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5-1-24 20:48
《(綜漫)庫洛牌竟是我自己?!》作者:十棲【完結+番外】
文案:
森尾禾月,普普通通水族館一日游就遇上了水族箱破裂,還遇上了館長珍藏的人魚,就是這人魚看起來有點凶。
館長:?
水牌:?
後來意識到自己穿越成庫洛牌的森尾禾月在陌生的房間中醒來,左手邊坐著個棕發綠眼的小學生對她乖巧笑:“姐姐你好,我叫木之本……”
森尾禾月秒閉眼。
——完了完了,要被關小黑屋了!
————
自從發現自己不是人類後,仿佛世界也發生變化,森尾禾月的日常變成了:
看魔法少女在天上飛;
被除妖人隨手甩出的紙條綁架(×),和除妖人友好交流(?);
在妖怪眼裡成為美味,和某位看得見妖怪的少年一起在山林上演生死時速,然後累趴;
……
森尾禾月:……救命!
*
CP夏目
*
【本文閱讀提示(一定要看!)】:
1.本文進展慢,女主前期會比較排斥小櫻,後面才會好一些
2.女主本體是輔助類庫洛牌,沒有攻擊性,不會使用酷炫的魔法,所以女主只會比普通人強一點!介意的不要點進來了
3.綜漫,想到哪綜到哪,大部分是背景板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女漫 魔幻 情有獨鐘 魔法少女 輕松
主角視角:森尾禾月 夏目貴志
其它:魔卡;夏目;等等
一句話簡介:關於我穿成庫洛牌這件事OAO
立意:自強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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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25-1-24 20:51
第1章 第 1 章
咖啡廳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身形高挑的服務生小心將甜點分別放在客人面前,眼眸低垂,纖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不難看出其優秀的五官。
「您好,這是你們點的兩份刨冰,請慢用。」
「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森尾禾月的錯覺,服務生起身時似乎用一種相當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目送服務員離去,圓臉少女衝森尾禾月挑眉,仿佛在說:帥吧?
「……」坐在圓臉少女對面,將服務員的臉看得一清二楚的森尾禾月沉默。
這……確實無法反駁。
但是當她回想起兩天前被好友纏著,最終答應休息日來水族館時的情形,森尾禾月忍不住問道:「這就是你來水族館的原因?」
名為西宮涼子的圓臉少女嘿嘿笑兩聲。
「不完全是,這裡的東西也確實好吃嘛,」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還有很多好看的。」
「這個好看的還包括人是吧?」
話一出,就見對面的少女理所當然地點頭。
涼子的顏控屬性真是一如既往,森尾禾月嘆氣。
似乎對她的反應不是很滿意,西宮涼子不甘心地問:「還有嗎?你就問這個嗎?那個服務生呢?你不覺得剛才的服務生眼熟嗎?」
「?」
森尾禾月才將刨冰塞入嘴裡,疑惑地看向她。
西宮涼子恨鐵不成鋼,揚手試圖拍桌但又顧忌在公眾場合,只好輕輕放回桌面,「那個服務員!是木之本前輩啊!學校足球隊的那個!他在這打工!」
兩人都就讀於星條高中高一年,此時說的木之本就是學校裡大她們一屆的前輩。但是森尾禾月對於校園人氣「偶像」沒什麼興趣,也就是西宮涼子喜歡這些,作為涼子的欽定樹洞,她聽了一耳朵的相關事跡。
森尾禾月思考一會,西宮涼子提到的這個名字似乎是校足球隊的主力,備受女生的青睞。
尤其在足球隊有訓練賽或者社團活動時候,能引起一大片女生的尖叫。在森尾禾月某種奇特腦回路下,曾一度把木之本桃矢與尖叫聲畫上等號。
終於和腦海中的印像對上後,森尾禾月這才露出驚訝的表情,「啊,就是你們一直提起的那個木之本桃矢?」
等了好久才等到想要反應的西宮涼子:「……」突然感覺好挫敗啊。
西宮涼子重新打起精神,「沒錯!木之本前輩,超級帥!」西宮涼子比大拇指,然後繼續說:「不過你好歹對學校裡的名人尊重點嘛,那是前輩,是前輩。」
「這個嘛…就是那樣啦…」森尾禾月含糊過去,瞥了眼那位忙碌的木之本,「話說回來,要是讓學校裡的女生們知道,肯定會湧進來吧?」
那場面一定很可怕。
「說的也是,不過目前只有我知道,啊,現在還多了個你。」
西宮涼子只是單純欣賞臉,沒興趣將受歡迎的學校前輩的打工地點宣揚出去,最多帶上好友來看看,就是這個好友不太給面子,只顧著吃刨冰看魚魚。
西宮涼子將一勺刨冰送入口中,她還發現木之本前輩似乎並不固定打工地點四處「跳槽」呢,但是森尾禾月不感興趣,那她就不說了。
「對了,還有款咖啡也很好喝!」
她招手想叫服務員過來,但她們這個位置太偏了,而且她們原先點的東西都上齊了,幾個服務員暫時顧及不到她們。西宮涼子便起身,「我去點咖啡,馬上就回來。」
說著已經往吧台的方向走去。
森尾禾月點頭,目光重新移回游弋的魚群。
在海水中流光溢彩的魚尾,甩開水流的姿態靈動輕盈,游過她身側,如果不是隔著玻璃,幾乎觸手可及。
忽然她的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細微的聲響,像極了玻璃碎裂的動靜。
森尾禾月敏感地抬起頭,中央巨大柱形水族缸的玻璃壁上,突兀的出現幾道裂縫。
「砰——」
支撐不住的玻璃碎裂,海水順著裂口洶湧而下,水族館內頓時被水淹沒。
水位瞬間漲至胸口處,森尾禾月眼睜睜的看著沒吃完的刨冰被水衝走,她連挽回的動作還沒做出,就連刨冰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扶著牆壁艱難地穩住身體,森尾禾月還沒喘上一口氣,緊接著遇到了她終身難忘的一幕——通身藍色,有著魚鰭一樣的耳朵,尖利牙齒的生物浮出水面,憤怒地指著她的鼻子,辨不清性別的嗓音在腦海中隨之響起,它說——
【都是卡牌,憑什麼你能用人形在外面玩?你這個叛徒!】
小東西你說清楚誰是叛徒?叛誰了?
森尾禾月下意識晃晃腦袋,她懷疑剛剛自己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不然怎麼她怎麼會看見這種不科學的生物?還對著她說莫名其妙的話?
高處的水流還在傾瀉,水面下藍色魚尾時不時掃過她的小腿,森尾禾月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排除掉她腦子壞掉這個可能,那她可能碰到真貨了。
一只出現在水族館的人魚。
難不成是這家水族館館長的珍藏?
哇——有點大膽。
但是眼前的人魚顯然沒有故事中的溫順。
人魚張牙舞爪,一臉憤怒。
【你憑什麼能變?我也想出去玩!】
【為什麼不回答我?】
【區區@#%!】
人魚沒有張嘴,森尾卻能「聽」到它接連不斷的質問,像是直接塞入腦中,幾秒內接收到比正常說話還要多的語句,森尾的大腦深處不斷傳來漲痛感,一時讓她無暇思考更多,同時莫名的反胃感在體內一陣陣湧動。
森尾禾月捂嘴,忍住嘔吐的衝動:「你好吵,別說了……我想吐了、噦……」
人魚:?
它開始拍打水面,吱哇亂叫。
腦海中接收到的語句瞬間變得支離破碎,充滿了無能狂怒。這反而讓她的不適消退許多。
森尾禾月被澆了一頭水,晶瑩的水珠順著發絲和臉頰緩緩滑落。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現在倒沒有覺得害怕,剛才的惡心純粹是因為頭痛引起的,眼下見到人魚撒潑,她只覺得煩躁。
啊——對,就是那種看到熊孩子吵鬧的厭煩。
「禾月——!禾月你沒事吧?!」
嘈雜的水聲中,森尾禾月聽見遠處西宮涼子的喊聲。
西宮涼子很著急,事情發生得突然,她在吧台點單,突然一道水柱澆下,整個場內頓時變得一片混亂。西宮涼子回頭找森尾禾月,卻被人一把攔住。
「等下!你不能過去!很危險!」
「但是我朋友還在那邊!」
「禾月!」
森尾禾月迅速看了眼還在呼喊的西宮涼子,覺得不能被涼子看到這個奇怪的生物,於是伸手搭在人魚的腦袋上,在人魚一臉懵的表情中,將它用力按回了水中。
人魚:?
人魚:!!
人魚:咕嚕嚕?!!
第2章 第 2 章
憤怒的尖嘯在腦海中回蕩,森尾禾月被震得暈乎乎,卻還記得向外撲騰,一邊回應,「涼、涼子!我在這兒!我沒事!」
可是你看起來要暈過去了啊!
西宮涼子著急之下,仗著自己水性好,跳下水,帶著森尾禾月到二層的階梯上,那裡還沒有被水淹沒。
幾個路人搭手將她們拉離水面,水族館的工作人員趕緊遞來干燥毛巾。
森尾禾月剛坐下喘氣,就被西宮涼子一把抱住。
「嗚嗚嗚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涼子…你可以往好的方向想的。比如我會游泳?」
森尾禾月安慰著好友,眼神掃過水面,人魚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嗚嗚嗚……」
「好啦好啦,現在已經沒事了,啊等下、別把鼻涕擦到我衣服上…等…呃……」
西宮涼子安靜片刻,慌忙拉開兩人距離,看清森尾禾月衣服上亮晶晶的痕跡,趕緊拿出手帕——將那片亮晶晶的痕跡抹勻了。
「……對不起。」西宮涼子委屈巴巴。
「……」森尾禾月確實對涼子的狗狗眼沒什麼辦法,只能原諒她了,但是——森尾禾月將外套脫下來,在西宮涼子疑惑的表情中,塞進她手裡:「那就拜托你清洗了。」
實不相瞞,就算是好朋友,也會嫌棄對方的鼻涕的。
西宮涼子艱難應下:「……好。」
嗚嗚嗚她也好嫌棄上面的鼻涕眼淚啊。
館內的游客大多都已經到二層避險,眾人對著高漲的水發愁,涼子忽然扯扯她的衣服,「禾月!你看!」
森尾禾月順著涼子指的方向看去,本應完整的應急門上,多出幾條缺口,大量的水從那裡流走。
事情發生的突然,解決的也快,不知名的好心人急中生智砸開應急門,讓淹沒一層的水有了去處。
等水差不多流盡,留下地面一片狼藉。森尾禾月眼睜睜看著工作人員的臉垮下來,仿佛寫滿「加班」「清掃」等字。
好慘。森尾禾月和好友交換了一個同情的眼神。
場館變成這樣,水族館的館長再痛心今天的營業額,也不得不宣布閉館,暫停游覽。
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小心翼翼踩著一地濕滑、避過正在撲騰的熱帶魚,來到門口,服務台根據票券,退還了她們當日的消費,還送一張七折會員卡,當做是補償。
當然,還是有人對水族館這樣的補救不滿意,不過這和兩個女生沒什麼關系了。
出了水族館大門,西宮涼子忍不住發出疑問:「禾月,你說,水族館的玻璃怎麼會突然裂開呢?這座水族館據說是二十多年前建的,這麼多年都沒出過事情。」
森尾禾月哪裡會知道,不過她很快想起那個奇怪的人魚,半開玩笑著,「也許是館長養了一條暴躁的人魚,不喜歡待在水箱裡,才把玻璃弄碎呢?」
「嗯,然後水沒了,人魚因為沒辦法鑽進應急門的裂縫,在水族館一層擱淺了……」西宮涼子一本正經的配合她編故事,說到後面自己都忍不住了,「那它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太笨了吧哈哈哈哈哈!」
「如果水族館裡真的有人魚,我覺得能理解它脾氣不好。」
清甜、稚嫩的聲音驟然響起。
兩人循聲望去,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眨著翠綠的眼睛,「因為,它肯定更喜歡大海吧!但是卻一直被關在水箱裡,它一定是很難過的。」
見兩人都看向她,女孩羞澀一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聽你們講的故事,我只是……」
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
「小櫻!」
「啊!雪兔哥在叫我了,」女孩連忙衝她們鞠躬,「對不起,大姐姐,打擾你們聊天了!「隨即道聲再見,一路小跑走了。
西宮涼子:「……」
森尾禾月:「……」
西宮涼子戳好友,「編故事差點把小朋友騙進去,你良心還好嗎?」
森尾禾月:「啊,我的良心,好痛。」
她剛說完就被西宮涼子大聲嘲笑。
森尾禾月懶得管好友,只是在想,那個小女孩看著就讓人心生好感,還挺有意思的。
她下意識忽略人魚還曾對她說過話這件事。
半夜。
【都是卡牌,憑什麼你能用人形在外面玩?你這個叛徒!】
【都是卡牌,憑什麼你能用人形在外面玩?你這個叛徒!】
【都是卡牌,憑什麼你能用人形在外面玩?你這個叛徒!】
森尾禾月猛地睜眼。
不是,那個人魚有病吧?
*
初春時節的氣溫不冷不熱,這一落水雖然不至於生病,森尾禾月還是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加上昨晚反復回想琢磨那只人魚的話,她後半夜幾乎沒有睡好。
對鏡子看了看自己眼下的淡淡青黑,森尾禾月哀嚎一聲,她還要趕著去學校,要是等會上課睡著了,會被罰站的。
……可惡的人魚!
森尾禾月抬頭,牆上的時鐘不緊不慢走著。
不好!再不出發要遲到了!
她急匆匆拎起書包出門。才走到路口,一個小女孩踩著輪滑飛快地從她面前經過,還能聽到她嘴裡喊著:「哥哥!等等我!」
前方,高大的青年騎著自行車,最初還騎得不快,可聽到妹妹的呼喚,青年頭也不回的加快了速度,似有似無的嗤笑順著風傳過來。
確認了,是親哥沒錯。
女孩氣鼓鼓的,「哥!哥!」
憤怒能激發人的潛力,這句話確實不錯,因為森尾禾月看見女孩呲溜一下就滑出一大段距離。
不過女孩的聲音有點耳熟,森尾禾月略一回想,多虧水族館的事情,她馬上認出,是當時在門口讓她很有好感的女孩。
森尾禾月想,下回再見到就問問名字吧,難得遇見一個讓她不排斥、還有好感的人。
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裡,徹底看不見了。森尾禾月回過神,暗罵一聲不好——要遲到了!
