是希望我流落街頭嗎？」
溫奈緒聞言，腦海裡浮現的是藤原富江的遭遇，她頓時有些不忍。
忍了又忍，最後沒忍住，她拽了拽虎杖悠仁的衣袖，眼巴巴的看著他，小聲道：「哥哥，讓他和我住吧。」
虎杖悠仁頓時瞪大了雙眼：哈？！
釘崎野薔薇看著虎杖悠仁震驚的模樣，捂嘴偷樂，並火上澆油地吐槽：你妹妹要跟別人跑啦~（嚼嚼嚼）
藤原富江聲音輕柔，看似堅強地繼續道：「可是悠仁表哥好像不喜歡我，住過去他會不高興的，不知道為什麼，悠仁表哥很不喜歡我，剛剛還說我是老綠茶，我沒事的，反正我不會真的死掉，我……」
虎杖悠仁忍無可忍，跳了起來駁斥：「你胡說！明明是你對我妹圖謀不軌！！」
藤原富江鴉羽似的睫毛輕顫，黑瞳裡彷彿溢滿了瀲灩的水光，看上去快碎了，他殷紅的唇微動：
「奈緒……你看虎杖哥哥。」
第39章 你知道的，我不會死。
這下溫奈緒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看了看茶味濃濃的富江, 又瞅了瞅快被氣成河豚的哥哥，猶豫了一下，把目光放在了富江身上, 「你別欺負他。」
藤原富江骨絡分明的手握著筷子, 筷尖戳破了放在最上面的溏心蛋, 幾乎是在溫奈緒看向自己時, 他就接住了她的目光。
適時露出了一個淺笑, 然後垂下眼瞼, 看著碗裡橙黃的蛋液暈開，融入青菜米飯：「我沒有欺負他。」
那姿態，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像極了需要順毛擼的小動物。
虎杖悠仁聽到溫奈緒的話, 感覺自己居然是被欺負的那個, 不樂意了，「明明是這個傢伙太過分了！是男人就來場真真正正的決鬥……」
藤原富江輕飄飄地說：「奈緒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
見虎杖悠仁臉又黑了, 他補充：「我也打不過你。」
是的呢，富江的所有能力都被放在了復生繁殖上, 如果武力值再離譜一些，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其他人了。
整個世界都會被玩壞的，那時候, 即使擁有無數的咒術師又能怎麼樣？
虎杖悠仁垂在身側的手蜷起又舒展, 反覆幾次後, 他沖藤原富江露出了一個咬牙切齒的笑：「我讓你。」
然後抬手揉了揉溫奈緒的腦袋, 無奈的嘆：「你啊！」
如果妹妹真是特級咒術師，那作為普通人的藤原富江, 似乎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除非妹妹她自己同意, 他現在就比較擔心一個事, 他掃了眼同伴，決定晚上回去，在社交軟件上，為妹妹普及一些新知識。
談戀愛可以，那些事情一定要等到成年以後才可以……
這一刻，他是真的意識到，妹妹長大了。
一行人填飽肚子，藤原富江倒是很快和釘崎、伏黑拉進了關係，這讓溫奈緒也放鬆了不少。
閒聊笑鬧間，幾人很快就抵達了別墅區，確實和哥哥描述的一致。
從外觀及地理位置看，的確是非常好的房子，不過……
溫奈緒深紫色的眸子沉了下去，房子裡似乎並不乾淨，而且越是靠近別墅，哥哥及他的同伴，身上就散發著一種奇怪的味道。
那東西，彷彿並不是單純的詛咒，而是一種標記。
當一行五人站在別墅區門口時，溫奈緒就確定了，這個哥哥租下的房子，的確有古怪。
她的目光從身邊幾人身上掃過，張了張嘴想問你們沒發現嗎？又怕是自己誤判，猶豫了好一會，她看向伏黑惠。
「嗯……伏黑。」哥哥兩個字她實在叫不出來，她繃緊了身體，小臉看上去有種拒人於千里外的冰冷，
就在伏黑惠以為，她要出言趕他們離開時，就聽到她飛快模糊的聲音「哥哥。」
伏黑惠愣在了原地，但被另外三道目光盯的頭皮發麻。
他、他、他是真沒想到，溫奈緒會頂著一張「都給我滾」的冷臉，叫出哥哥兩個字，但莫名，伏黑別扭了。
他扭過頭試圖掩飾臉頰上的紅暈，臉上表情依舊酷酷的，但他沒有反駁，聲音卻很輕「幹、幹嘛啊。」
「吼吼~伏黑害羞了！」釘崎野薔薇悄悄靠近，拿出手機對著伏黑惠染上緋色的耳朵。「喀嚓」拍了一張照。「第一次哦，留念了留念了！」
伏黑惠耳尖更紅了，他想阻止，就聽到了溫奈緒的聲音。
「五條……咳、老師他出差了嗎？」
找哥哥的說法，她入住的酒店是五條悟辦理的，那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她抵達東京，不是她自以為是。
以那人的性子，知道自己三個學生要和自己見面，肯定是會來湊這個熱鬧的。
——沒來肯定就是因為不在東京。
三人同時點頭。
溫奈緒想了想，又問「你們知道自己被詛咒標記了嗎？」
「誒？」x3
虎杖悠仁看看伏黑惠，又看看釘崎野薔薇，「不是吧？我們這幾天好像也沒什麼感覺。」
「不。」伏黑惠回憶著，忽然道：「是有的。」
見幾人把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伏黑惠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上次來過這件房後，我這兩天晚上，只要睡覺，就能夢見這間房子。」
釘崎立刻道：「我以為只有我夢見了，原來這不是巧合。」
虎杖悠仁撓了撓頭，「我倒是沒夢到。」
溫奈緒看了看自己哥哥，發現他身上的那種標記的氣息十分淺淡，大概猜到了為什麼。
就在這時，溫奈緒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被人注視的感覺，順勢看去，別墅二樓的窗戶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伏黑惠不解：「……這間屋子並沒有散發出很強的詛咒氣息。」
「不管怎麼樣，我們可是咒術師，袱除就好啦。」釘崎的錘子已經握在了手上。
虎杖悠仁點頭，「是啊，妹妹就看我們的吧。」
溫奈緒看著熱情忽然高漲的三個人，小聲說：「是不是要先報備，再把帷帳降下來？」
話音落下，三人組很快湊在了一起，討論了起來。
她朝藤原富江靠了靠，她們在討論咒靈的時候，藤原一直都很安靜，但她能察覺到，他的情緒似乎非常不好。
見藤原富江黑眸看向自己，她垂下眼瞼，躲開他燙人的視線，小心翼翼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藤原富江身上穿的運動服，是上次他們一起購物時，買下的某家大牌的最新款，她對這些品牌不敏感，但對金錢還是有些敏感的。
大概是人對昂貴的物件有天然濾鏡，溫奈緒指尖觸在柔軟輕薄的布料上時，腦海裡就浮現出了六個字，「貴有貴的道理」。
她想說什麼，但又覺得，應該讓他看看這世界的真相，也許知道了這些，他會退縮也不一定。
她現在也很矛盾，想要他留下，又不想他留下。
「奈緒。」藤原富江斂下眼眸看向溫奈緒，這次他沒有和往常一樣對她展露笑容，而是收回了所有的偽裝：「事實上奈緒也會覺得我很麻煩吧。」
溫奈緒有些無措，耳邊是哥哥幾人激烈討論的聲音，她確實不想富江來趟這趟渾水。
也怕自己能力有限，在其他人的算計裡處於最下風，無法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她囁嚅著唇：「我沒有。」我只是想用我自己的辦法保護你。
這麼說著，她有些退縮，想要收回抓著他衣袖的手。
可富江卻不依不饒的繼續進攻：「奈緒是又想鬆開我，然後拋下我嗎？這次……還是要這麼做嗎？」少年姿容瑰麗，面色沉寂，眸色深深的看向她似是在緩慢鬆開的手。
溫奈緒頓住，緩緩松握的手僵住，她想說不是的，但嘗試了幾次，都感覺嗓子裡像是堵住了棉花。
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抓住他的衣袖。
他伸出另一隻手，修長的漂亮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微涼的溫度讓她放緩了呼吸。
她垂下眼瞼，斂去眸中情緒，手指在一根根鬆動，甚至生出了如果他生氣了，趁此離開也很好的想法。
就在她即將完全鬆手的時候，她的手忽然被藤原富江握緊，清冽的松木香氣緩慢將她包裹其中，他悶笑出聲：「奈緒一定是在想，如果我走了也很好，對嗎？」
話音落下，他掀起另一隻手，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望向他，聲音暗啞理帶著埋怨：「膽小鬼。」
溫奈緒瞳孔微微顫動，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看上去平靜，眼底彷彿噴薄著各類複雜情緒的藤原富江。
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辯駁的能力，或者說，她本來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她想說什麼，可這次還是和以往每次一樣。
她僵直在原地，說不出任何一句解釋。
藤原富江說的沒錯，她……是膽小鬼。
「但是沒有關係。」藤原富江收回了勾起她下巴的手，任由她低頭逃避，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十指再次扣住她的，「我是膽大鬼。」
「如果你再跑，我會繼續追你。」他聲音平淡，「就是死去了，我也會再次上線……」
溫奈緒嗓子發乾：「我……」
「不死不休哦。」他輕笑著補充。
溫奈緒能感覺道，他的視線灼熱的燙在自己身上，幾乎將她點燃。
那人似是還不滿足，繼續道：「你知道的，我不會死。」
好聽的聲音鑽進耳朵，擾亂心跳，溫奈緒想回應，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嘗試了幾次，都沒能將自己所想表達出來，她看了眼，和富江交纏在一起的手指，腦海裡仍是他離譜的發言。
是告白嗎？
但為什麼聽上去不太正常。
那他們現在，又算是什麼關係？
和上級聯絡後的三人正在試圖降下帷帳，黑色帳緩慢下落，將光線慢慢隔絕，呼吸間黑暗降臨。
她趁機朝他看去，少年冷白下頜線在昏暗下格外清晰，眼尾薄垂，壓出幾份冷淡難融的落寞。
他似是對她的目光極其敏感，幾乎察覺到的一瞬，那雙烏眸就像她挑來，眼尾黑痣透著濃濃殊色，像一顆墜入日光瀲灩深湖的墨色寶石，牽動欲/望，引人沉淪。
溫奈緒只覺呼吸一窒，大腦空白了片刻，千言萬語都堵在胸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她望著藤原富江，幾乎是本能的，抬手抓住了他的前襟，迫使他微微彎腰，在他驚詫的視線裡，她踮起腳尖，生澀的用唇觸碰他的眼尾，吻上了那顆蠱惑人心淚痣。
第40章 我知道為什麼不甜了。
「？！」藤原富江本能地睜大了眼睛。
但溫奈緒的動作太快了, 他只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一股大力下拉，還沒反應過來, 眼尾處就傳來了柔軟的觸感。
「喀嚓」閃光燈亮起。
釘崎晃了晃手機, 「我們在這裡討論袱除咒靈的事, 你們倆……」
溫奈緒立刻恢復正常, 她垂著眸, 臉上沒什麼表情, 依舊是那副看上去就很不好相處的模樣。
虎杖悠仁長大了嘴巴，他看了看自家妹妹，又看了看藤原富江。
默默把嘴巴閉了起來，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靦腆又害羞的妹妹, 什麼時候這麼……狂野了。
這麼霸道地拽著人家衣服，主動親吻, 雖然只是眼尾，可那也很不可思議啊！
他組織了半天語言, 最後無奈放棄。
伏黑惠倒是接受起來比較良好，他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天要下雨, 妹要戀愛……」
虎杖悠仁：「？」
「都是我們不能掌握的事啊。」釘崎野薔薇默默補充, 然後吐槽：「有個妹控晚上要抱著被子哭囉！」
虎杖悠仁的思緒被打亂, 他耳朵有些發燙的對釘崎道：「誰會哭啊！我妹又不是吃虧的那個！」
「那你就承認自己是妹控囉？」
幾個人吵吵嚷嚷地走進別墅, 很默契地沒有湊上去「發光發熱」。
藤原富江待了幾秒才回過神，他運動服被抓皺的褶痕慢慢變淡, 但並未完全散去, 衣領有些歪斜, 露出了他極為漂亮的鎖骨，他面上似是失去了所有表情，黑瞳裡是溫奈緒害羞的發頂。
他攏緊手指，相扣的指能感覺到她手指的柔軟，相觸的掌心有些發潮，溫度灼人。
沒有逃呢。
他在心裡說。
見溫奈緒依舊低頭，看上去分外淡定的模樣，他漆黑的瞳裡漫出細碎的星芒，「不夠呢，還要。」
話音落下，他主動彎下腰身，動作輕柔緩慢地，湊近了溫奈緒。
少女柔順的紫色髮絲，柔順地垂在肩上，額前落下了幾縷碎髮，眼瞼下壓，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緒，鼻尖小巧可愛，淡粉色的唇瓣緊緊抿著，看上去冷淡又疏離。
他看著溫奈緒通紅的耳朵，壞心思地停住，感覺到她屏住了呼吸，他喚她的名字：「奈緒。」
溫奈緒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她能感覺到藤原呼出的氣體，溫熱的氣息拂過自己的髮絲，髮尾在這一刻存在感都強了起來。
腦海裡是藤原富江的聲音，「不夠，還要」四個字如同魔音在腦海裡盤旋。
她幾乎是下意識，按他的話在思索，然後很快意識到不對。
她偏頭想躲開，可嘴唇似乎劃過了什麼柔軟的東西，松木的香氣似乎在這一刻濃郁到了極致。
溫奈緒瞪大了眼睛，看著同樣表情震動的藤原富江，大腦一片空白。
目光下意識向下移，那張唇色濃重的唇也在茫然地張著，他似乎比她還要驚訝，身子微微直起，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
「好奇怪啊奈緒……」
他的伸出食指，點在了她的唇上，「和他們描述的不一樣呢。」
溫奈緒：「？」
藤原富江用指腹摩挲著她的下唇，眼神不似他其他時候，充滿著各種她不懂的情緒，而是純粹而又平均的好奇，黑亮的瞳眸如初生的嬰兒一般澄澈。
……澄澈？
溫奈緒晃神，這個詞放在他身上，似乎並不太搭。
「奈緒覺得甜嗎？」
他還記得，千島由美他們寫的一些奇怪的片段。
裡面有提到接吻的感覺，總結下來就是甜。
可剛剛他並沒有像吃了糖一樣，感覺到甜，只聽到了耳邊的心跳聲。
溫奈緒被他問得有些語塞。
可他似乎不想放棄，收回了摩挲她唇畔的手指，放在面前仔細觀察，似乎觀察未果，他將手指放到唇邊。
猩紅的舌尖卷過指尖，臉上的表情卻更加疑惑了——
不甜，而且耳邊的心跳聲消失了。
溫奈緒的溫度就沒有降下來過，看到藤原富江的動作整個人都不好了，「你……」
可話音未落，藤原就再次湊了過來，漆色的眸認真的凝入她的瞳：「可以嗎？」
溫奈緒整個人僵住，眼睛下意識想要閉上。
就在鼻尖屬於他的氣息逐漸濃郁時，一聲尖銳的慘叫在耳邊響起——
陰冷的風裹挾著濃郁咒力，衝向快要觸碰到一起的兩人。
溫奈緒率先察覺到異常，抬手推開藤原富江，躲開了忽如其來的襲擊，本能抽刀防禦。
藤原富江愣了一下，然後面色陰沉了起來，他沒從地上坐起來，而是不顧形象地就地而坐，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進入戰鬥狀態的溫奈緒。
她身著一襲紫色連衣裙，行動間裙襬飛舞，看上去纖細的四肢，彷彿蘊含著恐怖的力量，橫刀斬過，原本衝他們發起進攻的傢伙，現出了原形。
那是一個看上去十分羸弱的男孩，整個人只穿了一條寬鬆的平角褲，全身的皮膚在咒力的繚繞下，泛著青光，看上去格外詭異。
可那雙烏黑的眼裡，卻蓄滿了淚水，莫名看上去有點可憐。
溫奈緒皺了下眉，想要直接袱除這個人形咒靈。
她緩緩抬刀，想給男孩咒靈一個痛快。
他似是知道自己不敵，張嘴發出了一聲尖叫。
很快，一個披散著頭髮的白衣女人，出現在了小男孩身後，她抬起泛著青灰的手，放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聲音發澀「俊雄、不、不哭。」
怨毒的目光，透過披散在臉前的黑髮，惡狠狠的黏在了持刀而立的溫奈緒身上。
然後氣勢攀升，她尖嘯一聲，朝溫奈緒衝了過來。
她再次使用咒力，女人被殺死後，又再次復原。
連同那個咒靈小孩一起，而且……隨著斬殺次數的增多，她似乎變強了很多。
另一邊，在別墅裡的三人也察覺到了不對，他們所在的別墅似乎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幾人無論怎麼走，都會回到別墅的會客廳。
虎杖悠仁試圖用蠻力打碎牆壁，可打碎了一面牆，又會憑空出現另一面牆。
詭異的是，在別墅裡，壓根就看不見一絲咒力，更別說外面隨處可見的咒靈了。
溫奈緒幾次下來，也有些不耐煩了，自己的咒力似乎在斬殺他們時，被緩慢的吸收掉了。
她皺起眉，乾脆使用咒力，把倆咒靈捆了起來。
兩隻咒靈惡狠狠地看向她，那個小男孩形象的咒靈死死瞪著溫奈緒：「壞、人……」
黑長髮垂在臉前的白衣咒靈陰惻惻的看著溫奈緒，一言不發。
別墅區裡的三人也找到了線索，釘崎在探查閣樓時，發現了一個筆記本。
在觸摸到筆記本的時候，看到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這個房子曾經的主人，名叫川又伽椰子，大學時期，她隱秘又瘋狂地愛上了同班男生小林，由於過於懦弱不敢表白，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小林和其他人戀愛。
川又還沒從失戀的打擊中走出，就接到了警局的電話，她的父母車禍遇難，雙雙身亡。
接連遭受打擊，她整個人都消沉了起來。
家裡的租客佐伯剛雄非常同情她的遭遇，向她伸出了手，將她拉出黑暗。
很自然地，他們相愛了，結婚後，很快就有了愛的結晶佐伯俊介，一家三口日子磕磕絆絆卻也美滿。
可當她發現俊介的老師曾是自己暗戀的小林時，事情就失控了。
一連串的誤會糾葛後，深愛川又伽椰子的佐伯瘋了，他殘忍地殺死了伽椰子……
釘崎從令人窒息的場景抽離，她看向手中的日記，驚訝地發現，日記本的封皮似乎被撕破了一塊缺口。
那之下，一隻眼白充血的怨毒黑瞳，正死死盯著她，在對上她目光的剎那，它轉動了一下眼珠。
釘崎野薔薇唇畔笑意加深，「真可惜，你沒有多藏好，在這裡哦~」
她將筆記本放在地上，稻草人被放在了筆記本上，左手手腕翻轉，泛著寒光的釘子刺入，錘子當即落下：「共鳴！」
「嗡——」
「啊啊啊啊啊……」尖叫聲響起，被溫奈緒束縛的咒靈發出了尖叫，她的身體裡瞬間出現了幾枚巨型釘子。
與此同時，別墅區裡傳出了哥哥的聲音，「門出現了，我們走出來了！」
話音落下，別墅的門被打開，虎杖悠仁看著被束縛在院子裡的咒靈，額際滑落一滴冷汗。
小一點的咒靈男孩，張嘴發出了一聲淒厲的貓叫，他漆黑的眼淚滑落，蠕動著瘦弱的身子，想要靠近痛苦哀嚎的咒靈。
「媽媽……」他聲音是屬於孩子的軟糯。
釘崎野薔薇從拿著日記本走了出來，她看向兩個咒靈的神色有些複雜：「我發現了這個。」
溫奈緒看了眼釘崎手中的本子，好看的眉蹙了起來。
釘崎見她一直盯著日記本，將東西遞給了她：「這東西一看就不對勁，最好不要貿然打開。」
溫奈緒點頭接過日記本，在觸碰到日記本時，那熟悉的觸感讓她怔在原地。
心裡頓時升起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這和記錄藤原富江異常的本子，材質相同，她抬眸看向找了把搖椅，愜意躺平，抱著手機看的津津有味的藤原富江。
伸出手覆在日記本上，妖力侵入日記本，毫不猶豫地將咒具摧毀。
被她束縛的兩個咒靈，似乎在她破壞日記本時茫然了兩秒，下一刻，他們的目光恢復了清明。
溫奈緒察覺到，有股力量纏繞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伏黑惠看著眼前的場景，有些不可思議：「為什麼他們身上的咒力消失了，人還能出現在這裡？」
溫奈緒看著母子並無眼白，漆黑一片的雙瞳，看向自己手腕上多出來的一道黑紋，忽然問：「那幫蠢貨想讓我留下你們？這……」
話還沒說完，那邊，毫無危機感，一直刷手機的的藤原富江錯躺椅上坐了起來，他沖溫奈緒龐若無人地晃了晃手機。
「奈緒——我知道為什麼不甜了。」
溫奈緒：？！
第41章 只想你閃閃發光的活著
「什麼東西不甜啊？」虎杖悠仁好奇地問。
溫奈緒一驚, 怕藤原富江再說出什麼奇怪的話，她閃身出現在了藤原富江面前，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少年噤聲, 長睫眨動了一下, 似是不明白, 她為什麼這麼激動地將他的嘴捂住。
釘崎野薔薇抱臂看著二人, 唇角翹起：「當然是一些我們不能聽的話囉。」
伏黑惠在一旁, 用手機聯繫輔助監督, 沒有把心思放在八卦上，他問：「很那這件事……」
溫奈緒扭頭看向院子裡的兩個麻煩，深紫色的眸子裡彷若凝著寒冰，實則是她還沒想到辦法。
心裡緊張藤原富江會胡亂說話, 被陌生怪物盯著看的壓力下, 臉色有些不好，看上去有些兇巴巴的。
川又伽椰子有些慌了, 雖然那些人說，自己最多就是吃點苦頭, 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被那樣一張冷臉陰惻惻看著。
總有種，馬上就要歸西的錯覺, 她看了眼自己的孩子, 全是黑色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決絕。
她對溫奈緒說：「我……會做飯, 還會做家務……」
大概是長時間不說話的原因, 她說起話來有些生澀，雙手緊張地垂在身側, 看上去有些忐忑, 「請不要傷害俊介。」
溫奈緒看了她一會, 扭頭對伏黑惠說：「先瞞下來吧，這件事情不是咱們可以解決的，等五條老師回來再說。」
伏黑惠滑動屏幕的手頓了頓，然後看向了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
「我倒是沒意見，不過他們給人的感覺實在不像咒靈，真的沒關係嗎？」釘崎有些擔憂。
虎杖悠仁無條件支持妹妹，「也不過是等幾天嘛，五條老師過兩天就回來了，他們看上去也不像十惡不赦的壞蛋。」
釘崎野薔薇的目光落在俊介身上，小傢伙除了皮膚過於慘白，眼瞳內無眼白是純粹的黑色外，整體看上去就像是普通靦腆的孩子，他躲在母親，探出半個腦袋，警惕又好奇地看向周圍。
好一會她扭頭：「嘁，這種閒事我才不管呢，我們也只是申請探查別墅。」
言外之意是，袱除咒靈和探查別墅是另外一回事。
幾人達成一致，開始解除帷帳。
少女柔軟的手捂著他的嘴，鼻腔裡充斥著她的氣息，藤原富江想說話，可奈緒壓在自己臉上的力度加大，他心裡有些不滿。
明明是他要給奈緒分享有趣的發現，為什麼要被捂嘴啊。
溫奈緒說完話，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捂著藤原富江的嘴，對方竟然在被捂住嘴後，沒有作出奇怪的舉動。
她微微鬆了口氣，剛剛沒想的時候沒察覺，現在倒是……
忽然間，溫奈緒瞪大了眼睛，手心濕濡的癢意劃過，溫奈緒瞳孔地震，下一秒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快速縮回了手。
她低眸看向他，「有汗，髒……」而且這行為挺變態的。
藤原富江奇怪的歪了歪腦袋，臉上依舊是探索的好奇：「味道不是甜的，但是我會變得奇怪。」
溫奈緒不明所以：「什麼？」
「他們說，我這樣，是太過喜歡，才產生了對喜愛之人的生理反應。」
溫奈緒：？！
他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麼啊，怎麼感覺越來越變態了。
頂著那麼好看的一張臉，做出無辜好奇的表情，又說這種話……
溫奈緒沒有完全退去熱意的臉，再次燒了起來，想去捂他嘴，又怕他再做出什麼奇怪的事。
她深吸氣，覺得不說清楚實在是不行：「這都誰告訴你的啊……」
藤原富江立刻想到了被拉進的cp群，罕見地避開了溫奈緒的目光，「沒有誰告訴我，是我自己學的。」
他自學能力超棒的，除了接吻，還學到了其他東西。
溫奈緒盯著藤原富江的臉，半晌後敗下陣來，她難得不緊張的說完了一長串話。
「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你就不要說些奇怪的話了，別人捂你嘴的時候，也不可以舔人手心……」想到自己變成狐狸時尷尬的相處，她磨了磨牙，因為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放棄了警告。
總不能讓她說，你不要太變態，對小動物也不能產生奇怪的生理反應吧。
「可奈緒不是別人……」藤原富江辯駁，見溫奈緒目光不善，他癟嘴，「好吧……」
溫奈緒臉色緩和了一些，藤原富江再次開口，「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嚐嚐奈緒是不是甜的啊。」
溫奈緒炸毛了：「不許再說這麼奇怪的話了啊啊啊……」
「奈緒你兇我。」藤原富江更無理取鬧，「明明剛才還主動親我。」
溫奈緒敗下陣來，第一次說話這麼順：「求你別說了。」
「那……等他們走了，可以嗎？」藤原富江得寸進尺。
溫奈緒說不過，羞憤轉過，手腕卻被捉住，藤原富江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委屈：「奈緒……」
就算知道這是他一貫的伎倆，溫奈緒也硬不下心腸，她無奈轉過頭看向藤原富江。
帷帳緩慢消失，暖色的光在這一瞬落入，打在他那張輕易就能蠱惑人神魂的面容上，他白皙地皮膚，在陽光的青睞下，折射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螢光，漆黑的眼瞳裡印著她被光模糊了的身影。
一兩秒後，他牽起唇角，起身環住了她的腰身，像條撒嬌的大狗，腦袋在她懷裡拱了拱：「我忍不住嘛，真的好想你。」
「不能和奈緒獨處，還要應付……」他目光掃過嬉笑打鬧的虎杖幾人，然後小聲說：「討厭他們和奈緒關係好，只想奈緒是我一個人的。」
「喂！小情侶別膩歪了，走去看看周邊的生活設施啦！」釘崎雙手捧作喇叭狀，對著溫奈緒和藤原富江喊道。
虎杖直接跳了過去，強行揪出了溫奈緒，對著藤原富江齜牙：「你小子！我們還在這呢，不要這麼旁若無人好嗎？！」
藤原富江乖巧地看向溫奈緒，然後對虎杖悠仁道：「好的，下次不讓你看見。」
溫奈緒撫額，伏黑惠笑出聲，虎杖怒目而視。
一行幾人將附近生活點都轉了轉，虎杖這才想起來一件事：「奈緒這次來，也是要入學高專嗎？」
溫奈緒搖頭，「雖然五條長輩希望我去，但我並不想去。」
虎杖悠仁看著妹妹，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他看了眼藤原富江在對方看來時，立刻收回了目光：「在北海道的日子，其實也很辛苦吧。」
妹妹是什麼時候能看到那些東西的？阿姨的離開是因為他們嗎……
虎杖垂眸，腦海裡是爺爺去世前的模樣，他深吸了口氣，想說什麼卻被溫奈緒打斷了。
「哥哥。」溫奈緒看著這個時時刻刻，都溫暖的如同小太陽一樣的哥哥，「有的時候，不要太把詛咒當回事。」
「什麼？」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他愣了下露出暖人的笑容：「什麼嘛！有詛咒袱除就好了嘛……什麼叫不把它當回事啊。」
溫奈緒扭頭，腦海裡是黑球反饋給她的訊息，心裡不由嘆息。
人與人之間的情誼真的好複雜，明明在一起製造了無數美好時光，可一旦面臨生離死別，就會說出這種溫柔又狠毒的詛咒。
似是察覺到了她心緒的變化，虎杖悠仁抬手揉了揉溫奈緒的發頂：「不要想太多啦！我也是很強的哦。」
溫奈緒拉下他的手，自然地道：「不要揉了，亂了就不好看了。」
虎杖悠仁愣了兩秒，「緒緒子進步好大，已經知道要拒絕不喜歡的事啦，以後我會注意的！」
溫奈緒眼尾浮出笑意，她看向虎杖悠仁：「哥哥，你是很強，真的不用把所有的責任都攔在自己身上，我不想你在眾人的簇擁下去死，我只想你能閃閃發光的活著。」
「什麼嘛！奈緒，怎麼忽然說到了這個。」虎杖悠仁深櫻色眼眸彎起，「……我怎麼會死啊，我會長命百歲呢！」
話音落下，就打著哈哈，主動和伏黑惠交流感情去了，溫奈緒抿了下唇。
藤原富江趁機湊了過來，語氣裡帶著一股酸澀味：「奈緒剛剛好溫柔。」
他低聲念叨：「什麼時候奈緒才可以對我這麼溫柔啊……」
溫奈緒繃著臉：「你正常點。」
「啊……我哪裡不正常嘛。」藤原富江聲音裡帶著氣憤，「明明我眼裡都是奈緒，可奈緒好像一點都看不到。」
溫奈緒：面無表情.jpg
藤原富江更來勁了——
「奈緒奈緒……理理我啊，我好寂寞哦……」
「好冷血，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嘛！」
「奈緒、奈緒——」
一路上，藤原富江都沒有消停，幾人扎進超市，選好食物，再回別墅開火。
幾人裡，除了藤原，其他幾人都有點廚藝在身，加上川又這個曾是家庭主婦的「特殊咒靈」在，幾人開始親自動手。
等完全收拾好，飯菜端上桌已經是下午了。
吃飽喝足，釘崎野薔薇興致高漲地拉著奈緒去散步，伏黑惠這個網癮少年，專心致志玩手機。
虎杖悠仁拿了兩罐可樂，朝一直安靜坐在門邊的藤原富江走去。
容貌出眾的少年安靜地坐在門口，靠在門沿上，眼巴巴望向院門，看上去像一條等待主人回家的大狗狗。
虎杖悠仁看著如畫一般的美景，忽然覺得，藤原似乎也不是那麼令人討厭。
他放了一罐可樂在藤原富江身邊，正要坐下，就聽到藤原富江充滿惡意的聲音——
「臭男人，離我遠點。」
虎杖悠仁默默收起剛剛齜出的牙：剛才果然是錯覺。
這傢伙，一如既往地讓人討厭，。在奈緒面前叫他表哥，奈緒一離開就叫他臭男人。
——什麼人啊！
心裡有些不爽，但為了妹妹，他還是和藤原拉開了距離。
坐在門的另一邊，他看向藤原富江，腦海裡是伏黑惠的話，那傢伙看起來並不像普通人，我說的不止容貌。
細看之下，虎杖悠仁也發現了不對，藤原的美麗，似乎並非浮於皮相上的漂亮，那是是一種詭異的魅力，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勾起心底的惡念，攝人心魄，引人沉淪。
在慾念升騰而起前，虎杖悠仁收回了視線，深櫻色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驚駭，穩住心神後，他忽然開口問道：「你是喜歡奈緒的吧？」
雖然是疑問句，可虎杖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眼前的傢伙應該是知道自己有那樣的能力，相處下來，能感覺到他的疏離與克制。
事實上，他一直都在溫奈緒面前偽裝吧——
他似乎不喜除了奈緒的所有人。
沐在夕陽暖光下的少年聞言，懶懶掀起眼皮，眉眼裡，是和面對溫奈緒時截然不同的冷傲。
他側過頭，黑眸靜靜地看了虎杖悠仁幾秒，唇角勾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雖然你也很讓人討厭，但你……」
他頓了頓，「觀察力很好。」
虎杖悠仁嘴角抽了下，他無語地看著藤原：「你說話一直都這麼氣人嗎？真的不會被打死嗎？」
藤原富江挑眉：「你指的是那些說著愛我，卻將我殺死後分屍的臭蟲嗎？」
虎杖悠仁：？！
這人在說什麼鬼話啊？！
藤原富江美麗的臉龐陰沉起來，墨玉般的瞳仁裡，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惡意，整個人彷彿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散發出惡毒的氣息。
他輕笑：「那些人啊……不過是一些自以為是又愚蠢不堪的垃圾。」
虎杖悠仁一臉茫然，腦袋上甚至飄出了一個問號。
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總之，這場談話很快就偏離了主旨，兩個人幾乎是雞同鴨講地聊了半天。
就在虎杖悠仁懷疑自己的社交能力時，散步的釘崎野薔薇和溫奈緒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藤原富江周身的陰翳瞬間消散，他起身迎了過去，「奈緒，你終於回來了……好無聊啊。」
釘崎吐槽：「只是出去了十分鐘，要不要這麼黏糊？」
溫奈緒掃過表情呆滯的虎杖，立刻發現了不對，她上前戳了戳自家哥哥：「哥，你狀態好像有點不對……」
虎杖悠仁看向溫奈緒，欲言又止。
藤原富江瞥了眼虎杖，積極為溫奈緒解惑道：「剛剛和哥哥聊了會天，很愉快。」
第42章 她是不是，有點澀啊。
天色漸暗, 虎杖伏黑和釘崎要趕回學校，幾人提出了告辭。
「奈緒要保護好自己啊。」虎杖悠仁不放心地叮囑。
即使知道妹妹有能力自保，但放任她和藤原富江這傢伙住在一起, 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溫奈緒臉有些紅, 剛剛釘崎姐將她叫出去, 就是受到了哥哥的委託。
兩人散步的時候, 釘崎和她說了一些非常私密的話。
大意就是女孩子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談戀愛可以, 但是一定不可以做出格的事。
她垂下眼眸，掩去羞赧，乖巧點頭：「嗯，我知道了。」
目送三人離開, 溫奈緒這才有空去安置房屋裡的原住民。
「主臥自然是您的。」川又伽椰子很識趣, 「我和俊介現在已經不是人了，他比較調皮, 我們在一樓就好。」
溫奈緒看向小男孩俊介，依舊是害羞躲在川又身後, 他怯怯地看著溫奈緒和藤原富江，全是漆黑的眼裡都是好奇。
見溫奈緒看向自己，他縮回川又的身後, 不一會, 一個糯糯的聲音響起：「我和媽媽在一樓。」
溫奈緒當然沒意見, 她看向坐在沙發上, 懷抱兔子玩偶，兩隻手揉捏著玩偶耳朵的藤原富江。
那個虎杖悠仁送來的兔子玩偶, 在他手裡被扭成了奇怪的模樣, 察覺到了溫奈緒的目光, 他幽幽道「還沒想好呢。」
他目光掃過一大一小兩個咒靈，聲音有點悶：「想要和奈緒獨處，還想和奈緒更親密一些……」
溫奈緒掃了眼探出腦袋的俊介，小傢伙眼睛眨啊眨的，雖然沒有眼白，但還是能看得出他很懵懂。
溫奈緒怕藤原富江繼續口不擇言，嘆氣提醒：「你正經點啊。」這裡還有小孩子。
可這話到了藤原富江耳裡，卻莫名點燃了他的怒火：「我哪有不正經！」他反駁，捏著兔耳朵的手指泛白：「明明是奈緒你很過分……」
川又看了看兩人，識趣地牽著崽崽俊介消失在了客廳。
房間裡只剩了兩人，溫奈緒深吸了口氣，坐在了藤原對面的凳子上：「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親了我就不想和我再親近是嗎？」藤原富江理直氣壯繼續，「上次親了我也是，這次也是。」
溫奈緒的臉紅了，她小聲辯駁，「我沒有……」
藤原富江氣鼓鼓：「奈緒把我灌醉的那天，親了我就跑……」
溫奈緒：「我沒有。」
她那天什麼時候親他了？那天最大膽的事，就是偷偷摸了他的唇瓣。
溫奈緒的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藤原富江的唇上，想到那天手指上柔軟的觸感，她的臉已經開始燒起來了。
藤原富江見她不承認，還一臉茫然的樣子，更氣了：「我喝醉了又不是死了，你明明把我咬過的指尖含進了唔唔唔……」
溫奈緒驚慌失措捂住藤原富江的嘴，生怕他下一秒再說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見他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看著自己，裡面滿是控訴，溫奈緒想到掌心貼著他漂亮的唇，又感覺手心燙了起來。
頭皮發麻，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
藤原富江這次不管不顧拉下他的手，「為什麼要捂我嘴？」
溫奈緒都快燒成大蝦了，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忽然想嚐嚐味道，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被當事人提起。
她忽然覺得那動作實在是有些澀，更別說，剛剛他們……
不能想，不能想，越想大腦越混亂，她感覺自己都要熟了。
正想找藉口離開，讓自己從這種奇怪的感覺裡抽離，耳邊就響起了藤原富江幽怨的聲音。
「奈緒提都不想讓我提，現在肯定在計劃怎麼找藉口逃跑，果然是不想對我負責……」
被拆穿心思的溫奈緒尷尬地腳趾摳地，糾結了好一會，才聲若蚊蠅：「那、你要我怎麼負責。」
藤原富江看著溫奈緒脊背挺直，面若寒霜，實則手足無措的樣子，想到自己即將要說的話，也不由嚴肅了起來。
他坐直了身體，臉上的表情倏地認真起來，漆黑的眼瞳裡是前所未有的莊重，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道「和我在一起。」
看著溫奈緒白皙的皮膚緋色更甚，簡直整個人都紅透了，他眼中浮出笑意，繼續直球追擊——
「我的意思是，我們交往吧。」
溫奈緒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藤原富江不疾不徐，細數自己的優點。
「奈緒不吃虧的，我長得好看，個子不矮，身材也很完美，無論在哪兒都是非常受人歡迎的萬人迷。我沒有喜歡過別人，只對奈緒生出了興趣，也只喜歡奈緒，我的身體很乾淨，靈魂也是……」
他想到小群裡，那群女孩子們討論男人最吸引女孩的點，他補充道：「我還很守男德。」
見溫奈緒還沒有表示，他覺得自己應該更真誠一點。
「有的時候，我真的好想奈緒和那些蠢貨一樣，對我有著濃濃的佔有慾，想把我囚禁在你的身旁，想讓我只屬於你一個人，甚至因為太喜歡我，而殺死我。」
「但奈緒好討厭，對我沒有一點點佔有慾，還想要丟下我……」
「可是好奇怪，明明我怕痛，還很憎恨那些殺死我的人。可一旦想著，如果是奈緒殺死我，又會感覺很幸福。」
溫奈緒剛剛聽到藤原富江表白的旖旎心思，被他後面這句坦誠又恐怖的話嚇沒了。
她正要開口，就見藤原富江偏了下腦袋，好看的手掌撐在茶几上，俯身探了過來，聲線蠱惑裡帶著遺憾地喟嘆：「我寧願每一次的死亡，都經由你之手……」
溫奈緒怕他再說出什麼離譜的話，本能欺身，將他推倒在沙發上。
動作比大腦快的結果就是，她整個人幾乎是趴在藤原富江身上，眼裡印著的，是藤原富江錯愕的表情。
大概是太過驚駭，她反倒沒了最初害羞到極致的感覺，雖然心臟在劇烈跳動，可大腦冷靜的可怕。
藤原富江明顯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推倒，他想說什麼。
溫奈緒眼神一凜，怕他又說出什麼離譜的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桎梏住了他的雙手，在藤原富江還沒將話說出口前，用嘴堵回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
柔軟溫熱的觸感，讓二人都不由身子顫了下，溫奈緒鬆開桎梏他的手，扶著沙發靠背撐起身子。
只見被她撲倒的少年，碎髮凌亂的散在額上，墨眉英挺，平日裡，那雙上挑的，充滿魅惑的眼眸半闔著，漆黑的瞳仁裡似是溢滿了水光。
頰上紅暈和眼尾緋色相接，那顆奪目的淚痣顯得格外妖艷，殷紅的唇瓣微微張合，看上去像是被人狠狠疼愛過。
她不由咽了下口水，在心裡吐槽藤原富江的美貌屬實犯規。
就在她思索要不要起來放過他時，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那雙半闔的眸子睫羽顫動，黑眸幾乎是瞬間就恢復了光彩。
「奈緒……」低沉的聲音裡是濃濃的克制，「還想要。」
話音落下，他抬手扣住溫奈緒的腦袋，主動湊上了自己的唇，輕啄一下，眼裡的光柔柔閃爍。
他反覆親了好幾下，然後將她環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頸窩，眼裡是饜足的快樂，他低聲喃喃：「好喜歡……好喜歡奈緒。」
「我也喜歡你。」溫奈緒低聲回應。
心裡似乎被填滿，是青澀試探後雙向奔赴的喜悅。
但這份和諧，被電話急促地鈴聲打破，是夜蛾校長的電話。
溫奈緒想從藤原富江腿上下來，坐在一邊聽電話，奈何藤原富江不肯。
她原是想強行推開他，可這傢伙就像個遇到委屈的大狗狗，哼哼唧唧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讓溫奈緒狠不下心，只能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接通了來電。
簡單寒暄後，夜蛾校長告知她，她的轉學手續已經辦妥了，明天下午按時去學校參加入學測試。
掛斷電話，藤原富江收緊了環在她腰上的手臂，「奈緒還要去上學嗎？」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他哦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溫奈緒有些不舒服，戳了下藤原富江，讓他放手，「我想去洗澡。」
藤原富江回過神，看著溫奈緒臉慢慢又紅了起來，他訥訥鬆開手，然後癟嘴：「你去吧。」
溫奈緒實在受不了他的黏糊勁兒，不敢多待，躥上樓洗漱。
直到洗漱完，換好睡衣躺在床上，她都還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原以為會和藤原富江分開很久呢……
沒想到今天就親了，還是她主動。
她紅著臉在床上打滾，腦海裡不時浮現出藤原富江被她親到眼神迷離的模樣，實在是太欲了，真不敢想像，十八歲以後的她會是多麼的快樂……
等等啊……
溫奈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件事，釘崎給她科普的是，十八歲之前不可以和任何男孩子發生關係。
她現在為什麼就在期待十八歲以後，能和藤原富江發生些什麼……
她是不是，有點澀啊。
可是、可是真的有人能忍得住嗎？
第43章 越來越喜歡奈緒了呢。
好一會, 溫奈緒才平靜下來，想要放空一會。
可腦海裡紛雜的思緒一直停不下來，她乾脆放棄了放空, 坐起身在腦海裡復盤近期發生的一切。
還沒深入去想, 房門就被敲響, 很快, 藤原富江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奈緒……」
溫奈緒起身去開門, 她實在是怕藤原喋喋不休。
房門打開, 他就抱怨道：「我的那間房根本沒法睡人，房間裡都是灰塵的味道，床太硬，房間裡沒有熱水, 我身上快髒死了。」
溫奈緒盯著他看了會, 剛想張口說我們換房間吧，就聽藤原富江用撒嬌的語氣道：「好累哦, 為了來見奈緒，我都好久沒睡覺了……」
溫奈緒這才注意到, 藤原富江的眼下卻是有些青色，想了下，還是讓開了身子。
藤原很不見外地走進溫奈緒的房間, 目光像是巡視自己領地的雄獅, 環顧後, 他心滿意足地收回目光。
目光再次放在了穿著淡藍色棉質睡裙, 身上依舊散發著沐浴露香氣的溫奈緒，眸光深諳了幾分：「那我先去洗澡！」
話音落下, 他就走進了浴室, 關上了門。
很快, 浴室裡就傳出了淋浴的嘩嘩聲，敏銳的聽覺在在此刻忽然發揮左右。
溫奈緒只聽著水聲，似乎就能想到水珠是怎麼從他髮尾流淌而下的場景，放任自己亂想的結果就是鼻腔湧過熱意，還有點癢。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猩紅的色彩在瓷白的皮膚上留下痕跡，她瞪大了眼睛。
她……流鼻血了？！
心虛地看了眼浴室門，檢查了下鼻血沒滴到地板上，她以極快的速度衝去廚房處理好。
檢查了一遍後，給自己灌了杯冰水，這才若無其事地走回房間。
見藤原富江還沒出來，她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一些奇怪的事情，主動戳了昨天夜裡把自己塞胖的黑球。
大概是她到達東京後，斬殺咒靈給它提供了能量，它從所謂的系統那裡搞到了不少信息。
目前哥哥同期的名字基本對得上，黑球還說按照系統得到的劇情，哥哥身邊的人會一個個死去，哥哥不會和爺爺期望的那樣，在眾人的簇擁下死去。
而是會無力地看著摯友、老師一個個死去……
「我不能直接將這些告訴他們嗎？」溫奈緒詢問黑球。
「我勸你最好不要，貿然去改變所謂的世界主線，會被反噬的。」黑球的身子化作煙霧散開又聚攏，看上去好不愜意。
溫奈緒深紫色的眸子閃動，「如果是這樣，那你以後可要餓肚子了。」
「什麼」黑球彈起，「東京的咒靈多啊，你多弄死幾個，我不就更有能量了？」
「畢竟是咒高所在地，我也不能太囂張。」溫奈緒平靜闡述，繼續道：「所以大概你會餓肚子。」
「不要啊啊啊啊啊！」黑球激動，「公主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
溫奈緒贊同點頭，「所以我有個提議……」
黑球聽完整個球都要散了，「你讓我跟著五條悟？」
溫奈緒將自己的想法托盤而出，「你從系統那裡拿到的訊息，大多都圍繞在哥哥一行人身上，我懷疑這裡面另有隱情。」
「……所以？」小黑球周身黑霧亂飄，
「我想你跟著他，五條悟那傢伙，不光袱除咒靈的工作多，還最會氣人。」她頓了頓：「關鍵時刻比較靠譜，所以我希望你跟著他，盡快收集能量，把那個系統都消化掉。」
她目光灼灼，「按你現在的說法，我這個不在劇情之外的人不能主動干預，五條悟一定可以。」
「著恐怕不行吧。」黑球喃喃，「大人那裡也不好交代。」
溫奈緒點頭：「你說得沒錯，那你就餓肚子唄。」
「公主你……」小黑球麻了，它原來那麼單純一小狐狸呢？怎麼和藤原富江那傢伙親過後，多了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溫奈緒循循善誘：「你也說了，系統裡的準則就是不允許改變主線劇情，如果我經常去袱除咒靈，是一定會被咒術界的人惦記。」
「今天川又伽椰子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她是死去後又復活的人……」
黑球猶豫：「那好吧，大人那裡……」
溫奈緒承諾：「我來解決，既然他把你給我，那你現在就是我的人，至於讓五條悟那傢伙相信你。」
溫奈緒將自己裹進薄毯，腦海裡想著怎麼說服五條悟，沒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藤原富江裹著浴巾，一身水氣從浴室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將自己裹成一小團，陷進床墊的女孩。
他有些懊惱，輕信網上的攻略，洗澡不應該太久，又不想吵到看上去就睡得很香的溫奈緒。
趿著拖鞋回房間換上乾爽的睡衣，把頭髮弄乾以後，他坐在房間裡的床沿，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片刻後，他再次摸出了手機，點開收藏的[如何拉進與女朋友之間的關係。]
看著末尾那句[……親密之後，可以抱著她睡覺哦。]
漆黑的眸子一點點亮了起來，他們是親密過呢，接吻了！所以有了親密之後，是要抱著奈緒睡覺！
想到就做，他起身，再次回到了溫奈緒的房間。
走到浴室門口時，他忽然頓住了腳步，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鼻腔裡有股淡淡的血腥氣，非常熟悉。
「奈緒……受傷了嗎？」
他想了想，大步走到了溫奈緒床邊，盯著只露出一個腦袋的溫奈緒，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奈緒身上沒有血腥氣，好奇怪，看上去似乎也沒有受傷。
半晌後，他放棄思考，他走到了另一邊，十分自然地爬上床沿，踢掉礙事的拖鞋，然後翻身向床那邊挪了些。
溫奈緒察覺到了身後床墊的下陷，但沒感應到危險，還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松木香，她眼睛迷濛地睜了下，看見陌生場景時愣了好一會。
繼而遲鈍地想起，她已經到達東京了，月光照在身上也各位舒服，本能的，溫奈緒恢復了半妖的形態，再次閉上了眼睛。
藤原富江側躺在床上，目光落在溫奈緒露出在外的後腦勺上，還沒來得及行動，就看到溫奈緒腦袋上冒出了一對狐耳，皎潔月光下，絨絨的銀白色毛髮反出瑩瑩微光。
似是不太舒服，她哼唧了一聲，扭了扭身子，掀起了壓在身下的薄毯，一團毛茸茸的尾巴被釋放出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溫奈緒半妖形態，但這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她露出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好可愛，藤原富江眯起眼睛，低聲問：
「奈緒睡了嗎？」
溫奈緒沒有回話，但腦袋上的絨耳抖了抖。
藤原富江湊近了一些，「能摸摸奈緒的耳朵嗎？」
溫奈緒被月光照得太舒服了，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下意識又動了動耳朵。
緊接著，耳朵上傳來了一股涼意，那股涼意先是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耳朵，然後又在她耳廓游走。
狐狸的耳廓很敏感，她輕哼了一聲，控制狐尾捲住捏自己狐耳的手，咕噥道：「癢。」
月光下，她的絨尾圈在他皓白的手腕上，他漆黑的眸裡掠過許多複雜的情緒，貪婪及瘋狂之後，是一種趨於平靜的純真，彷若不曾沾染世俗煙火的稚子。
「奈緒……」他輕喃，然後整個人都貼了上去，長臂搭在了溫奈緒的腰身上，似是覺得不夠，又朝溫奈緒的方向挪了點。
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很快也陷入了沉睡。
溫奈緒這一覺睡得極好，她自己本身因為血脈的原因，比較怕熱，東京現在的天氣，大多數人還需要蓋棉被，她也只用蓋一件薄毯。
夢裡，她夢到一個大冰塊追著她跑。
不光如此，還蹭她頸窩，揉他耳朵，總之小動作多得很。
氣得她轉身手腳並用固定冰塊，不讓成精的冰塊再扭來扭去，奇怪的是，這冰塊好像真的活了，她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輕微的喘息和怦怦的心跳聲。
睡到後面，似乎還能聽到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喚著她的名字。
在她應了以後，又用奇怪的語調訴說著好喜歡好喜歡。
懷裡的冰塊實在是太好用了，她這一覺睡的極其踏實，不知不覺中，天空就泛起了魚肚白。
睜眼的時候，她滿血復活神清氣爽，察覺到異常後，她才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有點奇怪。
……更奇怪的是為什麼藤原富江會出現在她的床上。
濃郁的松木香氣將她包圍，映入眼簾的是骨感明顯，窩塘漂亮的鎖骨。
她好像整個人都趴在了藤原富江的身上，四肢像八爪魚一樣束縛著他，原本裹在身上的毛毯早就不知所蹤。
意識到不對勁時，溫奈緒想立刻想從他身上滾下來，手下意識撐起身體，立刻察覺到了異常的觸感。
溫奈緒震驚低頭，看到的卻是被壓在自己身下，上身赤/裸的藤原富江。
他黑眸平靜地接住了她震動的目光，在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後，微微彎了下眼尾，似是見她沒有動作，散漫地抬手覆上她的，聲音裡帶了幾分撩人的喑啞：「早上好啊，奈緒~」
溫奈緒整個人都被震住了，她甚至忘記了開口說話，就被藤原富江再次圈進了懷裡。
少年微涼的唇瓣在她敏感的耳廓上蹭了蹭，然後，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清澈的聲音溫柔到纏人，刻意壓低的聲音透著股撩人的磁性：「越來越喜歡奈緒了呢。」
第44章 你夠了，不用脫褲子！
溫奈緒被抱了個滿懷, 臉頰貼在了他的胸前，不知道是她身上的溫度太高，還是藤原的體溫過低。
綢緞般冰涼的膚感, 讓溫奈緒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 小動物本能似得蹭了蹭。
頭頂響起一聲輕笑。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懵了, 大腦飛速運轉後她決定先發制人, 想要理直氣壯發溫泉, 可聲音卻有些發顫： 「你、你怎麼在我床上？」
「因為我想抱著奈緒睡覺。」藤原富江非常誠實，想了想又小聲補充：「我不想離開你。」
溫奈緒想掙開他懷抱的動作頓住，心臟彷彿被泡進了甜水，想到她之前把他灌醉後就跑的行為, 忽然生出了一點心虛。
她硬著頭皮說：「那現在可以放開我……」
「不要。」藤原富江乾脆拒絕, 見溫奈緒一副還想跑的模樣，聲音悶了些：「想要奈緒再多睡會, 明明睡著的奈緒更可愛更誠實。」
溫奈緒難以啟齒，昨天流鼻血, 為了壓下躁意，她給自己灌了不少冷水。
這會身體發出預警，偏偏富江這傢伙……
她真的需要上廁所, 她再次張口：「我想去……」
「去哪兒啊……」藤原富江用鼻尖蹭她的發頂, 「讓我抱抱不好嗎？明明奈緒昨天晚上很纏人的……」
溫奈緒羞恥閉眼, 不打算繼續聽他無理取鬧, 一鼓作氣：「我想去廁所。」
等她解決了個人問題，回到房間就看到一臉失落, 將自己大字一樣攤平在她床上的藤原。
聽到她出來, 他才像是恢復了生命的木偶, 動了動眼珠：「奈緒……」
溫奈緒沒想到他還沒穿上衣，害羞地問：「你怎麼不穿衣服啊？」
藤原富江撐起身子，目光幽怨：「衣服被奈緒弄壞了……」
溫奈緒下意識反駁：「我沒……」
下一秒，腦海裡就浮現出了昨晚夢裡的場景，夢裡她嫌冰塊外面還包了布。
極度不滿意下，她上手給冰塊的包裝撕了，然後心滿意，扒著冰塊睡著了。
她在心裡哀嚎，臉上的表情依舊淡定，目光卻只敢落在地上，身體誠實九十度鞠躬：「對不起！」
誰知道藤原富江卻忽然笑出來聲。
「奈緒現在的樣子，好像那些睡完不想負責的渣女……」
溫奈緒瞪大眼睛立刻反駁：「我沒有。」
目光在觸碰到他身體時立刻移開，看上去無措極了。
藤原富江乾脆起身，坐在床上，語氣不滿：「奈緒你好奇怪，明明就很喜歡我的身體……」
溫奈緒撲上去捂住他的嘴，不想讓他說出更離譜的話。
可手心剛覆在他的唇上，就發現自己上當了。藤原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黑亮的瞳裡是藏不住的狡黠，眼尾的淚痣都透出一股計謀得逞的得意。
「你幹嘛啊……」意識到他是故意的，溫奈緒不滿。
「想親你一下。」
話音落下，少年修長漂亮的手指虛虛扣住她下頜，力道輕柔地引導她抬首，動作極快的低頭，柔軟的唇貼上她的眼尾。
溫奈緒呆愣了兩秒，微涼的吻一觸即離，她的目光下意識追隨過去，落在了他的唇上。
藤原富江的唇形很好看，唇色櫻紅，唇瓣線條分明，此時正微微張開，一副誘人深入的模樣。
溫奈緒等了一會，沒見到他動作，腦海裡突兀地蹦出了一個想法：就這？
察覺到自己不對勁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什麼每次見到富江，她都像個色中餓鬼……
她有點想跑了，和他在一起，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但藤原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虛扣住她下頜的指力道，漆黑的眼瞳裡倒影著她的模樣。
溫奈緒心跳如雷，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大腦，她甚至能從藤原富江的眼裡，看到自己眸中水光瀲灩，眼尾緋色瀰漫的模樣。
這和平日裡的她極為不同，狐耳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耳廓透著誘人的櫻色，狐尾遠比她表現的更誠實，輕輕搖擺著顯示主人的愉悅。
這樣的她，彷彿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欲求不滿……
耳邊響起藤原愉悅的笑聲，然後他命令道：「不許逃跑，也不許拒絕我！」
話音落下，他傾身，漂亮的唇在她眼前放大。
微涼的吻顯是落在她飽滿光潔的額上，然後是她滿是欲色的眸上。
眼瞼本能眨動，睫毛輕輕掃過他的唇，少年眼底是好奇的探索，也帶著隱秘的歡喜，從未有過的情緒在他心中鼓盪。
似是覺得不夠，他換了個跪坐的姿勢，薄唇輕慢地劃過鼻尖，一路向下，然後封住了溫奈緒紅潤的唇瓣。
無師自通地舔舐輾轉，隱忍克制地攻城占地，然後呼吸徹底紊亂，肆無忌憚地開始掠奪她唇畔的甘甜。
呼吸交纏，她迷濛地眼中是藤原富江更為迷醉的表情，雙手不自覺攀上他的肩，絨耳軟軟趴在腦袋上。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溫奈緒一驚，果斷推開了還想繼續的藤原富江：「有人來了！」
「那又有什麼關係嘛……」藤原富江小聲嘀咕，然後毫不羞恥道：「本來我們就是情侶嘛，親親也是很正常的啊。」
溫奈緒怒目：「你夠了啊！」
「難道奈緒不舒服嗎？」對他來說喜歡和討厭都很直白，就是表達感受也會毫不顧忌。
溫奈緒咬牙：「並沒有。」
藤原富江沉默了一下，然後垂眸將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然後抬手指著她還透著粉的狐耳：「奈緒騙人，明明就很享受。」
溫奈緒強迫自己冷靜：「別說了。」
她算是明白了，這傢伙就是故意的，似是知道她很容易對他心軟，被他的色相迷住。
他就喜歡說些讓人難堪的話，然後觀察她的反應。
溫奈緒深吸了口氣，收回狐耳和尾巴去開門。
門口是已經套上衣服的佐伯俊介小朋友，他認真完成媽媽交代的任務，敲門叫姐姐吃飯。
但是房門半天沒打開，俊介有點小失落，以為自己完不成媽媽交給他的任務了，正失落時。
門被打開，俊介害羞地看了眼溫奈緒。
青白的小手擰著衣角，聲音軟糯： 「可以……吃、吃早餐了。」
不等溫奈緒回答，就「嘭」地一下，原地消失了。
「什麼嘛……」藤原富江的聲音響起，「飯什麼時候都可以吃吧，掃興的小鬼。」
溫奈緒受不了了，感覺下一秒他又會說出奇怪的話，低聲道： 「你別太過分。」
藤原眨了眨眼睛，知道這是她害羞到極點的表現，利落轉移話題，「下午的考試我陪你去吧。」
溫奈緒狐疑地看他，總覺得他似乎另有目的。
藤原富江從床上下來：「別這麼看我吶，我也是要學點東西的嘛。」
言外之意就是要和她一起上學。
溫奈緒猶豫了一下：「你最好是。」
她目光掃過他依舊赤著的上半身，看向浴室門口，被隨意丟進髒衣簍的衣服上：「你還有衣服嗎？」
藤原富江搖頭：「沒有，奈緒要給我買嗎？」
「不然呢？」溫奈緒無語。
他想了想：「要貴的，好看的，多買幾件睡衣。」
他的語氣重點在睡衣上，溫奈緒的目光不由飄到了地上，那件破碎的睡衣被隨意丟在床下。
還沒來得及害羞，就聽到他說：「要是奈緒喜歡看這幅皮囊，不買也沒關係。」
溫奈緒瞬間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撫額道：「……我不想看。」
藤原富江疑惑：「為什麼不想看？這幅皮囊明明這麼好看！」
就在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突兀響起：「不要臉！竟然試圖用皮相蠱惑奈緒……」
溫奈緒驚訝：「什麼！！」
疑惑地網向藤原富江，那聲音和他很像，但更為尖銳，可明明他剛剛沒有張嘴。
「沒什麼。」藤原富江表情未變，只是黑眸冷沉了起來，手卻放在了褲腰上，慢條斯理地解起了束著的繩帶，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脫掉褲子，給她展示自己的完美。
溫奈緒立刻轉身，低吼：「你夠了，不用脫褲子給我展示！我現在就去給你買衣服。」
話音落下，也顧不得探究剛才的異樣，落荒而逃。
藤原富江望著她消失的方向，面上的表情逐漸冷了下去，他抬手在腦後摸索了一會，眉毛蹙起。
和奈緒接吻的時候，情緒波動太劇烈了，身體好像又在分化了。
緩慢從床上下來，他踉蹌了一下，然後地扶著牆壁走進衛生間。
「……放我出來……要奈緒。」那聲音和他如出一轍。
藤原富江雙手撐在洗手池上，緩緩抬起頭，看向鏡子——
腦後那東西猙獰向外擠，已經露出了半張酷似人的面龐，皮膚上蠕動著生長的溝壑，和他一樣的唇，噁心地喊著奈緒的名字。
逐漸成型的眼睛睜開，眼白中央是幾乎縮成針尖的眼珠。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那雙不正常的眼睛轉動，隔著鏡子和他對視。
雙方眼裡都，是濃郁到幾乎化為實質的惡意。
那張還未成型的臉張開了嘴：「啊嗬——死、去…死，是我的！」
「奈——」
「緒——」
偏偏是這種時候！！
藤原富江陰惻惻地看著努力從自己身體裡掙脫的分裂體，漆黑的眼裡閃動著瘋狂。
但他沒有立刻動手，待那張臉完全成型，他才惡毒開口：「都怪你，差點被奈緒看見……」
看見他這麼醜陋的一面。
那張臉呆愣了一會，像是在翻閱記憶，片刻後他目露嫉妒地瞪視他：「你居然敢那樣親她！」
藤原富江面無表情，「以後還會有很多次，只不過你見不到了。」
話音落下，他打開房門，大聲道：「川又！出來幫我。」
北海道那次後，他仔細翻過其他富江的記憶，他自己動手的話，那些贗品都會得到一些他的記憶。
最珍視的記憶會被率先分享，他們甚至會主動聯合，試圖取代他。
而且奈緒身上也有變化……
從仙台那個富江的記憶看，他是在和奈緒有交集時，獲得了他的記憶。
和奈緒擁有美好回憶的是他，他們憑什麼……
憑什麼覬覦奈緒。
像這種，在他和奈緒發生親密關係時分裂的噁心東西，他不會放任他完全成長。
看著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後的川又伽椰子，他指著腦袋上的分裂體命令，「把它割掉！」
與此同時，花子娃娃也被抓在了手上，他心裡計算著時間，黑瞳靜靜注視著川又伽椰子，繼續重複：
「動作快點，把他割掉！」
平靜之下，隱隱有暗流翻湧。
第45章 讓我暫時把你藏起來。
溫奈緒離開得太過匆忙, 打車到銀座後，她就被無數奢飾品門牌迷花了眼。
東京銀座不愧是號稱世界上最貴的地段，就在她下車沒多久, 就已經有不少看上去就很貴的敞篷跑車呼嘯而過。
想了想, 她摸出了母親留給她的銀行卡, 謹慎地選擇了上次和藤原逛街時, 選擇的那個品牌。
深吸一口氣, 這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和導購提了要求後，刷卡付款。
等待整理衣物的空擋，溫奈緒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笑死人了，連我十分之一美都表現不出來, 居然還想讓我當你的模特？」語氣裡滿是輕蔑, 他抬腳走進店內，目光掠過店裡的陳設。
在掃過溫奈緒時, 黑眸裡閃過了一絲茫然。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溫奈緒偏頭看了眼他, 確定他可能是藤原富江的分裂體後，又平靜地收回了目光。
「哦？」承受少年的中年人氣憤不已，「是你趕走了Lina！是你說的, 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比你還美的人！神奈利川, 你不會是嫉妒有人能比你更好看吧？」
恰好這個時候, 導購員將她整理好的購物袋拿了過來, 「小姐，這是您的, 請拿好。」
溫奈緒沉默地接過, 然後走出門店, 走出門店後，還隱隱能聽到那個酷似藤原富江，實則名叫神奈利川少年的冷漠聲音：「仔細看的話，你也長得很蠢呢，也難怪會畫出那麼垃圾的畫作，森田先生其實和那些無能的廢物一樣呢……」
走出店門後，溫奈緒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剛剛路過那個名叫神奈利川少年時。
她感覺到，那人的視線，好幾次，都隱秘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大概是和富江有些關係吧，溫奈緒如是想著，抬手招停計程車。
司機開著廣播，此時車載廣播裡正回放著昨天的節目，此時，車載音響裡傳出了一個略帶熟悉的聲音。
「……和lina的合作很愉快，原本是打算繼續和她合作的，但是我發現了更適合我的模特，雖然他是個男孩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能說，他是我的繆斯。」
主持人甜美的聲音響起：「哇！看樣子森田先生馬上就要推出新作品了，也許會是另一個[她]呢？」
「不不不，利川是不一樣的，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一定比之前的所有作品都要好……」
到這裡時，森田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甚至帶上了幾分狂熱，像極了溫奈緒曾經忽然發狂的同學。
司機罵了句傻逼，然後調換了頻道，對坐在副駕的溫奈緒歉意道：「不好意思，沒想到現在的廣播節目什麼人都請。」
「沒事。」溫奈緒搖頭，對司機師傅搖了搖頭。
司機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小姑娘看上去不像東京人，你是不知道，最近這些藝術家，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前不久還有個雕塑家殺人把屍體封進水泥的事。」
在司機一個接一個的八卦放鬆後，溫奈緒意猶未盡地付錢下車。
回到家，就聞到了消毒水刺鼻的氣息，她小小打了個噴嚏。
俊介小朋友悄無聲息出現在了她的身旁，將紙巾遞給她，見她看向自己，小朋友快速將紙巾放在地上，身影再次消失。
溫奈緒眼尾彎下一點弧度，明明是淺笑，可配上那張偏冷的臉，依舊顯得高冷且不好接近嗎。
溫奈緒將紙巾放回桌上，扭頭對電視機旁的櫃子道了句謝，這才向樓上走去。
小朋友俊介歪了歪腦袋，好一會，那雙毫無眼白，黑漆漆的眼中浮出點點星光，待溫奈緒身形消失在樓梯上，他才糯糯地小聲應：「不、不用謝。」
川又伽椰子出現在了客廳，她看了看樓上，目光放在了留了一條縫的櫃子上，那雙和俊介一樣，沒有眼白的眼睛裡似乎也浮動著淺光，「俊介……」
川又伽椰子似是聽到了自己的嘆息的聲音。
二樓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更濃，溫奈緒有些拿不準發生了什麼，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咒文。
佐伯俊介小朋友的狀態正常，她也沒感應到川又伽椰子有異樣。
打開臥室門，就聽到了淋浴的聲響。
那種怪異的感覺在心底閃過，溫奈緒把買來的衣服放在了浴室門口。
然後曲起手指扣了下門，「藤原，衣服買來了，放在門口了。」
「知道了奈緒，我還有一會。」沐浴的聲音停下，在他回完話後又繼續響起。
溫奈緒聳動了下鼻子，總覺得房間裡有股古怪的味道，有點像皮毛被燒糊夾雜著一些汽油的味道。
浴室裡似乎隱隱傳出藤原富江的聲音：
「不要——」
「不要走——」
「奈緒、好痛……救我！」
溫奈緒本要挪開的身子頓住：「你沒事吧？」
「我很好。」淋浴的聲音再次停下，他聲音散漫：「奈緒要檢查嗎？」
「大可不必。」溫奈緒搖頭，快步進屋將課本扒拉出來，迅速離開臥室。
她是真怕藤原就那樣跑出來讓她欣賞，以他對自己外貌的自戀程度，那的確也是他的風格。
溫奈緒抱著課本鞏固知識點，雖然大部分知識點已經掌握。
但出於對考試的尊重，尤其是轉校這件事，是夜蛾校長幫的忙。
她也要拿出一些實力，總不能讓對方不情不願收下她。
溫奈緒幾乎把知識點都過了一遍，藤原富江才換上衣服，身上帶著熱意的潮氣下樓。
剛一下樓，他表情就變得奇怪了起來，快步走到她的身邊，然後坐在她對面，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溫奈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將埋進課本裡的頭抬起：「怎麼？」
他這才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提出了自己的訴求：「奈緒，別看書了，看看我啊……」
被其他人注視時！他不屑一顧，甚至會生出反感的惡意，可和溫奈緒在一起時，他只想她眼裡除了他便容不下任何人或物。
明明他才是最完美的，可他對她越看越喜歡。
溫奈緒感覺他就像那個勾引皇上不早朝的妖妃，一天到晚恨不得霸占她所有的時間，她現在看到藤原，腦海裡自動播放「奈緒」兩個字。
如果說不爽，那絕對是在撒謊，但偶爾也會覺得有點太「黏著」了。
「你也要稍微學點東西吧。」溫奈緒想到他在班裡倒數的成績，不由開口詢問。
「嘖，那種東西有什麼好學的。」他在心裡嘀咕，還不如由美他們寫的小作文有趣，不知道是不是溫奈緒和他離開了北海道的原因。
她們最近都不產糧了，讓他失去了很多學習的機會。
溫奈緒想再次說什麼時，食物的香氣就鑽進了鼻腔，是雞肉咖哩的味道。
俊介小朋友這次沒有見到她就消失，扭捏了一會才小聲說：「奈緒姐姐吃飯了。」
溫奈緒嗯了一聲，然後又對她說了一句謝謝。
藤原富江偏頭看了俊介小朋友一會，見他沒有叫自己的意思，臉色立馬就變差了，「小鬼，叫了奈緒好歹也叫下我吧？早上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呢！」
溫奈緒：？！
佐伯俊介分給了他一個怯怯的目光，人再次「咻」地一下消失了。
「這小鬼怎麼能這樣啊！」藤原富江不滿，然後又道：「我好餓，我們去吃飯吧。」
川又伽椰子的手藝很好，就連藤原富江這種吃慣了好東西的，都沒有抱怨飯菜不入口。
兩人吃完飯，就向新學校出發了。
溫奈緒路上舊事重提，「你真的不打算學點東西嗎？好歹把成績向上提一些？」
藤原富江轉頭看向他，頗為認真的道：「如果奈緒希望我學的話，我可以考慮……」
「哦。」溫奈緒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街旁的垃圾桶道：「那你考慮一下。」
這會，輪到藤原富江沉默了，他黑沉沉的眸子盯了溫奈緒一會，然後慢吞吞點頭，「好。」
現在恰逢學生午休後，銜接下午課程的時間，大部分學生都拿著便當盒朝教室走。
溫奈緒和藤原富江的到來，讓許多學生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當然他們關注更多的是藤原富江。
比起北海道的學生，東京的學生更為主動奔放。
他們踏進校園不到十分鐘，已經有不下十人和藤原富江搭訕。
他就像一個巨大的目光磁鐵，僅憑一張臉，就能讓人趨之若鶩。
不少年輕學生的學生被吸引，緩慢聚集過來。
溫奈緒見狀，熟練地降低自身存在感，將自己邊緣化，悄無聲息地脫離人群。
她有些糾結地看了眼藤原富江，然後扭頭看了下指示牌，朝校務處走去。
順手給藤原富江發了條消息。
藤原富江很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他心情很好，連帶著態度也好的驚人，他禮貌地回應起簇擁在他身側的學生。
「你是說名字嗎？我叫藤原富江哦。」
「來這裡當然是陪女朋友參加入學考試呢。」
「她就在……」藤原富江環顧四周，看到的是溫奈緒走去教務室的背影。
原本晴朗的心情瞬間轉陰，他瞪了眼問出這個問題的人：「關你屁事，你很閒嗎？」
被罵的人非但沒有生氣，還唯唯諾諾的稱是，自來熟地發問：「富、富江，那你會轉來我們學校嗎……」
話音落下，他悄悄抬眼觀察藤原富江，那張美到極致的臉上因憤怒此時正滿是惡意的看著他，那雙上挑的魅惑的眼裡，此時正透露出一股不明意味的惡毒。
他怔愣一下，繼而露出了更興奮的表情：「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來我們學校，我、我可以幫你。」
聞言，藤原富江這才分給他了一絲目光，「是嗎？」
「渡邊的爸爸是校董，這件事他一定能辦下來的。」人群裡有人喊道。
「是啊，富江。」渡邊蒼點頭如搗蒜，「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藤原富江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目光不善地掃過圍在周圍的人群。
看著身邊圍著的少年少女，他遙遙望了眼溫奈緒離開的方向，眼裡裡浮出些許郁色，那雙漆黑的彷若黑玉的黑瞳上彷若蒙上了一層霧氣。
一種陌生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那感覺就像有無數柔軟細密的蛛絲，緩慢纏繞上他的心臟，圈圈包裹後，悄然收緊。
他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異樣，長睫微顫。
遇到奈緒後，他似乎對痛的感知愈發敏銳了。
就比如現在，明明沒有受傷，但卻能感覺到痛——
不能肆無忌憚地親吻，不能讓情緒陷入激動，不能讓垃圾們找她的麻煩，只能一遍遍在私下向她表達喜愛。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將這種感覺歸結於是太過美麗的煩惱。
除了溫奈緒能在他心裡刻上一絲痕跡，被殺死時刻骨的痛會發酵出仇恨，他一點也不想把心神放在多餘的垃圾上。
沒人能想到，這個曾經只在乎自己，隨心所欲肆意妄為的人，會去考慮另一個人的感受，想要更完美地出現在另一個人眼前。
不屑於被欲望裹挾的他，也會被心底的欲望支配，不甘心止步於此，他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他看向圍在自己身側的人，目光裡的貪婪在逐漸侵占理智。
絕不允許這些即將變成「臭蟲」的傢伙，將目光放在奈緒身上。
——那是對奈緒的侮辱。
藤原富江思忖了片刻，掏出手機，他盯和溫奈緒對話框裡，冰冷的［我先去考試］五個字撇嘴。
什麼嘛……奈緒真是不解風情，好歹要喊些親暱稱呼嘛……
心裡不滿，手指卻很誠實地發送消息：[奈緒，他們好煩，我一來就受到了騷擾，不想奈緒被這些垃圾騷擾。]