緊趕慢趕,總算在鈴聲響之前,安全到達教室。森尾禾月坐在座位上,大大地呼出一口氣。旁邊,西宮涼子發出驚奇的聲音,「你居然也會這麼晚到,再遲三分鐘鈴聲就響了哦!」
「……今天不小心起晚了嘛,」把書包掛好,森尾禾月趴在桌上,不想說為什麼起晚的原因——總不能說她一整晚在想人魚的話吧?於是轉移話題,「今天可能降溫了,我早上起來一直打噴嚏,看,我的鼻子是不是紅紅的?都是因為噴嚏。」
「降溫?可能有點吧……你的鼻子確實有點紅,感冒了嗎?」西宮涼子伸手覆在對方額頭上,「還好,溫度正常。」
「不過保險起見,一會還是去醫務室吃點藥吧。」
一聽這話,森尾禾月只覺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連忙由趴改坐,一臉正氣,「不不不、我沒感冒,就不用吃藥了,大不了我多喝點熱水。」
「……」西宮涼子無語,真心覺得這人要生病就生病去吧,這麼大人還怕吃藥。轉而說起另一件事,「剛才班長從千川老師辦公室回來,說一會要課堂小測。」
西宮涼子看見森尾禾月立即瞪大眼睛,「什麼?!」
「什麼?!」
森尾禾月眨眨眼,怎麼還帶回聲的,一轉頭,後面站了好幾個剛進教室的同學。
一時間兵荒馬亂,還沒坐下就要翻書抓緊抱佛腳。
但可惜,負責數學同樣也是他們班主任的千川老師很快到了。
——手上果然抱著一沓卷子。
班上哀嚎一片。
「安靜!」千川老師敲敲桌子,「看來大家都知道今天要做小測了,不過現在,先請我們的新同學進來。」
「今天開始這位同學將和我們一起學習,大家要好好相處,請新同學自我介紹一下吧。」
隨著千川老師的話,走進一位面容清秀的男生。
森尾禾月視線掃過轉校生淡茶色的中分頭發,最後停留在他清透的琥珀色眼睛上。
窗外陽光正好,他整個人沐浴在晨光中,那雙本就淺淡的眼眸仿佛折射著琉璃般的光澤。
第3章 第 3 章
「大家好,我叫夏目貴志,請多關照。」
轉學生微微鞠躬,發絲劃過臉頰,臉上帶著客氣疏離的微笑。
班級的女生們小聲討論著。
「感覺不錯哎!」
「太好了,是帥氣的男生!」
「看起來很文靜呢!」
反觀男生們則是:
「可惡,怎麼沒有美少女轉來我們班?」
「真想和美少女轉學生同班啊!」
森尾禾月:「……」
各位,收斂一點啊!轉學生會聽到的啊。
西宮涼子也悄悄地拉她的衣袖,「轉學生看起來不錯哎!是清秀的帥哥啊!」
「是、是。」森尾禾月無奈的應和。
轉學生的位置安排在她的斜後方,森尾禾月側頭就能看見,他從走到座位到坐下,頭一直是低著的,略長的劉海阻擋著所有窺探的視線。
「好了,同學們,下課再關心我們的新同學,」班主任拍拍桌上的卷子,「現在,先做一個小小的測試,放心,不會很難的。」
於是所有人垂頭喪氣:「是——」
一堂小測結束,千川老師心滿意足的帶著卷子離開,留下蔫了吧唧的同學。
但也有人很快煥發精神。
他們圍在轉學生的身邊,嘰嘰喳喳詢問:「轉學生!夏目同學!之前在哪個學校啊?」
「你喜歡什麼?我們可以一起打籃球!不喜歡籃球也可以,你想一起玩什麼?」
也有調侃的,「夏目同學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我可以給你介紹!」
然後就被集體嫌棄:「你就算了吧,還要給夏目同學介紹?你自己都沒找到女朋友呢!夏目同學,別聽他的!」
那位同學立即怪叫,「哇!你們好過分!怎麼能在新同學面前這麼說我!我會難過的哦!現在就難過給你們看哦?」
眾人的嘲笑聲和笑罵聲混雜一起,一時間真是熱鬧極了。
但是森尾只覺得吵鬧——因為就在她附近,她還沒整理好小測帶來的萎靡心情呢。
這些人真是精力旺盛,森尾禾月不禁投過去羨慕的目光。這一眼,看見轉學生那放空的眼眸。
明明身處熱鬧的中心,卻只是機械似的、被動的聽著與他有關的一切,偶爾微笑著應答幾句。
奇怪的人。森尾禾月再次這麼想到。
午休時間,側頭望去,果不其然看見一群人裹挾著新同學,說要帶他去什麼午休的好地方。
西宮涼子看了嘖嘖兩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綁架現場呢!」
森尾禾月被涼子的話逗笑,她搖搖頭不再關注新同學,拿好自己的午飯說,「我們也走吧!」
兩個人來到庭院,找到一處樹蔭下的草坪,森尾禾月打開盒子,裡面是她昨天買的各式面包。
西宮涼子正打開她的便當盒,看見森尾禾月的午餐,「真是的,你怎麼又吃面包啊?」
森尾禾月伸伸腰,「因為我不想做便當啊,好麻煩——」
西宮涼子點點頭,又覺得不對,「可是你的便當不都是伯父做的嗎?……啊,難道他又出差了?」
森尾禾月重重點頭,嘆了一口氣,「生活不易,老爸賣藝。」
「噗——」西宮涼子一口飯差點噴出來,抬手要給森尾禾月敲一下,「別用開玩笑的方式講這種事啦!」
西宮涼子知道森尾禾月母親早亡,一直靠父親照顧長大,而近幾年又因為工作頻繁出差,父女團聚的日子沒有多少。
所以她才總是邀請森尾禾月出去玩。
可只要森尾爸爸在家,就一定會為她准備超好吃的便當,這也是少數西宮涼子會羨慕森尾禾月的一點,因為西宮爸爸雖然愛下廚卻只會做出黑暗料理。
森尾禾月咬一口面包,感受口腔內填充著面包外皮和冰涼可口的奶油餡,滿足的眯眼。
因為沒到夏天,所以現在中午的太陽沒有那麼熾熱,陽光穿過繁茂的枝葉落在草坪、落在兩人的發間和衣服上,帶來一種難得的愜意。
「喏,看在你今天吃面包的份上,我把我最愛的炸蝦分給你一只。」西宮涼子遞來一只牙簽,可愛造型的牙簽上正戳著金黃色的炸蝦,一看就很好吃。
「那我不客氣了。」
森尾禾月一口咬下去大半,薄薄的脆衣下裹著鮮嫩彈牙的蝦肉,唇齒間充斥著油炸面衣與蝦肉混合的極致美味。
「好吃吧?」西宮涼子得意地笑著,忽然發出一聲疑問:「咦?」
「涼子,怎麼了?」
西宮涼子伸出手指,「看!木之本前輩!還有月城前輩哎!」
「……」森尾禾月咽下嘴裡的食物,沿著西宮涼子指示的方向,兩個青年並肩往教學樓另一側走去,看他們手上拿著便當盒,也是准備去吃午餐的。
她對於木之本也算有了印像,而西宮涼子嘴裡的另一位,月城?森尾禾月認真看了幾眼,總有種微妙的感覺,說不上少好,也說不上壞。
錯覺吧?森尾禾月沒有多想,繼續啃面包。
她和西宮涼子都沒有注意到,木之本桃矢忽然停下,朝她們看了一眼。
「怎麼了?」月城雪兔見桃矢停頓,問道。
「沒什麼。」木之本桃矢收回視線。
「話說回來,你昨天是不是又欺負小櫻了?」月城雪兔笑眯眯說道。
木之本桃矢嘁了一聲,「她又找你告狀了?誰讓她磨磨蹭蹭,那最後一個布丁我當然不客氣了。」
「但是你後來還是偷偷給她買了蛋糕是吧?我看到你去蛋糕店了哦。」
「……哼,我只是路過。」
*
「他們兩個關系真好,」西宮涼子感嘆,「聽說他們兩個都沒有女朋友哦,不知道他們會喜歡什麼樣的類型,我們前面一屆好多漂亮學姐喜歡他們呢,但是都告白失敗了。」
「哇,真的嗎?」森尾禾月說。
「真的!比如拉拉隊的那個學姐,還有美術部的學姐,還有……」
森尾禾月聽著西宮涼子如數家珍般列出眾多告白失敗的學姐,一時不知道該感嘆那兩人受歡迎的程度,還是該感嘆西宮涼子神奇的八卦網絡。
「森尾同學,西宮同學!中午好啊!你們在這裡吃飯呢?」
從左側來的招呼聲打斷了西宮的話。
兩人一起抬頭看過去,是同班的幾位同學,神情看起來有點奇怪。
森尾禾月禮貌回道:「中午好,你們這是要回教室?」
為首的同學哈哈笑著:「不是,我們准備去體育館活動活動。」
森尾禾月無所謂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涼子?」她轉頭,看見西宮涼子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西宮涼子先是不說話,視線在幾人中掃過,詫異道,「咦?你們不是帶著夏目同學一起走了嗎?怎麼沒看見他呀?」
她可是很清楚地記得,這幾人剛才帶著轉學生一道走了,但現在說著要去體育館的人群中,沒有轉學生的身影。
他們的神色立即變得不自然,像是想說什麼話,又憋住了。
一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
還是後面一人先打破沉默,「這個嘛,夏目同學先回去了。」
其他人連忙跟著開口,「是的是的,因為……因為他說不喜歡打籃球!」
「我們也不能硬要人家參與嘛。」
「是這樣的,不要覺得我們欺負他、哈哈哈……」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著急向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辯解什麼,表情雖然真誠,森尾禾月卻覺得他們沒有說真話。
「是嗎?」西宮涼子懷疑的看著他們。
「真的真的!不說了,我們要去體育館,還有人等著我們呢!」
「對,我們先走了!再見!」
幾個男生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森尾禾月看向西宮涼子,「他們絕對有問題。」
西宮涼子點頭,「我也覺得……」
「但是他們也不是那種會欺負轉學生的人。」西宮涼子咬住筷子尖思考。
森尾禾月想了想,也確實是這樣,那為什麼對待轉學生的態度前後差異會變的這麼大?
西宮涼子忽的笑兩聲,「那麼這件事真相如何,就交給名偵探西宮來調查吧!」
「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欺負了轉學生!」西宮涼子正義凜然,拿著筷子像拿著寶劍,「我的班級怎麼能允許出現這種事呢!正義的化身,涼子!准備出擊!」
森尾禾月眼眸一彎,笑道:「你快吃你的吧,大偵探!」
西宮涼子說完,自己也繃不住了。
兩個人笑成一團,笑聲中還夾雜了一聲驚呼「我的便當!」
第4章 第 4 章
樂極生悲,不過如此。
粉嫩的盒子這會翻了個底朝天,裡面還沒吃完的便當和草坪親密接觸,只等拿起便當盒,就能和草坪實現雙向奔赴。
西宮涼子「嗚」了一聲,絕望地將頭埋在手臂間,假裝自己沒看到這地獄景像。
「……」森尾禾月也不由頭痛了一下,看見西宮涼子拒絕接受現實的模樣,安慰道,「沒事,我們一起收拾……你吃飽了嗎?沒吃飽我這邊還有面包。」
西宮涼子立即解除鴕鳥狀態,一個飛撲:「禾月sama!你真是太好了!」
「是、是,快點想辦法處理掉吧,不然被風紀部的同學看到可就麻煩了。」
森尾禾月拍拍西宮涼子。
日常安慰狗勾√
收拾完殘局,西宮涼子起身去扔垃圾。
森尾禾月在原地,等了一會,不見西宮涼子的身影。
奇怪,附近的垃圾桶應該沒有這麼遠才對,涼子跑到哪裡扔垃圾了?
森尾禾月疑惑,她沿著西宮涼子離去的方向走了百來米,垃圾桶路過了好幾個,卻沒有看見西宮涼子的身影。
「涼子?」
森尾禾月無奈呼喚:「涼子,別玩捉迷藏了,一會午休就要結束了,我們得趕緊回教室去。」
她以為西宮涼子又躲起來,准備等會嚇她一跳。接連喊了幾聲,沒有回應。
森尾禾月覺得有些奇怪,之前西宮涼子再怎麼躲起來,也都有個度,喊兩聲就會自己跳出來,今天卻沒有絲毫動靜。難不成從其他路回去了?
周圍只有森尾禾月自己的腳步聲。
這時候,森尾禾月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周圍好像安靜過頭了。
回想一下,她剛剛這一路走來,居然也沒有遇見其他學生,這一點也不合理。
森尾禾月抬頭看天,太陽依舊高懸在天空,卻像個沒有溫度的發光體,帶來一種莫名的寒意。
森尾禾月停下來,她很確信現在不對勁。
環顧一周,無比熟悉的校園此時竟然有點陌生。
森尾禾月側身看向她們原先待的位置,如果涼子是從其他道路回去,以她的速度現在已經扔完垃圾到庭院了,可是那裡並沒有西宮涼子的身影。
庭院裡一個人也沒有。
「奇怪了……」森尾禾月喃喃道。她又想拿出手機給涼子打電話,卻想起手機鎖在櫃子裡,根本沒帶在身上。
她只好緩慢邁開步伐,小心觀察周圍。
有人在嗎?」森尾禾月問道。
沒人應答。
森尾禾月有些懊悔,早知道和涼子一塊了,不然也不會……
「放開我!」
突然從前方傳來聲音。像是在爭執。
那邊有人。
森尾禾月略提起精神,說:「有誰在那裡嗎?」不等回答,她就順著聲音小跑過去,想要看到同學或者老師,先前那片寂靜實在是太可怕了。
「等等……!別過來!」
那個聲音著急的喊著,讓人別靠近,可是森尾禾月已經到了。
她看到了難以忘記的一幕。
大多數校園中都會種植不少綠化植物,星條高中也是,道路的一邊就種了一排櫻花樹,不算高大,每年初春都會開滿樹的花,櫻花沒謝之前,這都是師生們最愛來的地方。而現在,一樹櫻花下,只有一個人。
上午才轉進他們班的轉學生,像是被無形的東西拽住衣領,整個人不合常理的離開地面,他兩只手緊緊抓著什麼,奮力掙扎。
旁邊的櫻花樹寂靜無聲,唯獨他前方的櫻花樹,簌簌作響,花瓣紛飛,森尾禾月一個錯眼,仿佛看到櫻花樹上延伸出藤蔓,纏繞在轉學生的身上,可再仔細看卻分明什麼也沒有。
「夏目同學?!」森尾禾月喊道。
話一出口,森尾禾月感覺到的某種凝滯感如潮水般散去,那不知名的東西突然放開了轉學生,像是被她驚擾到。
幾乎令人窒息的力道松開,夏目貴志摔在地上,他捂著脖子狼狽咳嗽,看見那個出聲的女生焦急地向他跑過來。
他抬頭,櫻花樹已恢復了平靜,看不出原先伸出藤蔓的猙獰模樣。
得救了,他想。
「夏目同學?你沒事吧?!」面對還在咳嗽的夏目貴志,森尾禾月手足無措:「你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我帶你去醫務室休息一下?」
「咳咳、我沒事,不用去醫務室……」他緩了一會才從地上起來,「真的,已經沒事了。」
「是嗎?」森尾禾月看了看他,「可是你剛剛……」
「啊、這個……」夏目貴志偏過頭,「沒有什麼的,不過,謝謝你。」
森尾禾月不明所以:「嗯?」
他便微微抬眸看著森尾禾月,又強調了一次:「謝謝你過來讓它……嗯,總之,真的很感謝,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可是你剛才絕對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啊!森尾禾月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把這話說出口,看得出來轉學生不願多說,森尾禾月也不想勉強。
周圍早恢復以往的動靜,細細的交談聲和打鬧聲,風吹過草木傳來沙沙聲,森尾禾月從沒覺得這些尋常的聲音,有一天能如此動聽。
森尾禾月不知道夏目貴志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就剛才的事情,她覺得兩個人走總歸比一個人走要好一些,於是開口道:「夏目同學,一會要上課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一起?」夏目貴志愣了一下:「啊,說起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森尾禾月:「我們是一個班的啊,轉學生。我叫森尾禾月。」
「兩個人一起,感覺更安全一點。」她補充道,沒有多余解釋。
夏目貴志果然沒有糾結於明明是在學校,卻還要考慮安不安全這一點,他只猶豫片刻,應道:「好。」
「那我們走吧。」
「嗯。」
後來確實沒再出現怪異的事,兩個人一路無言,回到教室後,森尾禾月敏銳的感覺到身邊的人松了口氣。
啊?為什麼?
沒等她細想,西宮涼子率先圍上來:「禾月!你去哪了?看見你不在,我還到處找了一遍,回教室問別人也都說沒看見過你!你怎麼……怎麼是和轉學生一起回來的?」她看了眼默默回到座位上的夏目貴志,聲音變得很小聲。
「路上遇見的,怎麼了?」森尾禾月想了想,只說了一半。
「也沒有什麼,」西宮涼子不知道朝誰翻了個白眼,「有人說轉學生行為怪異,人才剛來第一天,就這樣造謠!」
森尾禾月覺得倒不一定是造謠,只是這其中肯定有原因。
西宮涼子忿忿不平了一會,被森尾禾月勸著回了座位——上課鈴響了。
但是森尾禾月沒想到,那些人對轉學生的熱情消退的這麼快。
幾天後,夏目貴志的旁邊再也見不到一個靠近的人,甚至隱隱有些回避。
第5章 第 5 章
這天放學,照例進行社團活動。
森尾禾月進的是攝影社,因為昨天已經外出采風過了,所以今天只是交流攝影成果。社長四楓院由理是大她一屆的學姐,她著重誇贊了上期參與風采展示欄照片拍攝的社員,據說受到了大多學生的好評。森尾禾月無可無不可的鼓掌,就算其中自己拍攝的照片,也沒有太大反應。
四楓院由理確定了下期的展示欄主題,幾個擅長這類主題的社員迫不及待,舉手要求參與。森尾禾月對這次主題沒有興趣,默默聽著他們安排好一切,等著社長宣布結束。
等森尾禾月從攝影社出來,果然西宮涼子還沒結束她的社團活動。森尾禾月就在邊上等待,她們一向約定好一起回家的。
不知過了多久,西宮涼子終於出來了,她抱著森尾禾月一條胳膊大吐苦水:「社長今天居然抱著她家貓過來讓我們畫,可愛是可愛啦,但是它會跑啊!笨蛋社長!」
美術社的社長剛收拾完東西,一出來就收到句笨蛋,她看著西宮涼子,幽幽地開口:「我聽到了哦,涼子。」
懷裡的貓也跟著叫了一聲:「喵——」
西宮涼子嚇得丟下一句「社長你聽到了什麼?我可什麼都沒說哦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拉著森尾禾月拔腿就跑。
跑了一大段,西宮涼子才停下,喘氣。
「你、你怎麼不提醒我社長在、在後面啊?」西宮涼子便喘氣邊抱怨。
森尾禾月也跟著喘氣:「……你說得太快、我都來不及阻止你。」
兩個體力渣面面相覷。
西宮涼子語塞,最後還是:「都怪社長!」
「……」你們社長會哭的哦?
森尾禾月又想到西宮涼子說的,她們美術社今天畫貓,她想了想那個畫面,有點好笑又有點好奇地問:「那你們是怎麼畫完的?」
西宮涼子緩夠了,直起身子:「當然是社長抱著貓坐下,用貓條穩定貓心。」
「真是我畫過的最難畫的素描了。」
她們邊走邊聊,遠處不時響起口號聲——籃球場上的球員們還沒下訓練,依舊在揮灑汗水。西宮涼子朝那邊看了眼,忽然說:「你發現了嗎?最近藤島他們對轉學生態度怪怪的。」
森尾禾月不知道為什麼話題轉到這個方向,但還是點點頭。因為她就坐在轉學生的右前方,這幾天夏目同學周圍冷冷清清,和第一天相差太大到,就算她再不注意周圍,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此時兩個人已經走在街道上。
「還記得轉學生剛來的時候嗎?說是帶著夏目同學一起午休,但只有他們幾個人在一塊,我後來問他們,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西宮涼子停頓了一下:「他們說,夏目同學在櫻花樹下不見了。」
森尾禾月原本平視前方,聽到這,立即看向西宮涼子。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西宮涼子以為森尾禾月也是第一反應不相信,說道:「你也覺得這不可能吧?」
「他們還以為是夏目同學在和他們開玩笑,找了一會,才覺得不對勁起來。」
「怎麼不對勁?」森尾禾月問道。
「因為他們當時在涼亭,那裡根本就沒有櫻花樹,但所有人都看到了櫻花——」
她話音未落,一陣風迎面而來,旁邊的行道樹被吹得簌簌作響。
西宮涼子嚇得一哆嗦,緊緊抓住著森尾禾月的手:「噫!」
森尾禾月安撫:「只是風而已,沒事的。」
風很快停下了。
西宮涼子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表現得太過丟人,干巴巴的為自己找補:「我不是怕風,只是剛好講到可怕的地方嘛……」
她調整了一下表情:「他們就有些害怕,趕緊離開了——然後是我們那天看到的了,這或許沒什麼,但是後來,他們還發現夏目同學總是在空無一物的地方摔倒,會突然大聲叫起來、突然奔跑,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藤島還說在夏目同學身邊,有時候會有種陰冷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舒服,就像這樣。」西宮涼模仿著做了個發抖的動作,表示這是當時藤島同學給她演示的。
「因為夏目同學經常這樣,他們就不想跟他來往……是這樣嗎?」森尾禾月總結道。
西宮涼子用力點頭:「是的!很過分吧!」
最開始那麼熱情,結果沒有幾天就冷淡到不願靠近,森尾禾月設身處地到自己,也覺得這樣的行為真是糟透了。可就算覺得不好,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想跟誰來往,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其他人不好干涉。
西宮涼子接著露出些微心虛,「雖然說我很氣憤他們的行為啦……但是我也不太敢靠近夏目同學,誰讓他們說的就像夏目同學可以看到、可以看到……似的。」她扭扭捏捏不說出那個詞。
森尾禾月明白了,說:「就好像看到——」鬼是吧?
後面的詞沒說出口,因為西宮涼子幾乎跳起來捂她的嘴,緊張兮兮:「別說出來!被聽到了怎麼辦!我可聽說傍晚是……最喜歡出來的時候!」
西宮涼子看起來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怕的樣子,實際上非常害怕恐怖的東西,一旦有可能出現相關的詞,她都要捂嘴或者捂耳朵,杜絕聽到那個詞的可能。
傍晚?森尾禾月看了看依舊刺眼的太陽,無奈拉掉她的手,「行,我不說了。」
「但是現在回去也太早了,你之前不是說附近開了一家新的店嗎?現在要不要去逛逛?」
西宮涼子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去!昨天就看見店主姐姐在整理了,今天應該已經開業了。」
森尾禾月滿意的看著西宮涼子恢復了元氣。涼子的感覺可能沒錯,夏目同學大概是能看見些不同尋常的東西——那天不經意見到的藤蔓不是錯覺,森尾禾月想。
畢竟人魚都能出現,多幾個鬼怪也不足為奇——倒不能讓涼子知道這些,不然絕對會嚇到尖叫的。
*
西宮涼子說的店就在下一個路口處,是一家名叫「twin bells」的店,從櫥窗裡看,賣的多數是玩偶。
附近的友枝小學比她們放學的早,所以現在店裡,也是這個小學的女孩子們比較多,在貨架上挑選心儀的物品。
兩人走進去,店裡比外面看著大一些,各式各樣的東西擺滿了貨架,不管是文具還是可愛的小飾品,亦或是小巧的背包手提袋,這裡都有,當然更多的還是毛絨玩偶。
西宮涼子已經迷失在可愛的海洋裡,挑的眼花繚亂,時不時就要問森尾禾月哪個更可愛一點。
同樣是選擇困難症的森尾禾月哪裡挑得出來,西宮涼子就一臉痛苦地在兩個物品間反復橫跳。
森尾禾月轉到另一邊的貨架,掛鉤上掛著一個做的尤其精致的毛茸小熊鑰匙扣,她正覺得可愛,要伸手摘下來,另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拿下這只鑰匙扣。
森尾禾月看過去。
拿到了鑰匙扣的小女孩反應過來,「對不起!你想要這個嗎……咦?」
女孩眨了眨翠綠的眼睛,她對面前這個大姐姐還有印像——是她去水族館那天遇到的、說起人魚的大姐姐,她將鑰匙扣塞到森尾禾月手裡邊:「大姐姐,給你!沒關系的,我去問真樹姐姐還有沒有同樣的鑰匙扣!」
森尾禾月也莫名記得這個孩子,不過就算覺得「認識」,她還沒有和小孩子搶東西的習慣,一把拉住轉身要走開的小女孩,把鑰匙扣重新放回她手心:「你拿著吧。」
「這個我也很喜歡。」
她取下另一只毛絨鑰匙扣晃了晃。
「這個也很可愛!謝謝大姐姐!」女孩羞澀的道謝。
森尾禾月點點頭,轉身去結賬。
嘈雜人聲中又聽見女孩的伙伴叫她「小櫻」,真是美好的名字。
森尾禾月付完了錢,回頭看見西宮涼子也來結賬——她終於忍痛選了一個出來。
「禾月,等我發零花錢一定把另一個買回家!」西宮涼子抱著袋子「嗚嗚」。
「……」原來實際上還是沒有選好啊。
和西宮涼子道別後,森尾禾月獨自一人,她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水族館。
可能因為今天遇見那個女孩讓她想起了水族館的事情。
森尾禾月見還沒有閉館,想了想,買了張門票進去。
這幾天已經足夠水族館將當時的痕跡清除干淨,中間層破裂的水箱此時也已經再次裝滿了海水和各種海洋動物。
森尾禾月繞了一圈,沒有再見到可疑的地方,她靠近水族箱,輕扣兩下,小聲的開口:「喂,你還在嗎?」
水中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只有絢麗的熱帶魚游來游去。
它不在這裡了。
森尾禾月腦中突然浮現這個結論。
不會真的是館長私藏,然後現在被關在更深的什麼地方了吧?這想法一出來,森尾禾月連連否定:不對、不對……
「這位客人,不好意思,我們很快就要閉館了,所以……」
服務員走過來。
森為禾月:「哦,好的,我知道了。」
她最後看一眼水族箱,離開了。
已經黃昏,夕陽把行道樹染成大片的金黃。森尾禾月有些煩躁,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在意人魚的去向。
「前面的大姐姐!請停一下!」
森尾禾月側過身,看見叫住她的人,忽然心悸,不由睜大了眼睛。
是那個似乎叫「小櫻」的女孩。
第6章 第 6 章
女孩跑過來,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剛才真的謝謝大姐姐,我問過真樹姐姐……啊,真樹姐姐就是『twin bells』的店主,她說那個款式的鑰匙扣是最後一個了,還要等進貨,所以,謝謝大姐姐將它讓給我,我會好好珍惜的!」
似乎她就是特意過來道個謝——看來她確實很喜歡那個鑰匙扣了——她指了指旁邊:「我要從這邊回家了,大姐姐再見!」
森尾禾月:「……再見。」
她摸了摸胸口,那種心悸又消失了。
森尾禾月自認不是什麼奇怪的大姐姐,但每次見到那個小女孩,總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喜歡,又像是害怕和抗拒。
到底她在害怕什麼?抗拒什麼?
根本不明白啊——
森尾禾月已經回到家裡,趴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腹部傳來的鳴叫聲讓她放棄思考。算了,她考慮那麼多干什麼,先填飽肚子再說。
冰箱裡保存著她昨天多做的一份咖喱飯,森尾禾月取出來,放在微波爐中加熱。
做好這些,她拿出手機,打開先前沒看完的番劇,邊等邊看。
手機屏幕裡的美少女舉起魔杖變身,華麗的光效從頭覆蓋到腳,普通的衣裙逐漸變為華麗的戰鬥服,流暢自然。撇除羞恥的台詞,這部番的特效做的真好,滿屏經費的感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森尾禾月目不轉睛的看著少女釋放五光十色的魔法。
中途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她將熱好的飯拿出來,就著熱氣騰騰的咖喱飯,一口氣看到了最新一集。森尾禾月意猶未盡,果然這類番劇就是很容易上頭。
收拾好餐具,森尾禾月繼續回客廳懶洋洋的躺著。
吃飽喝足後有些犯困,森尾禾月閉上眼,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時機差不多了,去吧,該去找回你的記憶了。
聲音平和溫柔,更帶著讓人極為熟悉的氣息。
她迷迷糊糊的抗拒:但是……找到記憶她會……
聲音仍舊溫柔:別怕,會沒事的……那是個好孩子,所以,別擔心……去吧……
森尾禾月瞬間清醒過來。
???
她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但是怎麼也想不起夢的內容。森尾禾月抓抓睡得有些凌亂的頭發,看了眼時鐘,短針正指著九。
九點了。
嗯?!
她立即從沙發上起來,居然睡了這麼久嗎,今天的家庭作業還沒做啊!森尾禾月現在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夢,抓起書包就要跑回房間。
忽然,她停下了。
不對。
很不對。
一種莫名的感覺席卷而來,催促著她到外面去。森尾禾月猶豫地看了眼時間,如果她動作快點,應該還能來得及——如果不按這感覺來,她可能也不會安下心寫作業。
森尾禾月最終選擇放下書包,出門。
才不過九點,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街邊的店鋪倒是還開著。
她順著感覺,來到「twin bells」。
為什麼會是這裡?
森尾禾月小心的靠近,店裡燈火通明,還在營業。
她沒有貿然進去,而是先透過櫥窗往裡看店內的情況。
和白天一樣擺設的店鋪裡頭,一個小女孩正在不停翻找什麼,她的身前飄浮著一個黃色布偶樣的東西。
森尾禾月驚異地後退兩步:那是什麼!
小女孩是她見過的,但那個黃色布偶又是什麼東西?!怎麼會浮在半空中?這是怎麼做到的?!
森尾禾月如同割裂般,一邊覺得黃色玩偶的存在過於神奇,一邊心底卻又有個聲音:它原本不是那樣的,原本應該更加……
更加什麼?森尾禾月愣住,腦中突然傳出針扎般的疼痛。
她的眼前似乎閃過許多畫面,每一個都模糊不清。
森尾禾月:「……這是什麼?」
店內一陣巨響,森尾禾月回神看去。
那些玩偶被控制著滿屋子亂竄,女孩手中抓的玩偶更是像活的一般,狹長的眼睛精准的看向外面的森尾禾月,它一個跳躍從小女孩手中掙脫。
【快讓開!你擋路啦!】
吱扭扭的奇特嗓音在她腦海中響起,森尾禾月顧不上怎麼又有一個給她送腦電波的怪異生物,連忙躲到一邊的陰影中。
砰——
粉色玩偶撞碎了櫥窗玻璃,三兩下竄進草叢裡,後面跟著一大串玩偶,一同逃走了。
【略略略!我先走了!你等著被抓吧!哈哈哈哈!】
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是你在被抓啊?
森尾禾月:硬了,感覺拳頭硬了。
小女孩和黃色布偶緊隨其後追上去。
看起來沒有被發現,森尾禾月松了口氣,沒有猶豫的跟上小女孩。
到處散落著小玩偶,像是指路。
森尾禾月無語的順著「路標」,到了企鵝公園周邊,這裡散落的玩偶更多一些。
其中,一個灰白的大型玩偶不停地左右晃動,發出聲音:「可惡,怎麼這麼重——」
森尾禾月被嚇了一跳,仔細看去,灰白色的玩偶底下,露出一點黃色的身體,正在奮力掙扎。
哪怕只有一點身體,森尾禾月也立即認出,這是那個會飛的黃色玩偶。
好、好丟人啊。
森尾禾月掩面,動作做到一半,疑惑地頓住:奇怪?她為什麼會覺得丟人?
她晃晃腦袋,不在這個事情上面做糾結,她當作沒有發現黃色玩偶被壓住,輕手輕腳地繞過去了。
躲進樹叢,森尾禾月抬頭。
漆黑的夜色裡,半空中穿著藍色衣裙的小女孩有些顯眼,她兩手抓著粉紅色的東西,火箭似的直衝向上,幾乎要變成繁星中的一員。
「真厲害……不對!危險!」森尾禾月咽下不合時宜的驚嘆,瞪大了雙眼。
她加快腳步,眼睛緊盯著女孩的身影。
心中暗暗祈禱不要掉下來。
但是粉紅色的東西再次掙脫女孩的手,沒有了向上的驅動力,女孩像斷了線的風箏直直下墜。
森尾禾月心一緊,卻又無能為力:如果伸手接那她就別想要這雙胳膊;公園裡也找不到可以承受衝擊的柔軟物品;救護車……現在叫救護車已經來不及了吧??
忽然,柔和的金光出現她的視線裡。女孩的腳邊極快的展開了一團金色,隱約像是魔法陣。呼吸間,她手上就多出一只魔法杖!
女孩揮動魔杖的動作十分熟練,她隨手一甩,乳白色的光芒閃過,下一秒,魔法杖就長出一對潔白翅膀。女孩利落翻身坐在魔法杖上,安安穩穩的停在空中。
「!」
森尾禾月目瞪口呆。她用力閉眼再睜開,小女孩依舊好好的騎在魔法杖上,甚至開始急速飛行,追捕粉紅色的生物,讓森尾禾月一時竟不知道該驚嘆這個世界竟然有魔法,還是該慶幸女孩脫離危險。
*
另一頭的木之本櫻並不知道下方的樹叢有一個窺探的人。
她一心一意追著「跳」,眼中沒有其他事物,一個猛地俯衝,追著它回到地面。
「跳」的移動速度很快,如它的名字一樣,四處竄跳,幾度竄到路邊的灌木叢中,帶出無數破碎的葉子。
每當木之本櫻的鳥頭杖將將落下,「跳」就一個閃身跳進草叢。
不過無論它如何掙扎甚至試圖反擊,都無法改變它很快就被收服的事實。
小可飛到木之本櫻身邊:「太好了!又封印一張庫洛牌!」
木之本櫻笑兩聲:「嘿嘿!還是很輕松的嘛!」
他們一同看向木之本櫻手中的紙牌。
「不過它為什麼總是在草叢裡跳進跳出呢?」木之本櫻發出疑惑。
小可哈哈大笑:「這家伙不聰明,肯定覺得進了樹叢你就找不到它了!」
已經變成卡牌的「跳」:…………
這是污蔑!污蔑!!你們沒看見旁邊草叢裡還有一個庫洛牌嗎!
當然,無論「跳」如何氣憤,也沒有人知道了。
企鵝公園恢復平靜,只有滿地玩偶昭示先前的狀況。
接下來還得想辦法,把這些玩偶送回去。
看了看一地狼藉,木之本櫻哭喪著臉:「怎麼辦啊……」她們只有兩個人就算再加上小可,也搬不了這麼多東西。
大道寺知世抵著下巴想了想:「用『風』庫洛牌怎麼樣?把他們都吹回去,不過動靜可能會很大……」她看到了地面上的影子,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可以用『影』牌!之前影不是在學校搗亂,搬了好多桌椅,現在搬這些玩偶肯定沒問題!」
對哦!木之本櫻拍起手:「可以試一試!」
於是大道寺知世笑眯眯的、再次舉起相機:「那快開始吧!不然真樹姐姐要發現了。」
「知、知世……」木之本櫻懷疑知世只是為了再拍她使用庫洛牌的畫面,才做的提議。
不過也確實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木之本櫻再度舉起魔杖:「影啊——」
「影」牌應聲而出,黑色的影子將玩偶全都包裹住,朝「twin bells」的方向飛速移動。
小可無語地看著一大團移動的黑色包裹:「真是奇怪的畫面,還好現在夜深,沒有人……等等!」
它猛抬頭感受著空氣中的氣息,忽地大喊道:「我好像又感受到庫洛牌的氣息了!」
木之本櫻:「什麼!?在哪?」
小可:「在那!」
兩人一獸的目光立即停在旁邊的樹叢中。
第7章 第 7 章
夜風吹拂過樹叢,發出簌簌的聲音,在靜謐的夜中像被放大了數倍,尤為明顯。
木之本櫻咽了咽口水,舉起魔杖,慢慢靠近。
身後,大道寺知世亦步亦趨。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見她們如臨大敵的樣子,小可忍不住了,大大咧咧直接飛進樹叢:「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牌!」
木之本櫻來不及阻止,小可已經飛過去,然後發出一聲疑惑:「啊咧?」
樹叢後面什麼也沒有。
木之本櫻連忙跑過來:「小可!你這樣很危險!咦?庫洛牌呢?」
小可:「不見了。」
木之本櫻:「……」
「奇怪了,」小可盤起腿,用力思考:「我明明感受到氣息了。」
木之本櫻:「不會是你感覺錯了吧?」
「嗯……也不是沒可能,畢竟你剛剛在使用庫洛牌。」小可在樹叢邊上飛了一圈,看了看越發幽深的夜色,催促小朋友趕緊回家:「嘛,不管它,從氣息上,不是那些危險的庫洛牌。差不多很晚了,我們先回去吧!」
雖然是這樣說,木之本櫻和大道寺知世最後還是擔心玩偶們有沒有全部被送回,又去了一趟「twin bells」才安心地回家。
與此同時,森尾禾月早已狼狽的跑回家中,抵著大門喘氣,她眉頭緊皺,像忍受著什麼痛苦。
當女孩封印粉色生物時,森尾禾月的注意力已經被她腳下浮現的魔法陣完全吸引,看清楚魔法陣的那一刻,森尾禾月只覺得時間停滯住,大腦變得遲鈍,似乎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滿目只有金色的魔法陣。
一些她應該感到陌生的場景在她眼前閃過,細碎卻不像先前那樣模糊:金色的天平在空中微微晃動,左右的秤盤上卻放著太陽和月亮;池塘裡的水被攪動,銀藍的魚尾躍出水面,帶出無數晶瑩的水珠;身著花瓣粉裙的精靈舞動著,園中的花隨之盛開……
還有一身長袍坐在高椅上的人,深藍的衣袍繡著繁復的紋路,手邊握著巨大的權杖,權杖上的太陽光芒清晰可見,卻唯獨他的臉看不清楚。
那個人是……
是誰?
她應該認識!
她認識的!