發送出去後，他又補充：
[讓我暫時把你藏起來，好不好？]
[不想奈緒被其他人發現，你是我一個人的。]
[只能是我的！]
知道溫奈緒可能已經開始考試了，他開始在好友列表裡尋找受害人。
修長的手指懶懶滑動屏幕，很快，他的目光就放在了狗卷棘的頭像上。
點開頭像，發送：[鮭魚，在嗎？]
也不管對方有沒有收到，他繼續：[你還沒有女朋友吧？！]
等了會，依然沒看到對方的回應，他鍥而不捨編輯信息：[我有。]
第46章 一天之內愛上了兩個人
仲間聽花幾天前就接到了通知, 要接待一名從北海道轉來的學生。
青川學院是東京較為出名的高校，像這種中途轉來的，大多數都是家長花大價錢塞進來的。
見到溫奈緒後, 她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少女一身昂貴的私服, 紫色的發披散身後, 眉目冷淡, 雖然態度禮貌, 卻也莫名讓人有距離感。
將答題卡放進機器，等待機器改卷的空擋，她例行公事，介紹學校的歷史背景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我們是機器按成績分班, 但由於你是插班生, 就是成績出來後，也只會被安排在D到E班之間, 系統分班後，老師會在系統上進行認領, 通常情況，會安排班助帶你熟悉校園。」
話音落下，機器發出了滴滴的聲音, 然後打印機開始工作。
仲間老師挑眉, 看了眼成績, 又把目光放在了溫奈緒身上, 語氣倒是柔和了不少：「你的成績不錯，分到了D班。」
麻利地簽字蓋章後, 她將溫奈緒的學生檔案遞給她, 「喏, 這是你的檔案，稍後熟悉校園的時候，記得把檔案交給管理員。」
想了想她補充，「說起來，新來的檔案管理員懶尾先生，也是從北海道來的呢，你們是老鄉哦。」
溫奈緒對這個沒興趣，禮貌道謝後，坐在了仲間老師劃定的「等待認領區」。
見仲間老師埋頭整理檔案，她摸出手機，按亮屏幕，消息預覽裡，是藤原富江的信息。
最新信息顯示，是問她分到了幾班，什麼時候才可以出來，然後是一長串對學校的抱怨。
溫奈緒掃了眼仲間老師，然後低頭回覆：[分到了D班，正在等班級認領。]
略過一堆抱怨，她看著藤原富江發來的那句[不想奈緒被這些垃圾騷擾]和[讓我暫時把你珍藏起來]。
半天才從裡面讀出他的意思——
他大概是不想她被影響。
可根據仲間老師說，入學考試是必要的流程，難道藤原富江已經跳過了這個步驟？
溫奈緒想了想就放棄了，藤原富江的事好像一直都不能以常理判斷。
他能考慮到她的感受，讓她多多少少有些感動，但為了確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她還是編輯信息問：[你的意思是不公開戀情嗎？]
就在這時，仲間老師的電話響了，她歉意地掃了眼溫奈緒，然後接起完電話，聽著聽著，面上的表情就難看了起來。
「規矩不是早就定好的嗎？怎麼能有人不參加入學考試，就安排進班級？」
「什麼叫見到我就不會這麼說了？！高島校長，我是不會放水的！總之，這件事我不同意！」
話音落下，她就氣憤地掛斷了電話。
幾乎是她電話掛斷的下一秒，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了，仲間揉了揉眉心，然後冷聲道：「請進。」
目光抬起的那一刻，她整個人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她僵硬地看著來人，臉上表情逐漸慌亂起來，仲間聽花只幾秒就鎮定下來，抬手理了下鬢角的碎髮：「你好，請問……」
雖然在極力抑制，但手卻在顫抖。
「是仲間老師嗎？你好，我是藤原富江，高島校長說，來教務處找您辦理入學手續。」是藤原富江的聲音。
溫奈緒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想了想她低頭編輯消息：［在學校的話，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呃呃……」仲間聽花張著嘴，臉上是抑制不住的驚恐，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好、好的。」
可一雙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藤原富江的臉，彷彿在確認什麼，但越看，她臉色就越白，眼底是壓制不住的驚懼。
藤原富江眯了下眼睛，將手上的材料遞了過去，目光掃過溫奈緒時，還特意在她身上停頓了兩秒。
仲間聽花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機械地打開檔案袋，在相關材料上蓋上章子。
然後蒼白著臉，魂不守舍地將檔案袋歸還，即使已經怕到了極點，但她還是忍不住去看那張臉，然後顫聲問：「你……」
「仲間老師。」藤原富江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唇角微微勾起，眸色幽幽地看著仲間聽花，眼尾的淚痣依舊引人注目，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惡意滿滿：「你見過我？」
「怎麼可能！」仲間聽花下意識反駁，然後快速腰：「是因為……」
她目光慌亂挪開，「是因為……你長得有點像我的朋友……」
「沒眼光！我怎麼可能長得像別人？」藤原富江冷下臉，生氣道：「要像也是他像我，你這個醜八怪，你到底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把嘴捐給有需要的人啊！」
溫奈緒在一邊，人都快麻了。
藤原的姿態，遠比在北海道時更加囂張。
如果她的記憶沒出錯，在北海道時，藤原富江一開始進入他們班時，非常的有禮貌，而且會說話。
他給所有人的印象都極好，只不過班裡為他成立後援會後，這個人就慢慢暴露了本性。
但即使如此，那些同學依舊瘋了一樣，為做他的狗互相撕咬，後來發展成了那樣……
溫奈緒把目光放在了仲間老師身上，她身上穿著學校制服，但妝容精緻，飾品也是制服的同色系，一看就是非常在乎容貌的。
可現在，她被藤原罵作醜八怪，也只是難堪地低下頭，眼裡沒有憤怒，反倒全是恐懼。
身體都在顫抖，半晌，她才囁嚅著唇道歉：「對、對不起。」
仲間聽花腦海裡，閃現的是少年被她和父親分/屍的場景，鮮血飛濺，他們動手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死透……
他睜開眼睛時也是這樣惡毒地看著她，罵她醜八怪，噁心的東西……
為什麼會這樣？父親不是已經殺死他了嗎？
她還幫著父親處理了他的屍體。明明……
明明處理的很乾淨，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明明父親說，他死了自己的生活就能回到正規，可現在……仲間聽花的大腦嗡嗡作響。
就在這時，辦公室地門被人叩響。
一個清潤的男聲響了起來：「仲間老師，長澤老師讓我來您這裡接兩個新同學。」
仲間聽花猛的回神，也顧不得其他，立刻道了聲請進，然後深吸了口氣，避開藤原富江的目光，對溫奈緒說：「接你們的班助來了，你們快去吧。」
喀噠一聲響，門被打開，一個梳著三七分頭的男生走了進來，禮貌和仲間老師打了招呼後，目光立刻就黏在了藤原富江身上。
他邀功般地開口：「富江，你和我一個班哦！」
藤原富江瞥了他一眼，「那你還挺沒用的，在學校裡待了這麼久，還是在D班。」
溫奈緒看到那男生的臉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轉頭打量溫奈緒：「你就是富江同學的朋友吧，你好，我叫小泉高彌，是學生會風紀委員長……」
「你好吵……」藤原富江不滿地打斷了小泉的話，見小泉將目光從溫奈緒身上移開後，這才道：「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小泉深吸了口氣，然後露出了一個職業假笑，他對富江鞠躬「對不起，現在就帶您去交檔案，請跟我來。」
藤原富江轉頭看向溫奈緒，趁沒人注意，衝她眨了眨眼睛。
溫奈緒深深看了眼魂不守舍的仲間老師，轉身跟上。
仲間聽花見到藤原富江時，逸散出的負面情緒吸引力不少咒靈……
「那個，溫同學。」在她快要走出辦公室時，仲間老師的聲音忽然響起。
溫奈緒轉頭，等了兩秒，沒聽到她的聲音，溫奈緒提醒：「仲間老師？」
「不、沒什麼。」她搖頭，「你先去交檔案吧。」
溫奈緒這才走出辦公室，貼心地將門帶上，門被關上前，她似乎聽到了仲間老師有些失智的喃喃。
「……這不可能，但是太像了！是復活了還是？不不不太可怕了……」
小泉高彌對待他們，或者說對待藤原富江參觀學校非常重視，幾乎事無巨細。
溫奈緒跟在兩人身後，看藤原富江時不時像小泉高彌噴灑毒液，好幾次，她都看到小泉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又鬆開。
「這裡就是檔案室了，富江，需要我陪你進去嗎？」小泉高彌殷勤道。
藤原富江乾脆拒絕：「你身上好臭，我不想和你一起進去。」頓了頓，他轉頭看向溫奈緒，「你陪我進去。」
溫奈緒繃著臉走上前，被小泉惡狠狠瞪了一眼，她原本是想和之前一樣無視。
但想了想，覺得自己憑什麼平白無故被瞪啊！
越想越氣，她乾脆停下，後退了兩步，惡狠狠瞪了回去。
被瞪得小泉高彌愣了一下，然後臉倏地紅了起來，他有些茫然地望向一前一後走進檔案室的兩人。
眼裡閃過了一絲迷茫，他……一天之內愛上了兩個人？！
檔案室裡，懶尾新期將辦公桌整理好，以虔誠的姿勢，雙手合十：「希望新工作一起順利，不要再遇到恐怖的事了！」
再次睜開眼，一張美到讓他「妻離子散」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懶尾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你……」
「是你啊。」藤原富江冷淡地看著激動不已的懶尾，「來東京了還在幹老本行，真廢物啊。」
懶尾哭喪著臉，「是啊。」
鬼知道他這段時間過得是什麼日子，每天晚上只要一閉眼，就能夢見那天的場景。
朋友看不下去他日漸消沉，邀請他到東京工作，好不容易托關係進入了這所學校，剛入職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富江這個怪物。
當然，這句話他只敢在心裡說，心甘情願當了富江那麼久的舔狗，他對他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接過二人的檔案，他沮喪道：「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你們該忙什麼去忙什麼。
話音落下，他的目光掃過了溫奈緒的臉，想開口問什麼時，被藤原富江一記眼刀給瞪了回去。
見懶尾拿著檔案走進檔案室，藤原富江立刻就湊了過來，「要和奈緒保持距離，我好傷心，奈緒是不是一開始就想好了和我保持距離！可惡啊，這麼痛快就要隱瞞關係，好歹哄哄我做出不開心的樣子嘛！不開心……」
溫奈緒看著他喋喋不休的嘴，一時半會有些割裂。
誰能想到，剛剛還不斷向外輸出毒液的人，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會這麼可愛。
看著他氣憤幼稚的樣子，溫奈緒忽然有點想笑，也有點想要親親他。
見檔案室接待處暫時沒人，懶尾還沒從存檔室裡出來，只有監控在閃著紅光，她悄悄釋放咒力，捲起打印機上放著的廢紙，控制它遮住攝像頭。
然後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側臉。
「奈緒！你有在聽……」
藤原富江聲音頓住，那雙漂亮的眼睛睜大一瞬，然後緩慢地眨動了下眼睛，將目光放回她身上，一雙黑眸裡滿是不可置信，似是沒想到她會在學校裡做出這樣的事情。
好一會，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還要。」
溫奈緒轉身朝外走，「回家再說。」
藤原富江將她的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原本因為不能炫耀而鬱悶的心情，頃刻間晴朗起來。
他想了想，決定把這份喜悅傳遞給他和奈緒的共友，再次摸出手機，點開狗卷棘的頭像。
高強度網上衝浪的狗卷棘依舊沒有回消息，但他一點也不在乎。
在[我有]後面補了兩個字——
[開心！]
溫奈緒不知道藤原富江這種忽如其來的分享欲，她走出檔案室，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小泉高彌。
他一改舔藤原富江時對她冷漠無視的態度，扭捏著走到了她身旁，臉上帶著紅暈：「溫同學，請問，你有男朋友嗎？」
溫奈緒一臉懵逼：？
剛剛走出檔案室，心情愉悅的富江：？！
第47章 不是！這人他有病吧？
小泉高彌站在溫奈緒身旁的樣子太過刺眼, 藤原富江莫名心底升起了一股戾氣，「你那是什麼目光？！」
他大步走來，抬手抓住了小泉的後脖領, 將人粗暴地拉開, 然後站到了兩人中間, 隔開了小泉看向溫奈緒的目光。
小泉高彌臉上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的茫然, 目光再次落在藤原富江身上時, 他隱晦地掃了眼溫奈緒。
然後帶兩人去班級——
和之前無視溫奈緒不同, 小泉這次給藤原富江介紹後，就會刻意地帶上溫奈緒。
這讓溫奈緒稍微有些不適應，連藤原富江都察覺到了異常，他目光掃過溫奈緒時, 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
奈緒的脖頸上, 為什麼有幾道紅色的痕跡？目光落在她白皙手腕上的咒文上，他漆黑的眸子暗沉了幾分。
腦海裡是她窩在她懷裡的場景, 他掃了眼小泉高彌，那天奈緒去幫他買衣服後。
回來時身上混雜的氣息已經很淺淡了, 但他還是聞到了另一個富江的氣味。
東京啊……
這裡的富江都比其他地方的狡猾。
和在北海道沒什麼區別，班裡似乎除了接待他們的小泉，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 驚嘆於他的顏值。
角落裡原本被空出了兩個位置, 是班導特意囑咐的。
可因為藤原富江的到來, 很快就有人將班裡的C位讓了出來。
藤原富江對這種場景很熟悉, 只是和奉承他的人簡單聊了幾句，就讓班裡的同學一致決定, 要把藤原富江捂嚴實。
不能讓其他班的同學見到藤原富江的美貌, 從而產生接近藤原富江的念想。
甚至還有同學專門統計了人員及大家的閒暇時間, 要嚴格排班，輪流守護藤原富江。
「新同學是叫奈緒對嗎？」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拿著紙筆，有些興奮地說：「我是班長本紀伊，奈緒同學對我們的後援團有什麼想法嗎？」
溫奈緒：「有。」
「那你有什麼要求嗎？」本紀伊把她的名字寫到本子上，然後打了個勾。
忽然，一隻手拿走了她手上的本子。
是藤原富江，他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報名後援會的溫奈緒，然後目光掃過所有人的名字。
他隨意點了一個人：「這個太醜，讓他離我遠點，她的話……」
他蔥白的手點在溫奈緒的名字上，「就負責送我回家吧。」
「富江，明明送你回家的應該是我……」本紀伊不滿的提出抗議。
「你？」藤原富江呵了一聲，掃了眼本紀伊：「太醜了，會影響我心情。」
本紀伊頓時怒了，她憤怒看向溫奈緒：「那她……」
話還沒說完，聲音就卡在了喉嚨裡。
溫奈緒的長相無疑是好看的，氣質清冷，乍看並不覺得驚艷，可細看下就能發現，她的五官無一不精緻。
配上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就更顯韻味了。
本紀伊無話可說，瞪了眼溫奈緒，頭一甩就回自己座位了。
藤原富江轉身時，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碰落了溫奈緒桌上的筆。
鋼筆滾落在溫奈緒身旁，她彎腰去撿時，藤原富江也俯下身撿筆。
他指骨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指恰好碰到她撿筆的手，微涼的溫度自指尖傳遞。
溫奈緒詫異看向他，誰知他趁此機會露出了一個委屈的表情，用唇語道：「我忍得好辛苦。」
溫奈緒動作利落地撿筆，直起身後用手指點了點手機，示意他，在學校有什麼事網上溝通。
看上去像極了哄騙少女談地下戀情，準備騎驢找馬的渣男。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不喜歡被注視，藤原富江又像是一個目光磁鐵。
他享受並且喜歡隨意支配他人，尤其是有了花子跟在身邊後，他似乎更為放肆。
在她面前好像是一條會撒嬌哼哼唧唧的大狗，但在外，就會毫無顧忌地亮出自己的獠牙，專撕人痛處。
偏他天賦魅力值奇高，受不住誘惑的人，甘願淪為他的奴隸，被撕扯到極點後，又會觸底反彈。
她看著第一天就已經狂熱的同學，這一刻有些不清楚，隱瞞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對是錯了。
另一邊，被外派出差，剛剛完成任務的狗卷掏出了手機。
信號格轉了一秒後，恢復滿格，兩秒後。
手機上彈出了藤原富江的信息。
想到自己的臨時搭檔，他點開了消息。
然後看著屏幕上［你還沒有女朋友］幾個字陷入了沉思——
不是！這人有病吧？
等等！
狗卷棘眸子微微睜圓，扣了個問號回復。
然後截圖轉發溫奈緒。
［聊天截圖.jpg］
［不會是你吧？］
收到信息的溫奈緒，正思索著怎麼回復，才能安慰到藤原富江，誰知道下一秒狗卷棘的消息就跳了出來。
溫奈緒看著藤原富江幼稚地炫耀，眸中漾出笑意，臉上也浮出紅雲。
正斟酌怎麼回復呢。
手機裡又彈出了狗卷棘的信息。
［臭情侶。］
溫奈緒想了想回復狗卷棘：狗卷前輩真的沒有女朋友嗎？
狗卷給她扣了個6。
就不再回復。
和狗卷聊天的時候，她想起來了一件事，利落地把五條悟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她剛剛發了一個「在嗎？」
五條悟的消息就飛速刷屏……
最後以親手製作100個喜久福安撫老男人受傷的心為代價，成功讓五條悟情緒穩定，不再發瘋。
溫奈緒把事情往嚴重的說了下，讓他晚上務必回一趟東京，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他後。
思索再三，把自己和藤原富江交往的事告訴了監護人。
五條悟那邊沉默了很久。
發了一連串的問號來。
恰逢此時，上課鈴響了。
溫奈緒感覺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回了五條悟一句我先上課了。
就把手機收了起來。
坐在前排，拿著手機，乖乖等地下女友信息的藤原富江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又看了看扣字的溫奈緒，面上的表情更冷了。
他氣鼓鼓地點開和溫奈緒的聊天框，又關上，又點開，半晌，依舊沒等到溫奈緒的消息，他主動編輯信息。
［為什麼不給我發消息？］
［明明在一起了還要網戀，心裡好苦，快理理我啊奈緒……］
扭頭用餘光看溫奈緒，卻發現她已經攤開了課本，他又默默轉了回去。
他黑著臉，攤開書，盯著書頁上的文字，這個人散發出濃濃怨念。
這種東西哪裡有他好看，不解風情！
想和奈緒貼貼……
想無時無刻都和她黏在一起，保持什麼距離啊，他都想把自己切割成工藝品，讓奈緒帶在身上了。
在藤原富江的怨念下，這堂課上得極其古怪。
明明老師也是第一次見藤原富江，可因他情緒不高，老師講課的聲音也低柔了許多。
溫奈緒一邊聽老師講課，一邊思考怎麼說服五條悟接受黑球。
因為和富江有親密接觸的行為，黑球解鎖了系統裡有關哥哥的部分劇情。
上面說哥哥會死，然後沒死透又活過來了。
總之是她不能理解的東西，除了這個，還有川又伽椰子和佐伯俊介的事。
他們的身體似乎可以自由變更狀態，可以讓身體保持靈的狀態，也能轉化為類似「受肉」的形態。
感覺都不是她能解決的事情，小孩子做不到的事，當然是搖大人幫忙啦！
放學後，不知道藤原富江和同學說了什麼，她們回家的路上倒是較為正常。
就是回家的路上，藤原富江似乎過於安靜了一點。
一路上，他像是憋了股勁，對她都是淡淡的。
溫奈緒好幾次想說點什麼，都被他冷冷的目光給看了回去，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
藤原好像……在生氣。
溫奈緒有些茫然，把今天發生的事，回憶了一遍。
感覺她和他之間的相處，好像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溫奈緒苦思冥想，決定放棄。
藤原富江見溫奈緒一點解釋的想法都沒有，而且不再試圖和自己說話，他又一改剛剛冷漠地態度，一臉幽怨地盯著溫奈緒。
那樣子，明顯是想給她盯出個洞來。
溫奈緒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不理我。」藤原富江拿出手機晃了晃，「明明剛剛你示意要聯繫我的。」
溫奈緒恍然大悟：「對不起，忘記了。」
「那奈緒之前在和誰聊天……」
「那個泉什麼的是不是還要了你的電話號碼？」
溫奈緒無奈：「他叫小泉高彌，班委，登記全班電話……」
藤原富江：「哦∼你連他的名字都記住了。」
溫奈緒：「……」
「不說話，是覺得我煩了嗎？」藤原富江不依不饒。
溫奈緒無奈深吸氣：「沒有。」
「哦。」藤原富江好像恢復了正常。
回到家，迎接二人的是佐伯俊雄小朋友，他怯怯地看著回來的兩人。
小聲詢問：「奈緒姐姐，藤原哥哥，媽媽讓我問問，你們晚上想吃點什麼。」
溫奈緒對吃食不挑，也沒有很好的想法，考慮自己白天先是被狗卷棘的消息打亂思緒，後來又忙著安撫監護人，沒有及時回復藤原富江，對方還生氣了，還是先問問「大少爺」的意見。
想到這，她轉頭看向藤原，「今晚想吃什麼？」
藤原富江漆黑看著溫奈緒，碳黑色的發襯的皮膚越發煞白，殷紅的唇角緩緩上揚，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沒胃口，吃小彌高泉吧！」
第48章 只碰我就好了……奈緒
五條悟趕來的速度超出了預期, 幾乎是在她放學沒多久，就出現在了別墅。
此時他正掀起眼罩，觀察著川又伽椰子和佐伯俊介, 如天空般湛藍的瞳裡滿是好奇。
他又看了看溫奈緒的手腕：「倒是比較歹毒的法子……大概那些人想利用它們控制你, 但由於某種變故, 這種關係被對調了。」
五條悟摸索著光潔的下巴：「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要奈緒一直很強, 就不會死。」
溫奈緒點頭：「還有一件事……」
她把小黑球直接塞給了五條悟, 「這就是我要給你的東西，放進識海就好。」
「好醜。」五條悟嫌棄，「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把這玩意放進腦袋裡啊。」
溫奈緒咬牙：「再加五十個喜久福……」
「一百個！」五條悟道。
溫奈緒快速點頭：「成交。」
五條悟：……
條件被痛快的答應, 有種講價提少了被坑的不爽感。
說完正事, 五條悟的目光就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
漆黑碎髮的少年拿著手機，安分地斜倚在沙發靠背與扶手間。
身上穿著了件光澤溫潤的白色襯衫, 頸前扣子鬆了兩顆，露出優美的頸線, 喉結折出漂亮的弧度，襯衫尾擺鬆垂，薄薄的布料下隱約能見起伏的腰線。
五條悟在心裡讚了句絕色, 不怪小狐狸淪陷, 繼而好奇地閃現在了藤原富江面前, 伸手戳了戳他的喉結。
「變化好大呢！」他乾脆把眼罩拿了下來, 仔細觀察，「是發育, 還是發生了其他什麼事……」
藤原富江掀了下眼皮, 掃了眼容貌同樣不俗的五條悟, 視線挪到了溫奈緒身上。
黑亮的眼神像極了求助的大狗狗，溫奈緒忍不住開口：「他沒什麼戰鬥力，你不要欺負他。」
「反正他都和你在一起了，這種事情遲早要接觸，又有什麼關係嘛。」五條悟已經嘴上這麼說，手卻收了回來。
「體溫很低，大概比正常人低一到兩度的樣子。」五條悟好奇：「自癒能力呢？」
藤原富江看了看溫奈緒，坐起身，將桌上放著用來削蘋果的刀拿起。
溫奈緒皺眉阻止：「你幹嘛？」然後瞪視五條悟。
「當然是看看他夠不夠資格待在你身邊囉。」五條悟一臉期待，說出的話卻不像是隨口而來，「萬一又死掉了，不記得奈緒了怎麼辦呢……」
「噗」銳器沒入□□的悶嗤聲響起，刀尖插進手臂，手臂上的血肉被利器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在了他的手臂上。
紅色的血液汩汩湧出，順著傷口從皓白如玉的手臂滑落，在指骨留連後滴落。
藤原富江斂起睫羽，漆黑的眼瞳裡彷彿湮滅了所有的光，他盯著翻開的血肉，片刻後撩起眼簾，綺麗的臉上是平靜的淡漠，幾綹細碎黑髮垂落，掃過他漆色眸前，帶過綴在眼尾的淚痣。
「不會真的死掉。」他聲音裡是緩慢的陳述，刀柄被鬆開，水果刀落在地上發出脆響，藤原富江的唇依舊殷紅，嘴角牽了下，目光涼淡地落在五條悟身上，「五條先生不是已經拿到了我的血液樣本嗎？」
他另一隻手抬起，接住滴落的血液。
猩紅的液體很快聚在他的掌心，順著掌紋滑落，「我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每一塊肉都喜歡奈緒呢。」
「雖然……我很討厭「他」們。」
那雙漆黑純粹的眸子裡，似乎找不見一絲人性，毫不避諱地談起自己的不同。
他甚至沒有去看溫奈緒一眼，目光鎖在五條悟身上。
那句夠不夠資格，真的讓人非常火大。
他是最完美的，他不夠資格，誰有資格？
五條悟的心神全被藤原富江的傷口吸引，他看著滾落的血液，湛藍的眸子裡被好奇填滿。
「每一滴血液好像都獨具活力，但匯在一起，又彷彿更為活躍……」
他伸出食指，接住一顆即將滾落的血珠，飽滿地紅色液體如同珍珠般凝在他的指尖。
六眼之下，那顆本該凝滯的血珠，內裡散發著濃郁的生命力，彷彿有什麼在鼓動。
溫奈緒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的給自己一刀，不知道是不是割破了血管，出血量大得驚人。
她盯著五條悟的後腦勺看了一會，找川又伽椰子要了醫藥箱。
路過五條悟的時候，想給他一腳，被無下限隔絕。
溫奈緒見五條悟疑惑看來，表情無辜，她磨牙：「扣兩百個喜久福！」
五條悟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垮掉，一點不在意表情管理地抗議：「憑什麼扣我的喜久福？緒緒子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想做給我吃，明明都欠我五百六十三個了！」
溫奈緒：「很好，現在是三百六十個了。」
「可惡啊，那剩下的三個呢？」
「抹零。」
溫奈緒將醫藥箱「啪」放在了桌子上，臉上的表情更冷了，說實話，她是有點生氣的。
五條悟經常不著調這件事她清楚，可怎麼藤原富江今天怎麼也跟著發瘋？
突然捅自己一刀很酷嗎？
這種啞謎……
意識到溫奈緒生氣的五條悟起身，順手把血漬擦在了藤原富江已經浸染上血液的衣袖上，狀若無事發生地伸了個懶腰。
「說起來，我還要趕下一趟飛機，畢竟我現在還在出差呢……」
隨著他的動作，五條悟腰間若隱若現地露了一截，溫奈緒還沒看清，眼前就被一隻染血的手虛虛擋住，藤原富江的聲音響起：「不許看。」
血腥氣衝進鼻腔，溫奈緒：「那是我……」
「好痛啊奈緒……」藤原富江的聲線非常委屈，「都怪五條先生說那樣的話污衊我，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呢？」
「你看！」他指著手心的血痕。
溫奈緒仔細看去，停留在他手上的血漬似乎有生命般晃動。
血液變換形態，在距離她最近時，拱起一個違反地心引力的弧度。
似是想從他的手上脫離，努力地靠近她。
藤原富江的聲音響起：「你看，它們也在渴望和你親近，所以我是不會忘記你的……」
「即使我死掉，也會盡快復活，來找你的。」
他的聲音很輕，悅耳的聲音像山澗清泉潺潺，可說出的話卻詭異非常。
「你這傢伙……」五條悟忽然俯身，兩隻手自然地按在了兩小隻的腦袋上：「明明是搞純愛的年紀，不要說這麼恐怖的話啊，還有我哪裡污衊你了。」
「奈緒你也真是的，男朋友受傷好歹要露出關心的眼神，然後說——」
「「親愛的，你沒事吧？快點包紮傷口。」這樣的話以示關心吧？」
「還有你。」他看著藤原富江，「怎麼可以這樣和女孩子表達愛意？看點愛情片，咳，我說的是正經的愛情片學學吧。」
溫奈緒盯著他看了一會，狐疑道：「您有經驗？還有……什麼是不正經的愛情片？」
「啊哈哈，這不重要。」五條悟笑眯眯地轉移話題：「青春就是要不留遺憾嘛∼」
藤原富江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他按在溫奈緒腦袋上的手上。
五條悟笑著收回手：「嗯……想起來飛機好像要提前起飛，下次見了緒緒子∼」
話音落下，他就大步走到了門前，打開門走了出去，他轉身對溫奈緒說：「我會驗證那件事的。」
目光放在藤原富江身上後，嘴角揚起誇張的弧度，那張俊美的臉上露出了個近似邪惡的笑容：「小子，不要死太快了哦，真被替代了，我可不會幫你。」
話音落下，就極為帥氣的揮了揮手。
溫奈緒看著他腳上的拖鞋，剛想提醒，嘴還沒張開，就見五條悟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前……
她看了看被遺留在玄關的皮鞋，歪頭想了想，拿不准自己這位監護人到底是故意的穿拖鞋出門。
還是……忘記了換鞋。
一身制服的五條悟，腳上踏著拖鞋出現在機場。路過的人紛紛側目，他低頭才發現，自己從小狐狸那離開時沒有換鞋。
想到自己養的崽，早早就有了男朋友，談起了甜甜的戀愛，心裡就莫名有點不爽。
他掏出手機，找到硝子的頭像：「你說我這麼帥，又是最強，為什麼現在都還單身啊？」
硝子的暱稱變換了幾次［正在輸入中……］
最後，消息彈出：［又發病了？］
［一定是我太優秀了，沒人敢和我表白，你說我要不要平易近人一點？］
硝子：［把腦袋砍了，用反轉術式換個新的吧。］
［那樣比較快。］
……
五條悟離開後，房間裡的氛圍就變得有些奇怪了，藤原富江一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她，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溫奈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將目光放在了他被劃傷的手臂上，現在已經不再往外滲血。
甚至之前深可見骨的傷口也縮小了一些，翻開皮肉的猙獰傷口裡，深紅色的血肉筋膜肉眼可見向中間蠕動。
想到剛才他血液的神奇表現，溫奈緒探出指尖，想看看他的血液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
對自己有著超越正常形態的感情，手還沒觸碰到滲出的血液。
藤原富江就避開了：「不要碰。」
他聲音有些悶，抽了張紙仔細把血珠血跡擦乾淨，把剩下的紙抽出，一張張覆蓋在在地上匯聚成一攤的血窪上： 「即使它們是從我體內流出的，我也討厭它們。」
他抬起頭看向溫奈緒，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燃燒著妒色：「所以奈緒不要碰它們好不好。」
「只碰我就好了……奈緒。」
第49章 這道傷口很乾淨，奈緒
「總是要包紮的吧。」溫奈緒看著他緩慢癒合的傷口有些不忍心。
即使知道他有自癒的能力, 她也不是沒見過更為可怖的傷口，但莫名就是有些不舒服。
地上的紙巾被沁出刺目的紅，溫奈緒把醫藥箱打開。
原本想說什麼的藤原富江忽然閉了嘴, 他的眸光從溫奈緒纖白的指尖挑過, 落在了被她拿出的紗布上。
然後乖巧側身, 將受傷的手臂傷口面向溫奈緒。
見溫奈緒目光被那道醜陋又猙獰的蜿蜒傷口吸引, 不由開口：「好疼哦, 奈緒, 真的很疼……」
「知道會疼，為什麼要這麼做？」溫奈緒對藤原富江的表現有些無奈。
明明沒戰鬥力，還怕疼的要死。
當初卻可以為了吸引她的注意，用自己當肉盾, 作出保護她的舉動。
他的變化溫奈緒能感受到, 從他在學校的表現也能看出，藤原依舊是那個藤原。
只不過在面對她時, 他會斂起渾身惡欲，甚至多出了幾萬倍的耐心。
像極了一隻在外張牙舞爪稱王稱霸的貓咪, 回家後一秒變夾子。
翹起柔軟蓬鬆的尾巴，發出呼嚕嚕讓人放鬆的聲音，然後躺倒在主人面前。
放大貓瞳, 做出軟萌可欺的表情, 將自己柔軟的肚皮全部露出以示信任, 渾身上下寫滿了「快來疼疼我」。
溫奈緒腦海裡浮現出藤原富江長出貓耳, 晃著長尾的樣子，「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意識到場合不對時, 她又迅速調整好表情, 恢復一臉淡漠冰冷的樣子。
如果不是藤原富江一隻在觀察他, 可能真會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糊弄到。
他臉上的表情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黑眸垂下，他掃過手臂上的傷口，聲音微啞：「是不想有人質疑我。」
「尤其是，那個人對奈緒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
像是不願深入這個話題，他將話題又引導到了自己的傷口上，「很神奇吧，奈緒，理論上來說，我永遠也不會死……」
「所以我會永遠喜歡你。」
「可以詛咒奈緒永遠喜歡我嗎？」
溫奈緒聽到這句話，腦海裡忽然響起了五條悟曾說過的話。
當時她還小，去北海道出差探望她的五條悟，忽然和她提起了母親的事。
「奈緒還記得前輩的樣子嗎？」
這個前輩，兩人都清楚是誰，年幼的她聽到這句話時，腦海裡浮現的不是母親的音容相貌。
而是她自己一人上下學，學著她曾經的行為照顧自己，在班裡因身體力量不穩定，被孤立議論的場景。
她不知道那天自己的表情管理是否過關，只搖頭說：「不記得了。」
那天的五條悟沒有摘下眼罩，而是沉默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然後一把搶走了她的作業，稱要幫她完成，帶她去吃頓好的。
當時的她，頗為感動，再轉臉，就發現某位咒術界最強，把臉埋進了她的作業裡，睡得昏天暗地。
她當時的心情很複雜，環顧家中時，心知謊言早就被識破。
家裡的一切，維持在母親失蹤前的模樣。
甚至她的生活中的一些小細節，都隱隱有她的影子。
她聽到五條悟不止是夢話還是故意的呢喃：「愛果然是世上最扭曲的詛咒。」
現在，這種世上最扭曲的詛咒，卻讓她心裡彷彿被填滿了蜜糖。
她看著藤原富江，眼眸微動：「好。」
沒想到溫奈緒會這麼痛快地應聲，他臉上的表情浮現出一絲困惑，繼而本能地朝她挪了挪，霏玉般地長指克制抬起。
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動作頓住，轉了個方向落在了自己的後腦勺上。
細碎柔韌的黑髮溢出指縫，他在後腦勺上摸索了一會，然後像是確認了什麼事一般。放下了手。
因為他的動作，原本縮小了些許的傷口撕裂了不少。
「奈緒……」
他聲音低下來，纖長的睫毛跟著垂落，手掌扣在了她的腕上，手指微微攏緊，松松圈著：「想摸摸嗎？」
說著他又抽了張紙巾將剛剛滲出的血漬拭去，抬眸時臉上浮出了期待的神色：「這道傷口很乾淨，奈緒，不是那些人造成的。」
溫奈緒沒注意到他忽然去檢查自己後腦勺的動作，把需要用到的棉籤鑷子棉花碘伏等準備好。
就聽到了藤原富江的話，她面色古怪：「你想幹嘛？」
總覺得這個人要做點更奇怪的事……
他指尖在傷口邊沿撫過，在溫奈緒的注視下，毫不顧忌地探進傷口，「是超頑強的生命力哦，第一次都想要給奈緒呢……」
溫奈用鑷子夾著棉球的手一抖：「啊？」
她耳根燒了起來了，被「第一次」三個字震得有點蒙。
「摸摸嘛，很神奇的。」他頓了頓語氣委屈：「你今天都好久沒有觸碰我了……」
似是見溫奈緒還沒有行動的意思，他開始不依不饒起來。
用破碎可憐地眼神望著她，語氣幽怨：「早上進學校就拋下我溜走，和那個討厭的什麼泉的聊得那麼開心，晚上到家……」
「也是，這樣的傷口，是個人都會覺得害怕吧……奈緒不想摸也很正常，我一點也不難過，真的！」
溫奈緒看著從他抽出指尖，血珠飛快滾落，似是想盡快逃離他的身體。
嘴上這麼說，可那雙黑眸卻執拗地看她，溫奈緒被看到妥協：「好好好，就摸一下。」
藤原富江的黑眸裡浮出淺光。
溫奈緒瑩白的指尖落在他傷口的邊沿，極輕的力道，像是羽毛掃在肌膚上，引起一陣顫慄。
藤原富江喉間溢出悶哼，然後專注地看著她的動作。
像是要把這一幕，深深印刻在腦海裡。
猙獰的傷口和血肉飛濺的場景她都見過，可一旦蜿蜒的傷口，出現在自己親近的人身上。
就會讓人看到就抗拒，這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
溫奈緒原本是想敷衍過去的，可手觸摸在傷口整齊邊緣時，底下的血肉蛄蛹了一下。
溫奈緒驚奇：「動了？！」
「感覺到了哦……」他眼尾向下壓了些，語氣有些得意染了積分意味不明的咬牙切齒：「奈緒觸碰後，身體會很開心。」
溫奈緒原本被驚到消散下去的熱意，再次升騰：「你這樣說話，感覺有點怪。」
「連癒合速度都變快了呢……」藤原富江半眯眼眸，「真是讓人不爽。」
溫奈緒無語了：「恢復快點不好嗎？不是疼嗎？」
藤原富江這才像是想起來什麼，他那雙墨玉似的眼裡瞬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是啊，奈緒我好痛……」
溫奈緒：……
不提醒你，你就忘了唄？
就在他說這幾句話的功夫，被溫奈緒指尖觸碰過的傷口處，血肉生長速度加快。
幾乎是眨眼的工夫，新生的血肉便掙扎著，糾纏到了一起，傷口在不斷變小。
最後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新的皮膚組織很快將疤痕替代。
很快，傷口恢復如初。
如果不是房間裡還殘留著血腥氣，地上紙巾汲了不少殷紅。
單看他裸露的手臂，皮膚瑩潤而有光澤，沒有一絲瑕疵，如同剝了殼的雞蛋。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就癒合啦？」
「是因為奈緒摸了下哦。」藤原富江笑：「不管再重的傷，都會恢復，只不過……」
「只不過？」
「癒合的樣子太醜了。」
溫奈緒無語：「能活下來就比大部分人厲害了吧？」
這人，怎麼這個時候還在考慮好不好看？！
指尖在他光滑的手臂上仔細檢查了一下，沒有察覺到剛才的異樣。
溫奈緒這才收回手，精神剛剛放鬆，睏意就湧上來了。
耳邊好像聽到了藤原富江在說話，可眼皮子卻忽然開始打架，她手掌虛搭在他的小臂上。
熱意滾燙，聲音也被睏意影響，多了幾分軟糯 「藤原……」
「嗯？」原本還在說什麼的他噤聲，伸手扶住了溫奈緒：「奈緒你怎麼了？」
耳邊藤原富江的聲音也朦朧了起來，溫奈緒聲音更低：「我沒事，睡一覺就好……」
溫奈緒話音還沒落下，意識就混沌了起來，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
「奈緒？」藤原富江有些不知多錯，溫奈緒身上的溫度很高，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得到她皮膚的滾燙。
大概是他的身體比較涼，小姑娘的身體軟軟地貼過來……
似是無力，她整個人都向下滑落，藤原富江趕忙拽住她。
誰知小姑娘整個身體都壓了過來，藤原富江手忙腳亂將她攬進懷裡：「你……」
還沒問出口，就看到溫奈緒的狐耳冒了出來，深紫色的發慢慢褪色，變成了銀色。
似是狐尾被壓到了，溫奈緒動了動，將狐尾解放。
藤原富江調整姿勢讓她更舒服一點，誰知意識混沌的溫奈緒，以為他要把自己放下去。
哼唧了兩聲，纖細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頸，在他懷裡拱了拱，又不放心地動用了狐尾，從外側向內，纏住了他的大腿。
藤原富江察覺到了溫奈緒的動作，第一次把眼睛瞪得溜圓，
他有些失神的盯著她的絨耳，臉頰一點點爬上緋色。
柔軟蓬鬆的狐尾隔著布料傳遞著熱意，被卷到的那一圈肌膚，似乎比其他時候更為敏感。
「奈緒……」他低喃，氣息不穩。
【📢作者有話說】
第50章 「……不要……碰她。」
藤原富江身體有些僵硬, 畢竟溫奈緒狐尾纏的地方有些尷尬，他屏息了一會，想等她自己放鬆。
可身體卻被熱意烘得有些乾燥, 他挪了一下身子, 空出手想將溫奈緒的狐尾向下挪些。
可手剛剛觸到她的狐尾, 另一條狐尾分出, 不由分說地纏上了他的手腕。
似是怕他把自己甩掉, 那個纏在他大腿上的狐尾, 收緊了一些力道。
藤原富江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溫奈緒的臉上。
大概是半獸形態，又閉著眼睛的緣故，她看上去和平日裡截然不同。
從他的角度看去, 她銀色的發散落著, 頭頂狐耳耷在腦袋上，有些蔫蔫的感覺, 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甚至看上去十分平和。
看上去乖巧又可愛, 沒忍住，他低頭親了下她的發頂，呼吸噴灑在敏感的狐耳上。
惹得溫奈緒打了個激靈, 但她沒醒, 擰了下眉, 沒有睜開眼。
可地上卻傳來了一個聲音：「把她……放下！放下……」
模糊的聲音從地上紙巾裡一團蠕動的血肉中傳出, 那是一顆還未發育完全的頭顱。
黑洞扭曲的頭顱上，一顆眼珠嵌在眼眶, 正惡意滿滿地看著藤原富江。
另半張臉仍處在血肉蠕動的狀態, 他的嘴唇緩慢張合, 不甘在囁嚅：「……不要……碰她。」
「川又！快點幫我把這個垃圾清理掉！」他任性的聲音冷冷的，他用臉頰蹭了蹭溫奈緒的頭髮，然後道：「快把這些爛肉燒掉，嚇到奈緒了怎麼辦？」
佐伯伽椰子出現在客廳，那雙沒有眼白的漆黑眼睛閃爍了一下，她慢吞吞地看了眼溫奈緒，然後去廚房拿手套。
地上的「東西」似是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嘴裡的聲音驚恐呢喃：「死女人，醜八怪，別碰我！我要奈緒……」
川又原本還顯得有些呆的眼神凌厲了下，她換了個姿勢，用身體擋住了藤原的視線。
血肉撕裂的聲音響起，喋喋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是被丟進垃圾袋的窸窣聲。
微弱的能量再次回到身體，帶著那個新生富江的短暫記憶塞進了腦海，他晃了下神，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漆黑的眸子，盯著川又伽椰子的背影，頓了幾秒後，他才道：「一定要盯著燒乾淨！川又伽椰子。」
舌尖探了下唇角，他舒了口氣，腦海裡似乎還殘留有被撕裂的痛感，他失神了兩秒，抱著溫奈緒的手收緊，臉在她的狐耳上蹭了蹭：「奈緒，真的好痛……」
沒多久，院子裡就燃起了火光，藤原似乎能聽到來自「他」的痛苦尖叫。
他想了想，把電視機打開……
電視裡，主持人一臉嚴肅地報道著東京發生的大事件。
「……郊區監獄天空驚現奇觀，天空中出現難以理解的奇觀，形成原因尚未查清，已有專業人士趕去調查，初步核實為「海市蜃樓」……」
「……著名畫家森田御一住處失火，森田畫家燒傷嚴重，疑似將來無法繼續握筆，其家中畫作多數被燒毀，其個人畫展或將無限延期……」
「……」
藤原富江掃了眼電視，裡面播放的是森田御一的採訪，及部分日常生活的畫面。
畫面上，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然後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走進店裡，跟在他身後卑躬屈膝的中年男人被放大。
但被帶入畫面裡，容貌不俗的少年表情不耐煩，可那雙漆黑的眸子似乎在看向某處。
藤原富江收回目光，聽著電視機裡的聲音，將臉貼在溫奈緒的發頂。
目光掃過袖子，他問「小鬼在嗎？」
俊介出現在了房間，怯怯地看著藤原富江，一副十分糾結的表情。
「袖子上有血跡，幫忙拿去給你媽媽，讓她一起燒掉。」
另一邊，被藤原富江惦記的，化名為「神奈利川」的富江，正失神地望向北方。
「利川……這是我特意去搶的魚子醬。」一個看上去二三十歲，身著西裝的男人捧著魚子醬討好地說。
「哦？」他挑了眼男人，眼底是深深的厭惡，嘴上卻道：「真是太謝謝本島先生啦，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森田他……」
「他活該！」本島陰沉著臉，「那傢伙平日裡對我呼來喚去也就算了，收了我那麼多錢，卻不給我一點資源……還對您做出那樣的事，他活該！」
「是啊，他竟然那樣對我，多虧了你呢，本島先生。」
男人看向藤原富江的目光渾濁了起來，「不……不，別這麼說，我……我會保護你的，利川……」
「那我想要更好看的衣服，你能滿足我嗎！」少年黝黑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他，「這身衣服穿在身上真的好難受。」
上揚的尾音像是自帶鈎子，把本島的心都要釣沒了。
他連忙點頭，連忙跑出門，「利川，你乖乖在這待著等我，我一會就回來。」
走出門，他臉色扭曲了起來，拿出手機盯著自己的餘額，他扭頭看向房間，面色猙獰了起來。
化名「神奈利川」的富江看著眼自己即將完全生長出來的雙腿，抬起手指在自己的左小臂上來回摩挲。
剛剛，明明他沒有受傷，卻感覺到了異樣。
另一個富江好像觸發了不得了的能力，讓他窺探到了一些記憶，還在記憶裡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神奈利川眯起眼，回憶和森田外出購物時，遇到的那個女孩。
那天他就覺得她很可愛，沒想到居然和「他」有這樣的關係。
好想得到「他」全部的記憶呢，他抬起手，盯著掌心淺淡的指紋，眼裡是深深妒色。
「奈緒嗎……」他忍不住唸出她的名字，彷彿這樣就能與她產生聯繫。
房間裡空蕩蕩的，腳踝以下的血肉，似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快速生長，並發出了黏膩可怕的生長音。
神奈利川好奇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只見腳踝以下的血肉正在快速膨大成型，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恢復了正常。
他動了動腳趾，骨感的腳背上，青筋在絲綢般白皙的皮膚上微微鼓起，他好奇地觀察自己長出的腳。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抬手伸了個懶腰，衣服隨動作拉起，露出優美的腰線。
神奈利川起身，從本島給他買的衣服裡，挑了件順眼的換上，可卻沒看到合適的鞋。
不爽地罵了兩句廢物，他推開房門，赤腳走出了本島的家。
白到發光的少年一出現在街邊，就吸引到了不少目光，一輛計程車更是一個甩尾，停在了他面前。
司機很熱情地將他請上車，看著他踩在地上的腳時，眼裡滿是心疼。
「那個把你趕出來的人實在太可惡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您這麼美麗的人？！」
「是啊，太可惡了！」他附和：「他竟然想要囚禁我，太可怕了……」
短短幾分鐘，司機就上頭了，車頭一轉直奔銀座，說一定要給他買雙像樣的鞋。
將車停好後，他殷勤地忙前忙後，他看了看藤原富江選的物件，又看了看自己的存款，咬牙付款。
等藤原富江再上車，整個人又換了身行頭，看上去矜貴又高傲，眉宇間是高高在上的冰冷。
藤原富江不知道，他用水果刀劃傷自己的舉動……觸發了富江的被動能力。
那個化名為「神奈利川」的富江，因和溫奈緒有過一面之緣。
在他用水果刀劃傷自己時，因某些原因，獲得了他的部分記憶，在擁有與奈緒相處的部分片段記憶後，也生起了取代他的想法。
已經在籌謀殺死他，以此方式獲得他關於溫奈緒的全部記憶，並且已經開始行動……
這會的他，依舊被溫奈緒抱得很牢，不敢有任何大動作。
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姿勢，對他來說確實不太舒服，他時不時調整坐姿，安撫似乎處在噩夢裡的溫奈緒。
陌生的體驗，卻莫名讓人心情愉悅。
這種情愫有些難以理解，他只能一會捏捏溫奈緒的狐耳，一會戳戳她亂動還纏人的尾巴，甚至很心情很好的拿出手機，拍了幾張合照。
川又兢兢業業，把兒子俊介撕下來的染血的袖子也丟進了火堆裡，火光明滅中，將她白到泛青的臉，照出了幾分人氣。
敏銳的感官讓她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幾道若有若無的視線似乎落在了她身上，在小心觀察著什麼。
她遙遙看了過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川又伽椰子作為地縛靈被「加持」後，那些沒進入她「領地」的人不會被標記，她的感知裡會忽略那些存在。
「……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躲在灌木叢裡的女孩拍著胸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赫然是今天分配「守護富江」任務的班長本紀伊。
想到今天跟蹤的結果，她就渾身不自在，那麼完美的男孩子，怎麼能和轉校生住在一起？！
「我們走吧！」另一個女孩羞怯地說，「也許是個誤會。」
「誤會？」本紀伊很快就調整了面部表情：「早上不少人都聽到了，他是為了女友才來的！」
「啊這……富江也沒說他單身呀。」那女孩猶豫：「他們住的那個別墅鬧鬼的，本紀，不然算了吧……」
「嗤，都什麼時代了，你還信這個？！」本紀伊不屑，眼底漫出不甘：「富江怎麼可以被人獨占，她又有什麼資格和富江在一起？」
「我、我……」那女孩被嘲得面紅耳赤，見本紀伊看上去很兇的樣子，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本紀，對不起，我媽媽在等我吃飯，我、我該走了……」
女孩說完這句話，朝本紀伊歉意地鞠了一躬，轉身就跑。
「喂！你……」本紀伊張口想喊住她，卻不想女孩一溜煙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她盯著女孩離開的地方看了幾秒，陰沉著臉繼續偷窺，打算趁人回到屋裡後，偷偷溜進院子裡。
一定要調查清楚藤原富江和溫奈緒的關係！
她在心裡恨恨地想，就是因為她，她才會被富江討厭……
火苗躥起，焰火騰起後漸漸恢復正常，熱意撲面。
高溫下，染血的衣袖很快蜷縮，然後燃了起來，汽油爆燃的噼啪聲裡，似乎摻雜著其他聲音。
那由藤原富江血液生成的東西，迅速碳化，在火裡翻了個面……
扭曲躍動的火光裡，那東西似乎在尖叫掙扎。
俊介他一臉好奇地看著燃燒的火焰，被那一聲聲短而促的尖叫弄得有些懵。
正想細看時，眼睛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捂住，「小孩子不可以亂看。」
俊介眨了眨眼睛，聽話點頭：「好。」
透過指縫，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個扭曲的富江掙脫出來，面容猙獰地衝向別墅。
等火焰燒盡，川又檢查了一遍地上的灰燼，然後把地上的黑色痕跡進行了掩埋。
這才牽著俊介，消失在了原地。
暗中觀察的本紀伊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眼花了。
心底有些發毛，隱隱有種不對勁的感覺，那兩個人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了？
她搖了搖頭，壓下了心底的不安。
她可是親自看著藤原富江和新同學走進別墅的，他們回家後就沒再出來……
再看看吧！
就在她聚精會神思考時，一隻毫無血色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本紀伊嚇得差點跳了起來，轉頭卻看到了讓她見之難忘的容顏，驚得嘴巴大張：「你你你你……」
神奈利川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毫無誠意的道歉：「抱歉，嚇到你了。」
「沒、沒有……」本紀伊有些混亂，她觀察過，這個別墅似乎只有一個門。
她的目光一直都沒離開過門，他是怎麼出現在她身後的？
「你好像很驚訝呢。」神奈利川聲音溫和。
「富江，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我一直在這裡、嗯……保護你，你怎麼會出現在我身後？富江，你你你怎麼還沒休息……」本紀伊被看得耳根發燙，語無倫次。
神奈利川偏頭觀察她，目光掃過本紀伊胸前的銘牌，他輕笑：「我是從後門出去的，本紀小姐，已經很晚了，你要早點回家哦。」
「原來是這樣……」本紀伊點頭，隨即深吸了口氣問：「您出來，是為了提醒我嗎？」
「算是呢。」神奈利川的笑聲極溫柔：「快回家吧，本紀小姐。」
「你要回去嗎？我有沒有能幫到你的地方……」本紀伊鼓起勇氣。
「幫我？」神奈利川歪頭打量她，不知在打什麼主意，「會很危險哦，本紀伊小姐。」
「我、我不怕。」她紅著臉，仰頭看他，卻被他臉上惡毒的表情驚到，「富江……你。」
「雖然這也是我的名字，但我更喜歡你叫我神奈利川呢，本紀。」他勾了下唇說：「裡面那傢伙和我長得一樣，可並不是我呢，如果本紀能把他……」
「瞧我都說了些什麼啊。」神奈利川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拉下一層淺薄的陰翳，那張絕美的臉上露出了楚楚可憐的表情：「怎麼會有人願意這樣幫我啊……」
近距離的美顏暴擊，讓本紀伊幾乎喪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見本紀伊似乎還沒回過神，他扭頭看向別墅的方向，臉上表情有些扭曲，目光似乎能穿透牆壁，他聲音裡帶著怒意：
「居然還在抱著她……」
「什、什麼？」本紀伊不明所以。
神奈利川閉上了嘴巴，然後看上去很難過地搖了搖頭。
別墅裡的沙發上，抱著溫奈緒的藤原若有所覺，他沒有行動，只是微微勾了下唇。
有人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真的很討厭，這些自以為是，甚至妄想取代他的「富江」們。
他親了親溫奈緒的發頂，再次將人摟緊——
奈緒，只會是他的。
第51章 「奈緒身上有紋身嗎？」
睏意來得古怪, 溫奈緒的意識像被什麼東西拖拽，不斷下降。
「嘩啦——」
水聲響起，溫奈緒似是跌落到了一片水潭裡。
這種感覺很奇怪, 有點類似玉藻前和她夢裡相見的那次, 但又有些不同。
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 身體的控制權回歸, 溫奈緒坐起身, 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周圍是濃稠的黑, 地上的液體清透，卻泛著紅光，偶爾能看見一些落在其中的白骨。
白骨大小不一，形狀各異, 看上去並不屬於一種生物。
她壓下心底的疑惑, 站起身，向紅光較為濃郁的那一處走去。
嘩啦啦的水聲隨著她的行走, 在空曠的空間裡迴響，顯得有些詭異。
隨著前進, 她周圍的骸骨在不斷增多。
溫奈緒也察覺到了古怪，動作輕緩了起來，繼續向前時, 眼前出現了一座由無數白骨堆積成的小山。
森白骸骨層層堆積, 在水面泛起的紅光裡, 顯得有些詭譎。
「果然是你呢~姐姐。」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溫奈緒抬起頭, 看到對方的模樣，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她有些不解道：「姐姐？」
大腦卻在瘋狂運轉, 這個和哥哥虎杖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傢伙, 為什麼會喊自己姐姐。
另外，他的聲音聽上去就很成熟，完全不可能是自己的「弟弟」。
而且頂著這樣一張臉……
溫奈緒繃著臉，在看到對方穿著女式和服後，臉上的表情更冷了。
經過藤原富江女裝那件事，她對穿女裝的男人喜歡不起來。
眼前的男人雖然和哥哥的五官一樣，但又有許多地方不同，最直觀的就是咒紋。
額上，鼻梁，還有臉頰上都有黑色的咒文印記，臉頰處的咒文頂端，連接著眼下彎出月牙弧度的另一雙眼睛。
他身上著了件女士和服，雙臂抱胸，另一雙手臂垂在身側，正好以整暇地看著她，「說實話，還真有點懷念你的手藝了……」
溫奈緒皺起了眉，她仔細翻找記憶，卻沒從自己記憶裡翻出這樣一個人。
似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麼，對方從骸骨堆成的王座上跳了下來，幾乎是眨眼間，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他若有所思：「唔……看樣子，是還沒到咱們相遇的時間點。」
溫奈緒戰術性後退，卻不想這一行為卻激怒了對方。
骸骨王座上的男人跳了下來，伸手想捏溫奈緒的下巴，卻被她閃身避開。
想問的話在心裡過了十幾遍，最後她問出口的卻是「你是誰？」
對方似乎對她的表現比較熟悉，收回手嗤笑：「雖然知道你還沒和我相遇，但還是很不爽呢。」
這麼說著，他隨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中指併攏輕輕動了一下。
溫奈緒在他靠近時就提高了警惕，幾乎是對方抬手的瞬間，她就察覺危險。
身體本能作出了向後閃避的動作。
下一秒，溫奈緒剛剛站立的位置濺起巨大的水花，危險的感覺還沒消失，她接連閃避。
「啊嘞啊嘞……」慵懶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一股巨力將溫奈緒踹倒在地。
溫奈緒翻滾卸力，迅速調整姿勢衝了上去，想要踹回來，可就在這時。
周圍的空間似乎再次凝固，原本躍起像是要再給她一腳的傢伙慢悠悠落地，他看著被柔白光線包裹的溫奈緒，露出了一個酷似虎杖悠仁的燦爛微笑。
「你現在好弱，記住我的名字，兩面宿儺……」
溫奈緒皺眉，想問什麼事，眼前的場景模糊了起來。
藤原富江最先察覺到溫奈緒的異常，她先是脖頸處的紅痕更為清晰，然後鬆開了「固」著藤原富江身上的手臂。
「奈緒，你醒了？」藤原富江微微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奈緒的身體條件反射般睜開眼睛，好一會，那雙深紫色的眸子，都處在無神呆滯睜開的狀態。
藤原富江安靜地和她對視，兩分鐘後，才看到溫奈緒的眼裡逐漸恢復了神采。
反應了一會，溫奈緒嗯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好像一直被藤原富江抱在懷裡。
身體更加誠實的黏著他，尾巴更是纏在了尷尬的位置。
她趕忙把耳朵和尾巴收回，然後自然地從藤原富江身上挪到了他身旁，整個人懶懶的靠在他身上。
她從藤原富江身上爬下來時，藤原富江看見，她脖頸處出現了一些線條狀的紅痕。
他抬手放在了她的頸部，指尖在皮膚上泛紅的淺淡線條上摩挲，「奈緒身上有文身嗎？」
溫奈緒愣了下，「我脖子上有什麼東西嗎？」
這件事她都不知道，之前她照過自己的後輩，根本沒什麼文身。
藤原富江看著裸露在頸部的文身答：「奈緒背上好像有線條組成的圖案。」
想到自己最近好到離譜的睡眠，還有忽然出現的睏意，夢裡遇見的那個叫自己「姐姐」的兩面宿儺。
她猶豫了一會問：「幫我看看？」
藤原富江幾乎一夜未眠，不斷換著姿勢，讓溫奈緒能睡得盡量舒適。
本來快要闔上的眼皮頓時睜開。
他墨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溫奈緒，下意識吞嚥口水，在溫奈緒的目光下，有些赧然地移開視線：「嗯。」
溫奈緒沒多想，她外套裡還有個吊帶背心，脫掉外套，她將頭髮撩到前面，背過身。
把手機的照相功能打開，讓藤原富江拍個照，給她看看。
「邊緣好像有些凸起，剩下的圖案……看不到。」他稍微湊近了看，那圖案，在背部展現出了一半，剩下一半被衣物蓋住。
藤原富江用溫奈緒的手機拍了張照，遞給她，
溫奈緒看著屏幕上，在她背上顯露的圖案，思索了下，「我把吊帶脫了，你幫我拍個照。」
藤原富江頓了一會，點頭：「嗯。」
他本就好聽的聲音，帶了幾分啞意，鑽進耳後讓人有種酥酥麻麻的過電感。
溫奈緒抖了下，後知後覺自己幹了什麼，她臉慢慢紅了起來。
但還是雙手交叉，抓住了吊帶的下擺，把衣服脫了下來。
背部的大部分肌膚裸/露在了藤原富江面前，溫奈緒把手機塞給了藤原富江，將外套反穿身上，手背過去。
想解開扣子，可能是知道藤原富江的目光在自己的背部，她比較緊張，原本很好打開的排扣，此時卻很難解開。
藤原富江愣了好一會，意識到溫奈緒要做什麼後，啞聲問：「要我幫忙嗎？」
溫奈緒收回手，低低嗯了聲，然後收回了手。
但很快，她就後悔了，因為背對著藤原富江，她看不到他的動作。
解胸衣排扣難免會有觸碰，藤原富江的體溫又偏低，微涼的指尖骨節，就是再小心，都會接觸到她背部的皮膚。
不經意的觸碰讓她整個背部都僵硬了起來，觸覺神經更是因為看不到而更加敏感。
溫奈緒緊繃身體，藤原富江也是，指尖骨節處碰到的熱意，幾乎燒得他身體僵硬。
解開胸衣後，溫奈緒背部的圖騰才展露出了全貌。
那是一隻幾乎將她背部皮膚占滿的巨大九尾狐，由紅色的，微微凸起的線條勾勒而出，前爪幾乎按在她的腰窩上，狐狸身子完美和背部曲線融合，九條寬大的狐尾在背部鋪開。
藤原富江最開始看到她後頸的紅痕，就是其中一條尾巴的尖端。
他用溫奈緒的手機給她拍了張照，將手機遞給溫奈緒，示意她看看。
溫奈緒看著手機照片，眼底浮現出了異色，她確信之前自己身上是沒這種文身圖騰的。
想了一會沒想明白緣由，她乾脆把這件事擱置。
把衣服重新套好，她去看彷若一夜未眠的藤原，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她主動貼著藤原富江坐下，頗有幾分剛起床小動物的可憐勁：「對不起哦。」
藤原富江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溫奈緒，他頗有幾分好奇的看著她，然後露出了笑容：「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啊，奈緒在我懷裡睡覺我很開心呢。」
想到自己醒來時的動作，她不敢去看藤原富江，小聲應道：「是嗎？」
「是啊。」藤原富江有問必答，他黑玉般的眸子裡漾著笑意，「雖然有點磨人，但是感覺被最喜歡的人信任呢，如果……」
溫奈緒好奇看他，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一隻袖子不知所蹤，臉頓時燒得更厲害了。
腦海裡在不斷回憶，是不是自己夢裡幹的。
看到溫奈緒的樣子，藤原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但他沒有立刻澄清，而是側身面向溫奈緒。
少女身上的馨香不停鑽入鼻腔，他伸出手，撐在沙發邊沿，緩緩靠近溫奈緒。
她沒有躲開，那張平日裡冷淡的臉上現在染著誘人紅暈，看上去還有些呆。
他在離溫奈緒僅有幾毫米處停下。
這個距離，幾乎能看清少女臉頰上細微的絨毛，呼吸交纏，莫名生出了旖旎的氛圍。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的唇上，薄且潤，看上去就很好親的樣子。
溫奈緒看著藤原富江忽然湊近的臉，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藤原富江的手撐在他身側，附身而來的侵入感很強，她不由向後仰了仰身子，呼吸也急促了一些。
距離太近了，鼻腔裡滿是藤原富江身上濃郁的松木氣息，她不由屏住呼吸，目光下意識垂下，落在了藤原的唇上。
第52章 …你真的了解富江嗎？
「你們聽說沒？郊外監獄天空上出現的那個東西。」
「別提了, 我爸他們這段時間家都回不了，在疏散犯人。聽說那所監獄下面可能有古墓，那東西很可能是古墓裡投射出來的, 」
「和我們又沒有什麼關係, 你們知道嗎, F班失蹤的那個同學又回來了……」
幾個同學在溫奈緒旁邊湊在一起小聲八卦, 以溫奈緒的耳力, 很容易就能把幾人的對話聽清。
那三個同學四處看了看, 低聲道：「聽說長得和富江很像，眼下都有淚痣，我本來想去看看的，可惜他被F班的同學護的太好了。」
「我也聽說了, 我上廁所的時候, 聽到其他班的同學討論的時候，叫他利川……話說回來, 這情形和我們班很像哦，大家都不想寶物被發現呢。」
「不是傳聞說, 他是被F班的人……」那個同學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本紀伊恰好路過，見到那同學的動作，腳步頓了頓。
然後裝作沒聽到一般, 貌似不小心的, 碰掉了溫奈緒放在桌角的書本。
溫奈緒彎腰去撿的時候, 本紀伊也同樣蹲下了身子, 兩人同時抓住了那本書。
本紀伊的本意，是想向溫奈緒炫耀自己認識的利川才是正牌富江。
可對上溫奈緒那琉璃般的紫色瞳眸時, 腦海裡似乎有煙花炸開。
她臉上的表情恍惚了一瞬, 然後臉頰慢慢爬上的緋色。
本紀伊睫毛顫動, 眼裡滿是驚艷與震驚，她有些無措地垂下眼眸，在看到溫奈緒纖白漂亮的手捏在深色的書本上時。
心裡竟升起了一種莫名的保護欲，還有一種奇怪的臣服感。
她看著自己和溫奈緒同時捏著書本的手，一種不配的感覺自心底升騰，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快速縮回。
「對、對不起……」
她的聲音有些發飄，下意識道歉。
目光卻情不自禁落在了溫奈緒的臉上，少女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冰冷的神情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場並未發生改變。
可本紀伊卻覺得，此時的溫奈緒十分特別，渾身上下都有種特別的韻味，
甚至還會在心裡期待被她冷眼相待，只要一想到被她淡漠地眼神掃過肌膚，都會有種莫名的顫慄。
簡單的描述，就是爽到了。
本紀伊恍惚地站起身，熱意彷彿從封皮上寫著「溫奈緒」的書本，透過皮膚點燃了血液。
滾燙的血液流過四肢百骸，讓她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
這是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本紀伊感覺自己好像詞不達意地又說了些傻話，然後像是放棄了一般，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溫奈緒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書，又疑惑地看向本紀伊，從她的角度看她，只能看到本紀伊幾乎紅到滴血的耳尖。
嗯，就撿本書，她臉紅什麼啊？
溫奈緒歪了下頭，有些疑惑，感覺本紀伊看向她的那一刻，自己的背部好像有些發燙。
這讓她想到早上讓藤原幫她拍照的場景，拍完照，兩個人有些沒忍住的吻，她下意識看向藤原富江的背影。
溫奈緒眸色深暗，和上次的激烈不同——
早上的親吻，藤原富江顯得十分克制，淺嚐輒止後，就堅定地將她推開。
兩人收拾好去上學，一路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偏一夜沒睡，困到哈欠連天，那模樣著實有些可愛。
看著黑髮少年蔫蔫趴在桌上的模樣，溫奈緒是有些愧疚的……
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佐伯俊介小朋友，天真又單純的發問。
「藤原哥哥為什麼要吃奈緒姐姐的嘴巴？」
「我也要快快長大，然後就可以抱奈緒姐姐一整晚。」
「奈緒姐姐的尾巴這樣又那樣……纏在哥哥的腿上，媽媽說我是小孩子，不能模仿，那是男人很敏感的部位，這是什麼意思啊？」
早上的相處沒讓她太過尷尬，俊介小朋友的話卻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藤原富江笑眯眯地看著她，回復俊介。
「那是親吻哦，是只可以對最喜歡的人做的事。」
「長大了也不可以抱奈緒，奈緒是我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
就在這時，一個拎著保鮮箱的女孩闖入視線，她面色酡紅地直奔藤原富江的位置。
「富江同學，這是我爸爸從瑞士空運來的托伊舍巧克力……我專門帶來給你嚐嚐的。」
黑髮少年眼下泛著烏色，淚痣似乎都帶著倦意，他懶懶抬眼掃過，打了個哈欠又趴回了書桌，「不吃。」
趴下身前，目光似是和她相接了一霎。
女孩跺了跺腳，將保鮮箱放在他桌上，語氣討好道：「我不管，送你了你就拿著，現在不想吃，不代表等會不想吃，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吃嘛∼」
話音落下，像是生怕藤原富江會拒絕一般，旋身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看到面上染著紅霞，呆呆坐在原地的本紀伊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
俯身湊到了本紀伊身旁問：「伊，昨天你到底看到了什麼？神神秘秘的？」
本紀伊回神，看清問自己的是班裡最有錢的大小姐，立刻打起了精神。
她原是想按神奈利川說的，將藤原富江和溫奈緒同居的消息曝光，但……
想到剛剛自己和溫奈緒對視時，內心陌生的悸動，她鬼使神差地，沒有按神奈利川的吩咐辦事。
而是眯起眼睛，語氣神秘地說：「美黛子，你絕對想像不到，我昨天發現了什麼。」
「別廢話。」月野美黛子從錢包裡抽出幾張紙幣，拍在了本紀伊的桌上。
本紀伊微笑著將錢收進口袋，語速飛快：「F班之前失蹤的神奈利川，和藤原富江長得一模一樣。」
看著張大了嘴的美黛子，繼續道：「據說，兩個他們倆之間有一個是冒牌貨哦。」
本紀伊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不暴露出溫奈緒的存在。
但一想到「溫奈緒」會被其他人發現，她就心慌不已，有些心虛的用目光掃過周圍的同學。
她驚訝地發現，小泉高彌此時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自己。
那目光裡透著股森冷讓她不寒而慄，她條件反射般收回視線。
感覺到不對，她再回頭，卻看到小泉同學正埋頭書海。
是錯覺吧？
她對自己說，小泉高彌在藤原富江沒來之前，可是大家公認的溫柔班草。
怎麼會用那麼恐怖的眼神看自己啊。
沒過多久，老師抱著教案，踏著上課鈴聲走進了教室。
剛進門，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覺的藤原富江，她眉頭皺起：「藤原富江同學？」
藤原富江聽到聲音，有些不滿地用小臂，將自己撐起身，疏懶地掀起眼皮，聲音裡是掩不去的倦意，「老師？」
任課老師先是一愣，然後臉頰肉眼可見的泛起了潮紅，聲音都輕柔了起來：「你看起來好像很睏，是昨晚沒休息好嗎？」
見藤原富江又趴回了桌上，她嘆了口氣：「哎，那你就在桌上趴一會吧！」然後徵求其他同學的意見問：「咱們都照顧下新同學，聲音小一些好嗎？」
老師的提議，自然獲得了全班同學的認同。
很快，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原本該是傳道受業解惑的講台上。
年輕女老師輕言輕語，同學們更是集體噤聲，前所未有的配合老師，只為讓藤原富江能好好補眠。
彷彿這一刻，他們幹的，是一件比學習更重要的事。
即使下課鈴響起，大家也都是輕手輕腳地，去衛生間，幹自己其他事。
但也很統一，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黏在了藤原富江的後背上。
溫奈緒在心裡感嘆藤原富江心理素質強大，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也能安然入睡。
同樣也慶幸，他吸引走了所有的目光，讓她能絲滑融入班級，繼續當個無人關注的小透明。
但現在，她沒空去關注藤原的情況，或者說她自己的身體好像出了狀況。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在本紀伊離開後，她的身體就在隱隱發熱，尤其是後背，那微微鼓起淡粉色的線條像是要衝出皮膚。
灼熱伴隨著陣陣睏意，再次攻擊她的意識，溫奈緒晃了下神，跟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即使有了之前陷入沉睡的經驗，抵抗起來那種彷若從靈魂深處瀰漫出的睡意，也很艱難。
這種感覺十分奇怪，但也讓她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的身體可能真出狀況了……
世界上沒有那麼巧合的事，哥哥才吞吃的咒物是「兩面宿儺」的手指成為容器。
她就莫名其妙地陷入沉睡，在夢裡，夢到讓人聞風喪膽的「兩面宿儺」，更魔幻的是，那人看上去就比她大很多，居然叫她姐姐。
即使是在夢裡，她都能感應到他語氣裡的親暱和淡淡的懷念。
這是什麼可怕的詞彙？！
那可是一千多年前，所有咒術師的噩夢，有「詛咒之王」的名頭大BOSS!