森尾禾月的頭痛越發尖銳明顯:不行,她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殘存的意識讓她還知道不能發出過大的動靜,要靜悄悄的離開。
森尾禾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到家的,她倚靠著大門,心中的不解疑惑實在太多,她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忍著頭痛想:好歹先讓她去吃個止疼片——
才邁出一步,森尾禾月不受控制的整個人摔倒在地。徹底失去意識前,森尾禾月仿佛聽到了那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嘆氣。
「——辛苦了。」
*
她感覺身體變得輕盈,順著忽然飄起的白霧,她出現在醫院的病房內。
病床上的女孩和她差不多大,手中捧著一個平板電腦看的入神,長期住院造成的蒼白臉頰上是一片向往,沒有一會,有護士過來說了什麼,女孩只好依依不舍地將平板放下。
白霧升起又散去,女孩再次出現時帶著呼吸器,雙眼緊閉,身邊的醫生護士忙碌不停,心電圖機上的卻起伏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終歸於平靜。
她這時才看清楚女孩的臉——是和她一模一樣的五官輪廓。
她心一緊,還想上前,白霧再次升起。
她被白霧帶到一個像是書房的地方。
不,確切的說這不是書房,這是一片書海。
涵蓋了古今中外的書籍們靜靜地漂浮著,周圍星河流淌,不需要燈光也能看得清楚,這些書的中心是一個穿著長袍的人。
深藍色的長袍仿佛也染上星河的色彩,隨著呼吸變幻莫測。
她卻記掛著先前看到的女孩,努力掙扎,試圖擺脫束縛住她的白霧,但那穿長袍的人忽然開始走動,她便停止了掙扎,她莫名期待起那人做的事情。
只見那人往裡走了兩步,輕輕抬手,一張張卡牌從四面八方彙集到他身邊,被他統統歸入一冊厚厚的書中,做完這些,還有一張卡牌仍在原地漂浮,不肯進入書中。
那人似是明白了什麼,抬起的手中多了一只法杖,揮動法杖,卡牌瞬間變成一只金紅色光團。
光團不斷變形,像是被無形的手反復捏塑,不知過了多久,金紅光團最後定格成為一個人形,隱約可見熟悉的眉眼。
她正感奇怪,一陣莫名強大的吸力從人形光團中傳出,竟直接將她從白霧中扯下,眼看要被吸入光團之中,她再度掙扎起來,卻實在無法反抗那股強大力量——
*
意識回籠,所有記憶盡數歸於腦海。
森尾禾月慢慢睜開眼,從地上坐起。
她深吸一口氣,發現難以平復自己此刻的心情,又深吸了一口,再深吸一口——根本平靜不下來。
醫院、動畫、木之本櫻、庫洛牌……她竟然穿越成了庫洛牌?!
冗雜的記憶交織重疊,過大的信息量讓森尾禾感覺到一陣陣的眩暈,大腦過載了。
她昏乎乎的看向客廳,就這一眼,讓她的腦子驟然清醒。
森尾禾月踉踉蹌蹌奔向客廳的櫃子——上面擺著她一家三口的照片:恩愛的父母抱著年幼的她,他們身後是游樂場的旋轉木馬。
在這一世的記憶中,這是母親過世前,最後一次全家出游留下的紀念。森尾禾月還「記得」當時病重的母親強撐身體,堅持實現她的願望,她「記得」母親溫柔的笑,「記得」父親的寬厚,「記得」他們在其他游客的幫助下,完成了這張合照。
這麼多年一直裝在相框裡,由她每日擦拭。
現在這張照片上空白一片,什麼也沒有。
森尾禾月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她用力拉開抽屜。抽屜裡放著一本相冊,裡面裝著一家人所有的回憶。她急切地像是想證明什麼一樣粗暴翻開相冊,整整一頁的空白映入眼簾,刺著她的雙眼。
她死死抓著胸口的衣服,差點喘不過氣來。
緩了好一會,不死心的繼續翻頁:
空白、空白、空白……這一頁怎麼還是空白?!
森尾禾月一把掀翻相冊,看起來很厚、實則無物的相冊摔在地板上發出嗚咽般的悶響,慘白的相紙散落一地。
她的心也像這些照片一樣,變得空白一片。
第8章 第 8 章
森尾禾月木然地看著一地相紙許久,最終還是一張一張的將相片拾起,再整齊的放進相冊中,最後將相冊放回抽屜。
她機械式的完成這些動作後,耳朵聽到手機短促的提示音,她後知後覺地眨眨眼,心底升起最後一絲希望:或許這只是個惡作劇呢?不管是誰的惡作劇,她也得和爸爸好好抱怨一下,再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打開手機,一則短信跳出來:
【禾月!我期待很久的電影再過兩周就上映了!!我還成功搶到兩張票!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能看見我兩個偶像同框我真的……】
森尾禾月停頓了一下,將這條來自西宮涼子的未讀短信劃掉,她現在沒有心情去回復朋友,也……不敢回復。說不定明天就發現西宮涼子也是不存在的人呢?森尾禾月自嘲地勾起嘴角,卻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微笑。
她點開聯系人界面,反復的從頭劃到尾,並沒有找到標注「爸爸」一詞的聯系人。
手指懸停在手機上方,森尾禾月抿唇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指。
可能、可能是之前不小心誤觸到刪除鍵了,沒關系,她記得爸爸的電話號碼。森尾禾月在撥號界面熟練的輸入一串數字,摁下了通話鍵,幾秒鐘後——
【您撥的打電話號碼是空號,請檢查是否輸入正確……】
溫和卻冰冷的提示音響起,森尾禾月的手比腦子反應還快,立即掛斷這通電話,整個人如墜冰窖。
她盯著手機,像是要把手機盯出個洞。
她重復了三遍——輸入、撥打。
三次都是一模一樣的提示音——【您撥的打電話號碼是空號,請檢查是否輸入正確……】
最後一次掛斷,手機屏幕熄滅,陷入死寂。
真的是空號。
森尾禾月長久的沉默,她自認為真實的記憶如同海上的泡沫,輕輕一揮就消散不見,甚至留不下一絲痕跡。
手機裡已經沒有父親的任何信息,通話記錄、短信……統統消失,就好像不存在這個人。放下手機,她重新審視這個生活了許久的家,就像撥開雲霧得見青山,很多事情在她眼裡更為清晰:偌大房子只有她一個人生活的痕跡,就算父親總是出差,也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生活用品;早逝的母親是個畫家,家中本掛著她的畫作,但是牆壁上沒有任何裝飾品。
森尾禾月走到了父母的房間:房間空蕩蕩的,細微的粉塵在燈光下飛舞,地面上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是許久沒有人踏足的樣子。
安靜地看了一會,她將門輕輕關上,額頭抵上房門,深重、緩慢地嘆了口氣。
這裡一直只有她生活。
森尾禾月抬起手摸摸眼角,她覺得她自己應該會哭,可是觸碰到的皮膚柔軟干燥,沒有絲毫潮意,更遑論淚水,似乎是對現在這個情況有所預料一般,她哭不出來。
一個人驟然得知他過往的記憶都是虛假的會是什麼反應,會大罵還是會痛哭?森尾禾月不知道,她現在只覺得內心像是破了洞的口袋,在呼呼地往裡灌風,卻又神奇的感覺到那只口袋的破洞在被慢慢的縫補起來。
仿佛心底有個聲音在說:沒關系的,哪怕記憶是假的……但能夠活著就很好啦……
森尾禾月垂眸,確實,如果不是意外穿越過來,她其實早已死去。
回到客廳,她忽然覺得很累,不是生理意義上的累,是從心底深處產生的深深的疲憊感。她躺倒在沙發上,不願動彈,再看天花板,竟有種陌生的感覺。
她放空心緒,就這麼看天花板看了一整夜。
——天亮了。
第一抹晨光照進來的時候,森尾禾月仍舊沒有睡意,意識到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她從沙發上坐起,眯著眼睛透過窗戶看紅日初升,暖橘色的光描繪出城市建築的輪廓。
整整一個晚上,她終於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
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完全接受這件事不太可能,但是森尾禾月已經能夠平靜地面對那些虛假的記憶,就好像沉浸式地看一個故事,故事結束時或許還無法將感情抽離,但這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至少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傷心了。
她摸摸胸口。
也或許還要再過一段時間。
森尾禾月對照著前世的記憶,發現她穿成庫洛牌這件事還是有些疑點:已知庫洛·裡多是當時最厲害的大魔法師,他會沒有發現自己創造的庫洛牌中進入了一個異世界的靈魂嗎?不可能吧?
她想去問一問這位大魔法師,到底出於什麼原因給她編織出這樣的幻夢——是的,盡管發現是假的之後,森尾禾月很傷心,可是能讓前世親緣寡淡的她能夠體會到源自父母的愛,哪怕本質上還是自己騙自己,也比上輩子好太多,她願意稱這樣的記憶為「幻夢」。
森尾禾月想,或許這也是她現在能夠這麼平靜的原因之一吧。
但是……森尾禾月努力回想前世看過的動漫,她記得幾位主角團的臉,可是庫洛·裡多的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哪怕是後來進入庫洛牌前,也沒能看清楚大魔法師的具體樣子。
森尾禾月想了很久,放棄探尋庫洛·裡多的樣貌,等到木之本櫻集齊所有的庫洛牌之後,大魔法師就會出現,她只需要等著就好……等等,庫洛牌。
森尾禾月一個激靈,差點忘記自己就是其中一張庫洛牌。
……啊這,如果她想要問大魔法師要一個答案得等庫洛牌集齊——但她自己就是一張庫洛牌,被封印了就沒辦法問了——可是不封印所有的庫洛牌,庫洛·裡多又不會出現……
出現了,奇怪的閉環。
這可怎麼辦?森尾禾月陷入糾結。
她是很想問清楚,但是……她不想被封印,她記得木之本櫻的魔法書,所有被封印的庫洛牌都在那——這不就相當於一個小黑屋嗎?盡管封印之後是沉睡狀態,但森尾禾月也不願意就那樣睡著……她還想過正常的生活,想和好朋友看電影,想做一切她熱愛但還沒來得及開始做的事情。
森尾禾月看了看手機,西宮涼子發來的消息還是未讀狀態,她還沒有點進去看過。
涼子……應該是真實的吧?森尾禾月打開短信界面,西宮涼子的短信還在手機屏幕上停留:
【禾月!我期待很久的電影再過兩周就上映了!!我還成功搶到兩張票!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能看見我兩個偶像同框我真的好開心!我還買到了他們的宣傳冊!我明天早上會帶著宣傳冊去找你,你別忘記等我啊!】
森尾禾月:……
沒看錯的話,涼子是要今天早上來找她?
森尾禾月立即看手機上的時間,同時,玄關處響起了門鈴聲。
"稍等!"森尾禾月趕緊簡單洗漱了一下,開門,果然是西宮涼子。
「噔噔!」西宮涼子興奮地把一本冊子塞到森尾禾月眼前,讓她看清楚冊子上印著的兩個藝人:「昨天回家的時候剛好看到,就剩下最後一本,我馬上買下來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帥啊!」
西宮涼子說完,發現森尾禾月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她上前一步:「禾月?你怎麼了?欸?你的黑眼圈好重,是昨晚又沒睡好嗎?」
森尾禾月:何止是沒睡好,壓根就沒睡。
不過這話要是說出來,涼子恐怕要念上她一天,所以她選擇轉移話題:「但是涼子,我還沒收拾好,早飯也沒有吃,你先進來坐一下吧,時間……唔,時間還來得及,進來坐吧。」
西宮涼子:「……我是來得太早了一點,因為太開心了嘛。」
「禾月,你要准備早飯嗎?嗯……能不能……」
森尾禾月就知道這家伙為了早早過來,連早飯都沒吃,「好、我知道了,快過來幫忙吧,一起做會快點。」
西宮涼子:「嘿嘿!來了!」
她歡快地跟著進了廚房。
「對了,正好順便問你一道題目,昨天我都沒做出來,禾月你呢?禾月?禾月你怎麼了?」
森尾禾月:…………該死,把作業忘記了!
第9章 第 9 章
森尾禾月壓根就沒有完成家庭作業——在昨天那種情況下還記得寫作業心得多大啊。
她現在心情很復雜:前一天夜晚得知自己身份有異不是人類,為自己虛假的記憶感到痛苦;第二天好朋友的一句話「作業做了沒」把她拉回現實,為作業感到痛苦。
這種落差感真是……
現實,真是太現實了。
幸好千川老師念在森尾禾月是初犯,只讓她在課後抓緊把作業補掉就行,沒有罰站。因此午休時間,森尾禾月一邊啃著面包,一邊刷刷寫作業。
西宮涼子撐著臉頰:「禾月——我發現你最近有點奇怪哦,前幾天差點遲到,今天竟然會忘記寫作業……難不成是……」
森尾禾月嚇了一跳,不動聲色的開口:「難不成是什麼?」
西宮涼子:「相思病!」
森尾禾月:「……」
被面包噎住。
西宮涼子:「誒——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吃面包都能噎到,快喝水。」
她連忙將水遞過去。
咕嘟咕嘟灌下大半瓶水,森尾禾月將面包咽下,長舒一口氣,抽出紙巾擦了擦嘴:「你想到哪去了。」
西宮涼子:「嘿嘿~開個玩笑嘛,但我也沒完全說錯嘛,你到底怎麼了,最近有什麼心事嗎?」
哪裡是心事,但凡她心思敏感一點,就要變成心病了。她看見西宮涼子擔憂的神情,也明白好友是真切地為她擔憂,但她卻不知道能不能說出實情——或許就算說了也不會相信,因為這種事實在是太過離譜。
猶豫了一會,森尾禾月垂下眼皮:「確實有事情,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過段時間……等過段時間,我再告訴你。」
「好吧。」西宮涼子不甘不願應道,像有些生悶氣,拿著手機隨意劃拉。
森尾禾月也有些食不知味了,干脆將吃了一半的面包放下,專心補完作業。
西宮涼子刷著手機,本來心裡還有點氣悶,刷著刷著就散了大半,沉迷網絡,看到其中一條消息,叫森尾禾月一起來看:「禾月你看!有間神社最近要開祭典哎!」
森尾禾月這時候剛補好作業,在伸懶腰,聞言湊過去看了看。
【御影神社:御影神社春日祭即將舉行!四月十七日下午五點正式開啟,歡迎您的到來![圖][圖][圖]——來自三天前】
「御影神社?」森尾禾月回憶了一下,搖搖頭:「沒聽說過。」
「御影神社啊……」西宮涼子抱著手機查地圖:「它在宇治市離友枝最近的那座山上,坐新干線要三十分鐘時間,不算太久。欸,這個神社好像挺靈驗的,據說裡面真的有土地神,哇,真的假的……我看看是求什麼的……嗯?好像什麼都有?」
「說有土地神肯定都是宣傳出來的吧……」森尾禾月皺眉,哪怕她現在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單純的科學世界,但對於神明一說還是不太相信的:「月峰神社的祭典也差不多了吧?不如去月峰,近一點,還比較熟悉。」
西宮涼子:「月峰神社的夏日祭還有三個月呢,御影神社嘛……我先關注一下,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去。」
她掰著手指頭:「祭典是十七號,唔,還有四天就開始;電影是下下周上映,這倒是不急……」
森尾禾月認真聽西宮涼子細數未來的行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突然瞥了眼窗外,隨後愣住。
她們教室在一層,隔著窗就能看見庭院和操場。
夏目貴志坐在庭院的一棵樹下看書,而以她的角度,能看到從樹上悄悄的延伸出透明的翠綠藤蔓,目標正是夏目貴志,但他本人像是還沒有發現,過往的幾個學生一無所覺的從夏目貴志身邊走過,沒有看見從樹上垂下的怪異藤蔓。
如果夏目貴志一直沒有發現,恐怕又要上演前幾天的那一幕。
森尾禾月坐直身體:「涼子,如果你看到一個人可能有危險,會怎麼做?」
西宮涼子理所應當的:「當然是去提醒他啊!能幫助他就更好了!」
她臉上帶著疑惑,奇怪森尾禾月為什麼會這麼問。
森尾禾月:「我明白了。」她站起來,急匆匆地往外跑。
西宮涼子:「禾月?!你去哪?」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她晚了一步,森尾禾月趕到樹下,夏目貴志的一只胳膊被藤蔓纏住,奮力掙扎。一兩個路過的人看不見藤蔓,只覺得他的動作奇怪,小跑著遠離。
見周圍沒有人,藤蔓的動作似乎更肆無忌憚一些,更多的藤蔓從樹上伸下,纏住他另一只手臂。
森尾禾月原本也有些遲疑,但一想自己的身份,又果斷跑上前:「夏目同學!」
藤蔓纏繞的動作凝滯了一瞬,夏目貴志趁這個機會,用力掙脫開,差點因為用力過猛摔倒在地,他來不及調整呼吸,藤蔓又要再次糾纏上來,夏目貴志趕緊跑開,順便拉上再次救了他的同學一起逃走。
藤蔓延伸的距離似乎是有限的,他們跑進教學樓之後,藤蔓便不再追來。
「那個……夏目同學……」你還好嗎。
森尾禾月尷尬,她本來是想來提醒夏目貴志,結果反倒被他帶著跑,只好問一下他有沒有受傷。
夏目貴志卻會錯意,以為森尾禾月是在提醒他拉著的手,連忙觸電般松開,面上浮起一層薄紅:「抱歉……」
他內心羞愧,竟然直接抓著人家女孩子的手就跑,真是……
森尾禾月這時才注意手臂上的觸感,臉上不由升起一點灼熱:「嗯,沒關系。」
兩人陷入詭異的沉默,如果此時有其他人經過,一定會覺得這兩個人奇奇怪怪,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就是不看對方,臉還都紅紅。
最終是夏目貴志先開口打破這片沉默:「森尾同學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森尾禾月脫口而出:「沒事不能找你嗎?」
歸功於西宮涼子總會沒事過來叫她一下,被她問「有什麼事」後就會接「沒事不能找你嗎」,她下意識就將這話說出來,出口的瞬間立即反應過來面前的人不是西宮涼子,森尾禾月尷尬的找補:「啊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和朋友這樣說慣了,真的。」
她眼神很真誠。
「嗯,我明白的。」夏目貴志慌亂偏過頭,臉上的薄紅蔓延到耳尖。
森尾禾月沒注意到夏目貴志耳尖的異樣,她在想該怎麼回答夏目同學的問題。她努力的想了想,盡量讓自己的話有說服力:「那棵樹上有時候會掉東西下來,我本來是想提醒你,不要呆在樹下,小心被傷到了。」
夏目貴志愣了一下:「掉東西?」
「是啊,一些小蟲子什麼的,還有時候一些運動社團的同學會不小心把球打到樹上,當時無法弄下來,就放著不管,直到因為風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掉下來,就會砸到人。」
這是真的,所以靠近運動場的樹從來不會有人從底下經過,就是怕遇什麼意外驚喜掉下來,雖然夏目貴志遇到的不是類似的事,也並不是這棵樹,但還是被森尾禾月拿去當借口給他解釋。
「原來是這樣……」夏目貴志半信半疑地點頭:「我以後會注意的,謝謝你,森尾同學。」
「那,夏目同學剛才又為什麼要跑呢?」森尾禾月試探道。
「這個……」
夏目貴志肉眼可見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因為有蟲子……」
竟是直接沿用了森尾禾月才說的借口。
森尾禾月:啊,這個人,真的是一點都不會撒謊啊。
第10章 第 10 章
夏目貴志側著頭,森尾禾月看不清楚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神情,只感覺到他有些抗拒。森尾禾月便說起了其他事:「夏目同學知道本市的月峰神社嗎?」
夏目貴志:「月峰神社?」他疑惑的轉頭去看森尾禾月,不理解她為什麼突然說起神社,發現森尾禾月盯著自己,又連忙把頭轉回去,略長的發絲擋住部分側臉:「抱歉,我剛搬到這裡,不知道這個神社。」
他試圖說的雲淡風輕,但可能他自己都沒發現,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多麼落寞悲傷。
森尾禾月這才想起來一個關於夏目同學的「傳聞」:夏目同學父母早亡,從小到大一直是寄住在親戚家裡的,被親戚當作踢皮球一樣,不得不四處轉學生活。
森尾禾月:……好像不小心戳到他痛點了。
但說出的話又不像在手機上發消息那樣能夠撤回,森尾禾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還沒安慰過西宮涼子以外的人,於是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對不起。」
夏目貴志:「為什麼道歉?」
他看起來很是不解。
「不、沒什麼……」森尾禾月見他是真的沒發現他自己的語氣暴露了他內心,也不懂自己為什麼道歉,更加愧疚了——是半夜醒來會責問自己的那種愧疚。
森尾禾月解釋起月峰神社:「是這樣的,月峰神社是我們這兒最靈驗的神社,大多數友枝市人都喜歡去那裡參拜。或許你可以去那裡求一個護身符……安個心?」
「護身符……」夏目貴志喃喃地重復,搖搖頭,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沒有用的……」
森尾禾月:「夏目同學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一個憤怒中帶著害怕的聲音和森尾禾月的聲音同時響起:「不行!不能去月峰求護身符!」
夏目貴志慌張地看向外面,最近經常纏著他的櫻花樹妖揮著藤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森尾禾月又問了一遍:「夏目同學?你剛才說什麼了?外面怎麼了嗎?」她順著夏目貴志的目光看去,並沒看見什麼東西。
夏目貴志:「森尾同學,你剛才有聽到什麼聲音嗎?」他的語氣帶了些試探,森尾禾月每次找他的時機都太巧了,讓他不由產生一絲能遇見「同類」的期待。
但森尾禾月搖搖頭,表示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盡管她的視線因為他的緣故也跟著落到外面,卻明顯沒有聚焦到樹妖身上。
——她看不見。
夏目貴志:「……那可能是我聽錯了,不要在意。」他說話時,樹妖還在喊著不能去月峰神社,看起來又急又氣。
他將自己注意力轉移到神社上,不理會樹妖的叫囂:或許月峰神社的護身符真的有用?
「哦……這樣啊。」
森尾禾月:啊,夏目同學又撒謊了。
她確實是什麼聲音也沒聽見,她只看到夏目貴志突然轉頭,慌張地盯著外面。森尾禾月憑感覺、不,她就是知道夏目貴志在說謊,他應該是聽到、看到了什麼,才有這樣的反應。
是那個藤蔓嗎?可她這次睜大了眼睛,也沒有看見透明的藤蔓影子,只好遺憾地收回視線。
夏目貴志不自在地抿唇,森尾禾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的謊言在她面前無所遁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緩和氣氛。
經過這裡的學生逐漸多起來,他們兩個要是一直站在這裡就太奇怪了。森尾禾月便招呼夏目貴志回到班級,一邊問他:「那你要去月峰神社嗎?不介意的話,我帶你去吧?」
夏目貴志本來松了口氣,跟在她身後,和她保持著禮貌的距離。聽到這個問題,他腳步一頓,再次跟上:「會不會太麻煩森尾同學了?」
「沒關系,事不宜遲,今天下午就去吧。」森尾禾月果斷定下時間。
夏目貴志:「啊?」
他似乎低估了森尾同學的行動力。
*
森尾禾月到校門口時,夏目貴志安靜地站在旁邊,不知道等了多久。
「抱歉,讓你久等了。」森尾禾月趕緊道歉。
夏目貴志:「沒關系,我也剛到。」
森尾禾月:又來了,夏目同學肯定等了一段時間。
她發現自己更加輕易分辨出別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了,以前還需要判斷一下,現在連判斷都不需要了。但她到底沒有拆穿夏目貴志的話。
西宮涼子沒有跟著一起來,她知道森尾禾月是要帶著夏目貴志去神社,當場就說她自己還有事,就不陪著森尾禾月了。
森尾禾月:……涼子你可以說的再假一些。
森尾禾月估計了一下時間,這時候快一點應該還能趕上神社最後的時間,說:「走吧,是這個方向。」
夏目貴志默默跟著,身前的少女腳步沉穩,也沒有開口再說什麼。雖然放學時候是三點左右,但是後面還有社團,等結束社團活動就已經接近五點,太陽漸漸西沉,將影子拉出長長的一條。夏目貴志低頭,自己像是踩著對方的影子行走,他往側邊移動,讓兩條影子一前一後平行。
有微涼的風吹來,夏目貴志看見森尾禾月的頭發被風吹起,纖細的發絲像在發光,風停了,他像才發現自己在看著什麼,立即轉移視線,忽然開口問道:「森尾同學是經常去神社嗎?」
森尾禾月沒有注意到夏目貴志的動作,聽到夏目貴志的話,她沉默了一下,在虛假的記憶中,每年初春都會和父親去神社。
森尾禾月說:「嗯,以前和父親經常去神社參拜。」
夏目貴志:「原來是這樣。」
森尾禾月停下來。
夏目貴志:「森尾同學?」
森尾禾月側身:「到了,就是這裡了。」
夏目貴志抬頭,他們已經走到了神社門口,高大的鳥居上端正地寫著月峰神社四個大字,每一處都擦的很干淨,是有被人好好打理的模樣。
他正要抬腳進去,又聽見森尾禾月說:「但他現在不在了。」
夏目貴志下意識:「誰?」
下一秒他睜大了眼睛,反應過來森尾禾月說的是什麼意思了,一回頭看見少女平靜的神情。
他慌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有些話對著不太熟悉的人說反而比和好朋友傾訴更能說出口,森尾禾月都沒有和西宮涼子說過,卻能平靜地告訴夏目貴志。
「沒關系,我們算扯平了。」森尾禾月說了一句在夏目貴志聽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她不管還在發愣的夏目貴志:「快走吧,再晚些,護身符那邊的窗口就要關了。」
「啊,好。」夏目貴志回過神,趕緊跟上。
進入神社,夏目貴志先去了護身符窗口,森尾禾月走到洗手亭,清洗雙手後來到拜殿前。
清脆的鈴鐺聲響過,森尾禾月卻不知道該祈什麼樣的願,茫然地站著。
如果是前幾天,她或許會祈願父親身體健康,希望自己考試能順利過關……而現在——
鈴鐺裡面的珠子咕嚕嚕作響,下面的紅白麻繩還在輕微晃動。她想,那就希望她晚點再被發現吧,讓她以人類身份再活一段時間,晚點進小黑屋。
森尾禾月拍掌兩下,深深地彎腰行禮。
離開參拜殿,夏目貴志也取好了護身符,但是臉色看起來……
森尾禾月:「夏目同學,發生什麼了?」
夏目貴志清秀文靜的臉上布滿紅暈,聽到森尾禾月的聲音更是眼神躲閃,紅暈甚至擴散到了耳朵尖,整個人看起來像要熟透了。
夏目貴志:「森尾同學……」
「嗯?什麼?」
夏目貴志:「你知道月峰神社的護身符……最靈的是關於、關於……」
他似乎羞得說不出口。
森尾禾月更加疑惑:「不是祈求平安順遂的嗎?」
「確實也有這方面,但是……」夏目貴志實在難說出口。
森尾禾月皺著眉等夏目貴志說完,難道這護身符有問題嗎?
又有三三兩兩的女生進來,看見護身符窗口還沒關閉,興奮得跑過去,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聽到她們在喊:「這就是那個愛情方面很靈的護身符吧!太好了!」
夏目貴志:「……」
森尾禾月:「……」
她聽到了什麼?!
森尾禾月捂住臉,手掌下的臉頰紅成一片:「對不起,是我沒弄清楚……」
第11章 第 11 章
——怪不得西宮涼子、還有班級裡其他女生對月峰神社的護身符那麼推崇,原來還有這層原因!森尾禾月以前只知道月峰神社護身符靈,倒沒想到這個護身符看起來是六邊形戰士實際還暗戳戳在愛情上點了加持。
現在帶著人求護身符求到了愛情護符,森尾禾月真恨不得時間倒流,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兩個人在神社裡雙雙鬧個大紅臉,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森尾禾月壓了壓臉頰,咳嗽兩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既然已經取了護身符……就,就勉強用著吧,作為一般使用的護身符還是很靈的……大概。」
她盡力平復自己臉上的熱意,補充:「當然,如果你不想用這個護身符也沒什麼。」
夏目貴志:「啊……嗯,好。」
夏目貴志握著護身符的手微微用力,他臉上的紅暈還沒消退,甚至沒仔細聽森尾禾月說了什麼,只胡亂點頭。
窗口的神社巫女確實告訴他護身符主要是祈求平安,但架不住身後有其他女生和她的朋友強調護身符在愛情上的靈驗,一時間覺得護身符格外燙手,也讓他忍不住猜想森尾禾月是否知道這一點……看到森尾禾月同樣震驚的神情,明白她也確實不知道後,才稍微松口氣。
蜷起的手指也放松了一些,感覺到手心的濕潤,夏目貴志低頭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手心竟然出了點薄汗,護身符邊緣因為沾染汗水變成深色。他碰了碰一側的口袋,升起一絲慶幸,還好這裡的沒有……他忽然反應過來,臉更紅了。
森尾禾月:「夏目同學?怎麼了?」
她剛才分明看見夏目同學臉上的薄紅散去,卻又突然再次升起明艷紅霞。
「沒有什麼,」夏目貴志有些狼狽的側過頭:「差不多該回去了。」
護身符取好了,自然沒有必要再待下去。
森尾禾月:「哦……」
有點奇怪。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神社,夏目貴志已經平靜下來,習慣性地帶上往日溫和疏離的面具。他在神社門口站定,對森尾禾月說:「我要往右邊的路口走了,謝謝你今天帶我來神社。」
這個時候,他臉上的疏離稍稍褪去,猶豫著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只說了一句話:「再見。」
森尾禾月第一次看見那雙淺淡的眼眸中露出不一樣的情緒,愣怔片刻才說道:「再見。」
晚霞已經爬滿了大半邊天空,整座神社像被潑了橙汁,映出橘黃的色彩,天際的火燒雲裹挾夕陽的余暉,絢爛綺麗。
少年清瘦的背影幾乎要融入這片絢麗的景色當中,森尾禾月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將他和天空中的火燒雲框在一起,如若此時將這幅情景拍下,便是絕佳的風景畫。
森尾禾月的手指左右比劃出滿意的構圖,然後遺憾的將手放下。她的包裡就有相機,但並不想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隨意將其入鏡。她取出相機,鏡頭對准少年上方的天空,將今天的晚霞留下。
回到家中,森尾禾月打開燈。
家中的陳設自然還是早上的模樣,櫃子上還擺放著空白相框。森尾禾月已經將拍的照片打印出來了,手中嶄新的相紙上是色彩濃烈的火燒雲,這是恢復記憶後,她拍下的第一張照片。
森尾禾月盯著相框中的空白相紙發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照片邊緣,直到照片被她的手指撥得嘩啦響,她才驚醒。她現在無比清醒的認識到了一點——這張空白的照片上再也不會出現原來的畫面了。
那就把新的放進去吧,森尾禾月低頭,照相機保留下的美麗躺在她的手心。
像是在和過去告別,她將空白的照片從像框中取下,放上這張全新的照片,端正地擺在櫃子中央。
而換下來的相紙她也不准備丟掉,拿出抽屜中相冊,森尾禾月小心地將它夾進去,與那些同它一樣空白的相紙放在了一起。
做完這些,森尾禾月長長地舒口氣,內心深處似乎松快了一些。
森尾禾月將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中,抬手遮住天花板上的燈,這個角度看過去,手指邊緣呈現出一種略帶透明的肉粉色,一點也看不出這只手、這個身體中蘊含著什麼樣的力量。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的金色天平清晰無比,天平的周圍隱約閃著許多顏色各異的光點,這些光點大都比較黯淡,只有一顆橙紅色的幻彩光點閃耀著光芒。
她反應過來這些光點都代表什麼——那些光點就是一張張庫洛牌,通過金色的天平,她能「看見」沒有被封印的庫洛牌們。
森尾禾月疑惑:庫洛牌之間可以像這樣感應到彼此的存在嗎?
她不禁和記憶中的「動漫劇情」做起了對比,然而她只記得大概的故事走向,對於細枝末節根本沒有印像,無法判斷是庫洛牌本身就有的能力,還是她轉生帶來的蝴蝶效應。
她細細地觀察光點,發現了規律。
光點黯淡是表示對應的庫洛牌還沒有蘇醒過來,光點閃耀則說明庫洛牌正在活躍當中。森尾禾月逐漸適應這份力量,她嘗試著感應那顆橙紅光點。
一連接上,雀躍的、滿足的、激動的情緒一股腦傳輸過來,主打一個猝不及防。
……這張庫洛牌好像特別興奮?
森尾禾月被類似「小孩子惡作劇成功後悄悄在旁邊捂著嘴笑」的心情糊了一臉,實在無法想像這張庫洛牌到底做了什麼才這樣興奮,她立即切斷了連接。
印像中,大多數庫洛牌都是喜歡惡作劇的……不會其他庫洛牌都是一樣的熊孩子吧?森尾禾月又回想起最初的那只人魚——或者該叫它「水」牌,還有最近的「跳」。
森尾禾月:祈禱.jpg。
她不想被關起來。
尤其不想和熊孩子一起被關起來。
森尾禾月不知道在月峰神社的祈禱有沒有用,但是月峰神社的護身符或許真的有點東西——至少在學校裡,她沒有再發現夏目貴志被什麼東西纏上了。
出於某種「售後」心理,森尾禾月總會下意識尋找夏目貴志的身影,擔心又在他身邊看見奇怪的虛影——護身符還是她建議,沒有用的話會有點丟人欸。
森尾禾月一手托腮,眼睛直往窗外瞥。
西宮涼子趴在桌上,深棕的眼瞳轉了轉,叫道:「禾月——」
森尾禾月:「嗯?」
她一扭頭,就見西宮涼子不懷好意地湊近:「你最近好像一直盯著夏目同學哦~」
森尾禾月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改正她:「不,我是在做『售後服務』。」
西宮涼子:「?」
什麼東西?
第12章 第 12 章
聽了森尾禾月的解釋,西宮涼子半信半疑,她還是覺得好朋友態度有些不對,但究竟是哪裡不對呢——西宮涼子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嘴裡嘟嘟囔囔抱怨兩句,又精神奕奕的重新說起別的事來:「禾月,最近高三部發生了一件、不,好多有趣的事!」
森尾禾月有點莫名的心虛,聽西宮涼子這話,立即配合地問:「什麼事?」
「有個學長在論壇上發帖網戀,談了一個月,昨天約見面發現是『女友』不僅是男的,還是自己現實中最討厭的那個人!哈哈哈哈哈!在現場的人說他的臉當時就綠了!」
「那個人為了惡心學長,甚至特意學了偽音,所以整整一個月,學長愣是沒有發現。」
西宮涼子笑得直捶桌。
「……有點慘。」森尾禾月給出評價。網戀對像是同性就算了,還是最討厭的人,想來這位學長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不敢談戀愛了吧?
「還有還有,學校裡都知道有個學長喜歡女裝,但是他女朋友是其他學校,一開始並不知道。前幾天被女朋友看見他手機裡的女裝照,逼著問他那個女生是誰,學長不肯說,女朋友就拿著照片去論壇問,這一問才知道男朋友喜歡女裝,而且是全校都知道的事哈哈哈哈哈!」
「論壇裡都在猜這兩個人會不會分手,今天他們兩個就一個女裝一個男裝在論壇發了合照,你看,都在跟帖吃瓜呢!這就是第四愛啊磕到了磕到了。」西宮涼子翻出手機給森尾禾月看那個帖子。
森尾禾月:還、還挺厲害,不愧是一對。
「高二部也挺精彩,有個學姐喜歡隔壁班的學長,剛好學長也對他有點好感,借著補課的名義去了咖啡廳約會,路上正好遇見學姐的媽媽,一下就認出學長是自家某個親戚,噗,從那以後我就沒看見學姐對學長有好臉色過……真可憐。」
森尾禾月是沒聽出來是西宮涼子的可憐,她只聽出了單身狗的幸災樂禍。
「哦對,還有之前我們隔壁的友枝小學,前一陣子出怪事,一夜之間操場中心多出了桌椅堆,連教室裡擺好的桌椅都被堆放在一起,大家都在傳是學生怨靈做的。」
森尾禾月:「怨靈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西宮涼子想了想:「可能是覺得怨靈不想看見別人好好上學?教室變成那樣,沒辦法正常上課,直接給小學生們放了假——真羨慕啊。」
森尾禾月第一次見西宮涼子提起鬼怪不害怕的樣子:「你不害怕嗎?」
西宮涼子振振有詞:「那可是放假啊!幫忙放假的怨靈我才不害怕!而且怨靈什麼的只是猜測嘛,哪裡有可能是什麼怨靈,應該是誰的惡作劇吧。」
惡作劇把校園的桌椅全搬出來……給人一種努力但是沒努力到點上的感覺。
西宮涼子:「也因為這個事情,隔壁小學的校長還特意讓人在校門口多加了把鎖,防止又有人半夜進來惡作劇,也不知道防不防得住。」
「還有啊……」
西宮涼子講得興起,簡直眉飛色舞。
森尾禾月手撐著下巴,眼裡帶笑聽面前的少女侃侃而談。
從她們旁邊走過的同學:「難怪我昨晚路過友枝小學,發現大門上面三把鎖。」
其他人:「哇——」
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扭頭:她們身邊竟已經圍上許多同學,全都兩眼放光的聽西宮涼子說八卦。
西宮涼子:「……」
森尾禾月:「……」
西宮涼子站起來揮手趕人:「你們圍在這裡干什麼啊!快讓開快讓開!」
其他人:「誒——別這麼小氣嘛,我們也一起聽聽。」
離得近的同學A一點也沒有自覺,催促道:「西宮繼續說啊。」
剛進教室的同學B興衝衝跑過來:「剛才說到哪了?」
同學A:「說到友枝小學的怨靈了,快來聽。」
「欸,你們剛剛是說在怨靈嗎?」又一個「路過」的同學C開口:「這我知道一件事!」
其他人:「快說快說!」
森尾禾月&西宮涼子:……不是,你們怎麼這麼熟練啊!