她何德何能？
第二節課的老師比上節課還誇張，講課的聲音已經稱得上是喃喃細語了，這聲音像極了催眠曲。
溫奈緒只能運轉咒力和妖力，在身上造成刺痛，這才硬撐著沒讓自己睡著。
直到這堂課快結束時，那種強烈的睏意才逐漸退去。
溫奈緒吐出濁氣，驚覺後背早就被汗水浸濕。
藤原富江依舊趴在桌上，睡的天昏地暗。
看樣子昨天確實被她折騰的不輕，溫奈緒多多少少有點愧疚，再加上在學校，也不方便讓他幫忙看看後背。
只能抬手從脖頸衣領處探手，撫摸背上的文身，卻沒察覺到異樣。
她只能放棄探索，無聊地托腮思索，要不要聯繫五條悟，向黑球問問情況時。
總不能是又發情了吧？她好像也沒很飢渴……
「喀嚓。」細微的輕響傳入耳中。
溫奈緒抬頭，就見小泉高彌站在自己側前方，拿著拍立得，在衝她齜牙笑。
「抱歉，溫同學剛剛的樣子實在是很好看，沒忍住就拍下來了。」
小泉高彌盯著相機屏幕，被拍攝裡少女，五指纖柔白皙，指尖光潔圓潤托著腮，她微微側臉，眸光清冽，眉目間彷彿都凝著寒意，鼻梁挺翹，唇色微粉，彷彿整個人都透露出生人勿近的銳意。
他眼底閃過驚艷，手指飛快地戳在了確認上，相片開始自動打印。
溫奈緒沒有說話，她看著小泉高彌，因被冒犯到，臉上的表情更冷。
小泉高彌也察覺到了她的不快，他將打印出來的照片規矩地放在了溫奈緒面前，「喏，送你。」
話音落下，他隱晦的掃了眼藤原富江的背影，見他還趴在桌上，目光再次放在了溫奈緒身上。。
少女垂眸看照片，小泉彌生看著她的側顏忽然道：「溫同學……你真的了解富江嗎？」
溫奈緒被他這句話弄的有點懵：「什麼？」
小泉高彌咬牙，面色沉重：「也許你該看看這些。」
話音落下，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照片，放在了溫奈緒面前。
第53章 …這就是那個冒牌貨？
那沓照片在桌上滑開, 照片上的人，被人眾星拱月地圍在中間，眼尾漾著淺笑, 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模樣。
看著裝, 應該是昨天和她一起來學校時, 被拍下的, 照片角落還有她的衣襬。
這張照片看上去還算正常, 可下一張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依舊是被眾人圍繞在中間, 他面上的表情冷了下去，眉眼裡都帶上了不耐煩。
照片上的少年容貌依舊絢麗，只是他腦袋後面，冒出了一個相同容貌的腦袋。
只不過那個腦袋上的表情猙獰, 它的眼睛裡, 眼白幾乎填滿了眼眶，黑色眼珠幾乎縮成了針尖般大小。
溫奈緒拿著照片的小指蜷了下, 然後繼續翻看後面的照片。
後面的十幾張照片裡，除了和她同框的照片還算正常, 大部分照片上，藤原富江的腦後都出現了殘影。
要麼是多出來的腦袋，張大了嘴巴, 看上去像是在痛苦哀嚎, 要麼就是側臉上又冒出了另一張一樣絕色的臉, 臉上露出誇張的笑容, 嘴角幾乎咧到耳根。
她下意識看向藤原富江的背影，見他依舊在補覺, 沒有醒來的跡象, 悄悄鬆了口氣。
以他愛美嘴毒又自傲的性子, 她也不敢保證，藤原富江生氣時會是什麼樣子。
目光再次放在小泉高彌身上時，溫奈緒的目光裡不自覺帶了幾分涼意，她看向小泉高彌脆弱的脖頸：「小泉同學的意思是？」
「這個世界沒你想像的那麼太平，是有很多怪物的……」小泉高彌故作高深，「溫同學，不管你信不信，這些照片都沒有經過特殊處理，富江他額……並不是正常人。」
實在是溫奈緒的眼神太過可怕，小泉高彌把怪物兩個字吞了下去。
「哦。」溫奈緒收回目光，她把其中幾張正常照片挑了出來。
拿著剩下的照片，掀起眼眸看向小泉高彌：「是這樣嗎？」
指尖咒力妖力同時釋放，兩種力量碰撞，須臾之間，照片化作齏粉。
小泉高彌驀然瞪大眼睛：「納尼？」
然後被那雙紫色雙眸裡的冷然嚇得一激靈，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恐懼感，讓他不由開始顫抖。
溫奈緒見小泉高彌臉色蒼白，身體發顫的模樣，收斂了些氣勢，她聲音平緩：「好巧，我也不是正常人，小泉同學有意見嗎？」
小泉高彌呆愣愣地看著溫奈緒，溫奈緒收回目光：「沒……沒有。」
溫奈緒眼眸微微眯起：「最好沒有，不然殺了你。」
寒意從腳底升起，小泉沒想到，他只是想讓溫奈緒看清藤原富江的真面目，卻先看到了溫奈緒的真面目。
為什麼看上去冷冰冰的少女，會展現出那種非人的力量，還會滿是殺意的，對他說出「殺了你」的恐嚇。
他該是害怕的，可害怕之餘，卻又從心底升起了一股隱秘的興奮——
他知道了溫同學的秘密。
他和班裡的其他同學都是不同的。
溫同學果然是最特別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垂首順從地說：「是，我會守口如瓶的。」
然後他抬起頭，用手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聲音有些飄忽：「雖然……能被您殺死，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我暫時還想跟在您身後呢。」
這是什麼變態的發言，溫奈緒不理解，且大為震驚。
她確定，自己剛剛釋放的是殺意，也是真的在警告拍下男友醜照的同班同學。
可為什麼對方一臉被爽到的表情，還說出這麼離譜的話？
她身體微微後仰，一貫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嫌棄又茫然的神情。
藤原富江補完覺，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坐在教室後排的溫奈緒。
看到站在溫奈緒面前，和她交談的小泉高彌，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悅。
他揉了下有些惺忪的眸，感覺臉上有些不適，他掏出手機，點開了前置攝像頭。
屏幕裡，少年白淨冶艷的臉上，因趴睡，被印出了幾道袖沿的痕跡。
臉上微微泛紅的壓痕，和白皙皮膚的對比，讓他腦海裡瞬間想到了早上的場景。
少女光潔的脊背上，那像是壓痕勾繪的九尾文身。
她肩線薄且有型，背弓挺拔緊緻，輪廓極好，脊骨腰窩都深淺地拓著影，勾勒出純淨的白與撩人的翳影，櫻色的線條穿插其中，是一種極易撬動人心神的性感。
喉結一動，他起身拎起桌上的保鮮箱。
「富江，你醒了？！」一直都把目光黏在藤原富江身上的月野美黛子，看見被他拎在手裡的保險箱驚喜又期待地說：「快嚐嚐吧，巧克力化了就不好吃了……」
藤原富江黑眸倦怠抬眸，「我最討厭巧克力了。」
話音落下，他拎著保鮮箱的手指下壓。
「嘭！」
保險箱落地發出悶響，重重砸落在地，像是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同時也落在了月野美黛子的心上，富家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
霎時間，她的眼裡就盈滿了淚水，見藤原富江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她捂臉跑出了教室。
藤原富江目光落在其他吃食上，嗤笑了一聲，目光不動聲色看向溫奈緒。
眼尾是掩不去的得意，就像一隻拒絕陌生人食物，而等待誇獎的貓咪。
只兩秒，就將目光放在了小泉高彌身上。
小泉高彌後知後覺，扭過頭就看到一雙黝黑的眸子死死盯著自己。
小泉高彌只覺後背發涼，匆匆留下一句要去上廁所，就跑了出去。
藤原富江心滿意足，見溫奈緒周邊沒有討厭的人後，這才開始指揮班裡的其他同學為他服務。
跑出門的小泉高彌去了廁所，洗漱完想用紙巾擦手時，發現兜裡還遺留了一張照片。
畫面裡，是藤原富江和溫奈緒昨天放學回家時，他偷拍的。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直接丟掉時，手中的照片被突兀地拿走了。
小泉高彌扭頭，對上那雙熟悉黑眸時驚叫出聲：「富江？！」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是我們班的神奈利川。」一個稍胖的男生站出來糾正。
這個人。小泉高彌知道，F班有名的二世祖混子高橋元茗，一向傲氣的他現在以保護者的姿態，護在眼前這個和富江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少年身前。
少年緊緊捏著照片，白皙的指骨微微泛白，面上的表情在目光接觸到照片上的人後，逐漸冰冷，原本溫和的氣場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暴虐，他緩慢抬眸。
「這是你拍的？」聲音平靜無波，可周身卻席捲起滔天惡意，竟和被溫奈緒威脅時的殺意一樣恐怖，危險又惹人沉淪。
「這就是那個冒牌貨？」
小泉高彌驚愕地向後退了一步，撐著洗手池的台壁，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廢物。
腦海裡飛速運轉，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難看道：「你不會……也喜歡溫奈緒吧？」
神奈利川無聲露出了一個笑容，滲出幾分壓抑到極點的平靜，他重複小泉高彌話裡的重點：「也？」
下一刻收回了臉上的表情，他將照片捏成一團，他沖高橋元茗道：「你，給我好好教訓他一頓！」
小泉高彌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他一頭頂開了不懷好意走來的高橋元茗。
腦海裡是兩個一樣美麗又魅惑的人，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那雙如出一轍的漆黑瞳眸！看向自己時卻充滿了惡意。
溫奈緒……
他在心裡默念她的名字，想到剛剛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和神奈利川的表現。
眼底浮現出駭人的佔有慾，藤原富江，溫奈緒，他都想要！
小泉高彌沒有回教室，而是跑出了教學樓，去找教務處的仲間老師。
那件事和仲間老師有關，她一定可以幫到他！
中午平安度過，下午快放學時，一男一女兩個學生會成員，被班導帶著站在了班級門口。
班導笑眯眯道：「富江，溫同學，你們兩個出來一下。」
他指著齊耳短髮少女，對溫奈緒說：「你們的手續都辦好了，要去領校服了，這位是學生會幹部御守慧子，溫同學跟她去試穿校服就好。」
然後又指著另一名寸頭男同學：「這是青木宏也，富江，你跟他去試衣服就好，用不用我陪你一起？」
藤原富江瞥了他一眼搖頭拒絕，然後目光再次飄向溫奈緒。
發現溫奈緒壓根沒看自己，又委屈地收回目光。
兩人沒注意到，帶領藤原富江離開的青木宏也，離開時隱晦地沖月野美惠子點了點頭。
月野放在書桌上的手指攏緊又張開，在幾人離開後，才抬起頭看向班級的門口。
她忽然起身道：「老師！我肚子疼，想去洗手間。」
班導抬眼看了下她，見她眼睛紅腫，看上去有些憔悴，蹙了下眉後點頭同意。
月野美惠子追了上去。
看上去就很急的樣子。
去庫房的方向是一致的，御守慧子十分熱情地安利了一些味美的小店。
很快，四人就來到了物資領取處，負責校服發放的依舊是仲間老師，她恢復了往日的優雅，帶著得體的笑，將校服遞給溫奈緒和藤原富江。
「先試試吧，不合適可以直接在這裡換掉。」仲間聽花慢聲細語道：「這邊男更衣室在翻修，男同學的話，最好去離這最近的那個校舍，試下校服。」
藤原富江黑眸似笑非笑定在了仲間聽花身上，指尖在花子娃娃附著的那片皮膚摩挲了兩秒。
點頭乾脆道：「好。」
第54章 不看，可以抱抱你嗎？
「走這條路吧, 會比較快。」青木宏也目光掃過藤原富江的臉，面上依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藤原富江薄薄的眼尾垂著漫不經心的懶怠，漆黑的碎髮散在冷白的額前, 濃密的長睫垂曳出幾分恣意, 半遮眼瞼下還有淡淡的烏青色, 整個人看上去似是有些意懶情疏。
看著這樣的藤原富江, 青木宏也臉上的表情差點沒有繃住。
他強迫自己去看周邊的環境, 眼中逐漸浮現出嫉妒與惡意, 他牙關緊咬，努力讓舌面頂住上顎，保持呼吸平穩。
被他封存在腦海裡的記憶，不知為何變得清晰起來——
沒轉校前, 他也曾是年級風雲人物, 可自從富江轉進他們班後，他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和他一起長大的青梅, 在他們和以往一樣上下學時，忽然對他說。
「宏也,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上下學了，我發現, 我並不喜歡你, 我喜歡的人是富江。」
曾當眾想他表白的女同學, 忽然找到了他說。
「青木同學, 上次我送給你的情書，可以還給我嗎？對不起, 我仔細想了想, 我好像更喜歡新來的富江同學……」
他向好朋友林太犬塚提起這件事時, 他最好的兄弟竟然對他怒目而視。
「青木同學，請你不要再針對富江了，他那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
藤原富江，就像是一個惡毒的詛咒，出現在了他的生活中。
那個惡毒又全是惡趣味的人，根本不知道收斂，就連他的父母，都不知不覺被「富江」詛咒了。
他登堂入室，獲得了父母的同意，成了他名義上的弟弟。
往日里溫和可親的父母，在富江出現後，就變的可怕起來……
他們唯富江馬首是瞻，對他惡語相向，甚至拳腳相加。
他最親近的親人，成了富江的狗，甚至為了討好富江，對他百般侮辱……
幸運的是，那些蠢貨們，死的死，瘋的瘋。富江也被殺死了。
不幸的是，唯一清醒的他，再次遇到了富江……
而且這個富江，和曾被發瘋同學殺死的那個富江一模一樣！
按理來說，他背井離鄉，隱去了那段回憶，這輩子肯定不想再次和「富江有所交集」，
可是他卻在校外，遇到了一個人。
對方面容溫和，瞳色是極為少見的鴛鴦眼，右眼是太陽般醒目的燦金色，左眼是偏向憂鬱的湖藍，恐怖的縫合線縱橫在臉上，可卻莫名給人一種可靠又神秘的感覺。
他聲音平和，語氣裡是滿滿的可惜：「真可憐啊宏也，如果你是咒術師的話，一定不會狼狽地離開家鄉呢……」
通過那個名叫真人咒靈的口，他知道了許多超自然的東西。
比如咒靈，再比如咒術師。
「你就不恨嗎？你的好友已經被執行了死刑，可罪魁禍首，卻活的很好呢。」
青木宏也一點也不想趟這趟渾水，可是他卻對對方口中的咒術師感興趣。
「我可以幫你變成咒術師呢，這樣，你殺死他豈不是很容易？宏業只需付出一些小小的代價……」
那人眼尾彎垂，露出的微笑無害且讓人信任。
青木宏也沒能抵得住誘惑，乾脆地同意了他的提議，付出了一些代價，成為了詛咒師。
不知不覺間，兩人就已經走到了仲間老師說的校舍，青木宏也垂在身側的手比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一道黑影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那黑影直奔藤原富江，棒球棍發出破空的「咻」聲。
緊接著一聲「嘭！」地悶響。
藤原富江有些不可思議的睜圓了眼睛，來不及反應，劇痛席捲而來，他整個人都栽了下去。
等他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被麻繩束住了手腳，身處在一個昏暗的器材室裡。
零散的腳步聲響起，他眯眼看去，是兩幅熟面孔，一個是想給他當狗，他沒同意的女孩，另一個是試圖勾引奈緒的……名字沒記住。
還有一個是學生會的那個男生，似是因為受到了襲擊。
他的腦海裡隱約出現了一些關於眼前男生的畫面，沒等他將那些回憶理順。
小泉就從器材架上抄起棒球棍，狠狠砸在了他的肩膀上：「賤人！復活了也不知道安分！還敢回到學校？呵呵呵……還和人同居？」
小泉高彌臉上滿是怨毒神色：「你和奈緒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事後復盤了，那些沒問題的照片，全是溫奈緒和藤原富江同框時，照到的。
他喜歡的兩個人，不喜歡自己也就算了，還偷偷在一起了？！
得出這個結論時，他整個人幾乎陷入了癲狂。
「呃……」痛苦的呻/吟自喉間溢出，肩骨似是被年輕力壯的小泉打碎，藤原倒在地板上，身體下意識蜷縮。
痛感沒有讓他喪失思考能力，反倒是將注意力卻放在了小泉的最後一句話上。
他顧不得肩膀傳來的劇痛，黑眸裡是即將滿溢的惡意，他冷嗤：「叫的倒是親密，我和她是什麼關係和你沒關係吧？」
「……你這種自私自利，貪慕虛榮撒謊成性的人，怎麼配和她住在一起？」小泉蹲下身，俯視痛苦喘息的藤原富江，「是靠這張臉和偽裝吧？」
話音落下，他一拳砸在了藤原富江的臉上：「……裝的很辛苦吧，富江？天天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你，只有收斂起所有本性，才能入她的眼吧？！」
「哈哈哈哈哈……」藤原富江倒是看著小泉高彌的臉大笑了起來：「醜八怪，你在想什麼？鏡子沒有，廁所裡總能找到尿吧？」
「好好去照照吧，噁心人的東西。」話音落下，他掙扎看向剩下的一男一女，幾乎火力全開：「不會吧不會吧，你們兩個臭蟲到現在……唔……」
他話還沒說完，青木宏也就一腳踩在了他的背部，重如鋼錘，砸地他幾乎背過氣。
「我們別這樣吧，他、他的臉都……」月野美黛子瑟瑟發抖，不對勁，小泉和青木的狀態都不對勁！
「美黛子，別忘了是誰提出教訓他的！」小泉冷冷提醒完。又蹲下身子，一把拽住藤原富江的頭髮，迫使他看向自己展示的照片——
「她知道，你是這樣的怪物嗎？」
「激動的時候會分裂出另一個□□，這樣的怪物，誰會喜歡啊……」
話音落下，又一記重拳砸在了藤原富江的鼻梁上，骨骼發出斷裂的脆響。
月夜美黛子驚呼起來，看著藤原富江那張臉，莫名心疼起來：「小泉！再打下去會出……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在器具室響徹，美黛子渾身發抖，頭皮陣陣發麻，她驚懼地指著青木宏也：「宏、宏也……你身後是什麼嗚嗚嗚……」
「是我的寵物哦。」青木宏也手上隱隱有咒力流動，那力量化作絲線，纏繞在幾個長相怪異的咒靈的身上。
像是操縱木偶一般，操縱著它們行動，他眯起眼睛，看美黛子和小泉毆打藤原富江：「好可憐哦，富江，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好醜啊……比起我們，你更像臭蟲呢。」
「嗬嗬……」藤原富江感覺自己的肋骨應該是斷了，插進了自己的肺部，他一張嘴，鮮血就湧了出來。
他眼白充血，漆黑的瞳仁裡惡毒的，臉上青紫交加，額際有因重擊而鼓起的大包，那張有些撕裂的嘴卻一點不知道停歇：「垃圾就是這樣，自己是醜陋臭蟲，就想把別人拉到自己的緯度……」
「呵。」青木宏也冷笑，他動了動指尖，一隻毛毛蟲形狀的東西拱向藤原富江，「是啊，我們是臭蟲，可就是臭蟲，才活的久啊……」
「知道這是什麼嗎？」青木宏也聲音帶了幾分扭曲的瘋狂，他在看到那蟲子爬向藤原富江時，聲音病態：「告訴你吧，這是我的咒術，只要它鑽進你的身體，你就會變成只屬於我的傀儡……」
月野美黛子和小泉高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青木宏也卻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他獰笑著陰惻惻地道：「想不想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話音落下，他指尖的咒力線動了動，兩隻咒靈站在了他的身後。
它們一個有著龐大的體型，泛著青綠的皮膚上全是疙瘩，像極了癩蛤蟆成精，五官扭曲依稀能看出人類的模樣。
一個身上套著裙子身材極好，可臉該是雙眼的位置，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他雙手攤開，臉上的表情溫柔：「這是我的，爸爸和媽媽哦~」
青木宏也無視了月野和小泉，汙濁的雙眼艱澀轉動，將目光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雖然你和那傢伙有點不同，但無所謂了，把你變成這樣，也足夠讓我開心了……醜陋的富江，屬於我的富江哈哈哈哈……」
溫奈緒的身形很好，幾乎在試了第二套後，就確定了校服，做好登記後，就和魂不守舍的仲間老師告別了。
御守慧子途中接了個電話，她抬手撩了下自己墜在耳邊的碎髮，短髮垂順，聲音裡帶了一些歉意：「抱歉，社團裡有些急事要處理，剩下的路溫同學自己走可以嗎？」
溫奈緒沒意見，點頭禮貌道謝後，就見御守同學衝她揮了揮手，「那就再見了，溫同學。」
溫奈緒本想回教室等藤原富江，可校舍那邊似乎出現了異常的咒力波動，她遙遙望去，眼中多出了幾分疑惑。
舊校舍那邊，有人降下了帷帳？
會是高專的人嗎？但是……有點不對。
那股力量似乎能壓制花子娃娃的力量，而且位置和藤原富江的方位高度重合。
奇怪……
溫奈緒抬腳朝校舍的方向奔去，狐狸的嗅覺讓很容易就能辨別屬於藤原富江身上獨有的氣息。
穿過那層不成熟的帷帳，她站在了器材室門口，手剛搭在把手上，就聽到了青木宏也的話。
妖力侵入鎖芯，將門鎖無聲彈開，溫奈緒打開門，無聲走進器材室。
松木的響起混雜在濃郁的血腥氣中，還有一些熟悉的氣味，帶富江去試衣服的青木宏也，才被她警告過的小泉高彌，還有被富江扔掉禮物的月野美惠子……
她歪了下頭，對三個同學的行為表示不解。
如果沒記錯，他們才進入學校第一天吧，怎麼會有人才見面……
溫奈緒意識到問題出在了哪兒，她冷著臉，緩慢靠近。
溫奈緒推門而入的那一刻，藤原富江就嗅到了屬於她的氣息，視線因為眼部充血而模糊，他卻能從地上反光的器具上。
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那張他平日裡看不夠的漂亮臉頰，此時顯得異常醜陋，他張開聲音嘶啞卻顯得有些急切：「一群廢物，有本事……殺了我啊咳咳咳……」
湧出的鮮血打斷了他剩下的話，他越是急切，越是咳的厲害。
甜腥從火辣辣地從喉間湧出，無法繼續嘲諷，身體痛到什麼也做不了，躲不開那個快蛄蛹到面前的臭東西，他心裡莫名地升起了恐慌——
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吧……不能讓奈緒看到，寧願直接被殺死，也不想被她看到這樣的自己……
幽暗的環境裡，他虛弱的聲音異常清晰，憤怒地情緒上湧，熱血在衝向頭部時，彷彿背部也開始灼燒起來。
溫奈緒的情緒莫名平靜了起來，在看清周遭環境後，目光落在那隻長相醜陋的蟲子時，溫奈緒那雙深紫色的眸子裡如同凝著寒冰。
閃身上前，腳尖輕勾，力道卻絲毫不鬆地，將那隻幾乎爬到了藤原富江面部的蟲子踹飛。
與此同時，青木宏也手指動了起來，他身後的兩個長相詭異的咒靈擋在了他的面前。
「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宏也……」被青木宏也稱作媽媽的咒靈，密密麻麻的眼睛盯著溫奈緒，猩紅地舌緩慢舔過飽滿的唇，然後呲出一嘴尖牙。
喉嚨裡發出詭異地笑聲，緩慢靠近。
「不可原諒。」她的聲音不大，卻緩慢的灌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啪嗒」拎著校服的手提袋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溫奈緒緩緩抬起了頭，那雙漂亮的紫色眼眸裡彷彿在這是瞬間失去了活力。
無機質的眼神彷彿不在看人，而是一群隨時都會被踩死的螻蟻，手腕翻轉長刀出現在了手中，幾乎是眨眼間，一道寒芒閃過，夾雜其中的一道黑色暗光帶著輕輕的嗡鳴聲出現。
攔在她面前的兩個咒靈瞬間被撕裂。
宏也操縱的兩個咒靈頓時消散，他驚地坐起身，臉上是不可思議的愕然：「媽媽！爸爸？！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溫奈緒收回長刀，傾身衝了過去，拳頭結結實實砸在了青木宏也的臉上，在對方痛苦出聲前，伸手掐住了他地脖頸，將人甩在地面上。
她居高臨下垂眸，眼裡是明滅的殺意。
青木宏也被打懵了，他喘著氣，目光駭然地望著她冷汗滲出皮膚，從額頭一路蜿蜒至眼睛。
汗水蜇地他眼睛酸痛，他卻不敢眨一下眼睛，「裡不冷殺窩……」
溫奈緒忽然開口：「花子，你還打算睡下去嗎？」
她的聲音落下，花子娃娃從藤原富江的皮膚上掙脫下來，它眼中閃爍著淺淺紅光：「花子？」
溫奈緒聲音已經平穩：「如果喜歡睡，我可以讓你永遠睡下去。」
花子尖叫了一聲，然後嘴裡不停地重複「花子花子花子……」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溫奈緒盯著花子娃娃。
小東西眼睛閃爍了一會，嘴上的縫線脫落，體型忽然變化，成了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女孩出現在房間裡。
溫奈緒眸子微微眯起，在青木宏也使用咒力時，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
是那個命名為真人的特級咒靈嗎？很好，她記住了，早晚做成她的娃娃。
溫奈緒大概清楚，為什麼之前花子不敢出現了，她沒理會真人氣息的迅速消失，而是將目光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
感覺到了溫奈緒的目光，藤原富江艱難地從喉嚨擠出聲音： 「不要看……」
胸部鈍痛連呼吸都燒的人想要發瘋，臉上脹痛難耐，眼睛睜開都已經費勁，身上的其他地方更不用說……
他曾遭受過比入境更痛苦的虐待，可沒有哪一次，向現在這般難堪。
這種難堪讓他想立刻死去，這種荒唐的念頭浮現出來後，他心裡湧起的是無盡的恨意。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和她在一起……都怪他們，都怪這些被他外表吸引，想要佔有他或者嫉妒他的廢物們！！
不……那個小泉的更可惡更該死，居然在覬覦他的時候，肖想屬於他的奈緒！
一群沒用的東西，既然這麼恨他，為什麼不殺掉他啊……
非要他承受這樣的痛苦才行嗎？奈緒、奈緒……
會被她看到最醜的樣子吧，見過他醜樣子以後，奈緒還會喜歡他嗎？
他理解不了那些深層次的感情，自擁有記憶後，都在渴望被愛，可每一次，那些被他容貌吸引的人，不斷產生的喜歡，滋生了數不盡的惡欲。
金錢，名利，權勢……
被欲望驅使的人最終都會斃於欲望的野心，被愛囚禁的他也會死於愛。
他們都說他冷血無情，心像是石頭做的，他莫名想到了某一次，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男人剖開了他的胸膛，將他的心臟取出，在他意識消散前說的話。
「你的心居然也是紅的，富江，你這種無情無義的壞種，心臟怎麼會是紅的啊……」
在他的認知裡，這種喜歡和愛，是一種很廉價的東西。
人類的喜歡和愛都是有保質期的，它們總是會一遍遍產生，對不同的人，對不同的物。
百年來他不斷被殺死，亟待被愛的期待如同荒漠裡乾死的駱駝刺，扎人又倔強。
對溫奈緒的好奇讓乾死的駱駝刺，率先豎起，惡意的靠近讓根部開始汲取水分，強烈的，對溫奈緒的無數繁複念想，讓那株駱駝刺開出的欲望的花。
陌生的體驗讓他本能恐懼，也讓他沉溺其中。
即使內心裡無數次告訴自己，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但也還是會患得患失。
他想讓她看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想把最好的都給她，想用駱駝刺開出的花留下她，僅此而已。
「不要看……」他聲音沙啞，全身上下痛的厲害，可他依舊將自己蜷成一團，無力的重複著三個字。
溫奈緒眸光在看到他時，漾起了輕柔的暖，她蹲下身，像撫摸小動物一樣，輕輕撫過他的發頂，碳黑色的發在她細白的指間冒出後，乖順地落下。
和他一貫的表現截然不同，溫奈緒看著這樣的藤原富江，後悔的同時又莫名感到揪心的疼。
這一刻，她很想抱抱他，她手掌像撫摸小動物一樣，一遍遍安撫似得拂過他的發頂，聲音是刻意的柔軟：「嗯，不看，那我可以抱抱你嗎？」
藤原富江動了動身子，好一會，才啞著聲音應：「醜。」
沒說不要。
溫奈緒放軟了聲音：「真的不想嗎？」
「想。」痛的發聲都困難，卻還是有問必回。
溫奈緒看著他將自己團起來的模樣，又心疼又生氣，想強硬將他從地上抱起來，又怕他傷得太重，氣性又大，不小心氣死了，她得更心疼。
只能去摸他露在外的耳垂，指腹安撫地摩挲，她眼裡閃過了些許狡黠，聲音不自覺壓低：「好巧，我也想，不光想抱你，還想要親你。」
見他似是陷入了思考，指腹間的耳垂在發熱，他喉間溢出了幾聲喘音，溫奈緒一改往日的高冷，聲音裡帶了些委屈：「富江要是實在不想看見我，那我出去……」
話音還沒落下，她的手腕就被他扣住。
悶悶的聲音傳來，甚至帶了些許哭腔：「不要！奈緒，不要走，要你陪，好疼啊奈緒……」
「……都是傷……太醜了，被看到，會被討厭……不想奈緒失望……」
溫奈虛看著他姿勢怪異的胳膊，戾氣幾乎壓制不住，她伸手覆在他小臂骨折的地方。
妖力探查到他的傷勢後，眼淚忽然砸了下來……
第55章 對不起，我可以親你嗎
滾燙的淚珠落下, 在他冷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淺淺水痕，摔碎在地面上, 融進了地面上的血漬裡。
溫度太過灼人, 一時間, 藤原富江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的眼淚融入血液, 很快地上原本緩慢流向她的猩紅液體, 離體的血液在那一刻, 彷若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沸騰了起來。
溫奈緒看著他的彎曲的手骨，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一些陌生的畫面。
幼小的自己被憤怒的村民折斷了四肢，扔進狹小骯髒的房間, 被當做傷害母親的誘餌。
她的身體本就處在不穩定的情況, 藤原富江彎折的手臂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她被人刻意封存的記憶。
再次清晰的記憶, 讓溫奈緒不由自主的顫抖，並存於身體的兩股力量開始混亂。
腦海裡一會是那些恩將仇報的村民們猙獰的臉, 一會是藤原富江彎折的手臂，和那些人醜惡的嘴臉。
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可因為痛苦記憶的衝擊, 她的大腦似乎無法去思考其他事, 極端的思想再次浮現了出來——
殺掉就好, 把他們全都殺掉！
人類……好噁心啊……
藤原富江被她的眼淚砸的慌亂起來, 他想支起身去看她，可另一條手臂似乎更嚴重。
「奈緒……」他無力地叫她的名字, 卻沒有聽到回應, 被他抓住的手腕和她撫在自己骨折處的手在顫抖。
她怎麼了……在發抖？
「奈緒？」他繼續喚他, 用被打折變形的手，勉強撐起身子。
原本快要生長好的骨血，因為他的發力再次傳來劇痛，他恍若未覺，堅定又緩慢地靠近她。
充血的眼睛不能很好的呈像，眼前的溫奈緒他看不真切，少女蹲在那裡，小小的一隻。
離他很近，他又感覺她似乎隨時都會消失，一顆顆淚珠，從她眼角滑下。
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孤獨又恐懼的情緒，讓他有種心臟被什麼重擊的痛感，比身上的痛楚還讓人窒息。
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想法，不能讓奈緒處在這樣的狀態，會發生他不想看見的事！
花子看著在手下暈過去的幾人，正想邀功，卻察覺到了異常，它尖嘯了一聲，炮彈一樣衝了回來。
它看了看溫奈緒又看了看藤原富江的動作，整個人再次變成了布娃娃的模樣，附在了藤原富江撐起自己的手臂上。
精準控制咒力，讓他不至於倒下，然後拚命傳遞快「阻止她」的信號。
恐懼的情緒也跟著傳遞了出來，藤原富江喘息著，藉由花子的力量靠近溫奈緒「奈緒，醒醒。」
即使有花子的力量，靠近她也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溫奈緒的眼淚，那雙幽紫色的眸子此刻毫無光彩，五官的線條依舊冷淡，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有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墜落。
晶瑩的淚珠摻入他的血液，原本沸騰的鮮紅液體，彷彿在此刻有了生命，緩慢又不甘地朝他湧來。
紅色的，彷若有自主生命的液體，順著他膚色極白的踝骨，一點點向上，鑽進他的身上每一處細小的傷口。
流失血液的回歸，藤原富江面無表情地接受這，身體的恢復的速度因舊血的回歸而加快。
他控制呼吸，嘗試撐起身體，調整到趴跪的姿勢，想直起上半身將溫奈緒抱進懷裡，但胸口和腹部的傷勢，讓他嘗試了幾次都沒能起身。
他放棄嘗試，仰起臉靠近她。
這一次，他沒有去想好看與否，會不會被討厭，彷彿之前的所有顧慮都顯得幼稚可笑。
額上滲著細密的汗珠，撐在地上的手臂顫抖著，疼痛因他的不斷動作加劇，他面白如紙，那雙烏黑的眼瞳裡卻亮的驚人，陌聲的情緒在身體裡激盪，似乎比痛感更讓人興奮。
她的眼淚彷彿滴落在了煥發生機的駱駝刺上，引來的是更加旺盛的生機。
是莫名的升騰起的不知名情愫，是持久追尋的虛無寄託，是難以遏制的顫慄。
如同在三伏天裡忽然置身萬年寒水，極熱與極冷交織，那是一種瞬間凍斃，又似是能清晰感受瀕死狀態的極致刺激。
汲取足夠水分的駱駝刺，軟下一切尖利的刺，露出脆弱的莖葉，只想將自己最最柔軟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
好的壞的，即使下一刻就會被摧毀也無所謂。
「奈緒……」少年聲音沙啞。
他湊的極近，那雙魅惑的上挑的眼尾此時乖順地垂著，黑瞳裡似是只能印入她的模樣，裡面盛滿了濃稠的情意，眼尾黑痣都彷彿寫上了哀憐。
「等等好嗎？」他的聲音裡帶著艱澀，卻努力保持聲調的平穩：「讓我來抱你。」
「我沒有不想看見你，也不想和你分開，奈緒……」他繼續她之前的話題，可她好像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應。
彎折的手臂已經恢復，他抬起手，固在了她腦後，小心翼翼詢問：「對不起，我可以親你嗎？」
沒有等到回應，他虔誠地閉上了眼睛，在她的唇上觸碰了一下，淚水濕濡了他的唇，他愣了片刻，然後從她的唇角一路向上，吻至眼尾。
最後不知道自悟了什麼奇怪的技能，竟是試探性地伸出了舌間，捲走了她眼下的眼淚。
像一隻極力想要安慰傷心主人的大狗，以為舔去了流出的眼淚，就能吃掉主人所有的傷心。
溫奈緒失焦的雙眸緩緩回神，舌面劃過臉頰的黏膩觸感讓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怎麼了。
直到嘴唇被封住，強勢又熟悉的氣息侵入，她才徹底回過神。
獨屬於藤原富江濃郁的松木氣息將她包裹，引她沉溺，舌尖肆無忌憚地掠奪。
她幾乎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只能任由他胡作非為，予求予給。
待他徹底停下動作，溫奈緒整個人都被親的有些發軟。
藤原富江拉開些許距離，那雙黑瞳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彷彿要把她看出個洞來。
溫奈緒對自己差點失控的事沒有印象，只感覺自己好像發了會呆，就被重傷的藤原富江親到了迷糊。
被他這樣看，她忽然害羞了起來。
「耳朵出來了。」他的聲音裡還帶了幾分虛弱，卻難掩開心。
溫奈緒抬手摸了摸狐耳，忽然察覺到了不對，「我剛才怎麼了？」
頓了頓她後知後覺：「你為什麼舔我啊？」
藤原富江偏頭看她，他額上的包還沒有消下去，臉上的傷口倒是多了幾分戰損的意味，臉頰上是受傷未愈的擦傷，唇色蒼白，只破損處透著殷紅。
脖頸處的傷口有些猙獰，但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被凌虐的美。
偏偏對方那雙漆黑的眸子，聽了她的問題後，竟透出了幾分狗狗般的委屈。
溫奈緒愣了下，立刻移開了目光。
犯規的長相，即使受了傷也好看的要命，配上這樣的表情，讓人一眼看過去就會升起弄哭他的心思。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真會忍不住對他做些什麼。
可這樣的表現在藤原富江看來，就是嫌棄他變醜了。
他狗狗一樣的眼神落寞了下來，小聲道：「騙子。」
溫奈緒：？
藤原富江哼唧了起來：「奈緒騙人。」
「我哪有……」
「就有！」藤原富江憋嘴：「我果然變醜了你就不喜歡我了。」
陳述句，但是裡面夾雜的委屈多到聽進耳都牙酸。
溫奈緒投降：「我沒有不喜歡你。」
她真挺冤的，就是想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舔她，怎麼就成了她騙人了？
「那你都不願意看我。」他氣鼓鼓地伸出手，修長好看的手指不容分說牽住了她，似是覺得不夠，指尖改變方向，擠進她的指縫，改為十指交纏的姿勢，「果然奈緒只喜歡我的臉，變醜了就不願意看我了。」
「呃……」溫奈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盯著他交握著自己的手，他力道不重，可手背上微微綻起細長的血管筋絡，彷若在克制自己不要用力，性感的要命。
「不說話是默認了嗎？」他聲音幽幽，卻忽然聽到了溫奈緒小聲的說了些什麼。
他失語一瞬，繼而瞪大了眼睛，那張戰損版漂亮的臉上，多了幾分不可思議的震驚：「你說什麼？」
溫奈緒立刻搖頭：「沒什麼！」
「不，有。」他目光灼灼看向她，聲音裡滿是愉悅「奈緒說會忍不住……」
他彎起眼尾，唇角是抑不下的快樂：「不用忍耐哦，奈緒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身體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即使有些臟器還未完全恢復，也不影響他的動作，他伸出手指著自己的眼睛：「奈緒想，就可以看哦，我的眼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淚痣也是，奈緒想的話，也是可以親的。」
「還有這裡。」
他指著自己的唇，似是想到了什麼，舌尖下意識劃過唇瓣，聲音有些悶：「只有奈緒可以親呢。」
「不知道奈緒對喉結有沒有興趣。」他聲音更低，隱隱帶上了幾分蠱惑的意味：「我是最完美的，所有的一切都屬於你……」
溫奈緒的目光，因他的誘導落在了他漂亮的喉結上。
見溫奈緒湊了過來，他唇角噙著笑，睫尾都激動的顫抖了起來，聲音像鈎子一樣撩人。
「要親親嗎？」
第56章 悠仁哥哥他…死了……
沒人能拒絕得了富江的色.誘, 他彷彿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連頭髮絲都美得無可挑剔。
沒人能逃過他近距離的，帶著刻意的引誘。
溫奈緒本就因為之前的吻, 身體有些軟, 可能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讓她此刻幾乎滿腦子都是「親」這個字。
在藤原富江最開始引誘她的時候, 就已經在偷偷吞嚥口水了。
面對他聲音蠱惑, 還微微抬起下顎, 向她展示頸部折出的漂亮喉結時，溫奈緒沒能忍住。
她扭過臉直接湊上去親了下他的喉結，唇瓣觸到的一剎，喉結神奇地滾動了一下。
她眸子裡的好奇更盛, 犬科動物的本能, 讓她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少年似是沒想到，身體僵硬了片刻, 啞然而笑。
他微闔眼眸，腦海裡閃過的是他們在一起所有的畫面。
她由最初的抗拒, 內斂。
到現在偶爾的主動和肆意，他竟也會像小動物一樣，向信任的人露出最為脆弱的脖頸。
這一次迎來的不是冰冷的刀鋒, 而是溫熱柔軟的唇。
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後, 她趕忙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暗恨自己被男.色迷花了眼的同時。
又有點回味……
她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咳, 那個……我們該回去了。」
「嗯。」藤原富江乖巧應答，身體已經恢復正常了, 他聲線平穩聲音裡卻有些低迷：「還要分開走嗎？」
溫奈緒看著他眼巴巴的樣子, 彷彿隱約能看到, 藤原富江身後好像有條大尾巴在搖動……
經過新學校一系列的事，她想了想搖頭：「一起吧。」
她不喜歡被注視，也討厭被過度關注，更不喜歡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
但如果這是保護珍視的人必須經歷的，她也可以嘗試。
只是……
她問藤原富江：「如果公開的話，你會介意嗎？」
「我會很開心。」藤原富江漆黑的眼裡彷彿綴滿了星星，眼尾彎出的弧度極為可愛，眼尾的黑痣引人注目，「可以嗎？」
不用刻意保持距離的話，是不是隨時隨刻想親親就可以親親誒。
「呃……」溫奈緒弄不清他到底為什麼忽然開心了起來，好像當初提議把她「藏起來」的不是他一樣。
她看著藤原富江此刻乖巧的樣子，完全搞不懂他為什麼這麼招變態喜歡。
臉確實沒得挑，但性格方面……
也確實有點惡劣，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藤原富江在面對她時，顯得比面對其他人時正常一點？
可即使他平日裡都表現得……有點毒？也不是有點吧……
溫奈緒不確定地想，感覺自己對藤原富江也可能有點濾鏡，索性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她看著藤原富江點頭應：「可以的，但是有幾件事你得聽我的。」
「什麼事啊……」他好奇追問，自然地站起身，將手伸向溫奈緒：「邊走邊說嘛，奈緒你說，我肯定都聽你的。」
同時也有點好奇，這是溫奈緒第一次這麼主動地提要求，之前雖然有過很多次較為親密的肢體觸碰。
她都沒有與他探討過什麼。
由美他們寫的小短片裡，即使作為幻想男女主的他們，也會有敞開心扉的時候。
而他和奈緒，卻沒有那種真正意義上的「深入交流」，包括不限於交換想法提出要求。
即使有，也是他在不斷索求，不斷進攻，不斷使用小手段一點點侵蝕她的安全防線。
潤物細無聲地讓她熟悉他，然後一點點占據她心裡的位置。
「不能隨意接受他人的東西。」溫奈緒思索著說。
藤原富江的物慾很強，不是好的不要，還非常挑剔，完全沒有禮尚往來的想法，估計在他的認知裡，你喜歡我，我接受了你的供奉就是恩賜，你怎麼好意思要求更多？
但是不讓他買東西也不太可能，大不了……錢不夠了她去黑市再接點委託，勉強夠他花吧？
她不確定地想著補充：「想要什麼，我給你買。」
溫奈緒把手搭在了藤原富江手上，起身任由他牽著向外走。
藤原富江的心情卻很好，他把溫奈緒的話，自動理解成了「不許接受別人的禮物，你以後的所有物件，包括你，都要被打上我的標記。」
這種解讀平淡情話背後深意的感覺，讓他渾身毛孔都舒張了起來，他乖順又欣喜地應：「好，我都是奈緒的，奈緒想怎麼打扮我都可以。」
溫奈緒有些詫異他的爽快，又感覺他這話沒頭沒腦的奇怪，考慮到他詭異的魅力，她又道：「不要和奇怪的人講話，也不要和奇怪的人獨處，外出的時候，盡量和我待在一起，花子娃娃有時候也會失靈。」
藤原富江整張臉因這句話都生動了起來，他把溫奈緒的話解讀了一遍，喉間抑制不住地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真好，他看著溫奈緒認真的模樣，眼眸彎出快樂的弧度，奈緒好彆扭誒。
不想他和別人講話，只想和他單獨相處，被她這樣講出來，就顯得十分委婉。
甚至怕他不聽話，用花子娃娃作威脅，佔有慾好強烈，好可愛，超喜歡！
見溫奈緒疑惑地看著自己，像是在等自己的回應，藤原富江點頭：「嗯，我眼裡只有奈緒，才不會和奇怪的人講話，會和奈緒一直在一起的。」
雖然他的保證很正常，為什麼隱隱感覺有些奇怪……
溫奈緒狐疑地看著藤原富江，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那人用依賴又帶著期盼的眼神回望，看得她不自在地收回了目光。
心裡罵了句妖孽，想到每次都是這張臉先引人注目，她猶豫著說：「不然把這張臉遮一下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溫奈緒是有點忐忑的，富江這傢伙。
她自打認識他以後，就沒少見他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臉，從剛剛不願意見她就能看出來，他有多寶貴自己那張臉……
有多喜歡用這張臉為所欲為，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就有點後悔了。
可藤原富江沒生氣，反倒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
換作其他人要求他把臉遮起來，藤原富江一定是八百個不樂意。
這麼好看，這麼完美的臉憑什麼啊，可這句話如果是從溫奈緒嘴裡說出來。
聽到他的耳中就又是另一種意思了。
奈緒不想別人看到他，想把他藏起來。
和他有一樣的心思，這就是雙向奔赴呢。
溫奈緒見他沒說話，以為他想拒絕再思索措辭，「不遮也沒……」
「好呀。」他偏過頭看她，答應得很快：「那奈緒陪我一起吶……」
他抬起手，指尖觸在她的眼尾，「口罩的話，只能遮住臉，不能遮住眼睛……奈緒的眼睛這麼漂亮，不想被其他人發現。」
溫奈緒本能地眨了兩下眼睛，濃密的睫毛輕輕掃過他的指尖，讓他頗感新奇。
指尖想再向前探點時，被溫奈緒抓住了手，「幹嘛戳我眼睛？」
藤原富江誠實地問：「可以舔下嗎？感覺很好看……」
溫奈緒：？！
見溫奈緒眼裡滿是震驚，臉上的表情連帶著都顯得有點呆，他收回手：「騙你的，哈哈……」
溫奈緒抬眼盯了他兩秒，見他毫不心虛地回看，默默移開目光：「先就這三點吧。」
藤原富江嗯了一聲，然後忽然道：「我很喜歡哦。」
溫奈緒不解地看向他，卻聽他說：「奈緒終於也覺得，把我藏起來比較好吧？」
溫奈緒：「……」
她有這個意思嗎？這樣的要求不是能減少他身邊的變態嗎……怎麼就跳到奇怪的頻道上了。
不過想想她說的話……似乎也真的有那麼一點歧義？
藤原富江似乎很興奮，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奈緒和我一樣哦，喜歡就會生出獨占的想法。」他的語氣帶上了一點遺憾，「早知道奈緒是這麼想的，我就應該早點說出口的。」
溫奈緒悄悄咽了下口水，面上沒有表情。
心裡卻在瘋狂思索，她告訴藤原富江的保命小要求到底怎麼被解讀出了「獨占」的含義。
她張了張嘴，想說你想多了，我就是不想你再被青木宏也這樣，能把自己爹媽都做成咒靈操控的狠人盯上欺負。
但感覺說出來不僅會傷人，還會惹怒正在興頭上的藤原富江。
她聰明地保持了沉默，怪不得她說完那些話，他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
原來正經的話也可以解讀出這種意思啊……
「奈緒也和我一樣開心吧？」他俯下身靠近溫奈緒，眼尾卻掃了眼身後的走廊。
溫奈緒配合地點了點頭，又感覺不夠誠懇，從喉嚨裡擠了兩聲嗯嗯。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了有視線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她猛地回頭，眼裡閃過了疑惑。
「奈緒？怎麼了？」藤原富江同樣轉頭朝身後看去，漆黑的走廊裡空無一人。
溫奈緒搖了搖頭：「沒什麼。」
藤原富江的眼裡卻滑過了一抹陰冷，是那個化名為神奈利川的富江嗎……
今天的事他有參與嗎？不管有沒有參與。
那雙眼睛，不該用那樣的眼神看奈緒。
不！那雙眼睛就不應該存在。
平安到家，川又伽椰子準備了一些簡單的食物，吃過飯後。
藤原富江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她的身後，活像一個黏人的小尾巴。
可溫奈緒卻一直靜不下心，心裡煩躁得很，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藤原富江看不下去了，乾脆拉她坐在了沙發上，「奈緒覺得不舒服，是不是因為哭過的原因？」
溫奈緒這才記起，自己醒的時候，藤原富江好像舔了她的臉，難不成是在舔她的眼淚？
藤原把她淚流不止的樣子，和花子娃娃的反應說了一下，溫奈緒陷入了沉默。
就在這時，她的電話忽然震動了起來。
是伏黑惠，溫奈緒看了眼藤原富江，接通電話，在聽到對方傳來的消息時。
手中的電話忽然滑落。
對上藤原富江疑惑的眼神時，她有些茫然地重複伏黑惠的話：「悠仁哥哥他…死了……」
第57章 奈緒用強也不可以！！
溫奈緒說完那句話後, 就去換了一身衣服，面色平靜地從二樓走了下來。
甚至在面對藤原富江的時候，還彎了彎眼眸, 主動窩進了他的懷裡！雙臂攀在他的脖頸, 整個臉都埋進了他的懷裡。
好一會她才又重複剛剛的那句話：「哥哥死了。」
那個小太陽一樣的哥哥, 前兩天還生龍活虎的哥哥, 怎麼可能死了？
她仰臉看藤原富江, 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在尋求長輩的安撫, 幽紫色的眸子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薄霧，失去了焦距。
藤原富江垂下頭顱，安撫似的，用鼻尖蹭了蹭她, 「沒事的奈緒……」
「嗯。」溫奈緒搖了搖頭, 又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的情緒平靜到不可思議, 只是安靜地在他懷裡窩了一會，她就站起了身, 臉上的表情依舊和往日沒什麼不同。
她看著藤原富江忽然道：「我好像一點也不難過，是因為我不是人，所以在聽到親人離世的消息, 才會無動於衷嗎？」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 讓藤原富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可溫奈緒好像不需要他的回答, 繼續道：「富江, 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在一起嗎？」
「如果現在想離開，還有機會。」
她幽紫色的瞳裡一片沉寂, 可內裡彷若燃起了不知名焰火, 負面情緒濃稠地匯入火焰, 冰冷又熱烈。
藤原富江一動未動，原本鬆弛散漫的坐姿僵硬了起來，他直起腰身。
望著撕去所有偽裝，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溫奈緒，完全挪不開眼。
就在回過神的那一剎，他彷彿聽到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響。
像漆黑穹頂之下，忽然炸開的漫天璀璨煙火擊穿胸腔，熱烈地滾燙炙烤心臟，興奮愉悅到令人顫慄的熱流，被劇烈躍動的心臟送去四肢百骸，然後匯聚在腹下三寸之處。
他彎起眼眸，腦海裡黑白的死亡畫面，走馬燈似地不斷浮現又消失。
最終，畫面停在了他第一次，注意她並將她納入視線的那一刻。
少女彷彿游離在世界之外，眉目冷淡疏離，對他毫無興趣……甚至說對所有事都毫無興趣。
冷淡漠然的初次印象，和眼前進攻性十足的少女截然不同。
可就是這樣的，才讓人根本無法挪開眼，讓人忍不住送上自己脆弱的脖頸，讓人忍不住臣服。
「為什麼要離開呢……」他聽到了自己的喃喃聲，「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機會離開了。」
他漆黑的眼眸裡亦是毫不遮掩，摒棄一切偽裝的濃稠佔有慾，回答她第一個問題。
「是的，我確定。」
「謝謝。」
道謝來得突如其然，溫奈緒頗為認真地承諾：「我會保護你的，起碼在我能力範圍內，不會讓你再遭受不好的事。」
頓了頓她小聲說：「我很喜歡你，請你一定不要死。」
高專的車到得很快，車上還帶著水氣。
空氣中的塵埃被雨點毫不留情地拍在了車頂，黑色的車身上顯出不規則的泥花。
直到她坐上車，腦海裡才開始回憶她回家時的細節。
風是從什麼方向吹來的，雨又是怎麼落在身上的。
和藤原富江一起回家時，雨水落在身上時是甜的，可現在回想起來，卻又覺得，那雨也許是苦的。
按要求填寫了表格，她面色如常地和前來接他們的伏黑惠打招呼。
可伏黑惠的表情卻很難過，他垂下頭，髮質較硬的黑髮此時都耷了下來，顯得格外沮喪：「對不起，我……」
溫奈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這是哥哥的選擇，不是嗎？」
伏黑惠原本想要安慰她的話被咽了下去，他對溫奈緒的平靜到冷漠的表現有些不可思議。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藤原富江在他看來時，衝他搖了搖頭。
伏黑惠的目光在藤原富江臉上停留了兩秒，感覺自己心底的惡念湧起後，他迅速挪開目光，努力去想其他事，讓自己不去關注藤原富江的容貌。
這是溫奈緒第一次踏足高專，不是作為「學生」入學，而是作為「學生家屬」，見學生最後一面。
冰冷的停屍床上，白布蓋在屍體身上，沒有蓋嚴的布料，勉強能看見虎杖悠仁那耀眼的櫻粉色炸毛。
五條悟獨自坐在側邊的椅子上，眼罩規矩地戴著，雙肘壓在膝上腿部，修長漂亮的手指交錯相握，無精打采地撐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麼。
他身側，一個黑髮規矩，帶著半包眼鏡，身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男人一臉菜色。
溫奈緒禮貌和兩人打了招呼，這才走向那具被白布蓋著的屍體。
溫奈緒掀開白布，看到的是雙眼緊閉的虎杖悠仁，她臉色蒼白了一些，目光落在了他胸口的洞上。
她想再往下掀時，藤原富江握住了她抓著白布的手：「沒穿，別看。」
她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又把白布蓋了回去。
想了想她起身坐到了五條悟身邊：「發生了什麼？」
誰知，五條悟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你相信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停屍間的溫度太低，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她想了好一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五條悟卻掀起了眼罩，用那雙碧藍如洗的眸子看向她，「我在黑球那裡，得到了很多「系統」提供的情報。」
「奈緒，和你當初不能說的原因一樣，許多話我都不能和你明說，你……相信我嗎？」
頓了頓，他道：「你快死了。」
溫奈緒：？
藤原富江：？！
五條悟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後背，「九尾的圖騰會吸納妖力，提純血脈，但你身上不止擁有一樣力量……」
「如果你沒有咒力，這種提純對你來說非常有益，但問題是，你的身體裡，現在有兩種力量體系。」
「……」
溫奈緒大致明白了五條悟的意思，黑球和他經過友好愉快（存疑）的討論。
一致認為他需要回到戰國時代，好好了解下自己的身體。
幾乎是不容反駁地，她就被踢出了停屍房。
「這兩天好好休息下吧，處理完這裡的事，我去給你辦休學，直接以散心的名義去靜岡吧。」
溫奈緒猶豫了兩秒，看著五條悟的眼神滿是不信任：「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搞個大的？」
「啊哈哈……怎麼可能，只是忽然有了億點點想法罷了。」五條悟笑得非常自信，「絕對不是什麼大事。」
聽到五條悟這樣說，她更懷疑了。
離開的時候，五條悟忽然叫住了藤原富江，抬手揉了揉溫奈緒的腦袋：「奈緒就稍微在這邊等等吧。」
溫奈緒點頭，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有些疲憊地靠在了走廊的牆壁上。
她感覺自己應當是該悲傷，該哭泣的。
但此刻她根本沒有一點悲傷難過的感覺，身體很疲憊，但大腦卻異常亢奮。
她想了很多，甚至有些自責，為什麼會對哥哥的死無動於衷，甚至表現得異常冷漠。
她有些失神，直到聽到藤原富江的腳步聲，她才回過神。
「走吧。」他朝她伸出手，整個人被籠罩在走廊的燈光下，昳麗的容顏沒有因光線的昏暗失去神采，令人神搖目奪。
溫奈緒將手搭了上去，乖乖地跟了上去。
回到家之後，她忽然感覺很餓，打開冰箱開始查看食材。
她手搭在冰箱側面放置的汽水時，心臟像是被什麼重擊了一下，腦海裡浮現的是哥哥彎腰將飲品放進冰箱，對他嘮叨囑咐的模樣。
「冰箱就是要填滿才有家的感覺啊……」
「奈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喝奶就好，這些汽水冰好，下次休假咱們可以一起吃火鍋，到時候給大家做一道超級無敵好吃的雞肉大丸子！」
「喂！伏黑你有沒有推薦的菜品……」
她扶著冰箱的門站穩身子，面無表情地拿出了那罐存放在冰箱裡的牛奶。
冰涼的牛奶寒意滲入肌膚，彷彿要帶走她身上所有的溫度，溫奈緒擰開瓶蓋，任由冰冷的牛奶由口腔滑過食管進入胃部。
身體的溫度好像在下降，她看著空空的牛奶瓶有一瞬間的無措，先是一滴眼淚砸下。
緊接著，是淚水控制不住地湧出，她緩緩蹲下身，嗚嗚哭出聲，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離。
不管不管地跌坐在地，腦海裡浮現出小時候自己摔倒後，哥哥將她抱起來安慰的樣子。
放聲大哭之前，她腦海裡亂七八糟地想。
其實她一點也不冷漠，她是有感情的，只不過遲鈍了一些，反應慢了些。
哭泣幾乎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氣，她感覺自己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模糊的視線裡，是藤原富江漂亮的鎖骨，她自然地伸手環住他的脖頸。
也顧不得自己有沒有流鼻涕，整個臉埋進他懷裡，身體時不時地抽泣抖動，她聲音很小，鼻音濃重，卻像是下定了決心：「我們現在就去靜岡。」
藤原富江沒有回答，而是將她抱著回到了沙發，手掌像撫摸小動物一樣，一遍遍拂過她的脊骨。
腦海裡是五條悟略帶嚴肅的聲音——
「奈緒識海裡的黑球，實際的作用應該鎮壓，讓她體內屬於妖的力量可以緩慢成長，與咒力的增長形成平衡。」
「抱歉我不能跟在她身邊，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驗證，請你盡力安撫她的情緒，在她平靜之後，帶她去靜岡。」
「黑球說，去了那裡，她會知道更多的東西，這個給你。」五條悟指點突兀地點在了他的眉心，他的大腦裡瞬間多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黑球剝離出來的純淨版系統，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和她一起進行時光躍遷。」
「對了……」做完一切，他突兀地開口：「以奈緒對你的喜愛程度，你應該可以成為她的鎖。」
「什麼意思？」
五條悟忽然摘掉了眼罩，那張稍遜他幾分的臉忽然湊近，碧藍眼眸彷彿能看穿一切，他脊背微彎，雙手非常用力地壓在了藤原富江的肩上，眼神銳利，聲音嚴肅。
「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去靜岡時，她一定要情緒穩定。」
「不要讓她製作玩偶，不可以答應她的任何遊戲請求。」
「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況和身體狀況，貿然使用透支生命的逆天術法。」
五條悟彎起眼眸，「即使她是九尾，也會死哦，是那種……靈魂都會消散，從這個世界裡，不留一絲痕跡地死哦……」
藤原富江垂眸，面上沒什麼表情，可心裡已經信了一半，他問：
「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做……」話沒說完，他才想起來自己養的閨女還沒成年，他立刻拐了個彎：「做一些少年情侶應該做的事囉。」
停頓了一會他惡狠狠地道：「十八歲之前，你不准對她起壞心思！奈緒用強也不可以！」
藤原富江：「……」
五條悟補充：「你用強也不行。」
第58章 奈緒……我回來了哦！
「那小狐狸, 別看平日裡不說話又一副乖巧的模樣，發起瘋來也是個不要命的主。」五條悟在說這句話時，把眼罩戴了回去。
「你也發現了吧, 奈緒看上去好像很冷淡, 實際上性子很跳脫, 還非常有主見。」他笑著拉開門, 語氣裡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那裡可不簡單哦, 奈緒可是有著九尾血脈的半妖，你和她……」
「真是神奇的組合。」
是啊——
真是神奇的組合。
一開始，他只是想拉她一同墮入黑暗，可現在, 他想和她一起生活在陽光下。
「奈緒想知道五條先生和我說了什麼嗎？」他聲音平和, 一隻手臂固在她腰上，一隻手鉗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
睫羽微斂，那雙漆黑的眸子因睫微的輕顫多了幾分不自知的媚意, 眼下的淚痣讓人心蕩神搖。
他靠近，柔軟的唇貼上她的，小時試探性地咬了咬她的下唇, 在她忍不住靠近時拉開距離。
溫奈緒反應了好一會, 才意識到藤原富江做了什麼, 她那雙還噙著淚的眼睛裡帶了一絲疑惑：「什麼啊？」
大概是剛剛哭泣過的原因,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不難聽, 尾音的沙像是羽毛一樣, 拂過心尖, 讓人心猿意馬。
「五條先生說，奈緒如果哭了，就親到奈緒不哭為止。」他一臉淡定地，將五條悟的原話延伸。
見溫奈緒露出了「怎麼可能」的表情，他繼續拋出下一個勁爆話題：「五條先生非常支持我們交往，還說等奈緒滿十八歲，就可以和我做……」
溫奈緒瞪大了眼睛，也顧不得哭了，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你別說了。」
小動物直覺，藤原富江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她又撐起身子，從他懷裡掙開。
順勢坐在了他身邊，感覺貼得太近有點危險，身體又稍微挪開了兩公分，又想聽聽藤原富江還會說什麼。
瞪著一雙還帶著霧氣的眼睛好奇探頭，把自己凹出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姿勢。
「不可以親我。」她認真拒絕，鼻音濃重：「哥哥才離開，這樣做是不對的。」
說完還用袖子擦了下紅潤的唇，想了想，又起身抽了張擦臉，小心擦了擦鼻子。
剛才忽然大哭已經很丟臉了，鼻涕眼淚一股腦的擦在了藤原富江的衣襟上，這會平靜下來她不太好意思當著他的面擤鼻涕。
再抬頭，卻看見藤原富江的臉冷了下來。
這是溫奈緒第一次見他對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下意識向後縮了點。
他靜靜看著她，然後側過身面對她，一點點傾身靠近，手撐在她身後沙發的空隙，在她避無可避時頓住，然後疑惑地盯著她的臉問：「只是死了而已，奈緒為什麼會傷心？」
「什麼叫只是死了？」溫奈緒一時間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死亡是會讓人傷心的事嗎？」他似是單純的疑惑，不清楚為什麼溫奈緒會忽然崩潰。
對溫奈緒忽如其來的情緒爆發有些難以理解，通常情況下，他死去之後，那些人都會把他分成很多塊，運氣好的能長成富江。
運氣不好的會被燒掉，或者泡進各種奇怪的液體。
他沒見過有人因他的死亡哭泣，那些人，有些會在富江死後，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也有些人會大笑出聲。
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錯，可他有什麼錯？
一開始主動黏上來的難道不是他們？所以其他人的死亡悲慘對他來說毫無波瀾。
溫奈緒一開始的表現，是符合他認知的，但現在他有些不明白。
「死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啊……」溫奈緒原本的悲傷被藤原富江的打斷，有些茫然。
「可是我死了以後奈緒還會見到啊。」理所當然的語氣類比，讓溫奈緒愣了下，她下意識開口：「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能力。」
「所以奈緒不會為了我的死去痛哭對嗎？」他臉上浮現出類似電影裡悲情男主痛苦難過的表情，「好可惜哦，我不會完全死掉。」
不是，怎麼話題忽然就奇怪了起來。
沉默了一會，溫奈緒像是保證什麼一樣道：「我不會讓你死掉的。」末了又補充：「我有辦法讓哥哥復活，富江，你可以陪我玩……」
話音沒落下，藤原富江就兇狠地親了上來，黑眸裡滿是嫉妒。
似是不滿意她的不回應，他直起身，再次將人拉進懷裡：「不可以。」
他對溫奈緒說：「五條先生說會解決的。」
「可是……」
「奈緒不可以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難得嚴肅，圈著她的手臂緩緩收緊。
一心二用地研究著五條悟給他的系統，對系統裡顯示的資料將信將疑。
他對五條悟的身份有一定的猜測，但並沒有了解過，他綜合了下自己知道的消息問：「是和咒術界的上層有關嗎？五條先生已經是咒術界最強了，為什麼不直接把那些討厭的傢伙都殺掉啊？」
那樣奈緒的哥哥就不會被設計死亡，也不會讓奈緒傷心了。
溫奈緒感覺這句話有點似曾相識，她悄悄用妖力把藤原富江胸前，被她淚水沾濕的衣服弄乾。
她想了想，說，「他是最強，但也只有……」
溫奈緒瞪圓了眼睛，被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點醒了，五條悟再強現在也只有一個人。
而那些人，早已在咒術界生根，即使是五條悟，也會有鞭長莫及的時候。
不……不對，在那之前，她把黑球交給了五條悟，以他的能力，肯定已經知道了很多事。
難道哥哥的死亡也在意料之中？那會不會有什麼轉機？會不會哥哥沒死？
大概是因為情緒起伏太大，精神忽然鬆懈，睏意就上來了。
藤原富江還在等她的後續，低頭卻看見她陷入了沉睡。
他沉默的抱著她坐了一會，將她抱起，向樓上走去。
將溫奈緒放在床上後，他也躺在了她的身邊。
開始仔細研究那個「系統」，它是一個極為簡易的屏幕，可以根據他的想法放出和收回。
屏幕上有三欄，第一欄是一些情報信息，對於他想知道的事，可以在這裡搜尋。
五條悟昨天提供的一些訊息，在這裡能得到更準確清晰的解釋。
信息裡說，溫奈緒的領域是類似於扮家家酒的遊戲，開啟的條件為，向身邊最喜歡的人提出遊戲邀請。
在對方答應後，可以展開一個「扮家家酒」的開放性領域。
領域的大小由靈魂之力決定，在該領域之下，所有被納入領域的靈體，都將擁有一個合理的身份。
她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將任意靈體塞進自己在領域內製作的玩偶裡，如果要將「附靈」的玩偶帶出領域，則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具體是什麼，上面沒說，富江猜測，如果要把死人的靈魂強行放入玩偶，付出的代價必然不小。
這樣想著，被壓下的嫉妒又被放大，他盯著溫奈緒的側臉，好像能把她看出個洞來。
好一會，他才慢吞吞收回視線，將注意力放在了研究系統上。
除了情報信息，接下來的一欄只留了一個框！上面有一行小字［填入你最喜歡人的名字，我會讓你們產生深深的羈絆。］
哄小孩的玩意，藤原富江這麼想著。
但手很誠實的寫上了溫奈緒的名字，甚至寫的時候怕這個看上去就很簡陋的系統弄錯，腦海裡還把溫奈緒的模樣想了一遍。
點了確定以後，系統好像卡殼了一會，然後出現了一個加載框。
他看了眼進度，撇了下嘴，繼續看下一個欄目。
上面寫著個人信息。
他打開，除了名字和性別有顯示外，其餘的項目都是問號。
好像他是一個很神秘的人呢，這個頁面設計得不錯。
研究好系統後，他總覺得不太對。
之前溫奈緒睡著以後都會找她貼貼，可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討厭奈緒和他人有羈絆。
他看著系統的進度，伸手將溫奈緒拉進懷裡，「奈緒……」
事情好像開始朝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什麼死不死的，反正他不會死，奈緒……奈緒很強的，應該也不會死。
不管怎麼說，去看看吧……萬一呢。
這麼想著，他收緊了抱著她的力道。
懷裡的人好像不太舒服，掙開他以後翻身面向他，手臂從他腋下穿過，半環著他，腿也十分不客氣的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眨了眨眼睛，然後調整了下姿勢閉上了眼睛。
一大早，溫奈緒就被電話鈴聲吵醒。
接通電話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奈緒，有沒有被嚇一跳，我沒死成誒！」
溫奈緒原本還有些懵，聽到聲音直接推開藤原坐了起來，「歐尼醬？」
「是的哦……比較難為情的是，醒來的時候一.絲.不.掛，有點丟臉，奈緒……我回來了哦！」
「奈緒？」被推開的藤原富江睜開眼，又黏黏糊糊地貼了過來，聲音裡帶著還未清醒的沙啞：「再睡會嘛……」
溫奈緒還處在震驚裡，「真活了？」
那邊傳來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全是我的功勞。」
緊接著是虎杖讓那人閉嘴的聲音，「奈緒！為什麼會有藤原的聲音啊？！你們……」
「我們在交往哦。」藤原富江也聽出了對面是誰，小聲回應。
溫奈緒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就傳來了哥哥尖銳的爆鳴聲——
第59章 我是最特別的，對嗎？
「這才多久！」虎杖悠仁的語氣憤怒,
溫奈緒有些心虛：「……就剛在一起。」
「我的全部都是奈緒的，骨，血, 肉所有的一切。」藤原富江不甘心地補充, 這傢伙害奈緒哭成那樣。
忽然活過來, 不為奈緒擁有了這麼完美的他感到高興, 還吵人地說出反對的話。
即使是奈緒的哥哥, 也讓人討厭……他黑眸裡是掩不去的嫉妒和不忿, 眼尾都帶著積分怨念的惡意。
溫奈緒聽到藤原富江的話就知道不妙，那邊哥哥的聲音聽起來更氣了，「奈緒你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這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溫奈緒沉默了一會忽然問：「他要是不正常呢？」
虎杖悠仁麻了。
「哪……哪裡不正常？」
溫奈緒猶豫了一下：「他……不會死？」
虎杖悠仁：「……」
他妹妹可能瘋了。
哥哥那邊沉默得很可疑，溫奈緒停了好一會問：「歐尼？」
「啊……哈哈, 你在開玩笑吧, 別告訴我，你也不是人……」
這回換溫奈緒沉默了。
虎杖悠仁炸了：「開什麼玩笑！！不會是真的吧？！阿姨可是純正的人類……」
溫奈緒：「……」
虎杖悠仁腦洞大開, 聲音顫抖：「叔叔……是咒靈？」
那邊傳來五條悟爆笑的聲音，「什麼嘛悠仁, 你在想什麼，小時候和奈緒在一起你就沒見過她毛茸茸的狐耳嗎？」
虎杖悠仁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那不是……發卡嗎？」
當初想伸手觸碰，被妹妹一腳踢飛的記憶還有呢。
溫奈緒面無表情：「我父親是大妖, 妖精, 是志怪裡的那個狐狸精, 玉藻前。」
「……那不是……女的嗎？」虎杖悠仁CPU瘋狂運轉中。
好半天, 他才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這世界除了咒靈還有妖怪嗎？！」他發出靈魂疑惑, 片刻後頓了頓, 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
「奈緒你和阿姨一樣, 都喜歡男扮女裝的變態。」虎杖悠仁語氣沉痛。
突然被罵變態的藤原富江：「？」
他鬆開環在溫奈緒腰身的手臂，坐起身將人圈進懷裡，兩條長腿放置在溫奈緒兩側，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聲音委屈：「奈緒，你哥哥好過分，又罵我……」
溫奈緒：「……」
「青春嘛，戀愛也是青春的一部分啊。」那邊依稀傳出五條悟的聲音。
「五條老師你不要打岔啊！我又沒反對奈緒談戀愛。」虎杖悠仁的聲音有點悶：「就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富江那傢伙戰鬥力很低的，奈緒又不會吃什麼虧。」是五條悟有點模糊的聲音。
「說得也是……不對啊！什麼叫奈緒不吃虧？！五條老師你沒談過戀愛怎麼懂？」
「你說這話太傷人了，我要和你斷絕師生關係1分鐘，我是沒什麼經驗，但我看過愛情片啊……女強男弱，明明是長成那樣的富江比較危險……」
虎杖悠仁炸毛：「我妹妹才不會是那種人！五條老師到底在想什麼，好歹你也是她的監護人啊！」
那邊雞飛狗跳了一會，虎杖悠仁的聲音再次傳來：「緒緒子，你有在聽嗎？」
「嗯。」溫奈緒點了點頭，藤原富江的黑髮撩在耳畔，癢癢的她偏頭，另一隻手想推開他。
誰知道藤原富江將她纏得更緊了，另一隻手捏住了她的手腕，試探性將她的指尖往嘴裡送。
溫奈緒轉頭瞪他。
他用舌尖將她的指尖頂出來，無辜看向她。
溫奈緒想把手抽走，可手腕被他捏著，藤原富江的雙腿也絞了上來，一隻腳穿過她的腿間。
以一個奇怪的姿勢纏在她身上，蛇一樣。
「你忽然和我說這個，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說嗎？」虎杖悠仁的聲音嚴肅了起來，「是因為我……的事嗎？」
溫奈緒想了想解釋：「是我自己的身體出了狀況，因為是半妖，妖族的血脈更強盛，需要出趟遠門。」
簡單說了下近期身體的狀況，她問：「哥哥那裡悟先生有什麼想法嗎？」
「我正要和你說這個，本來想要去看看奈緒的，但是五條老師說，家入老師向上隱瞞了我復活的訊息，我現在處於「死亡」狀態，不能離開高專。」
「但是我很擔心你，五條老師同意了和你通話……請暫時保密。」他抬起雙手，被削掉的痛感似乎隱隱殘留在腦海裡，他並不後悔作出這樣的選擇。
「奈緒，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理想……」深櫻色的眸子映著微光，像是極為璀璨的寶石，他輕聲道：「不要傷心，這是哥哥的選擇，雖然會有遺憾，但是啊。」
「人總是要做些什麼的，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我並不後悔，如果……」如果我死掉了。
「奈緒請不要傷心，這是我的選擇，是我的……理想。」
溫奈緒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過了很久，也許只過了一小會，她聽見自己艱澀的聲音：「虎杖哥哥……我想吃火鍋料理了。」
「誒……哈哈哈，好！等我能出去了，第一時間去找你，我給你做超級無敵好吃的雞肉丸！」
後續的對話，兩人好像刻意跳過了沉重的話題，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嬉鬧。
掛斷電話的時候，溫奈緒已經被藤原富江纏得縮成了一團，腿也被錮著，總之姿勢很怪異。
身後的人完全不覺得有異，恨不得將她按進自己的血肉。
他光潔的下巴從肩部蹭到她的頸窩，緩慢摩挲，冰涼的觸感讓人感覺像是被某種冷血動物磨蹭，硌人且不適。
「你怎麼了？」溫奈緒現在也察覺到了富江的不對勁。
之前他纏人黏糊，卻不會將她抱成這種姿勢，她整個人都快被他包在裡面了。
藤原富江看著系統光屏上出現的名為「時空鏈接」的羈絆，眼神陰翳，想將她抱得更緊，又怕溫奈緒不願意，忍了又忍，然後才偏過臉去看她。
少女的頭髮因為剛醒，還比較凌亂，在自然光下泛著幽幽紫芒，皮膚白皙，是那種充滿活力，帶著生機的白嫩。
耳垂也是，彷彿放著瑩白光的圓潤可愛。
他完全不敢想像，如果躺在冰冷停屍床上的是溫奈緒，胸口上有那樣的黑洞。
還是這樣生機盎然的奈緒可愛，可愛到想讓人嚐嚐。
他從心地湊了上去，還沒張嘴，就聽到了溫奈緒的聲音，他頓住，緩慢而又鄭重地說：「不想讓其他人發現奈緒。」
溫奈緒：「？」
這人怎麼又說出來這樣的話了，不是才因為要公開而興奮嗎？
他哼哼唧唧，舌面肆意從她頸窩向上舔舐，冰涼滑膩的觸感，激得她繃直了身體。
「幹嘛舔我，沒洗澡很髒……」溫奈緒想阻止他，頭還沒轉過去，就被他咬住了耳垂。
他聲音有些模糊地從齒縫裡擠出：「不髒，喜歡……」
見溫奈緒掙扎，他鬆開耳垂，臉貼在他脖頸上，毫無邏輯道：「好不容易把關於奈緒的記憶都上了鎖，現在竟然要放開。」
溫奈緒：「什麼？」
藤原富江微涼的臉頰貼在她頸側，感受白皙皮膚下汩汩流淌的生命力，輕聲道：「不，沒什麼。」
黑色的瞳裡彷彿湧動著濃稠的黑，他像一個瘋狂吸貓的重度癮者，鼻尖聳動，貪婪地吸氣，然後呼出的氣體引得她再次顫抖。
因為才睡醒，又收到好消息的原因，溫奈緒即使被他抱成奇怪的形狀，她也格外縱容：「不說的話，我要起來了……我想洗澡。」
藤原富江悻悻直起身，環著她的手臂也鬆開了，圈著他的腿卻沒分開，他聲音有些低，帶了些不明意味地發問：「我是最特別的，對嗎？」
溫奈緒不明所以，動了動腿掙脫。
翻身看著藤原富江，總覺得他的狀態有點奇怪。
但對他的問題還是有問必應：「是啊，是最特別的，我很喜歡你。」
話音落下，她俯身親了親他的額發，「我先去洗澡。」
直到淋浴的聲音響起，藤原富江黑色的眼珠才動了動，他似是脫力地癱軟在床。
系統的屏幕奈緒看不到，或者說只有他能看到，羈絆那裡的閃動的「時空鏈接」幾個字。
上面的技能描述讓他很生氣，甚至是憤怒。
那東西好像非常了解他，想讓他解開費勁鎖住的關於奈緒的所有記憶，和其他富江共享。
不！準確地說，是要讓他打開鎖，讓其他時空的富江可以隨時翻閱他和奈緒的記憶。
那他辛辛苦苦地與眾不同，又有什麼用！
「奈緒……奈緒……」他無意識地呼喚她的名字，腦海裡思緒繁雜。
將目光放在食骨之井的請報上後，他眼中的深黑泥潭，似乎將所有的光吞噬。
只有特定的人，帶著四魂之玉才能通過那口井進行穿越。
他隱隱有預感，因為自己的「特殊體質」，那口井一定不會讓他穿越，甚至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那口井不是會銷毀妖怪屍骨嗎？那他算是妖怪嗎？
但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一定要試一試。
不……在此之前，要創造足夠的記憶，不然——
讓奈緒把他做成玩偶吧。
那樣不是人也可以待在她身邊，不用擔心會不會被丟下……
想到這，他忽然興奮了起來，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站在浴室門前敲門：「奈緒，我有一個超棒的想法。」
裡面水聲停下，傳出溫奈緒有些無奈地聲音：「什麼啊？」
「奈緒把我也做成玩偶，我就可以像花子一樣黏在奈緒皮膚上了，那樣的話，奈緒去到哪裡都不會和我分開了……」他為自己的好主意感到高興。
溫奈緒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那樣的話是屬於奴僕啦，男朋友可以做的事都沒法做了……」
藤原富江頓住，肩膀都軟軟塌了下來，「哦。」
溫奈緒等了會，沒聽到他的動靜，又繼續打開淋浴。
誰知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洗完澡可以幹男女朋友能幹的事嗎？」
「什麼啊？」水聲太大，溫奈緒沒聽清，無奈再次關掉淋浴。
「你已經八小時十二分三十四秒沒有親我了。」他靠在浴室門旁，聲音委屈。
「想你親我。」
第60章 不能在這種時候分裂。
「剛剛不是才親過？」溫奈緒回答完後繼續打開淋浴。
藤原富江隔著門不快了, 「什麼嘛，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也是親嗎？我說的親是探索奈緒口腔裡的每一寸吶……」
溫奈緒耳邊是水聲，聽得不太真切, 但隱隱約約還能聽出門外那人的不滿。
洗髮露已經打好了泡泡, 她關掉洗浴, 開始揉搓自己的長髮, 將泡泡塗滿髮絲, 順便想聽聽藤原富江到底想說什麼。
「……奈緒的體溫比我高, 和奈緒接吻的時候，奈緒的口腔裡熱熱的，暖暖的，牙齒也很可愛, 前齒小巧整齊, 側邊虎牙尖尖的舔起來很奇妙，上顎也很可愛, 能清楚地感知到凹凸的觸感，舌頭軟軟的……」
溫奈緒：「你別說了, 讓我好好洗個澡。」
不知道是水溫的原因還是別的，她感覺自己人快燒起來了，也顧不得洗好沒, 閉著眼睛打開淋浴。
她真的, 不該好奇的。
「好。」藤原富江的聲音就很失落, 在水聲響起前一刻小聲嘟囔道：「明明奈緒被親得很舒服啊……」
他也很舒服, 就是身體有點不太好控制。
溫奈緒當沒聽見，任由水流沖走頭髮上的泡沫。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奈緒, 你還沒洗好嗎？要我幫忙嗎？」
「你在說什麼啊, 不要！你好歹也是個男的啊！」
「可我們是情侶誒！」
「情侶也不行吧？！」
溫奈緒快速洗完, 用乾髮帽把頭髮包起來，外面的藤原富江還在喋喋不休。
打開門，熱氣蒸騰，沐浴露的香氣也隨之溢出。
藤原富江頓住，想湊上來卻被溫奈緒用手擋住：「你也去洗。」
她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臉有些紅：「把衣服也快換了吧。」
被擋住的藤原富江也沒有不快，上揚的眼尾微彎，黑瞳裡滿是溫奈緒水水嫩嫩的樣子，他鍥而不捨：「洗完可以嗎？」
話音落下，他掀手握住她的手腕，背微弓，咬了咬她被水沁到有些微皺發白的指尖，還帶著潮意，但獨屬於少女的氣息不住鑽進鼻腔。
溫奈緒眼睛睜圓了一下，感覺一股莫名的燥意從指尖瀰漫全身。
她被燙到一樣縮回手：「你快去！」
藤原富江沒說話，黑黑的眼瞳盯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個類似於狗狗被拋棄的表情。
見溫奈緒沒有看自己，他失落垂眸，打開浴室門。
什麼嘛，衣服上明明是奈緒的標記，他都忍住沒換衣服了，奈緒竟然要他換。
他慢慢把衣服脫了，停頓了一會，又把衣服疊好：「奈緒……」
溫奈緒聽到了，但不想回答。
短短幾分鐘，她的名字已經被叫了無數次。
「奈緒奈緒……」沒聽到她的回應，藤原富江繼續，「理理我啊！奈緒——」
溫奈緒被吵得頭大：「幹嘛呀？」
尾音有些不耐地上揚，隔著門鑽進耳裡像是帶有鈎子，他停下，靜了好一會才說：「你好可愛啊。」
溫奈緒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猶豫了一會，沒有問出口。
淋浴的水聲再次響起，溫奈緒只能先吹頭髮，
往日裡恨不得長在浴室的藤原富江，今天動作很快，溫奈緒頭髮還沒吹乾。
少年就踏出了浴室，因為沒有帶換的衣物，他腰間只鬆垮繫了條浴巾。
看到溫奈緒坐在桌前吹頭髮，他黑眸亮起，不管身上還未擦拭的水珠，幾步就走到了溫奈緒身邊。
盯著她用吹風吹發的動作看了一會自告奮勇道：「奈緒我來幫你！」
溫奈緒止住他：「你手上都是水，先擦乾淨，去換衣服再來。」
藤原富江慢慢收回手，神情自若地將手挪到了腰間裹著的浴巾上。
溫奈緒從鏡子裡看到他的動作，停下動作，目露驚恐： 「你……在幹嘛？」
「把身上的水擦乾淨。」他說著就解開了浴巾。
溫奈緒立刻閉眼，「你好歹有點邊界感啊！你剛洗了澡什麼都沒穿啊！！！去浴室！不然去你自己的房間啊！」
「為什麼啊。」藤原富江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屈，「這具皮囊這麼完美，還有好看的線條，和其他贗品完全不同，為什麼奈緒不看啊……還把眼睛閉得這麼緊。」
完全是控訴渣男的語氣，就差動手扒開她的眼睛了。
溫奈緒無奈：「你是個男人啊！就是談戀愛也不能隨便裸露身體吧？！那樣是很變態的行為！！」
「是嗎？男女朋友不是才應該赤誠相待嗎？」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
溫奈緒繃不住了：「你到底從哪兒看到的奇怪知識啊？！赤誠相待是這樣嗎？！快去把衣服穿上。」
「奈緒你好兇。」他委委屈屈地說，然後快速甩鍋：「都是那些戀愛專家的錯！寫的都是什麼東西，胡言亂語，明明說在一起坦誠相待，女朋友會更開心的，我都照做了卻被罵……」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響起，他的潑髒水行為卻沒有停止，把網上發布教程的博主一通貶損後，他走到溫奈緒身邊。
俯身親了親她的臉，「奈緒現在的樣子好正直，我穿好了，快睜眼看我∼」
溫奈緒睜開眼，手上的吹風機被藤原富江接過，他黑眸專注地盯著她微潮的發。
煞白膚色的修長指尖探進她的發，挑起一縷髮絲，潮濕微涼的觸感軟軟搭在指上，他凝視了片刻評價：「和奈緒一樣可愛。」
溫奈緒對他的誇讚已經有點免疫力，好奇藤原富江這樣的人會主動為他服務。
少年動作生疏，但很輕柔，像是在對待什麼易碎的寶物。
等吹好，他將吹風塞進了溫奈緒手上，十分自然地蹲下了身，將濕漉漉的黑發展現在她面前。
溫奈緒看著眼前乖巧的藤原富江，一時間有些恍惚，她摸了摸藤原的發。
正想說還需要用毛巾擦擦，就聽到藤原富江用感動的語氣喟嘆：「奈緒好溫柔好有耐心啊……簡直和天使沒什麼兩樣，世界上怎麼會有奈緒這麼可愛的人呀。」
藤原富江仰臉看她，這個角度讓他看上去格外柔弱。
纖細脆弱的脖頸一覽無餘，輕薄的極簡風的T恤被髮梢滴落的水沁透。
奢侈品脆弱的布料在此刻幾乎形同虛設，鎖骨深深，脖頸的經脈微微凸起，配上他極白的膚色，對比之下，極易引動人內心更深層次的慾念。
溫奈緒眸光暗了幾分，繃著臉，將手指插進他濃密的黑髮裡。
輕輕撥弄的同時，晃動吹風避免熱風燙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聽到了啜泣聲。
關掉吹風，耳邊響起了他低低的聲音：「奈緒……」
他單膝跪地，腦袋拱了過來，手臂環上了她的腰，臉貼在了她的小腹上，聲音裡竟然帶上了哭腔：「不想和奈緒分開……」
溫奈緒渾身僵硬，她只能安撫似地摸摸她的黑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停頓了一下，猶豫道：「是你知道了什麼對嗎？」
見藤原富江不說話，她又問：「為什麼說不想和我分開？」
隔著薄薄的衣物，似乎有什麼微涼的液體沁濕了衣服，溫奈緒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藤原富江……」她叫他的名字，「抬起頭，看著我。」
他猶豫著鬆開了抱著她的手，好一會才抬起頭。
依然是那張冶艷的臉，蝶翼般簌簌欲顫的烏黑睫羽纏上潮濕，碎裂的淚珠黏在纖細的睫毛上，那雙如寒潭般深瀲惡念的黑眸似乎只有她的身影。
精緻的淚痣暈出致人迷離恍惚的空濛蠱惑。
淚痕清晰，那張習慣露出誘惑表情的臉上此刻露出了純然的不解和迷茫。
「你哭了。」溫奈緒伸出手，拭去他眼下的濕濡，卻發現他的眼淚依舊在流淌。
她很少見男孩子哭，或者說在此之前，她在乎的人，都不會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伸出手捧住他的臉，幽紫色的眸子裡彷彿只能容得下他一人：「要接吻嗎？」
回應她的，是藤原富江柔軟的唇，輕柔觸碰，反覆確認。
小心翼翼地試探，輕碾，舔舐，咬住她的下唇分開，再兇狠侵入，舌尖描摹她虎牙的形狀，然後頂入探索，引著她情動。
松木的香氣裡似瀰漫出靡靡的馥郁，他眼含水光，黑眸清明，可淚水依舊止不住。
混雜在親吻裡的淚水微咸，他卻甘之如飴。
這一吻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在溫奈緒狐耳冒出來的時候，他喘息著分開。
他將身體弓起，臉埋進溫奈緒的頸窩，努力平靜自己的心緒，安撫躁動不安的情緒——
不能在這種時候分裂。
溫奈緒被親得有點腿軟，或者說整個身體都舒服到像是浸在暖暖的泉水裡。
連耳朵和尾巴都沒心思收斂的那種舒爽，身體熱得不像話，耳邊是藤原富江壓抑的呼吸聲。
她待了兩秒，洶湧的燥意自腹下升騰，她張口想讓藤原富江離遠點。
誰知溢出口的聲音軟綿無力，帶著與她平日裡完全不同的嫵媚。
第61章 奈緒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燥熱升起的同時, 身體裡的血液也沸騰了起來，心臟劇烈跳動，汩汩血液湧向四肢百骸, 卻又朝著一個方向聚集。
溫奈緒背後的九尾圖騰色澤更深, 身後的皮膚隨著她呼吸的顫動, 和輕薄的衣物摩擦, 帶來更為劇烈的灼痛感。
「我好像不太對。」溫奈緒雙手攀住藤原富江, 穩住自己發軟的身體。
身體因為剛才的親吻太過刺激, 手指也有一定程度的獸化，尖銳的指甲在他的皮膚上劃出一道血痕。
「奈緒？」藤原富江漆黑眸中還隱隱泛著水光，但看到她的模樣後，所有新奇讓人沉醉的旖旎瞬間消失。
溫奈緒說完那句話, 意識就再次陷入了昏沉, 和之前被拉入的意識世界不同。
這次，她處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 周圍是極為濃稠的黑霧，隱隱能聽到一個很像藤原富江的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
「奈緒……奈緒……」
溫奈緒抬腳想朝那個方向走, 卻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泥沼，腳下觸感冰冷柔軟，一點點將她向下拉。
隨著她的下陷, 黑霧漸漸散去, 荒蕪之地展露出了它猙獰的一面。
一棵棵形狀詭異的樹下, 似是長著某種特殊的菌類, 它們從黑褐色的泥土和交橫綢繆的紅褐色樹根中擠出，類似人形的菌杆上, 撐著的不是傘蓋, 而是一顆顆詭譎的美艷人頭。
他們閉著眼, 看上去像是在沉睡，漆黑的髮絲，在空間內的自然光線下泛著妖冶的光澤，臉頰上的皮膚煞白如紙，眉如青黛，鴉羽般濃密的睫毛根根纖細分明，眼下淚痣彷若旋渦般引人注目。
精緻的鼻下，是毫無血色的薄唇，略過線條極佳的下頜，瑩玉般光潔的頸部連接著形態詭異的身體，有乾癟的，也有姿態奇異的。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被溫奈緒觀察的那顆頭，睫羽顫動著隨眼瞼抬起，漆色的瞳裡是暗沉的死氣，妖冶的臉上本能地露出了惹人憐愛的表情：「……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來幫助我的嗎？奇怪……」
「看到小姐我彷彿就已經長出了心臟，好像整個人都活了過來，覺得你……好有趣。」
「我是藤原富江，你呢？美麗可愛又特別的小姐？」
他的聲音驚動了周邊的頭顱，一顆顆和藤原富江一模一樣的頭顱抬起，緩慢睜開了眼睛。
「是啊小姐，你看上去好有趣，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無數的聲音好像匯聚成了一句話，明明處在詭異的場景裡，可她的第六感卻告訴她，這裡非常安全。
她沒有猶豫，「溫奈緒。」
「奈緒？」
「奈緒……」
所有的腦袋都露出來疑惑和思索的表情，好一會，幾顆頭異口同聲道：「啊！原來是第一次見面，小姐，我好像對你一見鍾情了……」
「你這傢伙在說什麼？明明奈緒小姐是我先發現的。」
「你這個贗品蘑菇，長成那樣也不怕嚇到奈緒……」
「誰許你叫得那麼親密！奈緒……我長得最完整，請帶我走。」
可就在他們爭論時，腳下的泥沼裡，卻伸出了無數的手，世界好像一瞬間被翻轉。
眼前的場景變化，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菌菇」富江的不甘的呼喚。
周圍的溫度在極速下降，刺骨的寒意在侵蝕她的神經，一隻隻煞白的手，從泥潭伸出。
溫奈緒無法動彈，一隻手從耳後伸出，整個手蓋在了她的左半邊臉上。
有手臂從腰側，腿間彈出，抓著她不斷下沉，身體的溫度在不斷降低，後背卻灼熱到疼痛。
溫奈緒被拽著緩緩下沉，耳邊斷斷續續傳來藤原富江的聲音。
她努力看去，是剛剛和她交談的「菌菇」富江。
模糊的視線裡，少年絕美的容顏有些模糊，聲音卻傳入了耳中。
「噁心的黑泥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奈緒……骯髒的爪子，你在幹什麼？」
細細的菌絲探了過來，狠狠扎進了按在她臉上的那隻手上。
「奇怪，我在幹什麼……哎呀，馬上要死了，居然會覺得開心。」
話還沒說完，整個腦袋就乾癟了下去。
「可惡，你這個贗品居然先我一步！」一顆腦袋咕嚕嚕滾了過來，脖頸下探出細密菌絲，幫助溫奈緒脫離泥沼。
他們互相嫌棄，互相咒罵，可一個二個卻前赴後繼，菌絲插入想要將溫奈緒拉入泥潭的手，乾癟後失去生機。
溫奈緒無法動彈，但這種場景給她的震撼，卻讓她渾身顫抖。
不用了，不用了，她在心裡喊。
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一個個趕來，然後一個個嫌棄咒罵，一個個露出幸福的表情，然後迅速乾癟下去。
黑譚裡似乎有著無窮的手臂，一個乾癟下去，另一個繼續探出……
溫奈緒不可避免的向下沉陷，耳邊一開始有富江們的爭吵聲，可逐漸，爭吵聲也消失了，只有菌絲插入手臂的沉悶聲響。
「奈緒……」現實世界裡，藤原富江無措地將她放回床上，饒是他這種天生就對生死無感，不在乎生命凋零的人。
此刻也慌亂了起來，溫奈緒的體溫在不斷降低，短短的幾分鐘，她的體溫就低了下來，渾身的皮膚煞白如紙，可她脖頸處的紋身，卻紅得驚人。
彷彿她全身的血液，都匯聚在了那個九尾的文身上。
他想了想，咬破舌尖，封住了溫奈緒的唇，血液湧入她的口腔，離體的血液活躍地進入她的身體。
溫奈緒似乎本能地在吞嚥，藤原富江感覺到她的體溫被穩住，舌尖的血液明顯不夠。
他直起身，顧不得去找道具，指尖抵在腕部靜脈血管上，利落下陷，白皙的皮膚被劃破，皮下的青色血管被主人暴力破壞。
他一手捏在溫奈緒的臉肉上，迫使她張開嘴，將湧出的血液全部灌進她的嘴裡。
隨著他臉色的逐漸蒼白，少女的身上的血色逐漸恢復，他卻不敢停下，汩汩血液被少女無意識吞嚥。
那些血液彷彿有意識一般，滲入毛細血管，進入血管，奔湧入心臟，讓心臟再次躍動起來。
煞白的膚色慢慢褪去青色，溫度似乎也恢復了正常，可他卻眼前發黑，緩緩栽倒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溫奈緒緩緩睜開了眼睛，口腔裡有股馨甜的氣息。
她緩了好一會，才從被無數富江無聲拯救的震撼中脫離，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她啞著聲音問：「藤原？」
卻沒聽見他回應，她坐起身，卻看見藤原富江躺在床上，左手手腕上傷口猙獰，床上殘留著猩紅的血跡。
他雙眸無神地虛視，胸膛沒有起伏，溫奈緒愣了好一會，然後找了個姿勢，窩在了他的懷裡。
她安靜的看著他，那張絕美的臉上，此時泛著不正常的青紫。
她就是再傻，也能明白一件事，藤原富江用自己血救了她，他則因為流血過多，死掉了。
在精神世界裡剛剛經歷的，和醒來後看到的，讓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她愣愣地看著他，直到他胸膛開始起伏，眼瞼微抬，那雙漆黑瞳眸慢慢映照出她的模樣。
無神的眼睛重新恢復光彩，他看著盯著自己的溫奈緒，緩緩勾起了唇角，語氣驕傲：「奈緒醒了，你剛剛的狀況好差勁，全靠我才能活下來，奈緒要……」
溫奈緒親了親他的唇，她將他抱緊，眼淚這才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你好傻。」
「怎麼可以這樣說我。」藤原富江很享受她的主動，將人攬著，緩慢地說：「這種方法也只有我可以用，也只對奈緒有用，也只想對奈緒用。」
這麼說著，他低斂眉目，用額抵著她的，摩挲間氣息交纏：「現在，奈緒的全身都流淌著和我一樣的血，我很開心。」
溫奈緒：「……」
事實好像是這樣，為什麼聽起來感覺有點奇怪。
他趁機將他纏得更近，幾乎手腳並用，纏在她的身上，「好喜歡奈緒，喜歡熱熱的奈緒，喜歡有生命力的奈緒……」
「害怕。」他想了想，覺得應該是用這個詞來形容剛才的心情。
他小聲說：「害怕奈緒呼吸變慢，體溫降低，皮膚失去生命力的泛著青，不想奈緒死，想和奈緒在一起，想……」
似乎是感覺語言太過淺薄，他不滿於額間肌膚的摩挲，用自己光滑細膩的臉頰去蹭溫奈緒的臉頰，用唇去親吻她的睫尾。
引得她忍不住眨眼，又覺得好奇，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舔舐，逐漸恢復血色的臉頰泛著有些病態的酡紅。
殷紅的舌尖描摹後，似是感覺不夠，他又咬了咬她的臉肉，留下淺淡的牙印後，又安撫似地親親她的唇，一會埋在她頸窩猛吸，一會又親回來。
他克制又克制地，輕輕啄了她幾下，這才停下。
好聽的喘息聲壓抑在耳邊，撩撥著溫奈緒的神經，藤原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平復了一會慢慢說：「奈緒……」
溫奈緒看他，心說他死過一次就黏人一點，下次不能讓他死了，臉都快被蹭破皮了。
「忍得好辛苦，不能讓奈緒太投入。」他聲音輕柔，配著逐漸平穩的呼吸，竟有種莫名的魅惑，他慢慢地說：「奈緒變小狐狸吧，還想要和奈緒再獨處幾天。」
他對乖巧依戀他的溫奈緒很喜愛，吸貓一樣又在她身上蹭了蹭，眯起眼眸，心裡想的卻是。
每次死亡都能讓奈緒為他軟得一塌糊塗，那些網上的廢物博主總算有點用了，為戀人犧牲果然會讓戀人更愛他，死的真值，下次還死。
第62章 奈緒……我們去約會吧
溫奈緒也察覺到了, 感覺也沒什麼要隱瞞的，當著他的面化成了一隻小狐狸。
結果就是，藤原富江直接抱著她狂吸, 臉都埋進她的毛髮裡, 蹭了又蹭, 吸了又吸。
要不是她肚子發出抗議, 他還能再吸一會。
「奈緒真是世界上最棒的女孩子, 又能變成狐狸, 還可以只露出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還對我這麼溫柔……」他坐在餐桌前，看溫奈緒迅速消滅食物。
「只用對我這麼溫柔，奈緒以後見到了「他」們, 就不要這麼溫柔了。」藤原富江喋喋不休, 「你只要毫不留情地利用「他」們就好。」
這麼說著，他露出來嫉恨的表情, 黑瞳裡是毫不掩飾的惡意，「那些贗品, 能見到奈緒就已經是幸運的了。」
溫奈緒：「……什麼意思？」
「你最喜歡我了對嗎？」藤原富江慢吞吞地咬了口內料滿滿的三明治，臉上露出了「我在忍耐」的表情。
溫奈緒點了點頭。
解決掉手上的三明治後，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她又說：「是。」
他聞言黑眸微彎, 凝視了她片刻後, 然後又低頭和三明治作鬥爭。
吃兩口, 又看向她,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放在溫奈緒身上的目光, 就像在看一個極為稀有的寶物。
一兩次溫奈緒還能繃著臉, 反覆幾次下來她忍不住了, 「……我臉上有什麼？」
藤原富江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三明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很可愛。」
溫奈緒：「哦……」
然後迎接新一輪的眼神洗禮。
其實藤原富江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他只要看到溫奈緒，腦海裡就浮現出她全身不正常的煞白，甚至隱隱泛著青的模樣。
平日裡的人不再鮮活，甚至泛著讓他極為熟悉的死氣，體溫逐漸降低，心臟也從劇烈地跳動變得緩慢而沉重……
這是他未曾設想的畫面，卻讓他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耳邊出現了嗡鳴聲。
陌生的情緒衝擊下，他想到了用自己的血液去救她，如果她需要吃他的肉，他也許也能面不改色地將自己送上。
這是一種對於他而言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
直到現在，溫奈緒很正常，他的心裡也有種陌生的情緒在激盪。
如果血液對她無用……
他再睜開眼睛，如果看到的不是醒著的溫奈緒，而是冰冷的她？
會死啊……
奈緒看起來很厲害，身體出現異常的時候，也是會死的。
死於他而言不算什麼，他對虎杖悠仁的死毫無感覺，看到溫奈緒傷心痛哭，除了生出嫉妒和疑惑。
再也不會有其他情緒。
可一旦想到，她也會死，心臟就像被什麼揪住了一樣。
很奇特的感覺，完全不受控制，讓人不爽。
可一看到她鮮活的樣子，想到她能呼吸，心臟可以跳動，血管裡除了有她自己的血液，還有他的，他就心神盪漾。
這種感覺，危險又讓人沉醉。
他不對勁的狀態依舊在持續，溫奈緒問了幾次沒得到回答，也就放棄了。
她對出遠門沒什麼經驗，上次來東京，她是一點行李都沒帶。
更別說藤原富江了，他只要站在那，用那張臉就能為所欲為……
川又伽椰子似乎知道她要出行，將自己生前給丈夫準備出差行李的經驗傳授了一些。
「……溫小姐要去的地方聽起來就很危險，那食物就需要多帶一些，還有藥品及換洗衣物……」
溫奈緒在川又的提醒，和一些野外生存博主的推薦下，購買了一些物資。
做前期準備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被她留在北海道的無頭雕塑。
和那邊通話後，那邊先是嘈雜了幾秒，一會傳出一道熟悉的女聲，「啊，我們現在生活得很好，感謝老大的啟動資金……」
掛斷電話的時候，溫奈緒又多了一筆資產。
等忙得差不多了，藤原富江捧著手機湊了過來：「奈緒……我們去約會吧！」
溫奈緒看著藤原期待的模樣，想到不久後可能的分別，點了點頭。
「約會啊……」回房間換衣服的時候，她都還有點疑惑，不過仔細想想。
兩個人在一起後，好像……其實也和約會沒差了。
但畢竟是第一次正式約會，她還是比較重視的。
藤原富江拿著手機，看著約會地點心裡更多的是茫然。
他對博主的描述嗤之以鼻，但想到如果是和奈緒一起，又感覺好像也不是不行。
看著「約會攻略」他起身去房間挑衣服，打開衣櫃的時候，他皺起了眉。
挑來揀去，最後一臉忍耐地選了件黑色襯衫。
打開房門，他看到了蹲在門口的俊介小朋友，正要開口。
俊介小朋友就向他遞來了一個老式的錄像帶，「……給。」
藤原富江目光放在俊介遞來的舊物，眉頭皺起，臉上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俊介小朋友緊張地垂下頭：「試……和姐姐一起。」
藤原富江挑眉接過：「你是說這東西能幫忙？」
俊介臉紅透了，他聲如蚊蠅：「貞子姐姐，特殊……媽媽讓……給。」
話音落下，也顧不得藤原富江回沒回話，整個人又消失在了人前。
藤原富江捏著錄像帶，好一會，唇角才微微揚了些。
「小鬼，你們還是蠻有用的嘛。」頓了頓，他漆黑的眸子裡似乎多了些什麼，他停頓了一下，凝視俊介消失的方向。
緩慢露出了一個微笑，突兀開口道：「我答應了哦。」
話音落下，一股涼氣無風升騰，他抬腳朝溫奈緒的房門走去。
正要抬手敲門，房門就被打開了。
少女很默契的，和他選了同色系衣著。
黑色系帶連衣裙將少女身段勾勒出玲瓏曲線，深紫色的發柔順披散在腦後，額前瀏海在眉峰上方分開，兩側鬢髮自然垂遮精緻鎖骨，每絲每縷都泛著柔順的螢光。
精緻冷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掀眸看向他時，那雙深紫色的瞳裡彷若瞬間盈滿了情意。
姿勢的眸中帶著他極為熟悉的魅惑，他愣了下再看向她時，黑眸裡漾起漣漪，「好喜歡奈緒。」
溫奈緒也是第一次穿較為修身的裙子出門，原本還有些赧然，現在更是有幾分無措。
藤原富江的聲音傳入耳中，彷若帶著鈎子般撩人，她只和他簡短對視就心跳加速。
雖然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但如果想到這是兩人正式的約會，那種緊張的羞澀感就壓不下去。
甚至看到他眉眼時，腦海裡都會浮現出他撒嬌的模樣，還有……他半闔眼眸，眼尾嫣紅，黑痣灼灼的模樣。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藤原富江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修長的指扣住她的。
出門後，周圍若有似無的打量讓溫奈緒有些不自在。
可扭頭看到藤原富江期待的表情，又按耐了下來。
藤原富江逛街的經驗豐富，但實打實的約會也是第一次，他另一隻手握著手機，看著屏幕說「先去表參道？上面說，約會的話可以在那裡逛逛。」
溫奈緒對東京不熟，約會更是第一次，i人在外本就拘謹，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打車到了表參道，這個點人已經比較多了，藤原富江牽著她逛得毫無目的。
只一會，就有人紅著臉湊了上來。
「你好，請問您就是森田先生的新模特神奈利川嗎？我是近期最紅明星服部平次的經紀人水野江生霧？」來問話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梳著大背頭，身著西裝一派成功人士的打扮。
他如炬的目光落在藤原富江的臉上，「有興趣成為明星嗎？我保證，簽在我手上，你能紅遍整個世界！」
盯視了好一會，他才把目光移向藤原牽著的溫奈緒。
「沒禮貌，沒看見我在和女朋友約會嗎？」他皺眉，「還有，別把我和那種頂著我臉的噁心傢伙認錯。」
他目光看向門店前張貼的巨幅海報，上面是一個面容陽光的男人，大字寫著他的名字［服部平次］，藤原富江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啊……你說的最紅明星不會就是他吧？」
少年的容貌極美，就是露出嫌惡的表情，也讓人生不出半分厭惡，水野江生霧撇了眼海報，目光再次落回時，眼裡帶了絲堅定：「是，但如果你能來，我的資源都可以給你……」
「能簽下這麼醜的傢伙，想必你也很沒眼光。」藤原富江嗤笑出聲，眼底是被打擾的不快和惡意：「沒興趣哦，我不喜歡有人……一心二用。」
留下這樣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他牽著溫奈緒朝一旁的門店走去，邊走還不忘湊近溫奈緒吐槽：「他太討厭了，剛剛居然想看你，我看那傢伙接近我是假，就是想湊上來看奈緒……」
溫奈緒腦袋上飄起了一個問號。
她抬頭掃了眼人群，見大多數人都將目光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有藤原富江這樣一個視線吸鐵石在，怎麼說那些人都不會看向她吧……
可誰知藤原富江卻真的非常在意這件事，他嫌棄地掃了眼店裡。
拉她快步走到角落，抬手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端詳溫奈緒的臉。
片刻後，他黑色的眸彎出漂亮的弧度，眼尾淚痣熠熠，「眼睛太漂亮了，不可以給他們看。」
溫奈緒：「……」
藤原富江那張美麗至極的臉上，依舊帶著憤怒：「這種亂看人的傢伙，就不應該擁有眼睛，當時就應該把他看向奈緒的眼睛挖出來……」
溫奈緒：？！
說著說著，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失言了片刻。
他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像是在認真思索什麼，他遲疑又緩慢地說：「我這麼好看，奈緒之前也說過要把我藏起來的……」
話音落下，他鄭重地從貨架上挑了一個黑色口罩，語氣得意：「我也……只給奈緒看？不要……」
猶豫了好一會他補充：「吃醋。」
第63章 「可以…陪我嗎……」
溫奈緒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想說自己其實不會吃醋。
但本能告訴她，這麼說的話，藤原富江肯定會不高興。
在欺騙和誠實之間, 她選擇了沉默。
事實證明, 藤原富江自己就會把自己攻略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緩慢地說：「害羞的奈緒實在是太可愛了。」
「不光同意和我一起出來約會, 還願意為我遮住最美的眼睛, 真是善良又仁慈。」他不知道腦補了什麼，似乎在推己及人，「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奈緒了。」
話音剛落，他潸然淚下。
似乎在第一次流出眼淚後, 他就能輕鬆駕馭這項技能, 眼淚說下就下，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我見猶憐。
溫奈緒猜他是有幾分真心的, 但也知道，他應是本能地就帶了表演的成分。
她也不想揭穿, 或者樂得看藤原富江用這種方式，拉近和她之間的感情。
她墊腳親了親他的側臉，指尖擦去他眼下的淚痕, 少年也極為配合地彎下腰, 一雙被淚水洗過的黑眸濕漉漉地凝視。
像極了討要主人愛撫的狗狗, 溫奈緒沒忍住, 又親了親他。
可藤原富江的美貌，就是在這樣極少有人經過的角落, 也會有人注意到, 那人看著落淚的富江, 只覺心都快碎了。
「這位小姐你怎麼……」那人還沒說話。
少年那雙漆色的眸便瞥了過來，眉宇間是被攪了興致的不耐，在察覺到那人視線落在溫奈緒身上後。
他將再次將溫奈緒護在身後，「我的女朋友親我和你有什麼關係？這位大嬸，你是不是自己沒人要就看得不得情侶談戀愛，嫉妒到發了瘋？」
「呃……」那人收回視線，沒想到少年美麗皮囊下會是這樣惡劣的內裡，她憤怒看向少年，在對上那雙黑眸時，表情變得詭異
即使清楚地知道，那雙眸子裡盛滿了惡意，還是忍不住道歉：「對、對不起……我不該打擾你的……」
「還不快滾？」藤原富江沒興趣和他糾纏，接二連三沒眼色的人跑來打擾人約會，讓他很不爽。
在店裡一臉不爽地買了口罩和墨鏡，戴好後，兩個人再次出發。
遮住了臉，他極為強烈地存在感降低了些許。
大多數人會投來好奇的目光，在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後，又默默移開目光。
畢竟對大多數人來說，逛街是調劑生活的一種消遣，能看到養眼的帥哥靚女自然很好，見不到也無所謂。
遮住臉以後，沒有了奇怪的人搭訕，但也因此沒有辦法利用美貌勾引溫奈緒。
這種約會對他來說索然無味，他用手機搜索出了幾個適合情侶打卡的網紅店，按導航朝一家名為「櫻落」的甜品店走去。
剛剛進門，一道粗獷就響了起來，「是……緒緒子嗎？」
熟悉的聲音讓溫奈緒待了下，她看去語氣遲疑：「熊貓？」
「哇，緒緒子竟然來了東京……等等！」它的豆豆眼看向了溫奈緒身旁的藤原富江，目光放在兩人牽著的手時，迅速得出結論：「你們在約會？！」
溫奈緒有些不好意思，但因為和熊貓的關係一直比較好，乾脆地點頭：「是的，他叫咳……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戴著口罩，原本因為二人約會再次被打擾不爽，但聽到了溫奈緒的介紹，心裡像是灌滿了汽水，此刻在咕嘟嘟向外冒氣泡。
他黑眸彎了彎，主動打招呼，「你好，我是奈緒的男朋友哦。」
熊貓看了看戴著口罩的藤原富江，又轉過來看了看帶著墨鏡的溫奈緒。
總覺得，溫奈緒說到的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想不清楚的事情暫時放棄，他對溫奈緒說：「如果要約會的話，建議你們換個地方哦，這裡可能不太平。」
溫奈緒目光掃過，見一個戴眼鏡的少女，少女墨綠色束在腦後，額前留著並不規整的瀏海，她見溫奈緒看來，朝她抬手示意算是打了個招呼。
「那是我的同期，禪院真希。」熊貓撓了撓頭，「對了，棘去取餐了……」
熊貓的話音還沒落下，藤原富江就看到了端著餐盤走出來的狗卷棘，他非常自然地抬手，和狗卷棘打招呼，「嗨~鮭魚，好久不見。」
狗卷棘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兩人，乖順地歪頭打招呼，「海帶。」
互相問好後，禪院真希招呼道，「既然是熊貓和棘的朋友，來這裡休息會也不錯。」
低沉的御姐音，帶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強勢，聽上去就很有個人風格。
熊貓聞言道：「真希就是這樣的性子，看起來兇兇的……」這麼說著，它湊近了溫奈緒。
溫奈緒默契地把耳朵湊過去，熊貓小聲嗶嗶：「實際上也很兇。」
狗卷棘無奈：「芥菜。」
「喂！熊貓，你是不是還在不滿我讓你洗澡的事？！」禪院真希不爽的聲音響起，似是聽到了熊貓的中傷，「在新朋友面前說小話的行為很人渣的。」
聽上去似乎是很直爽的女孩子，溫奈緒之前和熊貓聊天時，就聽過禪院真希的名字，現在見到真人了，也有些期待和她相識。
她猶豫：「你們是在做任務吧，會打擾到嗎？」
「放心啦，只是日常的觀察任務，不會有什麼大影響，況且應該不會有事。」禪院真希沒有藏著掖著。
她也多多少少聽過眼前女孩的事跡，第一次見也充滿了好奇，說完這句話後，目光就放在了自己的同期身上。
「鮭魚。」狗卷棘贊同點頭。
熊貓猶豫了一下：「說得也是，不過……我身上真的不臭！」
溫奈緒趁幾人拌嘴的時候，仰頭去看藤原富江，戴著口罩的他只露出了那雙上挑魅惑的眼，眸子又黑又深，彷若進不去一絲光亮。
她心裡有些忐忑，先是晃了晃牽著他的那隻手，他像是忽然回神，濃密如蝶翼的睫羽簌簌垂下，斂眸看向她，那漆黑的瞳裡緩緩印出她的模樣。
溫奈緒有些不太確定他的想法，有些害羞地小聲道：「可以陪我一起嗎？」
藤原富江的眸子微微睜圓，像是受到了什麼衝擊一般，口罩下，他的臉部表情也出現了片刻空白。
腦海裡像有煙花炸開，這是他第一次從這樣的角度，看見這樣的溫奈緒。
少女緊張又期待的表情一覽無餘，平日裡表情極淡的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暈，聲音低軟，讓人莫名心跳漏拍。
他喉結滾動，黑眸凝向她：「奈緒想要我陪嗎？」
溫奈緒也感覺自己的這個請求好像有些過分，她遲疑正要說什麼時。
藤原富江的聲音再次撞進耳膜，「只要你想，我就可以陪你，無論什麼事都可以。」
他說這句話時，好像並未經過深思熟慮，但莫名給人一種極為莊重認真的感覺。
溫奈緒感覺耳根有點熱，還沒回答，熊貓的腦袋就探了過來，「你們在幹什麼？」
禪院真希無奈起身，將熊貓拖到了座位上，狗卷棘想了想，非常體貼地又去點了些甜品。
等互相做完自我介紹，有熊貓的調和，加上禪院真希非常直爽，幾個人很快從稱呼姓氏變成了稱呼名字。
藤原富江坐在溫奈緒身旁，像是依舊沒回過神，他遲鈍地拿起桌上靠自己最近的甜品。
用甜品專用勺，挖了一勺奶油放進嘴裡，甜膩的奶油在嘴裡化開，他甚至都沒注意，它的用料是否考究，製作食材是否昂貴。
好一會，他的臉上才露出了難以忍受的表情，他抽了張紙巾，將攻擊自己味蕾的食品悄悄吐了出來。
目光直勾勾落在溫奈緒側臉上，在她看來時，對她說：「再來一次。」
溫奈緒：「嗯？」
藤原富江：「剛剛你要我陪你的那句話，就用撒嬌的語氣，再說一次。」
桌上的氣氛忽然沉默，三道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溫奈緒身上，狗卷棘眼睛彎出好看的弧度。
熊貓豆豆眼裡滿是好奇，禪院真希也笑眯眯地看向小情侶。
藤原富江的外貌無疑是好的，只要坐下摘下口罩的一會，店裡就有不少人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甚至他們坐的這桌，服務生都更殷勤些。
狗卷棘更是在他摘下口罩時，就對她下了內容詭異的咒言。
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但看上去卻有點呆，原以為是本身就有點傻。
沒想到是個戀愛腦，在回味情侶之間的相處，她看了看狗卷棘，又看了看和她一樣懵的熊貓，對視一瞬後，一人一熊默契扭頭。
然後又把注意力移到了小情侶身上。
溫奈緒臉頰發燙：「我……我沒撒嬌。」
藤原富江看著她瞬間紅透的臉，掀眸看向目光落在溫奈緒身上的幾人：「不要看奈緒，她會害羞的。」
狗卷棘和禪院真希對視，眼神默契交流後，心照不宣的移開。
狗卷棘更是擦了擦嘴，拉起了衣領遮掩上翹的嘴角。
溫奈緒：「？」
真謝謝你，現在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狗卷棘怕自己笑出聲，起身指了指菜單，「鮭魚子。」
起身走向自助點菜台，示意還要再點幾道甜品。
熊貓起身跟上：「我也要去加點吃的。」
禪院真希也跟著起身：「我去……看看棘點了什麼。」
藤原富江並不認為他們的行為有什麼不對，甚至說習以為常。
在三人離開後目光更為灼熱，聲音也不由低了下來，清冽的少年音如山澗清泉潺潺：「奈緒，再來一次嘛~」
拖長的尾音和悅耳的聲音，配上那張魅惑的臉，讓人很難拒絕。
溫奈緒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紅透了，比起她，他這才是撒嬌吧！
腦海裡有的沒的在混亂，她深呼吸，努力平息情緒。
有點擔心她不說出那句話，藤原富江會做出令她更感社死的事。
溫奈緒努力壓下羞恥感，聲如蚊蠅：「可以……陪我嗎……」
第64章 奈緒也要保護好自己哦
「這就是傳說中甜甜的戀愛嗎？」熊貓探頭瞧。
「鮭魚。」狗卷棘贊同, 低頭在點餐機上選了幾個不同口味的聖代。
禪院真希目光從熊貓身上挪到了狗卷身上，然後又看向那個漂亮到不像話的少年，「棘, 那傢伙會不會有什麼問題？總感覺……氛圍有些奇怪。」
狗卷棘想了想, 掏出手機扣字。
主要是飯糰語沒法說清楚, 大概把富江那種奇異的魅力解釋了下。
「原來如此, 謝謝你了。」禪院真希盯著暗流湧動的餐廳皺眉, 透過眼鏡, 能看到餐廳裡，似乎聚集了不少咒靈。
它們有些趴在了店裡顧客的肩上，有些抱住了那些人的腿。
那些被纏上的人，無一例外, 都將目光不禮貌地放在了那個少年身上。
目露痴迷的幾人, 身上的咒靈更是變大了一些。
藤原富江恍若未覺，他凝視片刻, 然後勾唇淺笑：「我會一直陪在奈緒身邊。」
見溫奈緒還是那副難為情的樣子，他掃了眼剛剛進來幾乎快貼在一起的情侶, 恰好看到女孩偷親男生的側臉。
他一副我懂了的模樣，把臉湊了過來：「奈緒也可以親我，不用偷偷的。」
溫奈緒：「……」
果然不應該用常理衡量他。
被藤原富江盯了好一會, 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要, 這是在外面, 影響不好。」
藤原富江臉頓時垮了下來：「為什麼啊？！」
他目光掃過那對依舊在卿卿我我的情侶, 精緻的五眉擰了起來，不滿地盯視了那對情侶一會, 不知道悟了什麼, 面色頓時晴朗, 他將目光又放到了溫奈緒身上：「你說得對……」
他慢吞吞地說，黑眸裡還帶有幾分得意：「奈緒眼睛亮亮，露出絨絨耳朵的模樣，確實不能讓不相干的人看見，只給我看就好了。」
「我是最好看的。」他看著溫奈緒睜圓的眼，繼續道：「……我也只給奈緒看。」
兩人一熊點好餐品回到座位時，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熊貓感覺有點奇怪，挪到溫奈緒身邊用自以為很小聲問：「他只給你看什麼啊？」
禪院真希把他揪開：「人家小情侶之間的事，你個熊貓少打聽。」
狗卷棘贊同點頭：「鮭魚子。」
藤原富江也明顯聽到了熊貓的話，他彎了彎眼尾，漆黑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得意，「當然是和奈緒親唔……」
溫奈緒捂住他的嘴，她算是明白了，藤原富江完全沒有羞恥心，對兩個人的親密不光不覺得害羞，還會高興地炫耀。
藤原富江閉嘴，順勢親了親她的手心以表安撫。
溫奈緒已經麻了。
禪院真希也有點臉紅，沒談過戀愛也知道這是很私密的事情。
她看了看完全不覺得有異常的藤原富江，又看了看白皙面頰泛著粉的溫奈緒，轉移話題：「剛剛棘點了聖代，奈緒有喜歡的口味嗎？」
溫奈緒直視藤原富江的眼睛：「這種隱私的話題不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說。」
藤原富江眼裡流露出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見他答應了，溫奈緒這才歉意地看向禪院真希，「我都可以，並沒有特別偏好的口味。」
藤原富江張了張嘴，卻被溫奈緒不善的目光盯了回去。
送餐品的店員，殷勤地將聖代放在了藤原富江面前，殷勤道：「你好，這是我們店裡最新款的藍莓……」
話音還沒落下，就見到了藤原富江將放在自己面前的餐品推給了溫奈緒，「這個給你吃。」
溫奈緒看著那幾乎快堆不下的藍莓聖代，又看了看其他幾杯略顯單薄的聖代，沉默了。
「富江，那杯是您的……」那店員不甘道。
藤原富江冷淡抬眸，眼裡是被打擾的不爽，「你只是服務生吧?你的工作是把餐品放在這裡後離開，而不是插手顧客的私事吧？」
那人的臉立刻漲紅，站在原地，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啊，你這人真奇怪。」熊貓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進嘴裡，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道縫：「就因為他長得漂亮，就區別對待，我也很可愛，也沒見到你多給我一些！」
「對、對不起！」話音落下，他不甘地看了眼藤原富江，轉身離開。
走到後廚後，他臉色完全沉了下去。
「恭介哥哥，怎麼了？那傢伙真是你說的那個人嗎？」甜膩的女聲響起，後廚的陰影裡，站著一個身材極好，臉上卻纏滿綁帶的女人。
「是他！！」相馬恭介眼神陰翳，「是那個人，淺川郁惠……他的血液能幫你恢復。」
「那就拜託恭介哥哥了。」女人起身，白皙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只要恭介哥哥能幫我，以後做什麼都可以哦~」
男人的目光劃過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斂起所有情緒，聲音卻飽含情誼：「是嗎，郁恵，那真是太好了。」
可眼裡卻滿是不屑，雖然浅川郁恵没毀容前是明星，但也不及藤原富江半點。
那種仙姿佚貌，哪裡是她這種凡夫俗子能比的？
他想到自己無意中得到的實驗手記，回憶裡面關於富江的實驗內容，他的臉上就浮出了厲色。
就拿這個蠢女人做實驗，成功了，就把她鎖在自己身邊，那樣，自己也可以擁有一個富江了……
溫奈緒察覺到了窺探的視線，她望過去時，那個服務員已經收回了視線。
愉快地吃完甜品，幾人寒暄了幾句後，交換了聯繫方式，溫奈緒就提出了告辭。
走出甜品店，藤原富江彷彿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能釋放：「奈緒，剛剛為什麼要捂我的嘴，還用那麼可愛的表情看我，眼睛忽然變得圓溜溜的，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其實奈緒很喜歡藍莓的對吧？」他臉上的表情得意，「剛剛我的表現怎麼樣？你有沒有被我的男友力感動到？」
溫奈緒張了張嘴，沒插上話。
藤原富江心情明顯很好，「雖然奈緒有朋友這件事讓人很不爽，但是想到奈緒的朋友都認識我的話，又覺得還不錯。」
似是察覺到溫奈緒沒說話，他微微低頭，輕喚她的名字：「奈緒~奈緒！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溫奈緒深吸氣，「沒有，謝謝，我很感動，你今天表現得還……」
想到他在店裡的舉動，溫奈緒覺得說還行他一定會追問到底，停頓了兩秒說：「…不錯。」
「真的嗎？」他像是得到了肯定，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把溫奈緒推到額頂的墨鏡拉了下來，自己也摸出了口罩戴上，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看著她：「那麼，約會繼續，我們去遊樂園吧！」
朝遊樂園走的路上，一個全身包裹嚴實，臉上裹著紗布的女人似乎是沒站穩。
朝著藤原富江的方向傾倒，他只是皺了皺眉，就冷臉拉著溫奈緒躲開。
女人原本計劃是摔倒在兩個年輕人面前，然後找機會把藤原富江綁走的，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曾被萬眾矚目的她怒目看向躲開的兩人：「你！」
誰知藤原富江連目光都沒放過來，拉著溫奈緒繞開了她，繼續向前走。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女人憤怒。
溫奈緒看出了她的故意，十分配合地跟著藤原富江離開，心裡卻是有點悲傷的。
好像他們這一路出來，總是會遇到不同的狀況——
藤原富江好像也看出了溫奈緒的失落，臉上也染上了幾分怒意，「真是不知所謂的人呢，竟然妄想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靠近我，難道看不出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他牽著她的手緊了緊，然後頗為小心地說：「奈緒，我有好好保護自己呢，連衣服都沒讓那個醜女人碰到。」
溫奈緒已經一點也不失落了，她有些無奈地誇獎：「你做得很棒。」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藤原富江眯起眼睛，「奈緒也要保護好自己哦，如果遇到想要……」
他似乎是腦補出了什麼畫面，忽然心底就升起了暴戾，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
藤原富江神色驀地陰沉起來，黑眸裡沉澱得陰鬱瀰漫，看上去好像瞬間陷入了負面情緒的泥潭。
溫奈緒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晃了晃他的手臂：「……怎麼了？」
「生氣。」藤原富江直白道：「一想到會有人覬覦奈緒，就不開心。」
溫奈緒：「……」
數不清自己是多少次無語了。
她不管是在北海道，還是東京，存在感都很低微，除了不可避免地社交。
其他時候更喜歡獨處，有了藤原富江在身邊，那種存在感就更低了。
不知道為什麼，藤原富江就總覺得，會有人來和他搶她。
「奈緒也是這樣吧？」他十分會推己及人，「不想奈緒不開心。」
他沒頭沒腦地忽然道：「如果我被碰到了，就直接把被碰到的地方割掉吧，那樣奈緒就不會生氣了。」
溫奈緒忍不住了：「你清醒點啊，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
「也是哦。」他這麼說著，頓住了腳步，看著溫奈緒忽的潸然淚下，語氣感動地道：「像奈緒這麼溫柔善良又仁慈的女孩，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呢？」
「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就好~」上揚的語調，好像在決定一件非常簡單的小事，露在外面的黑眸裡漾起了幸福的漣漪：「好喜歡奈緒……」
溫奈緒被腦補的畫面驚地失去了所有表情，她乾巴巴道：「別發瘋，洗乾淨就好了。」
怕這人還會說出什麼驚悚的話，她吞嚥口水：「真不用……割掉。」
第65章 「像我安撫你那樣…」
「可惡！」淺川郁惠從地上爬起來, 路過的人流中，偶有人被她火辣的身材吸引。
但目光落在她臉上的繃帶上後，又快速挪開——
她的身材確實很好, 但臉上的繃帶纏得並不牢固, 隱隱能看到新生長出來的猙獰傷口。
「……什麼嘛, 以為是郁惠那樣的大美人, 誰知道是繃帶怪。」
「那樣身材的女孩子在日本很少見啦, 不要把郁惠和怪咖相提並論啦！」
「說的也是呢！」
周圍人的對話彷若透過人流嘈雜的聲音, 直接鑽進了她的耳中。
淺川郁惠眼裡迸出刻骨恨意，牙齒咬出咯吱的聲響。
相馬恭介從人群中走出，站在了她的身旁，心裡不屑於這女人的品行, 但為了達成目的, 嘴上還是勸道：「郁惠，你要知道, 那傢伙本就是一個純粹的惡人。」
見淺川郁惠看向自己，他的眼裡閃過狠厲, 語氣諷刺：「虛榮自私，無情無義，那樣的人……」
「你竟然會以為, 他會對你生出同情心？」
淺川郁惠張了張嘴又閉上, 眼裡卻流露出不耐煩, 卻又不得不垂下眼簾, 掩去自己的真實情緒。
相馬恭介另有所圖，她又何嘗不是？能在娛樂圈出頭, 她也用了不少骯髒的手段。
都是高木那個賤人！不知道從哪兒弄了美容聖品, 忽然之間變美了很多。
等她恢復容貌, 高木和相馬恭介都得付出代價！
淺川郁惠心裡惡念翻湧，我見猶憐地站起身，那雙似含情的眼眸，露出脆弱的情緒：「對不起，恭介哥哥……我聽你的，不會再擅自行動了。」
相馬恭介不置可否，只淡淡道：「跟上去看看吧。」
表情雖然平靜，心裡卻在想另一件事，剛才，怒氣上頭的美麗少年說——女朋友？！
那種傢伙，怎麼可能有女朋友？
哈！真是可笑，又是毀掉人的手段吧？！
可就是這樣，也足以讓他嫉妒到發狂，該死該死該死，憑什麼把他變成這樣，還能心安理得地去勾搭其他的人？
很快，二人就在遊樂園門口，看見了藤原富江和溫奈緒，少女看上去很乖，陽光下，髮絲泛著微微紫光。
刺目的，是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想到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日子，他的臉上的表情就更陰沉了。
賤人，他為他付出了所有，到現在連他的頭髮絲都沒有碰到過。
現在竟然……
相馬恭介下意識將目光落在了藤原富江身旁的少女身上，剛剛在甜品店他就察覺到了。
富江那樣的貨色，怎麼可能會照顧人？
那女孩，到底有什麼魔力？
站在少女身旁的藤原富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漆黑的眸子冷冷凝在了他身上。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脖頸像是被一條劇毒蛇類纏上，那眸光裡的惡毒幾乎化為實質，正「嘶嘶」吐出鮮紅蛇信。
恍若他如果敢繼續觀察女孩，一定會發生什麼可怖的事。
相馬恭介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富江，那模樣，竟比瘋狂殺死他的那些傢伙還要危險黏稠。
溫奈緒有點好奇他在看什麼，順著他視線看去時，只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是店裡的那個服務生？」
藤原富江收回目光，臉上露出了幾分不悅：「是一條藏在陰溝裡的臭蟲，奈緒不要在意，快把他從你的腦子裡忘掉。」
溫奈緒對他的無理取鬧已經免疫了。
她的目光放在了排隊檢票的隊伍上，大部分是家長帶著孩子在排隊，也有和她們一樣的情侶舉止親密地排隊。
「要排隊。」她道。
「好麻煩哦……」藤原富江抱怨，想說什麼，被溫奈緒看了回去。
隨即他露出了狗狗被拋棄的可憐表情，「奈緒，這是什麼破地方啊，居然還要排隊。」
排在他們前面的一對情侶，女生回頭看了眼，「這裡東京情侶必打卡的約會聖地呢，非常出片，你們可以多拍些照片，留一些美好回憶的紀念哦。」
藤原富江：「誰和你說話了。」
溫奈緒快速道歉：「……不好意思」
那女孩的男朋友不滿摟住女友，回懟道：「美辛只是好心。你這個人真是不識好歹。」
大概是溫奈緒的道歉讓他有所顧忌，藤原富江沒有回懟，反而觀察起了前面情侶的動作。
直到檢完票都在沉思，他先是抬起了和溫奈緒十指相扣的手，然後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溫奈緒對他的疑惑也有點好奇：「怎麼了？」
藤原富江非常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糾結：「感覺把手臂搭在奈緒肩上也很好，但是……」
溫奈緒：「但是？」
「但是也不想鬆開奈緒的手。」
溫奈緒看著他認真思索地樣子，臉不由紅了起來。
想到剛剛陌生女孩的建議，她掏出了手機，「要一起照相嗎？」
藤原富江看著溫奈緒的動作，有些凝重地點頭，「……好，我會克制的。」
修長食指伸出，將口罩取下，順便幫溫奈緒將墨鏡也摘了下來。
想到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合照，他彎腰貼近溫奈緒，讓自己和她一同出現在屏幕上。
溫奈緒很少自拍，表情有些拘謹，見藤原富江主動湊了過來，她調整了下角度，按下了拍照鍵。
照片定格的那一剎，少年的臉貼在了她的臉上，黑眸彎出了可愛的弧度，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溫奈緒則是被他突出起來的貼貼驚到，冷淡的眸微微睜圓，一副驚訝的模樣，粉色的唇微張，是和日常裡完全不同的軟萌。
藤原富江蹭了蹭她的臉肉，「奈緒好可愛，我來拿手機拍。」
於是，整個遊樂園的約會，除了去玩一些項目，就是在有特色的地方進行拍照打卡。
之前不拍就一張沒有，這次就是遇到個造型古怪的垃圾桶，藤原富江都想讓溫奈緒站在那裡，給她拍兩張。
手機屏幕一次次定格，溫奈緒在藤原的刺激下逐漸麻木，任由藤原富江對著她猛拍。
溫奈緒也給他拍了兩張，直到分享照片的時候。
藤原富江翻到了一張，不屬於他的照片——
「這是誰啊！奈緒……」不爽的語氣和隱隱爆發的怒氣在升騰。
溫奈緒看過去，屏幕上，是「藤原富江」不耐煩看向屏幕的側臉……
溫奈緒僵在原地，是她跑路仙台那會，在輪渡上保存的「藤原富江」的照片。
這該怎麼解釋……
見溫奈緒沉默，藤原富江原本要冒出來的怒氣，噗地就被戳破了。
他眼睫顫動，漂亮的臉上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垂眸的角度都美得不像話，聲音失落：「都怪我……」
溫奈緒：「？！」
不是……你怎麼自我反思上了？
藤原富江忽然將她熊抱住，彎腰將臉埋進她的頸窩，「應該早點把照片給奈緒的，原來奈緒想我想到了這種程度……」
溫奈緒：她存照片的時候，有這個意思嗎？
高大的少年把自己凹成奇怪的姿勢，嘴裡黏黏糊糊地念叨：「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溫奈緒已經有些習慣了他反覆無常，忽然爆發的情緒，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有些羞恥，但還是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我也是，很喜歡藤原富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手觸碰到他後背時，少年的身體明顯繃直。
他在溫奈緒的頸窩蹭了蹭，黑髮撩過她的面龐，有點癢，溫奈緒調整了下動作。
藤原富江以為她想躲，黏得更緊了。
溫奈緒身上熱熱的，比他高很多的體溫，讓他能直觀地感覺到她旺盛的生命力，他耳朵貼在在她頸部白皙的皮膚上，似能聽到「他」的血液，混雜在她體內，汩汩流淌。
溫暖，柔和，像春日暖陽。
忍不住貼得更近，有的時候，他甚至想把自己整個攤平，將她一整個包裹進身體。
「很喜歡藤原富江……」
「很喜歡……」
「喜歡……」
她的聲音並不大，可卻讓他想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裡。
心情激盪，但又要努力克制，第一次約會，他不想忽然分裂。
破壞氛圍和讓她看見自己難看的樣子，都是他不允許的。
想到這，他偏過臉，親吻她頸部動脈處的肌膚，柔軟的唇似能感受到她血液流淌的鼓動。
一下一下，撞擊在脆弱的血管壁上。
也撞擊在他逐漸同頻的心臟上，他拉開兩人距離，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平復情緒。
眸裡瀲灩著水光，「像剛剛那樣摸我。」
溫奈緒：「…啊？」
「奈緒說喜歡我，心臟像被什麼抓緊了，很奇怪……」藤原富江緩慢地說，「需要奈緒安撫。」
溫奈緒吞嚥口水：「怎、怎麼做？」
「像我安撫你那樣……」他低喘了一聲，「安撫我。」
溫奈緒腦海裡浮現出的是她變成狐狸，藤原富江擼毛後按著她猛吸的模樣。
她猶豫地伸出手，像擼貓那樣手掌劃過他的脊背。
隔著衣服，能感覺到他肌肉的緊繃。
溫奈緒下意識吞嚥，「是……這樣嗎？你怎麼了？」
他安靜了會，然後直起身，眼尾透著難耐的殷紅：「是討厭的能力呢，太過激動的時候，會分裂哦……」
離兩人不遠處的草叢裡，相馬恭介死死盯著相擁的二人。
嫉妒在心底發酵，他甚至都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
淺川郁惠盯著他的臉，漂亮的眼睛裡淌出不易察覺的惡意：「恭介哥哥，你喜歡他對嗎？
第66章 我們富江可一直是單身
「這和你沒有關係。」相馬恭介警告似地看向淺川郁惠, 「你不要輕舉妄動，那個富江……不對勁。」
淺川郁惠心裡不屑，面上卻乖順, 看向相馬恭介的眸光晶亮, 語氣崇拜：「我會聽恭介哥哥的話, 我相信你。」
相馬恭介敷衍地應了聲, 注意力再次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
淺川郁惠收回目光, 就被旁邊的聲音吸引。
「……原來您是藤原富江, 真是抱歉，剛剛把您認錯實在是抱歉。」梳著背頭，西裝筆挺帶著眼鏡的水野江生霧，他一臉不甘地, 攔住了被一群少男少女圍在中央的藤原富江。
「您的資質, 一定能成為國際巨星，請您考慮！」
淺川郁惠眼睛瞪大, 她轉頭看了看還在擁抱的小情侶，又回過頭看向那個被眾星捧月的少年。
大腦有一瞬的卡克, 「恭介哥哥……」
「什麼？」相馬恭介不滿回應，目光依舊貪婪地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
「有…」淺川郁惠咽了下口水，艱難道「有、有兩個。」
沒等她說完, 一個略尖的聲音響起：「算你有點品味, 不過富江同學……」
容貌出挑的少年瞥他一眼, 涼薄道：「我記得, 我只是同意你跟在我身邊，沒讓你插手我的決定吧？」
被懟的那人立刻唯唯諾諾道歉, 其他人將他擠出人群, 「是啊富江, 草太這樣沒有分寸的人，就不應該出現在你的身邊。」
「這麼說的話，您同意了嗎？」水野江生霧看著少年的臉，炭黑的發每一絲每一縷都是美的，眼下的淚痣也極惹人注目，「冒昧問下，您是去換了衣服嗎？您身邊的那個女朋友……」
「喂，這位大叔你在說什麼？我們富江可一直是單身！」圍在少年身邊的年輕人不滿道。
水野江生霧有點懵，剛剛不還因為被他打擾了生氣嗎？
實在是因為那少年的模樣太美了，即使是生氣的樣子，也讓人見之難忘。
所以又遇見時，他會毫不猶豫地跟上來。
被圍在中央的少年聞言，黑眸微微眯起，臉上的表情浮現出疑惑，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才見過「他」。
而且「他」在和一個女孩交往？但他翻閱了其他富江的記憶，並沒有……
等等，他黑眸似是看向了虛無，那個化名神奈利川的富江，他記憶裡，出現了一個少女的影子？
他沒有理會周圍的嘈雜，將自己的視野同步到化名為「神奈利川」分裂體的身上，開始查看他的記憶。
學校裡，神奈利川從跟班那裡，得知了藤原富江和溫奈緒都沒有來校。
他心情極差地呵退了跟班，無意識晃到了三個蠢貨綁走冒牌貨的地方。
校舍除了器材室的門前被貼上了封條，其他地方仍在正常使用。
他毫無顧忌地抬手揭下封條，推門而入。
器材室發生的事，涉及到咒術師，公布出來的結果並不可信。
那天他就在不遠處，三個廢物，其中還有個咒術師廢物，都沒把那個冒牌貨弄死！
腦海裡浮現的，是「他」親吻少女的模樣。
「溫奈緒……」唇齒間下意識唸出她的名字，親吻的時候還會露出茸茸的耳朵，真的好可愛啊。
那個「他」太狡猾了，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鎖住了記憶。
真的好想，好想看到更多關於她的記憶啊……
神奈利川看著滿是灰塵的殘穢的器材室，下意識吩咐跟班，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閉上了嘴，親自開始一點點在器材室搜索，地面上很乾淨，連一滴血也沒有。
這明顯和他的認知不同，那個「他」到底做了什麼？
神奈利川搜尋了半天，從櫃角，發現了一顆已經生出些許紅肉的牙齒。
纖白的手撿起地上生出血肉的牙齒，黑眸端詳了片刻，在確定這是「他」的東西後。
神奈利川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但還是冷著臉，將那顆打落的牙，洗了洗。
然後面無表情地，將那顆牙放進嘴裡，吞嚥——
記憶如浪潮席捲，將他原有的記憶沖淡，神奈利川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男扮女裝，蓄意勾引，一步步引誘獵物的同時，自己也在慢慢淪陷……
毫無防備地他被記憶刺激，平靜的情緒開始激盪，他踉蹌了一下。
溫奈緒，溫奈緒……好喜歡，好喜歡，嫉妒的情緒噴薄溢出，理解「他」的同時，又痛恨為什麼是「他」而不是自己。
門外傳來跟班的聲音：「我看到富江進來了，就在這裡吧……」
「啊！！！！那是……什麼？！！」高亢的尖叫聲刺入耳膜，結伴而來的人驚聲尖叫，膽小的跌坐在地，膽大的也沒有逃開。
「劃拉——」門被關上。
幾個學生顫顫巍巍地站在門口，表情驚愕，抖得厲害——
那個無一處不美的少年，此時趴跪在地，背部皮肉破開同時掙裂了衣衫，從裡探出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那隻手扒在少年脊骨和皮肉上，像是從深淵裡向外攀爬。
緊接著，從那被破開的皮肉裡，冒出了黑色頭髮的腦袋。
神奈利川喘著氣，即使知道自己已經在分裂了，也沒空去處理那生長迅速的分裂體。
新生分裂體的重量將他壓倒，他只能仰面大口呼吸，看上去像是一條離水的魚，無力翕動唇瓣，以求更多生機。
那顆探出的頭顱觀察了下周圍，在看到門口的幾人後，用命令的語氣道：「喂！你們幾個！還不快來把我拽出來？！」
他怕底下贗品反應過來，讓那些蠢貨把他割掉，見那幾人還沒有動靜，只能用手撐在地板上，將自己向外扯。
牽連處血肉模糊，肉筋鼓動，相連的血管因為他的動作噗噗向外冒血，神奈利川的身體被牽連著微微抬起，分裂體乾脆手撐在他的身體上，努力掙脫。
只長出一半的少年，長相赫然與趴在地上苟延殘喘的神奈利川一模一樣，兩張臉依舊美得馳魂奪魄，可姿態卻極其詭異。
一個活生生的人，背後又長出了半具身體！
那新生的人，衝着站在門口的幾人露出了一個淒婉的表情：「能幫幫我嗎？」
回過神的神奈利川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突然憤怒地吼道：「高橋元茗！把這個噁心的東西給我割掉！」
「元元元……元茗，怎、怎、怎么么辦？嗚嗚嗚……」有人嗚嗚地哭了起來，卻沒有離開。
「是啊，快把他割掉。」那背上新生的富江催促，「高橋元茗，快把他殺死。」
「是怪物吧……」高橋元茗怔怔向前，從兜裡摸出了□□，走向詭異相連的兩個富江。
「快把他割掉吧。」新生的富江露出笑容，眼尾淚痣如漩渦，引人痴狂，黑眸裡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惡毒。
「蠢貨！快點動手。」神奈利川憤怒，「趕緊把這個贗品割掉！」
慌亂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跟著高橋元茗走到了他的身旁。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其中一個男生跑上前。
「噗嗤——」
銳利尖刃沒入□□，新生的富江怔住，他低頭，那刀刃沒有割在他們相連的地方，反倒刺入了他的心臟。
黑亮的眸子裡閃過茫然，趴在地上的神奈利川笑出聲。
但很快，他也笑不出來了，刀鋒不斷砍在他的身上，無差別攻擊。
可他卻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失血過多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緋色，黑色的眼珠轉向他窺視他們接吻的方向，原本因情緒激盪而虛無的精神，此時因為疼痛而生出了真實。
在黑暗將他淹沒之時，他忽如其來落下眼淚——
「奈緒……奈緒……」
黑眸逐漸失焦，呼吸停止，可流出的淚水卻順著臉頰滑落，匯入身下的紅。
第一視角的讀取讓他呼吸急促，他猛地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吩咐道：「我要吃奧地利白金級魚子醬，現在，立刻，馬上！」
水野江生霧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頭：「好好，您稍等，我現在就去安排。」
「富江，我去給你找，用不上這個大叔！」跟班們殷勤請纓。
藤原富江勉強控制身體，「誰先買到，晚上誰能請我吃飯。」
「放心吧，一定是我。」幾個跟班誰也不服誰，一哄而散。
他見人離開，踉蹌地朝一旁走去，路過草叢時，腦後被重擊。
藤原富江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恭介哥哥，我們該怎麼辦？」淺川郁惠這才看清少年的長相，眉黑濃密，有英氣卻也不失柔和，纖細睫毛根根分明如鴉羽奪目，鼻梁直挺又不顯鋒利，唇色殷紅形狀漂亮，連皮膚是那種絲毫看不見毛孔的極致細膩，惹人嫉妒。
「沒用的東西！」尖細的聲音突兀響起。
「什麼？！」淺川郁惠疑惑凝視。
相馬恭介將他背在肩上，臉上表情淡定，「沒什麼，走吧？」
「他的血……真的可以讓我恢復嗎？」淺川郁惠跟上，目光落在少年那張臉上時，流露出了渴望，「能不能，把他的臉也給我？」
「淺川。」相馬恭介頓住腳步，眼白上爬滿了紅色血絲，眼裡是升騰的欲.念和瘋狂，他嘴角勾起，頗有深意道「你會如願的。」
第67章 每個時空最愛你的富江
藤原富江察覺到了異樣, 他忽的抬眸遙遙看去，然後在溫奈緒也好奇看去時，捧住了她的臉：「不要看不相干的人, 看我就好。」
沐在陽光下藤原富江彷若被陽光眷顧, 黑色的發被暈出淡淡金芒, 本就煞白的皮膚在日光下有種不真實的半透明感。
溫奈緒有點不習慣這樣的他, 伸手壓了下他有些散亂的發, 「再不去玩, 一些項目會趕不上的。」
「唔……」藤原富江思索了一會，冰涼的手捏了捏她的臉肉，「奈緒想玩什麼都可以，雖然……」
溫奈緒把他捏自己臉的手拍開, 看向他。
藤原富江頓了頓, 露出了想吐的表情，「那些器材都被很多人用過了, 上面會有他們的□□毛髮和皮膚碎屑……。」
溫奈緒無奈：「總不能專門建一座遊樂園只給我們用吧？」
藤原富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你不要太離譜。」溫奈緒木著臉提議：「去坐過山車吧？」
「不要。」藤原富江表情嫌惡：「那種地方, 萬一前面又膽小的人吐了……」
溫奈緒想做過山車的心思瞬間消失，她默了默，看著遠處的摩天輪：「摩天輪？」
藤原富江看去, 透過窗, 模糊能看見相擁親吻的情侶, 他吐槽：「那種空間, 進去是不是還能聞到……」
溫奈緒死魚眼打斷他：「…看電影？」
藤原富江瞪大眼睛，「那些人有什麼好看的, 奈緒不如看我, 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忍無可忍, 她轉身：「那就去鬼屋。」
藤原富江想張嘴，卻被溫奈緒瞪了回去，「如果你不想去，就在這裡等我好了。」
溫奈緒對遊樂園的記憶很少，四歲那年曾和母親去過，但因為年齡太小，很多設施都不能參與，只能玩玩孩子才可以玩的幼稚設施。
那之前她好像……
溫奈緒皺了下眉，她小時候的記憶就是從遊樂園鬼屋開始的。
母親牽著她，從黑暗狹窄，周圍全是鬼物的廊道走入刺目的，令人暈眩的白光裡。
然後世界被塗上色彩，她對鬼屋的感情很特殊，後來也專門去過一些，但都沒有當初的那種感覺。
「那怎麼可以。」藤原富江小狗一樣貼了過來，「會被趁虛而入的。」
溫奈緒表情糾結，好一會才問：「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藤原富江認真道：「是奈緒你不清楚自己有多美好，那些傢伙，都在想方設法靠近你呢。」
「那些傢伙？」溫奈緒疑惑。
藤原富江也不做解釋，轉而語氣真誠地誇讚：「能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出面保護我，我明明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奈緒也只是想逃跑，而不是殺了我。」
「平時看上去冷冰冰的，實際上整個人都非常溫暖，有毛茸茸的耳朵和蓬鬆漂亮的尾巴，還能變成小狐狸……會幫我收拾那些惡人，還會照顧我的情緒，又非常有實力，能袱除那些醜陋的咒靈，這樣的奈緒誰會不喜歡啊……」
藤原富江喋喋不休地吹捧，所有的好似乎來自於他的感受。
溫奈緒彎起眼眸看向他，直截了當：「你有事想和我說？」
藤原富江閉上了嘴，在溫奈緒的注視下面露委屈的點頭：「嗯。」
溫奈緒也不著急催促，等待他的後文。
從她醒來以後，藤原富江的狀態就不對，更黏她，似乎也在做什麼決定。
「今天回去，那邊的物資大概就會準備好了。」藤原富江忽然說到了出行的時，他面上的表情消失，黑瞳直勾勾看著她，「我就要和奈緒分開了。」
溫奈緒：「？」
「雖然很不捨，但如果想到奈緒會變成冰冷的屍體，這裡就感覺要被攪碎了。」他指了指胸口，語氣平靜，面容扭曲：「比起擁有冷冰冰會腐爛的奈緒……」
他垂下鴉黑的眼睫，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語氣平淡：「我更喜歡你活著。」
他對死亡的感知非常模糊，在此之前。
每一個富江都不曾有過持久的喜歡，美好的東西總是易逝，他每一次的生命都是如此。
喜歡於他來說，不過一時興起，他原以為自己對她的感情也是如此。
像是喜歡一個漂亮的衣服，等到喜歡消失，遍可以棄之如敝履。
但明顯，這種喜歡和以往完全不同。
在他看來不會死去的少女，忽然陷入絕境時，他竟然會選擇用自己的生命，去賭一個可能。
富江從來不會這麼做。
可他這麼做了。
甚至為了不讓其他富江發現她，對記憶做了些手腳。
和他預料的一樣，「他」一旦遇到她，就不會輕易離開。
學校裡的那個神奈利川是，剛剛被兩個臭蟲綁走的冒牌貨也是。
沒出息的傢伙，只是看到他和奈緒的記憶就分裂。
但一想到以後他的記憶會被無數冒牌貨讀取，就忍不住心生怒意，心中升騰的怒火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人氣，甚至忽然發起了脾氣：「明明和奈緒擁有美好回憶的只有我，如果是和奈緒有關係的血肉也就罷了，那些和奈緒都不在一個時空的冒牌貨，憑什麼？！最喜歡你又，最愛你的應該是我，不……那些傢伙也要發揮些作用，奈緒就應該冷酷地利用他們然後把他們狠狠拋棄，萬一奈緒還需要我的血液呢……」
溫奈緒沒想到他會忽然這樣，交握的手不由加大了力度，「富江？」
少女的聲音拉回了他的理智，嫉妒到幾乎要發狂的神經被牽回。
他緩緩閉嘴，眼尾被剛剛的怒意被灼出胭紅，淚痣顯得他原就丰姿冶麗的臉更為魅人，黑瞳慢慢恢復平靜，他從喉間擠出一聲「我在。」
溫奈緒看著眼前的少年，抿唇考慮措辭：「你已經確定了自己不能去戰國時代，所以在想其他辦法和我跨時空相遇。」
藤原富江待了下，思索著點了點頭。
溫奈緒繼續：「這個辦法和你的能力有關？」
「是繁殖哦。」藤原富江糾正，「我的每一塊肉，每一寸骨，每一滴血，都有可能長出新的個體，雖然那些冒牌貨很……」
他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總之……除我以外，還有很多「我」。」
溫奈緒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聲音有些發顫：「你的意思是？」
「你儘管去做你要做的事。」藤原富江淡淡的說，「我會找到你的，雖然很討厭這麼說……」
「但所有的富江，其實都是一個整體呢。」
溫奈緒咽了下口水，下意識環顧四周，見周圍暫時沒有其他富江，聲音艱澀：「……有幾個啊？」
藤原富江淡淡凝視，臉上不爽的表情已經說明了答案。
溫奈緒臉上表情裂開，好半晌才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一個。」
藤原富江眼裡漾出笑意。
溫奈緒慢慢恢復鎮定，這次臉上的表情恢復了冷淡，只不過豎起的手指還有點抖。
把藤原富江的話在腦海裡轉了好幾圈，她不死心問：「真的有好多嗎？」
「是哦，東京就有很多呢。」藤原富江露出了苦惱的表情，「不算上那些未成形的，和被泡在濃硫酸裡的廢物，東京大概有……一千來個吧。」
溫奈緒：「？！」
似乎對溫奈緒震驚的表情感到有趣，他語氣嘲諷：「那些人，嘴上說著最愛我了，可動起手來比誰都狠……」
他輕笑：「可那些愚蠢的傢伙怎麼可能知道，殺掉我再分屍的話，我又會長出來。」
他語氣興奮，明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可一會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麼，懊惱道：「但是也很討厭。」
忽然知道自己男朋友有千八百個的溫奈緒：「？！」
「奈緒是不是也覺得他們討厭？」他得意道：「所以我都會在他們沒成型錢燒掉。」
「只要燒的一乾二淨，就能掠奪屬於我的能量哦。」
溫奈緒死魚眼，雖然知道世界上可能不止一個富江，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
1v1000這種事就是po文都不敢寫吧？
所以她穩好心神，堅定地豎穩了伸出來的食指：「一個，我只接受一個。」
「奈緒，當然只能接受一個了。」藤原富江無比贊同，理所當然：「而且只能接受我一個呢。」
腦海裡想到俊介小朋友給的錄像帶，上面的咒力很濃郁。
從系統提供的訊息看，是一個播放後，就能以屏幕為媒介穿越的能力。
也許可以找五條先生幫忙，他看著溫奈緒，心裡各種繁雜思緒掠過，像是在保證，又像是在告白：「不管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我將會是你存在的每個時空裡，最喜愛你的富江。」
直白的言語似陳述，誰都不會想到，自私自利的人也會說出這樣的情話。
可這些，在他看來，卻像是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他把這種放不下難割捨，卻弄不清的感覺，歸類到了喜愛。
因為喜愛，所以會在她生機緩慢流逝時，生出那種另心臟都難以承受的痛。
因為喜愛，所以會用殺死自己的方式，做出犧牲自己的反常舉動。
因為喜愛，所以會一次次做出連他自己都難以理解的決定。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只要有她就夠了，只要是她就夠了。
第68章 可惡，親了她就消失了
富江能輕易地摧毀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懶尾新期是那次過度驚嚇後，找回了一些神志。
為了躲避富江，通過關係進入了這所學校。
令他崩潰的是, 入職迎接新生活的當天, 就見到了那個讓他背井離鄉的人。
好在, 藤原富江似乎對他失去了興趣。
下班後, 懶尾新期習慣去食其家吃一碗牛丼, 然後踩著夕陽餘暉, 看著天邊的霞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今天，他也和往常一樣，吃飽喝足後，沐浴在霞光中, 慢悠悠回家。
腦海裡是自己原本還算幸福的家庭, 他對藤原富江的感情很複雜。
一開始是瘋了一樣地喜歡，好像被什麼驅使, 只要見到他就好，後來感情變質, 他想要獨占他，連家人在他眼裡都變成了可被拋棄的存在。
直到發生了那件事，那個在月下猶如輝夜姬的絕美少年, 不, 應該說是怪物吧。
密密麻麻的屍體堆放在深坑裡, 還沒死透的少年, 用那張艷鬼般糜麗的臉蠱惑他，殺死其他富江。
他很慶幸, 自己是被恐懼拉回神智的人。
腦海裡忽然想到了和幸村偵探的談話。
那是他在東京遇到轉學來的溫奈緒和藤原富江後, 驚懼之下找到的偵探。
「懶尾先生, 相信我，他並不是你能了解的存在。」中年人雖然和他同歲，可那張臉卻看上去飽經風霜，眉頭緊蹙，眉心擠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普通人，還存在一些……有異能力的人。」
幸村偵探沒有接受他的委託，聽了他的遭遇後，十分慎重地對他說：「希望你沒有被他記住，據我所知……」
「他對能掙脫他魅力束縛的人，就是類似懶尾先生這種還能保持理智的人，充滿了惡意。」
「那我……該怎麼辦？」恐怖的經歷一次次困擾著他，可就是這種恐懼，讓他找回了一些理智。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岌岌可危。
恐懼像一把雙刃劍，刺激他保持理智的同時，也在切割他極為脆弱的精神。
幸村的話讓他很有壓力。
「想想他的異常吧。」男人鷹隼般的目光壓向他，「富江是不會輕易離開一個地方的，除非被人運走。」
懶尾新期看著那雙似有神志，又隱隱渾濁的眸子。
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眼前的男人很可能和他一樣，因為什麼原因，理智被極細的蛛絲吊著。
同病相憐。
腦海裡浮現出這個詞後，他沉默了，想到和藤原富江一起出現在檔案室的女孩。
還有他從檔案室鋥光的不鏽鋼器物上，看到的那一幕，他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即將燃燒心智的妒火。
「他是和一個女孩一起轉來的。」他記住了那女孩的名字，「她叫溫奈緒。」
他後來托曾經的同事去看過花名冊，那次事件裡，A班倖存者三人裡，除了一人不在校，其他兩人分別是藤原富江和溫奈緒。
幸村聽完他的陳述，波瀾不驚的臉出現了裂痕，眉心溝壑更深。
「你……」他猶疑，深吸了口氣問：「抱歉，我可以，我是說，我能抽支煙嗎？」
打火機響了兩三聲，煙霧在幸村顫抖的指尖繚繞：「……我不敢說是最了解富江的調查人，但也知道，他對人的潔癖有多重。」
「他雖然會利用周邊的人，但很少會讓那些人觸碰他。」
懶尾沉默了，他清楚幸村是對的。
愛意升騰後，最先入腦的不是性.欲，而是癲狂的殺意。
「那女孩，也許……」幸村咽了下口水，「也許是我們的生機。」
怪物之所以是怪物，是因為他沒有感情，沒有感情就不會有羈絆。
而羈絆，是拴住人類的鏈條。
同樣，對那樣的怪物來說，生出了感情就擁有了羈絆，而羈絆同樣也能束縛怪物。
動物狩獵時，高度集中的精神會牢牢鎖定獵物。求偶時也是，所有的心神都會被心儀的對象牽動。
一個從未有感情的怪物動情，那一定會比任何人的愛都要強烈。
聽到這個猜測時，懶尾新期也相當震撼，妒火燒紅了他的眼睛。
腦海裡生出了一個想法，是不是只要殺掉那女孩，自己就能讓富江也痛苦了？
幸村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懶尾先生，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他淡淡道：「富江的體質很特殊，總會吸引想殺死他的人，據我所知，這個富江，從北海道飛往了仙台，又飛到了大阪，在那裡轉機來到了東京。」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懶尾對此感到不可置信。
但想到那天的富江互相殘殺，又覺得可能……真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這個富江，也可能掌握了那種力量。」
懶尾抬眼看了下漸漸暗下來的天際，嘆了口氣，正要轉彎時，忽然聽到了一聲虛弱的求教聲。
「有人嗎？救救我……」
懶尾頓住腳步，想去救人，忽然又猶豫了。
因為聲音是從垃圾桶裡傳出的。
他快步離開，可腦海裡，卻也同步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救他救他救他……」
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動作機械地打開了垃圾桶。
垃圾桶裡，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靜靜放置，封口處因內裡物件膨脹鬆開一隙。
懶尾新期看到，那縫隙裡，露出了一個眼珠，黑沉沉的瞳孔直勾勾落在他身上。
懶尾想跑，可耳邊卻響起了藤原富江的聲音，少年獨有的清潤嗓音，在此時卻顯得格外恐怖。
「原來是懶尾先生，快點把我帶回家吧，懶尾……我需要你的幫助。」
被認出來了！
懶尾收回了腿，目露掙扎，權衡後，顫顫巍巍撿起來垃圾袋，一步步走向他的出租屋。
是藤原富江！
懶尾腦海裡一片混亂，幸村偵探不是說那個富江不會死嗎？
那他手裡的又是誰？
想到後來轉來，那個和富江長得一模一樣，卻自稱叫神奈利川的少年。
他顫聲：「您是……神奈同學嗎？」
「不是哦……」袋子裡的人道：「我才不是那個蠢貨呢，我是藤原富江。」
「你快點把我放出來，我要吃東西！要吃……朗德鵝肝。」
他要盡快恢復，這樣才有機會。
不能替代，就主動融合。
這樣的場景，除了懶尾這裡，還在不少地方上演。
所有擁有了記憶的富江，都在迫不及待地生長，替代和融合，他們甚至沒有給自己選擇另一條路線的機會。
理所當然地默認，和她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
和藤原富江從鬼屋裡出來，溫奈緒就感覺到了精神不濟。
她靠著藤原富江，整個人是前所未有地虛弱。
藤原富江有些生疏地扶著她，面上露出了茫然和無措，將溫奈緒安置在了座椅上，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然後打開手機，皺起了眉。
溫奈緒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渾身使不上力，只能軟軟靠在藤原富江身上。
他在手機上搗鼓了一會，然後偏頭看她，「奈緒，我背你吧？」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看著手機上的字，道：「我背你去人少的地方，奈緒變成小狐狸吧，我們去找五條先生。」
話音落下，他的目光看向了她脖頸處，和白皙皮膚形成強烈對比的紅色文身。
然後沉默地蹲下身，讓溫奈緒趴在他背上。
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藤原富江忽然頓住腳步，陰惻惻偏頭，看向建築拐角。
那裡出現了一個身影，那人長了張和他如出一轍的臉，似是匆忙而來，臉上似乎還沾有汙漬。
「好狼狽啊……」藤原富江語氣嘲諷，眼裡是抑制不住地幸災樂禍：「卑鄙的傢伙，連情緒都沒法控制，不會想要自不量力地取代我吧？」
那人同樣陰惻惻回瞪，嘲諷的語氣都一模一樣：「好可憐哦，明明怕得要死，又不敢把血餵給奈緒。」
說著他一步步靠近，手中的刀刃已經劃開了血管，汩汩血液淌出，他繼續嘲諷：「這種事就交給我吧，你就負責……把奈緒安全送到高專吧。」
藤原富江眼露嫉妒，卻又無可奈何，牙關緊咬，恨不得現在就上去咬下他一塊肉。
很明顯，在吞下他的牙齒後，這傢伙恢復神志後，同步了他的記憶不說，還在時時刻刻觀看她和溫奈緒的相處。
但現在，已知信息只有他的血可以緩解她的症狀。
藤原富江面色難看，但還是沒有動作，放任對方靠近。
溫奈緒的意識再次混亂，耳邊能聽到藤原富江的聲音，但大腦已經無法處理信息。
她模模糊糊看到藤原富江走到了自己跟前，抬起了手臂放在了唇上。
他在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唇瓣上似比之前更為妖冶，紅得炫目。
然後唇被覆住，柔軟的舌頂開她的唇齒。
與此同時，腥甜的氣息填滿口腔。
是什麼？
他不是在背她嗎？
背她的同時……還能親到她……
好厲害！
嘴裡的東西又是什麼？有點熟悉……但又好陌生。
可惡，親了她就消失了……
有什麼東西——
倒在地上了？
第69章 ……還真是個瘋子呢！
「這也是你的能力之一嗎？」五條悟蹲在地上, 戳了戳面色蒼白，因失血過多，已經瞳孔渙散的分裂體。
藤原富江背著溫奈緒, 看向分裂體的目光並不友善。
但他沒放任嫉妒蔓延, 第一視角的視覺共享下, 那種微妙的代入感, 讓他知道, 之所以這麼做, 是能讓奈緒鮮活起來。
五條悟看到溫奈緒現在的樣子，直起身，身子壓低微微前傾湊近他，一隻手掀起了眼罩。
如天空般湛藍的眸看向藤原富江, 懾人的氣勢爆發, 唇角上揚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怪物先生∼你好像很在意小狐狸的生死呢？」
藤原富江黑眸沉沉，對怪物這兩個字有所反應, 但他反常的沒有露出生氣憤怒惡毒的表情，而是平靜地問：「奈緒會死嗎？」
五條悟愣了下, 藍色的眸凝視彷若失去了一切表情，但又隱隱流露出瘋意的藤原富江。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啊……還真是個瘋子呢！」
藤原富江不想探究五條悟這句話背後的深意，他重複：「奈緒會死嗎？」
五條悟直起身, 仗著自己比藤原富江高, 大手不客氣地按在了藤原富江的腦袋上, 非常有長輩範兒地道：「安啦安啦, 你要對自己的感情有信心。」
「感情？」原本臉上浮現出的厭惡消失。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五條悟，黑黝黝的眼睛裡是不解和茫然, 那種有什麼東西在撕扯心臟, 刺痛神經的感覺, 是感情？
五條悟看著藤原富江的神情，忽然心情好了起來。
「看樣子，你雖然活了很久，但對感情也是一竅不通呢，之前真是白擔心了。」五條悟拎起地上死去的富江，賤兮兮地評價：「好純情吶……交往到現在，不會還和小學生一樣，天天都把「我喜歡你」掛在嘴邊吧？」
他看著藤原富江看上去濕漉漉的黑眸，忽然想到了伏黑惠小時候的樣子，然後無情嘲笑：「好遜哦。」
在藤原富江掀眸看來時，另一隻手指了指他背上的溫奈緒，「把小狐狸抱懷裡吧，我帶你們去高專。」
藤原富江動作比較生疏，明顯沒有抱過人。
五條悟在看到他抱起溫奈緒時，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藤原富江的能力分明是武力值換的。
他這麼抱著溫奈緒，長距離瞬移難免不會出問題，正要提議把溫奈緒給他。
藤原富江懷裡的溫奈緒先是冒出了絨耳，然後變成了一隻白色的狐狸。
「不管看多少次，都會覺得很神奇呢。」他叮囑藤原富江把溫奈緒抱穩，抓住了藤原富江的衣服，能力發動。
下一秒，幾人就出現在了房間裡。
抱著玩偶熊，邊吃薯片，看電影的虎杖悠仁被嚇了一跳，懷裡的咒骸眼睛睜開，一拳揍在了虎杖悠仁的臉上。
薯片散落，他跳腳：「五條老師不要忽然……誒？」
在看到五條悟拎著的人是，整個人更是憤怒了起來：「就是你小子……」
衝過去的剎那，他就察覺到了異常，拳頭停在了藤原富江面前，他鼻尖動了動，深櫻色的眸子看了看被藤原抱在懷裡的溫奈緒。