C同學說:「我們學校外面不是有一片小樹林嘛,很多人都要從那裡經過回家,最近有好多人說在那裡看到了奇怪的東西!我猜是不是怨靈在作祟!」
其他人:「哇——」
西宮涼子委屈:「那是我等會要說的……」
森尾禾月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同學A:「然後呢然後呢?」
C同學撓頭:「我不知道啊。」
其他人:「……」你認真的?挑起我們興趣之後就沒下文了?差評!
因為聽的不夠過癮,其他同學你一個我一個的鬧著要講怪談故事。
西宮涼子:?!
這就忍不了,她再次站起來大喊打斷怪談故事會:「等等!」
其他人:「?」
其他人:「!」西宮涼子有新的八卦啦?!
被所有人期待的目光注視著,西宮涼子:……
她一時想不到什麼理由讓大家放棄講怪談,又不想繼續談論八卦趣事,正糾結著,忽然外邊傳來歡呼聲,她立即說:「足球隊又有比賽了你們不去看看嗎?」
其他人一聽,好像真的有歡呼加油的聲音,紛紛到窗前。
「咦?不是比賽啊。」
「足球隊在訓練吧?月城學長好帥啊!」
「木之本前輩更帥!」
「不!是月城學長!」
「你們女生啊真是——好球!月城學長這一腳踢的漂亮!」
男生和女生們圍在窗邊熱情的討論,西宮涼子松了口氣,「還好阻止他們了,不然得多嚇人。」
森尾禾月:「涼子,剛剛是不是有人敲窗戶?」
和歡呼聲一同響起的分明還有敲擊玻璃的聲音,像有誰站在他們教室外面,但是好像其他人都沒聽到,森尾禾月心裡感到一些不安。
西宮涼子疑惑:「沒有啊?我們外面不是綠化帶嗎,哪有人會跨進來敲,你是不是聽錯了?」
教室外面種著一圈半人高的灌木,將教室和外面的操場庭院隔開。學校風紀部也規定禁止破壞綠化,不然不僅被扣分還要被罰去做值日,所以一般不會有人特意鑽進灌木叢敲窗戶。
——真的是她聽錯了嗎?森尾禾月看向窗邊。
圍在窗邊的同學嫌有玻璃擋著,讓他們看的不夠過癮,一把將窗戶拉開——
「啊——」
霎時湧進狂風,所有人被吹的睜不開眼睛,試圖用手臂遮擋。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桌上的課本直接被吹翻,掉落一地。
有人喊道:「快把窗戶關上!」
窗邊的同學努力扒拉窗戶:「風太大了!關不上啊!」
頭頂的白熾燈明明滅滅,啪嗒一聲,徹底熄滅了。
教室在一層,采光還行,但是為了看得更清楚,白天都會開燈。突然關燈,教室裡的光線暗了不少。
突然變暗引起眾人的驚呼。
「怎麼回事?!」
「停電了?」
「好可怕——」
停電的瞬間,西宮涼子尖叫一聲抱住森尾禾月,那聲「好可怕」就是她喊的。
風沒有停下來,森尾禾月也被吹得睜不開眼,她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去找夏目貴志的身影。
森尾禾月瞳孔一縮。
她正好看見一只半透明的猙獰巨爪從打開的窗戶裡伸進來,狠狠地撲向夏目貴志,他驚慌的側身躲避,爪子只抓住了課桌,「哢嚓」——桌子應聲而碎。
教室裡的其他人正因為狂風和停電,亂的自顧不暇,根本沒人注意夏目貴志那邊發生的事,她一邊慶幸一邊擔憂。
而抱住她的西宮涼子還害怕的瑟瑟發抖,森尾禾月沒辦法丟下她不管,又不能喊夏目貴志,引來其他同學注意就不好了。
夏目貴志躲避爪子的襲擊,喘息間對上森尾禾月擔憂的目光,他抿抿唇,轉身向外跑去。
森尾禾月最後只看見夏目貴志跑出了教室,幾乎是同時,這陣持續了好幾分鐘的狂風倏地停下,因為停的突兀,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倒,教室裡響起一片哀叫。
白熾燈閃了兩下,重新恢復照明。
教室安靜片刻,爆發出討論聲。
「剛才的風到底怎麼回事?」
「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風。」
「好奇怪——」
「你們看!夏目同學的桌子!」
立即有人注意到夏目貴志桌子的異常——木制桌面已經變成碎片,金屬框架扭曲變形,像被人捏過一樣,充滿著詭異感。
同學們面面相覷,桌子的殘骸太怪異了,這時候,有同學發現夏目貴志不見了,問道:「夏目同學呢?你們有看見他嗎?」
眾人紛紛搖頭:「沒有,他不是在位子上睡覺嗎?」
「剛才風那麼大,誰知道他跑哪去了。」
「我也沒有看見……」
「可能夏目同學有事自己出去了?不用擔心吧。」
「說的也是,但這個桌子怎麼辦?」
顯然這張桌子已經不能用了,班長便道:「這樣吧,今天的值日生是誰?先把這張桌子送到回收站。」又指揮著兩個男生搬來新的桌子放在夏目貴志的位置上,替他收拾好散落一地的課本紙筆。
其他人也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教室裡恢復了之前的井然有序。
森尾禾月看著門外,心沉下來——剛才那陣風和停電是衝著夏目貴志來的。
第13章 第 13 章
夏目貴志是在一片驚呼聲中醒來的。
他抬起頭,窗邊不知為何圍聚了許多人,挨挨擠擠,相互交談。他原本不在意——直到一個巨大的影子出現。夏目貴志猛地直起身子,是昨天追趕他的妖怪!
夏目貴志伸手攥緊口袋裡的護身符,雙眼緊盯著妖怪,又無力地將手松開:這個護身符並不能阻擋窗外的妖怪。
這幾天他都佩戴護身符,護身符確實能阻攔一些小妖怪,比如學校裡櫻花樹妖的靠近,但是對於妖力更強一些的大妖怪就收效甚微。
妖怪咧開嘴露出兩排鋸齒狀的牙齒,血紅的舌頭興奮的顫動,臉上眼睛的位置被兩個漆黑幽深的空洞替代,它布滿青筋的爪子一下一下敲擊窗戶,不緊不慢,卻充滿了壓迫感。
夏目貴志腦中的危機感在瘋狂警示,而這種警示在同學們打開窗戶的剎那達到了頂峰。妖怪的爪子帶著狂風襲來,夏目貴志急忙躲過,但他的桌子並沒有躲過這一劫,成了一堆破爛。跟其他妖怪有點不同,礙於窗戶的限制,它沒辦法完全進來,只能伸出爪子嘗試抓住夏目貴志。
但即使只有爪子也讓夏目貴志十分狼狽,鋒利的、猙獰的巨爪帶著勁風,幾乎一刻不停的追捕他。
班級裡的其他同學正因為妖怪帶來的狂風自顧不暇,夏目貴志不由慶幸:還好這時候沒有人能注意到他。
眼見幾次都沒有抓到目標,妖怪惱羞成怒,收回爪子撐在窗沿,試圖讓它巨大的身體擠進來,趁著這一間隙,夏目貴志得以喘息,他抬頭,和狂風中的少女對上視線。
夏目貴志的呼吸停滯一秒,余光注意到妖怪已經將自己的身體塞進教室,他深吸一口氣,衝著教室外面跑:他不能留在這裡。
果然妖怪追著他出來。
夏目貴志在廊道裡狂奔,身後的爪子始終離他只有一步之遙,每當他稍微停頓,爪子便擦過後背的襯衫,帶來尖銳的痛感。
他只能不停地跑,一路上遇見的老師同學無不驚異:「同學!一會就要上課了,你現在去哪?」
身後的妖怪窮追不舍:「別跑!讓我吃掉你!」
夏目貴志咬牙:誰會讓你吃掉?!
他跑出校園,下意識的往最近的月峰神社去。
他現在樣子應該很狼狽,夏目貴志感受到額角沁出的汗水,胡亂擦了一通,轉過下一個路口,神社的鳥居出現在他眼前。
他心底升起希望,雙腳似乎又充滿了力量。
邁進鳥居的一瞬間,妖怪的利爪已經觸碰到他的衣領,妖怪來不及再進一步,神社的結界毫不客氣的灼燒它的爪子,妖怪慘叫一聲,抱著爪子在鳥居外面,眼神充滿怨恨。
夏目貴志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
得救了。
但是妖怪還在外面盤旋,不死心的想等他出來。
「我一定要吃了你!」
「明明是個人類,還想反抗?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妖怪的咆哮夏目貴志不願再聽,他拖著沉重似鐵的雙腿,往神社裡面走了一些,靠著石燈籠便直接坐下。
因為是工作日的關系,神社裡沒有其他人,空空蕩蕩。也幸好是這樣,沒有人能看見他的狼狽。
夏目貴志仰頭,郁郁蔥蔥的樹冠擋住部分刺目陽光,天空是一片澄淨的藍,他慢慢平復了心情。
然後他聽見了老人的聲音:「孩子,來這裡休息吧。」
突然響起的聲音溫和厚重,像充滿著包容。
夏目貴志慌忙抬頭,老人穿著深色狩衣,頭戴烏帽,兩側露出蒼白的發鬢,神色和藹,衝他招招手:「來吧,過來休息。」
夏目貴志跟上前,內心隱約有答案,但還是問道:「您是……?」
老人慢悠悠帶他繞進神社的後殿,進入一間房舍,他回答道:「我是這間神社的住持,我姓觀月,好了,就是這裡,你先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感慨道:「這世上就是有些不講道理的東西,你不要往心裡去。」
老人那雙帶著歲月沉澱的雙眸靜靜看著夏目貴志,眼神中飽含了許多意味。
夏目貴志心下一驚:難道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妖怪?
觀月住持看出夏目貴志的驚疑,安撫笑道:「我遇到過很多像你一樣的孩子,不過不要擔心,在這裡你是安全的,也沒有人會說什麼。」
他雖然看不見妖怪,但做神社住持做了這麼多年,見過一些天生能看見妖怪的孩子,可惜他無法解決糾纏他們的妖怪,能做的只有在他們狼狽奔逃的時候收留他們一會。
夏目貴志眸光閃動,深深地朝老人鞠躬:「謝謝您。」
他再起身時,從口袋中掉出一個東西,夏目貴志連忙彎腰去撿,看見是什麼東西後,不由停住。
木質地板上躺著兩個護身符,它們的掛繩緊緊纏繞在一起,要想解開不免要費一些時間。
觀月住持低頭:「哎呀,兩個護身符,是要送給誰呢?」
夏目貴志迅速撿起塞回口袋,臉色微紅:「不是……這只是謝禮。」
觀月住持:「嗯,我也沒說是別的呀,孩子,別緊張。」
夏目貴志:「……」他懂了,這是被調侃了。
可臉上的紅暈還是不爭氣的愈演愈烈,夏目貴志搓搓臉頰,不肯再多說什麼。
觀月住持便笑了笑,微微欠身離去,留夏目貴志在這間屋子,讓他一個人好好休息一下。
屋舍布置簡單,沒有過多華麗的裝飾物,看起來就是一件簡單的會客室。中間擺著一張矮桌,矮桌前擺著塊柔軟的坐墊,夏目貴志坐上去,總算有一種「安全了」的實感,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加上身體上的疲憊,他伏在桌上,頭枕著雙臂。
難得有這樣一個可以安睡的下午,沒有無休無止奔跑的噩夢,沒有妖怪垂涎的窺視,就著午後微醺的陽光,夏目貴志眼皮慢慢合上,呼吸逐漸均勻平緩。
再次醒來時,夕陽斜照,樹影朦朧,玫瑰色的晚霞鋪滿天空。
「這裡是……」夏目貴志恍惚了一陣,看見自己在陌生地方,從迷蒙中驚醒,緊張地四處張望,隨後記起自己是月峰神社的屋舍中,才放松下來。
他舒展雙臂,活動了睡得僵硬的肢體。
後方的櫥櫃上擺著一只老式時鐘,在他熟睡時也依舊工作著,看清上面指針指向的時間,夏目貴志猛地站起。
他竟然睡了四個小時!
學校現在應該放學了,他竟逃課了一下午。夏目貴志尷尬的按了按額頭,一會還得回學校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也不知道妖怪走了沒有。
離開前,他找到觀月住持,和他道別後,夏目貴志來到神社前殿,遠遠望去,鳥居外已經沒有妖怪的身影,夏目貴志長舒一口氣。
一步一步朝鳥居走近,忽然一道影子從鳥居側方延伸過來,夏目貴志再度緊張起來。
是誰?
等那人完全走進他的視野內,夏目貴志愣怔住。
——是森尾禾月。
橘色眼瞳在看見他的瞬間,流淌進漫天晚霞,橘色與玫瑰色交融,折射出令人驚異的光彩。
現在還是白天,暮色依舊,夏目貴志卻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池星光。
樹葉被陽光熾烤過後的氣味淡淡的湧動在空氣中,微風裹挾著它在他們中間穿行,像一座無形的橋梁。
她朝他跑過來,及肩黑發不停跳躍。直到在他面前站定,幾縷發絲緊緊貼著臉頰。
第14章 第 14 章
森尾禾月沒想夏目貴志真的在月峰神社。
她本來是抱著順路看看夏目貴志會不會在神社裡,才從鳥居經過。
她跑到夏目貴志跟前,「原來你在這啊,你沒事吧?」森尾禾月看了眼夏目貴志此時的狀態。
衣著完好,身上似乎也沒有傷痕,臉上……嗯,臉上有一點明顯是午睡過後的紅痕。
森尾禾月:看起來夏目同學在神社待得還挺不錯。
夏目貴志沒看懂森尾禾月眼神,只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謝謝關心,我現在沒事了。」
森尾禾月:「那就太好了,對了,你的桌子已經換上新的了,落在教室裡的東西藤島同學也幫你收拾好了,你一會記得去拿。」
說完她又開玩笑的問道:「你應該還記得藤島同學是誰吧?」
夏目貴志聽到這個名字,僵硬片刻,點點頭。
乍一聽是這位同學幫他收拾好物品,夏目貴志心裡有些復雜。
藤島,他剛轉進來時第一個對他表示友好的同學,但後來也是第一個遠離。對於他的行為,夏目貴志能夠理解,每一個試圖和他來往的同學最後都會避他不及,在別人眼裡,他的行為真的很怪異吧。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他幾乎已經習慣這樣的事了。
夏目貴志聲音低低的:「我……明天我會去謝謝他的,也謝謝你,森尾同學,告訴我這些。」
森尾禾月搖搖頭表示這沒什麼,語氣認真:「但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跑出學校呢?你……」
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森尾禾月只模糊的看見巨爪,看不見巨爪的背後是怎麼樣奇特的生物,這讓她不由好奇夏目貴志眼中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
她等了一會夏目貴志的回答,意識到這個問題不太合適,想再補充一句你不願說就算了,夏目貴志便已經開口。
「我只是做了個噩夢,有點被嚇到了,所以出來散散步,」夏目貴志垂眸:「抱歉,讓森尾同學擔心了。」
「……」森尾禾月立即明白夏目貴志又在說謊——緊接著就被那句「擔心」燙到,下意識想要後退,又硬生生忍住。她不自然地咳嗽兩聲:「這樣啊……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夏目同學別忘記去取東西。」說完也沒看夏目貴志,離開了。
目送森尾禾月稱得上是逃走的身影,夏目貴志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的話似乎有些不妥,他懊惱地捂住臉。
*
翌日。
森尾禾月來到學校,看見夏目,神色如常地打招呼,她昨晚回去已經思考過了,夏目同學或許不太能掌握和人相處的距離,這可能和他從小的經歷有關,所以對於他的話,平常心對待就好了,嗯,平常心。
回到座位上,沒有一會,西宮涼子一臉期待的過來:「禾月~」
森尾禾月看她的表情,大概能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果然,西宮涼子說:「今天放學我們去隔壁神社舉辦的春日祭看看吧!」
她還是想去那個神社看看,她有預感,會很有意思。
森尾禾月被拉著手臂央求,只好胡亂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眼尾掃過後方,發現夏目貴志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她莫名覺得臉上似乎產生幾分熱意,可伸手觸摸,又是正常溫度。
奇怪……?