又低頭看向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另一個身影，最後看向了在他心裡比較可靠的五條老師。
「這是什麼情況？」
他目光放在看上去像在沉睡的狐狸身上，想到妹妹之前的話，直覺告訴他，就是他想的那樣。
很快五條悟的話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小狐狸就是奈緒，妖族的血脈因為情緒失控……」五條悟握著的拳抬起，修長的五指忽然張開：「爆發了，咒力壓制不住，準確的說。」
五條悟摘下了眼罩，似是將天空的藍撕碎藏進眸底的眼裡辨不清情緒。
「情緒產生的能量，打開了她記憶的封印。」
「記憶的封印？」虎杖悠仁有些猶豫，他垂下眼簾，聲音帶了幾分猶豫：「奈緒是四歲那年和阿姨一起來到仙台的，但是……」
五條悟將玩偶咒骸塞進了虎杖悠仁的懷裡，「但是？」
「那時候的她像是一張白紙，似乎對什麼都不了解，又彷彿充滿了好奇，也是因為如此，我和她熟悉了起來。」
「是那之前的記憶嗎？」虎杖悠仁聲音很輕，如果記憶需要被封印，才可以生活。
那妹妹在此之前，都經歷過什麼？
「還真是敏銳。」五條悟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沒有記憶，但是人的潛意識是不會騙人的，奈緒最不喜歡什麼？」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發現了她的異樣。」五條悟目光柔和看向被藤原富江抱在懷裡的溫奈緒：「社恐是因為，她本身就厭惡人類啊。」
藤原富江抱著狐狸的手臂微微收緊，地上那個冒牌貨忽然睜開了眼睛。
原本平靜的胸膛恢復了起伏，他漆黑的眸子從茫然都幽深，然後緩緩坐了起來。
「他他他他他……」虎杖悠仁還沒說完，咒骸玩偶熊的拳頭就已經砸到了臉上。
他也顧不得其他，將咒骸撈進懷裡，目光在兩個藤原富江身上游移，最後道：「五條老師！活了！兩……兩個！」
「悠仁表哥。」坐在地上的少年眨了眨眼睛，然後看向一直站在那裡，似乎在思考什麼的另一個自己，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藤原富江根本沒有去在意另一個富江的舉動，懷裡的狐狸柔軟溫暖，可心臟卻像是掉落在了枝幹凌亂的荊棘叢裡，細密的痛讓他大腦裡一片混亂。
他還在試圖理解五條悟說的感情，這個詞對他來說實在陌生。
恍惚間，他想起來某一次的死亡。
利刃刺入身體時，那個一直以來都對他言聽計從的隨從，神態癲狂：「你這種無情無義的怪物，怎麼能理解我的感情？我愛你才會這麼做的！富江……」
一刀刀落下時，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眸，癲狂的聲音帶著濃烈的惡念：「哈哈哈哈……沒關係，沒有感情也沒關係，只要我愛你就夠了，富江……富江哈哈哈哈哈……」
他沒有理會討論溫奈緒過去的虎杖悠仁和五條悟，慢慢走到了沙發前，將溫奈緒放在膝上，黑眸專注地看著她。
沙發前的電視裡，是一部愛情片。
女方問：「我如果變成了一隻蜘蛛，你還會愛我嗎？」
他腦海裡想了下溫奈緒如果不是狐狸，而是一隻小蜘蛛……
好像並不影響，之前覺得很醜陋的東西，如果想想靈魂是奈緒的話，莫名就會覺得可愛。
這是愛嗎？他不清楚。
但他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比較貼切的詞，他的手克制地抬起，順著狐狸毛髮的方向輕柔撫摸。
修長的指無一處不美，手背青色的血管微微突出，肌理經絡因撫摸的動作若隱若現。
直到身旁沙發陷下去，他才回過神，看向來人。
虎杖悠仁對藤原富江的感官並不好，男扮女裝勾引自己乖巧的妹妹這點就不說了。
長了那樣一張招蜂引蝶的臉，就很讓人生氣。
他的妹妹那麼乖，如果這傢伙再移情別戀……
他不敢想像那樣的場景。
但他自己也是個沒有經驗的孩子，磕磕絆絆長大，給不了她什麼經驗。
尤其是在感情這一塊，說到底，再早熟也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經過和五條悟的溝通後，五條悟帶走了另一個富江，他則留了下來。
和這個……與眾不同的「妹夫」進行溝通。
「那個……」虎杖悠仁抱著咒骸，組織了下語言，想把五條老師的話轉述。
但藤原富江似乎是知道他想說什麼，漆黑的，似乎融不進一絲光亮的眸子凝向他，面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平靜：「什麼時候出發？」
虎杖悠仁看向他懷裡的溫奈緒，「越快越好。」
「好。」他回答，察覺到懷裡的小狐狸蜷起了身子，他轉過頭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請在我死亡後，將我燒成灰燼。」
「誒？怎麼忽然交代遺言了，你不是……」虎杖悠仁還不清楚他想說什麼，撓了撓頭。
下一秒，卻見他將自己的襯衣脫了下來，蓋住了狐狸的身子，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了一把刀，對著自己煞白的腕來了一刀。
血肉翻起，紅色的液體爭先恐後的湧出。
藤原富江丟下手上的刀，手指掰開狐狸的嘴，將血液餵食給溫奈緒。
虎杖悠仁目瞪口呆，但可以看見，少年腕間的血液流速極其不正常。
從他傷口處流出的血液，似狐有意識般，爭先恐後湧進了妹妹變成的小狐狸嘴中。
溫奈緒的身子在恢復人形，而他的身體更顯煞白，露出一種生機盡絕的頹態。
他瞥向虎杖，下意識用上了魅惑的命令「燒了我。」
在心臟停跳的前一秒，他主動解開了記憶束縛。
同意使用系統的功能，但也狡猾地，用自己和溫奈緒的記憶，用感情束縛每一個讀取記憶，成為他的富江。
懶尾家，那個被殺死的富江軀體已經長到了腰身，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神情驚愕地看向咒術高專的方向。
在東京，或是其他地點，不管是正在被殺害，還是沉迷在支配遊戲裡的富江們。
此時不約而同地看向那裡，主動翻閱記憶的富江，不可抑制地開始分裂。
強烈的感情撕扯著他們的神經，往日裡的記憶彷若在這一瞬間都黯淡了起來。
第70章 我也不想跟你住一起！
所有的富江, 在強烈的情緒衝擊下產生的咒力應是不可估量的，可偏偏，富江體質特殊, 生成的咒力被漆黑的眼瞳吸收。
濃郁的力量再次沉入泥沼般漆黑的精神海, 被他珍視的記憶, 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 在淤泥裡熠熠生輝。
汩汩黑泥翻湧在精神世界, 在富江不斷死亡分裂, 生出極致渴望時。
束縛富江的精神海，響起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眼前的場景讓虎杖悠仁震驚，他起身找了條薄毯，將溫奈緒蓋住。
然後才把目光放在藤原富江身上, 即使已經知道, 藤原富江將自己的血液毫無保留地餵給了妹妹。
但他仍舊心存僥倖，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與此同時, 腦海裡響起來一聲「契闊」。
咒紋瞬間浮現，眼下的另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猩紅地瞳看向已經沒了生息的藤原富江。
探向他鼻息的手換了個方向點在了藤原富江的眉心：「真是脆弱啊，只是放了點血，就會失去生命。」
「藤原家雖然很廢物, 但這次還是要誇誇他們的——」
「做得不錯, 富江。」
靈魂力量注入同時, 指尖也冒出一簇火苗, 精準的咒力控制，可以不毀壞物品, 將他的□□燃燒殆盡。
做完這一切後, 他看向似是依舊在沉睡的溫奈緒。
好一會, 他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了溫奈緒的狐耳上，眼瞳彎起惡劣的弧度：「小氣鬼，捏到了。」
下一秒，咒文消退，猩紅從瞳中褪去，虎杖悠仁的眼神再次變得清澈，他眨了眨眼睛，腦海裡是宿儺剛剛的動作，「誒？」
指尖傳來毛絨軟糯的觸感，虎杖悠仁下意識捏了捏，再低頭看溫奈緒時，臉頰上出現了可疑的紅暈。
好、好可愛！
真不愧是他的妹妹，連半獸的模樣也這麼……
等等啊！他難道不應該驚訝一下嗎？這可是狐耳！而且玉藻前大妖怪什麼的，怎麼會和阿姨有關係啊？
奈緒說的出遠門是去哪裡？
溫奈緒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虎杖一臉傻樣地捏自己的耳朵。
「捏夠了嗎？哥哥。」溫奈緒眨了下眼睛，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蓋著的毯子，皺起了眉。
回憶了一下，然後一連串地發問：「我怎麼會在高專？發生了什麼？我是怎麼了？富江呢？」
「因為奈緒的身體出了狀況。」虎杖有些尷尬的收回手，「你別亂動，你從狐狸變成人現在沒衣服。」
然後開始挨個回答問題，在說到富江時，虎杖悠仁猶豫了。
妹妹之所以會出現情緒波動過大的情況，他的死訊可能是導火索之一，藤原富江用自己的生命給妹妹續命。
他不能莽撞，於是，他臉上露出了憤憤不平的表情，「什麼嘛，那臭小子有什麼好的？」
「看看我啊，我可是你最可靠的哥哥。」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虎杖悠仁略微有點虛心。
「哦。」溫奈緒坐起身，裹緊毯子的時候，發現裡面還有一件觸感柔軟的衣服，是藤原富江的。
她幽紫色的眸子暗了下來，雖然意識處在混沌，但恍惚中的觸感非常真實。
藤原富江……
她在心裡默念他的名字，全身冷得可怕，心裡卻像是有什麼在燃燒。
她抿唇看向努力活躍氣氛的哥哥，貼心地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
配合著點頭敷衍，然後思緒不由自主飄向了北海道。
那時的她，沒曾想過她除了姓名，連性別都是假的。
他美得太過招搖，短短幾天就和同學們打成一片，做到了她幾年都沒做到的事。
可後來，在同學們的追捧下，就肆無忌憚了起來。
那時的她以為，他們可能以後都不會有交集。
可命運就是這麼奇妙，兩個在人類社會裡，以不同姿態處世的二人，在一起了。
篤篤篤。
敲門聲打亂了思緒，溫奈緒抬眸看去，是去而復返的五條悟。
「小狐狸已經醒了。」活力滿滿的聲音和五條悟本人給人的感覺一樣，他長腿一邁走了進來，然後丟來了一個購物袋「這幾件衣服是買來還沒穿過的，湊合下，我帶你回家換一套。」
頓了頓他繼續道，「今晚就出發，專機送你去靜岡的日暮神社。」
溫奈緒看了看，是一件沒摘吊牌的體恤和褲子，進內間換上。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不忍直視。
實在是五條悟的衣服對他來說太大了，一件t恤，套在她身上和裙子沒差，更別提被穿出中褲感的短褲了。
她把藤原富江的衣服收好，木著臉走了出去。
和虎杖告別後，被五條悟拎著後脖頸的衣服，帶著瞬移到了別墅。
到達別墅區時，空氣中隱隱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五條悟將她放在了家門口，然後大笑了起來，「有意思，真有意思。」
溫奈緒對他的忽然大笑沒有任何反應，打開門時，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藤原富江。
他的身上隱隱泛著血腥氣，可並沒有受傷的痕跡：「奈緒，你回來了。」
溫奈緒嗯了一聲，然後道：「我去換身衣服。」
停了會，見藤原富江還是用一副狗狗失落的表情看自己，她頓了頓又說：「不要再這樣了。」
上樓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她看見，藤原富江和五條悟兩人，正並排坐在沙發前，看電視。
見她下來了，五條悟招手，「奈緒，這個咒物或許有點用，快來看看。」
溫奈緒好奇下樓，看見電視裡的畫面上，出現了一口井，畫面昏暗，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電影的樣子。
倒有幾分恐怖片的感覺，很快，一隻慘白的手，從井內攀出邊緣。
然後是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人，從裡面爬了出來。
「好厲害！」五條悟看著屏幕裡的女鬼，或者說是咒物裡寄存的咒靈，掀起眼罩。
蔚藍眸裡滿是興奮，「我就說，還是有很多神奇咒物，不在我們視線嘛！川又是嗎？這是你的朋友嗎？」
電視裡，緩慢前行的貞子頓了頓。
五條悟整個人都快趴到電視前了，他蜷起手指敲了敲電視屏幕，感受到咒力反饋後，乾脆把眼罩摘了，興奮道：「是要出來嗎？和恐怖片裡拍的一樣？！」
電視裡，原本以為來活了，小步向外挪的貞子抬手扒拉開垂在眼前的頭髮，陰惻惻地看向電視機外的人。
默默收回撩起頭髮的手，又朝外挪了幾步，心裡泛起了嘀咕。
電視機外的三個人，除了聒噪的白毛，還有一個長得……嘶！貞子停住腳步，有種不妙的感覺，伽椰子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這倆人身後的女孩，還有狐狸耳朵？！
她向外走的腳步猶豫了，已經停在了電視機前，並且慶幸自己還沒鑽出電視機。
「貞、子阿姨。」小俊介的聲音怯生生響起，「能、能幫幫忙嗎？」
貞子糾結了。
「還是有智慧的，好厲害的咒靈小姐。」五條悟繼續戳屏幕，咒力也在探索電視。
這讓貞子分外不舒服：「你這傢伙別摸了！很不禮貌不知道嗎？」
「哦……」五條悟收回手，看似乖巧地站在了一邊。
貞子鬆了口氣，這才從電視機裡探出了腦袋，還沒來得及往外爬，一張極為好看的臉就懟了上來，「wo~真的可以從電視裡鑽出來啊！」
貞子先是被美顏暴擊了一下，然後羞澀垂眸，慢吞吞從電視裡爬了出來。
聲若蚊蠅：「也、也沒有啦！」
「貞子是嗎？」五條悟自來熟地自我介紹，「我是五條悟，這位是藤原富江，這個是溫奈緒，找你出來是有事拜託你。」
他見貞子沒有反應，看了眼已經立在客廳的伽椰子，嘴角笑意加深：「你能把他，放進你的井裡嗎？」
貞子：？！
溫奈緒：……
川又伽椰子面無表情翻譯：「我的契約者需要出趟遠門，我和俊介無法跟隨，需要用你的聯通能力。」
五條悟對這個翻譯很滿意，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貞子看了看五條悟，又看了看伽椰子，最後把目光放在了藤原富江身上，再次嘶了一聲。
溫奈緒疑惑：「你們認識？」
藤原富江可憐巴巴湊了過去，「奈緒，這個瘋女人嚇死過我好多回！」
貞子腦袋上暴起青筋，「你胡說，你這個弄不死的怪物！」
藤原富江：「你看，她還說我怪物，乾脆讓五條先生把她宰了，我住到井裡就能被奈緒召喚了！」
貞子：？！
好傢伙，你仗著自己能無限復活，揪著我一個咒靈折磨不夠，
現在直接化身活閻王，要宰了我？！
溫奈緒戳他，「到底怎麼回事？」
五條悟噗嗤笑出聲，但臉上的表情卻格外冰冷：「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呢，貞子小姐，您覺得呢？」
貞子控訴地看向伽椰子，卻見自己的塑料姐妹花移開了目光。
她欲哭無淚地看向五條悟逐漸攀升的氣勢，委屈點頭：「我試試！」
然後狠狠瞪了藤原富江一眼。
藤原富江：「奈緒，你看！她還瞪我！她萬一又想殺我怎麼辦……嗚嗚嗚，好可怕。」
說著，人就纏上了溫奈緒，將人熊抱進懷後，也不吵鬧了，安靜地在她脖頸蹭來蹭去。
貞子搖頭：「你胡說，我沒有！誰要把你殺了啊，我的井裝不下你！」
「我也不想跟你住一起！」藤原富江理直氣壯，眼裡寫滿了厭惡：「不洗澡也不洗頭……」
貞子怒了：「誰特麼要跟你住一起啊？！」
五條悟：「嗯？」
貞子：住就住吧QAQ！
第71章 哥哥，叫哥哥也可以…
到達日暮神社的時候, 已經快要折騰到凌晨了。
直升機螺旋槳掃起強勁氣流，嗡鳴聲漸漸遠去。
五條悟自然接過提前準備好的野外生存用品，一部分存在了貞子那裡。
包裡放置的有太陽能板, 蓄電池, 一塊屏幕, 除了附著貞子咒力的錄像帶, 還給她裝了幾個「五條」精選電影。
除此之外, 就是一些乾糧和五條精選的甜品。
溫奈緒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分別, 想說什麼，卻被五條悟笑鬧著打斷。
她知道，這個一向大大咧咧，看上去好像開朗大男孩的男人, 實際上經歷的生活, 比她更加灰暗。
是最強，也被最強束縛, 願意背起最強的責任。
她之所以把黑球送給五條，就是因為通過系統, 看到了五條悟命運中十萬分之一的可能。
是一出生就打破咒術師與咒靈平衡，被寄予厚望的六眼，是從出生便被掛到暗殺榜, 被捅穿身體, 刺穿腦袋的神子。
背負最強的名聲, 也是每次被第一個推上戰場的人。
在她看到的那條線裡, 所有人類可能經歷過的黑暗，她都曾經歷過。
他將會是親歷者, 見證友人, 前輩, 後輩的死亡，連存在於他記憶中，最美好的三年青春，也在咒術界高層的掌控下。
他很強，看上去自信又開朗，甚至大多時候會讓人覺得抓狂。
但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溫柔，善良。
靈魂像是熾熱的太陽，即使身處黑暗，也在努力照亮他人。
但是，溫奈緒看著他。
大家都記得他是最強，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不會累，不會痛，也不會難過。
他是最強，但他不是戰爭機器，一直在被人依賴，被期待，被憎恨。
溫奈緒歪了歪頭，像小時候他安慰她那樣，伸出手臂，「監護人，抱一下。」
五條悟先是一愣，看著溫奈緒，臉上浮誇的表情慢慢收斂。
他彷彿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看著眼神空洞的小女孩伸出了手，「小狐狸，抱一下。」
誰能想到，十年後的小狐狸，會給他相同的擁抱，
嘴角的弧度淡了些，但臉上的笑意卻真誠了不少，解除無下限。
他像抱孩子一樣，回以一個簡單的擁抱。
溫奈緒猶豫了很久才道：「如果累了，可以歇歇，還有……」
溫奈緒鬆開他，退後一步仰頭看他，「於我而言，悟並不是伙伴，是家人，是爸爸一樣的存在。」
「那你不如叫一聲爸爸讓我聽聽？」五條悟抬手，食指拇指摩挲下巴，「話說回來……」
溫奈緒狐耳動了動，沒有理會他的不正經，深紫色的眸望向他，非常小聲地喊了聲悟爸爸。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裂開一瞬，然後他仔仔細細圍著溫奈緒轉了好幾圈，幾乎是把她掃描了一遍。
確認人是真的後，臉上露出了難道一見的無奈，骨節清晰修長的大手突兀地蓋在了溫奈緒的腦袋上，他輕嘆：「真拿你沒辦法。」
溫奈緒衝他點頭，「是束縛，也是詛咒。」
「是別人的最強，也是我的監護人。」
「什麼嘛，再叫一遍啊，是詛咒就多喊幾聲。」五條悟不滿。
「很羞恥的。」溫奈緒瞪他，之前不覺得有什麼，被他這麼一鬧，臉紅了起來。
藤原富江觀察了一會，也湊了過來，漆黑的眼睛亮亮的：「我也要。」
溫奈緒又看藤原富江，見他一臉期待的樣子，眉眼軟了些，手臂環住了他的腰，自然把臉也貼了上去。
藤原富江的身體先是僵硬了下，然後很用力地回抱。
藤原富江的腰肢很細，皮膚很緊緻，隔著材質柔軟的衣物，也能感受到少年身體的柔韌。
溫奈緒在他身上蹭了蹭，濃郁的松木香將她包裹，是和他性格很違和的一種溫暖柔和的氣息，濃郁令人舒適。
深聞之下，還有一種不知名的靡靡香氣，引人沉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血液都莫名凝在了身後的圖騰上，體內現在維持生命的，是藤原富江渡給她的血液。
溫奈緒的心跳在加快，耳邊甚至能聽到藤原富江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溫奈緒掙扎了下，藤原富江這才把回抱的手臂放鬆了些。
溫奈緒墊腳親了親他下顎，然後親了親他的喉結，想到這次離開，不知道會有多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她就有些愧疚：「對不起。」
富江也許不是正常人，但他對她確實不一樣。
他沒有在救下她後提出任何要求，就好像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並不覺得用生命換她活下去有什麼不對。
就好像她於他而言十分重要，真的無法失去她一樣。
她不清楚，犧牲對富江意味著什麼，至少這一刻。
她是希望自己永遠和他永遠在一起的。
「不用說對不起。」他垂下眼眸，漆黑的瞳仁裡倒映著她的身影：「我會找到你的，奈緒。」
身體極度留戀她的溫度，但有根極細的線在拉扯著他的神經，腦海裡反覆出現溫奈緒虛弱的模樣，他扣住了她的手，認真道：「走吧，我……陪你一起。」
溫奈緒和五條悟揮了揮手，接過行李，向日暮神社走去。
「請跟我來。」一個中年男人介紹，「我是草太，雖然知道那口井確實可以穿越，但我還真沒有見過除了姐姐和他以外的人成功。」
說這話的時候，日暮草太的目光時不時停留在藤原富江點臉上。
在藤原富江掀眸看來時，他忙收回了目光，「抱歉，您和我的同事……」日暮草太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藤原富江眼尾的淚痣上。
想到最近公司新來同事的脾性，直覺告訴他不要說下去為好，於是轉移話題：「前面就是了。」
「姐姐當年就是從這裡離開的……」日暮草太撓了撓頭，「嗨呀，怎麼又說到了這個，不過，如果您真能穿越到戰國時代，請告訴姐姐，家裡一切都很好，請她放下心。」
頓了頓，他輕輕道：「我和媽媽，都很想念她。」
溫奈緒聞言點了點頭，畢竟是借用日暮神社的食骨之井。
如果能見面，幫忙帶句話是應該的。
天邊泛起魚肚白，太陽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幾縷暖光照過來。
日暮草太站在了一棟古舊建築前：「就是這裡了，自從姐姐離開，大家都很想念她，翻新過一次後，就封閉了，可能灰塵有些大。」
「吱呀——」許久不用的合頁發出難聽的聲音，木門被推開。
蕩起的煙塵在晨曦的光下飛舞，一股老舊木頭的氣息迎面而來。
走下台階，一口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井出現在幾人眼前。
「就是這裡了。」日暮草太道，：「……二位一起嗎？」
藤原富江彎起眼眸，「是的，日暮先生，您可以在外面等待嗎？」
從他剛剛的話語裡不難猜測，日暮草太見過「他」，如果是以往，他必然會升起除掉「他」的心思。
但現在，他只想同溫奈緒在一起。
即使知道，食骨之井對他來說可能是危險的，但是如果想到能多陪她一段時間。
那死亡也會是甜蜜的，看見腦海裡的「他」為溫奈緒的赴死，他嫉妒得都快瘋了。
「哦哦，好的先生。」日暮草太深吸了口氣，退了出去。
將門關上後，隨意找了塊看似感覺地石頭坐下，從兜裡摸出來一根香煙點燃。
煙霧渺渺間，他摸出錢包，打開後看著夾層裡泛黃的全家福，嘆了口氣。
「姐姐……」他已經快記不住戈薇的模樣了。
自從姐姐離開後，家人都在思念她，但時空的距離太過離奇。
站在食骨之井邊上，溫奈緒隱隱有種感覺，食骨之井是活的，它似乎很雀躍。
藤原富江也察覺到了，他黑眸淡淡瞥去，然後看向溫奈緒。
「奈緒和五條先生好親密啊……」藤原富江似是感嘆道，「對五條先生都會有很特別的稱呼。」
溫奈緒：「你指的是？」
「當然是奈緒對他的愛稱了。」藤原富江沒繃住臉上的表情，嫉妒讓他的五官都糜麗起來，黑眸裡翻湧的情緒如汩汩黑泥，「連我都沒有。」
溫奈緒疑惑：「什麼啊？」
「雖然我不曾有過，但我知道，爸爸這兩個字是代表很親近的意思。」他眼含妒火，眼尾泛著不正常的緋色，「代表天然的親近，討厭有人在奈緒這裡有特別的稱呼。」
「我好不容易才能見到奈緒，到現在連一個像樣的暱稱都沒有。」他垂下眼睫，眼淚說來就來。
「而且奈緒……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和你分開……」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奈緒能這麼純粹地喜歡，不。」他頓了頓，腦海裡是五條悟說的那句話，和電視裡播放的台詞。
他隨心所欲地表達：「除了你，我也不會愛上其他人了。」
直球告白，讓溫奈緒待在原地。
藤原富江卻湊了過來，細密纖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濕，幾滴極為細碎的淚滴掛在他鴉羽般地睫毛上，加上他下意識露出的可憐表情。
從縫隙處鑽進來的晨光斑駁在他的皮膚上，打出近乎透明的光影，濃稠黑髮上也有光斑躍動。
黑眸裡透著光，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痴迷，緋色從眼尾蔓延，將兩頰燒出晚霞般的紅暈，是一種隱隱透著瘋意的病態感。
「無論奈緒去了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他彎腰將臉埋進她頸窩。
含糊地開口，眼裡的妒意沒有絲毫減少，甚至整個眼瞳都快被染黑：「不要把「我」分得太清楚，共享記憶後，我不管在哪個時間，對你都是上線狀態。」
「不要對「我」太好，也不要對「我」心存愧疚，要充分利用。」
說完這句話，他又把話題轉向了最初的暱稱上。
「所以，奈緒能不能也把我叫得親密一些。」
溫奈緒：「叫……什麼？」
「爸爸？」感覺到了溫奈緒身體的僵硬，他立刻改口：「哥哥，叫哥哥也可以……」
見溫奈緒沒有回應，他哼哼唧唧撒嬌「好啦好啦，什麼都可以！那種很親密的稱呼，姐姐，弟弟，妹妹都可以。」
溫奈緒回過神，聲音艱澀：「你對親密稱呼的概念到底在哪？」
兩秒後她恍然大悟，「你不會以為，有血緣關係……才會用這樣[親密]的稱呼吧？」
藤原富江抬起頭看她：「不是嗎？奈緒體內可是留著我的血誒！我們現在可是非常非常非常親密的關係呢！」
溫奈緒：？？？
第72章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總之, 稱謂並不是那樣用的。」溫奈緒認真解釋，「況且我們這樣也不屬於有血緣關係，你的血液只是暫時待在我體內。」
「這樣嗎？」他漆黑眸子直勾勾盯著她, 「並不是哦。」
「我知道奈緒對我是不同的, 因為我們之間更加親密。」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得出的這個結論, 反正他說得非常篤定, 「我並沒有那樣的意思。」
「情侶之間這樣稱呼會奇怪嗎？」他好奇, 「可是我看到很多情侶分享日常, 叫男朋友爸爸，哥哥，老公會很刺激，奈緒真的不要試試嗎？」
溫奈緒：「……你到底在網上學了什麼啊？」
「只是想讓奈緒開心的一些實踐而已。」他眯起眼睛, 精緻漂亮的臉上有幾分遺憾, 「沒關係，我能等的。」
溫奈緒想了想, 情侶之間喊爸爸不太合適，如果是喊哥哥的話, 還……有點小刺激。
還沒等她回應，那口井似乎不樂意了，井口綻出刺目的白光, 將她包裹。
藤原富江想伸手拉她, 但那道白光以極快的速度, 將她吸進了井裡。
藤原富江收回了手, 面上的表情冷了下來，他站在了木質的井沿邊向下看去, 井底似乎能吞噬所有的光線一片黑暗。
身後是打入房間的光束, 蕩在空中的塵埃, 在光裡飛舞，他的身後有光。
可井沿附近，卻在向外散發著幽幽紫光，似是下一秒就會將他吞噬。
「是想殺死我嗎？」藤原富江的手指點在了木質井沿上，粗糙的觸感讓他皺起眉，「醜東西，讓我看看你的能力吧。」
話音落下，他手腕撐在井邊，縱身躍入井中。
不祥的氣息溢出，藤原富江彷若融入了無盡的黑暗中，同樣消失在了井裡。
日暮神社不遠處，停在路邊的黑色賓利車裡。
坐在座椅後座，身著西裝的少年睜開眼，陽光透過車窗打在他精緻的五官上，炭黑的發在晨曦下泛起淡淡的金色螢光。
纖細濃密的睫毛在眼部打出一層淡淡翳影，黑眸沉沉，眼尾的黑痣透出濃濃殊色。
「深田，去日暮神社。」他開口吩咐。
車輛啟動，行駛沒多久，便停在了日暮神社前，下車後，他看到了在門口等待的五條悟。
眼神交錯後，他面無表情地走進了神社，輕車熟路走到了神社前。
日暮草太驚訝：「藤、藤原先生？」
「嗯。」藤原富江淡淡嗯了一聲，「你可以去上班了，我要進去。」
「可、可是……」
他想說什麼，但對上那雙冰冷的眸，剩下的話就咽了下去。
日暮草太努力忽略異常，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好吧，那這裡就交給你了。」
那個世界他略有耳聞，這世界上大多數異常事件都和那些傢伙有關，他並不想參與其中，做一個普通人就很好。
到現在為止，他一直守在神社外面，進去的兩人並未出來。
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同事？但日暮確定，自己從未向他透露過住處，也未在公司說出過日暮神社的事。
藤原富江收回目光，那雙極為漂亮的手推開木門，抬腳走了進去。
日暮草太看著木門被再次關上，清風拂過，他才恍然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已經濕透了。
他努力平靜心虛，去自己的房間簡單收拾了下，無比慶幸，在收到消息的前幾天，就讓母親和妻兒去了另一處住所。
日暮草太收拾好用品，走出神社，看到了那個據說是來自「那個」世界的負責人。
個子很高，白髮囂張，眼罩蒙住了眼睛，但從露出的臉頰看，長相應該不俗，更別說那極有壓迫感的身高了。
「差點忘了，這裡還有日暮先生。」那人衝他沒誠意地揮了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五條先生。」日暮草太不想接觸那個未知的世界，停頓了兩秒，把即將脫口而出的疑惑咽了下去，「那這裡就交給您了。」
他知道，這件事是他無法插手的，於是深吸了口氣說：「那我就先離開了。」
「好哦~」五條悟衝他揮了揮手，臉上熟練地掛起笑容，語氣裡滿是活力：「上班愉快啊，日暮先生。」
日暮草太噎了下，想說上班一點也不愉快，社畜只有下班的時候才愉快。
但猶豫了一會，還是規矩地說了聲再見。
離開的路上，日暮草太已經盡力不去思考，剛才在神社裡發生的異樣了。
可路上卻遇到了更加詭異的事情，他看到，無數髮色漆黑，容貌昳麗，黑瞳幽深，眼尾淚痣灼灼，但卻身著不同服飾的「富江」們。
他們一個個，沉默地朝神社走去。
有少年注意到了逆行的他，但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食骨之井裡，藤原富江被黑暗包裹，在這裡，他似乎被屏蔽了一切的感知。
有什麼力量在侵蝕他的肉.體，他彷彿再次看見了自己被殺害的畫面，這次，他沒有被分.屍，而是被埋進了土裡。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屍.體在融入土地，土裡的蟲子在啃食自己的身體。
熟悉的感覺填滿他的大腦，但他沒有任何表情。
於他而言，死亡並不是什麼新奇的體驗，這樣的體驗，對其他人或許能構成極致的精神刺激，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只有這點能力嗎？」他嘲諷，下一秒，身體消失的速度加快，但精神卻並未被同化。
於此同時，「噗通」一聲輕響，又有人落入了井裡。
身著西裝的藤原富江愣了下，看著只剩精神體的富江無情嘲笑：「冒牌貨果然是冒牌貨，才跳進來就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精神體失去了□□，不能反唇相譏，只能抖著黑霧團的精神體以表憤怒。
食骨之井似乎沒想到，還會有富江下來，再次使出了手段。
熟練將藤原富江的□□投進時空亂流裡，但看著因為□□毀滅，而團起來的精神體，它犯了愁。
原以為兩個就是極限，可接下來的事情，超出了它的預知。
一個個富江，前赴後繼跳入井裡，因為這片消逝空間裡有「富江」的存在，那些富江無法被它排斥，只能一個個接納進這片黑暗的空間。
幾次下來，積攢了許久的力量也因此消耗了不少。
同時，它也很鬱悶。
存在了千百年，它不是沒有吃過富江，但它記憶裡的富江，遠遠沒有如今那麼難纏。
有人會在殺死富江後，將他的屍體扔進食骨之井，即使還存有淺淺的精神力，也不會凝實成黑霧團。
更不會像今天這般赴死。
沒錯，是赴死。
食骨之井的井靈不理解，漆黑的、彷若散霧的靈魂，看顏色就知道，他並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自私，貪婪才是他靈魂的基本色調。
分裂和互相憎惡是富江生存的「繁殖枷鎖」，他的一切，應該是為「分裂繁殖」更多做準備的。
可現在，他的行為超出了井靈的認知。
富江的行為，無疑是違逆了怪物的天性，或者說，他出現感情，就是對自我「繁殖」體系的一種摧毀。
無數的富江都在朝它聚集而來，還在前赴後繼地跳進井裡，那團黑霧在不斷增多，融合壯大。
即使井靈已經存世前年，依舊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或者說是震撼。
那可是自私慾望惡念集合而成的怪物，就算犧牲了武力值，也是怪物。
他們竟然會為了「愛」，它確定他提到了這個字，為某一個半妖付出如此。
更可怕的是，這個名為藤原富江的怪物似乎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心甘情願地放棄花天酒地的生活，為了一個可能又不可能的結果赴死。
這不是富江能想出來的計謀，井靈迷迷糊糊地想。
以他的魅力看，這樣大批量地來到日暮神社，一定會引起轟動的……
所有的藤原富江都對自己的分裂體存有敵意，前赴後繼地死亡讓後來者浮躁。
憤恨的情緒蔓延，這些火自然就衝着其他富江發洩了，一時之間，能來到日暮神社的富江也在減少。
沒有被及時處理的屍.塊，以成倍的速度生長，更有富江分裂後長成新的富江。
富江的數量急劇減少後，又在詭異的氛圍裡，迎來爆發式增長，忽然變得泛濫。
甚至為了能盡快蔓延到整個井靈所在的空間，竟互相壓制住了怒火，漠視了其他富江，一個一個地進入了日暮神社。
在日暮神社停留的五條悟，此時已經跳到了神社前，那顆巨大的神木上，看著眼前詭異的場景。
無數的藤原富江，像螞蟻一樣，匯聚在日暮神社，然後以自己的身體為祭，妄圖扭曲時空，和心愛的人再續前緣。
「心愛的人啊……」他將眼罩取下，透過神木濃密枝葉，看向蔚藍的天空。
原本就如藍寶石般璀璨的眸子，此時將破碎的天空納入眼中，流露出的情緒讓人難以明辨。
樹影斑駁，光線明滅，他那張彷若被歲月遺忘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悵然。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他彷若自言自語，側頭看依舊在往食骨之井裡「獻祭」的藤原富江，他繼續喃喃：「但扭曲的愛，才是最純粹的啊……」
隨著富江的不斷赴死，食骨之井僅有的穩定空間快要被濃郁的黑霧填滿，井靈感覺到那些黑霧在侵蝕它。
但它卻無能為力，富江是想將它撐爆，或者說，他一開始就存了同化它的想法。
濃郁的黑色霧氣化為黑色的，流動的液體，黏稠如泥潭裡的汙泥，它在可以操縱井靈後，便在瘋狂外擴。
戰國的每一寸時間線被探索後，未發現溫奈緒的氣息，他瘋了一樣地繼續向前探索。
直到觸碰到平安京時期的時間線，他瘋狂的精神力才平息下來。
汩汩黑泥裡，尖細龐雜的聲音匯聚成一個人的名字。
「奈緒——」
「奈緒—奈緒——」
第73章 怎麼又彆扭又傲嬌的？
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變得虛無, 點點的光芒在濃稠的黑暗裡，像極了夜裡的星星。
失重的感覺只一瞬，溫奈緒的腳下就踩到了實處。
周圍有許多完好的古舊物件, 還有許多她並未見過的生物骨頭。
腳下踩著的東西有些柔軟, 她低頭看去, 是一個巨大的類蛇形的生物, 堆疊在井底, 三個腦袋已將完全失去了生息。
奇怪的是, 它的身體似乎並不是腐爛，而是被什麼東西吞噬了。
忽然，井口出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四方井口上方, 傳來刻意壓低的男聲。
「不管怎麼說, 這傢伙看上去都不像是正常人吧？」
「不然也不會讓我們秘密把他處理了。」另一個聲音道，「還好提前設計, 讓他吃了醉果，現在只是個沒什麼反抗能力的小怪物, 不然這兩雙眼睛四個手臂的，還不知道……」
「噓——不要這麼大聲，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她知道了。」
話音落下, 上面有重物被扔了下來。
黑影眼見著就要砸到她頭上了, 身體本能向後退了一步, 貼在井沿上。
「噗通」悶響傳來, 那人輕哼了一聲，聽上去聲音十分稚嫩。
皎白的月光只從井口掠入一些光, 看不清被扔下來那人的情況, 看身形, 應該是一個不大的孩子。
鼻腔裡是井底潮濕的水腥氣，她垂眸觀察他，身體繃直。
頭頂的狐耳不安地晃了晃，外面的人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像在等待什麼。
「這下就好了吧？」上面那聲音響起，「這口井能處理一切的妖怪和怪物，走吧，我們回去復命。」
「不會再出事了吧？」那聲音裡滿是擔憂，「那傢伙……很邪門的。」
「那可是食骨之井，你在想什麼啊……」
有人大聲嘲諷：「你不會是怕了吧？」
「什麼啊！我才不……」
聲音漸行漸遠，溫奈緒看了眼地上的那道身影。
抓住了井壁上突出的石頭，計劃向上攀爬的路線。
大概是因為井底堆聚著大量的妖類屍骨，她離井口的距離並不遠。
就在溫奈緒要實施行動時，一股極強的咒力瞬間爆發與之一同跟進的，是一雙幼小卻枯黃的手。
溫奈緒想直接使用妖力，想要跳出井。
可附著在腳底的妖力，剛剛出現就在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電光石火之間，那雙枯瘦稚嫩的手就鉗在了她的腳踝上。
被陌生人觸碰，溫奈緒本能不喜，下意識動用妖力想要掙脫。下一秒，一個沙啞稚嫩的聲音響起。
「喂，半妖，不要使用妖力。」
是人類？還是個小孩？
溫奈緒皺眉，低頭看去。
六目相對，她眼瞳微不可查地顫了下，這髮色，這張臉……
那孩子鬆開了一隻手，另一隻手牢牢鉗制，寬大衣袖下又伸出了一雙手將自己撐了起來。
他半屈腿，坐在了井底的骸骨上，面上兩雙猩紅的眼睛，正上下打量溫奈緒。
能在食骨之井裡存活的半妖，這種有些熟悉的妖力，他眯起眼眸，裡面是不屬於這個年歲孩子的早熟與算計。
「鬆開。」溫奈緒忍無可忍，目光冰冷看向依舊抓著她腳踝的小傢伙。
「姐姐……」他沒有鬆手，那張看上去就營養不良的臉上，習慣性地露出了一個無害討巧的表情：「你能幫幫我嗎？他們看我是個怪物……」
語氣可憐，在恰當之處停頓，一雙眸子凝向溫奈緒，另一雙紅瞳卻在悄悄打量溫奈緒的脖頸。
雖然年齡不大，但因為自己長相怪異，他早就習慣了與人為惡。
眼前的少女，雖然有著半妖的氣味，但髮絲柔順有光澤，皮膚白皙，身上還散發類似皂莢的淡淡香氣。
身上的衣著，背上的包，針腳都很細密，甚至有些地方還折射著不似鐵器的微光，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
有錢，不諳世事，很有可能是那些家族的孩子。
年幼的兩面宿儺權衡利弊，決定放長線釣大魚。
先騙她救他上去，再把她綁了，賣掉！
至於賣家？她原本的家族，應該很樂意花錢買女兒回來。
溫奈緒卻和他預想的表現不同，她似是在極力忍耐什麼，面上的表情卻更冷了。
被陌生人扣住腳踝，即使是觸碰她的是一個小孩，她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更別說，他那張異常於他人的兩雙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她察覺到，他的目光隱晦落在了她脖頸、心臟等要害處。
這讓她的語言系統被暫時封鎖，心裡著急，臉上的表情就更冷，極具壓迫感的氣息也不由自主流露出來。
「對不起，姐姐。」小孩收回手，偏過臉，讓自己看上去無害又單純，「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溫奈緒在藤原富江的洗禮下，對無害又單純的表情是免疫的，但想到眼前小男孩的處境。
她並不覺得，在她面前耍心機的孩子有什麼不對。
但是要回應他的話，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只嗯了一聲。
他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孩子身上，腦海裡是哥哥的樣子，兩雙眼睛這樣的設定，總覺得不是巧合。
「你叫什麼。」溫奈緒問。
「我沒有名字。」男孩怔了下，那張稚嫩的臉早早就學會了偽裝，失落又難過道：「他們會叫我小怪物，四隻眼，也有人會喊我兩面宿儺……」
溫奈緒頓了頓，雖然從情緒上並沒有感應到，眼前的男孩有多麼的難過。
但還是出口安慰道：「別難過。」
還在等心地善良深閨少女同情心泛濫的宿儺：「？」
好一會，他放棄了裝乖賣萌，決定換一個思路體現他的價值。
醉果讓他渾身無力，為了抓住想獨自離開的溫奈緒，他不得不使用自己僅剩不多能調用的咒力。
這個世界是很殘酷且黑暗的，說句人吃人也不為過，幸運的是，眼前的少女的妖力足夠，但常識不足，沒有哪個妖怪會在食骨之井裡使用妖力。
這口井，是妖怪和咒靈包括詛咒師的死寂之地，他猩紅的眸子裡淌著不明的晦暗，但很快，又清透了起來。
他知道應該如何做，才能更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優勢。
「謝謝你。」他盡力將自己偽裝得禮貌又和善，但心裡怎麼想的誰都不知道，「這個地方，只能靠純粹的□□力量上去，任何的妖力、咒力，只要釋放，就會被井吞噬。」
除非能在使用的一瞬間，在還未被吞噬時，爆發出強大力量。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知道眼前的男孩，為了活下去在努力展現自己的價值。
她想了想道：「謝謝。」然後直球發問：「你是想讓我帶你出去是嗎？」
幼年版的兩面宿儺點頭，非常乾脆道，「是。」
經過一番嘗試，在溫奈緒體內妖力被食骨之井瘋狂吸食，很快，體內多餘的妖力消失，和咒力再次達成了詭異平衡。
她蹲下身觀察依舊在地上躺著，臉上已經開始出現消失斑塊的孩子。
腦海裡忽地閃過了一些畫面，但太快了，她完全沒記住看到了什麼。
想不清楚的事暫時擱置，她盯著眼前的小鬼，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的服飾。
那是一件女士寬袖的和服，鬆鬆垮垮耷拉在他身上，讓他四條手臂隱匿在寬大袖裡。
溫奈緒想了想，謹慎地抬手，抓住了他腰部的衣服，然後提起。
誰知，那看上去挺結實的料子，在她的粗暴對待下，直接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眼見著昏迷不醒的男孩就要落回去，他手疾眼快，將人轉了一圈，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繼而妖力和咒力同時輸出，輸出還未被吞噬的一瞬，兩股力量產生了強烈的斥力。
借助這股力量，溫奈緒扛著幼年版的兩面宿儺，成功離開了食骨之井。
「真是太感謝您了。」獨屬於正太的清亮聲音裡帶著赧然，因吃了醉果的原因附著了幾分沙啞，他頓了頓道：「看您的樣子，是才來不久吧，我……」
稚嫩的臉上露出了苦澀：「我看樣子是沒法回到村子了，說不定還會被設計，今天多虧了你。」
溫奈緒聽不得處藤原富江之外的人這樣說話，直接打斷：「你想跟著我？」
模樣怪異的少年看似羞澀地點了點頭，猩紅眼底卻流露出濃濃不屑。
毫無警惕心的人，可是會被支配的呢，期待她那雙似是純淨的眼眸浮出血色，姐姐……
他垂下四隻眼眸乖巧道：「是的，姐姐，您應該會需要我的。」
兩面宿儺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指，指尖在一剎尖銳了起來，但面上依舊是一副無辜弱小可憐的模樣。
這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孩童往往很難長大，更別說他這種異於常人的孩子了。
弱勢於他而言，也會是優勢。
需要忍耐一下，等醉果的束縛效果結束，他一定會讓她知道。
兩面宿儺口中喊出的「姐姐」，會是多麼恐怖的債務。
溫奈緒盯著他，有點不清楚是不是這個世界的小朋友，都會隨時隨地地散發出這種變態的氣場。
但好歹後面會是自己的小弟……八、九歲的孩子，大概，也許，可能會比成年人好溝通？
懷著這樣的心思，她決定做點什麼拉近兩個人的關係。
聊天是不可能聊天的，那只有來點吃的了，溫奈緒看了看面有菜色的兩面宿儺。
嘴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這讓一直在觀察他的兩面宿儺好奇心暴漲。
就在他想問溫奈緒是不是在學魚吐泡泡呢。
溫奈緒卻先開了口：「你餓嗎？」
「不餓。」正太宿儺搖了搖頭，還要再說什麼時，肚子發出了抗議的咕嚕咕嚕聲。
溫奈緒憋了半天的話這會能說出口了，她無語地看著眼神飄向遠處的兩面宿儺吐槽。
「你這小孩，怎麼又彆扭又傲嬌的……」
第74章 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兩面宿儺還略顯稚嫩的臉上, 表情裂開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兩雙眼的眼瞼垂下，掩去眼底的不耐煩, 但依舊在努力維持人設。
「我不餓的。」
溫奈緒盯著他看了兩秒, 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只能點頭：「哦。」
從背包裡摸出了一盒黃油曲奇餅乾, 又看了眼看上去好像挺失落的小孩, 打開餅乾小盒。
從裡面拿出來一片, 喀嚓喀嚓啃了起來，腮幫子因為咀嚼微微鼓起。
見就是這樣，都沒誘惑到小朋友，她也不好意思說你別不餓這樣的話, 乾脆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大概現在是妖怪們泛濫的時代, 那個粉色碎玉從她爬出食骨之井後，就開始散發出柔和的力量。
不同於妖力和咒力的另一股力量, 讓她體內的咒力似乎增強了不少，原本聚在背後圖騰的妖力, 也似乎都平和了很多。
開始再次和她身體裡的咒力交融，身體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地鬆弛。
也正因如此，飢餓感暴增, 所以進食速度很快。
人在飢餓的時候, 對氣味會十分敏感, 尤其是他這種, 在母體裡就被飢餓折磨的惡嬰。
兩面宿儺原以為眼前這個不諳世事的半妖，會折服在他精湛的演技下, 從包裡掏出食物, 和他分享。
可她只是嗯了一聲, 就開始進食，處在腹部的嘴已經餓得開始躁動，他猩紅的眸裡浮出厲色。
溫奈緒打開第二盒點心時，耳邊又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咕嚕聲，向主人抗議他的口是心非。
溫奈緒遲疑了幾秒，從背包裡摸了一盒馬卡龍，扔向這個看上去有點像哥哥的奇怪小孩。
「吃點吧。」她停頓了一下，目光移向了他的腹部，眸子裡帶了幾分疑惑，然後言簡意賅：「吵。」
兩面宿儺抬手接住被扔來的食物，臉上的表情有些錯愕。
在聽到溫奈緒那聲吵後，默默垂下了眼眸，他沉默地打開盒子，甜點獨有的甜膩氣味撲鼻而入。
五顏六色的點心，看上去並不安全，這讓他想到了森林裡五顏六色的蘑菇。
鮮艷的顏色，總會讓人看到就覺得危險。
理智在說，需要再觀察一下，但是他管住了上面那張嘴，腹部的那張嘴流出的口水已經浸濕了腹部的衣物。
他瞄了眼溫奈緒，發現她正以極快的速度消滅手裡的食物。
猶豫了兩秒，他拿起了一塊點心，放進了嘴裡，外皮有些酥的感覺，但內裡非常柔軟，甜絲絲的味道在口腔裡瀰漫，鼻腔裡充盈著奇異的香氣。
是從未吃過的味道！
他眯起眼睛，下意識吞嚥，可剛剛吃下去，就有點後悔了。
他應該好好品嘗的，但飢餓卻讓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幾乎很快又將下一塊放進了嘴裡。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反倒極為默契地，消滅起了食物。
等到兩個人都吃飽的時候，溫奈緒帶來的「五條悟嚴選」糕點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上是一些速食和調料。
兩面宿儺吃得很滿足，這是他自打有記憶以來，吃得最舒適的一頓飯。
他心情好了起來，對溫奈緒的態度也真誠了幾分。
他接過溫奈緒遞來的紙巾，猩紅的眸子裡閃過了些許詫異，對溫奈緒的身世更加好奇了。
想到剛才得那頓美味，眼裡閃過了更深的算計。
如果她的身世極好，那麼把她賣掉確實不是個好主意，如果能讓她對他產生些許的「念想」，也許可以跟在她身邊謀取一些利益？
他靠坐在樹幹上，櫻粉色的頭髮被夜風吹拂，他屈起一條腿，手肘搭在腿上，手掌撐在尚顯稚嫩的臉上。
「姐姐，您的家人一定很擔心您吧？」兩面宿儺沒有放棄試探，他依舊在利用自己的年幼，試圖套取更多信息。
溫奈緒抬眸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應：「嗯。」
「那您有去的地方嗎？」兩面宿儺看著她，在心裡評估她背後家族接納他的可能性。
「沒有。」溫奈緒看向他，「有建議嗎？」
兩面宿儺觀察她的時候，她也在觀察兩面宿儺，這個孩子似乎很特別，和她認知裡的孩子相差甚遠。
雖然年齡小，卻異常早熟，和她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帶有目的。
將對方的行為在腦海裡過一遍後，溫奈緒眯起眼睛，腦袋上的獸耳動了動，下一秒，冒出來的耳朵就縮了回去，溫奈緒恢復了人類女孩的模樣。
原本想誆騙他的宿儺一凜，然後表情不自然地露出了一個淺笑，「如果您願意，可以和我一起去黑街。」
「黑街？」溫奈緒重複他的話。
看到溫奈緒的反應，他更加確定她出身不凡，兩面宿儺眼眸微閃，非常耐心地道：「可能姐姐之前沒有接觸過那裡，那是個……」
他停頓了一下，「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溫奈緒沒有說話，而是垂下了眼眸，思索片刻後，她抬眸「那就去那裡吧。」
兩面宿儺一直在觀察溫奈緒的表情，見她的表情很淡定，將心底的疑惑壓了下去。
不怪他多心，實在是她給人的感覺太過怪異，不管是怎樣的存在，總歸暫時結伴並不虧。
所以沒有等溫奈緒問，他就自覺地介紹起來了黑街。
「那是一個只要有實力，就可以活下去的地方。」他看著溫奈緒，心裡想的卻是，也許在那裡能摸出來她的底細。
溫奈緒掀眼看了他一眼，「你有錢嗎？」
兩面宿儺沉默了兩秒，看溫奈緒的表情也有點懵：「你沒有？」
溫奈緒誠懇：「沒有。」
兩面宿儺：「？」
***
深夜的黑市燈火通明，花街上人頭攢動，豪華馬車從街中穿行，勛貴家族馬車獨有的鈴聲混雜在人聲裡，一派紙醉金迷的場景。
再往裡走，胭脂的奢靡香氣瀰漫，女人們調笑嬌嗔的聲音從屋裡傳出，引動行人最原始的欲望。
上了年紀的老鴇打扮得格外鮮艷，和認識的熟客調笑幾句，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討好道：「各位爺，進來玩啊~」
「今天不行。」那人猶豫了一會，沖老鴇搖了搖頭，也不瞞著直言道：「聽說春園水茶屋來了個大美人，昨天我就錯過了，今天我必須得去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絕色。」
那人也顧不得和老鴇繼續，匆匆就隨人群趕了過去。
黑市的花街，以往只會在競選花魁時能如此熱鬧。
可今天沒有任何活動，卻人聲鼎沸，摩肩接踵，花街小店中店的客人都少得可憐，就連往日裡，混入的商販，都放棄了兜售商品，好奇地隨人群向茶水屋大店走去。
黑市花街最中心的地帶，一個裝潢極為華麗的茶水屋被圍得水洩不通，幾個人面色赤紅地口若懸河。
「……我一直以為春園的紫藤小姐就是最美的，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那般的美人，富江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人了。」
人群中有人質疑：「不可能吧？紫藤小姐可是花魁，已經很美了，比她還美，那豈不是能比你輝月姬？」
「哈？輝月姬？我敢保證她比魅魔還要好看！」那人反駁，臉上的表情透露出幾分狂熱：「你只要見過就會明白的。」
那樣的人，他即使生出了褻瀆的情緒，都會覺得不齒。
他喃喃：「真想讓富江只屬於我一個人啊……」
「哈哈，別痴心妄想了，你和我只能在門外，如果能看見就已經很幸運了。」
「……」
已是深夜，但花街春園大店門前的人，卻越聚越多，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春園廊後樓閣裡最大的房間，身穿寬大衣掛的藤原富江倏地開眼，漆黑瞳眸彷彿有一霎的失焦。
他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但又彷彿什麼都不記得了，身上竟然出現了黏膩的汗液。
他有些暴躁，起身怒道：「你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人呢？！」
重要的事情想不起來，他翻遍了其他富江的記憶，都沒找到那個能影響他心緒的傢伙。
看不清臉，但他卻對她有著迷一樣的執著。
如果是以往，有人告訴他，他會為某個人沉淪，他一定會讓那個好好享受一下「生活」，然後在絕望痛苦裡死去。
富江怎麼可能為「別人」沉淪？難道不應該是那人為他沉淪嗎？
可現在，他抓心撓肝，想夢見那個人，想知道，那個能牽動他心神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富江小姐。」老鴇的聲音裡帶著病態的迷戀，她低聲道：「對不起，伊辛她忽然不舒服，我已經安排了小春來服侍您……」
話音落下，描繪著金色錦鯉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女孩被推了進來。
女孩被滿屋子的珠光寶氣震到，異常好聞的薰香鑽入鼻腔，她目光在觸到藤原富江的臉時，頓時臉色一白，匆忙低頭囁嚅道：「我、我是小春。」
她在富江來到春園後，就聽過伊辛姐姐的吐槽，富江小姐脾氣很差，性子惡劣，和那些極有涵養，愛將臉塗白，眉提高臉頰塗上緋紅，唇色猩紅，牙黢黑的游女完全不同。
她喜歡素著一張臉，認為那些昂貴的脂粉配不上她的美貌，明明完全不符合現在人的審美，卻也能將所有人迷得七葷八素。
小春尤記得，伊辛姐姐得知她會頂替她後，看著她忽而露出的奇怪表情，那是嫉恨和憐憫：「不要愛上她，小春，一定要保持自我，不然……」
第75章 不是你，是富江啊……
銀色的月輝照亮大地, 溫奈緒和兩面宿儺簡單核對信息後，都對彼此十分失望。
溫奈緒失望的是，眼前的孩子好像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 對現在的當政人是誰都說不清, 更別說各路大妖了。
兩面宿儺失望的是, 這個看上去很強出身富裕的半妖, 是一個出門不知道帶錢的白痴。
包那麼大, 沒帶錢, 反倒背了一大包的點心。
他梗了好一會，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溫奈緒抬頭看向他，紫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妖冶，明明五官偏冷, 可這一刻卻給人一種乖巧的感覺。
兩面宿儺忽然有種在帶寶寶的錯覺, 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 他唇線繃直，把剛剛的想法壓了下去。
十分鐘後, 溫奈緒跟在兩面宿儺身後，面色古怪。
實在是，越向前, 血腥氣就越濃郁, 溫奈緒看著在前面帶路的那個身影, 莫名感覺, 自己似乎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想去回想的時候，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兩面宿儺時不時聳動鼻尖, 確認方位, 很快, 他們就站在了一條勉強能稱得上是路的小道上。
「走吧，就在前面了。」屬於孩童的聲音還帶著稚嫩，可聲音裡的情緒卻是平靜淡漠的。
溫奈緒看了他兩眼，然後目光又放在了小路上，路上有幾道很深的車轍印。
看樣子，前不久，才有一輛載滿物品的車從這裡行駛而過，到這裡以後，那股血腥味更加刺鼻了。
溫奈緒大概清楚那孩子想做什麼了，但她並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這可是戰國時期，在這樣的環境裡生存，太善良的話可能真的長不了這麼大。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之間有點傷感，感覺自己也曾做過類似的事情。
「姐姐，幹嘛用那樣的目光看著我？」兩面宿儺轉頭，看著溫奈緒，四隻眼裡帶出些許不耐。
煩死了，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總愛無病呻吟，悲春憫秋。
見溫奈緒跟了上來，他大步朝前。
並在心裡祈禱，前面的車隊是被林子裡的妖怪或咒靈殺死，那樣他們才能順利進入黑市。
溫奈緒跟了上去，土路雖然已有雛形，但路面依舊有坑窪。
越向前走，血腥氣越發濃郁，直到快走到轉彎處，路上出現了一些屬於人類的殘肢斷臂。
蒼白的半截手臂躺在被血液沁透出暗紅的泥土裡，泛出帶著死氣的青，在瑩瑩月光下，半隱在泥土裡手腕上，玉鐲水頭十足，金鐲更是工藝拉滿，即使被蒙上了灰塵，也綻著令人炫目的光。
兩面宿儺從那隻手上跨了過去，眼裡晦澀不明。
溫奈緒皺眉，盯著那隻極為漂亮的手，心裡有些不適。
她想了想，蹲下身將那隻手臂撿了起來，熟悉的滑膩觸感讓她眼瞳顫動了一下，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名字。
兩面宿儺見她蹲下身，去撿了那條手臂，嘴角微微勾起。
順著路拐過去，整個人待在了原地，即使他已經見慣了人間慘相，依舊對眼前的煉獄感到震驚。
前一段路上的殘肢根本就是小兒科，而這裡，人類的內臟血肉以一種極度刁鑽的角度，被做成了花朵的形狀，掛在了路邊。
路邊一棵巨大的槐樹上，吊了十幾具屍.體，他們眼睛圓睜，毫無生氣地隨風飄蕩。
載著輜重的馬車倒在了樹下，隱隱能看到馬匹的大半個身體被拖入了泥土，那匹棗紅色的駿馬此時眼裡充滿了恐懼。
見到人影后，它忍不住發出求救的悲鳴。
兩面宿儺皺起眉，他仔細凝視那棵巨大的槐樹，眼尖地看到了不少衣著襤褸，似乎還沒完全斷絕生機的人。
默默向後退了一步，從地上隨手撿起一把刀，緩緩向後退去。
穿越時空，第一次和戀人見面是以這樣的方式，她是沒想到的。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把這隻斷臂收進背包時，那隻手好像動了動。
腕上的鐲子掉落在了泥土裡，溫奈緒盯著他的手，低頭看向地上的鐲子，一時半會有點拿不定主意。
雖然聽過藤原富江說過自己的能力，但她還真不確定，一隻手能不能完全地長成藤原富江。
也不知道他會使用什麼辦法，就在她思考的時候。
兩面宿儺已經退了回來，他看了看溫奈緒，見她拿著那條斷臂發呆，又看了看地上的珠寶，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他噔噔噔跑了過來，氣沖沖地看著溫奈緒：「你這……」
剛剛開口，就對上了溫奈緒那雙極為好看的眼眸，他嚥下了難聽的話，不自覺放緩了語氣：「姐姐，你幹嘛抱著這個手臂？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錢財，快把那個髒東西丟掉啊！野外的屍體接觸久了，生病了就麻煩了。」
說完一長串的話，他四隻眼睛不由瞪圓。
等等，他這是怎麼了？這半妖也太邪門了吧？
他本來是想發火的，怎麼話一說口還夾了起來？
溫奈緒詫異地看著兩面宿儺，原以為對方氣勢洶洶衝過來是要找茬的，誰知道說氣話來這麼有分寸，聲音還……
嗯，有點怪怪的。
被溫奈緒看得不耐煩，兩面宿儺想瞪他，但一想到和她對視，自己就會莫名地溫柔。
只能紆尊降貴蹲下身子，把地上的鐲子撿了起來，惡狠狠地擦了擦，然後沒什麼殺傷力地兇巴巴道：「這些足夠我們在路上用了，這個……」
他盯著那隻過分白皙的斷臂，皺眉：「這種東西難吃死了，丟掉吧。」
原本毫無生氣的手，似乎在聽到這句話時，有了點反應，食指動了動。
溫奈緒想了想，不確定「他」能不能聽到，也不清楚另一邊的富江到底成功了沒有，只能試探道：「要我把你埋起來，還是跟我走？」
「啪」，那隻手忽然憑空生出了一股力氣，抓住了溫奈緒的衣角。
溫奈緒盯著那隻手，倏地笑了起來。
兩面宿儺目瞪口呆，他看了看嘴角漾出笑意的溫奈緒，又看了看抓住她衣角的手臂。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半晌，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溫奈緒像安撫寵物一樣，柔聲和那支斷臂說了什麼，然後拍了拍那支斷臂。
那支斷臂彷彿真聽懂了一樣，撒嬌一樣蜷了下手指，乖巧地任由少女將他放進背包。
他承認自己有時候為了生存挺變態的，但現在，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半妖是真的變態。
溫奈緒處理好了疑似「男朋友」的手臂，這才看向兩面宿儺，「前面怎麼了？」
兩面宿儺恍恍惚惚回神，沒留神又對上了溫奈緒的眸，聲音下意識軟了起來，但心裡又開始打起了主意：「姐姐，前面有個槐樹精，殺了很多人，現在正是晚上，我們可能要……」
溫奈緒眯起眼睛，想到那半截手臂，她輕聲道：「走，去看看。」
兩面宿儺收回目光，克制自己不去看溫奈緒，心裡卻在驚嘆。
按理說，他已經對溫奈緒生出了警惕心，但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只要她向他提問，他就不自覺地想要回答。
這讓他想到了自己去找母親時，無意中見到的那位大妖……
彷彿有著天生蠱惑人心的能力，一顰一笑，幾乎要吸走所有人的魂魄。
背包被扔進了他的懷裡，少女清冷的聲音飄進耳朵，「拿著，我去砍了那棵樹。」
兩面宿儺下意識接住背包，極大的重量差點把他衝倒。
他抱著和他差不多高，比他還重很多的包。
目光落向不知從哪兒抽出長刀的少女，在少女咒力和妖力同時調動，提刀砍向那顆巨形槐樹時，瞳孔劇顫，猩紅眸裡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渴望。
是那種力量！
是他上一次瀕死時，覺醒的力量！
這段時間他的確琢磨著，已經能簡單應用，但體內的力量並不統一。
是完全兩種不同的力量，他無數次想要消滅其中一種，卻沒有進展，但今天，在看到溫奈緒提刀後，將妖力和咒力等量交纏後灌入刀內的那一刻。
他忽然間清楚了自己應該怎麼做，接納！
接納自己的所有，既然無法消除自己體內的另一種力量，那就主動接納它，讓自己的力量去纏繞它，馴服它，或者安撫它。
讓它徹底為他所用，這樣才是他應該走的，真正的道！
猩紅瞳眸裡燃起了火光，他四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溫奈緒。
溫奈緒身體裡的力量驟然增加，因為及時補充了足夠的熱量，此時正處於精神高漲，精力旺盛的時期。
原本因為要跟著兩面宿儺去檢屍，走了半天夜路平息了下去。
在見到那隻手臂後，心情就忽地差了起來。
即使這個時空的富江，很可能沒有和她在一起的記憶，但看到他的手臂被那樣甩在泥土裡，心裡還是格外不爽的。
那可是，她的男朋友……
長刀即將落在那棵槐樹上時，忽地林子裡發出了一聲獸吼，一股奇異的能量向她飄了過來。
溫奈緒的眼前忽然恍惚了起來，一個身著校服的女孩出現在了前方，少女有著世上最美的容顏，眼尾的黑痣讓人一見難忘，「最喜歡奈緒了。」
「不是你，是富江啊……」溫奈緒輕聲應。
但手中的刀卻毫不猶豫向下揮去，皓白月光被折射出冰冷的寒芒，銳利刀鋒帶著勢不可當的氣勢驟然斬下，樹幹被破開，發出尖銳的痛嘯。
眼前的身影被攔腰斬斷，綠色的汁液濺起，被溫奈緒的咒力屏障擋下。
「為什麼？！！」
恐怖的沙啞帶著無盡怨毒的聲音，自地底傳出。
第76章 我的心就在劇烈跳動。
月輝下, 溫奈緒凌空而立，幽紫色的眸緩緩向下看去，她面上冷淡, 看不出喜悲。
巨大的槐樹倒下發出痛苦的嘶吼, 樹幹被銳利刀鋒斬斷, 重力作用下, 順著刀痕緩緩錯開。
平衡盡失的瞬間, 轟然倒塌。
「唳——」
轟響驚起林中鳥, 鳥類鳴聲和奮力撲騰翅膀的聲音劃破夜空。
溫奈緒沒有收刀，控制身體緩緩下落，立在了斷木的截面上。
紫色瞳眸裡冰寒一片，妖力與咒力裹挾著靈魂之力, 霎時間, 磅礴的力量灌入槐樹僅存的半截枝幹。
摧枯拉朽，一路向下, 試圖將槐樹妖的靈魂擠出身體。
溫奈緒的意識，順著槐樹龐大的根莖向地底延伸, 槃根錯節的縫隙裡，她看到了森白的頭骨和無數不知名動物的屍骨。
她將刀身插在了槐樹僅剩的樹幹上，看向了地面上, 正面露狂熱, 仰望自己的兩面宿儺。
忽然道：「要玩個遊戲嗎？」
年幼的兩面宿儺是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場景, 兩股, 不，是三股力量——
妖力, 咒力, 靈魂之力……
同時束縛在一具軀殼之上, 在她的運用下，完美交融，似乎每一股力量，都在順著一個方向驅逐另一股力量，他們形成了一個閉環，脆弱地制約。
讓她強大的同時也顯得十分脆弱。
危險又迷人，那條隱隱出現的「道」好像更加清晰了。
年幼的兩面宿儺，震撼於多種力量在一個人身上融合的同時，心底也升騰起了難以壓抑的激動。
「打一架吧，上去挑戰她啊，感受那種瀕死時才會有的快樂。」腦海裡有聲音不斷叫囂，臉上逐漸露出不符合年齡的痴狂。
他四隻猩紅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立於槐木之上的溫奈緒。
戰意在升騰，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時。
那少女平靜地看向他，如同紫色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馳魂奪魄。
兩面宿儺自心底升起的戰意，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蔫了下去。
心底知道這種情況非常不對，他想要拒絕的，可被那樣一雙眼眸注視，頭卻忍不住點了起來，嘴裡蹦出了一個字：「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溫奈緒的術式發動，腳下的槐樹妖發出痛苦的嚎叫。
「對不起，我錯了，不該……不該迷惑你。」它停頓了一會，似乎覺得，用蒼老的聲音服軟不太行。
立刻換了個軟糯的聲音繼續哀嚎：「反正我知道錯了，嗚嗚嗚……你別殺我，我可以開花，還能給你結果子！我很有用的。」
聽到結果子這三個字，溫奈緒眨了眨眼，看了看地上的巨大樹冠，又看了看獨杆杆的樹枝。
「嗚嗚嗚……我，我能……」槐樹妖使勁。
斷枝處「噗」地冒出了一顆嫩芽。
它嚶嚶嚶地哭著，妖力卻在瘋狂催動。
「啵」的一聲，開出了一朵脆弱的花骨朵，心虛地說：「別殺我，讓我再使使勁。」
溫奈緒目瞪口呆，好一會才說出了術式既定台詞，「追隨我，或者死。」
「追追追追！」它生怕慢一步自己就無了。
溫奈緒鬆了口氣，那隻槐樹妖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個半截杆杆的玩偶，出現在了溫奈緒手上。
玩偶入手的剎那，溫奈緒讀取到了槐樹妖的記憶。
左手的小指下意識蜷了下。
她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手裡的玩偶，又去看立在樹下的兩面宿儺，忽然間感覺到有點尷尬。
從讀取的記憶來看，吃掉藤原富江的，是一隻發了狂的虎妖，虎妖大餐完畢後。
尾巴一甩就跑了，槐樹妖正好長在了虎妖的地盤上，為了生存，就劃拉點虎妖剩下的殘羹冷炙。
總而言之……打錯人了。
但她天生冷臉，就是尷尬了，也讓人看不出來。
她神色複雜地瞥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兩面宿儺，又看了看地上被斬斷的巨大樹冠。
她默默將槐樹妖扔在地上，「變回去，我看看能不能給你接回去。」
槐樹妖還在哭，誰懂啊！
好端端在路邊長了幾百年，吸收日月精華成精了，劃拉點別的大妖吃剩的東西。
今天還沒來得及吃呢，就被人一刀劈成了兩半。
還成了小奴隸，樹生艱難嗚嗚嗚……
樹枝形狀的玩偶扭了扭，變回了大樹，但它沒把根扎進土裡，反而擺爛似地癱在那。
粗大的枝幹時不時哭的，抽噎一下，原本乾巴的樹幹更加幹了。
溫奈緒因為和自己的玩偶心意相通。
感應到他的委屈後，躊躇了半晌，安慰道：「別哭了。」
槐樹妖止住哭聲，樹幹卻在誠實地抽噎。
溫奈緒有點疑惑，看上去她的安慰好像很有用，槐樹妖不哭了，但為什麼情緒上反饋它更委屈了？
妖怪真難懂啊，她在心裡感嘆，但又不能放任他如此消沉。
猶豫了好一會，繼續道：「是我衝動了，以為是你吃了他。」
槐樹妖一躍而起，「啪」一下把自己插.進了土裡，「啥？！」
溫奈緒頓住，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立刻轉移話題：「樹冠還要不要了？」
槐樹妖：「要要要要要！」
溫奈緒點頭，手上的刀給槐樹僅剩枝幹的截斷面開了個v槽，然後又給倒下的枝幹，修出了個差不多的v字突起。
廢了點力氣，將槐樹妖本體拼在了一起。
這會兒，輪到兩面宿儺目瞪口呆了。
槐樹妖沒見過這樣的招數，顫顫巍巍：「能行嗎？主主主主主人？」
溫奈緒：「樹妖也會結巴嗎？」
「我我我我……不是、是結巴。」槐樹妖反駁。
溫奈緒：「……哦。」
好歹以後會是自己的玩偶，就不拆穿了吧。
按嫁接的方法，給樹妖規規整整地接回了身體。
滿身臭汗的溫奈緒暗暗發誓，以後打架之前得多逼逼兩句才行。
但一想到這個，她又有點為難，她自己實在遇到需要和陌生生物交流，會緊張，容易發揮不好。
玩偶里花子也是個鋸嘴葫蘆，最重要的是，她走的時候也忘記感應她它在哪兒了。
大概率還在藤原富江手上，離開被纏到想逃，但真正離開了，還沒分開多久，就會時不時想到他。
溫奈緒無奈看著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槐樹妖，「變回玩偶模樣吧，我幫你縫上。」
見它不為所動，溫奈緒面無表情：「等會扭掉了。」
原本還想再發洩下的樹妖不扭也不哼唧了，「嘭」一下，變成了巴掌大的小樹，「我、我、我、我不會！」
溫奈緒看著手裡的小樹，張嘴念台詞：「槐樹玩偶，你怎麼斷開了？讓媽媽把你縫起來好嗎？」
槐樹妖：「？」
目睹全程的兩面宿儺湊近，雖然不清楚溫奈緒的使用的這個力量是什麼，但大概清楚，她頂著那張冷臉說這樣的話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就像問他要玩個遊戲一樣，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溫奈緒施展力量。
槐樹妖反應了一會：「好好好、好！」
隨著槐樹妖的同意，溫奈緒身前多出了一根粗長的針，和一捆散發著柔和光線的線。
在溫奈緒穿針引線，為玩偶縫補身體時，一直觀察她動作的兩面宿儺卻向後退了一些。
溫奈緒自拿上針線後，身上似乎散發出一種溫和的慈愛感，讓人不由聯想到自己的母親。
是和親情有關的能力嗎？不對，需要說台詞，需要得到回應……
遊戲？
兩面宿儺感覺自己似乎猜到了她使用的這個能力衍生自哪裡，他又向後退了兩步，讓自己不被影響後，陷入沉思。
如果她的能力是扮家家酒，那是不是對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身份，如果在場的生靈都算遊戲玩家的話。
他會不會也有身份？那相對的他是不是會在遊戲裡獲取特權？
將槐樹妖縫合好後，看著還算漂亮的針腳，溫奈緒鬆了口氣。
在心裡下定決定，下次選手下，一定要挑個嘴皮子利索的，起碼打架前能替她問兩句話的那種。
已經察覺到她能力的兩面宿儺，見溫奈緒恢復了正常，他湊了過來：「姐姐。」
見溫奈緒看向自己，他彎起眉眼，「可以告訴我如何使用這種力量嗎？」
溫奈緒看向他，笑了：「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兩面宿儺的錯覺，總覺得少女似乎在聽到他的發問後，心情愉悅了一些。
溫奈緒看著面前努力扮作乖巧的小孩，面上的表情不變，開始給兩面宿儺講述自己對咒力和咒術的理解。
「懂了嗎？弟弟。」溫奈緒看向他。
兩面宿儺臉色有些差，但還是點了點頭，聲音乖順「明白了，姐姐。」
「懂了就好，那麼，遊戲到此為止。」溫奈緒幽紫色的眸子看著兩面宿儺，輕聲說出結束語。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兩面宿儺感覺到似乎有什麼發生了變化，他再看向溫奈緒的時候，心裡莫名生出了些許親近。
溫奈緒無視了他臉上的怪異表情，繼續道：「這是領域。」
見兩面宿儺依舊面上帶有不解，溫奈緒想了想，「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決。」
她目光看向若有所思的兩面宿儺，不知道是不是「術」的影響束縛，他對她的態度似乎真實了不少。
因為她能明顯感覺到，他們從遊戲裡建立的「束縛」似乎並沒有被他斬斷。
槐樹妖的根系裡藏了不少東西，溫奈緒收了一些放進了背包。
暫時休整時，她試了試用帶來的改裝放映機，播放貞子的錄像帶。
無事發生。
溫奈緒本想去找槐樹妖說的那隻虎妖，但被勸住了，槐樹妖結結巴巴地表示。
虎妖住的地方，晚上瘴氣升騰，最好白天去弄他。
它對溫奈緒生不起怨氣，只能把所有怨念都放在了那個害他倒霉的虎妖身上。
兩面宿儺年齡小，但對野外生存很有一套。
找休息地點，拾柴，生火，看上去比她專業很多。
溫奈緒看著忙得和小陀螺一樣的兩面宿儺，只能從包裡拿點心出來投餵他。
看著他「嗷嗚」一口吃下甜點，四隻眼睛眯出可愛的弧度，溫奈緒莫名覺得眼前的男孩有點可愛。
大概是通過遊戲建立的「姐弟」束縛被主動接納，溫奈緒那種和陌生人相處的不適感淡了不少。
相處期間除了投餵，也會用自己的方式誇誇這個不大的男孩。
清晨，收拾好物品後，溫奈緒照著槐樹妖的指引。
殺去了那隻虎妖的洞穴，可洞穴裡，只有一具被破開肚子的老虎屍體。
溫奈緒看著它肚子上的大洞，陷入了沉思。
另一邊，兩面宿儺處理好了從林子裡抓來的野兔。
看著自己跳進鍋裡的半截手臂，腦袋上爆出了青筋。
「過分了啊？！再這樣我給你埋了！」他威脅。
可那隻手就像真死了一樣，安靜躺在升溫的水裡。
他面無表情將那隻手提起來，扔出去。
換水放兔肉一氣呵成。
溫奈緒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隻漂亮的手，在努力向鍋裡爬。溫奈緒面無表情將它塞回了包裡。
等肉湯熬好，溫奈緒嘗了一口後，被腥得差點yue出來，她默默從背包裡拿出調料。
加了點鹽，又加了點胡椒粉。
嘗了一口後，從包裡拿出來壓縮餅乾，默默啃了起來。
兩面宿儺嘗了一口，臉上的表情茫然了一下，他看了看啃起乾糧的溫奈緒。
腦海裡忽然浮出一個念頭，以後要找個做飯好吃飯廚子，那樣姐姐就不會……
等等！他為什麼會替別人著想？！
但也就一瞬，他面不改色地將那鍋肉湯喝了。
在這個時代，像他們這樣的人，有吃的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如果……
兩面宿儺的天賦很高，對咒力的掌控幾乎是一點就透，但在此期間，他似乎迷戀上了烹飪。
不管是咒靈還是妖怪，只要是看上去能吃，好吃的東西，他都想嘗試一下。
問題是咒靈宰了就會煙消雲散，所以能吃的東西大多數是各種各樣的妖怪，和偶遇的小動物。
兩面宿儺對烹飪很熱情，但他的廚藝……讓人不敢恭維。
屬於那種又菜，又愛嘗試的，況且這個年紀，正是貓嫌狗厭，精力旺盛的時候。
溫奈緒只要想自己動手，兩面宿儺小朋友，就用一種幽怨的目光看她。
在她拒絕吃下看上去就像要她命的食物後，兩面宿儺就會木著一張臉，把那些賣相離譜的食物一口口吃下。
好在這一情況，在兩面宿儺殺死了一個妖怪後的幾天發生了改變。
那隻由鏡子化作的妖怪被兩面宿儺一拳打碎後，被她擄來的孩子逃出關押他們的洞穴，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感謝。
在看到兩面宿儺臉上那異於常人的四隻眼睛，和多出普通人的四隻手臂後，化為了無數聲驚恐的尖叫。
大大小小的孩子，大喊著怪物，四散奔逃。
可其中卻有一個孩子，他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拔腿就跑。
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雙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兩面宿儺。
兩面宿儺看著他嗤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那孩子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低聲說了句謝謝。
他回頭看了看同伴們逃跑的方向，沒有任何猶豫地快步跟在了兩面宿儺的身後。
他安靜地跟隨，不主動提出加入，卻默默將撿柴和生火這樣的事情攬了過去。
兩面宿儺樂得自在，默認了那孩子的存在。
溫奈緒對他的印象還行，也不介意他跟在身後，任由兩面宿儺留下了這個和他看似同齡的孩子。
就是那孩子太過安靜，和話多的兩面宿儺一比，完全不像是差不多大的孩子。
「你叫裡梅啊。」兩面宿儺看著他，然後問出了自己比較關心的事情，「會做飯嗎？」
大小姐的胃實在嬌貴，他嘗試了幾天，已經快被自己的廚藝噁心壞了——
「會。」裡梅點頭，沒有在意兩面宿儺的態度，反倒忽然話多了起來，「我的爺爺曾在平安京當過御廚，我在他身邊學習過。」
溫奈緒眼睛亮了起來，「好耶！」
兩面宿儺看著溫奈緒看向裡梅亮晶晶的眼睛，心裡莫名有點不爽。
他臉上再次露出了小可憐的表情：「姐姐，對於咒術，我還有地方想要請教……」
大概是因為兩面宿儺沒有切斷和她的羈絆，溫奈緒對他的撒嬌有點難以拒絕。
想到他飛速地進步，溫奈緒也好奇，這孩子的天賦到底有多離譜。
溫奈緒作為「姐姐」外加半個師父，每次交手都能感覺到他的進步。
不得不說，兩面宿儺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咒術師，能舉一反三不說，還有著一般人沒有的超強戰鬥欲。
對咒力的理解，居然也有自己的理解。
這場姐弟之間的切磋沒有持續很久，被宿儺廚藝折磨了好一陣子的溫奈緒，在聞到空氣中的肉香時。
眼淚當時就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出來，她一腳踹飛了撲來的兩面宿儺。
下一秒身形一閃，就出現在了火堆前，看著被炙烤得金黃，飄出濃濃香味的兔子。
動作極快地將從現代世界背來的調料，交給了裡梅，表情沉痛：「省著點用，只剩這一點了。」
跟著回來的兩面宿儺腳下一個踉蹌，然後嚥下被勾出來的口水，面無表情地坐在了溫奈緒的身旁。
裡梅先是聞了聞溫奈緒拿出來的瓶瓶罐罐，然後從中選了兩個，灑在了金黃噴香的兔肉上。
溫奈緒兩眼發直：「好了嗎？」
兩面宿儺四眼發直：「夠嗎？」
裡梅看著僅有的一隻兔子和一隻雞，腦袋上滑下了一滴冷汗。
有了裡梅的加入，後面的日子總算有了些許色彩，一路試煉沿途的咒靈和妖怪也被兩面宿儺揍了一遍。
一行三人也到達了黑市外圍，這裡同樣聚集了不少打扮各異的人，混跡其中的也有妖族特徵明顯的妖，這場景，讓溫奈緒也有點驚訝。
路上都是奇怪打扮和奇怪長相的人，兩面宿儺在裡面也不顯得突兀。
三人排隊入城時，溫奈緒聽到了前面排隊的一人一妖的對話。
「……聽說了嗎，黑市的花街裡，那個頂頂漂亮的美人失蹤了！」
「聽說這事鬧得沸沸揚揚，有傳言說，是她的侍女愛而生恨，殺了她。」
「這也太畸形了吧？可惜了那樣美的一個人……」
溫奈緒留了個心，帶著兩小隻進了城，找伢行租了間小院。
辦理好手續，再回來的時候，兩面宿儺和裡梅已經出去了。
經過長途跋涉，溫奈緒完全沒有出去的想法，只想趕緊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可剛剛打開院門，就看到了一個黑長髮的女人背對她站在院中，似是聽到了動靜。
她微微轉身，側目向她看來，被陽光照得半透明似的白皙臉頰，在炭黑髮色的襯托下，透出幾分脆弱美感，讓人忍不住想靠近觸碰，寬大和服遮住了她柔韌的身體。
那人轉過身，濃密纖細的睫毛根根分明，卷翹起完美的弧度，黑色瞳眸如靜謐危險的黑泥沼澤，眼尾黑痣在陽光下彷若攝人心魄的旋渦。
「哎呀，是一位穿著奇特的可愛小姐，初次見面……」他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奇怪，你這雙眼睛……明明沒我好看，為什麼我一見，就覺得很喜歡呢？」
溫奈緒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藤原富江：「是嗎？」
他在看清溫奈緒的表情，上前一步，忽地湊近了她。
好聞的薰香並未將他身上的松木香氣壓下，熟悉的氣息灌入鼻腔，溫奈緒聲音忽地有些哽咽：「藤原富江？」
「……」那人表情變了下，眼裡閃過了一絲迷茫，但手卻很誠實地捧住了她的臉：「告訴我你的名字小姐，見到你。」
他的聲音裡出現了些許的不解，又拉近了些距離，鼻尖聳動，像小狗一樣嗅了嗅，「聞到你的氣息。」
他繼續：「我的心就在劇烈跳動，好奇怪……」
溫奈緒壓下心頭莫名升起的委屈，直視他的眼睛：「溫奈緒。」
「奈緒……奈緒？」他喃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倏地一變，語氣裡帶上了不可置信，上挑的眼睛睜圓，「我……愛的人？！」
第77章 之前還沒仔細看過吧？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 藤原富江自己都是震驚的。
溫奈緒待了下，臉上浮起紅暈，眸光也瀲灩了幾分, 但她還是確認道：「你……」
下一秒, 她的眼睛就被蒙上了, 他俯下身, 聲音裡帶上了幾分壓抑的難耐：「閉上眼哦, 奈緒。」
富江的記憶本就龐雜, 在平安京這樣黑暗的時代，富江的疊代速度是十分快的。
但所有的富江都不屑於去讀取其他富江的記憶，無非是冒牌貨的一千零一種死法，除了被妖怪吞吃, 就是被愛慕者分屍。
自從做了那些奇怪的夢後, 他也嘗試過，翻閱其他富江的記憶。
但因為不清楚那人是誰, 只能任由情愫纏繞在心臟上，一點點收緊。
他像是一隻被捕入網的魚, 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束縛。
他想過見到她以後，自己可能會作出的反應。
但見到她的一剎那，他就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 知道她的名字以後, 那些出現在夢裡的記憶, 居然清晰了起來。
那是……屬於另一個富江的記憶, 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他。
記憶出現在腦海裡，第一視角的強烈代入感, 讓情感在一瞬間爆發。
身體已經在不可抑制地分裂, 本能地, 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分裂時的醜態。
也不想從自己身體裡分裂的「贗品」能看見他，在那隻腦袋冒出的一瞬，用手遮住了溫奈緒的眼睛。
那雙如紫水晶般漂亮的眸子，被他遮住，眼睛眨動間，掌心被睫毛掃出些許癢意。
就在他思考，要用什麼藉口，說服溫奈緒不要看自己時。
少女的聲音忽然響起，語氣是和記憶裡的一樣冷淡，但說出的話卻讓他心頭一顫。
「我也喜歡你，對待喜歡你這件事，我是非常認真的。」溫奈緒的視線被遮擋，從他指縫透出了些許光線，能看見藤原富江漂亮的遮臉處，冒出了一張相同的臉，兩張臉的相接處。
血肉筋膜在蠕動，白皙的皮膚因為那張臉在不斷向外，不斷撕裂。
鮮紅的血液從分裂處滲出凝聚成血珠後，順著他羊脂玉般柔嫩的肌膚向下滑。
因為視線被遮擋的原因，黏膩的血肉撕裂聲更加清晰，溫奈緒的呼吸亂了一瞬。
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抓住了藤原富江的手腕，他抖得厲害，能察覺到他在極力忍耐，但卻閉著嘴，沒有說出一句話。
可他沒說話，那個分裂出來的傢伙卻張開了嘴，蒼白的，還未完全長成的嘴，一張一合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奈緒……奈緒……喜歡喜歡喜歡！」
他的手一顫，聲音低啞：「別看奈緒。」
「我是說。」溫奈緒將他的手緩慢向下移，語氣堅定：「我會接受你的一切，不管你變成什麼樣。」
察覺到了他的抗拒，溫奈緒嘆了口氣，鬆開了抓在他腕間的手。
身體前傾，手臂準確地環在了他的脖頸處，柔軟的唇先是落在了他的喉結上，慢慢向上。
藤原富江眼裡透出了迷茫，眼睛本能地睜圓了一些，在感應到脖頸處的柔軟後，又不由自主地，像貓一樣眯起了眼睛。
極致的痛楚刺激著他神經，他本不應該將注意力放在脖頸，但那種柔軟又熱烈的觸感讓他捨不得叫停。
他的手還覆在她的眸上，她沒有章法地胡亂親吻。
溫奈緒一開始是想親一下藤原富江的唇，表達喜愛的，但是身高的差距加上眼睛被蒙住，移動間。
透過指縫看到的場景不太準確，她親在了他的頸間。
濃郁的松木香氣不斷侵蝕理智，流出的血液帶著腥甜糜爛的香氣，引誘人想要得到更多。
溫奈緒的狐耳不由冒了出來，深紫色的瞳眸也在悄無聲息地變化。
「吃了，吃了我……好喜歡好喜歡……」蠱惑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不斷蠱惑，那隻新生的頭顱，還未生出黑色瞳仁的眼睛死死盯著她，臉上流露出了病態的痴迷。
溫奈緒本能張嘴，咬了咬他喉上的凸起，耳邊傳來了一聲破碎的呻/吟，帶著極為色氣的喘息。
溫奈緒愣了一下，動物本能被腥甜氣息吸引，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下。
帶著馥郁香氣的熟悉味道，刺激得她身體一顫，他感覺到熟悉的觸感落在了她的額際，體內的獸.欲幾乎壓制不住，眼仁在這一刻，幾乎呈現出豎狀瞳孔。
動物本能地向上舔舐，舌尖觸到撕裂處時，藤原富江的身體猛地一顫。
「不要……」藤原富江的聲音虛弱了很多，身體幾乎快要支持不住。
他既貪戀她的親近，又因這樣的觸碰，心緒翻騰得更加厲害，使得那個分裂體生長的速度加快。
他軟了腿，手也沒有力氣地滑落，眼睛絕望地閉上不敢去看溫奈緒的表情。
溫奈緒扶住他的身子，在他手掌滑落時，對上了一雙沒有眼白的雙眸，也徹底看清了藤原富江現在的模樣。
他似是極怕被他看清現在的模樣，閉著眼睛，濃密的睫羽輕輕顫動。
那隻新生的頭在奮力掙脫，皮肉撕裂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硬生生從他的脖頸處，擠出了一條手臂。
「奈緒……不要看他，我才是真的，親吻我吧。」它本能開口，那雙慘白眸裡，是無窮的惡念臉上的表情是毫無掩飾的扭曲嫉妒和瘋意。
「不要這個冒牌貨。」他喃喃著，低頭看了眼已經沒了生息的主體，臉上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奈緒，不要看他，贗品就是贗品，我才是最完美的富江……」
饒是溫奈緒已經做好了自己男友不正常的準備，但看到這一幕還是震驚到說不出話。
主體在分裂體伸出手臂時，脖頸的血肉就被扯斷了，他眼裡的光在消失，臉上卻帶著一抹滿足的笑。
溫奈緒看著新生的富江向外掙脫，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我能……做什麼嗎？」
「不用哦。」分裂體富江聞言，扭過頭，眼神直勾勾地看了會他，繼而臉上露出了一個愉悅的表情：「奈緒膽子好大好厲害，沒有害怕地跑掉，也沒有被嚇哭呢……」
聽上去像是在誇獎，語氣裡卻全是可惜。
溫奈緒原本有些擔心的情緒瞬間消失，她面無表情回瞪。
見溫奈緒梅說後，他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嘀咕道：「什麼嘛，只是開玩笑也要瞪我，奈緒你不是很愛我嘛……」
溫奈緒：「你先長好再說這樣的話好嗎？」
他是接受了男朋友是怪物的事實，但就用這麼奇怪的「形狀」和她說話，多多少少也帶著驚悚元素吧？
更何況這個小院，除了她以外還有兩個小孩子。
「沒勁了。」藤原富江小聲，「要奈緒親親才有力氣繼續往外長。」
溫奈緒：「？」
他似乎很喜歡溫奈緒露出無奈的表情，盯著看了會，才提出要求，「轉過去不要看好嗎？」
雖然已經被看到了這麼狼狽的一面，但他分裂的模樣也確實不好看。
從另一個富江身上長出來什麼的，只要想一想就會覺得噁心。
他瞥了眼已經沒了生息的主體，心裡嫉妒的同時，又在思索另一件事。
是不是只有見到了奈緒，才能真切地看到那些記憶，那麼……
這個世界，是不是只有他一個富江，和她有著最親密的交集？
溫奈緒也不太想看那種詭異的畫面，聽到藤原富江要求後，主動轉了過去。
藤原富江見到她背過身，任由腦海裡那些如泥沼般的負面情緒翻湧。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血肉蠕動聲後，少年的肩膀先露了出來，緊接著，另一隻手也擠了出來，他雙手撐在地上，胸膛也自那擠了出來。
死去的身體被血肉牽連，上半身微微抬起，分裂體富江，卻自他脖頸處猙獰的傷口處，一點點爬了出來。
少年的每一處都是美的，從那樣猙獰血腥的傷口裡掙脫後，身上一塵不染白到令人髮指。
他先是站起身，垂眸看向地上已經全無生息的本體，唇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得意的弧度：「好可惜哦，陪在奈緒身旁的人是我哦。」
說完這句話，他跨步走到了溫奈緒身後，貼了上去，白皙的身體如某種陰冷的冷血動物，雙臂緊緊纏在了她的身上。
溫奈緒身子僵硬了一下，想轉過身看他，被白花花的肉.體晃花了眼：「你你你……」
「怎麼了嘛奈緒……」
「你好歹穿個衣服啊？！」溫奈緒臉爆紅。
藤原富江毫不知恥：「只給奈緒看哦，這麼完美的身體，奈緒之前還沒仔細看過吧？新生的，很完美哦……」
溫奈緒麻了：「快！去！穿！衣！服！」
「我沒有。」藤原富江理直氣壯，語氣委屈：「明明奈緒很喜歡我的，為什麼不看啊！」
最後，是溫奈緒扯了房間裡還算乾淨的床單，裹在了他的身上，氛圍這才變得正常了起來。
兩面宿儺和裡梅打探完情況，回到租住的小院時，看了看地上屍首兩處的屍體，又看了看手中的尋人啟事。
把尋人啟事上的女人和院子裡的屍體比對後，他黑著臉，把跟在身後的裡梅拉進了院子。
「嘭」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短短幾分鐘裡，他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麼毀屍滅跡。
真刺激，剛來黑市的第一天，便宜姐姐就把名動黑市花街的花魁殺了。
兩面宿儺深吸了口氣，大步走進房門，看著房間裡，幾乎整個人都扒在溫奈緒身上的某人。
低頭看了看尋人啟事，又看了看纏在便宜姐姐身上的男人，完美的臉在簡陋的屋舍熠熠生輝，眼下的那顆淚痣，透出讓人沉淪的魔力。
還沒等他開口，那纏著便宜姐姐的男人哼唧唧地開了口：「奈緒，這兩個蘿蔔頭，誰啊？！」
裡梅：「？！」
兩面宿儺露出了一個乖巧的微笑：「姐姐，他是誰啊？」
第78章 四眼小鬼，要叫姐夫的
「總之, 事情就是這樣的。」溫奈緒言簡意賅，介紹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藤原富江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嫌棄：「四隻眼睛四肢手臂的小鬼，行吧行吧, 奈緒喜歡的話, 我是勉強能接受啦。」
話雖這麼說, 但手臂收緊了些, 他是想手腳並用的。
但誰知披了條床單, 溫奈緒不允許, 還是試探了好幾次，溫奈緒實在是掙脫得煩了。
沒再制止，這才讓他將人整個圈在懷裡。
兩面宿儺稚嫩的臉上，是不加掩飾地嫌棄, 他無視了藤原富江高高在上的語氣, 辛辣吐槽。
「弱成這樣，也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他什麼。」
「當然是看上我長得好看了。」藤原富江志得意滿, 魅力全開，眼波透著魅意：「這世上, 沒人能比我更漂亮。」
兩面宿儺盯著他那張臉，無情吐槽：「嗯，美麗的廢物。」
「要叫……」藤原富江停頓了一下, 臉上的表情扭曲地一瞬, 然後道：「四眼小鬼, 要叫姐夫的。」
裡梅是個眼裡很有活力的小孩, 趁藤原富江和年幼的兩面宿儺小學雞鬥嘴的時間，已經將院子裡那具屍體搬到了後院。
搬動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好像看到了那沾滿汙漬的頭顱上, 那雙睜著的眼眸眨動了一下。
隨即，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除了妖怪，怎麼會有人在屍首分離後，還能活著？
幼年的裡梅不是第一次為人收斂屍身，將頭身拼接好，這樣的人風葬是一定不行了，只能土葬。
還沒找到能挖坑的趁手工具，小院的大門就被敲響了。
他豎起耳朵聽了聽，看了看地上明顯是麻煩的屍體，用枯草將人大概掩住，這才向院門走去。
「大人，就是這裡了。」一個穿著單薄寬鬆的簡約和服男人點頭哈腰，對著一身黑色武士服的幾人點頭哈腰，「隔著院牆，我聽見了他的聲音……」
為首的武士睨向他，臉上露出了譏諷的表情，「你？」
男人臉上露出了一抹難看，但還是賠著笑說：「我、我學狗叫學得最像。」
那武士盯著他看了會，臉上譏諷的表情收了回來。
冷冷衝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去敲門，西村禮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邊上前，邊神色扭曲道：「搬來這裡的大概是姐弟三人……」
「囉嗦。」其中一個武士給了他一腳，「別廢話，找不到富江，黑水大人怪罪起來，你擔待得起？」
「對、對不起！」西村禮臉上表情卑微，站在門前後，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兇惡的表情。
抬起手砰砰砰砸起了門，「有人在家嗎？快把門打開，你們這些惡人，把可憐的富江交出來！」
他一下一下砸著門，彷彿刺客自己已經化身成了黑水的犬牙。
早在溫奈緒一行人進城時，西村禮就盯上了這一行三人，年齡不大，身上的衣服尚色感覺，關鍵是繳納了入城費後，還能出錢租下房子。
幾個人看上去像是落魄人家的孩子，應該有不少油水。
黑街的賭坊生意興旺，他前不久才輸掉了一筆錢，那邊已經下達了最後通牒。
比起黑水幫那些人，這三個看上去都不大的孩子，明顯是方便下手的對象。
在那兩個孩子離開後，他正想進屋摸點什麼時，就看到那個被全城瘋找的絕世美人，富江！
想到了那高昂的懸賞金，他當即決定，將此事稟報黑水幫，並帶人來「拯救」落難的富江小姐。
敲門的動靜很大，裡梅見溫奈緒和兩面宿儺沒有反對，打算去開門，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藤原富江卻提高了聲音，大聲斥責：「吵死了！你們就是這麼對待我的恩人的嗎？！」
溫奈緒想開口說話，卻被一隻素白纖細的食指壓在了唇上，他小聲道：「黑街裡有大妖坐鎮，奈緒才來，身體還很脆弱，不可以被發現哦……」
話音落下，他又道：「那冒牌貨可能還有一會才能恢復，你可以的，對嗎？」
「你要幹什麼？」溫奈緒皺眉，抬手扯住了披在他身上的床單。
少年垂眸看向她的手，眼裡漾出幾分慾念，面上的表情卻不似面對兩面宿儺時的傲氣，反倒軟了起來，聲音裡含著不捨的眷戀：「當然是要保護奈緒了。」
「我……」
還未說出話，下頜就被他捏住，藤原富江忽地湊近，小心翼翼在她眼尾落下一吻，一觸即離，「相信我好嗎？」
語氣裡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繾綣，他鬆開手，黑眸裝滿了她的身影，臉上的表情卻顯露出幾分嫉妒的扭曲：「我會做得很好。」
兩面宿儺詫異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因為藤原富江的那聲極度不耐的呵斥。
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的他，驚訝地發現，外面原本凶神惡煞的人竟停止了敲門。
反倒唯唯諾諾地道起了歉，且一句比一句卑微，想到見到他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兩面宿儺皺起了眉。
藤原富江做完這一切，又將溫奈緒拽著他衣角的手拿開，眯眼舔了舔她的指尖後，這才面露愉悅地起身。
「等我消息哦，奈緒。」他笑著回眸，然後冷下了臉，拉開了小院的門。
他瞥了眼杵在門前的西村禮，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嫌惡，「臭死了，快離我遠點！」
「啊？哦哦哦！」西村禮怔了一下，沒有因為藤原富江的斥責憤怒，反倒向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低聲下氣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那人像是沒聽到，眉毛皺起，看向為首的武士露出了一個極為蠱惑的笑，眼尾的淚痣熠出攝人心魂的魔力，「原來是沒用的日下啊，怎麼才來接我？」
可日下在看到他時，整個人卻僵在了原地，他臉色煞白，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富、富江？」
「是我哦。」藤原富江上前一步，聲音裡莫名帶上了委屈，「為什麼要殺了我啊日下？明明你當初是那麼地忠誠，不是說能為我獻出生命的嗎？」
他身後的武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個看上去極為普通的武士，看向日下的目光多了些什麼，他插話道：「富江，你現在還是……」
「我允許你說話了嗎？」藤原富江冷冷凝視，漆黑的眸子裡翻湧著不知名情緒，臉上表情惡毒，卻也美得令人心蕩神馳。
「我……不、對不起。」那人唯唯諾諾。
他沒有分出目光，開口對著日下命令道：「我要最昂貴的衣服和首飾，這麼長的路，難道要讓我走回去嗎？」
日下臉色很難看，但還是吩咐手下去忙活。
西村禮好不容易，才將黏在藤原富江身上的目光拔了出來，他被賞金上的金額沖昏了頭。
完全沒注意到，日下的心情有多麼地糟糕，他湊了過去，抬手，大拇指在食指中指上搓了搓，「大人，咱們說好啊……」
話沒說完，日下腰間的刀被拔出。
寒芒閃過，西村禮伸出的那隻手就被砍斷，鮮血飛濺，痛意讓他忍不住哀嚎。
就在他想要跪地求饒時，日下冷冷罵道：「聒噪！」
又是一道寒芒閃過，西村禮再也沒有了張口的機會，日下用陰惻惻地目光盯著地上的屍體，臉上露出了一個暢快的笑容。
然後看向冷眼旁觀的藤原富江，舔了舔唇道：「會讓你滿意的，富江。」
很快，一群侍從浩浩蕩蕩從花街湧來，藤原富江看了眼小院門，然後上了趕來的馬車。
他深深看了眼小院被關上的門，然後安穩地坐回馬車，任由晃悠悠的馬車，駛入花街。
床單的布料，對他來說實在過於粗糙，他換好衣物，張嘴想叫侍從。
思索了好一會，還是閉上了嘴巴，自己動手，將那張床單折起收了起來，雖然並不平整，但對他來說足夠了。
小春坐在馬車外，看著飛速倒退的風景，至今還有點恍惚。
這段時間，花街裡發生了太多事情。
伊辛姐姐瘋了，說富江小姐是怪物，明明她已經殺死了她，可她卻復活了。
她透過帘子隱晦地向馬車裡瞥了眼，那美到極致的人，此時正像沒骨頭般，斜斜倚靠在座椅上，眉目裡都隱隱帶著幾分喜意。
「那個……」的聲音從車廂傳出。
小春忙道：「富江小姐，我是小春。」
「嗯，小花，跟我說說，我不在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
「噗通。」
有什麼東西，被布包著，丟進了食骨之井。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一任服侍過富江的伊辛，她身上，人類的形態已經退化，出現了妖化的現象。
隨著她將手裡的包裹扔進了食骨之井，身體的畸變便在加快。
「伊辛……兌現你的諾言……」
「諾言……」
腦海裡有聲音在不斷蠱惑，伊辛很快就放棄了掙扎，她的身體恢復了正常，一個容貌妖冶的「妖」藉由伊辛的身體復生。
「你是誰？」伊辛的意識在消散，可卻忍不住開口詢問。
那人墨發如瀑，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表情，猩紅眼眸中溢出幾分不屑，但為了讓伊辛徹底消失，他還是答道：「是妖怪呢，非要叫我什麼的話，就叫我……奈落吧。」
食骨之井裡，感應到異常的藤原富江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縷意識承受著時空撕裂的痛楚，鑽進了那包不甚完整的血肉裡。
第79章 「也就你會這麼以為」
井下。
鼓脹的血肉在快速生長, 發出黏膩滲人的聲音。
如果井外的是人，那聽到這樣詭異古怪的聲音從井裡傳出，必定會被嚇跑, 可奈落是個妖怪, 對食骨之井早有耳聞。
伊辛被他吞噬後, 他獲得了她的記憶。
想到那個雖然看上去是人類, 但實際上美到能引動欲望的「人」, 他莫名有些不喜, 兩秒後，腦後如瀑般的頭髮，緩緩捲曲。
如海藻般散落身後，攏了下並不合身的和服, 他起身, 從井口探頭看向食骨之井。
井下光線並不好，湊近的瞬間, 一股陰寒的氣息就從井裡冒了出來。
看不清底下，奈落從地上撿了塊小石頭, 扔了下去，悶響聲後，那詭異的血肉生長聲暫緩了一瞬, 然後繼續響起。
想了想, 奈落又找了個大些的石頭, 從井口扔了下去。
「嘭！」這次是一聲悶響。
那聲音停了好一會, 才繼續傳出。
「喂—裡面的傢伙，需要幫助嗎？」奈落站在井外, 眯著眼睛問。
井裡傳出了一聲：「滾開。」
奈落也不惱, 他對那團血肉十分感興趣, 因為獲得了伊辛的記憶，他對那個叫「藤原富江」的游女，充滿了興趣。
是妖怪吧？如果能吞噬……想想就覺得有趣呢。
奈落兀自靠坐在了井沿邊，聽著底下血肉交織咕嘰咕嘰的聲音，暗紅色的眸子遙遙看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等了多久，井下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後，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井裡伸了出來，攀在了井沿上。
奈落聽到了聲音，也站了起來。
向井裡望去時，他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微笑，向井裡的藤原富江伸出了手：「需要幫助嗎？小姐……或者說先生，我只需要一點點報酬。」
藤原富江沒有理會，看著他的手，厭惡地皺了下眉。
他不喜歡觸碰人類，妖怪也是。
眼前的男人身上，他感受不到人類的氣息，妖力是混雜腥臭的，和溫奈緒的純淨完全不同。
沒有那些人的幫助，他也根本不想觸碰眼前這個令人噁心的妖怪，只能自己爬出井口。
「真的不用我幫你嗎？」奈落看著他的動作，有些可惜。
在看到藤原富江的第一眼，幾乎是本能的，他就知道眼前的這個「怪物」和他見過的所有人和妖還有那種由怨氣滋生，叫做咒靈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不通過契約，很難將他吃下肚子的話，在去黑街之前。
他曾在一個虎妖洞穴裡，見到了肚子從裡面被擠開的虎妖，之前還在好奇，那傢伙的肚子裡孕育了什麼。
現在倒是大概清楚了——
被他吞噬的那個名叫伊辛的女人，曾是他的侍從，愛而不得，和幾個武士，合力將她分屍。
因為富江的消失，花街乃至整個黑市都在找她，伊辛害怕被發現。
去查看了藏著這人屍.塊的地方，發現了「富江」在不斷生長……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找上了她。
他幫助她到達食骨之井，他護送她之後，讓她融進他的身體。
也就是吞噬……
「看上去就髒髒的，你離我遠一點。」藤原富江理清了記憶，臉上立刻掛上了惡毒的表情，眼神裡也浮出了濃濃惡意，「是把伊辛那個愚蠢又噁心的女人吃了啊，那樣的東西也能下得了口，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話還沒說完，一支白皙的手，貫穿了他的身體。
藤原富江的生機在消失，但眼裡的惡毒沒有消失，嘴角還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奈落收回手，領著手中還在躍動的猩紅心臟，凝視了片刻，將那顆心臟按向了自己的心口。
身體在這一瞬變化，將那顆心臟納入了自己的身體。
他垂眸看了會倒在地上的屍體，目光落在了那張極為惹眼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才融合了伊辛的記憶。
他的手指化為觸手，頂端尖銳的觸尖劃破了他的臉。
直到他的臉變得血肉模糊，才停住了動作。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臉上露出了一個淡笑，「原來是這樣啊，伊辛就是不存在了，也還是對他有執念啊……」
這麼說著，他轉身離開，身影沒入深林中。
他走進林中後，閉眼翻閱了一會伊辛的記憶，然後將感知力擴散。
睜開眼的時候，他嘆了口氣，本想隨機馴服一個妖物代步的。
不知道哪路大神從這路過，稍微有能力的妖怪都被滅掉了，也就是說，他得腿著去……
後悔，沒有融合一個帶翅膀的妖怪。
使用妖力也不太行，到了地方再變回去，太容易被發現了。
同一條路上，豪華的車隊緩緩向前行駛，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面露恭敬地看著一個身著華麗衣衫的女人。
女人容貌妖嬈，但表情冷肅，袖擺微晃，她問：「離黑市還有多遠？」
「回玉藻前大人，全力趕路，還需要三天。」藤原純一恭恭敬敬回道。
她嗯了一聲，聲線是偏柔的溫潤，「我記得，是會路過食骨之井吧。」
「是，前面就到了。」藤原純一想了想說，「最近，附近的村民，對佛教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哦？」她掀眸，似是對這個八卦有點興趣。
藤原純一想了想，開口道：「是一個名叫天元的女人，她對佛教的理念十分感興趣，自稱自己是永生者。」
「附近已經有一些追隨者了，那些人……」藤原純一組織了一下語言：「都比較狂熱。」
玉藻前對這些不感興趣，打了個哈欠後，就闔上了眼眸。
吩咐到了食骨之井後，告訴她後，又閉上了眼睛。
***
「他……」兩面宿儺想說什麼，看到溫奈緒的表情，又把話咽了下去，和裡梅使了個眼色。
不知道兩個人是不是同齡的原因，裡梅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開口道：「奈緒姐姐，這是大人給您買的衣服。」
溫奈緒抬眼看了下，是一個年代感很強的窄袖和服，不顯突兀，卻也方便行動。
下面壓了幾件顏色鮮亮的寬袖和服，一看就要花不少錢的樣子。
她看了看裡梅，目光轉向兩面宿儺時，他扭過頭，保持著面無表情的高冷模樣，嘴卻一點也不示弱：「我才沒有關心你，只是你穿得太招搖了！」
進城的時候，有不少噁心的男人，在隱晦打量她。
雖然知道以她的實力不會有事，但出門去購買衣物的時候，他下意識買了件灰撲撲的衣服。
買完以後，又覺得，女孩子終歸是愛美的，於是又挑了幾件漂亮的寬袖和服。
而且這一次出門，他還找到了一些不錯的伙計，以他現在的能力，自然能輕鬆應對。
至於最開始想著把她賣掉的事兒，自從發現溫奈緒是真的對他不錯後，就把這個計劃徹底放棄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奇怪，居然會為他人著想，還花錢給她買衣服。
那聲姐姐，最開始帶著慢慢的算計，現在偶爾會覺得，就是這樣一直走下去也不錯。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但他如雜草般生長。
只要不是會威脅到生命的事，他都能隨心所欲地任其發展，尤其是，到目前為止，他都覺得很不錯。
除了剛才那個長得惹眼的男人——
富江？
是這個名字吧？想到那人居然讓他喊姐夫，他就覺得心裡有團火在燒。
除了臉，一無是處的傢伙……
溫奈緒沒有在意他的語氣，相處久了，就知道這孩子彆扭得很。
將思緒收攏後，鄭重地接過了裡梅遞過來的衣服，她語氣真誠：「謝謝你。」
想了想自己小時候做得好時，五條大多時間會提出獎勵自己吃甜點。
被她拒絕後，又會笑著捏自己臉，揉自己腦袋的過去。
猶豫了好一會，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補充道：「我很喜歡」
「誰、誰要你喜歡啊？！」他立刻兇巴巴地反駁，臉上浮出了些許紅暈，但沒有拍掉她的手。
溫奈緒看著眼前彆扭的半大孩子，忽然有點理解當年的五條悟了。
她原本有些沉鬱的心情忽地好了一些，難得話多了起來，「你沒有要我喜歡，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你做的這一切，兩面宿儺其實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吧？」
對這樣的評價，兩面宿儺沒反駁只是眨了眨眼睛。
裡梅則是看了看溫奈緒，又看了看兩面宿儺，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似乎察覺到了裡梅的情緒，兩面宿儺鼓了鼓臉頰。
好半晌才低聲應道：「也就你會這麼以為。」
溫奈緒沒聽清：「什麼？」
兩面宿儺用一種不符合他年齡的複雜表情看向她，忽地拍掉了她的手，瞪了眼還在困惑中的裡梅，「走啦，別忘了我們還有事！」
溫奈緒沒有深究，反正從見面起，她就知道他主意很大。
雖然相處得比較融洽，對方喊自己一聲姐姐，但很多事她都不會替對方選擇。
以她長時間身處和平的現代三觀來看，如果以她的要求去約束那兩個孩子，未來他們分開後，他們會被這個世界排斥在外。
裡梅待了幾秒，然後一臉糾結地跟了上去。
眼前這個接了別人委託的殺.人任務，現在喊著自己去搞.死別人的老大……溫柔？
他張了張嘴想問什麼，又覺得問出來會很危險。
走出門時，兩面宿儺看著眼前出現的熟悉身影，四隻眼睛不由眯起，周身氣勢都冷冽的幾分。
第80章 想要私藏，佔有，保護
「又見面了, 小鬼。」藤原富江站在光下，臉上還殘存汙跡，是泥土和殷紅血漬的混合。
身上的衣服是他們進門時, 那具屍體上水紅妖嬈的華麗和服, 上面染著血漬, 連裡衣的髒汙也沒有變化。
纖弱的脖頸處, 有一道不規則的白皙, 那裡的皮膚和周遭的皮膚顯得格格不入。
兩面宿儺上下掃視了他片刻, 臉上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你真的很弱誒。」
「但我長得會很好看呢。」藤原富江掃了眼他的身後，見溫奈緒沒有跟上來，漆黑的眸裡流露出濃濃惡意：「雖然你這小鬼長得有點奇怪，仔細看的話也不是很讓人討厭, 雖然還是很招人煩……」
兩面宿儺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沒說話。
他是真弄不清，這人是真肆無忌憚還是有點傻, 前者的話弄死他了，還能復活, 也沒什麼意思，還會讓溫奈緒不開心。
沒必要，和他計較就更沒意思了……看起來就不太聰明。
索性直接繞過他, 向外走, 錯身而過的一瞬。
手裡突兀地被塞了個東西, 藤原富江眯起眼睛：「反正你們要出門, 把這玩意趕緊扔了吧。」
兩面宿儺：「？」
藤原富江非常自然地吩咐：「隨便丟在哪裡都好，越遠越好。」
兩面宿儺黑著臉, 將手臂塞給了裡梅, 狠狠瞪了一眼藤原富江。
沒走門, 腳下發力就跳上了院牆，跳上去以後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扭曲，想跳下去給他一腳，又怕控制不住力道把人踹死了。
氣鼓鼓地躥了出去。
裡梅看了看手裡的手臂，又看了看盯著他的藤原富江。
面無表情地追了上去，那雙灰瞳裡似有笑意溢出，他回頭看了眼院中那個容貌昳麗，美如妖姬，身著帶著汙漬的艷麗和服的男子。
在即將對上那雙漆黑瞳仁時收回了目光，疾速追了上去。
「真是兩個討人……」藤原富江想了想，覺得不能太過分，停頓了兩秒繼續：「不喜歡的小鬼。」
立在原地思索了一會，他揮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走進屋子。
溫奈緒在兩面宿儺出去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這間小屋，也不是沒聽到外面的聲音。
作為一個現代人，從小到大雖然會遇到困難，但在旅途中，風餐露宿也是頭一遭。
食骨之井離得距離黑市不遠，因為要帶著兩面宿儺順道歷練，耽誤了一些時間。
一些地方還有空地能扎帳篷，但有些地方只能躺在樹上。
不光要防範伺機而動的妖怪，還要防範沒什麼靈智的蛇蟲鼠蟻，令人頭禿。
在此期間，她學會了用妖力為自己清灰，但就算這樣做了，還是會覺得非常不適。
樹上掛著風葬屍的屍體，路邊枉死的屍骨無人收斂，隨處可見現實版本的「九項圖」，蚊蠅成群，臭氣熏天。
即使她天生冷臉，面對這樣慘相時，也會流露出不適。
但這一路過來，她也察覺到了異常，死亡的那些人，身上穿著的衣服，有些不對，這裡的人，穿著看上去不像是生活在戰國時期的人。
和服的制式，和武士的打扮有些不一樣……
吃穿用度實在是粗糙，原以為是地處偏遠太過落後，但進入黑市後，她是真的意識到了有問題。
這裡的一切都不像戰國時期，更像是平安京時期……
也顧不上髒不髒，溫奈緒將睡袋鋪在稻草墊底的床上，鑽了進去。
她是真的有點累了，也顧不得外面會發生什麼，只想安安穩穩地睡一覺，將槐樹妖放在了床頭，她閉上了眼睛。
心想，明天把槐樹妖種在院子裡吧，總歸是自己的玩偶，她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回血了。
破落的房間裡，包裹在周身的睡袋給了她一些安全感，一個多月的奔波，讓她處於安全環境後，很快陷入了沉睡。
藤原富江站在門口，想推門而入時，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沾著泥土。
他站在門前，盯著那個破舊的門生了會悶氣，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找水。
儲水的缸裡水量很少，他眉頭蹙了起來，站在了一口井前，然後陷入了沉默。
自誕生後，這種極為基礎的工作就會有人替他完成，打水這樣的事……
他還真的沒做過，不過沒關係，他可以翻翻其他令人討厭富江的記憶。
目光凝在了水井的井沿上，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了什麼，他蹙起眉，「贗品果然是贗品，可真夠廢物的。」
親自動手的記憶沒有，但一些贗品，確實近距離觀察過怎樣打水。
將井旁的木桶用粗麻繩綁好，確認已經綑紮結實後，這才將木桶放入了水井。
折騰了一會，他用袖擺擦了擦臉，綢絲的材質穿著舒服，但用來擦臉，不如棉麻。
溫奈緒他們所處的院落十分簡陋，也沒有鏡子，想了想，他黑著臉站起了身。
黑眸盯著水桶看了會，然後一腳踢翻，桶裡的水嘩地灑在了泥土上，他甩了甩袖上的水漬，徑直打開院門，走了出去。
離開前，還不忘把門關緊。
「……嚯，嚇老婆子一跳！」路過正在想事兒的大娘，被大力的關門聲嚇得回神，正想說些什麼時，抬眼看到了衣著華麗，卻狼狽不堪的藤原富江。
「你……」她想像之前無數次那樣，以潑辣的方式要點好處，但目光落在藤原富江的臉上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藤原富江橫眼看去，冷笑：「有事？」
八田大嬸愣愣地看著他，在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快要耗盡時，態度瞬間改變，目光裡流露出了痴迷：「沒有沒有，是我路過驚擾到了富江小姐，哎呀，您怎麼會在這裡，還這麼狼狽，需要幫助嗎？我現在就去通知……」
藤原富江似是想到了什麼，面上的表情發生變化，他斂起眸，微微頷首，露出了自己脆弱白皙的脖頸，讓自己看上去可憐又脆弱。
「不要通知他們。」他語氣痛苦，像是真的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如你所見，我才是真正的富江，現在在花街的那個冒牌貨，不知道怎麼變出了和我一樣的容貌，頂替了我的身份。」
「那真是太可惜了。」八田大嬸嘴上感嘆，可看著他的目光裡卻帶上了幾分貪婪，「您這麼美，那冒牌貨肯定不及您的三分之一，也太可憐了……不然您去我那裡暫住吧？」
「可是我的弟弟妹妹在這裡，我不能讓她們受到傷害。」藤原富江壓下了眸子裡的厭惡，腦海裡是兩個小鬼翻牆跑路的模樣。
「這……」八田大嬸絲毫沒有猶豫，眼裡流露出貪婪，「那需要我做些什麼？」
藤原富江打開門，見八田大嬸的表情痴迷，臉上那裝出的神情瞬間收回，他想了想：「我要寶儀齋的衣服，多買幾套，這個尺寸的。」
想了想，又搭了兩件男孩子的衣物，想到那個四臂小鬼身上的衣服，他把兩件男孩子的衣物，改成了一件，又要了一件女士寬袖的和服。
見八田大嬸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他思索了一會，手伸進衣服裡，摸出了黑市的通用幣，扔到了八田大嬸懷裡，「我要最好的，剩下的是你的。」
就在她轉身要離開時，他又道：「先給我弄點洗澡水再走。」
八田大嬸笑得牙不見眼，動作麻利地將水缸蓄滿水，然後又去爐灶那裡坐鍋燒起了熱水，做好這一切後，她才美滋滋地出門買衣服。
八田大嬸的動作很快，幾乎是水燒好時，就把衣服按要求買了回來。
又殷勤含笑，幫著把院子和一些東西收拾了下，八田大嬸這才笑眯眯地告辭，離開前，目光還放在藤原富江身上。
「哎呀，要不然怎麼能說您是輝月姬在世呢，真是人美心善，要是……」
說著說著，她的眸光就變得痴迷混亂了起來，
藤原富江懶得和她周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就毫不客氣地下達了逐客令。
「啊，是是是，我這就離開……」八田大嬸在他面前幾乎卑微到了極致，就是被他冷淡斥責，也絲毫沒有脾氣。
退著步子離開後，還小心將門關上。
只是在那門被關上以後，她眼裡的渾濁更甚，隱隱有幾分癲狂之意。
她認識了真正的富江，這麼美好的人，一定是要被供起來的。
也是一定要被人好好保護的，一想到自己那個賭鬼老公和不肯工作，靠她吃飯的兒子，她就心生厭惡。
貪婪和憤怒在心底交織，好一會，她才壓下了心底翻騰的情緒，在心裡編好藉口，調整好面部表情，朝家走去。
藤原富江按八田大嬸的方法兌好了洗澡水，想到八田大嬸的話，他盯著洗澡水看了一會，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好一會，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頰上浮現出了一抹緋色。
然後一手握拳，擊在了另一隻手的掌心：「可憐的奈緒應該更需要泡澡，當然要先讓奈緒先洗了。」
像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他還點了點頭認同自己，然後朝溫奈緒睡覺的屋子走去。
只不過，同手同腳走路的姿勢有點怪異。
乾淨修長地手搭在了破敗木門上。
「吱呀——」
老舊合頁發出刺耳的聲音，溫奈緒睡得很熟，一整個小小地窩在睡袋裡，只漏出了一張巴掌大的臉。
藤原富江喚了她一聲，少女只是不滿地皺了下眉，哼唧了一聲當作回應，便不再有回應。
他在門口站了會，想走近了叫她，手戳了戳她露在外面的臉。
溫奈緒用臉蹭了蹭，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睡袋限制了她的行動，又不滿地哼哼了兩聲。
藤原富江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將手撐在了睡袋邊，俯身看她。
她整張臉幾乎要埋進睡袋，似乎因之前的姿勢，臉頰上被壓出了幾道細微的紅痕，輪廓邊的皮膚上，隱隱能看見細小的絨毛，頭髮是深紫色，處於室內時，偏向於正常的黑色。
整個人蜷成一小團，在睡袋裡顯得格外可愛。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氣息，少女的身體又向外貼了一點。連著睡袋都朝著他的方向移動了一下。
藤原富江又湊近了一些，眼裡浮出一絲迷茫。
臉上的熱意在增加，心臟又不聽使喚地砰砰亂撞，腦海裡好像有什麼在嘰哩咕嚕地蠕動。
他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觸感和想像中的一樣滑嫩。
藤原富江對自己的身體極為自信，喜愛，並從始至終都認為自己的美是獨一無二的。
可現在，他盯著溫奈緒的臉，不光覺得好看，還有種看不夠的感覺。
好像這樣的臉，這個人，這個人的全部的全部。
就應該屬於他，必須屬於他。
佔有慾在這一瞬間達到了極致。
不是愛上衣物，寶物，美麗事物的喜歡，是想要私藏，佔有，保護，獨一無二的喜歡。
第81章 「住口啊！誰要吃你」
試探性地觸碰, 由指尖過渡到了指腹，繼而變成了手掌。
溫奈緒的臉肉很軟，皮膚細膩, 溫度和夢裡的一樣熱, 溫度從掌心傳遞, 體內的血液好像都在沸騰。
新奇的體驗讓他忍不住縮了下手, 意識到自己的畏縮後, 又不甘心地捏了捏她的臉。
溫奈緒是被捏醒的,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藤原富江那張放大的臉。
「奈緒，你醒了哦。」他怔了下，唇角勾起了一個無害的微笑, 「奈緒睡覺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沒有忍住呢。」
溫奈緒緩了會神，從睡袋裡鑽了出來, 眸子也逐漸清明：「你……」
見溫奈緒想要開口，他癟嘴, 熟練地做出委屈的表情：「那個贗品實在是太粗暴了，轉出來的時候，居然把我的頭弄掉了。」
溫奈緒剛剛清醒的腦袋因為這句話停轉了一下, 然後表情扭曲了一下。
雖然知道了男朋友會這樣, 但真正見識到的時候, 還是會覺得有點滲人。
眼前的這個男朋友到底是死了多少次的？
是把分裂出來的那個, 當作男朋友，還是分裂之後的那個當作男朋友？
總不能每一個都一起吧？
只是想想那樣的場景, 他就有種毛骨悚然, 寒毛倒豎的感覺。
藤原富江看到溫奈緒的表情, 大概就猜到了她在為什麼煩惱。
每一個富江的記憶是共享的，但共享只限於同一個時期，每一個富江不會時時刻刻觀看其他富江的記憶。
第一視角的頻繁、長時間地讀取，會干擾讀取者的正常認知。
就像是穿越進一個個贗品 的身體，感知他無聊又無趣的日常，傲慢的富江不屑於查看其他假貨的日常。
也不在乎那些分裂體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甚至負面情緒多過正面，對「同類」天生就抱有惡意。
但未來的那個贗品，真的很有趣。
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方法，讓他進入了第三視角的夢境，在夢裡看著他為她痴狂。
看著他與她牽手，親吻，貼貼，無數次地觀望，讓他從不屑，變得嫉妒。
為什麼那個人不是他，為什麼他不能進入第一視角？
這樣圍觀她和贗品親密，讓他的心臟像是被螞蟻撕咬，啃食。
嫉妒使他瘋狂，但摸不著，看不到更讓他痛苦，一次次翻閱富江的記憶，他都沒有找到關於她的記憶。
直到，看見她，那些記憶忽然穿透了那層薄膜，出現在了他的大腦裡。
第一視角的讀取讓他的心緒很難穩定，身體激動到當場分裂。
不想她看見，但分裂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被看見的那一刻，他心裡竟然被恐慌填滿。
可好在，奈緒是頂頂好的女孩子，在看到那樣醜陋的場景後，沒有害怕。
沒有流露出恐懼厭惡的表情，甚至被他觸碰，都沒有生氣。
真的，好喜歡啊。
都怪那個分裂體，他在心裡惡毒地詛咒他，即使知道，他此去是為了給奈緒解圍，再回到那樣的地方，凶多吉少。
但就是很不爽，憑什麼從他身體裡跑出來的贗品能和她相處？最喜歡奈緒的是他。
藤原富江彎腰，漂亮的手虛捧在她兩頰，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黑眸直勾勾地對上她的，視線勾人，額際一縷炭黑髮絲滑落。
發端掃過，癢意讓他眼眸微微彎起，風情搖曳，他適時眨了眨眼，果不其然看見了溫奈緒眼瞳裡的驚艷。
這讓他心情愉悅起來，沒有在意那一縷黑髮，他聲音裡不自覺帶上了蠱惑。
「不要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啊，奈緒。」他注視著她的眸，幽紫色如寶石般漂亮，仔細凝視時，會有種整個人都要被溺斃的錯覺。
是內斂的魅惑，不同於他的張揚肆意。
他的聲音刻意放緩，頗有幾分鄭重的認真：「我就是我，不管在哪裡，哪個時空，都是我。」
「那些贗品，如果能保護奈緒，死掉也算是有些價值呢。」他頓了頓：「況且，又不會真正地死掉。」
無所謂的語氣，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溫奈緒在腦海裡過了下他的話，差點被他的邏輯帶著走。
從藤原富江可以勾引的美貌裡回神，溫奈緒搖頭：「不是這樣。」
「但是，只有這樣才對奈緒是最好的不是嗎？」往日裡自私自利，唯我獨尊的人，從前是如何都想不到，他會為了誰，自我馴服。
即使付出了那麼多，他在她的面前也未曾提起。
彷彿一切都是那麼地自然，所有的一切不是他為了她付出，而是他想做，他自己認為應該這麼做。
至今他都不理解愛是什麼，但不妨礙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奈緒生活的地方較為平安，普通人類自小被馴化，道德感普遍較高。
從他的記憶裡能感覺，她雖保留有自己的判斷，但也有著較為善良的普世道德觀念。
但如果道德感太高的話，面對他的一次次死亡，精神上，情緒上都會有一定的壓力。
他不希望那樣類似於愧疚，悲傷的情緒出現在她的臉上，用痴迷，愛戀，想要吃掉他的眼神看他，他才會興奮喜悅。
溫奈緒沒有說話，她不是沒明白藤原富江的意思。
但說是這麼說，受到了這麼久的文明教育，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就需要一點時間了。
就好像，在二十一世紀，你被教導遇到顫顫巍巍過馬路的老奶奶，要主動詢問，攙扶對方去對面。
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遇到了顫顫巍巍過馬路的老奶奶，不用詢問，只要飛起一腳將她踢到馬路對面。
即使知道，這個「老奶奶」不會被你踹死，她到了馬路對面，會因為你為她「節省了時間」而感激涕零。
但真正要「飛起一腳」的時候，曾經的道德觀還是讓她踢不出第一腳。
尤其是……
她垂下眼眸，避開他的視線，「明明說了要保護你的人是我，但是每次都好像是你在保護我。」
「保護你。」藤原富江似乎覺得她用的這個詞非常棒，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臉頰，「我只是不想奈緒死掉啦，如果奈緒想要把這樣的行為稱之為保護的話，我也會……」
他歪頭思索，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很開心很開心的。」
「開心？」溫奈緒跟不上他的思想。
藤原富江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孩子，手在她臉肉上，動作輕柔的揉捏，「是啊，有沒有聽到，我現在心臟在咚咚咚地跳，腦袋裡好像住進了小怪獸，咕嘰咕嘰的響。」
「你的形容倒是特別。」溫奈緒忍不住吐槽，但下一刻，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這裡不是戰國時期吧？」
藤原富江扒拉了一下被他放置的記憶，道：「原來奈緒要去的是戰國時代啊，好可惜，這裡是所謂的[平安京]時期呢。」
猜測被印證，溫奈緒待了兩秒，然後盯著藤原富江那張很有少年感的臉。
溫奈緒在心裡默默計算他的年齡，「那你豈不是……」
想說很老了，但想到他的能力和他的性子，覺得說出這樣的話很傷人，剩下半句話又咽了回去。
「我和奈緒是一樣年輕的哦。」他眯起眼睛，下頜微微抬起，像一隻驕傲的貓：「我可以不老不死的，雖然很容易死掉，但也很難被殺死。」
頓了頓，他期待地看著溫奈緒：「奈緒好奇的話，可以試試哦。」
「這個就不用了。」溫奈緒咽了下口水，「以後不要說這麼奇怪的話了。」
「奈緒果然捨不得，好善良啊……」藤原富江感嘆，彩虹屁不要錢地往她身上堆：「知道我不會死，都不忍心下手，在這樣噁心的地方都能生存，實力真的很強呢，不光如此還很有愛心，也很大度，收留了那兩個小鬼，他們真是太幸運了，遇到了你，像奈緒你這樣漂亮，善良，又溫柔的女孩子，在這個世界都不多見呢。」
溫奈緒拉開他的手，原本的思緒被誇沒了，小聲道：「你誇得也太過了。」
「我只是想你知道，你有多可愛。」他直起身，看著她的發頂，腦海裡是五條悟和虎杖悠仁揉她發頂時的模樣。
想到的下一秒，他的手就在溫奈緒的腦袋上揉了揉。
與五條悟、虎杖悠仁的親暱不同，他的動作裡是模仿和好奇。
溫奈緒忽然被按住了天靈蓋，想去看藤原富江，誰知對方手在她頭頂胡亂抓了下，然後又揉了揉。
成功讓她剛睡醒本就有點亂的頭髮更亂了。
「也就一般般嘛……」邊揉，藤原富江還邊嘀咕。
溫奈緒臉黑了，拍掉他的手：「你幹嘛啊！」
手被打掉，藤原富江先是頓了幾秒，似是不可思議，繼而臉上流露出委屈：「奈緒好偏心。」
溫奈緒：「？」
藤原富江先是抬起泛紅的手腕，「明明五條先生和虎杖那傢伙都可以，為什麼我就要被嫌棄啊……」
黑眸裡滿是控訴，表情更是委屈，眼尾的睫毛甚至沁上了淚珠。
「哪有這樣揉的啊。」溫奈緒面無表情，「頭髮已經很亂了，難看。」
「明明很可愛嘛！哪裡難看了。」藤原富江不滿反駁，「明明奈緒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可愛啊……」
「要是不願意的話。」他委委屈屈蹲下身子，「我的頭頂給奈緒揉揉，不管怎麼揉我都不生氣！」
頓了頓，他仰起雙頰染著詭異緋紅的臉，黑色眸子裡亮晶晶的，眼尾淚痣妖嬈：「最好多揉一會兒，不光頭髮，我的每一寸皮膚，血肉，內臟，骨骼，只要奈緒想，都可以揉哦……」
「就是想吃掉，我也很樂意呢……」
溫奈緒原本微微上揚的唇角止住，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
「住口啊！誰要吃你。」
藤原富江委屈，眼裡升起怨毒，唇角笑意加深。：「可是，他們都說很美味呢。」
溫奈緒：「?!」
第82章 藤原氏實在是太過分了
官道上, 馬車緩慢行駛，身著公家女房五衣小褂的玉藻前感應到了周圍的異常，撩起車簾向外看去。
「前面就是食骨之井所在的地方吧？」邊說話, 手中的松扇打開優雅地搖了搖。
「大人的五感真是太敏銳了。」藤原純一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晌午的時候就能到那裡了, 大人可以小憩一下。」
玉藻前沒有回話, 臉色有點古怪。
用搖卦的方式, 他算到, 往南去，可以遇見對自己十分重要的人。
占卜了幾次，都是這樣的結果，所以當藤原氏的人組隊前往黑市時, 他便跟了上來, 順路來食骨之井看看。
還沒到達，就感應到了熟悉的妖力和空間之力。
真是意外收穫呢, 他看著窗外的景象，又靠回柔軟的靠墊, 闔上了雙眼看上去像是在閉目養神。
實則妖力已經自馬車擴散向四周，開始探查起周圍的環境。
食骨之井旁，藤原富江的身體倒在地上, 一隻松鼠抱著松子靠近, 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地上沒有生息, 面目模糊的人。
忽然, 它耳朵豎了起來，身體直立, 警惕地看向周圍。
輕柔的風拂過林間枝葉, 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它剛剛放鬆警惕，那看上去似是生機全無的人，手指忽然顫動了一下。
松鼠一驚，立刻丟掉了手上的松子，「嗖」地一下躥上樹。
它警惕地立在樹枝上，探著腦袋，好奇向下望去，這是一隻開了些許靈智，但還未完全成妖的松鼠。
它曾經被人類救治過，對躺在地上的兩腳巨人，存有一絲好奇。
就在它觀察地上屍.體時，那地上的人卻倏然睜開了眼睛，放大的瞳孔在慢慢聚焦，但那雙黑眸裡，卻未能融入一絲光線。
似是身體機能還未恢復，他只能轉動眼珠觀察周圍環境，對上樹上那雙好奇的黑豆眼後，他眨動了一下眼睛。
小松鼠好奇地看著地上的人，只見那人臉上縱橫露骨的傷口開始蠕動，新生的血肉一點點擠出，然後長出新的皮膚。
臉上的傷口恢復後，他胸前的黑洞才開始癒合。
寒氣森然的食骨之井旁，他躺在地上，耳邊是熟悉的血肉增長的聲音，摻雜著林間特有的蟲鳴鳥叫。
心臟長出後，開始向全身輸送生機，他任由身體進行自我修復。
思緒卻飄向了這個世界，其他富江的記憶。
胸前的血肉填滿空洞，兩邊的皮肉也在生長，之前被破開取心的傷口處，此時已經癒合得只留下了一道細長的傷口。
底下的血肉依舊在蠕動著癒合，外沿剛剛癒合的傷口處，透出淡淡的粉色。
白皙的膚色和身上髒汙的衣服，和地上的泥土形成強烈的對比，他的呼吸已經恢復了平穩，臉上的皮膚也恢復了白皙嬌嫩。
陽光透過枝葉，斑駁的光影落在他的臉上，將他卷翹的睫毛帶出過曝的暖色，鼻梁挺直，唇色濃重。
纖細的脖頸脆弱又美麗，向下，弧度完美的鎖骨隨著呼吸起伏，打下的翳影隨之晃動，輕易能挑動人的神經。
將在這裡有關溫奈緒的記憶翻閱完，他從地上坐起身。
靠坐在食骨之井的井沿邊，翻閱了一會其他富江的記憶，他氣惱起身，「還真是廢物，連這段路的記憶都沒有。」
就在他鼓著腮幫子，思索怎麼辦時。
遠處響起了些許聲音，黑眸凝視過去，他思索了兩秒，站起身。
井底勉強找到的衣物只能蔽體，挑剔的他，也不可能去穿臭烘烘的鞋子。
白皙的腳面踩在林中深褐色肥沃的土地上，他只是略微皺了下眉，面上就又恢復了沒有表情的淡漠。
走到並不平坦的官道旁時，脆弱的腳底皮膚被埋在沃土裡的枯枝劃破。
鮮紅的血液沁在土路的路面上，他懶洋洋靠在樹幹上，黑眸看向路的另一邊。
馬蹄聲不徐不疾，不一會，一輛帶著貴族標識的馬車出現在了視野範圍內。
藤原富江淡淡看去，恰好和在前開道的人對上了視線，那人先是一愣，繼而抬手，讓馬車停住，自己打馬上前。
來人身著短款改良狩衣，腰上配著刀，氣宇軒昂並不像僕從。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藤原富江，眼裡是掩飾不去的驚嘆，目光落在他足上時，眉頭皺了起來。
「人類？」
「是的大人。」藤原富江適時露出脆弱的模樣，黑眸掀起對上他的，「我是藤原氏的，名叫藤原富江，原本是要去黑市的，結果……」
與此同時，那人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聲音，「帶他走，帶他走。」
他臉上露出了掙扎的神色，看了看藤原富江，又回頭看了看那輛印著貴族標識的馬車，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車裡的主子似乎不耐煩了，他挑起前簾，遙遙看向前方。
目光落到藤原富江身上時，眼睛亮了起來，櫻木賢次郎抬手朝旁邊的侍從勾了勾手指，「去看看那邊是怎麼回事，這樣的美人，總不能流落荒野……」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補充：「如果安倍家的人說那是妖，就當我這句話沒說。」
「好的大人。」侍從應了聲，小跑到前面打馬的武士前吩咐了兩聲。
那武士應了聲，打馬上前，嗓門很大的說，「安倍大人，少爺說，如果是人類，我們就盡可能的幫一下。」
安倍啟人看了眼武士，點了點頭：「知道了雄也。」
然後又看向藤原富江，打量了一會，又看了看周遭的環境，想到他的姓氏，還是點了點頭，「那你跟我來吧。」
「只是一個人類，用得著這樣小心嗎？」那名叫雄也的武士嘀咕了兩句，目光落在藤原富江臉上的時候，愣了下。
回到隊伍的短短幾步路，他就已經看了富江很多次。
安培啟人皺起眉，「雄也，注意你的行為，他姓藤原。」
雄也被當場抓包後點名，也不惱，嘿嘿笑了幾聲道：「不能怪我啊，實在是這位先生長得好看，不知道黑市的花魁，有沒有他漂亮。」
「雄也！」安培啟人訓斥，他是安倍分支的家族成員，沒有主家那樣的資源，但因為是陰陽師，好歹也有跟隨的武士僕從。
雄也就是其中一個，實力強悍，但性子終歸有點跳脫。
雄也見他真的有點生氣了，這才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模樣，只不過眼神還是偶爾會隱晦落在藤原富江身上。
藤原氏啊，嘖嘖，大家族的少爺就是這樣。
隨心所欲的外出，不顧他人的死活，他能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恐怕是身邊的追隨者都死完了，真是讓人嫉妒又生氣呢。
但……這傢伙也他娘的太好看了，即使知道他是個男的。
也很難不喜歡他，那眼神像是鈎子似的，偏偏臉上是一臉的高傲。
大人都這樣。
雄也安慰自己，但心底卻升起了隱秘的欲望。
這樣美麗的人，如果屬於自己該多好。
櫻木賢次郎喜歡好看的事物，剛剛只是遠遠看到藤原富江，就覺得他是個大美人，現在近距離見到更是歡喜。
原本安培啟人只給了他一雙乾淨的木屐，讓他坐在馬車外，將他帶去黑市。
可櫻木賢次郎見到他的臉後，就邀請他進入馬車。
「藤原氏實在是太過分了，您這麼好看，篩選的時候竟然不多思量一下！」櫻木聽了藤原富江編造的遭遇，憤憤不平地說。
「是啊，實在是太過分了。」只一會的功夫，原本櫻木躺著的軟墊就被他占據。
身上也換上了一套乾淨漂亮的衣服，他恣意靠在馬車的軟墊上。
原本的主人可憐地縮著身體，嘴上還在為他打抱不平。
馬車行駛了一段路，外面的僕從敲了敲馬車，說稍後可能會下雨，最好就地休整一番的好。
櫻木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出行前，家人特地叮囑，安倍啟人是個很有經驗的陰陽師。
要採納他的意見，他除了會花錢，還會聽話。
於是車隊停下，在選好的地方，搭避雨帳，拾柴，生火。
就在他們收拾得差不多時，一輛更為精緻華麗，人員更多的車也停在了後面。
安倍啟人看到了馬車外的貴族標識，「櫻木先生，是藤原氏的車。」
櫻木賢次郎愣了下，看了眼正在吃他心愛點心的藤原富江，臉上露出了不捨的表情，繼而又憤憤道：「我去看看，到底是誰，把自己家的孩子丟在荒郊野外，埋鍋造飯還不去找人！」
話音落下，就跳下了車。
安培啟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櫻木手做喇叭狀，放在嘴邊，對著後面的車喊：「喂，藤原氏的！我是櫻木次郎，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安培啟人：這個二愣子！
藤原富江噗嗤笑出了聲。
安培啟人死魚眼看向他，卻見他事不關己的朝他吐了下舌頭。
馬車裡的藤原純一皺了下眉，掀起車簾下去，就見櫻木家有名的二愣子少爺衝了過來。
他剛剛齜牙，朝對方露出微笑，還沒開口。
來人劈頭蓋臉道：「我說是誰，原來是純一你個大倭瓜，自己的兄弟，就算是旁支也不能任由他自生自滅吧？」
藤原純一剛呲出來的大牙收了回去：「你再說我是大倭瓜我就揍你了！」
見對方好像真要開口，藤原純一繼續：「還有，你說的旁支是誰？我們也是才出發，根本沒接到消息。」
「是啊。」馬車的帘子被一隻素手掀起，露出裡面人半張極美的側臉。
那人聲音平緩，卻莫名帶上了幾分勾人的氛圍，「櫻木家的小子實在是活潑又善良，不妨把話說明白，讓我也看看那位流落在外的藤原吧。」
櫻木賢次郎愣在原地，大腦都快宕機了。
裡面還還還有一個大美人？！
這這這……
藤原純一不忍直視，怕他冒犯到車裡的大妖。
只能板著臉道：「櫻木！快把那小子帶過來讓玉藻前大人看看！」
玉藻前三個字咬得極重，好一會才見櫻木賢次郎回神。
「玉玉玉玉玉藻前？！！」櫻木賢次郎下巴都要掉了，這一刻也不愛美了，瞬間清心寡慾，「是是是是是大人！」
坐在馬車裡的藤原富江聽到了櫻木的陳述，一雙黑眸直勾勾的看向他，勾唇道：「不去。」
「會會會會死的！」櫻木賢次郎快哭出來了。
藤原富江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別做出那樣噁心的樣子，看在你還算有用的份上，走吧。」
腦海裡想的卻是，這傢伙的表情真豐富，要是奈緒也能做出這樣可憐兮兮的表情。
那實在是……太可愛了！
第83章 說明我的方法是對的。
「真是個有趣的人呢。」玉藻前沒有走出來, 只是隔著半掀起的車簾，看著馬車外的藤原富江，心裡就莫名升起了一種分外不喜的感覺。
「您也是呢。」藤原富江輕笑, 「聽說是玉藻前大人想要見我？」
尾音上挑帶了幾分漫不經心, 目光卻在打量車裡的人, 他的目光看向周圍。
玉藻前忽然笑了, 「小傢伙, 有點意思。」
下一刻, 他揮了下衣袖，兩個人彷彿出現在了另一片空間。
玉藻前看著眼前的似乎是人類，又和人類有著本質不同的少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說說吧, 身上的時空之力，怎麼來的？」
眼前的少年的皮囊是美的, 單看樣貌不遜於狐族，天然帶有一種詭異的吸引力。
只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就能直觀地感受到美，也想去探索他皮囊下的血肉，是否和表面的皮膚肌理一樣令人著迷。
但這種詭異的誘惑, 對她這個玩魅惑的專家來說, 不算什麼。
很容易就能看透他的本質, 自私又惡劣的靈魂, 偏偏有著詭秘旺盛的生命力。
脆弱到極致，但又十分地堅韌
是一種很獨特的生存方式呢。
——介於妖怪和人類中間的怪物。
以往這種時候, 玉藻前看到這樣的傢伙他都會比較感興趣。
但今天, 他非但不想探究, 還隱隱有點不喜。
這種不喜來得十分莫名，漂亮的狐狸眼不由眯起了起來，隨意的一個動作，就帶著天生的魅惑。
藤原富江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喜歡有人的容貌能和他不相上下，也不喜歡被人一眼看穿，更不喜歡被人高高在上地問話。
但對上那雙和溫奈緒極為相似的深紫色眼眸，他幾乎是下意識收斂了自己的脾性，乖巧應：「是追隨喜歡的人來到這裡的。」
玉藻前看著他，笑了：「沒有說謊，但也隱瞞了重要的事呢？」
她起身，一步步朝他走來，屬於大妖的氣勢一點點壓向他。
「小傢伙，你認識我，或者聽過我，你追隨而來的那個人，是不是和我有關係？」
話音落下，他的指尖點在了藤原富江的眉心，共感記憶讀取的瞬間。
玉藻前面上的笑容開裂，他匆匆收回手，袖子一甩，兩人又恢復了正常。
他凝視藤原富江片刻，面露微笑，聲音卻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得：「剩下的路一起吧，臭小子。」
藤原富江眨了眨眼睛，漂亮的臉上露出了好奇，不清楚玉藻前在自己的意識海裡看到了什麼，但又覺得他似乎對自己的不滿。
在上一刻達到了頂峰，本能讓他閉上了嘴，乖乖點頭。
玉藻前：微笑.jpg
不管玉藻前樂不樂意，看了藤原富江的最深的執念後，玉藻前都不能放任他離開。
另一邊，奈落的心情就不那麼美妙了。
路上脅迫了一隻沒開靈智的黑熊當坐騎，但坐在黑熊身上十分不適，一路上還遇不到一個人。
胸口處吸納的那枚心臟，在胸腔裡跳動的同時，竟然在主動伸出血管，探向他的身體。
血管扎進血肉，竟然開始與他原本的心臟，同頻躍動。
一開始他還滿意於那顆心臟的懂事，可慢慢地，他就察覺出了異樣。
那心臟在同化他的血肉，裡面彷彿有著什麼詭異的物質，心臟周圍的部分血肉，隱隱開始纖弱了起來。
在察覺到那顆心臟，在同化完周邊血肉後，隱隱有向五臟六腑蔓延的趨勢。
他面無表情將手插.進了胸膛，剜出了那顆心臟，鮮紅的心臟極具活力地在手心跳動。
甜膩的異香在鼻尖繚繞，奈落猩紅的眸子裡出現了一刻的茫然，手不自覺將那顆心臟放到嘴邊。
身下的那隻熊似是也被血腥氣吸引，焦躁不安地怒吼了一聲。
奈落回神，看著眼前的心臟，眸子裡滿是冰冷。
「有趣。」他修長的五指緩緩收緊，就在要捏爆那顆心臟的前一刻，他止住了動作。拍了拍身下的熊道：「找個食肉動物。」
他要看看，這顆心臟，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黑熊嗷嗷叫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扭了下屁股，就衝進了林子裡。
猝不及防被樹枝拍了一臉的奈落，面無表情地化作原形，由黑熊帶著找到了一隻豺狼。
在黑熊嗷嗷的抗議聲裡，將那顆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餵給了那隻倒霉豺狼。
觀察了一會沒發現動靜，就在他打算帶上這隻豺狼上路時。
那隻豺狼忽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驚起藏在樹冠裡的鳥兒，它們拍著翅膀盤旋後，又落回樹幹。
一些靈智較高的小動物，也在樹上探頭看著。
奈落化為人形，胸口處嚴絲合縫，看不出剛剛從這裡掏出過心臟，可因富江的心臟曾在體內跳動過。
血液裡似乎多了一些不明物質，那些東西被送入大腦，竟然隱隱有個聲音出現在了腦海裡。
他用妖力梳理身體，收回了伸向那隻倒霉豺狼的手，猩紅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在地上嚎叫翻滾的動物。
突然，那隻豺狼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
豺狼驚恐哀嚎，想逃卻因為碩大的肚子無法挪動，四肢無能為力地痙攣。
皮毛血肉撕裂的聲音響起，一隻手破皮而出，先是在地上探了下，緊接著，豺狼腹部的撕裂處，擠出了幾縷黑色的髮絲。
豺狼已經叫不出來了，虛弱地張著嘴，瞳孔開始渙散。
腹部的傷口卻在擴大，先是頭顱完全露了出來，然後是肩膀和另一隻手臂，他沒有在意看向自己的奈落。
專注地掙脫動物的身體，一隻手按住了生息斷絕的豺狼屍體。
一隻手撐在了地面向上，幾乎是幾個呼吸間，他就從那具獵狗般大小的豺狼體內掙脫了大半個身子。
他只是瞥了眼奈落「沒用的東西，」
奈落欣賞了一會，笑了：「很不錯的能力，只是……」
妖力傾瀉而出，用絕對的力量碾碎了富江新生的身體，感應到他的生命力只是散開並未消散後，隨手抓了只會噴火的小妖。
大致清理了一番後，這才坐回了黑熊背上。
至於是否清理乾淨，富江會不會復生，對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已經實驗過，火焰可以讓他的「活力」消失，是弱點，也是消滅他的辦法。
至於那些被梳理出來的東西，奈落想了想，分離出了心臟和一團血肉後，任由那些奇怪的東西進入了自己的大腦。
是執念啊，他任由黑熊馱著自己回到了官道，想用妖力再次將那些東西梳理出來。
可卻再也無法找到那些東西的蹤跡，隱隱間他似乎知道了他想去哪兒，要去找誰。
任由大腦放空後，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女孩的身影。
奈落遙遙看向黑市，嘴裡下意識唸出了那女孩的名字：「溫奈緒……」
「是你的執念嗎？」他問，卻並不想得到任何的回答。
理智漸漸壓下了不屬於他的執念，奈落猩紅的瞳裡一片冰冷，對於妖怪來說，對一個人類，尤其是女人生出執念是很可笑的事。
殺掉吧，他這麼想著，大腦似乎痛了一下，他悶笑兩聲，「只是生出這樣的思想，你就不願意了嗎？」
緊接著他繼續道：「說明我的方法是對的。」
大腦不再有反應，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但奈落心裡卻有些不安，似乎，他的能力不止復生，這樣的情況是同化嗎？
對妖怪也管用嗎？
還是因為，他融合了人類的身體？
幾方人心思各異，經過幾天的奔波，幾乎是一前一後，進入了黑市。
因為最美花魁的原因，黑市出現了不少慕名而來的王公貴族，販夫走卒，黑市霎時間顯得異常繁華。
兩面宿儺和裡梅，在黑街裡因為闖出了名堂。
兩個半大的孩子，加入了黑街的地下組織，以滅掉咒靈和高效率地暗殺聞名。
他們的怪異能力，也引起了不少詛咒師、咒術師的關注。
上面的一些人，已經在嘗試記錄他們的能力，術式，開始在暗中評判二人的價值。
當初的小院，在溫奈緒從槐樹妖那得到的金銀加持下已經變了樣。
兩面宿儺那個彆扭的孩子和裡梅，雖然還是和藤原富江合不來，但每次完成了任務，還是會回來小住。
看上去似乎是真心實意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不願去打破這樣的平衡。
溫奈緒也不是一個掃興的人，面對兩個半大孩子時，總會想到自己小時候。
那時，五條悟雖然會時不時來看她，但是生活上基本都是自己一個人，還小的時候，他會僱傭附近的阿姨來家裡做飯照顧她。
大一些了之後，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個人。
面對敲門的醉漢，和想要欺負自己的大孩子，幼小的她不是沒有害怕過。
但為了不麻煩他人，不暴露自己，她都會使用一些小手段嚇退那些人，以至於，後來的她，在街坊鄰居眼裡她就是不祥的代名詞。
被大多數人厭棄的同時，也免去了很多麻煩。
那時她也期盼過，回家時，會有一盞燈是為她亮起的。
所以在面對兩小隻的依賴時，她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只是將自己遲早要離開的事，告訴了兩面宿儺。
「一定要離開嗎？」男孩稚氣未脫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四隻眼睛死死盯著溫奈緒，見她沒有回答，重複問話：「一定要離開嗎？」
可還沒等到溫奈緒的回答，一行人就強行踹開了院門，闖了進來。
簡陋的小院裡，湧入的僕從以極快的速度，將一條素藍的地毯鋪在地上。
緊接著，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嫌棄地環視四周，站在了地毯的前端，淡淡看向屋內。
骨節分明的手動了動，示意跟在身後的隨從說話。
那隨從清了清嗓子道：「原氏原優紀大人前來拜訪，請屋內人出來一敘。」
溫奈緒看向門外，趾高氣昂的男人牌面十足，狩衣精緻，看上去像一隻昂著腦袋的大白鵝。
只是那名僕從的額頭上，詭異的縫合線，異常扎眼。
第84章 耐心地引導她馴服自己
時間退回到一週前。
在得知自己可能穿錯的時空, 沒有抵達戰國時期，而是到了平安京時期。
她立刻就改變了暫時再次落腳的想法，原計劃是盡快去食骨之井那裡看看。
可黑市周邊升起了忽然升起了結界, 黑市裡也張貼了告示。
「聽說。貴族老爺們也想來花街一睹富江小姐的風采。」
「富江小姐確實是特別的。」那人附和, 「不畫塗黑牙齒的游女妝, 沒有任何才藝, 僅憑一張臉就……」
「你在說什麼話啊？富江小姐只要站在那裡, 就比所有人都美了, 她還需要什麼作點綴？真是搞笑。」
「但這陣仗搞得也太大了吧。」
「你不會不知道吧？富江小姐要送出自己的第一次！很多王孫貴族要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結界……」
路邊的行人，不管是平頭百姓還是販夫走卒，都在討論黑市花街的頭號新聞。
溫奈緒盯著告示上的字,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她抬手抓住藤原富江的袖子。
「這是怎麼回事？」
天空上, 散發著黑霧的結界將整個黑市罩在其中。
藤原富江笑眯眯地看著她，或者說一路走來, 他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似是怎麼都看不夠一般。
大概是處於平安京時代，藤原富江意識到溫奈緒的接納後。
自我馴服的同時, 也在試著將纏在脖頸上的鐵鏈交到溫奈緒手上。
「你是指送出第一次這件事嗎？」藤原富江的聲音輕緩, 無所謂到：「只是做一點有趣的事, 唔, 我的第一次，當然是屬於奈緒了。」
他頗為認真地說道：「不止是第一次……每一次都會是奈緒。」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看上什麼, 或是想達到什麼目的的時候, 都比常人更有耐心，更為執拗。
惡意天生就會，善意卻需要後天模仿，模仿的善意是魅力施展的工具，也是俘獲人心的武器。
他可能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但對自己，卻是極其了解的。
第一個遇見她的富江會喜歡上她，是偶然也是必然。
他喜歡眾星拱月，被人奉承捧起，成為所有人的中心。
也喜歡她的安靜和內斂，面對他人疏離冷淡，面對他時面染緋色，眸底漾著情意。
他討厭被人觸碰，可被她觸碰時，整個人卻像是患上了肌膚飢渴症一樣，希望多一些，再多一些。
恨不得變成她的食物，被她一口口吃下去。
但是呀……
奈緒實在是太善良了，明明自己是個半妖，人類也可以放在食譜上。
可就是不肯吃掉「他」，還會心疼「他」的遭遇，即使提出了只接受一個這樣可愛的要求，也還是會去關注其他富江的消息。
不可以這樣呢，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只用專注地看他。
那些贗品，只能是犧牲品，「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為她服務。
藤原富江看著臉上還帶著茫然的溫奈緒，心裡的喜愛幾乎要溢出。
將鎖鏈放在了溫奈緒手上，他又在耐心地引導她，如何馴服自己。
「只有在你身邊的「我」，才是真的「我」啊，所有的贗品都應該為你付出啊。」他的手掌隔著衣袖，圈在了她的手腕上：「奈緒不要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也不要對除「我」以外的他們產生任何感情好嗎？」
動作是克制的，可黑瞳裡的濃烈的欲.望彷若化為實質。
僅僅是一個對視，就讓溫奈緒產生了被細密蛛絲網住，然後細密纏繞的錯覺。
濃烈的感情隔著面紗傳遞，讓溫奈緒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心臟在劇烈地跳動，溫奈緒幾乎是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她沒有做到專「一」，提出了只能接受一個。
可她卻在身邊擁有「一」個富江後，又在關注另一個富江的消息。
雖然富江都是一樣的，但在她身邊出現的就一定只有一個。
而這個富江，必然是最特別的。
他遵守「一」的約定。
相應地，她也要遵守「一」的約定。
類似於對等契約，如果她做不到，那麼反噬將是他們兩方都無法接受的。
如果「他」們在知道她在「一」之外還有餘地，那這份善良，一定會被「他」利用。
這是他的想法，也是所有富江的想法，思維方式相同，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富江都會和他一樣，作出同樣的選擇。
一旦平衡被打破，那一個奈緒怎麼去接受無數個富江？
搖擺不定地分辨「他」，然後選擇一個在一起，可憐同情剩下的「他」？亦或是和所有的「他」在一起？
如果她是個真正的妖，沒有道德底線，後面那一條有可能被她接受。
可問題是，奈緒雖然對人類有厭惡的情緒在，骨子裡卻並沒有將自己排除在人類之外，仍有著後世人的道德約束。
所以這條牽制他的鎖鏈，必須由他親自綁好，將使用的方法，毫無保留地告訴她，教導她該怎樣約束他，管教他，讓他成為最契合她的伴侶。
只要是她喜歡的，他都可以做到，也能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沒有咒力，沒有妖力，僅是一個有著零落生命的卑微求愛者。
一向高傲矜貴的人，用最自私的想法，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給認定的伴侶，或者說是愛人。
黑色的紙上塗不出色彩，即使畫滿了圖案，也會被黑色掩去，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可他的感情卻並非如靈魂那般，黑泥涌動，被痛苦，絕望，怨毒，嫉恨填滿。
反倒是一張乾淨的白紙，哪怕僅有一抹色彩塗抹在上。
便是最為醒目地存在。
當色彩填滿白紙，他也就不再是原來那個富江了。
在遇到溫奈緒之前，他從不會在乎除「他」之外，其他人的愛恨嗔痴。
人類於他不過是消遣的玩物，「情」是千百年來的消遣，愛這種東西，可有可無。
但總有例外，擁有極惡極欲靈魂的他，感情一旦爆發，一次就足以讓他癲狂。
「你的意思是……」溫奈緒艱難開口，「要我只關注你。」
「這樣的話從奈緒嘴裡說出來真好聽啊。」他引著她走入了一條無人的深巷，掀開面紗，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脆弱的喉間。
白皙滑膩皮膚下，血液汩汩流淌，那張稠麗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緋色。
只是手觸碰到脖頸，他的呼吸便急促了起來，眼尾不知是動情還是其他，染著瑰色襯的淚痣穠艷奪目。
輕微的喘息聲傳入耳中，他微微躬身，配合她的身高，那隻引導她掐住自己脖頸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但我說的不是只關注我……」濃密卷翹的睫毛隨眼瞼下斂微微顫動，說出的話卻讓溫奈緒失神：「只要關注在你身邊的，眼前的我就可以了。」
「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僅有字面上的意思。」他拉著她的手，湊在唇邊親了親，「不要過度關注贗品，奈緒，只要關注第一個出現在你面前的「我」就好，所有假貨贗品的消息，過濾掉就好。」
「否則，我的事跡會充斥在奈緒的周圍。」他沒忍住，含住了她的指尖，舌尖卷過指腹後又吐出，凝視她片刻又放進嘴裡輕輕咬了咬，「畢竟，我們都擁有和奈緒在一起的記憶。」
「雖然這樣說起來很令人生氣，但一想到奈緒和我在一起時，還會分心關心其他贗品，就嫉妒得要發瘋。」
藤原富江的動作很慢，引著她的手，虛虛在脖頸摩挲。
指尖時不時觸過的肌膚冰冷滑膩，溫奈緒的目光停留在他脖頸片刻，然後抬眸對上了他的目光。
濃烈而扭曲的感情如浪潮，鋪天蓋地朝她席捲而來，她彷彿置身於驚濤之中。
冰冷的海水將她包裹其中，每一滴水都在對她囈語著喜歡，瘋狂的，爆裂的，令人窒息又讓人生出渴望的感情。
是愛嗎？
管他呢，溫奈緒想。
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呢，但又能從哪兒找到如此符合她心意的瘋子。
這一刻，所有的語言安撫都會顯得蒼白。
她眸光軟了下來：「我知道了。」
纖白漂亮的手毫無阻攔地掐在了他的頸上，微微用力的手指將他拉向自己。
主動親了上去，手下力道收緊，是不會致死，但會令人窒息的力道。
在觸碰的一剎，他便探入糾纏。
以一種完全放棄抵抗的姿態，承受的同時肆無忌憚地侵略。
他沒有闔上眼眸，黑眸氤氳著水氣，可卻望入她的眼瞳。
看著她那雙深紫的眸裡，浮現出令他顫慄的瘋意。
就是這樣，極端佔有，相互淪陷。
掐著他的脖頸，掌控他的生死，控制他的行動，瀕臨窒息時的唇齒相依。
瘋子就要用這樣的方式安撫——
「喜歡我嗎？」溫奈緒看著他迷離的眼神。
掐在他脖頸處的手卸了幾分力道。
藤原富江身體本能大口呼吸，眸光卻平靜了下來：「喜歡。」
冷靜皮囊下包裹的靈魂和他一樣熾熱，佔有時的克制和隱忍讓人瘋狂。
毛孔舒張，想要更多，死在她手上才好。
不敢想像那會是多麼美妙的體驗。
「那就一直喜歡我吧。」
腦海裡似有聲音，蠱惑著，呢喃著，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
溫奈緒手上的力道在加重，可藤原富江的目光卻帶著興奮。
空氣越來越稀薄，肺部灼熱得痛，缺氧讓大腦停止轉動。
好開心，好幸福。
終於要死在奈緒手上了，他會是第一個……
就在那雙黑眸逐漸黯淡，瞳孔即將渙散時。
掐在他脖頸處的手忽地鬆開，他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溫奈緒面無表情，伸手扶住他癱軟的身子，語氣冷了不少：「好玩嗎？」
「你在生氣。」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悅。
「是。」溫奈緒見他臉上血色恢復，呼吸平穩了起來。
轉身離開，腳步邁出前，她忽地想到了藤原富江說的那些話。
她轉過頭，認真道：「你想讓我殺了你，這讓我很不開心。」
看著藤原富江失神的模樣，她繼續：「殺了你很容易，但我不喜歡，和你想讓我活著一樣，我也喜歡富有生氣，能回應我的你。」
「富江……不可以對我使用那種能力。」溫奈緒一字一頓，「如果我動手了，那這段關係就結束了。」
離開巷子時，她察覺到有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去尋找時，卻並未發現異常——
溫奈緒頓住腳步，想了想腳步一轉，折回巷子。
「還要在那裡待多久？」
「奈緒……」那人可憐巴巴，活像隻被拋棄等待主人找回的小狗，「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
溫奈緒：「你不會自己跟上來嗎？」
「可是奈緒在生氣。」
「剛剛那股瘋勁兒哪兒去了？」
「原來奈緒也喜歡這樣啊……但是現在的奈緒好可愛，回頭找的是我呢，超喜歡的，心臟撲通撲通的，想看看嗎？」
「不想。」
「哦……」他可憐巴巴，「想看的時候告訴我哦。」
「閉嘴啊。」
「……」
三分鐘後。
「可以張開嘴嗎？或者再親一下可以嗎？」
「不可以也沒關係，奈緒說的話我都會聽……」
無聲跟在兩人身後，頂著縫合線的男人頓住腳步，他思索了兩秒，轉身再度匯入人群。
溫奈緒微微側過臉頰，只看到了一道一閃而逝的瘦削身影。
第85章 會和你一樣，獲得永生
避開人群回到家時, 溫奈緒還在思索那道視線，和離開的那個身影。
太熟悉了，那樣的眼神……裡面透出的是帶著欣賞的滿意。
似是極其滿意某種物品, 這讓溫奈緒下意識就想到了一個咒靈。
那是一個極其脆弱的大腦形態的咒靈, 咒力濃郁, 溫奈緒不止一次看見他切換身體。
可能是熱衷掀開他人的頭蓋骨, 那傢伙不知是惡趣味, 還是偏好, 喜歡保留額際的縫合線。
能力大概是可以通過盜竊強悍咒術師的身體，獲取對方印刻在身體之上的咒力。
是它嗎？這可是千年之前啊。
「奈緒在想什麼？」藤原富江也發現了她的心事重重，訓斥完搬運物品的工人，蝴蝶一樣飄進來。
養尊處優慣了的他, 他自是無法忍受這樣簡陋的環境, 這幾天都在指揮工人修繕房屋，全方位改造住所。
現在的住所, 比起之前的那個老破的小屋，內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外面看只是修繕了一下, 可裡面裝潢的奢華程度，足以讓溫奈緒這個從現代穿越來的人都目瞪口呆。
帶著淺香的木質桌椅，琉璃玉盞, 燈籠火燭, 雖沒有現代那麼方便。
卻也顯得貴氣雅致, 家裡甚至擺了幾副看上去頗具風味的水墨畫, 聽說是從大夏聖國帶回來的。
溫奈緒這才想起來一件事，藤原富江他姓藤原啊！
在平安京時代, 藤原是一個貴族大姓, 據說藤原氏的分支幾乎遍布日本。
她想了想, 覺得不管是陰陽師，還是咒術師，亦或是妖與咒靈，這些人類中，能保留火種穿成前年的大家氏族，根本不可能消息閉塞，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
從近幾天，周圍來往的人衣著和身上統一的徽記，和他們對藤原富江恭敬的態度。
不難看出藤原富江在這個時代有著不俗的身份，在這種時代，門閥氏族的情報搜集能力必定強於她一個個體。
不管怎麼樣，詢問富江，比她盲目搜索來的強。
於是她看著藤原富江，直截了當地問： 「那天回來，你就沒有發現不對嗎？」
「什麼嘛。」藤原富江彎腰，用手指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又在想那樣無趣又討厭的傢伙，奈緒在這裡，只用想我就好。」
「又不是戀愛腦，總不能天天都想那種事情吧。」溫奈緒小聲嘀咕。
「也不是不行哦。」藤原富江倒是頗為認真的思索了起來，看著溫奈緒死魚眼望向自己，他噗嗤笑出了聲：「奈緒的話當然不用了，我是就行了嘛，反正現在也只能想一想嘛。」
溫奈緒感覺到他的排斥，不光沒問出情報，一會兒再說下去，他肯定又會無賴一樣的纏上來，只能找藉口說：「你先忙著，我出去看看那兩個孩子。」
「又要看那兩個小鬼啊……」藤原富江毫不掩飾語氣裡的嫉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近翹起了一個惡劣的弧度「說起來，奈緒有和那小鬼說起過你要離開的事嗎？」
溫奈緒身子頓了下，思索道：「這兩天會說。」
***
小院的改變太明顯了，兩面宿儺和裡梅，在任務完成後回來時。
差點以為走錯了，兩人均對房屋的奢華，和忽然多出來的擺件產生了興趣。
擺弄間，看到物件上獨屬於藤原氏族的徽記後，先是不可思議，後又覺得這樣也還行，後面更是就理所當然的享受了起來。
藤原富江這人挑剔的緊，對什麼東西都要求頂級，食物也不例外。
溫奈緒他們住的這間屋子空間有限，無法安排廚師的衣食住行，所以他換了個折中地方法。
每到飯點，都會有人將新鮮食材帶來烹飪，以求讓藤原富江吃到口感最佳的食物。
溫奈緒對食物沒什麼要求，只要不吃兩面宿儺做的就行。
兩面宿儺原本是不屑的，但經過某次嘗試後，直接改變了作息，每到餐點時，都會出現在餐桌前。
藤原富江很滿意兩小隻整日不在家勤快外出，給他和奈緒足夠獨處空間的表現。
在大概知曉兩人在什麼後，當即就說服了在黑市的藤原氏，為那兩個小鬼善後。
理由當然用的是「看上去不錯，以後能保護我」這樣任性的理由。
在聽說裡梅想和家裡的廚師學習廚藝後，更是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你這小鬼比那個四眼粉毛可愛多了，去吧去吧。」
他吃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葡萄，懶得剝皮，吮完果肉噗地將果皮吐進裝垃圾的布袋裡。然後像沒骨頭似得癱在軟榻上，朝兩面宿儺昂了昂下巴。
「喂，粉毛小鬼，你這兩天有點奇怪……」這麼說著，臉上習慣性露出了充滿惡意的微笑：「是不是快死啦？」
臉上稚氣未脫的兩面宿儺，依舊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藤原富江見他不為所動，乾脆把習慣性流露出的表情收回，認真品嚐下面人供給她的葡萄。
甜津津的汁水瀰漫整個口腔，軟脆的口感讓他不由眯了眯眼睛。
他盯著已經重裝好的門，百無聊賴地想：奈緒出門了……好無聊。
不讓他跟著，好冷酷。