她不去想這個問題,等到放學,西宮涼子迫不及待地拉著森尾禾月踏上新干線。窗外的景色在飛速後退,西宮涼子將她搜集到的圖片展示出來。
「看!御影神社去年秋日祭的照片,人真多啊……還有神樂舞,這個跳舞的小姐姐真好看,」西宮涼子指尖滑動屏幕,她在某推上找到了去年參加過祭典的人拍的照片,可能技術不是很好,但拍出來都是給人一種非常喜悅的心情。
森尾禾月一張張看過去,贊同的點頭:「旁邊的攤位感覺也不錯,神社還賣神酒……不過我們還不能喝,有點遺憾。「
「你們也是去參加御影神社的祭典嗎?」
從旁邊插入一個男聲。
她們抬頭看去,與她們隔著一個位子的青年頭戴寬檐漁夫帽,略長的留海遮蓋住眉眼。
他伸手推了推金邊眼鏡:「聽說那個神社裡可是存在真正的神明,傳說每次祭典都會有妖怪在神社附近徘徊,企圖襲擊參加祭典的人,搶奪他們身上沾染的神明力量……啊呀,抱歉,被嚇到了嗎?」
見其中一位女生被他的話嚇得抱住另一位的胳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道:「不過這只是個傳說而已,應該是要提醒大家注意安全,畢竟御影神社位置比較偏僻嘛,兩位小姐去的時候可要小心。」
西宮涼子:「……哦,是、是這個意思啊。咦,你看起來好眼熟啊?」
青年擺擺手:「可能我長著一張大眾臉吧,不要在意。」
西宮涼子疑惑地看他:「是嘛?不管怎麼樣,謝謝你的提醒。」
青年微笑著拉低帽檐:「不客氣。」
新干線上青年的搭話只是一個小插曲,之後青年就一直安靜的坐在一邊,沒有開口,下車後就不見蹤影。
森尾禾月往前走了兩步,發現西宮涼子沒有跟上來,而是在原地左顧右盼,像尋找什麼。
森尾禾月:「涼子你怎麼了?」
西宮涼子:「總覺得很在意剛才那個人,他真的很眼熟,不是大眾臉的那種。」
森尾禾月也跟著幫忙找了找,但是車站口人流大,想在來來往往的人們中找到目標還挺困難。
「算啦,」西宮涼子找了一會沒找到,無所謂的拉著森尾禾月:「我們快去神社吧!」
她們很快到達目的地……所在的山腳下。是的,御影神社在山上,所以——
他們還要爬山。
「攻略上沒說樓梯這麼長啊——」西宮涼子哭唧唧,除了在體育課上,她幾乎都沒有這麼大的運動量。
森尾禾月邁著沉重的步伐:……
一點也不想說話。
旁邊也是來參加祭典的大叔阿姨們一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行啊」,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們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們。
被這樣的表情刺激到,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憋著一口氣,一連爬了好幾階,最終還是倒下了。
大叔阿姨們: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然後在兩人羨慕的目光下健步如飛,很快就消失在她們的視野中。
臨了還是鼓勵道:「加油!就快到了!年輕人以後還是要注意鍛煉啊!」
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她們兩個體力廢真是對不起了啊。
精神和體力遭受到雙重打擊,西宮涼子說:「……我們休息一下吧?」
森尾和月表示強烈同意。
階梯旁邊有幾塊大石頭,還有一條蜿蜒小徑,明明滅滅通向山林深處。西宮涼子坐在石頭上休息了一會,好奇地朝小徑通往的方向看了幾眼,「禾月,你說這邊會是什麼地方?」
她指著小徑。
森尾禾月在西宮涼子旁邊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她搖搖頭,老實回答:「不知道。」
西宮涼子難得多了幾分探險精神,躍躍欲試:「祭典還有一會才開始,要不我們沿著小徑走走看?說不定是一條捷徑呢?」能快些到神社再好不過,她真的不想再爬樓梯了。
森尾禾月:「萬一迷路了怎麼辦?這裡我們都不熟悉……而且你現在休息好了嗎?」
西宮涼子:「……說的也是。」
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西宮涼子整個人變得蔫蔫的。
森尾禾月:「……如果就只是去看一下也不是不行。」
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好耶!
她如同被打了雞血,立即表演了一個原地復活:「我們快走吧!」
森尾禾月無奈:「好,你慢點。」
小徑兩側有生長茂盛的草葉延伸出來,不小心踩到還是有滑倒的危險,而且誰也不知道草叢裡會不會有什麼蟲蛇,所以小心點最好。
「先說好只走一小會,如果前面還是小路,我們就返回。」森尾禾月再三強調。
西宮涼子像個好奇寶寶跑在前面:「我知道啦!」
走上小徑也相當於走進山林,所以進去能明顯感覺到溫度變化,比在階梯上時涼爽不少,兩邊繁盛的樹木枝條郁郁蔥蔥,遮擋住部分天空,陽光穿過樹隙灑下,留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西宮涼子越走越遠,森尾禾月在後面提醒:「涼子!別走太遠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西宮涼子:「好——」
森尾禾月慢慢跟著,突然聽到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嚇了一跳趕緊低頭,發現只是鞋帶開了之後,放心地松了口氣,差點還以為有蛇。
前面西宮涼子已經停下正左右張望,沒再往前走,森尾禾月便蹲下系鞋帶。
重新打好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森尾禾月准備起身招呼西宮涼子回程,她還沒站起來,一道黑影從側面閃來,將她攔腰捆住,在她大聲呼喊前,同樣的黑色已經覆上她的口鼻。
她來不及掙扎,就被扯進旁邊的樹林中。
不知在樹從中穿梭了多久,拖拽的力道松開,森尾和月仰頭,和掩在金絲邊眼鏡後的雙目對上。
森尾禾月:?!
第15章 第 15 章
纏在她腰上的不明黑影迅速撤去,不知收往何處,森尾禾月松了口氣,她正頭疼該怎麼和青年解釋自己的情況:「不好意思,我……」
不小心摔到這裡的?不小心滑到這裡的?這種話一般人都不會相信的吧?
森尾禾月還在斟酌自己的詞措,青年率先有了動作。
他彎腰遞出一只手,因為逆光,森尾禾月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哎呀,都說讓瓜姬輕一點,真是的……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那個,你說的瓜姬是……?」森尾禾月猶豫了下,借著他的手從地上起來,她欲松手,青年卻把手攥得更緊,帶著不容人掙脫的力道。
森尾禾月驚慌看他:「你——?!」
青年露出微笑:「咦?居然沒有馬上變回原形嗎?」
變回原形?什麼意思?
森尾禾月順著他的目光,才發現青年的小臂上有個用漆黑筆墨畫出的圖案,一直延伸到兩人交握的手心處,她不由用力掙扎起來——這個人,好怪!她不會是遇到變態了吧?!
這期間青年的表情一直沒有變化,靜靜地看她掙扎。過了一會,似乎沒出現他想看見的場景,他才「咦」一聲,毫無預兆的松開手,沒有了力道,森尾禾月控制不住的向後跌坐在地上。
「嘶……」森尾禾月發出痛呼。
「奇怪,咒術應該沒有失效……瓜姬,你確定沒有綁錯人?」青年檢查完自己手臂上的符文,又側頭不知道對誰說起話來。
森尾禾月驚疑的目光在青年和他旁邊的空氣來回掠過,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你在和誰說話?」
青年看她一眼,鏡片閃過白光,「嗯?還在裝嗎?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不知道從哪拿出一根底部穿著白紙的木棍,口中念念有詞,突然一聲喝,將木棍插進土裡。
地面應聲乍現青白色的光,光芒仿佛帶著擊退一切的力量,森尾禾月不由得抬起手臂,作防衛姿態——這、這是怎麼回事?這光又是什麼東西?!
許久後,光芒逐漸散去。
青年和森尾禾月大眼瞪小眼。
青年:……?
森尾禾月:……?
青年毫無破綻的表情上有了一絲裂縫,他摸摸下巴:「誒?不對啊?」
他朝旁邊招招手,就好像那裡站了一個森尾禾月看不見的認識的人似的,自以為小聲實際上森尾禾月聽得一清二楚:「……喂!不是確定沒抓錯嗎?」
「……那為什麼封印失敗了!」
「……她甚至還看不見你們!」
青年不知道和誰一問一答,語氣著急起來,音量驟然變大,急忙看她一眼又再次小聲嘀咕。
森尾禾月:……這,還有兩副面孔的?
她看了一眼地面——地上畫有一個以她為中心,向外擴展的一圈陣法,上面寫著她看不懂的文字,怪異妖嬈。
這個人……不會是把她當成鬼怪驅除吧?森尾禾月要無語了,原來不是變態,是陰陽師——她玩的游戲裡就有這麼個角色,沒想到現實當中真的有……啊,不過現實中連她這個庫洛牌都出現了,陰陽師的存在似乎也不足為奇。
森尾禾月打斷青年的「自言自語」:「你是陰陽師嗎?是不是哪裡弄錯了?我就是個普通人,不是什麼妖怪。」
「嗯?」青年停止了他的討論,面向她推推眼鏡:「先說明,我不是陰陽師,我是除妖人。」
啊……認錯了,但是他說自己是除妖人……原來還真的把她當做妖怪了。森尾禾月:「是什麼無所謂,總和我沒關系吧?我也不和你追究找錯人的問題,我要先走……」
「等等。」青年叫住她,眼神中帶著探究:「雖然今天的事情是我的失誤,不過小姐你,從氣息上看,也並不是人類啊。」
森尾禾月心髒狠狠跳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回頭看青年:「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不是人類?總之,我還有事,我朋友還在等我,先走了。」
沒走幾步,腰上再次傳來熟悉的力道,讓她不能前進半分——又是那個奇怪的黑影。森尾禾月咬牙。
「瓜姬,這樣太失禮了,這位小姐不是妖怪,就不要這麼對她了,輕一點。」青年饒有興味地走上來:「別急著走,我很好奇,你既不是人類又不是妖怪,那到底是什麼……」
森尾禾月感受到腰上的力道松了些,但仍在制約著她的行動,森尾禾月嘆了一口氣,放棄掙扎,「我已經說了,我就是個普通人,能是什麼?」
青年說:「普通人被說不是人類,可不會是這個反應哦,小姑娘。」
森尾禾月准備開口反駁,忽然從樹叢的另一邊傳來動靜,隨後層層樹枝被人撥開,西宮涼子從裡面鑽出來。
她看見森尾禾月後驚喜地撲上來:「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森尾禾月輕輕拍打西宮涼子的肩背:「……涼子,你松一點,要窒息了……」
西宮涼子察覺到,趕緊放開了森尾禾月,這才看見旁邊的青年,問道:「這是誰?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裡?」
森尾禾月:……
救命她該怎麼回答?難道要說這個人懷疑她是妖怪,所以把她綁來這裡了——這肯定說不出口,怎麼辦?
青年扶了扶帽子說:「這位小姐剛剛在這裡摔倒了,我順手幫了一下。你現在應該沒事了吧?」他後面那句是對森尾禾月說的。
森尾禾月沒有想到他會幫忙解圍,神色不自然地點點頭說:「確實是這樣的,我剛才不小心滑到這裡,是他幫了我。」她向青年投去怨念的一眼,明明是這個人把她綁到這裡來,現在要說是他幫了忙,真是太過分了。為了不讓西宮涼子懷疑,森尾禾月不甘不願地補了聲謝謝。
西宮涼子相信了他們說的話,跟著一起道謝。
青年的帽子此時沒有將他的眉眼遮得嚴嚴實實的,西宮涼子仔細的看了看,遲疑的開口:「你長得有些眼熟,就好像是……名取周一……?」西宮涼子的眼睛微微亮起來。
青年只好把帽子和眼鏡摘下來,他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頭發,露出一個瀟灑的笑容:「真沒辦法,這就被認出來了,沒錯,我就是名取周一。」
森尾禾月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就把耳朵捂上了,果不其然,旁邊的西宮涼子發出一聲尖叫:「你是名取周一!你的每部作品我都看過了,我還買了你最新的電影票!我好喜歡你!」
名取周一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尖叫聲,溫和的笑了笑說:「謝謝你的喜歡和支持,我很高興。那麼,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有緣再見。」
名取周一禮貌的揮了揮他的帽子又重新戴上,便消失在兩人的視野當中
西宮涼子滿眼星星揮著手:「再見!」
她激動地抱著森尾禾月的手臂跳了跳:「天啊!是名取周一!我居然見到名取周一了,我好高興啊!今天運氣可真好。」隨後又沮喪的低頭:「但是我居然忘記向他要簽名了,這麼好的機會我卻沒有珍惜嗚嗚嗚嗚……」
森尾禾月:……那就是名取周一?
她萬萬沒有想到,好朋友最喜歡的演員居然是一名除妖人,這可太讓人意外了。現在的演員還能兼職這個?是不是哪天再遇到一個演員就是陰陽師了?真是神奇的世界。
西宮涼子在悲喜之間來回切換,一會興奮:他真人真的好帥啊!一會又沮喪:我為什麼沒有問他要簽名呢?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無奈拉住西宮涼子,「好啦,我們快走吧,祭典要開始了。」
到達神社前,西宮涼子還碎碎念,惋惜自己痛失的簽名機會。到了神社,兩側的小商鋪已經擺上了商品,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時間已經到達了下午5點,祭典也正式開始了,商販們叫賣著各式各樣的商品,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看的目不暇接,甚至還有提供占蔔服務的,也就那個攤位前圍堵的女性最多。攤主披散一頭波浪卷長發,即使被眾多女生圍著,還能再招攬生意,問路過的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要不要占蔔,被她們連忙婉拒。
西宮涼子:「這個攤主厲害,一點生意都不想放過呢。」
森尾禾月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而更深處的商鋪竟然還有一家在售賣各種海鮮,在這家對面則是各種河鮮,像是在互相較勁。兩家都配備了相應的烹飪工具,讓游客現挑現烤現吃。因為食材都很新鮮,兩家人氣簡直不分上下。
西宮涼子忍不住感慨:「這個神社小是小了點,祭典准備的還挺充分。」
但是旁邊的森尾禾月並沒有接她的話,西宮涼子:「禾月,你怎麼了?」
森尾禾月搓搓手臂,她似乎覺得這裡有很多奇怪的氣息,但因為分辨不出奇怪在哪裡,她便只把這當做不太適應山中的傍晚,帶著西宮涼子去了就近的一家小攤:「要不我們嘗嘗這個?」
逛完一圈商鋪,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看這個好吃,看那個也好吃,手上就多出好幾袋食物。正巧神社裡傳出來一聲聲的鑼響——神樂舞要開始了。
她們倆對視一眼,趕緊過去。
衣著華麗頭上戴著金簪的巫女拿著神樂鈴慢慢走到中央,神色莊重。她隨著太鼓的節奏,舒展雙臂,金色的神樂鈴每一下都帶出清脆的響聲,衣袖翻飛,紫色羽織上的蝴蝶仿佛活過來一般,栩栩如生。台下觀看的游客們漸漸止出了交談聲,認真觀賞著難得一見的神樂舞。直到神樂舞結束,這位巫女退場,人們還在回味當中,許久沒有發出聲響。
神樂舞過後便是煙花大賞。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找了一處人相對較少的地方觀看煙花,在煙花盛開的間隙,森尾禾月仿佛聽到了一個耳熟的聲音,她下意識順著聲音找過去,看到兩人一布偶組合。
——是木之本櫻!
——她們怎麼也在這裡?!
森尾禾月不動聲色的和西宮涼子交換了一個位置,以她現在的耳力,可以聽見木之本櫻盡力壓低嗓音:「小可,你說真的會有庫洛牌在這裡嗎?」
周圍還有其他游客,她肩上趴著的黃色玩偶也不敢有大動作:「嗯,這就不知道了,但是幻牌不可能無緣無故幻化出這個神社的樣子,它可能想表達這裡有其他庫洛牌,但是這裡的氣息有些復雜,我感受不到庫洛牌的存在……」
小可鼻頭聳動,再次確認現在他感受不到庫洛牌的氣息。
木之本櫻疑惑:「不會是『幻』故意的吧?故意把我們騙到這兒?嗯,雖然這個祭典確實很有意思啦……」
「小櫻!你是來找庫洛牌的還是來玩的!」
「抱歉抱歉……但是你還好意思說我呀,小可你嘴巴上還沾著醬汁呢!又偷吃我的章魚燒!」木之本櫻不服氣。
小可弱弱道:「這個……我就是幫你品嘗一下,品嘗一下嘛……」
大道寺知世做出噤聲的手勢:「你們兩個別爭啦,小心被人發現。」
小可把聲音壓的極低:「這樣看來,這裡應該沒有庫洛牌了,奇怪,『幻』那家伙應該不會這麼莫名其妙啊。」
「那就不管它了,」沒有庫洛牌,木之本櫻的臉上也不見沮喪,而是興奮的轉頭問大道寺知世:「知世!我們可以看完煙花再走嘛?」
大道寺知世笑道:「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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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尾禾月仔細品讀她們剛剛的對話,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它們竟然是被庫洛牌指引著來到這裡——有庫洛牌在泄露行蹤!
趁著眾人包括木之本櫻一行人都在觀賞煙花,森尾禾月閉上眼,感受了其他庫洛牌的位置,果真發現前幾天閃爍的橙紅色光點不見了,聽木之本櫻剛才說的,是「幻」牌?
森尾禾月震怒:好你個「幻」!
自己被封印了還要拖其他牌下水!
第16章 第 16 章
夜空炸開一朵朵煙花,就好像現在森尾禾月的心情,一個詞,炸裂。
她是萬萬沒想到會有庫洛牌這麼主動「幫忙」,如果只是一張這樣就算了,要是之後木之本櫻遇到的庫洛牌都這樣……森尾禾月木了,還不如她「自投羅網」。
不行不行,她怎麼能這麼想?