又往嘴裡塞了兩個葡萄，將皮吐進布袋，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種葡萄，奈緒還沒吃上呢，
這麼想著，他從軟榻上坐直身子，開始一絲不苟地挑選漂亮的葡萄。
這個又圓又大，那個漂亮色澤勻稱，半天工夫，只撿出來了四五個合他心意的。
深思熟慮後，他將那幾顆精挑細選的葡萄鄭重收好，他這才將剩下的葡萄都推給了兩面宿便：「這些次品都給你了。」
兩面宿儺盯著盤子裡又大又漂亮的葡萄，又看了看藤原富江，沉默地將葡萄接過。
被飢餓折磨過的人，是不會嫌棄食物的，而且這些東西能被送到藤原氏「黑市」目前話事人的手中，也不會是什麼次品。
他其實不太明白那些，圍繞在藤原富江身邊，心甘情願為他服務，還被他當做狗一樣被呼來喝去使喚的那些人的想法。
明明有著很強的力量，卻甘願臣服在一個愛穿女裝，性格惡劣，自私自利還肆意妄為的人手下做事。
就算……他有分裂和復活的能力，那也很弱。
可偏偏，姐……不，是那女人，就是喜歡這種美麗的廢物。
吃著葡萄，兩面宿儺又想。
能為他提供優渥的生活環境，說點垃圾話也不算什麼。
這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即使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會對他們釋放一些「善意」也能讓他的生活好很多。
當然，這人大概率是想支開他們，和奈緒獨處。
——不過是男女之間的那點事。
可據他觀察……
兩面宿儺盯著用漂亮臉龐，做出扭曲表情，黑眸裡是不是閃過怨毒的男人。
垂下來眼眸，這個怪物，明明怨念升騰，想要佔有的欲望幾乎肉眼能看見。
他扭曲的「氣息」只有在遇見溫奈緒時，才會溫和下來，如同柔軟觸手般，一點點將她纏繞，恨不得她的全身上下，都充斥著他的氣息。
就像是野獸在用味道標記自己的所有物。
如此變態，強烈又恐怖的欲望壓在這樣的怪物身上，他不但沒有變得可怕，反倒面對溫奈緒時。
會不由收斂自己的脾氣，就連觸碰都會很克制。
這是他未曾見過，也不太理解的感情。
人類實在是麻煩，這麼想著，他乾脆專注吃葡萄。
但對他那句問話還是很不爽，一手摸了個餅乾，一手端著茶杯。
剩下兩隻手又在剝葡萄皮，小傢伙動作很快，卻並不粗魯。
藤原富江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後嫌棄收回目光：「你臉上的咒文……醜死了。」
兩面宿儺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這不關你的事。」
在藤原富江滿是惡意的凝視下。
他淡定將點心混著茶吃下，將葡萄吃了一半後停止進食，然後看向藤原富江：「我不會死，會和你一樣，獲得永生。」
「哦？」藤原富江似是感興趣地挑眉看向他。
對自己永生這件事興致缺缺，卻對一個孩子的永生誓言格外好奇。
「所以再詛咒我會死，殺了你。」殺意洶湧襲向藤原富江，但他的表情和動作卻沒什麼異常似是完全不在意他的息怒，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進入黑市後。他就找到了黑市接暗殺任務的暗堂，原本就心狠手黑，加上和溫奈緒學習了一段時間，更是實力超群。
早就有了能凝實，幾乎外放氣勢，就會令普通人神形驚懼，驚恐無比。
可眼前這個毫無實力的傢伙，卻依舊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他掀起眼皮，漂亮的黑眸裡寫滿了無聊，然後調整了一下姿勢：「哦。」
兩面宿儺：「……」
就不該跟他浪費口舌，早晚殺他一次洩憤！
「殺了我你也不會更開心的。」藤原富江笑眯眯道：「反倒會生出更多的富江。」
這是挑釁吧？
兩面宿儺看著那張明艷臉上毫不掩飾的快樂，惡意的想，最好給他那張臭嘴撕了。
又欠又討厭。
就在他想要和之前一樣，翻牆出去時。
沒骨頭一樣靠在軟榻上的藤原富江坐了起來，「小鬼，是你一直在調查食骨之井的事吧？」
他看著眼前這個尚顯稚嫩青澀的「詛咒之王」，眼裡並沒有其他的情緒：「為什麼捨不得斬斷這份異常的感情呢？」
「情意一旦生成，再次斬斷會成倍反噬的。」他笑著，對未來的詛咒之王道，「你最好不要做出讓奈緒傷心的事哦，那樣……」
他頓住，留下了無盡的想像空間。
兩面宿儺嗤笑：「無聊。」
幾個閃身就消失在了院中。
離開時，他深深看了眼又軟回椅子的藤原富江，美人媚眼唇紅，皮膚如雪似玉，如綻在權利與欲.望之上的糜艷花朵。
脆弱，美麗，引人生惡，卻也會將人拖入深淵。
四隻猩紅眼眸裡，被強烈的慾念填滿。
權利，強大，不被掌控，不用小心翼翼。
他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被約束，吃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味的食物。
將喜歡的人留下，把那些嘲笑他，噁心他的人通通殺掉。
幾天後，溫奈緒趁兩面宿儺和裡梅都在，將自己可能不久後要離開的事托盤而出。
裡梅和以往一樣，面上冷淡，心思藏的極深。
兩面宿儺的表情也很正常，他目光移向藤原富江時，見對方看著自己，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他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卻只能看著她，有些執拗地問：「一定要離開嗎？」
溫奈緒看著他，那四隻眸裡，竟泛起了一層薄霧般的水氣，但又很快消散。
這一次，他語氣加重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睛，再次開口：「一定要離開嗎？」
這一次，他只看見了溫奈緒張嘴，卻沒聽到她的回答聲。
門外響起的聲音，讓他慶幸的同時，又不由對門外之人升起了怒意。
該死該死該死……
為什麼要這種時候來煩他？
殺掉吧？把這些討厭的，喜歡的，來到他身邊還想離開的，還有那個不死的傢伙。
通通殺掉吧！
第86章 有人看著呢，別太過分
兩面宿儺年紀不大, 但因其體內咒力的龐大，加上最近頻繁完成暗殺任務。
冷臉殺氣四溢的樣子，看上去十分滲人, 但終歸年齡比較小, 就算氣勢上壓迫感十足, 也缺了點震懾力。
「你這小鬼……」原優紀也發現了他的不滿, 挑眉道：「是對原氏有什麼不滿嗎？」
原家也是大姓之家, 他所在的分支在黑市立足, 手上也有不少的權力，家中一個較有能力的族兄近期被暗殺。
幾經調查後，他發現了這兩個有著異常能力的孩子。
在得知這兩人還未加入藤原氏，但藤原氏分支裡, 那個神秘的掌權人居然他們混在一起時, 就察覺到了異常。
結合花街那個忽然出現的花魁，和近期發生的種種, 很難不懷疑，藤原氏會有什麼動作。
觀察了幾天後, 他決定主動出擊，作為一個以普通人身份，收服不少「陰陽師」、「咒術師」的氏族分支的掌權人。
他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排場很大地來到了這間小院。
他慢條斯理地戴上了半邊眼鏡, 透過咒具, 觀察眼前這個被評估為較為危險的孩子。
語氣看似無腦, 實在實在試探少年到氏族的態度。
兩面宿儺四隻眼睛死死盯著眼前人，咒力在不斷外放, 同時也在觀察他身後帶來的那些人。
有看上去比較危險的咒術師, 還有一些似乎是陰陽師的人追隨身後。
但他現在, 卻不想去思考那些，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字。
殺！
心隨意動，咒力釋放，身體微微弓起，腳上發力，下一秒，他滿是殺氣地衝向了原優紀。
那張仍帶著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與那張臉不匹配的冷酷笑容，「都去死吧！」
他不喜歡被人這樣俯視，更不喜歡對方充滿優越感的態度，他是個孩子，但也隨心所欲慣了。
嘗試接受一份虛假的柔軟，沉溺其中還未放任自己放縱，就被當頭棒喝。
近了，近了！
眼睛傳遞著這個訊息，可大腦卻發出了預警，直覺讓他利用咒力，在空中硬生生改變了活動軌跡。
向後退去，下一秒，原優紀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詭異護盾，向四面八方射出尖銳的毒刺。
原優紀凝視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思索了片刻，隨意揮了下手：「都殺了吧。」
不可被原氏用的人，即使潛力再大，都不能留。
輕描淡寫決定了小院裡人的命運，轉身，衣襬寫意般旋了半圈，然後轉身離開。
原優紀手下的咒術師見他離開，做出手勢，聲音整齊：「由暗而生……」
黑色的帳逐漸降下，那跟隨在原優紀身旁的僕從腳步頓了頓，隱晦看向屋內，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原以為能在這裡的富江身上試試呢，看樣子，還是去花街看看吧。
原家這次出動的能力者很多，幾乎擅長戰鬥的咒術師或陰陽師，都出現在這裡了。
兩面宿儺也意識到了危險，但他卻沒有什麼恐懼，面對洶湧而來的殺意，心裡一派平靜，甚至是興奮。
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撕碎，眼前的這些雜魚，天生就該臣服在他的腳下。
咒力狂飆，他幾乎是沒有猶豫，憑藉本能做出了領域起手式。
「喂，小鬼乖乖束手就擒就好，你才多大年紀，不會真以為你是天才吧？」高傲的能力者們似是勝券在握，並不著急對他下手，反倒對他小小年紀咒力濃郁興趣很大。
「是啊！你才多大，乖乖被我們殺死後吃掉就好，不會是想展開……」
話音沒落下，他的眼睛就陡然睜圓。
溫奈緒看著那個站在院子裡的少年，神色複雜。
她看了眼想衝出去的裡梅，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不用去幫他，會被誤傷的。」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稚嫩的聲音響起，「領域展開。」
話音落下的瞬間，溫奈緒的手抓住了藤原富江背部的衣物，顧不得其他，向後躍去。
下一秒，兩面宿儺的領域撐起，兩種不同屬性的咒力，在領域中完美融合。
風格奇詭的猩紅似神龕的亭中，身著女士和服的男孩立於中央，四隻猩紅的眸中滿是殺意，尚顯稚嫩的臉上，笑容邪惡又危險。
領域幻像的亭外，紅雲翻滾似是帶著無盡熱浪，燒得亭外天空一片火紅。
亭子立於湛藍湖水之上，平靜的水面倒映著紅亭與滾動的紅雲。
「竟然真的……」那人正要感嘆，下一秒，身體便被攔腰斬斷。
原家的咒術師只是頓了兩秒，就面色沉寂了起來，擺出了認真對待的態度。
兩面宿儺再天才，也不過是一個孩子，戰鬥經驗都沒有原家供奉的這些咒術師、陰陽師們豐富。
很快就落入了下風，但這傢伙，硬生生憑藉一股狠勁在堅持。
溫奈緒破開帷帳，將藤原富江送了出去，看向裡梅時。
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孩子搖頭道：「我要和宿儺大人在一起，老師。」
對裡梅的稱呼，溫奈緒糾正過，但裡梅年紀不大，就一副死心眼的樣子能認定了兩面宿儺。
對她的稱呼也很倔強，每次都是點頭答應，但再次稱呼的時候，還是更願意叫他老師。
「我也不想走，奈緒。」藤原富江根本不在意院裡看似有來有回，實則已經被壓著打的兩面宿儺，「我也想看看，這小鬼到底有多天才……」
似是怕溫奈緒不同意，他搬出了家族，不緊不慢道：「藤原氏很看好他呢。」
就在說話間，原氏的一名咒術師釋放了一個類似束縛的術式。
原本因被圍剿，動作略顯遲緩的兩面宿儺，行動凝滯。
配合多次的咒術師當即抓住了這個機會，流淌著咒具的利刃刺入了他的身體。
「宿儺大人！」裡梅衝了過去。
溫奈緒想了想，將槐樹妖的玩偶塞進了藤原富江的懷裡，手腕一轉，長刀出現在手上。
「噗嗤」冰凌刺入了一個陰陽師的心臟，裡梅動作極快地接住了被刺傷的兩面宿儺。
溫奈緒緊跟其後，長刀附著咒力與妖力，揮出的刀氣逼退了原氏的咒術師。
「你們……」其中一個年齡稍長的咒術師臉色難看。
溫奈緒氣勢全開，她看著眼前的幾個看似狼狽，實則咒力凝實的傢伙，抖了下手中的刀，那雙幽紫色的眸子，在咒力和妖力的運轉下。
如璀璨的寶石般耀眼，帶著蠱惑人心的魅惑，和令人生畏的殺意。
「當著我的面，欺負我的家人。」
溫奈緒手中的刀被收回，抬手指向那群人，「你，你，你……都留在這裡吧，」
妖力與咒力同時爆發，力量自她身上衝出，她輕聲道：「寂滅。」
磅礴的兩股力量相互糾纏，爆發的瞬間衝向院落中的幾人，院子裡才被修繕好的小屋晃動了一下。
少女凌空而立，力量自上而下灌在地面上，在地上轟出一個深坑。
心臟受創的兩面宿儺，似是進入了一個奇異的狀態，像是回到了母親的肚子，還是胎兒時的狀態。
模糊的視線裡，能看到另一個兄弟，餓，實在是太餓了！
想要活下去，不想死，還沒隨心所欲地活著，還沒吃遍所有的好吃的，還沒……
還沒問她，到底要去哪裡，一定要拋棄他。
可她說，他是……家人。
腦海裡，是藤原富江那似詛咒般的聲音。
「為什麼捨不得斬斷這份異常的感情呢？」
快要死了吧，家人的話，不必背負詛咒活著……那就，斬斷這份感情吧。
心裡一旦出現了這樣的想法，模糊視線裡，他隱隱看到了一道扭曲的詛咒連接著他和溫奈緒。
「姐姐……」
他無聲地囁嚅。
在意識即將沉入黑暗時，那本要完全斷裂的親情似乎以極快的速度膨脹，生長，糾纏釋放，極致的感情伴隨著濃烈的惡意，和他原本體內的咒力衝擊在一起。
竟然形成了一道詭異的白光，他下意識將白光，倒入自己被貫穿的心臟。
殘破的心臟在快速恢復，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似乎煥發了別樣的生機。
解決了沒跑的傢伙，溫奈緒蹲在兩面宿儺身旁，神色複雜。
她不清楚為什麼，小傢伙會在生命即將消逝時，斬斷和她的親情線……
裡梅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他想了想，將人放進被溫奈緒轟出了的坑裡。
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填土的工具，正想給他入土為安時，溫奈緒制止了他的動作。
「？」裡梅疑惑地看她。
溫奈緒察覺到那個即將消散的，和兩面宿儺的咒力鏈接在增強，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起來：「不用埋了。」
藤原富江盯著底下，嘴唇似是動了動的小鬼，蹲在坑邊撿了個石頭丟了下去。
裡梅先是待了兩秒，然後被惡狠狠瞪視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毫不在意，他起身拍了拍手，將自己掛在溫奈緒身上，見她沒反對得寸進尺地貼過去蹭了蹭她的臉，興奮道：「奈緒，去我那住吧！這的房子，沒啦~」
溫奈緒臉肉被蹭，本以為他會適可而止，誰知道這傢伙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不光蹭蹭還時不時用唇瓣蹭她的眼尾，甚至無視了裡梅的目光，去咬她的耳垂。
溫奈緒給他推開，「有人看著呢，別太過分。」
藤原富江委屈地盯了溫奈緒一會，見她不為所動，轉頭去看依舊盯著自己，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個冰錐的裡梅，癟嘴：「小鬼，我說你就沒發現，你的那個小大人，其實沒死嗎？」
兩面宿儺面無表情在坑底坐起身，仰臉看向她。
溫奈緒不知道該說什麼，僵在原地沒敢動。
藤原富江饒有興致地蹲回坑邊，捧著臉看著彆扭又討厭的小鬼：「奈緒，看你可憐的歐豆豆，差點就被裡梅活埋了呢~」
黑市登記處，剛剛編造完信息的奈落若有所感看向某處，濃郁的妖力和咒力殘穢糾纏消弭。
這是一種全新的力量體系呢……就去那邊看看吧。
接近黑市的車隊裡，馬車上的玉藻前忽地睜開了眼睛，他坐直身子，目光似是穿透了一切障礙，遙遙看向引起強烈波動的女孩。
強烈的熟悉感讓他不由想看得更清楚。
與此同時，那女孩也似是有所感應般，疑惑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第87章 我需要殺掉一個半妖。
被凝視的感覺只有一瞬, 很快就消失，溫奈緒卻皺起了眉。
很熟悉的感覺，但好像又很陌生。
「奈緒, 你在看什麼？」嘴完兩面宿儺, 藤原富江又把目光放在了溫奈緒身上, 「去我那裡吧, 雖然也會有討厭的傢伙, 但總歸要比這裡強。」
兩面宿儺在坑裡活動了下身體, 跳了上去，但那股力量似乎只修復了心臟，並沒有讓他身體上其他的傷口癒合。
裡梅眨了下眼睛，把眼裡原本的水氣眨去, 上前扶住了面色蒼白的兩面宿儺。
兩面宿儺看了眼裡梅, 沒有排斥他的觸碰，他看了眼溫奈緒, 然後垂下了頭。
抬起手，在心裡思索著剛才的感覺, 強烈的求生欲，兩種極端的負面情緒相互碰撞產生的那股能修復肉身的能量。
溫奈緒避開了兩面宿儺看來的目光，耳邊是藤原富江憤憤的聲音：「原氏的那些廢物, 就應該切腹自盡, 居然還想要對奈緒動手……」
她偏頭去看她, 見藤原富江表情怨毒：「還要奈緒親自動手, 能被奈緒殺掉，實在是太幸福了呢。」
溫奈緒輕咳了一下：「太過了, 你對我濾鏡太厚了。」
「才不是濾鏡。」他憤憤, 「我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誰像你可以又分裂又復活的啊！」溫奈緒瞪他, 「都說了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我只是很羨慕嘛~」藤原富江觀察著溫奈緒的表情，見他對自己的提議不排斥，乾脆抬手攬著溫奈緒的肩膀，朝外走。
「小鬼，走吧，帶你們去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生活。」
在原氏那些人離開後，小院就暴露在了大眾視野裡。
有好奇的人探頭觀望，但大部分人都關緊了院門房門，以免事故波及自己。
藤原氏的那些人似是並不在意，見到藤原富江出來後，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藤原富江睨了他一眼，看上去很有上位者的風範，那張艷麗臉上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原氏這麼可惡，黑岩，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大人。」被叫做黑岩的男人，痴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兩秒，然後不動聲色地移向溫奈緒。
就在他的目光即將落在溫奈緒臉上時，一股陰毒駭人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識收回目光，看向視線的來源。
只見自己那個容貌出眾，僅憑一張臉，就成為黑市藤原氏話事人的男人。
面上的表情冰冷，彷若被侵犯到領地而被惹怒的野獸。
「喂！你剛剛……想看什麼？」駭人的氣場自他身上升騰，帶著上位者的威壓，上挑的黑瞳裡彷若被塞滿了無盡的惡意。
被盯視的黑岩，在這一瞬間彷若被置身於狂風浪湧的海面，藤原富江的惡意如滔天巨浪朝他席捲而來，竟讓他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快逃。
少年漆色的眸子裡是無盡惡念：「黑岩，我問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黑岩無法動彈，精神彷彿被拽入了黏稠的黑泥裡，將他不斷向下拉。
他看到了無數個富江，那些富江被埋在黑泥裡，一臉冷漠地看著他，伸出慘白的手將他向下拽去。
岸上，那個富江一臉冷漠地伸出腳，踩在了他的臉上，一點點將他向泥潭下壓去。
黑岩的腿徹底軟了。
「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神迷茫，嘴唇囁嚅：「我看見……」
溫奈緒沒想到，藤原富江會忽然發怒。
怒火將他眼尾燒的更為艷麗，眼尾黑痣灼人，面上卻沒有一絲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你們——」
他看向周圍身著藤原氏徽記的僕從：「把他的眼珠給我……」
那些僕從們早已紅了眼，似是對眼前的場景見怪不怪，每個都目露狂熱，表現出躍躍欲試的雀躍。
似是殺死這個名叫黑岩的領頭，就能取而代之一般。
溫奈緒看了眼汗如雨下的深田，抬手戳了戳他的腰，「看什麼？」
藤原富江忽然頓住，也顧不得計較下屬的無禮行為，扭頭看向溫奈緒，一雙黑色的眸子細細凝視她，臉上還浮現出了可以的紅暈：「奈緒……」
只這一剎，溫奈緒就察覺到了壓力。
周圍那些僕從，有黑岩的前車之鑑，不敢明目張膽地觀察他，也將目光隱晦地投了過來。
藤原富江頓了頓，見她看著自己，臉上的紅暈更大：「是不是剛剛太累了，用我抱你嗎？」
溫奈緒搖了搖頭，對他伸出手，「要牽嗎？」
跪在地上的黑岩眼神在藤原富江將目光移開時，就恢復了正常，他將頭壓低，額頭抵在地面上。
做出祈求的姿勢，任由汗水從脖頸蜿蜒而下。
太可怕了，黑岩渾身幾乎被汗水打濕。
他不敢抬頭看藤原富江的表情，只能通過他的語氣，和之前見到的場景，去構築兩人的相處。
什麼時候，大人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
為什麼，跟在大人身邊的是個女人，大人還會主動要求去抱她？
牽什麼，讓大人去牽別人的手嗎？
嫉妒的情緒拉扯著他的思緒，不可以，不可以，這怎麼可以？
這女人身上，分明殘存著妖氣！
大人一定是被蠱惑了！
黑岩想說什麼，但剛剛的精神壓迫太過恐怖，讓他張了幾次嘴，都沒法說出自己的想法。
藤原富江才不會去管其他人的想法，他目光落在溫奈緒那雙漂亮感覺的手上，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
放下了虛虛攬在她肩上的胳膊，將手遞了上去。
兩人雙手交握，溫熱自溫奈緒的掌心傳遞過來。
藤原富江的目光在兩人交纏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漆黑瞳眸裡彷彿有星星被點亮，他指尖微微用力，將那柔軟的手握的更緊。
「奈緒。」他喊她的名字。
溫奈緒掀眸看他：「嗯？」
「好喜歡這樣呢。」他吝嗇於將目光分出，幾乎心神都放在了溫奈緒的身上，「以後想和我親近，直接吩咐我就好，不用徵詢我的意見哦~」
「可是那樣……很奇怪。」
「怎麼會？」藤原富江湊近她，「一點也不奇怪，我很喜歡的，奈緒可以試著吩咐我，保證會做的很好。」
溫奈緒好奇心起來了：「包括讓你遠離我嗎？」
藤原富江瞪圓了眼睛，然後癟嘴道：「這種吩咐太犯規了，不要，不喜歡。」
溫奈緒：「……」
藤原富江察覺到了溫奈緒的無語，他哼哼了一會，無賴的改口道：「像剛剛那樣可以親近的事，直接吩咐就好。」
然後小聲補充：「這種冷酷無情的話，最好是詢問……不！怎麼可以無情地命令我遠離你呢？我都是屬於奈緒你的啊？」
說到後面，語氣甚至委屈了起來。
被裡梅扶著的兩面宿儺實在看不下去了，身體有咒力加持，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了，但還是逼著自己吐了口血。
不偏不倚，恰好吐到了藤原富江的衣襬上。
藤原富江怒目看去，就對上了臭小子挑釁的目光。
原本想要發火的，但他陰惻惻地盯了會兩面宿儺，就迅速調整了一個委屈難過要安慰的表情。
「奈緒……你看這個小鬼！他居然在吐血！我的衣服都被血弄髒了……」
溫奈緒看去，見到兩面宿儺依舊面色蒼白的樣子，忍不住關心：「你沒事吧？需要……」
藤原富江涼涼開口插話：「我抱你嗎？歐豆豆。」
裡梅面色複雜，兩面宿儺瞪了藤原富江一眼，沖溫奈緒虛弱一笑：「姐姐，我沒事，咳咳……」
又極度虛弱地，嘔出了一口血。
藤原富江咬牙切齒：「我抱你！歐！豆！豆！」
待幾人安置好，代表著藤原氏的豪華馬車，緩緩駛向黑市東邊最豪華的府邸。
車隊的影子消失在巷口，一個墨發如海藻般束在腦後的男人，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他的眼瞳顏色，在猩紅和漆黑中轉換。
「嘖，還真是麻煩呢……」奈落嘗試了幾次，只要對那個半妖動殺心，自己的身體就不受控制。
執念真是有趣的東西，這樣一來……就借力吧。
他感應了一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原氏，原優紀聽著屬下來報，臉色晦暗，
「不管怎麼說，那個怪物小鬼被我殺死了。」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把玩著刀具，用低啞的聲音匯報。
這一遭下來，活下來的能力者寥寥無幾，「那女孩，實力不俗。」
「原大人，你不會真以為，你們的手下殺掉了那個人吧？」奈落突兀現身，出現在了房梁上。
衣襬垂下，斜睨這個黑市裡，頗有名望的家族掌管者。
「是妖！」又陰陽師開口，擺出了進擊的姿勢。
「不要緊張，原大人。」奈落跳下房梁，「你們要殺的那孩子沒死呢，不光沒死，還覺醒了反轉術式。」
他語氣蠱惑，「因為某種原因，我需要殺掉一個半妖，有興趣合作嗎？原大人。」
「那半妖是……」
「說來你可能不信，是藤原氏現在掌權的那人的……心上人。」
原優紀勾唇：「你怎麼就確定，我不會殺了你？」
「原大人，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藤原富江的秘密……」
第88章 富江小姐，您快出面吧
兩面宿儺不想藤原富江纏著溫奈緒, 依舊虛弱地窩在藤原富江的懷裡，面上柔弱，實際上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藤原富江動作僵硬地抱著兩面宿儺, 臉上時不時做出一個想吐的表情。
溫奈緒是想說讓她來的, 她其實也好奇反轉術式。
但每每開口, 就會被藤原富江僵著臉拒絕, 「是奈緒的歐豆豆, 我來也是一樣的, 再怎麼說這也是個男、孩、子，男女有別呢。」
頓了頓，他看向盡量減少存在感的裡梅，「再不濟還有里梅小朋友呢, 平日裡牛勁兒那麼大, 總歸能幫點忙。」
兩面宿儺偏過頭，看向自己這個用得十分順手的小跟班。
只一個眼神, 裡梅的身體就散發出了一股寒氣，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了起來。
「咳咳……」他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我感冒。」
溫奈緒：「不然我……」
「不用。」藤原富江瞪視賴在自己懷裡的孩子，笑容猙獰，「我可以的。」
暗暗使壞的兩面宿儺見釋壓沒有, 想換個舒服點的姿勢, 卻被對方牢牢固定在懷裡, 以一個怪異的姿勢。
溫奈緒看著兩面宿儺已經平穩的咒力, 默默閉上了嘴。
心裡還在想，這兩個平日裡, 碰面就要掐架的幼稚鬼, 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藤原富江的手臂在抖, 面上的表情也在逐漸扭曲，但依舊在堅持。
兩面宿儺保持一個姿勢，腿在抽筋，想換姿勢，卻被藤原牢牢箍在懷裡。
終於，在兩人的互相較勁兒下，馬車行駛到了藤原氏在黑市的府邸。
古樸的門前，兩側掛著的白燈籠上，畫上了藤原氏的徽記。
府門很大，上方的牌匾看上去格外有氣勢，簡單的幾個字內，暗藏玄機，似有淺紋流轉著淡淡妖力在流轉。
溫奈緒在察覺到那股妖力時，就迫不及待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字體遒勁，入木三分，黑色的字內裡藏有金紋，那股妖力就附著在金紋之上，只是那股妖力……太熟悉了。
玉藻前？
她那不靠譜的父親，和藤原氏還有關係呢？
溫奈緒轉頭想問藤原富江，卻見他還在和小孩子計較。
「姐姐……」經過了之前的那一遭，這小孩似乎就拋下了包袱。
姐姐兩個字忽然就順嘴了起來，而且學習能力驚人。
那聲姐姐叫得委屈又軟綿，像極了需要照顧的無害小動物。
藤原富江站在馬車上，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懷裡的討厭小鬼，很想直接給他丟下去，摔死得了。
隨心所欲慣了的人，怎麼可能抵抗得了這樣的誘惑……
幾乎沒有過大腦，手就做出了最真實的反應，他把討厭小鬼面朝下丟了下去。
臉上習慣性露出了一個惡毒的表情，吃點苦頭吧！臭小鬼！
年幼的兩面宿儺沒想到藤原富江這麼瘋，掉下去的瞬間，就使用了自己新學會的能力。
身上的傷口在瞬間恢復，他腰間用力，整個人在空中翻轉了一圈，平穩落地。
溫奈緒也從那聲軟綿綿的「姐姐」裡回過了神。
她看了看站在馬車上的藤原富江，又看了看穩穩落地，身上傷口已經好透了的兩面宿儺：「嗯？」
「奈緒，這小鬼故意的！貪戀我的容貌，垂涎我的美麗，還想一隻賴在我的懷裡……嘔，好噁心，我現在就要去洗個澡……全身都是這小鬼的臭氣！」他先先聲告狀，語氣氣憤又委屈。
兩面宿儺乖乖站在原地，四隻眼睛無辜地眨巴兩下，乖巧又無辜地說：「姐姐，我沒有……」
溫奈緒冷著臉，心裡慌得一批，但在兩人的目光下，還是點了點頭：「嗯……」
然後氣氛就尷尬了起來，溫奈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樣的場景，左右看了看，對著那個穿著打扮很像管家的人道：「這個牌匾，方便告訴我是誰寫的嗎？」
藤原富江和兩面宿儺互相瞪視一眼，一左一右站在了溫奈緒身旁。
那被點名的家丁看向藤原富江，只見這位極為美麗的家主瞪了他一眼，「說啊，嘴送出去了嗎？不想要可以縫上……」
「不不。」那人眼底顯出幾分欣喜，道：「這是藤原家交好的一名大妖送來的，據說來自大夏聖國。」
「這字……」藤原富江停頓了幾秒，然後一反常態道：「寫得還算不錯。」
兩面宿儺沒說話，雖然識字，但對書法一竅不通。
但憑他對這個「美麗廢物」的了解，他只愛貴的，好的，漂亮的，對所謂的名家字畫毫不關心。
所以在聽到藤原富江的話後，用鼻子發出了一個重重的哼聲。
溫奈緒也有點詫異，對藤原富江還會誇讚別人這件事，總覺得有點可疑。
藤原富江對兩面宿儺的陰陽怪氣視若無睹，看著溫奈緒那張冷淡臉上的細微表情，露出了一個淺笑，「這位前輩，很有可能和奈緒有關係呢。」
溫奈緒看著藤原富江，緩緩開口：「玉藻前？」
***
花街大店，所有人都在為花魁遊街和第一夜拍賣忙碌著。
不管是媽媽桑，還是店裡的伶人小館，都動了起來，只有居住在大店深處的花魁依舊悠閒。
此時，他坐在池塘中心的涼亭裡，整個人懶散趴在圍欄邊，柔軟烏黑的髮絲如瀑般傾下，引得池中鯉魚游曳下方。
此時他眯著眼睛，將心神都沉浸在了另一個「富江」的身上。
嫉妒讓他原就美艷的臉愈發妖冶，水光映照間，他似是看到了有人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他面色冷下，開口斥道：「小草，你怎麼……」
忽然，身後那人的身影清晰起來，那個平日裡，用痴迷目光看他，卻又在極力忍耐的小草。
此刻透過水面看他的目光清明，額際出現了一道深紅色的線。
就在他想進一步看清時，有什麼東西，刺入了他的脊骨。
痛感傳來的一剎，他便失去了行動能力，意識在逐漸消散，他模糊間，看到了侍奉在身邊的小草，頭蓋骨被整個拿掉，露出了內裡醜陋噁心，溝槽縱橫的腦組織。
羂索看著手下已經失去生機的藤原富江，正想就地換腦，還沒來得及動手，外圍的侍女就已經走了過來。
「小草，小姐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
「小姐讓你們先回去。」[小草]側過頭，看向那邊隱隱露出的身影，「她還要在這裡看會兒魚。」
「可是……」
「小姐的話你都不聽了嗎？」[小草]聲音冷了下去。
那侍女猶豫了一下，見趴在涼亭欄杆上的藤原富江沒有開口，緩緩退下。
盯著這個已經失去生機的軀殼，羂索思索了兩秒，按原定計劃，將藤原富江扶起，走向臥房。
多虧了藤原富江「不喜歡他人觸碰」的優點，他甚至不需要想辦法弄走其他人。
藤原氏，在黑市有著一定背景，擁有著不死的軀殼。
這樣的軀殼，是非常好的寄生體，需要嘗試一下，能不能將這具身體占為己有。
只留下大腦，以此探索新道的他，需要更多的嘗試，也需要更多的實驗。
套上小草軀殼的羂索食指中指併攏，找准了他額頭的中線，目光落在藤原富江那張極為惹眼的臉上，凝視片刻又收回。
不死不滅，每一處都極完美，臉，身體比例，皮膚，甚至能想像到，皮肉下的內臟骨骼，都應該是十分漂亮的形狀。
是極為完美的□□呢，[小草]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咒力化為刀鋒，輕而易舉地切開了他的顱骨，露出少年極為漂亮的大腦。
思索了片刻，他使用咒力，取出了那個粉色的，連褶皺溝壑都極為漂亮的大腦，凝視了片刻後，隨手丟棄。
脆弱的大腦落在地面上，像包滿水的氣球一樣，瞬間破裂。
黃白的腦漿迸濺，發出輕微的「噗」聲。
羂索只看了一眼，就躺在了他的身旁，掀起頭蓋骨，釋放自己的大腦。
細小的絲線一根根探出，緩慢蠕動後，將整個脆弱的身體，都放置進了新的軀殼。
與此同時，一股股扭曲的，瘋狂的，執拗的感情，自身體傳到向大腦，有什麼東西，似是在試圖從他控制身體的那根連接線，侵入。
羂索坐起身，用咒力梳理身體，思索了兩秒，將咒力封存了侍女小草的身體，給她蓋上被子遮掩後起身。
開始適應這具新身體，手指纖細，骨節分明，也難怪，能以男兒身成為最受歡迎的花魁。
他大概學會了操控這具身體，能將藤原富江的行為模仿到七七八八後，又開口試圖說話，幾次後，便能與之前無差。
[藤原富江]思索了片刻，按之前打探到的信息走了出去，語氣驕橫：「喂，那個誰，帶我去選飾品。」
「好的，小姐您跟我來。」一直守在房外的侍女應聲，緩步而來。
在看到只有他一人時，目光在他額際的縫合線停留了幾秒，露出了一個不解的表情，然後又欣喜了起來，語氣裡帶著期待：「小姐，小草在這種時候竟然不在您身邊，實在是太過分了！您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目中無人。」
[藤原富江]看著這個當他面蛐蛐他的下人，輕笑，咒力的威壓不自覺就動用了起來：「哦？嘴這麼碎，是不想要了嗎？」
就在這時，大店的媽媽桑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富江小姐，您快出出面吧，原家的少爺砸了您最喜歡的觀賞台，嗚嗚嗚殺了我好幾個女兒，吵著鬧著要見您……」
第89章 「叫聲爸爸讓我聽聽」
媽媽桑激動地衝了過來, 但腳步很快就頓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也由慌張變為了驚懼。
「富、富、富江……」聲音裡的驚恐不似在作假。
在前帶路的侍從疑惑轉頭，眼睛瞪圓了一剎, 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 直挺挺倒了下去。
羂索看向慌張而來, 又面露驚恐的媽媽桑, 藤原富江的皮囊, 腦海裡回憶著皮囊主人的一言一行。
那雙上挑的, 稠艷的眸彎起，唇角也揚起了一個奪目的微笑「你看到了什麼？老女人。」
即使被眼前的場景嚇到臉色發白，媽媽桑也還是無法抵抗這張美麗的臉龐，她眼裡, 恐懼與愛意交纏。
「我看見……您的頭骨嗚嗚嗚錯位了……」媽媽桑抖著聲音, 恐懼讓眼淚奪眶而出。
嘰咕嘰咕，羂索似乎聽到了腦漿翻湧生長的聲音, 有什麼東西，在試圖通過它與肉.體的連接, 侵入他的本體。
釋放的咒力，被什麼東西阻擋吸收，大腦黏膩生長的聲音更清晰了。
頭頂的頭骨在被什麼牽引, 似是在蠕動著復位, 癒合, 緊貼他本體的那層血肉裡似是有數以萬計的蟲子在蠕動。
這是在復原和排異？
羂索想繼續釋放咒力控制身體, 但剛剛還毫無生機的屍.體，內部竟詭異地泛起了生機。
癒合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顧不得去管抖如篩糠的媽媽桑, 操控身體, 抬手止住即將復位的頭蓋骨，踉蹌向藤原富江的房間走去。
媽媽桑眼裡的愛戀，在[藤原富江]用白皙手指插.進頭蓋骨，阻擋傷口癒合時消失。
只剩下驚恐，血肉生長的黏膩聲音在耳中放大，眼前那美艷少女早已沒了盛氣凌人的張揚，頭蓋骨被突兀插.進去的手掀開。
露出了內裡完整脆弱的大腦，那大腦上，似乎還隱隱浮現出了一張臉。
還在……對她笑？！
精神在這一瞬間崩潰，媽媽桑眼睛一翻，身子軟倒在地。
因為身體的生機恢復，羂索只能強行使用咒力操控，跌跌撞撞回到房間。
咒力的催化，使藤原富江的身體恢復速度在加快。
眼睛裡的畫面時斷時續，身體不受控制地，朝著房間裡走去。
就在他幾乎要掌控身體的那一刻，身體倒在了床上，下一秒，有什麼東西脫離了自己的身體。
身體生長的速度在變快，藤原富江也恢復了身體的掌控權，他看了眼地上的頭蓋骨，看著自己手上的汙漬，嫌棄地在身下的軟布上擦了擦。
與此同時，床上，穿著侍女服的人睜開了眼睛，眼裡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就差一點，他就要被擠出身體了，熟練地控制身體坐起身。
他看著頭骨在不斷癒合的藤原富江，眼裡閃過意思陰翳，差一點，就死在這具身體裡了。
「你……」察覺到異常的藤原富江轉過頭看他，漆黑眸子裡全是不滿。
可還沒等她說完話，被羂索再次掌控身體的小草沒有說話，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刀。
鮮血四濺，還未完全復原的人，漆黑的眸子裡只留怨毒。
「給你面子才讓你來通報的，狗東西，居然睡在這裡了？！」囂張的男聲由遠及近，語氣輕慢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敢阻攔他的，已經被他帶來的人殺死，現如今，大店裡所有人都躲藏了起來。
原晴司用刀挑開了門，看到裡面場景後皺起了眉，「死了？！」
想到家主的吩咐，他朝後揮了揮手：「帶走。」
***
安置好了住所，藤原富江為避免討厭小鬼總是纏著溫奈緒，親自吩咐，給兩人安排到了離溫奈緒最遠的屋子。
溫奈緒看了看新住所，裡面是按藤原富江的喜好布置的，奢華高調，但一切都很舒適。
想到離開前，隱隱察覺到的目光，她思索了一下，原想和藤原富江說一聲，卻發現，偌大的藤原氏府邸，他的氣息竟然憑空消失了。
在桌上留了封信，她閃身跳出了府邸。
「大人。」裡梅看著兩面宿儺，目光掠過地上藤原富江的屍體。
兩面宿儺掃了眼溫奈緒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躺著，但生息盡失的藤原富江若有所思。
在藤原富江屍體的另一邊，武士打扮的屍體安靜躺在地上。
安置好後，他想去找溫奈緒，穿過庭院時，看到了藤原富江被下人殺死的畫面。
他雖對藤原的能力有猜測，但總歸是想了解一下的，據他所知，這傢伙的身體，似乎和普通人一樣。
「不用管。」兩面宿儺蹙眉，自己還是太弱了，想探查她到底在調查什麼，根本無從下手。
只有食骨之井，那口井……到底有什麼神奇之處？
溫奈緒隱去了身形，幾個呼吸間就出現在了黑市外圍，幾乎是出現的一瞬。
就被一股更為凝實、強大的妖力鎖定，鎖定她的妖力……很陌生，但莫名會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也就在這一剎，眉心忽然熱了起來。
下一秒，一個不規整套著單衣，容貌極為艷麗的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深紫色的髮絲在身後飄動，柳眉下，一雙內勾外翹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瞳是更為艷麗的紫彷若精心打磨過的水晶，只一眼，就想要臣服。
柔若無骨的手抬起，羊脂玉般潤白的皮膚泛出漂亮的光澤，指尖點在了他的眉心。
溫奈緒正想給他來一記斷子絕孫腳，那人就倏地，收回了手。
那張極為美麗的臉上，顯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呆感。
「你叫什麼？」溫潤的聲音輕撫耳畔，如春日雨露滴在心田。
溫奈緒神色複雜，看著那張在「夢裡」出現過的臉，默默向後退了一步，但嘴上還是誠實道：「溫奈緒。」
「姓溫？」那人眼睛瞪圓。
溫奈緒沒說話，點了點頭。
只見那人歪頭看了一會，臉上再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半妖？」
溫奈緒再次點頭。
玉藻前：「……」
氣氛就此陷入了沉默。
溫奈緒沒想到，出來一趟，就看到了讓她跳井穿越的不靠譜爹。
但時間不對，這個時間點，她「爹」似乎還沒遇到她母親……所以到底要不要說點什麼。
溫奈緒木這張臉，盯著眼前臉色一會變，一會變的玉藻前，有點不知道，是該告辭離開，還是主動告知。
想到自己身後的那個文身……她忍住了心底想要逃避的叫囂，站在了原地。
玉藻前是算到了，自己需要來一趟黑市，但真沒想到，單身的他一下子多了一個十幾歲的半妖女兒。
語言能造假，會騙人，但血脈是騙不了人的……
這半妖身上的「金毛九尾狐」血脈，和他同出一脈啊！甚至於說，就是出自他身上啊！
這說明了幾個問題。
一是，他以後會有老婆。二是，老婆是個人類。三是……
他媽的，這個孩子是半妖！血脈覺醒了是來找他的？！
找生娃的他啊？
現在的他還是個單身狐狸啊？！
而且……玉藻前的目光再次看向溫奈緒，明明有狐狸精的血脈，是個半妖，為什麼看上去冷冰冰的，一副不好親近又不好招惹的樣子。
但這樣沉默是不是不太好？
於是他打破了沉默：「我是……你爹。」
溫奈緒瞥他一眼：「……哦。」
覺得年輕時候的狐狸精一點也不靠譜，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看上他了哪一點。
不知道自己被閨女在心裡蛐蛐的玉藻前：「叫聲爸爸讓我聽聽？」
溫奈緒轉身就走。
「別走啊。」玉藻前手一揮，她的腳步就凝在了原地，前方似是出現了一道透明的牆。
玉藻前湊了過來，鼻尖動了動皺眉：「有時空之力的氣息，但也有一股讓人討厭的味道。」
說到這，他的聲音忽然止住了，看著溫奈緒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
溫奈緒：「……什麼？」
還沒說話，下一秒，溫奈緒就被拎住了後脖領。
玉藻前掃了一眼，正打算帶著她回隊伍，去找那個奇怪的人類，目光再次回到了溫奈緒的脖頸上。
眼睛再一次瞪圓，「不是，這你都能活到現在啊？」
溫奈緒：「？」
不是，這個爹，怎麼情商這麼低？
意思是她就得早死唄？
見溫奈緒那雙和他極像的漂亮眸子裡，出現了不滿的情緒，他尬笑兩聲：「不是，你聽我說……」
於是回到隊伍，去見討厭傢伙的事被暫且放下。
玉藻前看著溫奈緒，開始解釋，自己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我才三百九十多歲誒！相當於人類的十八歲。」玉藻前小聲嘀咕，見溫奈緒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深吸了口氣：「那個圖騰，其實是上古血脈覺醒的象徵。」
「如果你是純粹的妖精，那這種覺醒，對你有利無害，是一種返祖的現象。」
「精純的血脈，會讓更強。」他頓了頓，心情很好地說：「問題就在於，我未來的老婆是個咒術師？」
「好像是這麼說的，你的身體裡有著人類和妖怪的特色，兩種力量在身體裡爭奪主場，換作一般半妖，能活下來就是奇蹟……等等。」他頓住了話頭，臉色難看了起來，「你母親呢？」
溫奈緒垂下眼簾，「母親她……」
「你不要說。」玉藻前從身旁揪了三片樹葉，丟在了地上。
停頓了兩秒，又取了三片樹葉，丟在了地上。
看著地上的樹葉，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放鬆的微笑，「不礙事，奈緒……」
「這是你的名字，對嗎？解決的辦法是有的。那麼，你是想要徹底成為妖怪，還是想要變成純正的人類？」
第90章 壞孩子是要接受懲罰的
「我……」溫奈緒張口, 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好奇：「這種先天DNA決定的事能改嗎？」
「DNA?」玉藻前懵了，「那是什麼東西？」
溫奈緒：「……」
思索了下, 感覺確實不能用人類現有的科學理論去解釋。
畢竟她的母親是人類, 父親是妖怪, 本質上應該是有生殖隔離的。
可現在卻有了她, 而且據她這幾天的了解, 半妖似乎不能像她這樣隨意切換形態。
她抬眸看向玉藻前：「你說的那個血脈覺醒, 是這樣嗎？」
她說著，妖力運轉，腦袋上的狐耳「咻」地冒了出來。
「咦？」玉藻前湊過來，伸手就想捏她的耳朵。
溫奈緒冷著臉拍掉。
玉藻前盯著她的臉, 猶豫地問：「狐狸也能變？」
溫奈緒想了想說：「能。」
玉藻前愣在了原地, 不過一會就笑出了聲，「嘿嘿嘿, 我可真厲害，老婆一定也很棒。」
溫奈緒看著眼前身著女裝, 笑容還冒著傻氣的玉藻前，很難想像，這傢伙未來居然會是她不負責任的父親。
大概是她眼裡的嫌棄太過明顯。
玉藻前卻忍不住親近她, 血脈吸引有, 但主要是, 她這張看上去又漂亮又高冷的臉實在是好玩。
雖然表情不夠生動有趣, 但偶爾做出的微表情讓人喜歡得不得了，小時候會更可愛吧？
他在心裡想, 那未來的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會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過得這麼辛苦？
抬手戳了戳溫奈緒的臉, 水女臉頰皮膚細膩光滑, 像是在摸上好的錦緞，溫軟可愛。
溫奈緒看他，想打開他的手，卻被玉藻前的妖力束縛在了原地。
「你的記憶被封印了……」他輕聲道，「要看看嗎？」
沒有給溫奈緒回答的機會，他的指尖就點在了她的眉心。
溫奈緒只感覺到，自己眉心發燙，緊接著意識就沉入了黑暗。
「奈緒要聽風婆婆的話，媽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小女孩紫色琉璃般的眸子裡寫有不解，卻也還是懵懂地點了點頭。
溫暖的手在她的發頂揉了揉。
「那這孩子，就拜託你了，風婆婆。」話音落下，她轉身離去。
溫奈緒隱隱看到，她離開時眼角滑落了一滴淚。
「媽媽在哭嗎？」小小的她看向風婆婆。
「奈緒的媽媽很厲害。」蒼老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風婆婆輕聲說：「是為了更好地團聚，才分別的。」
小小的人不明所以，卻還是發出了疑問。
「是為了爸爸嗎？」稚嫩的聲音裡帶著不解。
就像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家三口明明很快樂，爸爸卻要離開。
為什麼媽媽明明捨不得她，卻也要離開呢。
但她很聽話，在爸爸離開的時候，乖巧地和媽媽一起目送爸爸。
在媽媽離開的時候，小小的她，立在風婆婆身旁，乖巧地目送媽媽離開。
但莫名，她腦海裡浮現出了父親離開前的場景。
「奈緒是半妖，身體裡同時存在咒力和妖力，這不是一件好事。」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卻說著讓她聽不懂的話。
她虛弱地躺在媽媽柔軟溫暖的懷抱，向他伸出了手。
小小的她不懂什麼是半妖，什麼是咒力，什麼是妖力。
也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離開。
風婆婆說，爸爸媽媽是為了整個村子，也是為了她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可是，自他們離開後，村子就被怪物們盯上了。
被稱作女巫的風婆婆，每次在怪物來襲時，都會組織村民們一起驅逐妖怪，紱除咒靈。
雖然每次都會勝利，但面對怪物時，難免傷亡。
每當這種時候，村子裡強壯的伯伯們，就會感嘆，如果溫氏的伏妖師，咒術師在就好了。
每當遇到這樣的時候，他們都會將調侃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小奈緒什麼時候可以變成像你爸爸媽媽一樣的大英雄？」
年幼的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說，卻有了當大英雄的想法。
可風婆婆，卻嚴厲警告她，不可以使用身體裡的力量。
那樣會發生很可怕的事，她一直很聽話，做得非常好。
但事情總有意外。
母親離開的半年後，村子迎來了一場危機，熟悉的村民們一個個死去，她親眼看到，平日裡帶著她上山爬樹的鄰家姐姐裡琪。
被扭曲醜惡的怪物捏爆，一個異常俊美的男人，坐在巨大的異獸身上，指揮妖怪們，屠.殺村民。
可偏偏，他放過了她，那雙猩紅的眼眸裡，寫滿了她看不懂的情緒。
這是她第一次動用力量，想要做點什麼。
可那個墨發束在腦後的妖怪，只神情複雜的看著他，任由她毫無章法的使用妖力和咒力。
兩股相斥的力量還沒釋放，有效地她就先吐出了一口鮮血。
「奈緒！」風婆婆嘶啞的聲音響起，她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與此同時，溫熱滾燙的液體，染紅了她的視野。
「小奈緒。」風婆婆渾濁的眼睛似乎清透了些許，溫奈緒透過被染上血色的視線，卻覺得那眼神裡，充滿了溫柔，和媽媽一樣。
「不要。」她下意識開口，想留下點什麼。
爸爸離開的時候，她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沒有挽留。
媽媽離開的時候，她以為她很快就會回來，也沒有挽留。
這次，悉心照料她的風婆婆沒有說話，她卻好像早就知道她想要離開。
「婆婆要出院門啦。」風婆婆的聲音依舊溫柔，可她卻聽見，她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小小的孩子被抱在懷裡，無力地說著不要，小小的手緊緊攥著婆婆的粗布衣服，彷彿這樣就能留下點什麼。
可沒有人能阻止死亡，也沒有人能留下即將死.去的人。
風婆婆的聲音在耳邊斷續，小小的她不敢哭泣，怕聽不見風婆婆的話。
「奈緒會長大的，對嗎？」風婆婆的聲音溫柔，眼裡的生機卻在消散：「發生這樣的事，奈緒也不想的，這和奈緒沒有關係，要勇敢地活下去啊，奈緒……」
她拚命睜大眼睛，想看清風婆婆的表情，可眼裡一片模糊。
老人憐愛地想抬手，撫摸她的頭頂，可已經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她喘息了一聲道：「可憐的奈緒，你已經不適合待在村子裡了……有機會……就逃走吧……」
那雙眼睛，似乎已經看到了她的結局：「逃去……去……」
最終婆婆沒有說出她要逃去哪裡，也沒有再次睜開眼。
村子裡遭遇劇變，風婆婆死了，裡琪姐姐死了，熟悉的小伙伴，只留下了涼太，但涼太的腿沒了，很多人都死了，很多人都殘了。
風婆婆是村裡唯一的女巫，她的死亡讓剩下的村民們格外驚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不管怎麼樣，先安葬風婆婆吧。」有人提議。
溫奈緒被村民從風婆婆懷裡拽出來時，引起了村民們的譁然。
「你們看！她是妖怪……她和妖怪是一伙的！」昔日的伙伴驚聲指控，眼裡似是噴薄起了仇恨，「是她害死了風婆婆！」
溫奈緒不明白，為什麼昔日溫和的大家，今天會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
「怪不得溫氏離開了，我們村就開始被妖怪們襲擾。」
「是啊！什麼咒術師，除妖師，都是騙我們的吧？他們一家都是怪物才對……」
「都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你該死！」
有人撿起石頭砸下來，年僅三歲半的孩子，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她不明白，為什麼往日里溫和的伯伯，昔日裡會保護自己的小伙伴。
會對自己怒目而視，明明殺死他們親人的，是那些怪物，她是想幫忙的……
不該是這樣的。
她下意識去看風婆婆，卻看到了她胸前的破洞，血肉翻起，溝壑縱橫的臉頰已然生機盡無。
「不要用你骯髒的眼睛去看風婆婆！」石頭砸在了他的額角，巨大的力量讓她小小的身子晃了晃。
鮮紅的血液流了下來，和風婆婆噴濺在她臉上的血液混雜在一起，同樣地鮮紅。
「殺了她！」有人這麼吼著，衝了上來。
「都怪你，全怪你，我的家啊……」女人崩潰得哭聲震天。
有人拿著鋤具，慢慢靠近，泛著冷冽殺機的光弧閃過。
溫奈緒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歪著頭，寶石般炫目的紫色眸子裡，映著眼前的一切，火光在眼裡躍動，小小的孩子發出疑問：「為什麼？」
可這句話，在崩潰的村民眼裡，就是挑釁。
鋤頭砸下，沒有如願將她打死，她的身上，咒力和妖力本能放出，抵擋了傷害。
她疑惑地轉頭看向那個想要殺死她的村民：「小衫伯伯，為什麼要用鋤頭打我？」
「怪物，怪物……」被叫做小衫伯伯的男人跌坐在地，「你是怪物，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裡琪的母親死死盯著她，那個一向溫柔如水，喜歡摸著她的頭誇她可愛的女人，此時滿目仇恨地看著她：「裡琪就死在你面前，你卻被那個妖怪放過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小小的孩子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但憤怒的村民怎麼可能放過唯一的宣洩口，即使那個被認定是罪魁禍首的，是一個年僅3歲半的半妖。
她的身體本就有問題，經過幾輪衝擊，最終暈了過去。
她是被痛醒的，再次睜開眼，她發現，自己被人折斷了四肢，扔在了狹小骯髒的房間。
好痛，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明明大家一開始對她很友好的……她想挪動身體，但只要一動，四肢的斷骨處的痛感就會加劇。
「救救……我。」小孩子的聲音，在空蕩的狹小的房間迴盪。
「……你們就不怕他們回來？」
「怕啊，如果不怕，就已經把那小鬼弄死了。」
「你說，控制住她可以抓住那個女人嗎？咒術師，不過也是人嘛……只要給她下.藥，嘿嘿嘿……」
小小的孩子，努力消化外面的信息——
媽媽生病了嗎？生病了是吃藥，不是下.藥，下.藥在故事裡，是壞人會幹的事。
她沒有殺死任何人，只是想救人，可村民卻打斷了她的雙腿雙手，所以村民也是壞人。
可是村裡的叔叔阿姨，以前對自己很好……
但童話裡的壞人，也會扮作好人。
要……在觀察一下呢。
奈緒要懲罰壞人，保護好人呢。
小小的女孩，四肢扭曲地躺在破舊的木板上，澄澈的目光看著頭頂腐朽的木頭，露出了純淨的微笑，眼裡是近乎殘忍地天真。
和扮家家酒一樣，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職責。
好人留下，壞人清除……不，改造就好了。
時間在流逝，日夜交替幾個輪迴，小女孩的目光在逐漸冰冷。
她一筆筆，將村民的惡行記錄下來，大概是，所有人的靈魂都被替換了吧，她想。
不然她怎麼可能看到了那麼多，那麼多噁心的靈魂。
被那些噁心的人類看著，真的好討厭好討厭，想要把所有惡意的窺視全部消滅。
想要……把那些，在暗中觀察她的那些眼睛，全部捏爆。
意識在消散，眼皮沉重地闔上，可體內的咒力和妖力在孩童單純又強烈的執念下結合，奈緒會是大英雄，要救好人，殺死壞人……
進來送飯的人，見她毫無聲息地躺在地板上。
抬腳踢了踢她幼小的身體：「喂，死了嗎？」
地上四肢以詭異角度扭曲的女孩，忽地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乾淨的笑容：「涼太叔叔，和奈緒玩個遊戲吧……」
那雙眼睛太過詭異，涼太下意識點了點頭，「好……」
下一秒回神，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發生了什麼，他惡狠狠地看向地上的女孩，「好你.媽！怪胎！」
惱怒地抬腳踹去。
那小小的女孩，卻露出了微笑，身體在快速復原，在他腳即將落在身上時，點了點頭，「涼太叔叔是要傷害我嗎？」
「不可以哦。」小小的溫奈緒笑得純真，「這樣不是好大人，涼太叔叔不乖，壞孩子是要接受懲罰的。」
第91章 松木的香氣填滿鼻腔。
「壞大人也是一樣的。」她稚嫩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怪物……怪物……」男人驚恐地看著她, 但很快，他就發不出聲音了。
黝黑的皮膚變成了粗糙的布面，底下的血肉。忽然失去皮膚包裹, 忽然被布麵包裹, 滲出鮮紅的血液。
可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 布面下的血肉正在以極為緩慢的進度, 變白, 變軟綿。
「啊啊啊啊……」涼太發出驚恐的聲音, 整個人蜷縮在地上，看上去像是一個詭異的玩偶，「不要，不要殺我……我……你小時候, 我還抱過你的, 奈緒，不要……嗬……」
小小的孩子看著倒地不起的大人, 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長期地飢餓，加上忽然無節制地使用力量, 讓她看上去格外單薄。
「大人！就是這裡，那個怪物就在這裡……」一個帶著恨意的童聲傳來，昔日的伙伴帶著一個身著法袍的男人走近。
可卻只能堪堪停在十幾米開外。
溫奈緒沒有去理會地上痛苦翻滾的男人, 一步步, 走出這個狹小骯髒黑暗的房間。
風裹挾著寒意, 夾帶著雪花灌進屋子, 小小的女孩面上沒什麼表情，紫色的眸子裡, 卻全是茫然。
如果沒有記錯, 被關進這個破屋的時候, 小草才剛剛冒出新芽，媽媽說，那是春天的獨有的景象……
她抬起手，許久未能使用的手還很僵硬，但長期無法打理個人衛生，枯瘦的小手滿是汙漬。
一顆細小的雪花，飄落在她的掌心，停留了一顆化為一顆水珠。
「雪。」她盯著手上不斷出現的水珠。
已經是冬天了啊……爸爸媽媽，是不是也和風婆婆一樣，死掉了呢？
「確實是個獨特的半妖。」那僧人眉目含著慈悲，可眼裡卻浮現出了貪婪，很少能見到這樣的半妖呢，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是妖力和詛咒之力的融合。
他激動上前，嘴裡卻分泌出了涎水，如果……吃掉她……
「空相大師，您看……」
「她就交給我吧。」僧人緩緩開口，「村子裡的災厄確實都是因她而起，我這就幫你們除去這個災厄……」
「這是我們給您的一點心意。」
溫奈緒沒有理會，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但記得風婆婆的囑咐。
——有機會就逃走吧。
冷冽的風颳過，她想到媽媽的話，冬天要穿得暖和一點。
光著腳，走出了這個睏了她將近一個季度的狹小房間，她看了眼那個用噁心目光看向自己的光頭。
辨別了一下方向，然後踏入了雪地，緩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在暗自窺探她。
她只是看了眼，不想去做到媽媽要求的禮貌，友善。
想讓這些用惡意目光看著自己的人，通通消失……
「空相大師……」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在跟著她。
「你是想左右我的行為嗎？」那個名叫空相大師的僧人不善地看向說話的人。
那人立刻閉嘴，訕訕退回人群。
溫奈緒邁著小短腿，一步步走到家的方向，卻只看到被雪覆蓋的，燒得焦黑的殘垣斷壁。
小小的孩子，衣著單薄地站在雪地裡，望著那被雪掩埋的廢墟。
「喂，小傢伙，跟我走吧？」那僧人的聲音傳來，臉上的表情和善，可眼神依舊令人不適。
溫奈緒疑惑地轉過頭，看向那人：「不。」
「那就不要怪我了。」那僧人擺出架勢，咒力升騰，一張巨大的蛛網憑空出現，撲向了溫奈緒。
溫奈緒疑惑的看著那張接近的網，網面在離她很近的距離，忽然變成了布做的。
僧人臉色一變，在村民們期待的目光下，衝了上去。
再不濟，也只是個不滿四歲的孩子，看上去不是很難對付，憑藉咒力，應該可以生擒。
但他卻在即將碰到溫奈緒的剎那，急速向後退去，可看上去瘦弱的女孩，卻衝他笑了，「你可以，跟我走。」
下一秒，他伸出了手，一股詭秘的力量纏繞而上。
那雙極為漂亮的眸子裡，溢出蠱人的光：「你願意成為我的家人嗎？」
帶著血肉的人會離開，只有布偶是可以被掌控的，可以親手製作，也可以親手毀滅。
空相知道這句話不可以回答，可在那雙深紫色眸子的注視下，嘴卻不聽使喚地答應。
下一秒，皮膚在迅速變化，他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迅速消失。
體外的皮膚在布化，血肉骨骼竟變成了棉絮，他來不及驚恐，幾乎是下一秒，就變成了一個表情驚恐的玩偶。
「怪物……怪物……」跟在空相大師身後的村名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驚恐的叫著離開。
溫奈緒撿起地上的玩偶，然後小聲道：「我不是怪物。」
她又看了眼變成廢墟的「家」，隨意選了個方向，緩緩離開。
使用能力後，身體再次陷入了「飢餓」狀態，但現在是冬季，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弄吃的。
只能一直向前走，好累，好餓，也好冷……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媽媽在前方，爸爸也在前方，風婆婆向他伸出了手。
然後視線變黑，身體好像還暖和了起來。
是媽媽……回來了嗎？
奈緒……不是怪物。
想要……
咒力和妖力依舊在維持著遊戲的運轉，小小女孩的生命力在迅速消逝。
她安靜地躺在雪地裡，雪花一片片落在身上，像被子一樣，蓋在了她的身上。
***
雪漫荒野，官道上有車轍，卻並無太多馬車。
藤原富江坐在馬車上，暖爐烘得整個車廂裡暖氣十足，黑髮黑眸的少年懶散地靠在軟墊上，拿著鏡子欣賞著鏡面上映出的臉龐。
車隊排成一行，為了照顧嬌氣的富江，行駛的速度並不快。
忽然，馬車停住，靠在軟墊上的人隨馬車晃了下。
他不滿地蹙起眉，去看候在馬車角落的侍從，僅一個眼神，那侍從就明白他想要知道什麼。
撩起車簾走了出去，片刻後，她的聲音自馬車外響起：「大人，是一個小孩，似乎還有氣。」
「這種事還需要匯報嗎？你們看著辦就好。」話音落下，他卻莫名心慌了起來。
就在外面人的腳步聲快消失時，他忽地掀開了車簾，「等等！把她帶過來！」
「大人，那孩子太可疑了……」騎馬的武士不贊同地看向藤原富江，看向他的目光帶著痴迷。
藤原富江沒有立刻說話，那雙漆黑的眸子盯著那個說話的武士，忽地他笑了：「你是想左右我的決定嗎？水生？」
「不、沒有……」武士被看得有些發怵，更多的是被換掉的恐懼，他哆哆嗦嗦地說：「那孩子看上去不是人類……」
「哈！」藤原富江面上的表情，「我這樣善良的人，你是不會理解的，去把她……」
他頓了頓，莫名覺得煩躁：「算了，我自己去看，你就去後面走路吧。」
他兩句話就決定了水生的命運，不顧他的哀求，跳下馬車，朝車隊前走去。
「大人你不可以……唔唔唔。」水生想求情，卻被其他人捂住了嘴。
「被大人厭棄了，你就趕緊去後面，說不定大人想起你，又會把你調回來……」那人在他耳邊說。
水生認得那聲音，是和他一起進入護衛的武士武田，因為大人更看重他。
之前沒少嘲諷他……現在他被趕出護衛隊，他才是最開心的人吧？！
富江……才不是會念舊的人。
無情無義到令人心生恐懼，卻因為那張極為艷麗的臉，在家族為所欲為。
即使被驅逐暗殺，依舊有著眾多追隨者。
這裡，所有的人都愛他，水生深知這一點。
都怪富江。
可怕的想法冒了出來，他趕忙壓下，心虛地看了眼武田，默默引著馬，朝後挪去。
可一旦這個想法冒出頭，他就忍不住向下深想。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進入的藤原氏的護衛隊，本應有著美好的未來。
可他都做了什麼，為了富江，叛逃了，成為了他的私人護衛。
可他呢？從來不把他的真心放在眼裡。
真該死啊！
腦海裡冒出了這句話，目光隱晦地看向竟然親自躬身，將雪地裡小女孩抱起來的藤原富江。
他勾起了唇角，真是善良啊富江，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會不會和你的臉一樣美麗？血是不是紅的？滾燙的……
水生的肌肉緊繃，眼珠顫動，紅色的血絲爬上了他的眼白。
「殺了他殺了他……」腦海裡，那聲音如惡魔的囈語。
他忽地，牽住了韁繩，迫使馬匹轉向，朝富江衝了過去，武士刀發出錚鳴。
下一秒，刀身劃破了藤原富江脆弱的脖頸。
水生看著來不及反應的藤原富江，又看了看被他抱在懷裡，腦袋上有著白色絨耳的小女孩。
露出了一個滿足地微笑。
「水生！你在做什麼？！」隊伍裡有人怒斥。
可水生卻笑得更加放肆，甚至大笑出聲：「哈哈，你們別在那假惺惺，你們早想這麼做了吧？！」
「殺死富江，然後……」
「分一塊……」指責水生的那人忽然開口，「我要分一塊！」
溫熱的液體，混著甜腥的氣息，落在了唇畔。
昏迷的女孩無意識舔舐，嘴唇張開後，又有更多鮮血滴落在口中。
甜膩在口中擴散，帶著濃郁的生命力，好暖和……
小小的人忍不住靠近了這個懷抱，是誰？
她努力睜開眼，可眼前依舊瀰漫著血色，臉上是溫熱的滾燙的液體，嘴裡也是溫熱的……
是血？
誰的？
就在這時，她看到，有寒光閃過，似是想要襲擊抱著她的那人。
不可以，她想。
想傷害他們的人，都去……死吧。
她鬆開了手上的玩偶，解開了第一個玩偶的封印。
她用稚嫩的聲音，命令被放出來的空相僧人——
保護我們，如果……就殺了吧。
她已經不想再去當英雄了，分辨好人和壞人太難了。
她要活下去，還要長大。
所以，想要傷害她，阻止她長大，傷害對她友善之人的那些人，通通消失吧……
枯瘦的手臂，悄悄環住了那人的身體，她只想抱緊什麼，心裡在不斷祈禱，別死……別死……
這僅有的擁抱，一定一定不要再變得冰冷。
奈緒需要一個擁抱，也想要活下去。
松木的香氣填滿鼻腔，她的意識再次陷入了昏沉……
第92章 「我……我保護你？」
即將落在藤原富江脖頸上的刀被攔截, 空相一雙眼睛，毫無感情地看向那拿刀之人。
在戰國時代，能獨自外出紱除咒靈, 和妖怪戰鬥的僧人, 他的能力必然不弱。
他是沒想到, 自己會因大意, 或者說被欲望驅使, 忘記了警惕, 被那種妖力和咒力結合的開放領域影響。
成為了那女孩的奴僕，他感覺到了，那女孩的虛弱，和生命的流逝。
他的目光落在一大一小兩人身上, 目光落在藤原富江脖頸上的傷口時, 先是一愣。
下一秒，臉上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死了呀？
目光落在小小女孩臉上時，想露出惡意, 但靈魂深處卻傳來痛感。
嘖……倒是一種詭異的能力，但現在，解決了這些人才是最重要的。
空相冷冷地看向那群人, 聲音沙啞卻帶著濃濃的惡意, 眯起的眼睛在鎖定周圍的人群：「一個、兩個、三個……嘖, 懶得數了, 保護，就要徹底嘛……」
「我們只要那男人的屍.體, 這位大師……」水生想交涉。
卻忽然發不出聲音, 憑空出現的力量, 利落地將他的脖子扭斷，接下來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空相從不是好人，是因饑荒食人.肉，被逐出寺院的邪僧。
在場的侍衛，他原本就沒想放過，只有死人最安全——
只要完成和遊戲主之間的契約，就可以離開她的遊戲……只要等遊戲時限過去，再回來撿走屍體就好。
空相的目光看向馬車，思索了幾秒，只拿走了一些食物充飢，看了看立在馬車前的馬，一刀撿起地上的刀，砍斷韁繩後快速離開。
冬日的風在林間穿過，裹挾著細碎的雪花拂過，幾粒晶瑩眷戀落下，像薄被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玉般的皮膚失去了所有血色，一些調皮的雪花，附著在了藤原富江纖細炭黑的睫毛上。
忽然，他的睫羽顫動了一下，那雙上挑的眼倏地睜開。
喉間的傷口，在以極快的速度復原，意識清醒的瞬間，冷意就侵入了身體。
他不由打了個冷顫，但又覺得哪裡不對，懷裡似乎抱了個溫暖的火爐。
還有……這次並沒有被分.屍啊，他撐著身體起身，這樣的動作讓懷裡的小人本能不安，腰上的手環得更緊了些。
這讓一向不喜歡被人觸碰的他蹙起了眉，抬手想把她從身上撕下來，可手觸碰到小不點的時候，激得懷裡的小人瑟縮了一下。
寒風簌簌，死亡後，身體被凍僵，又因超強的生命力復活，再度恢復溫熱。
但外部的環境依舊惡劣，冰天雪地，那些沒用的廢物，都不需要他出手，就已經都死了。
真是活該呢，他想。
他垂下眸，看向掛在自己身上的女孩，髒兮兮的，還穿著夏季的單衣。
好可憐哦……一向冷心冷情的人在心裡想，也不是沒有用，當個暖爐也不錯。
呼嘯的風撩起他漆黑的發，掃過小傢伙的臉頰。
藤原富江想了想，將人撈起，抱在了懷裡，他低頭又觀察了一會，小女孩臉上沒什麼肉，瘦得可怕。
很熱，但也很弱，呼吸很細微，好像隨時都會斷氣。
嘖，真是麻煩。
但是養一個這樣的小玩意，應該會很有趣吧？
思索了兩秒，他將人帶去了馬車，先隨便搞乾淨點吧。
費了點力氣，將小女孩露出的臉和手腳擦了擦，然後盯著她單薄的衣服發了會呆，又找了幾件衣服，裹在了她的身上。
馬匹失蹤，馬車裡的炭火也已經熄滅，但外面寒風依舊在呼嘯。
這麼瘦……他看著小姑娘，擦乾淨以後，倒有點可愛，但不能這樣睡下去了吧？
這麼想著，他的手掐在了小姑娘的臉上，「小東西，你快死了，要吃點東西嗎？」
小姑娘呼吸愈加微弱，但臉上的手感很好。
有點點可愛，不知道養大以後，會不會迷戀上他的容貌，或者和那些討厭的傢伙一樣，對他的魅力免疫。
這樣一個瘦弱可憐的小傢伙……會有她的手，殺了他嗎？
發現了一個新玩具呢，他如是想著，將小女孩裹進大氅。
隨意選了個方向，向前走去，天色漸晚，天氣漸冷，即使穿得較厚，但依舊冷得人發著抖。
奇怪的是，一向嬌氣的人，卻沒有扔掉小女孩的意思。
兩人運氣很好，找到了一處獵戶的避難屋。
裡面有些乾柴和食物，藤原富江將人放在小屋裡的稻草上，然後開始嘗試點火……
經過一番努力，火沒升起來，整了一屋子的濃煙，身上還弄髒了。
他踢開木屋的門，絕艷的臉上露出了生氣的表情，臉上還殘有濃煙燻黑的汙跡，那雙黑瞳裡是憤憤的怒火。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又起身去看躺在稻草堆裡的小女孩。
她的狀態更差了，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呼吸更加微弱，如果不仔細看，真有種她已經死透了的感覺。
「你……」他下意識，想痛罵眼前的小不點一頓，但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半晌後，他才哼了一聲，「喂，你這小鬼，不許死。」
話音落下，他就跪坐在了稻草邊，再次用手探上了她的額。
她的體溫又降低了，呼吸好像時有時無，生機微弱，要死了？
他面無表情地，用他那極為漂亮的手，捏住了溫奈緒沒什麼肉的臉頰：「我想要他死的人，他終將死去。」
「同樣的，小鬼，我想要活下去的人，一定不會隨意死去。」
「感謝我難得的慈悲吧。」話音落下，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小女孩的雙頰，微微用力，迫使她睜嘴。
劃開手腕，將湧出的血液，滴進了女孩微微張開的嘴裡。
溫奈緒醒來的時候，是被人以一種不太舒服的姿勢，抱在懷裡的。
鼻腔裡滿是陌生的松木香，不讓人討厭，還讓人很安心。
但這人……小小的女孩皺起眉，是不是太過親近了，怎麼把她像玩偶一樣，抱得這麼緊？
想掙脫，卻被那人圈得更緊，「原來是醒了呢~」
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是個男人的……溫奈緒立刻清醒，暗暗戒備，察覺到體內的能量充足，即使領域還在開著，但她沒有被抽乾咒力和妖力。
圈禁自己的力量消失，小女孩爬了起來，瞬間被冷冽的風吹得一個激靈。
「好無情的小東西。」藤原富江坐起身，一隻手撐著臉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
深紫色的眸子……好像有點熟悉，瘦瘦小小的，臉頰上沒什麼肉，也沒什麼表情……什麼嘛，怎麼是這樣的小鬼。
溫奈緒盯著眼前這個毫無攻擊性，似乎也沒什麼戰鬥力的男人。
他很漂亮，身上的衣服是村子裡未曾見過的華麗色彩，雖有汙跡，卻也並未影響他的美麗。
是的，只有這個詞放在他身上最合適。
皮膚很白，和父親一樣，表情雖然故作兇狠，但莫名讓人感受不到危險。
眼神也是……
是那種不令人討厭的溫和，沒有厭惡，似是很滿意她的醒來。
是被期待了嗎？小小的女孩紅了臉。
「我……」她的聲音還有些啞。
「是我救了你呢，小傢伙，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就留你在我身邊當個侍從吧。」那人忽然湊近，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對著她的。
小小的女孩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然後眉頭就擰了起來。
「不要。」靠太近，遊戲沒有結束，會被變成玩偶的……
「哈？」藤原富江不滿，抬手就去捏溫奈緒的臉：「拜託，本大爺很少救人的，為了救你放了不少血，你居然還拒絕我？！」
溫奈緒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想反抗，又不敢。
實在是因為眼前的人太弱了，她怕自己的力量控制不好，就把人弄成了玩偶，克制能力也很辛苦的。
好一會，她才組織好語言：「要……先結束遊戲。」
小女孩的聲音本就軟糯，現在被揉捏著臉，更加模糊。
但藤原富江愣了一下，「那就結束啊……不對，什麼遊戲啊？這不重要，小鬼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因為削瘦，那雙眼睛顯得格外大，純淨的眸子像是具有神秘魔力的紫色水晶。
能力因「遊戲結束」停止，臉上不多的臉肉被揉捏，她輕微嘆了口氣，然後面無表情地思考。
好一會她才猶豫地說：「我……我保護你？」
「嘁——」藤原富江大手蓋在了她的腦袋上，壞心眼地把小女孩原本就有些凌亂的頭髮揉亂，「什麼嘛，我你看上去就……」
他拇指和食指靠近，留出一點點距離，「這麼一點點大，我才不信……」
溫奈緒想了想，頂著亂糟糟的頭髮，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小小的手緩慢握緊。
「喀嚓。」石頭裂開，溫奈緒看著對面男人小小的手繼續收緊。
直到石頭再次發出崩壞的聲音，她才張開了手，「我很厲害的。」
話音落下，腦袋上的狐耳也冒了出來。
藤原富江眨了眨眼睛，頗為認真地點頭：「好像也不是不行。」話音落下，那雙漂亮的手自然捏在了溫奈緒冒出的白色絨耳上，「那小跟班，我是藤……嗯，富江，你呢？」
溫奈緒想把頭頂捏她耳朵的手拍掉，又覺得應該先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
糾結了一會，決定先說名字，然後再正告對方，不可以揉她的耳朵，於是她繃著小臉，用軟糯的聲音嚴肅道：「溫奈緒。」
「嗯？」藤原富江揉著狐耳的手頓住，漆黑的眸子裡好像出現了短暫的空茫。
「奈……緒？」
第93章 那你……那你得聽話。
這個名字好像是一把鑰匙, 在聽到的瞬間，就有記憶湧現在藤原富江的腦海裡。
他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任由他揉捏小耳朵的小朋友, 忽地勾起了唇, 原來小時候就這麼可愛啊。
當作沒看到小女孩眼神裡的不滿, 他蹲下身子和她平視。
漆黑的眸子對上幼崽那雙似是無機質的眼眸：「好哦, 我確實很需要人保護呢奈緒, 小奈緒一定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哦。」
溫奈緒眨了眨眼, 忘記了要先把揉捏自己耳朵的手拍開。
而是在認真思索這句話，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但只過了一會，她就開口了：「那你……那你得聽話。」
「噗嗤。」藤原富江被她認真的話給逗樂了, 但那雙黑眸裡難得漾出笑意：「好哦~我會聽奈緒的話, 讓奈緒保護我。」
小小的溫奈緒，冷著小臉, 盯著藤原富江的臉看了會，神情頗為凝重地點了點頭。
「這是什麼眼神吶？」新奇的體驗讓藤原富江眯起了眼睛, 他漂亮的指尖小心翼翼拂過她的眼尾。
指腹下，是獨屬於孩童皮膚細膩柔軟的觸感，微微地熱度傳遞過來。
是弱小的, 卻也讓人著迷的生命力, 如果不是他冥冥之中的好心, 在那樣的地方繼續待下去, 就死掉了吧。
溫奈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向後躲了躲：「不可以隨便動我。」
「不是隨便的哦。」大灰狼的尾巴在身後搖晃, 「是覺得奈緒的眼睛很漂亮, 奈緒可以摸摸我的眼睛。」
他看著似是還非常懵懂的溫奈緒, 漆黑的眸子裡漾出溫柔的碎光，「和奈緒一樣漂亮的眼睛。」
溫奈緒盯著眼前的男人，似是思索了片刻，抬起小手也學著他的樣子，指尖輕輕掃過他的眼下皮膚，指尖碰到他眼尾黑痣時，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藤原富江的臉，沉了下去，他的目光落在溫奈緒枯瘦的手臂上，漆黑瞳眸裡忽地升騰起了戾氣。
忽如其來的記憶，讓他對眼前女孩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讓他忽視了一個問題，眼前的女孩。
如果不是因為他忽如其來的舉動，很可能就會死在路邊
在藤原氏的日子，他見過不少藤原家的孩子。
新生的，各種年齡的，他們無一例外，圓潤調皮，吵人又煩人。
這麼瘦的孩子，又怎樣倒在雪地裡……到底經歷了什麼？
溫奈緒在察覺到藤原富江情緒變化的一剎，就收回了手，她盯著眼前的男人，有點不明白。
為什麼前一秒眼裡波光瀲灩的人，下一秒就會外露出那麼可怕的神情。
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景，讓她不清楚該怎麼應對。
只能看上去有些呆地看著他，好一會，才不知所措地垂下頭。
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愛。
藤原富江看著這樣的溫奈緒，不知道為什麼，但胸腔裡忽然感覺有些悶，像是被那些惡人割斷喉嚨後的悶痛。
讓人喘不上來氣，卻有怒火在胸腔燃燒。
難受！難受……好難受。
為什麼明明救下了她應該開心，比其他富江更早出現在她的生命裡，應該洋洋得意，但現在，卻一點也不開心。
臉上的表情不受控制，眼淚也忽然奪眶而出。
一時間，小屋裡落針可聞的靜，屋外的風，透過門縫窗縫鑽進小屋，發出帶著冷意的嘯聲。
溫奈緒垂頭等了一會，沒有聽到聲音，悄悄抬頭去看眼前的男人。
卻見他愣愣地看著自己，那張極為漂亮的臉上，有清淺的淚痕。
黑眸如水洗般，可裡面卻有著小朋友看不懂的情緒，但哭泣……是悲傷嗎？
小小的孩子眨了眨眼睛，是她說了要保護的人呢。
他哭了……該怎麼辦呢？
猶豫了一會，她想到了媽媽和風婆婆，在自己難過哭泣時的表現。
猶豫著抬手，去擦掉他眼下的淚，然後糾結著小臉開口：「別難過，我在。」
藤原富江定定地看著眼前，板著一張小臉，眉目裡染著糾結的女孩笑了。
明明自己都還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孩子，見到他流淚的時候，居然還在想辦法安慰他，真是……
可愛啊。
「是有點難過。」他摒棄了所有的尖刺，笑容柔軟：「是見到你，太高興了。」
小小的孩子歪了歪頭，顯然難以理解成年人的想法。
但是看到他不再哭泣，眼底還是閃過了一絲滿意，果然應該這樣安慰人。
藤原富江不清楚她的想法，大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又開始搗鼓起了那堆乾柴。
這場雪看上去沒有要停的意思，外面的寒風依舊刺骨，他只記得夜晚來臨時，他給小朋友餵了血，就順勢將她當火爐抱著睡著了。
至於是死了又復活，還是其他，他沒什麼印象。
本來死亡對富江來說就是司空見慣的事，他活著，就是為了享受的。
生活技能……只能說見過沒動過，比較廢柴。
溫奈緒對自己一個動作一句話，就把脆弱難過的大人哄好的事很滿意，坐在稻草床上，抱著膝蓋。
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那個漂亮的大人，在那裡忙來忙去。
煙氣升騰起來，很快就把小屋灌滿。
刺鼻的煙鑽進肺腔，讓人忍不住咳出聲，生理性淚水除了咳嗽，還有被濃煙辣的。
第三次和藤原富江站在屋外，等煙氣散去時。
溫奈緒沒忍住問：「……你是要把柴火點燃嗎？」
藤原富江看上去比她一個小孩還委屈，氣得眼尾都泛起緋色，但面對她卻穩著語氣：「好難啊。」
溫奈緒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屋子裡被填進簡易火爐的柴，又看了看身旁凍得瑟瑟發抖的藤原富江。
她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我……試試。」
「你……」藤原富江看著她，狠狠點了點頭：「試試！」
然後用袖子擦了把臉上的灰，「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你挨凍。」
溫奈緒想說我不冷，但看著打著擺子的藤原富江，把這句話憋了回去。
沒辦法，這個大人太脆弱了，不光脆弱脾氣也不好。
好幾次，他都露出了只有童話裡反派才會有的表情，好在他好像不是不講理的人，沒有把那些黑泥吐到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氣，邁著小短腿，走進小屋，蹲在用石頭壘起的灶台上，觀察起了木柴。
爸爸小時候教過她簡單的術法，好像是先這樣，再那樣？
在心裡把術法過了好幾遍，她忽地伸出了手，指向木柴。
「噗」火苗躥起，外圍細碎的木柴著了起來，但很快，又被風熄滅。
溫奈緒盯著木柴，猶豫地看了眼捧著臉看她的藤原富江。
見他臉上除了欣賞，似乎沒有流露出厭惡，思索了一下，繼續加大了妖力的輸出。
這一次，火焰躥了起來，木柴被火焰慢慢包裹，火光躍起的那一刻，屋子裡也多了些暖意。
溫奈緒又看了眼藤原富江，並未從他的臉上看出惡意。
原本緊張的情緒緩和了一些，她想了想，乾脆蹲在了火堆邊。
「奈緒很厲害呢。」藤原富江主動坐在了他的身邊，看向她的目光，還是那麼地溫柔。
溫奈緒被人誇讚，臉有些紅，卻不敢去看他，只有藏起來的小指，不好意思地蜷了下。
藤原富江看著她無意識地動作，唇角笑意更深。
原來小時候就這麼可愛呢……
真可惜，沒有在她被欺負前，就找到她。
不過也沒什麼，不管是什麼原因，傷害了她，就是不可原諒，也不可饒恕的事。
他還想說什麼，女孩的身子卻再次倒向了自己。
他小心翼翼接住她，將她小小的身體抱進懷裡，又往火堆裡放了點柴。
漆色的眸子裡，反射出的是躍動的焰火。
太瘦弱了，原來現在，她的身體就出現了問題嗎？
他的血液，只能吊住他的命，卻無法抑制她體內的力量。
明滅的光，將他的睫羽下的翳影拉長縮短，黑眸的情緒，像舞動的火光也像變化的情緒。
雖然很討厭那個傢伙，但奈緒也勉強算是他半個妹妹。
妖怪的問題，當然要找妖怪解決了。
更何況，那傢伙還有個與之有血緣關係的蠢弟弟……
***
為溫奈緒解開了被封印的記憶，為了幫助她穩定心緒，玉藻前在侵入她記憶的時候，就在弱化她記憶裡的情緒。
甚至對痛苦的記憶，進行了跳過的處理，唯一算得上溫情的，就是她和藤原富江在小屋裡的畫面。
想到他在記憶裡看到的場景，玉藻前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那種會拋下妻兒的妖，能讓他離開的理由，大概就是因為孩子了。
半妖，血脈……
他臉色在不斷變化，最終嘆了口氣，如果是回到了祖籍去找辦法，短時間內回不來也正常。
成為父親的他，真的會如此愛孩子嗎？
「原來是這樣……」溫奈緒有些恍惚，對自己小時候就和藤原富江有過交集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
而且，記憶裡的那個富江，真的是他嗎？
「沒想到，你和那傢伙，竟然還有這樣一層關係……真是不甘心啊。」玉藻前感嘆。
雖然知道眼前這個女孩是自己未來的孩子，但現在他還沒有經歷過感情的洗禮，很難把自己擺在父親的位置。
溫奈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玉藻前也不惱，看著她的眸光深邃了起來：「我來幫你激發血脈的力量吧，如果你能堅持下去……」
「身體就會血脈改造，用我的家鄉話說，就是洗經伐髓，算是另一種脫胎換骨吧。」
「那時以你身體的強度，兩種力量共存，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沒等溫奈緒開口，他的手就再次點在了她的眉心。
和解開記憶封印不同，一股極具威懾感的力量，湧入了她的身體。
在體內亂竄，暴虐的力量激起了身體裡原本沉睡的力量，溫奈緒都來不及說話，那幾股力量就糾纏了起來。
玉藻前做完這一切後，才煞有介事地補充：「會有點痛。」
溫奈緒在暈倒前，只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原本血脈就不純，可不能太早做壞事了。」玉藻前看著地上，化作白狐狸的溫奈緒，彎腰拎著小狐狸的後脖頸，將她抱進懷裡。
思索片刻，他自言自語道：「聽說凌月仙姬才生了孩子，養一隻狗寶寶也是養，附贈一個玩伴也不錯吧……」
「這孩子，冷冰冰的，和狗子待一起應該能活潑一點吧？」
等溫奈緒再睜開眼，視野變低了不說，眼前還出現了一隻……白色的狗？
「呲溜~」大舌頭在她的腦袋上舔過，把她有些凌亂的毛髮梳順。
溫奈緒：「？」
下一秒，她就被一隻極為漂亮的手托起，一股清淡的冷香鑽進鼻腔，白色髮尾撩過她的鼻尖，先是一彎紫月映入眼簾。
緊接著，就對上了一雙極為漂亮的金色眼眸，眼下是極為惹眼的深粉色妖紋。
溫奈緒眨了眨眼。
「沒想到玉藻前那種傢伙都能有女兒。」女人不緊不慢道：「看在殺生丸比較喜歡你的份上，就暫且留下你吧。」
第94章 「去把它處理掉吧。」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 就被人放在了軟榻上，她修長漂亮的手劃過她的毛髮。
「小狐狸，按理說, 殺生丸應當是你的哥哥。」她邊說話, 目光卻放在了還是狗狗狀態的兒子身上, 眸光專注又柔和。
現在還喜歡用原型圍在他左右的男孩子, 現在那張狗狗臉上, 滿是期待, 和她很像的眸子裡，彷若星星般亮眼。
雖然有時候會覺得養娃很耗神，但妹妹看到兒子這樣的模樣。
凌月仙姬還是忍不住，心軟得一塌糊塗, 即使心裡活動得再多, 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高貴的平淡。
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她不想殺生丸過早接觸一些負面的想法。
她的指尖輕柔地拂過溫奈緒光滑的被毛, 露出了斟酌的表情，下一秒, 抬手招來妖侍。
似是在解釋自己的行為：「但你是從後世來的，在這裡只能待三年，所以……」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 就見自己那個不喜歡變形的兒子, 「嘭」地化出了人形。
殺生丸今年才一百來歲, 換算成人類的年齡, 也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
小傢伙的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眉心有著和她一樣的紫色月牙標識, 眼下的臉頰處, 是兩道深粉色的妖紋。
似乎是化作人形並不習慣, 他臉上的表情下意識模仿凌月仙姬，一張可愛的臉，十分嚴肅地板著。
「母親。」他看著被凌月仙姬，目光不由落在了毛髮光亮，白得發光的溫奈緒身上，「妹妹給我。」
凌月仙姬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著兒子盯著一張萌臉，超嚴肅的要求，終是沒繃住，直接就撲了上去。
把親兒子按在懷裡好一頓親近，直到小傢伙臉上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她才一秒端起了高冷美顏大女主的範兒。
先是輕咳了一下，然後拎住了溫奈緒的後脖頸，將她提了起來。
溫奈緒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塞進了一個軟軟的懷抱。
凌月仙姬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真是讓人感動呢，殺生丸，居然會對狐狸感興趣，但現在的話……是不是太早了？」
五六歲孩童形態的男孩，面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您想多了。」
雖然身體是五六歲孩童的樣子，但畢竟活了不少年，思維上和真正的孩子是有區別的。
在這裡，雖然也會有妖族的孩子，但他不喜歡和那些傢伙接觸。
記得前不久，他還聽見其他小妖怪炫耀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將懷裡的狐狸舉起，仔細觀察起了自己這個便宜妹妹。
溫奈緒才理清到底怎麼回事，還沒開口說話，就被平舉起來，對上了幼崽期犬妖那雙燦金色的眸子。
好、好可愛！！
殺生丸也是第一次抱其他動物的獸形，同屬犬科，可對方又並非犬族，而是狐妖一脈的。
這隻小狐狸，是玉藻前前輩的孩子呢，是被送來的妹妹……
好像有點呆？
他歪了歪頭，原本就不長的手臂彎了彎，拉近了距離。
「妹妹？」
「距離太近了吧……」溫奈緒下意識張嘴說話，結果，張嘴就是一聲屬於小動物的嚎叫：「嗷~」
殺生丸瞪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看溫奈緒，又看向自己的母親。
「傻子？」
溫奈緒待了下，立刻劇烈掙扎了起來，想說話，嘴裡卻是一串獨屬於狐狸的哼唧聲。
凌月仙姬這才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笑道：「說什麼呢，殺生丸，這孩子是出現了罕見的血脈返祖，雖然我們聽不懂狐語，但她卻是能聽懂我們講話的……」
殺生丸將目光放回了溫奈緒身上，只見小狐狸臉上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嘴角不由動了動，然後將狐狸抱在了懷裡，小臉在狐狸身上油光水亮的毛髮上蹭了蹭，眸光亮得驚人。
他再次看了眼母親，見她沒有反倒自己和妹妹的親近，鬆了口氣的同時。
金色眸子裡的笑意，如春水化開：好像有點理解母親為什麼會喜歡趁沒人的時候，把臉埋進自己的原型的毛髮裡了。
這種感覺，還真的不錯。
溫奈緒掙扎抗議，嘴裡又是一句不成調的嗷嗷嗷。
殺生丸感受到了妹妹的活潑，眼睛裡的光更亮了，「妹妹也喜歡？那再來一次？」
溫奈緒：「？」
嗷嗷嗷不要啊，就是知道你是個幼崽狗子，也會不適啊？！
可殺生丸根本不懂狐語，對她的掙扎，理所當然地看成了熱情迎合。
溫奈緒生無可戀地被小犬妖抱著，已然失去了反抗的欲望。
小小的殺生丸，感覺到懷裡小狐狸放棄了抵抗，也悄悄鬆了口氣。
妹妹好像超喜歡被他貼貼，擼毛，舉高高。
為了逗妹妹開心，他手都酸了，唉，誰讓他是個愛護妹妹的好哥哥呢。
不過……妹妹叫什麼名字？
不重要，反正是他殺生丸的妹妹。
不過還是要有名字的，明天就去找父親！
小小的殺生丸下定決心，明天就讓父親給妹妹取個超級霸氣的名字。
***
玉藻前是個做事隨心所欲的人，把溫奈緒丟給凌月仙姬後，他就上了回祖地的船。
可路上就被安倍家那個最近很火的陰陽師盯上了，也顧不得藤原氏了，用幻術迷惑了追蹤他的那些人，直接登上了回家的船。
他得回家，問問族裡的那些老狐狸，遇到這樣的事兒到底該怎麼辦。
被丟下的藤原純一等了一週的時間，沒有等來玉藻前的回歸，與本家聯繫後，直接啟程，進入了黑市。
但黑市裡，卻發生著一起又一起詭異的案件。
案件的主人公，似乎都與目前黑市藤原氏掌家人有關，那個人……
正是他們路上碰到的，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幾乎快要瘋了，廢物只是死了一次，就丟失了奈緒。
真是不可原諒，拿到溫奈緒書信的時候，他是滿心歡喜地等待她回來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歡喜的感覺被一點點抽離。
煩躁爬上了他的眉宇，就像是束在心臟上的蛛絲，在一點點收緊。
令血液凝滯，焦慮，驚慌，恐懼……
莫名其妙地情緒出現在心裡，腦海裡出現了無數種可怕的猜想。
心臟裡，湧動的似乎不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汩汩的黑泥，靈魂彷彿都被那黑色的怪物填滿。
尤其是，見到了那個從食骨之井裡爬出來的富江後。
他的脾氣更加惡劣，將怒火肆意發洩在別人身上。
黑市藤原家的所有人，在貴族姓氏和詭異魅力的加持下，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侍奉著他。
在這個時代，貴族有著無上的權力，像藤原氏這種分支眾多的貴族家族，錢、權、利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即使沒有這一層姓氏，對他來說，獲得那些東西，是一件極為容易的事。
這張臉，便能為他解決絕大多數的問題，只要他表露出一絲興致，那些人，便會主動成為好用的，毫無尊嚴的……
不能說是狗，起碼狗還忠誠。
只能稱之為妄想者。
這些人啊，就是貪婪自私的代名詞，既然想要他的另眼相看，為什麼就不能按照他的要求，好好伺候他呢？
那些妖怪和咒靈，更是沒什麼威脅的傢伙，不過是多死一次，痛了點。
對於可能被吃掉這一點，富江倒是一點也不在乎，食用富江……那可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呢。
焦躁的等待在繼續，他不敢離開藤原氏的府邸，又想要親自帶人去找溫奈緒回來。
無力的感覺撕扯著他的心，讓這種煎熬在不斷發酵，陌生的躁動讓他整個人都看上去有些神經。
不只是他，那已經復原的花魁，也在經歷同樣的心境。
自從和溫奈緒離開後，他就一直在共感另一個富江。
所有人都以為她在亭台裡，是為了看魚餵魚，實際上，大多數時光，他都是在通過另一個藤原富江的記憶，感受那種奇異的感覺。
美好，讓人憧憬，令人激動卻又安心的感覺。
沒有奈緒……
她好像，在所有的富江記憶裡都失蹤了。
廢物！在藤原氏府邸的傢伙，實在是廢物。
在家都能被僕從殺死殺掉，讓奈緒不知所蹤……
天色漸漸暗下去，整個黑市花街的再次開啟了夜生活，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可大店中最好的住所，卻格外安靜，因為最近花魁喜怒無常到了極至。
伺候的人幾乎都被他罵走了，只留了新來的侍女小衣戰戰兢兢地等在外圍。
小衣是上次死人後，頂了藤原富江身邊侍女位置的女孩，原是被媽媽桑拉去拍賣的。
可這小妮子死活不從，挨打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傷到了臉。
媽媽桑氣壞了，惡狠狠地用帶著倒鈎的鞭子抽她。
「山無衣，我買來你，就是看在你這張臉可以為我賺錢，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打死時，富江小姐出現了，她那雙黑眸瞥了眼爬伏在地上的她，然後看向媽媽桑：「真是醜陋啊，讓你給我準備齊芳齋的食物，都現在了還沒到，你還在這裡……」
原以為，富江小姐會被呵斥，沒想到媽媽桑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光點頭哈腰的同意了，還忘記了繼續懲罰她。
山無衣看著眼前耀眼的人，終是沒忍住出聲，「富江小姐，請讓我服侍您……」
那人頓住腳步，黑眸掃過她，在對上她清明視線時勾起了唇，「……好啊，正好上一個侍從死掉了你叫什麼？」
「山無衣。」
「那就叫你小衣吧。」殷紅的唇勾起微笑的弧度，漆黑的眼裡滿是惡意。
可趴在地上仰望的小衣看不到，腦海裡只剩下了感激。
誰不知道富江小姐只喜歡好看的事物？
原本，媽媽桑已經選了一個更為好看乖巧的女孩做富江的侍女，能待在花魁身邊……已經是她最好的結局了。
富江小姐確實脾氣古怪，小衣站在院外想。
四周沒人，她靠在牆壁上，悄悄打了個哈欠，然後在心裡，把將她賣掉的賭鬼父親，和幾乎是她一手帶大，卻將她賣進大店的弟弟詛咒了一遍。
就在這時，她似是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她沒在意，思維繼續發散了起來。
富江小姐很善良，一定是上次媽媽桑做了什麼，所以她才會脾氣變差，雖然富江小姐嘴毒脾氣差，生氣了還會罵客人。
但她人美心善啊，這麼漂亮的小姐，當然是做什麼都是對的。
房間裡依舊傳出了怪異的聲音，像是利刃刺入身體的聲音。
小衣聽過，那是父親失手殺死人時，利刃穿過肉.體的聲音。
小衣警覺了起來，有其他人？！
可她一直守在這裡的？猶豫了一會，她沒忍住，敲了敲門：「富江小姐，您還好嗎？」
房間裡，依舊有奇怪的聲音傳出，黏膩的，像是有什麼在黏稠液體裡攪拌，嘰咕嘰咕的。
無人應答，那聲音還在繼續，小衣想到了之前聽到的小道消息，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富江小姐她遇險了嗎？
她又喊了兩聲，沒聽到任何回應，富江小姐沒有慵懶的請她進屋，也沒有生氣地喊她滾蛋，更沒有砸掉房間裡的物件。
想到在店裡的傳聞，小衣不由心慌了起來。
她輕輕推開了印著紅鯉繞荷的精美木雕門，幾乎是看清房間裡場景的瞬間，人就被恐懼淹沒，雙腳被死死釘在了原地。
小衣驚駭地睜圓眼睛，震顫的瞳孔裡，倒映著房間裡的一切。
花紋繁複華麗的綢制帷帳上，做工極為考究的長絨地毯上，昂貴木質打造的家具上，無一不侵染著暗色血跡。
一道道新鮮的血跡，似是剛剛從身體裡噴濺而出，隱隱散發出溫熱的霧氣。
甜膩馥郁的香氣湧入鼻腔……無端勾起人食慾。
大堂那邊的聲色犬馬，靡靡之音，彷彿在這一刻消失，小衣只覺得頭腦發暈，似是身處在一片寂靜之地裡。
血肉生長的詭異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此時此刻，那個迷倒眾人，容貌艷麗到極致的花魁。
靠坐在裝飾貴氣，極為華麗的床上，紅色的血液，給原就紛華靡麗的床單增添了艷色。
那張時刻都完美的臉，此時血色盡無，更為煞白的膚色顯得臉上噴濺的血漬紅到刺目。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她脖頸僵硬的轉動，那張稠艷的臉上，滿是死氣的黑色的眼珠忽地轉動了一下。
似是沒察覺到從縫隙向裡看的小衣，他纖長的睫羽隨動作緩緩垂落，目光向下。
小衣的目光也不由下移，在看到他手上捧著的東西時，整個人都害怕地顫抖了起來。
那人靠坐床上那人，雙手滿是鮮血，和煞白掌面形成妖冶的視覺反差，手心裡，一顆形狀飽滿漂亮的心臟在緩慢而有力的跳動。
手臂遮擋處，隱隱能看到他被粗魯破開的胸腔傷口，外敞翻開的皮肉隱隱透出白骨，似能看到包裹在皮下血肉裡的臟器……
讓人忍不住想看到更多，了解更多。
那具完美皮囊之下，內臟是否也是鮮活，飽滿，又美麗？
姿態詭異的少女，捧著躍動心臟的殘破的軀體，透出的生機微弱又強烈。
在華美奢靡房間裡，那因動脈破裂噴濺到頂梁的鮮紅，嘀嗒嘀嗒墜落，如同暴雨前兆的雨滴。
眼前的場景明明如煉獄一般，可莫名卻有種詭譎的美感。
房間中央的少女，此時像是最為攝人的魅魔，明明在一片血色裡，卻已經魅惑，妖冶，惹人深陷，令人失智。
那漆色瞳裡，倒影著手中心臟緩緩失去生機，停止跳動的畫面。
腦海裡，那被藏匿在最深處的記憶一點點展開，他在雪地裡，撿到了年幼的她，時間錯亂的糾纏裡，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那顆心臟，滿滿的滿滿的停下了跳動，就在它即將完全失去生機時，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種信號，內裡的血肉開始自主收縮，然後向外泵出無限的生命力……細細密密的觸手般延展的血肉，從心臟的部位慢慢延伸鋪開，然後緩慢蠕動。
鮮紅的心臟，連形狀都是極為漂亮的。
上面沒有蛛絲纏繞，沒有任何異常之物，可就是難受到要發瘋。
像是被埋在地底！有無數昆蟲微生物在腐蝕撕咬的感覺，但心臟明明是完好的。
察覺到了那道窺探的目光依舊沒有移開，藤原富江掀眸看向已經被恐懼釘在原地。
但沒有尖叫，沒有暈倒，眸光染上晦色的小衣。
真有趣，沒有第一眼就愛上富江的人，早晚都會愛上富江呵……
想要更痛的刺激，想要更多的，喜歡奈緒的富江出現……尋找奈緒。
他直勾勾看向小衣，上挑的黑眸一如既往的惑人，唇角漾起笑意：「去把它處理掉吧。」
山無衣被那雙眼瞳看著，有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看著地上那顆心臟，她的心莫名其妙開始發痛，腦海裡，出現了充滿蠱惑的囈語：「殺了她……殺了她……」
「將她分成一塊又一塊，吃掉丟掉藏起來或者送給別人……真好看啊，好看到想要私藏……」
第95章 「不是心血來潮呢。」
富江的死亡悄無聲息, 那些對他生出情愫的人，非常默契地組成了聯盟。
對他遺留之物的處理，方法極多。
除了藤原氏府邸的藤原富江, 花街大店的富江, 還是未被處理乾淨, 由那支曾被溫奈緒撿起的富江……
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死亡, 一時間, 富江好像銷聲匿跡。
可很快, 大家就發現了異常。
——大街小巷，大家似乎總能遇到那個容貌極為惹眼的少年。
他們，正在一個個離開黑市。
有人不甘心，想要留下新生的富江, 卻被他新的追隨者驅逐。
從黑市不斷湧出的富江, 以黑市為輻射，逐漸向外擴散。
像是病原體, 他們喪失了互相獵殺的愛好和對奢侈品的興趣，只為尋找一個人。
有人被富江的追求者殺死, 有人成為了他看似最忠心，實則伺機而動的窺伺者。
他全然不在乎，似乎在刻意吸引別有用心之人, 將他「繁殖」的能力發揮到極致。
食用富江肉的那些人, 不是被同化, 就是被食用的主體, 在體內瘋狂生長，然後破體而出。
原本平安京時代, 就充滿了詭譎。
在富江以幾何倍速度增長後, 幾乎迎來了另一種恐怖, 富江雖弱，可根本殺不死。
這種影響，並非單純地出現在人類之間。
那些四散開來，打算以人海戰術尋找喜歡姑娘.的怪物，一遍遍被殺死，被吃掉，被妖怪吞噬。
一遍遍復活，繼續下一輪地尋找，不停翻閱著那令人迷醉的記憶。
「妹妹，是流星。」殺生丸抱著依舊像是個普通小狐狸的溫奈緒，看著漆黑的夜空，他雖然喜歡模仿母親，做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但畢竟年齡小，還處在人類貓嫌狗棄的年齡，表面上學的禮儀和下意識模仿父母的行為，讓他看上去高貴又冷淡。
實則繃著的小臉之下，是一顆好奇心旺盛，且敏感倨傲的狗子。
妹妹似乎一直都心事重重的，神奇的半妖血統，還遇到了讓狐妖虛弱的返祖期。
不過換位思考，殺生丸就理解了，所以聽母親說今晚有流星，他就帶著妹妹坐到了高台上。
想了想，覺得大概妹妹更喜歡自己也毛茸茸的樣子。
於是「嘭」地一下，又變成了原型，乖巧地蹲在了溫奈緒的身旁，示意小狐狸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目光落在那九支蓬鬆漂亮的大尾巴時，又看了看自己的，毛髮旺盛，皮毛白亮又光澤！
等他長大了，這條尾巴，必須給所有人瞧瞧……
溫奈緒看了看年齡不大，卻一直在逗自己開心的大狗狗，嘆了口氣，湊了條尾巴過去，然後向他靠了點。
大狗狗只是臉稍微紅了點，表情還是和凌月仙姬一樣的冷淡……
只是……她看著自己那「狗哥」殺生丸.搖得快起飛的尾巴，嘴角不由裂開。
「好彆扭的小孩。」她忍不住吐槽，張嘴又是一通嗷嗷嗷的狐狸叫。
剛剛呲起來的大牙收了回去，乾脆去看殺生丸說的流星，幽紫色的眸子，漆黑的夜空泛著點點亮光，那道泛著藍光的流星幾乎照亮了一切。
長長的星尾由藍色漸變成深紫色，然後與夜空融為一色。
溫奈緒看著那道流星，腦海裡忽地浮現出了藤原富江的模樣……
算算時間，她已經在這裡待了近三年了，期間玉藻前來了一趟。
說了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取走了她體內的四魂之玉，又給她丟了個玉簡，讓她自行領悟。
只說，她不是這個時空的人，現在以狐形寄居在這個時空倒是沒什麼問題。
可一旦要化形，就必須通過食骨之井回到自己的時代，玉藻前在取了她幾滴血後，又匆匆離開。
溫奈緒看著星空，想著最近的夢境，下意識在想。
她已經消失了很久了，藤原富江……現在怎麼樣了？
她動作緩慢地，將自己的重量壓在這個表裡不一，但對她卻十分溫柔的狗妖哥哥身上。
暖暖的溫度傳遞過來，她不由眯起了眼睛。
被寄養在凌月仙姬這以後，她幾乎每晚都會夢到藤原富江，他一次次擁抱死亡，不斷繁殖。
試圖以血肉之軀，填滿每一寸土地，找到她的蹤跡。
打量的富江的出現，打破了一切平衡。
他們殺不死，不斷被分成一塊一塊，又不斷生長成新的個體。
新的個體又被殺死，又一次次生長……
破壞平衡的生長，終被制裁，咒術師和陰陽師聯手。
開始清除富江，一具具富江的屍.體被丟進火場，燃燒殆盡，燒不盡的富江，又一個個出現。
蠱惑的能力越發精純，可死亡的方式也在不斷增多。
她在夢裡阻止他，想偷溜出去，告訴他她很好，不用擔心。
可還沒出空中殿，就被妖侍抓了回來，凌月仙姬沒有訓斥她，而是乾脆將空中殿放置在了虛空的結界裡。
外面看不到裡面，沒有凌月仙姬的命令，結界也打不開。
作為狐狸的她，只能看著喜歡的人，一次次死去，一次次復活。
不斷地尋找著她，直到半年前……
她不會再夢見大批量富江死亡的場景，偶爾在夢中，她能感應到強烈的注視。
終於，她衝破了那層將他們隔離開的膜，她只能在夢裡捧起他被丟棄的頭顱，對他說：「不要再死了……是暫時無法出現。」
那人卻露出了一個粲然的笑，那雙上挑的，漆黑得彷若天生就帶著蠱惑的眼眸裡，彷彿藏著深不可測的情感，如夜空繁星。
「好幸運，奈緒終於捨得出現了……」他的聲音十分縹緲，可聽上去卻開心極了。
「活著就好。」他直勾勾地盯著她，似是想看清她的模樣，可眼裡的光卻漸漸黯淡：「不要難過，我很好……」
又是新一輪的重生……
那股力量再次將她的意識隔絕。
然後是一次又一次，在夢裡的重逢。
「真好啊……」瀕死的富江感應到了熟悉的目光，只是被她注視，皮膚都能感覺到灼熱，皮膚上細小的絨毛都在激動地顫慄。
喜歡喜歡好喜歡——
就這樣看著他，用憐愛的目光看著他！
對，就是憐愛，又可憐又喜……愛。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濃烈的感情，不對等，卻讓人感到安全欣喜。
夢境在拉長，和富江的接觸時間也在變長。
她坐在他復原身體的旁邊，每每對上他眼神時，都會有種被黏膩感情層層包裹的錯覺。
少年的身體在以極快的速度修復，他的手慢慢抬起，想觸碰她，又頓在了原地。
溫奈緒見狀，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伸出手，想去觸碰他，卻不想藤原富江縮回了手，那張極為艷麗的臉上，露出了她看不懂的複雜表情。
「不能碰奈緒。」他喃喃，黑色的眸裡滿是痴迷地看著她：「髒，會把奈緒弄髒的。」
溫奈緒伸手抓住了他縮回去的手，以強勢的姿態，細長漂亮的指，擠進他的指縫，小手以不容拒絕的態度，扣住了他的。
即使在夢裡，他皮膚滑膩的觸感依舊真實地傳遞，因為倒在地上，掌心帶有微濕的細沙，多了種不適，卻讓觸感更加奇特。
被牽住的藤原富江先是一僵，驀然瞪圓黑眸，看向眼神堅定的溫奈緒。
那雙勾魂奪魄的黑眸裡，如一粒石子投入湖面，一圈圈漾起波紋，瀲灩起惑人的水光，裡面噬人的情意，足以震撼每一個見過他的人。
「奈緒好溫柔……好可愛……」
「還有呢？」溫奈緒看著她，眼裡也出現了暖意。
「還有……」他的身體已經恢復，破碎的衣衫幾乎無法蔽體，可整個人看上去和以往完全不同，像極了殺生丸本體，口嫌體正直，尾巴都要甩飛的模樣。
可他更直白，坐起身，看著她，鄭重道：「還有，我很喜歡你。」
「不是心血來潮呢。」似是在回憶什麼，他輕笑：「是經過了我的驗證哦，不是想要破壞，是想要守護的喜歡……」
「只要被奈緒看著，就覺得很幸福，不然就像要死掉一樣難受。」他做出可憐的表情，淚水更是說來就來。
一顆顆飽滿晶瑩的眼淚，順著他稠艷的臉頰滑落，幾滴調皮的，甚至掛在他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欲落不落。
讓他看上去美得驚人，幾乎一瞬間奪去了空氣，讓人不由屏息凝神，專注於他漂亮的神情動態裡。
就在他眼尾被緋色侵占，淚痣幾乎隱在他忽然潮紅的臉上，唇就要接近她時。
那種阻隔再次出現，夢境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藤原富江動作凝滯了好一會，才忽地笑出聲，好一會，他的臉色再次陰沉了起來。
他不管不顧向後仰倒，一動不動地，望著漫天的繁星，星星點點的亮完全落不進那雙漆黑的眸，但很快，一道拖著深紫星尾的藍色流星，映入他的眼眸。
她在看嗎？一切的一切都是夢嗎？
「奈緒……」
他抬起手指，以夜幕為畫布，一筆一畫地寫著她的名字。
在他落下她名字最後一筆時，流星消失，夜空在他眼裡再次黯淡。
*
「該回去了。」凌月仙姬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兩小隻的身後，她看著靠在一起的兩個小動物，眸裡有些許溫柔的光。
看著自家兒子好像睡著了，她彎腰，溫柔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將殺生丸還不大的原形撈進了懷裡。
然後又把溫奈緒撈起來，和殺生丸一起抱著。
殺生丸好像睡得很熟，空中殿已經移動到了食骨之井的上空。
凌月仙姬只是揮了下手，三人就來到了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井旁，那口井和溫奈緒來時一樣，看上去並不起眼，甚至比在現代時看上去還要老舊。
凌月仙姬將她放在了井沿邊，抬手拍了拍殺生丸的腦袋，「不告個別嗎？」
原本裝睡的狗狗抬起了腦袋，只不過耳朵失落地耷下，他變成了人形，面上又恢復了高冷的模樣。
他想了想說：「要記得我。」
那雙極為漂亮的金色眼瞳看了溫奈緒，見到溫奈緒乖巧點頭後，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帶了些嬰兒肥的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我也會記得你的。」
話音落下，他就主動牽住了凌月仙姬的手，和母親一起看著溫奈緒。
溫奈緒在這個世界無法恢復人形，立起身子，朝凌月仙姬拜了拜，控制小短腿跳下井沿，在殺生丸的腿邊轉了一圈，蹭了蹭然後跳上了井沿。
她再次看了眼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沒有猶豫，直接跳進了食骨之井。
另一邊，藤原富江看著再次暗下來的天際，笑了，他翻轉了那隻寫下她名字的手，淺淡的掌紋，幾乎一個模子刻出的指紋。
汙漬都還在，可夢裡的觸感卻不在，不知道為什麼，臉頰有些涼，還有些濕潤。
他摸了摸，原來是淚水啊……
他把手覆在眼睛上，可眼淚卻流個不停，心裡隱隱有種感覺。
有什麼在封存他的記憶，之前被打破的平衡好像也在恢復正常。
不要忘記，他在心裡一遍遍提醒自己，可腦海裡的記憶，卻像有一塊橡皮擦，在一點點擦去他的記憶。
手掌遮住了他的眼，漆色的眸子慢慢渙散。
記憶完全消失前，他突如其來地，嗚嗚哭出聲，啜泣聲裡，夾雜著絕望的祈求：「不要忘記……」
淚水透過指縫滑落，但很快，那哭聲就止住了。
他放下了那隻蓋在眼睛上的手，坐起了身，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似是不太確定，自己出現在了哪裡。
臉上有涼涼的液體，指尖一片濕濡……
是哭了嗎？他有些疑惑地想，可富江……是沒有眼淚的。
他疑惑地抬手，指尖精準地點在了眼尾的淚痣上。
總感覺……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呢。
可對富江來說，又有什麼是重要的呢？他理了理身上殘破的衣服，眉頭蹙了下，他怎麼會穿這種破爛？
嘖……渾身不適，得快點換件衣服。
第96章 奈緒，我好想你哦……
主動跳入了食骨之井, 原以為會和來時一樣，可很快，溫奈緒就察覺到了異常。
在她落入井裡的時候, 井裡沉寂的力量似乎就甦醒了過來。
身體在不斷向下墜落, 井口在迅速變小, 井壁在不斷延伸, 時光之力逐漸將她的身體包裹。
隱約間, 她好像看到了井口外的天空上, 有一隻極為漂亮的九尾狐狸，正在奔向這裡。
但她顧不得那麼多了，井壁上，先是出現了一隻由生命能量組成的手, 它們一個個, 從井壁伸出，似是想要觸摸不斷下墜的溫奈緒。
但那濃郁的生命之力, 氣勢上是沒有真實的形狀，在觸碰到她的一剎那, 就消散開來。
食骨之井的波動，也驚醒了守在日暮神社的看守。
三年前，名為富江的數量, 在短時間內急速增多, 又在極快的時間裡, 恢復正常。
大批量的富江出現又消失, 引起了普通民眾的注意，不明所以的群眾大多只會在看到他後, 感嘆著好看, 然後忘記。
經不住美貌衝擊欲望的人, 成為了他的僕從，不自覺拉幫結派，只為不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世上，還有如此美麗的人。
他們瘋狂地迷戀他，對他搖尾乞憐，卻在被冷落忽略訓斥嘲諷時憤怒到極致。
可看到那張臉後，又會覺得他這麼好看，有點缺點也是應該的，就那樣莫名其妙地原諒了他。
仲間一平是一名雕塑家，自從情緒激動殺死自己模特被女兒發現後。
生活就變得詭異了起來，他總覺得富江還沒有死，他似乎回來了，還在用一種詭異的目光打量他。
似乎在思索，該怎麼懲罰他。
可他鼓起勇氣去看時，卻根本找不到任何窺視者的蹤跡。
害怕被警方查出，又害怕富江沒有真正地死去，知道聽到女兒聽花帶回來的消息，他就決定了離開東京。
回老家靜岡生活，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靜岡竟然也出現了無數的富江……
他嘗試去打聽他的消息，可被打聽的人卻翻了個白眼：「老傢伙，我的學生你都敢想？」
仲間一平：「……」
再次見到那個人時，他也成了和他一樣的「可憐」傢伙。
仲間一平一點點接近他，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人是一家培訓機構的老師，自己的補習班在靜岡小有名氣。
臨近「全國同等學力第一次考試」，機構裡的學生異常地多。
為了提高效率，他招聘了一名叫藤原富江的青年作為自己的班助，為自己打下手。
但那青年……每天都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對他這個老闆沒有一絲敬意，甚至偶爾還會理所當然地指揮他端茶倒水。
對花錢來學習的孩子更是放任其為所欲為，那肆意的態度和惹眼的容貌，讓他的學生都變得奇怪了起來，甚至有孩子向他表白，他沒忍住訓斥了他。
可他的態度卻十分惡劣，還說什麼這種破地方，能請到他這麼美麗的人，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怎麼敢斥責他。
他和所有的富江追隨者一樣，被他訓斥後，又輕而易舉地被哄好，魔怔地以為一切都是正常的。
只是突然某一天，藤原富江像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罵哭了幾個像往日裡一樣追在他身後的學生，像是無法抑制脾氣的小獸，憤怒地將情緒發洩在他們身上。
嘴上還說著什麼「廢物，居然連她都抓不住……」「不行，我要去看看……」
「她？」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培訓班的孩子們，就像瘋了一樣衝了上去。
他腿如灌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想要逃跑，卻魔怔似的看得入了迷。
他終是沒戰勝自己的欲望，加入了逢魔的學生，殺害了自己的員工，為了不敗露，還和自己的學生，一起分解了他的屍.體。
但……第二天，他驚恐地發現，那個貌若艷鬼的青年，出現在了街道上。
一個個面容相同，著裝卻各異的富江，出現在了路上。
他們似乎無一例外，都在朝著一個方向靠近，那個方向……是日暮神社。
他嚇破了膽，慌不擇路地躲藏進垃圾桶，不想被他們發現……
再後來，他似乎理所當然地，就和仲間一平成為了朋友。
三年來，他們一直在觀察富江的動態，但他們卻始終不敢踏足日暮神社。
因為，從山上下來的富江，不足上山的十分之一……
剩下的富江哪裡去了？
他們不敢深想，可卻又忍不住去窺探，他們偷偷殺死一個又一個富江，那些富江好像忽然失去了生的欲望，任由他們用殘忍的方式，將他們殺死。
為了保留下這最完美的容貌，兩人還合作，將其中一具富江的屍.體，做成了標本。
他被安放在一間裝潢華麗的房間裡，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樣，沒有獵殺富江的每一天，他和仲間，都會通過這間房子對向他的觀察窗，偷窺長眠不醒的富江。
和仲間再次對新發現的富江進行了狩獵，看著富江的血肉一點點被燒成灰燼，毀滅的快感和「我在拯救他人」的微妙意識讓他紅光滿面。
他買了點酒，邀請仲間一起去看他們最完美的作品。
可一回到家，二人都察覺到了不對，那個放著藤原富江標本的房間，門是開著的！
屋內的厚重窗簾兢兢業業地為房屋主人遮擋著陽光，無一不精緻的擺件依舊放在原位，只是那張精心布置的床上，空空如也！
「哐當——」
酒瓶落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兩人對視一眼，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兩人默契地衝上去四處翻找。
桌上精美的物件被掃落在地，空中時不時飛過顏色各異的衣服，然後是櫃子被憤怒踢踹的聲響。
兩個人將家裡翻了個底朝天，可都沒找到那個美若藝術品般的標本。
藤原富江……失蹤了，是被偷走了，還是……
已經換了一身衣物的藤原富江，抬手招停了一輛計程車，「送我去日暮神社。」
同一時間，其他的富江也都在向日暮神社聚攏。
存活下來的富江，基本都沒有離開靜岡，但似乎也對惡意地將他人玩弄在鼓掌間失去了興趣。
他們時不時去感應那口井的存在，嫉妒的同時，也在暗暗發誓，在奈緒出現的第一時間。
見到的人，一定會是[他]。
五條悟收到富江異常，且都在往日暮神社趕的消息後，先是愣了下，然後唇角就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小狐狸居然還活著。」
嘴上這樣說，臉上的表情卻是顯而易見地開心。那個系統，他確實幫了他不少忙，但宿儺……
卻和系統給出的劇情有點偏差。
總而言之，他身上的擔子沒有變少，反倒更多了。
咒術高專最年輕的校長，不靠譜的五條族長，高專的學生，除了任務外，也算是有點自己的生活了。
五條悟拿著手機，思索了一下，就撥通了虎杖悠仁的電話。
彼時，熊貓這一屆的學長們已經畢業，虎杖幾人也進入了畢業階段。
幾人在任務時相遇，恰好到了飯點，兩個年級的同窗立刻決定聚一下。
幾人圍坐在霧氣氤氳的鍋子前，一起談笑，笑容依舊純淨，只是眼裡的光更加堅定。
就在幾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五條悟的電話打了進來。
接到五條悟電話的虎杖，蹭地站起身，「這是真的嗎？！！」
於是，溫奈緒被慢吞吞送出去，踩到實地後，沒敢立刻化形，探了個狐狸腦袋，就看到了一群人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
溫奈緒：「？」
藤原富江的臉上寫滿了不爽，原以為在那些傢伙裡決出了勝負，就能和回來的奈緒，獨處……
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不請自來的傢伙，他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又晦暗了幾分。
在幾人察覺到惡意，看過來的時候，他也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
「我們也很想念小狐狸呢，放心吧，你們之後獨處的時間還有很多呢……」五條悟在藤原富江看過來的時候，就抬手晃了晃。
藤原富江不甘地看了一臉懵逼的溫奈緒，不知道為什麼，臉忽然就紅了起來。
他哼了一聲，但沒把頭轉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溫奈緒。
上前一步，蹲在井沿邊和溫奈緒平視，目光在她露出的狐形上來回逡巡，似是在確認她的狀態。
見她毛色水亮，一雙漂亮的眼睛還是那麼地吸睛，在她看向自己時，便略微調整了下角度，漂亮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角度計算精準的脆弱表情。
他幾乎調動起全身魅力，還主動使用了蠱惑的能力：「奈緒，我好想你哦……」
「啊？！」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看著一秒切換狀態的藤原富江：「你小子居然又來這一招……等等！這狐狸……」
「還真是不可思議。」五條悟也湊了過去，看著被藤原富江揉進懷裡的溫奈緒，伸出了惡魔的手。
在藤原富江惡狠狠地瞪視下，毫無心理負擔地在她順滑的被毛上，逆向撫摸了一下。
溫奈緒：「嗷嗷嗷！」
虎杖悠仁：「？！」
他表情凝重了起來，看著狐狸狀還不能說人話的狐狸，沉痛道：「那我妹以後就只能這樣了嗎？」
原本順滑水亮的皮毛被弄亂，溫奈緒抗議後，覺得狐狸的聲音太沒威懾力，齜了下牙表示抗議，但因為外貌太過可愛。
讓一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釘崎野薔薇興奮了起來，「啊啊啊！狐狸也好可愛啊啊啊！該我了該我了！」
藤原富江瞥了她一眼，氣鼓鼓：「不給。」
不喜歡奈緒沾染上其他人的氣味……
「什麼嘛，好小氣。」釘崎看了眼藤原富江，用他能聽到的聲音吐槽。
伏黑惠輕咳一聲：「你吐槽的聲音有點大哦。」
釘崎橫了他一眼，又瞄了眼狐狸狀的溫奈緒，忽然福至心靈：「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小奈緒她……變成人形沒有衣服穿？」
被揉捏順毛的溫奈緒頓時感動到快要流淚，在釘崎野薔薇的注視下瘋狂點頭：「嗷！」
眾人：？
等衣服被找來，她換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再面對無數雙求職眼神時，緊張到身體僵硬，原本就五官偏冷的臉，看上去更加嚴肅了。
藤原富江用手撐著臉，眸光黏糊又灼熱地盯著她看，似是想將她看出朵花來。
虎杖悠仁上來就給了她一個熊抱，直到這一刻，那顆自妹妹離開後就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輕聲道：「妹妹是真的，實在是太好了……」
說完，他鬆手，打量了她一會，大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熊貓擠開了，它倒是直接，結結實實給了她一個熊抱。
然後……
溫奈緒尷尬地站在原地，被現場的所有人都抱了一下。
只不過，不知是誰起了頭，除了狗卷棘，其他人擁抱時，都會學著藤原富江剛剛的語氣，在他耳邊說：「奈緒，我好想你哦……」
害得她羞的不行，又不想拒絕大家的善意。
藤原富江臉色沉鬱地望著被簇擁的溫奈緒，聽著那些人學他的語氣一點也不覺得有問題，他才是最想奈緒的人，奈緒也一定最想他。
他壓抑著心底翻湧的怨毒，有些失神的想，她看上去依舊是那副冰冷的模樣，但眼下的淺淺紅暈和眼眸裡流轉的淺淺流光，卻讓他看到也覺得開心。
奈緒的開心，好像會傳染呢……
如是想著，溫奈緒的目光就飄向了他，他下意識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見她眼底的水光更盛，心裡也雀躍了起來。
五條悟也加入其中，大家玩鬧了一會，他笑嘻嘻提議：「這裡可不是敘舊的好地方，不如……」
釘崎野薔薇接話：「去喝酒！」
虎杖悠仁複議：「好耶！」
伏黑惠看著自己的同期與學長，唇角微微翹起：「的確是個好去處……」
「奈緒小朋友還沒喝醉過吧？」真希在她旁邊小聲問，「到時候我來幫你。」
狗卷棘也適時插話：「鮭魚子。」
滴酒不沾的五條悟：不嘻嘻。
第97章 這種程度是可以忍耐的
「我們都來靜岡了, 怎麼能不吃鰻魚飯和天婦羅？」伏黑惠晃了晃手機，示意自己查過了資料。
「那就吃了鰻魚飯再喝酒！」
於是，幾人由靠譜的伏黑惠帶路, 前往一家百年老店, 吃當地的特色。
還沒到飯點, 店裡的客人並不多, 一行人進入店內, 基本上就把空餘的位置坐滿了。
等待老闆製作的時間, 溫奈緒大概和五條悟說了下自己沒有穿到戰國，而是直接穿到了以前年前的平安京時期。
五條悟笑了：「啊，那還真是有趣，有見到當年咒術師最強的兩面宿儺了嗎？」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 腦海裡浮現的是那個半大的孩子：「算是見到了吧。」
不過當時還不是記載裡說的那麼恐怖的存在……只不過後來因為玉藻前下手得太快, 她也沒來得及道別。
原以為後面有機會，可……
「看樣子是見過了, 還發生了些我們不知道的事呢。」五條悟笑眯眯道：「放心吧，事情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 把溫奈緒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訴說了一遍。
「五條老師現在已經是高專的校長啦！」虎杖悠仁笑眯眯道，「很厲害是吧？我也想成為老師那樣的人呢！」
溫奈緒狐疑地看向五條悟，只見他很放鬆地靠在椅子上, 高大的身材在狹小的椅子上靠著, 長手長腳, 襯得店裡的桌椅都顯得有些小, 但這人偏偏愛放飛自我。
看上去和原來沒什麼變化，還是那麼的肆意張揚, 「說實在的, 宿儺那傢伙, 不愧是千年前的咒術界最強……」
「那他也不是敗給了老師你嗎？」禪院真希好奇發問。
五條悟看了眼幾人，臉上的笑帶了點無奈：「雖然說打起來很爽快，但那傢伙……」
話說到這就頓住了，作為知情者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沒有接話，釘崎野薔薇的目光在兩個同期臉上游移。
還沒來得及問話，香噴噴的鰻魚飯和天婦羅就被端上了餐桌。
他只能作罷，溫奈緒倒是看了五條悟好幾眼，身上有妖氣的殘留……
看樣子，兩面宿儺的事估計和妖怪有關。
「我要開動啦！」虎杖悠仁看著眼前的美味，和之前無二的開朗，說完餐前語，就埋頭炫飯。
等吃好飯，幾人人手一杯奶茶，開始討論是就近在靜岡開喝，還是坐車回東京開喝。
「……當然是在這裡啦！喝完直接去酒店睡覺！」
「你又不喝酒，不懂啦，東京的選擇更多……」
「我只是不愛喝又不是不能喝！」
「嘁——明明酒量都不如熊貓。」
「誒？叫我幹什麼？」
「好歹放尊重點啊，我現在可是校長誒！」
溫奈緒看著幾人爭論的樣子，眼尾也不自覺帶上了笑意。
藤原富江站在他身側，目光卻一直沒有從他身上移開，溫奈緒不敢和他對視，猶豫著，挪了挪身子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和五條老師及哥哥，還有咒術高專的朋友們見面，大家只顧著說近期發生的有趣的事，吵吵鬧鬧間，他一直都安靜地跟在他身後，這和她印象裡的他極不一樣。
張嘴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和他說話。
和以往的眾星捧月，魅力外露張揚肆意有所不同，他好像自始至終，都像一個局外人。
溫奈緒見幾人都沒注意到這邊，猶豫著，緩慢伸出手牽了牽藤原富江的衣角。
在戰國時期，無法見面卻每次都能看到他的死亡，她當時就在想，下次見面，一定要好好給他一個擁抱，可真正見面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當初不告而別，他瘋狂找她的模樣一次次成為她的夢魘，他的感情比詛咒更為扭曲，是不在乎自己的唯她主義，濃烈到令人窒息。
她不止一次在心裡回應，如果見到了他，要比他更熱烈地回應這份感情。
可真正回來了，只有那個被強行分開的擁抱，再之後，竟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上，他只是用那種隱秘熱烈的黑眸看著她，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講，又好像所有的話都在眼神裡。
藤原富江垂眸，在少女指尖觸碰到他衣袖時，就探手牽住了她的手。
「這種程度是可以忍耐的。」他湊近她，聲音很輕：「我就是想要現在這樣，奈緒的腦海裡，都是我。」
溫奈緒心跳加速，想抽回手，手卻被藤原富江緊緊攥住。
「不要鬆開我。」藤原富江湊的很近，聲音本就好聽，刻意壓低了顯得更撩人，氣息拂過耳廓，燒得她耳朵也跟著紅了起來。
藤原富江黑眸暗了幾分，太可愛了，奈緒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小巧的耳垂也紅紅的，好想……好想咬一口吶。
狗卷棘沒有加入討論，原本在低頭看遊戲資訊，一抬頭就看到了湊在一起說小話的情侶，他紫色的眸子裡漾起笑意。
當初就覺得這兩個人有趣，沒想到這麼有趣，他碰了碰一邊低頭玩手機的伏黑惠。
然後打開了相機的拍照功能，喀嚓，將兩個定格在了屏幕上。
少女身量高挑，眉目偏冷，面上沒有表情，可眸子裡卻像是一汪映滿了繁星的清泉，微風拂過，漾起點點星芒，紫色的發被微風吹動，隱隱能看見紅透的耳尖。
少年彎著腰，湊在她耳邊，那雙上挑的，黑色的眼眸彎起，魅惑感渾然天成，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少女身上，炭黑的發將他的皮膚襯得極白，眼尾的黑痣卻莫名惹眼，讓人忍不住就想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閃光燈讓大家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虎杖悠仁不滿：「喂喂喂，為什麼我們這些人裡，只有奈緒和這傢伙成了情侶？」
「你找找自己的原因啊。」釘崎野薔薇無情吐槽。
「wooo~好看的誒！」五條悟湊過來，看著屏幕上的二人評價，「我們也拍一張啦！」
話音落下，不知從哪兒變了根自拍杆，直接站在了溫奈緒和藤原富江身前，將二人當背景板喀嚓喀嚓拍了兩張。
見大家都聚集過來了，他這才舉起手機，「來來來！合照合照。」
又是一片雞飛狗跳的歡聲笑語，等拍完照，熊貓再次開口問：「所以，我們到底回不回東京了？」
「那個……」虎杖悠仁撓了撓頭髮，「我哥哥說如果不嫌麻煩的話，可以去我們家做客，哥哥說他們現在開始準備食物和酒，那樣我們也可以放心地喝了。」
「哥哥？」溫奈緒疑惑。
五條悟小聲：「還有九個呢。」
虎杖悠仁這才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叭叭地開始講述自己與九個哥哥，是如何在命運的轉動下，相識相認的。
聽得溫奈緒一愣一愣的。
「所以，我的哥哥就是奈緒的哥哥……奈緒，你現在有十個哥哥疼你哦。」虎杖悠仁莫名熱血。
「我不是人碼？」伏黑惠舉手，「好歹都是五條老師負責過的。」
溫奈緒：「？」
虎杖悠仁臉色扭曲了一下，勉強道：「好吧，算你一個。」
「你那是什麼表情。」伏黑惠盯。
虎杖悠仁走上前，粗魯地將胳膊搭在伏黑惠的肩上。
扭頭對著溫奈緒說：「只是他們的形象有點奇怪，事實上都很好相處的！大哥是個很負責，很溫柔的人呢。」
五條悟小聲：「除了大哥，其他幾個就有點沒人樣了。」
「五條老師，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雖然也是實話啊哈哈哈……」虎杖悠仁尷尬撓頭。
溫奈緒掰手指：「還得再加一個。」
「誒？」虎杖悠仁好奇看向她。
溫奈緒：「我還有個犬妖哥哥。」
「好厲害。」釘崎野薔薇在一旁聽得瞪大了眼睛。
「我也覺得。」禪院真希贊同，但想到九相圖受肉的九兄弟的形象，就感覺有點頭大，想到自己那群糟心的長輩，和沒什麼感情的兄弟姐妹，打了個冷顫。
到達東京後，一行人在虎杖悠仁的帶領下，回到了熟悉的別墅區，在溫奈緒他們曾租住的別墅旁邊的別墅裡，溫奈緒見到了虎杖悠仁的幾個新哥哥。
名叫脹相的大哥，個性的兩個朝天的揪揪，鼻梁上的咒文顯得有點兇悍，但臉上的傻笑卻讓溫奈緒覺得有趣。
更讓她覺得有趣的是，脹相不光準備了下酒菜，酒都是他自己釀的。
剩下幾個形狀各異的哥哥，像幼兒園的小寶寶一樣，乖乖站在廳堂，因為酒品差可能會造成災難，和溫奈緒見了面後，就被打包送去了妖界。
「這個酒，是哥哥按奈緒你說的辦法釀製的呢！」虎杖悠仁笑眯眯地舉杯。
「哇！是上次我們去北海道做任務，虎杖拿的那個私釀酒嗎？」釘崎豪飲三大杯，涼涼的酒水從喉管滑落，香氣掃過唇齒，沁人心脾。
「鮭魚子。」狗卷棘眼睛亮亮的。
「確實很讚！」熊貓大手捏著小小的酒杯。
「真有那麼好喝？」五條悟端起來了一杯，放在鼻下修了修，果香撲鼻。
「老師你就不要喝酒了吧！」禪院真希小聲勸，「你酒量真的……」
「哈！誰說我酒量不好？！」
五條悟將端起的酒一飲而盡。
「咚！」
下一秒，腦袋就磕在了桌子上，表演了一個「一秒入夢」。
溫奈緒瞪大了眼，不是，這就醉了？
「還好你的酒度數不高。」禪院真希苦笑，「不然他發起瘋來可怕得很。」
「好傢伙，無下限還開著呢……」熊貓好奇地戳了下。
「就讓他睡會吧。」脹相看著眼前的一群人，看了看虎杖，又看了看看上去乖乖的溫奈緒，心裡一片柔軟。
弟弟，妹妹，真好啊……
「是啊，就讓五條老師睡著吧。」禪院真希表情嚴肅，「聽說，這種時候攻擊他的話，他可能會無差別攻擊，送所有人灰飛煙滅……」
「實在是可惜，乙骨前輩近期出國了。」伏黑惠看著笑鬧的同校友人，喝了口酒。
「鮭魚子。」狗卷棘贊同。
一群人天南地北地聊天，將近些年來做任務的趣事，好奇溫奈緒人形弧形切換的，調侃溫奈緒和藤原富江的情侶身份，互相揭底的糗事，講妖族探索與人族隔絕的第三世界妖界。
喝到最後，只有沒喝酒的藤原富江，和控制了飲酒量的狗卷棘還清醒著。
藤原富江看了眼狗卷棘，將沒有用妖力作弊，已經暈暈乎乎的溫奈緒打橫抱了起來。
對狗卷棘說：「現在要把時間還給情侶了哦。」
虎杖悠仁忽地站起來，舉杯再灌了一口：「開心！」
脹相隨後跟上：「歐豆豆開心我也開心。」
禪院真希舉杯：「你們開心我也開心！」
釘崎野薔薇：「你們酒量好差哦……再來！喝！」
話音落下，自己也「咚」地一頭栽了下去，恰好砸在了剛剛睜開眼，張嘴剛附和了聲「喝」的伏黑惠身上，兩人齊齊閉眼昏睡了過去。
藤原富江勾唇，對狗卷棘道：「年輕就是好。」
狗卷棘：「？」
「倒頭就是睡。」
話音落下，他就抱著溫奈緒走了出去。
奈緒和朋友的相聚已經結束，現在，是和他的獨處時間了。
被抱在懷裡的溫奈緒睜開了眼睛，她沒有去壓制體內被酒精引動的燥熱，一出院子，手臂就環在了藤原富江的脖頸上。
在酒精的刺激下，大膽道：「今天我要……」
第98章 奈緒喜歡，我很高興。
「要什麼？」藤原富江偏頭看她。
少女眼眸裡映出他的輪廓, 幽紫色的眸子專注地看著他。
「要……」溫奈緒頓住，就是在酒精的驅使下，一些大膽的話也有些羞於出口, 「要親親。」
說完, 有些懊惱地把臉埋進了他的頸間。
「要什麼都可以哦。」藤原富江用唇碰了碰她的鬢髮, 聲音裡帶著蠱惑。
「快回家啦。」她催促。
「好。」藤原富江抱著她, 走向相鄰的那間別墅走去。
溫奈緒被抱著, 臉埋在藤原富江的頸窩, 腦海裡對自己說膽子大一點啊，都成年了可以做一些成年人應該做的事了。
怎麼還是說不出口啊，到家以後是就這個姿勢親死他，還是把他按在沙發上親……
腦海裡紛雜的念頭太多了, 酒精讓人暈乎, 加上藤原富江身上好聞的松木香不斷湧入鼻腔，抱著她的人動作還很輕柔, 走路的顛簸讓他昏昏欲睡。
還沒進別墅，她眼皮就已經闔上了。
均勻的氣息落在頸間, 像有根細軟羽毛輕輕掃過。
明明呼吸的風很輕很軟，可他細膩的皮膚卻泛起了紅。
「奈緒……」他輕聲喚她。
懷裡的少女動了動，然後咕噥地應了一句, 環在他頸間的手臂環緊了些。
藤原富江立在門前, 瞥了眼身後伺機而動的其他富江。
那人不甘現身, 目露嫉妒地看著抱著溫奈緒的「他」, 目光繾綣又柔和看向已經睡過去的溫奈緒。
開門前，在藤原富江惡毒地凝視下, 湊過去親了親溫奈緒的耳朵, 引得她身子顫了下, 得意地看了眼他。
在藤原富江抱著溫奈緒進門後，「他」也跟了進來。
「別忘了約定。」藤原富江沉著臉提醒。
那人笑了「當然，雖然很想……但是會忍住的。」
他沒說的是，在奈緒回來後，他在龐雜的記憶裡，看到了一段混亂
記憶裡，似乎有迷霧被風吹散，所有和溫奈緒相處過的記憶都開始清晰，在灰暗的，充斥著死亡疼痛復仇瘋狂的記憶裡，是如此地與眾不同。
即使她對他的感情並沒有如他般濃烈。
可這樣就很好，只要她對他有一絲憐憫，喜愛，心軟。
他就有機會一步步靠近，用他獨特的方式，纏上她，一點點侵入她的生活，像她不斷會和他重逢那樣。
用他扭曲愛意編織的蛛絲，一點點，將自己和她纏在一起，至死方休。
富江不會死，所以愛意不會消減，那纏繞的蛛絲只會越來越多。
藤原富江懶得再看他。
——贗品而已，他清楚他在想什麼，而且不會讓他得逞。
房間自溫奈緒離開後，藤原富江依照約定，只去了趟警局，就拿到了川又伽椰子丈夫的消息。
高階咒靈定向獵殺人類的事，讓咒術界高層恐慌，安排人員來袱除咒靈時。
並沒有找到據說離不開這棟別墅的兩個「咒靈」。
藤原富江在五條悟的幫助下，獲得了這棟別墅的所有權。
房間裡的擺設與三年前一致，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一切和之前又有不同。
將溫奈緒放在了乾淨柔軟的床上，女孩卻不想鬆開環著他的手，哼哼唧唧的模樣和印象裡的完全不同。
狐耳冒了出來，長長的絨尾巴八爪魚似地纏在了他的身上。
他輕笑一聲，小心翼翼地躺了下來，漆黑的瞳眸深深看著他。
眼尾彎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他抬手，骨節分明的指輕輕描摹她五官的輪廓。
輕柔撫觸的感覺讓溫奈緒皺了下眉，頭頂的狐耳晃了下，整個人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幾乎整個人都貼了過來，兩人距離再一次拉近，呼吸好像都糾纏在了一起。
他不禁放慢了自己的呼吸，將她垂下的一縷髮絲理向耳後。
就那麼專注認真地看著她。
「喀噠」門鎖被打開的聲音響起。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走廊的燈將他的影子印在房間裡。
似是知道藤原富江在想什麼，那人開口道：「不會被她發現，我會在她醒來前離開。」
話音落下，「他」走進臥室。
溫奈緒的絨耳豎了起來，似乎對聲音比較敏感，但是沒有聞到陌生的氣息，耳朵乖順地耷了下來。
身後的床墊輕微下陷，松木的香氣將她徹底包裹，安撫著她緊繃的神經，溫奈緒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腰身被環住時，她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可卻沒有危險的感覺，意識陷入了昏沉。
這一覺基本睡到了日上三竿，溫奈緒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對上了一雙帶著笑意的漆黑眼眸。
「早啊，奈緒。」他湊過來在她額上親了親。
溫奈緒眨了眨眼睛，察覺到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的姿勢，和……下意識想後退。
但她忘記了自己的尾巴還纏在藤原富江的身上，九條尾巴還維持著纏在藤原富江身上的姿勢。
因為她的動作，扯到了尾巴不說。
藤原富江還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原本還沒來得及紅的臉燒了起來，她趕忙去收尾巴。
可他的聲音更奇怪了，壓抑的少年輕吟鑽進耳膜，溫奈緒震驚抬頭，卻見容貌依舊美麗的少年，那雙漂亮的眼眸難耐地眯了起來，臉上的緋色更是襯得他冶艷的淚痣勾魂攝魄。
鼻梁挺直完美，薄唇似泛著糜麗的水光，勾動人最原始的欲望。
溫奈緒咽了下口水，「你別這樣，我有點怕……」
被迫變狐狸的那幾年，也不是沒有尷尬期，在那段時間，夢到藤原富江時，夢裡的畫面都比較香艷。
醒來後她沒少下定決心，見到他一定要直接親死他，要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嘗試一遍。
但事實上是，酒沒把膽子壯起來，還起到了催眠的作用……
她不光沒對他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還喊對方別這樣……
「嗯……」略帶喑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藤原富江主動湊過來蹭了蹭他的臉，「奈緒不怕，是奈緒的尾巴纏得有點緊……」
溫奈緒：「……對不起。」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她本能道歉，心裡唾棄自己敢想不敢做。
可藤原富江卻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那道視線燙人，可莫名莊重，溫奈緒慢慢坐起身，不敢去看藤原富江。
「奈緒才不需要對我說這樣的話呢。」他嘴上說著安慰人的話，又開始說一些聽上去恐怖，仔細琢磨又好像帶著撒嬌意味的話：「一切都是我願意的哦，是為了討奈緒歡心，讓奈緒喜歡我，離不開我，習慣我，你知道的。」
他把玩他的髮絲，深紫色的髮絲在手上滑落，垂下的眼瞼掩去了眸裡的惡意和恨意，臉上卻做出了委屈的表情：「那些人指揮把刀子插.進我的心臟，破壞我皮囊，把我的內臟搗碎，好疼的嗚嗚，奈緒，看不見你也好疼的……」
溫奈緒的表情從害羞過渡到了震驚，她抬起頭，看著已經難過落淚的藤原富江，默默收起了自己的所有情緒。
這個人……還是會用這種詭異的方式，博取同情。
可明明知道他的目的，也知道這人脾性，還知道這人的可憐和淚水都可能是偽裝，就無法對他硬下心。
更何況她本來對他也有不良想法，就算知道這一切，就是這人的惡趣味。
她的心也軟得一塌糊塗，身心都像是被浸入了溫暖的水裡，喜歡他的撒嬌。
就是明知道這個人，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
可一想到，自己正常時間線的十八年，他卻跨越了千年，就覺得胸口悶悶的。
這一刻，所有的言語都變得無力，她前傾身子，捧住了他的臉，細膩光潔的皮膚觸感滑嫩。
藤原富江任由她的動作，配合地向前探了下身子，眼睛眨了眨對上少女堅定的雙眸，晶瑩的淚珠掛在纖長的睫羽上，看上去我見猶憐。
一滴淚水順著臉頰向下，落在溫奈緒指尖，又順著她的指縫，陷進溫奈緒的手心與藤原富江的臉肉間。
溫奈緒深吸了口氣，仰臉親了親他的唇，柔軟熟悉的觸感讓她放慢了呼吸。
在藤原富江想要進一步時，溫奈緒主動拉開了距離，向上吻了吻他的睫羽，淚水沾濕了她的唇瓣，她想了想，學著藤原富江的樣子，伸出舌舔了下他的淚水。
這樣的大膽又熱情的表現，讓藤原富江那被淚水洗過的眸子，顯得更加明亮。
他喘了一聲，然後用力眨了眨眼睛，語氣裡不由帶上了些許興奮，「喜歡奈緒，嗯……還要。」
話音落下，眼淚竟還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溫奈緒旖旎的心思完全沒了，沒好氣拉開距離，跳下床，然後紅著臉「噔噔噔」地衝進了浴室。
「我去洗澡！」
藤原富江亦步亦趨：「我能一起嗎？」
「不能哦。」溫奈緒把人推出去，把門關好，看著鏡子裡眸中溢滿水色的自己，打開水龍頭，給自己用冷水洗了把臉後，這才吐出了口氣。
溫奈緒洗澡的時候，那邊的脹相和虎杖悠仁也送走了家裡的客人。
虎杖悠仁和脹相一起，送來了妹妹離開這幾年，為她準備的禮物，脹相顯然也是個細心的人，不光和虎杖一起，準備了溫奈緒不在的這三年的生日禮物。
連之前未曾謀面的十五年也補上了，當然這也源於寵愛弟弟的靈感。
藤原富江卻看著那些禮物，陷入了沉思。
和奈緒初遇時，他與她之間的記憶還處在封印期，相識的時候奈緒的生日就已經過了，於他而言生日也是個十分陌生的詞，每一個收養他，收留他的人，都給他賦予過一個生日，可都被他不屑地拋棄。
可對於他來說無用的東西，對奈緒來說，不一定就是無用的吶……
他思索著，走進了另一間浴室，將自己收拾好，他神色凝重地抱著手機，查看人類女孩的喜好。
但總覺得那些東西都太過艷俗，倒是對蠢貨們口中「將自己全身心都交給對方比較好」這句話反覆推敲了一番後，陷入了沉思。
繼而漂亮的臉都皺了起來，奈緒都不殺他的，想給都給不了……
心煩。
沒耐心的他對邊點了一個選項，然後看著「看電影後，可以做進一步的交流」這幾個字，陷入了沉思。
溫奈緒給自己做完心理暗示才走出房門，決定一下樓，就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鼓起勇氣，她推開房門，一步步走下樓梯，剛下樓梯，她就看到了倚坐在沙發上，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把玩手機的藤原富江。
室內的光模糊了他的面容，可他坐在那裡，僅是一道身影，就讓人覺得不可忽視。
「我……」
「奈緒，我們去看電影吧？！」
做好心理建設，好不容易張嘴的溫奈緒被打斷，她看著藤原富江興奮的臉，默默閉上了嘴，嚥下了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當大饞丫頭的話。
「奈緒剛剛是有話對我說嗎？」藤原富江貼心地詢問，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想到了那幾個同學，將他和溫奈緒當成主角寫的cp文。
耳根發燙，更進一步誒！真的看完電影就可以？
結果電影沒看成，在去往電影院的路上，兩人路過一家在搞自製蛋糕活動的店前時，藤原富江忽地駐足。
他看向那個做了一個醜醜蛋糕的小朋友，小心翼翼地捧著蛋糕，捧到了一個中年女人面前：「是親手做給媽媽的哦，裡面是江江對媽媽滿滿的愛。」
「奈緒想要嗎？」藤原富江轉過頭看她，認真地問。
溫奈緒看了看裡面融洽的氛圍，又看了看藤原富江，遲疑地點了點頭，「試一試？」
嬌慣的人對常識的認知少得可怕，對自己又過分自信，所以做出來的蛋糕……
溫奈緒看著眼前的黑色蛋糕，在藤原富江期待的目光下，蘸了點奶油送進了嘴裡，甜得發齁，還有點發苦，眼前一陣發黑。
溫奈緒強迫自己管理好表情，點了點頭，半晌後，才昧著良心誇了句：「第一次能做成這樣很……不錯了。」
「真的嗎？我就知道。」藤原富江臉上的笑容得意，眼尾黑痣熠熠生輝。
他自己也沾了點奶油，然後默默將整塊都扔進了垃圾桶，看著溫奈緒感動：「奈緒你好溫柔，都會說昧良心的話了，真是太善良了。」
溫奈緒：「也還好？」
「都怪這家店的材料不夠好，我都誠意十足地加滿了料，誰知道味道竟然這麼恐怖……」
在老闆「是是是，都怪材料」、「那絕對不是您的水平」的恭維聲裡，藤原富江又嘗試了兩次，都以失敗告終後，溫奈緒上了手。
在老闆的指點下，做出了一個看上去還算精緻的小蛋糕。
指揮老闆用最好的盒子打包後，店面也要打烊了，不知不覺，天都黑了。
溫奈緒這才驚覺，兩人只顧著做蛋糕了，一下午的時間都耗費在了這件事上。
直到回到家，溫奈緒也沒能說出自己「狂熱」的想法。
而藤原富江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在告知她，家裡堆放在角落裡的禮物，是虎杖悠仁和脹相送的後，就悶悶地回了房間。
溫奈緒拆完禮物，在手機上向虎杖悠仁和脹相道謝後，思索著該如何回禮向房間走去。
洗漱完，躺回鬆軟的床上，淡淡的松木香氣從床單上逸散，鑽入鼻腔時，她才想起來一件事。
藤原富江好像過分安靜了……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去找他聊聊時，她的房門被敲響了：「奈緒，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溫奈緒壓下自己的小心思，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就被來人報了個滿懷，他小狗似得，親暱地用臉頰蹭了蹭她的臉肉，然後一下又一下的啄她的耳垂，親吻延至脖頸，似是覺得不夠，壓的更深。
「你……」溫奈緒被親得有點癢癢，髮梢隨他的動作，蹭得脖頸有些癢。
心裡隱隱察覺到了什麼，期待中又有點羞恥地赧然。
「我就是最好的禮物。」
藤原富江順著她的小臂，摸索到她的手，指尖一點點擠進了她的指縫，話音落下，將她剩餘的話盡數吞下。
黑眸裡氤氳著水色，繾綣的光裡是認真與期待，眼下緋色醉人，黑痣更是攝人心魄。
原就極美的人，此時不知為何，看上去更加灼目，唇舌交纏，呼吸相繞，明明是激烈的親吻，可他卻在一直觀察著溫奈緒的表情。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樣，緩慢黏人又纏人，一點點細膩且溫柔。
不厭其煩地探索每一處，輕柔地，溫柔地，充滿佔有慾，展露出的情態足以讓任何人痴狂。
溫奈緒原就在身體的作用下，對他的身體有著不一樣的渴望。
現在，這樣的吻足以讓她的思維陷入短暫的空茫。
思維隨著身體的欲/念飄搖，濃郁的松木氣息讓人安心的同時，又會激起更多的念想，情態浮現在眉宇間，隱隱間，他聞到了松木香氣間夾在的馥郁香氣。
壓抑的感情一點點釋放，伴隨著濃烈感情的，是他對他人極致的吸引力，魅惑的力量因動情被全然釋放，強烈的欲/念在房間裡瀰漫。
如蛛絲般，一點點纏繞，細密的線，引著溫奈緒墜落，意識被一片泥濘的黑暗包裹。
「所有的富江都是你的啊，奈緒，千年前的富江屬於你，現在的我也屬於你。」溫柔的呢喃聲不真切地響起，「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是奈緒的富江……」
溫奈緒的絨耳和尾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狐耳軟軟地耷下，尾巴卻誠實地纏上了藤原富江的身體。
獨屬於狐族的魅力，在此刻釋放，少女褪去了常日裡的清冷，由那雙帶著媚態的深紫色眼眸開始，一種獨特的惑人心弦的氣息彌散，和藤原富江的交纏在一起。
細碎的聲音從喉間溢出，溫度攀升，可溫奈緒還是能感覺到，他身上變化的溫度，和愈發濃郁的感情在不斷擴散，猶如黑泥將她包裹，引她共舞。
一根根絲線，連接在他們之間，濃烈到令人窒息。
「奈緒，奈緒……」他親吻著他的唇畔，舌尖捲去眼尾溢出的淚水，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水痕。
最初的生澀，到之後的無師自通，藤原富江的身體本就是世上最完美的存在。
本身的魅力，加上放任自己被狐族的天生的魅惑引誘，整個人幾乎都陷入了痴狂。
克制的，隱忍的，循序漸進的方式和他周身表現出的狂熱扭曲的情緒截然不同。
狐尾掃過他的身體，他眼尾的紅暈更甚，黑痣都在顫動，那雙半眯的雙眸裡，印著她同樣深陷的表情。
「奈緒……好喜歡奈緒……」黏黏糊糊地表白，然後是更動人的喘息。
抓著他手臂的細白手指無力鬆開，藤原富江再次捉住了她無力晃動的手，再次擠進她的指縫，十指緊扣，一次次被帶動。
意識陷入黑暗，大腦似乎也停止運轉。
溫奈緒隱隱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落在她的臉上，然後被人盡數舔去，然後聽到了藤原富江混亂的聲音——
「愛我，殺了我，吃掉我……」
「我是奈緒的，喜歡——喜歡！好喜歡！」
「……贗品！」
恍恍惚惚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溫奈緒動了動身子，並沒有感覺到小說裡提到的渾身酸軟，倒是整個人被緊緊抱著。
眼前是藤原富江脖頸上隆起的喉結，垂眸看，還能看到深陷的鎖骨，白皙光滑。
肌膚相觸的滑膩感覺，提醒著她已經做了成年人該做的一切，但身體前所未有的舒爽卻讓她陷入了沉思。
「奈緒……怎麼了？」少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說話帶動了胸腔震顫。
溫奈緒身子僵了下，總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她咬了下唇，嘴比意識還快：「再來一次？」
「嗯~」藤原富江笑眯眯地應，下巴在她的發上蹭了蹭，「奈緒喜歡，我很高興。」
下一秒，身體被狐尾纏住的觸感讓他發笑，「多少次都可以哦，超喜歡……」
「我也是。」
「是什麼啊……」
「超喜歡你。」
第99章 詛咒
溫奈緒作為半妖, 身上兼具了人類和獸類的特徵，狐族的特性讓她與常人不同。
初次之後，身體似是進入了新的狀態, 狐族作為獸類獨有的「發情期」被激發。
每當特殊時期, 體內混雜著咒力的妖力狂暴得不像話, 忍耐可以平穩度過「發情期」。
但有藤原富江在, 他又怎麼會允許她「平穩度過」？
所以可憐的半妖, 只能溺在屬於富江的情態裡, 直到身體恢復正常。
每當這種時候，溫奈緒都不敢相信記憶裡，那個哼哼唧唧親著藤原富江，索求無度的人會是自己。
但富江似乎非常滿意她的「熱情」, 不光會用黏稠病態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還會撒嬌似的, 邊喘.息，邊說一些誇讚她的話。
極為私密的誇讚讓人羞恥的同時, 也能感受到他對她極為病態的感情……
多年過去，他對她仍保持著高度熱情, 不光喜歡的感情更為強烈，連外溢的情緒都與她有關。
最直觀的，就是從無數富江身上, 代謝出的詛咒, 不可控的黑色泥沼, 絲絲縷縷出現在她的身上, 猶如蛛絲一般，一圈圈細密纏繞。
一開始溫奈緒還會除穢, 時間久了發現這樣的絲線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少, 越發粗壯。
「所以說,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啊……」五條悟撐著下巴，將桌上的喜久福拿起，盯視了兩秒一口咬了下去。
繼而眼睛頓時貓一樣眯起，「哇~是紅豆冰淇淋的耶！」
溫奈緒看著大齡單身男青年，面無表情：「……要怎麼解決？」
「兩個辦法。」五條悟吃掉了手上的喜久福，又從盤子裡挑了個順眼的，咬了一口：「是毛豆生奶油的，好吃~奈緒下次要多做一點哦~」
等他把桌上糖分爆表的喜久福消滅掉，這才心情很好地豎起兩根手指，比了個二。
繼而清了下嗓子開始答疑：「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殺掉那個會產生詛咒的人。」
話音落下，他收起了食指，獨留一根中指：「但這不太可能，也不知道這怪物到底有什麼特別，數量超出臨界，高出臨界都會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所以這點比較難。」
溫奈緒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跟大齡單身男青年計較，無視了他那根豎起來的中指：「另一個辦法？」
「顯而易見。」五條悟露出大白牙：「當然是不再產生愛意了，都說了愛的最扭曲的詛咒，也許你可以看看，它能變成什麼，我也很好奇，這樣的詛咒會不會生成咒靈。」
溫奈緒盯著他豎起的指頭，沒忍住，一腳踢了過去。
毫無意外地，被無下限擋住，一層柔和的力量將她的腿停留在空中，溫奈緒面無表情收回腿，忽地歪頭，沖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五條悟看到養女那張冷冰冰的臉，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正要跑路，就聽到溫奈緒淡淡的聲音響起。
「啊，忘記了，悟爹你還沒正經地談過戀愛，單身的人怎麼會理解情侶的情趣。」
看著僵在原地的五條悟，她默默補刀：「沒有對象，是不想嗎？」
「啊哈哈……我記得總監部裡還有工作沒處理，先走一步。」
天生打工聖體離開，溫奈緒開始主動將身上纏繞的詛咒聚攏，就如同五條悟說的，這種體量的詛咒，不斷凝聚，確實生成了一隻……
漆黑的蛇形咒靈，小東西在她手上攀附纏繞，帶著無限的眷戀，親暱地用蛇信子舔舐她的指尖。
「奈緒竟然不在房間。」藤原富江從樓上走下來，看到溫奈緒手上纏著的小蛇，本能皺眉，臉上還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奈緒——這是什麼啊，醜死了，快把它弄下來……紱除啊。」
溫奈緒看向他，見日常裡都極為在意形象的富江，今天的衣服確實極為簡約的白襯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露出了鎖骨上的紅痕。
溫奈緒的臉騰地就紅了，這傢伙，明明可以不留痕跡地……
目光還未完全移開，藤原富江就湊了過來，主動填滿了她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奈緒，今天去約會吧，想要和奈緒獨處。」
溫奈緒有些無語：「乾脆把你掛我身上吧。」
由扭曲詛咒化成的小蛇，探頭去看湊過來摟住溫奈緒的藤原富江，不滿地發出嘶嘶聲。
藤原富江瞥它一眼，手腳並用纏上溫奈緒，是他最喜歡的姿勢，像蛇一樣纏在溫奈緒身上，語氣認真：「也不是不行，那樣的話，只帶腦袋就好。」
獨有的攀附式親密，他貪婪地用臉蹭了蹭溫奈緒的臉，滑膩的觸感配合清淺的呼吸。
讓溫奈緒的身子僵住，腦海裡也不自覺地，閃過一些讓人臉紅的畫面。
白色的絨尾輕緩掃過他身體，纏上他的腕骨，腕上冷白肌膚泛出的動人緋色。
朦朧裡，眼前深紫色的髮絲與漆黑髮絲的碰撞纏繞……
只是想一想，臉就不自覺泛起了紅，她定了下神，毫不留情地抬手推開藤原富江的臉，「那就先說好，不許隨便發脾氣，也不許像上次那樣做出奇怪的事，我會很難辦。」
藤原富江臉上露出的不忿的表情，想到之前因能力捅出的簍子，溫奈緒連續一個月，都在給五條先生幫忙，就忍不住心虛。
但還是面露惡毒地委屈控訴：「這怎麼可以怪我，都怪那個醜八怪，居然想對奈緒圖謀不軌……」
溫奈緒捂住他的嘴，有些無奈重複：「都說了我只喜歡你。」
藤原富江黑眸看著她，露出了一絲狡黠，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向下拉了點，先是咬住了她的食指，然後鬆開。
柔軟的唇親了親他的指尖，然後蠱惑的聲音道：「再一次。」
「什麼？」
「像剛剛那樣對我表白。」
原本盤在溫奈緒另一隻手上的小蛇，似是極為不滿藤原富江的對溫奈緒做的事，扭著身子爬到了溫奈緒被藤原富江抓著的那隻手腕上。
揮起小尾巴，「啪」甩了藤原富江一下。
藤原富江盯著那隻小蛇一樣的咒靈，忽地笑了。
那傢伙也不怕，扭動著身子盤在了溫奈緒的手腕上，嗷嗚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奈緒……」藤原富江軟著聲音，用撒嬌似的語氣湊近，看著溫奈緒染著薄粉的側臉，喜愛在胸腔裡跳個不停。
明明是想要溫奈緒的表白，但這一刻他自己就忍不住了，輕啄了下她紅紅的耳垂，喃喃表白：「好喜歡奈緒哦，不對，是好愛好愛奈緒……」
他眯起眼睛，腦海裡幾乎能想到她臉上會出現的表情，偏冷的五官上，會因他染上慾念，執著瘋狂令人著迷。
呼吸輕輕地落在她的發頂，目光和探出頭的那隻詭譎咒靈對上時，卻見那隻小蛇兇惡地衝他吐起了蛇信子。
他盯著那蛇形咒靈，在溫奈緒身上留下的，獨屬於他的氣息，眼神立刻就暗了下來。
贗品不可以，這樣的衍生物也不可以，憑什麼它出生，就能在溫奈緒身上纏繞啊？他也想要一直賴在奈緒身上呢。
眼裡的惡念陰鬱在不斷放大，藤原富江周身的氣息也在變冷，他環著溫奈緒的手臂，也在不斷收緊。
察覺到異樣，剛剛浮出的羞赧的情緒瞬間消失，溫奈緒動了動，想去看藤原富江為什麼忽然就生氣。
可剛剛抬頭，就對上了藤原富江的眸子，他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但只維持了幾秒，就變得和平日裡一樣。
語氣一如往常般無理取鬧：「奈緒——你身上那個黑漆漆、醜醜的東西是什麼啊……他剛才用尾巴甩我，現在還瞪我！」
說著，他鬆開了一隻手，將手腕上的淺淺紅痕展示給溫奈緒。
溫奈緒無奈，一隻像鐲子一樣纏在手腕上的咒靈，和無數漆黑纏繞在身上的黑線，她還是喜歡這種不是很誇張的東西。
溫奈緒將那隻有些奇怪的小蛇捏出來：「是富江你在詛咒我呢……」
它掙扎了兩下，然後縮著身子，弱小可憐又無助地纏在了溫奈緒細白的手指上。
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帶著控訴地瞪視藤原富江，嘶嘶吐著蛇信子，做足了耀武揚威的姿態，不一會，又扭過小小的腦袋，像藤原富江那樣，委屈巴巴地看著溫奈緒。
溫奈緒對這樣外貌不算太醜，好像還有靈智的咒靈很感興趣，更何況這東西是感情的具象化。
他偏過臉親了親面色黑沉的藤原富江，她就開始研究起了這個小東西。
藤原富江盯著那個咒靈看了會，氣笑了。
他專注地看著一臉好奇，想到每天早晨溫奈緒都要清理的黑線，移開目光打算當作沒看見。
只有他對奈緒的愛意才是最純粹的，那些東西，的確不應該困擾奈緒。
——奈緒開心就好，反正現在，此時此刻也只有他可以擁抱奈緒。
身上有著奈緒留下的獨一無二的印記。
他的手伸出來，抓住她不斷逗弄小蛇的手，小指輕輕在溫奈緒掌心勾了勾。
纏在溫奈緒手上的蛇形咒靈，也在他的動作後，動了動尾尖，卷了下她的小指。
冰涼涼的觸感，和藤原富江給人的感覺一樣，就連纏繞的感覺，都像極了，而且它的上面，都是藤原富江濃郁的氣息。
輕盈的，溫和的，緊緊纏繞著她，濃烈卻讓人安心。
「是富江在詛咒我的具象化呢。」溫奈緒眼尾微微彎起，偏過頭看他。
「奈緒說是詛咒就是詛咒吧。」見溫奈緒沒有處理掉那東西的想法，他眼珠一轉，屬於少年柔韌的身體也貼了過來，雙臂環上她的腰，「反正也只有我可以……」
想到溫奈緒害羞的性子，他閉上了嘴，把能讓你滿足這樣的話咽了回去。
藤原富江盯著那個出現的咒靈小蛇，鬱悶地想到了幾年前，溫奈緒通過食骨之井離開後，五條先生做出來的驚人事件。
毀掉了據說是天元大人居住的薨星宮，借用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直接將咒術界的支柱給滅了。
自那之後，五條先生像是開竅了一般，把停留在表面的囂張狂妄拉到了極致。
眼見天元死亡已成定局，高層和有關部門開始積極對接，尋求出路。
被天元結界籠罩的日本，頃刻間，將自己暴露在了整個世界裡。
天空碧藍如洗，沒有了結界術的束縛，那流轉千年未曾與外界真正交流的氣息開始流動。
風把城市裡積壓的汙穢吹散帶走，一些原本成型的咒靈，雖然無法離開出生的地方，但因為沒有結界將所有的詛咒封鎖留存，新生的咒靈在不斷減少。
上層政府也在積極介入，利用大數據和正牌的咒術師，開始清理整個咒術界。
是時代的變革，沒有人能逃得過，包括御三家。
作為老牌家族，因為天元的死亡，也發生了一系列的劇變，總的來說，過程並不美好，但結果是好的。
一鯨落萬物生，天元的死亡讓咒術界煥發了新的生機。
卻讓藤原富江討厭的東西又多了一個，那就是之前可能被天元結界吸收的那些東西，現在正不可抑制地，湧向溫奈緒。
——喜歡。
——好喜歡。
——超喜歡。
三年的等待，沒有讓他對她的喜歡降低一點點，反倒一見到她渾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叫囂著喜歡。
那些跟隨溫奈緒回來，而多出來的記憶，更是加深了這層喜歡——
幼年期的溫奈緒好可愛，成年的溫奈緒更可愛。
什麼樣的都喜歡，只要是鮮活的，就很喜歡。
喜歡是柔軟的薄紗，清透地飄向溫奈緒，但隱隱又有漆黑的泥團，自他飄向溫奈緒，被輕紗束縛，交融，逐漸形成了現在的由喜愛滋生的穢物。
意外地漂亮乾淨，甚至沒有扭曲的姿態。
亦或許，它在溫奈緒面前，如他一般，會表現得溫和無害，畢竟還有很多失敗者，在暗戳戳地偷窺著他和溫奈緒。
還有那些沒用的傢伙，只是滿足奈緒，就會激動到分裂。
在那種時候分裂，真是沒用。
他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是分裂的其中之一。
每一次的沉淪，他都比她更加清醒，青澀的生疏之後，現在的他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溫奈緒的完美伴侶。
在溫奈緒迷糊索取的時候，他可以完全沒有羞恥地探索新領域。
就像由他的感情滋生出的蛇形咒靈一般，纏人的不止是溫奈緒，他也一樣，雙方勢均力敵，情感的奔赴猶如細密蛛絲，糾纏在兩人之間緩緩收緊。
藤原富江的身體是頂級的享受，作為混血半妖狐狸精的溫奈緒也不遑多讓，兩個天生的魅惑者一起出行時，幾乎能吸引所有路人的目光。
溫奈緒對這樣的情況，雖然接受得不是很良好，但也知道是自己血脈的原因，雖能偶爾壓制，但狐狸天生的魅惑，仍會吸引不少貪婪之人。
可藤原富江卻陷入了自我懷疑，對自己體質的憎恨與日俱增，「都怪……這種體質怎麼可以給奈緒，想把那些人的眼睛都挖掉，嘔……好噁心。」
即使溫奈緒解釋無數遍，他還是覺得溫奈緒的「奇怪魅力」和自己也有著奇怪的聯繫。
於是，只會飯糰語的狗卷棘卻再次受到了騷擾——
「鮭魚，你的咒言是不是說什麼都可以實現？」
熬夜打遊戲，剛剛關上手機，醞釀出睡意的狗卷棘被電話鈴聲弄清醒。
他握著手機，紫色的眸子盯著天花板，有氣無力：「鮭魚？」
自從被藤原富江知道，自己的咒言能抵抗他魅力後，藤原富江就非常自覺地將他劃進了可騷擾對象，不知不覺間也建立起了奇怪的友誼。
最開始溫奈緒離開的那幾年，這傢伙就會時不時打來騷擾電話，無理取鬧地要求他，說什麼快點用咒言讓溫奈緒回來啊之類的話。
本以為溫奈緒回來後會有所改變，誰知道這傢伙變本加厲——
「能不能讓奈緒只看我一個人，她總是會把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每次看到的時候都會很傷心，只看我一個不好嗎？我都可以做到呢……如果做不到，就把我眼睛挖出來就好了嘛……」
狗卷棘在內心吐槽，誰說咒術師都是瘋子來著，這種不死不老廢話還多的傢伙才是瘋子吧？
內心吐槽，但他還是脾氣很好地深吸了一口氣：「鮭魚？」
退出通話界面，調出藤原富江的對話框：[你是變.態嗎？]
那邊沉默了一下，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在看信息。
就在狗卷棘鬆了口氣，以為這傢伙放棄的時候。
那邊傳來藤原富江輕飄飄的聲音：「啊，忘記了，狗卷現在還是單身，不懂也很正常啦，這是情侶之間的事，咒言也解決不了吧……」
狗卷棘面無表情地掛斷電話，平靜地將藤原富江的號碼拉黑，再躺回床上。
情侶什麼的，超煩的！
尤其是富江這種怪物，溫奈緒為什麼會看上這樣的奇葩？！
他閉上眼睛，想放空大腦。
手機卻在不停震動。
狗卷棘猛地睜開雙眼，將放在一旁的手機摸過來。
盯著屏幕上重複出現的字，頓時睡意全無——
[單身好可憐哦。]
狗卷棘：？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