被封印這種事,能晚一天是一天。
森尾禾月偷偷看了眼木之本櫻一行人,都在仰頭看夜空,煙花的光線映著她們稚嫩而專注的臉上,看起來沒有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們。森尾禾月趕緊拉著西宮涼子去一處遠離木之本櫻的地方,「涼子,這邊位置更好一些。」
換了個地方,森尾禾月還是不放心,全程心不在焉,很怕木之本櫻變出一只魔杖敲到她頭上,就像對待其他庫洛牌一樣,對她喊出「快點變回你原來的樣子」。
當最後一朵煙花在夜空中消失,絢麗的色彩融進黑夜中,山林重歸平靜,祭典到此結束了。當然,說是結束,小攤也沒有立即卷東西走人,而是慢悠悠的整理略微凌亂的台面,有不盡興的游客逛到跟前,還會熱情的介紹沒收起來的商品。
人群慢悠悠的散去,神樂舞帶來的平和還在影響著大部分人。
森尾禾月緊繃的身體在看到木之本櫻離去後,放松下來。
西宮涼子看她:「感覺禾月你有哪裡不對勁……」
西宮涼子思索了片刻,錘手:「我知道了!」
森尾禾月警覺。
西宮涼子說:「禾月,你忘記拍照了!」
聽到這句話的森尾禾月:!
她像是才意識到自己是來祭典游玩的,清醒過來。
對哦!
她居然會忘記拍照,明明相機都特意帶上了,但在祭典中硬是沒想拿出來拍攝。發現木之本櫻也在之後,更是精神緊繃,完全沒想起來拍照這回事。
森尾禾月泄氣:「……好可惜。」
出來參加祭典居然沒能留下照片,森尾禾月不甘心環視一周,祭典雖說結束,但是祭典的布置、攤販都不會那麼快撤去,她便征求西宮涼子的意見:「我們再待一會,可以嗎,涼子?」
西宮涼子自然是同意,「可以啊,不過神樂舞和煙花已經拍不到了。」
森尾禾月想再找找有沒有能拍下的景色:「……等以後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吧。嗯……這裡光線還行。」
她後撤幾步,想找一個合適的角度,不小心撞到後面的人。
森尾禾月急忙道歉:「啊! 對不起!你沒事吧?」
被撞到的女生穿著淡紫的浴衣,裝扮素雅,她擺擺手,「沒關系,我沒有受傷,」注意到森尾禾月手上的相機,開心的問道:「你們在拍照?你們喜歡這次的祭典嗎?」
看見兩人點頭之後,女生看起來更開心了,接著又有些遺憾:「不過祭典已經結束了哦,拍照的時機可能不太好,周圍也有點暗……」
她竟然開始擔憂起森尾禾月能不能拍到好畫面。
西宮涼子很無奈:「沒辦法,剛才我們都忘記了,很可惜沒有拍下神樂舞,那可真好看。」
森尾禾月沒有接話,她挺奇怪女生的態度。
「原來如此,神樂舞是沒辦法再給你們看……但是,」她思索了一下,忽然合掌,「既然這樣,我讓巴衛把這裡變亮一些,方便你們拍攝……啊,我的意思是,讓人把這裡的燈光打開,你們等我一下!」
女生表現的是令人眼熟的自來熟,森尾禾月的視線在女生和西宮涼子之間徘徊,她趕緊阻止女生的動作:「沒關系的,現在這個光線就正好。」
女生不解,但很快又笑起來:「是嗎?我明白了。」
西宮涼子察覺出女生和神社有關系,好奇:「難道你是這個神社的巫女嗎?」
「我倒不是什麼巫女,」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是這間神社的主人,看不出來吧?」
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震驚:「真的嗎!好厲害!你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大,就已經能支撐一個神社了?」
女生:「不不不,其實主要還是巴衛的功勞,神社裡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啊,巴衛是我的……」
女生忽然卡殼,停頓了一下,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落落大方的介紹:「巴衛是我的未婚夫,幫我一起管理神社。」
「看,走過來的那個人就是巴衛。」
順著女生指的方向,銀發的男子從神社裡出來。
男子容貌俊美卻十足的冰冷,只有看向女生時才如同冰山融化一般,展露出不為外人所知的溫柔:「怎麼了奈奈生,祭典已經結束了,還停留在外面做什麼?」
女生解釋說:「我出來看一看收尾的怎麼樣了。」
男子皺眉:「收尾交給白蛇不就好了?」
女生有些不滿看著他:「不行!怎麼能全部讓瑞希一個人做呢?」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拌嘴,西宮涼子看著一臉姨母笑,磕起了虛空瓜子。
直到相機「哢嚓」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來。
森尾禾月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按下了快門,她有些尷尬道:「不好意思,不小心就拍下來了。」
男子的眉眼似乎有些不耐,女生安撫似地拉拉他的衣袖,向森尾禾月走來:「可以給我看一下照片嗎?」
森尾禾月趕緊把相機裡剛拍的照片調出來,遞給女生。
畫面中的一男一女臉上都帶著淺淡的笑意,眼中只有彼此,背景是一片大小不一的暖色光暈,襯得兩人之間的氣氛美好溫馨。
女生看得怔住,望著照片的眼神越發溫柔,她對森尾禾月說道:「我很喜歡這張照片,你能把這張照片給我嗎?」
森尾禾月自覺無不可,本來就是沒經過人同意拍下的,女生沒有生氣已經很好了,「當然可以!但是照片是存在相機的內存卡裡的,現在不好取出……」
她猶豫了一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我回去就把照片傳給你,放心,傳給你之後我立馬把原件刪除。」
女生欣然同意:「好啊,不過沒關系的,照片在你那裡我不介意。」
「我還要謝謝你,把我們拍得這麼好看。」女生將相機還給森尾禾月,衝她眨眨眼睛。
森尾禾月:好人!
她當即就把手機拿出來。
男子全程冷冷的站在女生旁邊,看著她們交換完聯系方式,從衣袖裡取出兩個精致的玻璃小瓶,瓶子裡面裝了大約三分之二澄清的液體,隨著男子手部的動作,一閃一閃的:「看在照片拍的不錯的份上,這個送給你們。」
「啊,謝謝……」西宮涼子接過兩個玻璃瓶,一邊問道:「這是什麼?」
女生挽住男子的胳膊,笑眯眯的,「這個是真正的神酒哦,可以喝,也可以當做是護身符。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也快點回家去吧。」
也不管她們兩個信不信,女生和男子便向她們告辭,徑直往神社裡去。
森尾禾月接過西宮涼子遞來的一只玻璃瓶:「你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西宮涼子看了看他們的背影:「不知道,不過當做紀念品也好呀,」
她喜滋滋的拿起玻璃瓶端詳,「還挺好看的。」
森尾禾月也跟著看了看,雖然說來歷不明的東西是不能喝的,但是僅當作裝飾品擺著,應該也不錯?
附近的人變少,攤主們已經在收工。
森尾禾月收起了相機和西宮涼子一起下山,還是來時的那條長階梯,白天茂密的樹木此時遮擋著月色,好在神社很用心的在階梯旁准備了燈籠,讓這條路看起來不那麼陰森黑暗。
這會兒才下山的也不只有她們兩個,同樣還有好些年輕人,她們兩個女生走山路上倒也不會害怕。
「禾月,你看,那是什麼?」
西宮涼子停下來,示意森尾禾月看前面的石階。
森尾禾月低頭一看,一只毛茸茸的小熊鑰匙扣正躺在上面,毛絨小熊大體干淨整潔,是有被好好愛護的樣子,可惜現在它的表面上沾染了些許灰塵。
這是……
森尾禾月一下子認出來,這是木之本櫻的鑰匙扣——「twin bells」這家店做的基本都是原創設計,種款式的鑰匙扣她只在那家店見過,所以她可以確定就是木之本櫻的那只。
森尾禾月頓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要撿起來還給她嗎?
第17章 第 17 章
森尾禾月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撿起來,西宮涼子已經彎腰將鑰匙扣握在手心:「原來是個鑰匙扣啊不知道是誰這麼不小心弄丟了還好上面沒有掛鑰匙」
西宮涼子:「我去把它交到神社那裡,他們應該會幫忙保管,也更容易找到失主。」
「等等。」森尾禾月阻止她。
西宮涼子:「怎麼了?」
森尾禾月艱難的開口:「我可能知道這是誰的……」
西宮涼子才往上走了幾節台階,立即跳回來:「你知道!?那,這是誰的啊?」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其實你也見過,是之前在水族館的小妹妹。」
西宮涼子已經不記得了,她絞盡腦汁苦思冥想,才終於有了一點點印像:「是她呀!可我們該怎麼找到她?友枝市這——麼大。」
西宮涼子誇張的比了個大圈。
森尾禾月放棄般的:「……在水族館之後,我又見過她幾次,她就在友枝小學讀四年級,是木之本桃矢的妹妹。」
西宮涼子:「 這麼巧!可是你怎麼知道那是木之本前輩的妹妹?」
「這個,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森尾禾月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拉著西宮涼子趕緊下山:「再不走就趕不上新干線了。」
西宮涼子一想,也是,關於鑰匙扣的主人可以一會兒再討論,趕不上車,她們可就得在這裡留宿了。
她們到車站後,恰好一列車行駛進來,順勢走進去,旁邊還有許多空位,便隨意挑了一個位置坐下。
西宮涼子取出鑰匙扣,將上面的灰塵拍干淨,鑰匙扣的鎖扣上面有一點變形,導致鎖頭松動——這就是掉落的原因吧。
西宮涼子可惜道:「如果這個鎖扣不修好,那這個鑰匙扣也沒有什麼用了。」
森尾禾月並不想看見這只糟心的鑰匙扣,「涼子,那明天那就拜托你轉交給木之本前輩了。」
西宮涼子將鑰匙扣塞到她手心,笑嘻嘻的:「是你認識木之本妹妹,又不是我,你自己去還吧。」
森尾禾月:「……涼子!」她像被燙到似的叫了一聲,想將鑰匙扣塞還到西宮涼子手心。
西宮涼子才不接回,把雙手背在後面握成拳:「只是把鑰匙扣還給一個小妹妹而已,禾月怎麼這麼緊張呢?」
森尾禾月頓時:「你說誰緊張了?」
西宮涼子:「誰搭話就是誰~」
森尾禾月:……
這樣孩子氣的森尾禾月太少見了,西宮涼子趴在森尾禾月肩上笑了一會,安慰道:「木之本前輩在學校裡面可並不是難相處的人,而且有那樣的哥哥,妹妹肯定也——不對呀,那天我們遇見木之本妹妹的時候,你不是還覺得她可愛嗎?怎麼現在這麼排斥?」
往常都是她安慰西宮涼子,今天她們角色調換,森尾禾月還覺得有點不自在。
她左顧右盼,不正面回答:「……這個,有很多原因嘛……好吧,我收下就是。」
都說到這了,森尾禾月只好將鑰匙扣收下,總不能直接告訴西宮涼子,她怕被封印吧?
決定了,等她見到木之本櫻就直接將鑰匙扣丟過去,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跑掉。
這樣肯定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她頂著西宮涼子疑惑的目光,有些心虛的想。
森尾禾月的想法挺好,但實際情況有些不盡人意。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接下來這幾天,森尾禾月再也沒有遇見過木之本櫻,就連木之本桃矢,她在學校裡也很少遇見過,偶爾看見也是在賽場上,根本無法靠近,更不用說轉交了。
鑰匙扣越發像個燙手山芋。
西宮涼子的社團還在籌備校內的比賽,沒辦法一直陪著她去找人,森尾禾月把鑰匙扣放到桌面上,對著它嘆氣。
有人在她旁邊停下。
森尾禾月抬起頭,是夏目貴志。
他此時正好背對著光,見她看過來,輕輕的提醒道:「森尾同學,下節體育課要跟高二年級一起上,差不多要去准備了。」
森尾禾月一下子坐起來,環顧一圈,發現其他同學都已經走了,現在教室裡就剩下她和夏目貴志兩個人。
「我差點忘記了。謝謝你,夏目同學。」
「不用謝,」夏目貴志遲疑了一會兒問道:「平常和你一起的那個同學呢,今天沒有跟你一塊嗎?」
森尾禾月:「你是說涼子嗎?她社團有事,要等一會兒才來上課……好了,我們走吧。」
「這樣啊……」夏目貴志略點了點頭,反應過來森尾禾月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們?」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一起去更衣室啊,不是要上課嗎?」
——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這樣太像什麼奇怪的邀請,趕緊補充:「我是說一起去上體育課。」
夏目貴志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別過頭沒敢看她:「……嗯,好。」
他們一前一後出了教室,森尾禾月走在夏目貴志後面,稍微低頭,就看到他的手臂上有個擦傷,擦傷的形狀有些奇怪,森尾禾月盯著那個擦傷,想起了之前沒有注意到的一些細節:夏目貴志的身上好像總帶著一些細小的傷口。
森尾禾月盯了半天還是問出口:「夏目同學,你身上的傷口不處理一下嗎?」
「什麼?」夏目貴志第一時間沒有聽明白森尾禾月說的是什麼,被指出他手臂外側的傷,他才遮掩似的的屈起手臂:「這個……沒事的,已經快好了。」
森尾禾月:「我可以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夏目貴志沒有說話,他一沉默下來,森尾禾月立馬道:「抱歉,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要在意。」
夏目貴志:「……嗯。」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兩個人一路無話。
男女的更衣室雖然都在左側的一棟教學樓,但是二者分隔得很開,所以到了這棟教學樓,夏目貴志就與森尾禾月分開。
森尾禾月不是沒有看見同班女生好奇的目光,但是她並不做理會,換好了運動服,發現西宮涼子已經在等著,她走過去:「美術社的事情已經好了嗎?」
西宮涼子等她跟上,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去操場。西宮涼子像是卸下了什麼重任一樣,語氣松快:「大部分的事情還是社長他們負責,我只是這幾天簡單准備了一下,後面就沒有我的事情啦!」
西宮涼子雙眼亮晶晶的:「今天我們和高二A班一塊上課,就是木之本前輩和月城前輩的班級,能和他們一起上課,真是太好了!」
森尾禾月「哦」了一聲,琢磨正好可以把東西給木之本桃矢,讓他轉交,突然想起鑰匙扣還在她換下的衣服的口袋裡,又不得不回頭跑了一趟。
當然了,西宮涼子這麼期待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在他們班上課的時候,隔壁高二a班正進行投籃,輪到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上場,當他們身姿利索帥氣的將籃球投入框內,不僅是高二a班有尖叫聲,她還清晰的聽見,從自己班級後方也傳來相同的尖叫聲。
這兩人真的很受歡迎。
今天的天氣不算晴朗,沒有前幾天那麼強烈的陽光,就算這樣,等到中場休息,大部分同學還是累的滿頭是汗,都在各自找地方休息。西宮涼子累的坐在樹下,不想起來,森尾禾月還記得自己要做的事,勉強站起來。
「禾月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西宮涼子衝她擺擺手。
森尾禾月無奈,找了一圈,發現木之本桃矢正和月城雪兔在圍欄邊休息。
她就這麼走過去,穿過一眾在休息的學生,對著木之本桃矢禮節性的問道:「你好,是木之本前輩嗎?」
木之本桃矢:「……我是。」他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這個女生。
「我過來找前輩是因為這個。」森尾禾月取出毛絨小熊鑰匙扣。
旁邊等候的月城雪兔看了,輕笑道:「這不是小櫻的嗎,她前幾天丟了很傷心呢。」
森尾禾月點點頭,「我在路上撿到的,一直沒有遇上過她,所以只好麻煩木之本前輩了。」
木之本桃矢:「我知道了,阿雪,你幫我去拿一下水,我有點渴了。」
月城雪兔眨眨眼,雖然奇怪他為什麼這時候要喝水,還是應道:「我知道了。」
森尾禾月催促:「木之本前輩?」
他怎麼還沒拿走鑰匙扣啊,她好想離開啊。
等到月城雪兔走遠,木之本桃矢這才伸手,將鑰匙扣拿起,他若有所思,「這就是你的執念嗎?你不要纏著小櫻,我會轉交的,你走吧。」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啊?」
第18章 第 18 章
木之本桃矢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一清二楚,但是執念……?什麼執念?是在說她手上的這個鑰匙扣嗎?森尾禾月莫名看了眼鑰匙扣,為什麼木之本桃矢會覺得這是她的執念啊?
而且木之本桃矢的眼神……森尾禾月琢磨了一下,總覺得這不是看正常人的眼神。
奇怪。
哦,對了!森尾禾月忽然想起,記憶裡木之本桃矢有著不同尋常的力量,似乎能看見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說幽靈什麼的……森尾禾月後背繃緊:不會被他發現自己的身份了吧?
不過能看見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這情況好像在哪裡見過?
而在木之本桃矢眼中,面前明顯不是人類的少女在他說完話之後愣在原地,在他看來這是被說中後的愣怔。
於是木之本桃矢好脾氣的又重復了一遍,「你安心吧,我會好好的交到她手上的。」
這話乍一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怎麼就那麼奇怪呢?
「 哦……」森尾禾月盡量控制住自己,讓自己的語氣正常,「那我就告辭了,再見。」
還是趕緊走吧,森尾禾月感覺到周遭的視線越來越強烈,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木之本桃矢低低的應了一聲,抬起眼眸,在他的預想中,少女外形的幽靈執念得到了消除,心願達成,身形會變得透明,化作光點消散在空氣中——本該是這樣的,但是……
木之本桃矢只看見少女迫不及待的轉身,邁開腿三步並作兩步的離去,好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洪水猛獸本獸·木之本桃矢:……?
雖然少女確實是走了,但是跟他想像的好像不太一樣?
幽靈執念消散後會繼續用兩條腿走路嗎?不應該啊……
難道說她的執念並不是這個,停留在人間還有別的原因?那又會是什麼?會不會跟小櫻有關?最近要留意小櫻的身邊會不會出現這個女生了。
木之本桃矢皺眉,他的妹妹最近身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現在又出現一個,真是……
月城雪兔已經拿了水回來,看見木之本桃矢眉頭微蹙,他也跟著歪頭看了一眼少女離去的背影:「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木之本桃矢回過神,接過月城雪兔遞來的水,擰開瓶蓋往嘴邊送,含糊的回答:「不,沒什麼。」
月城雪兔也不多問,而是說:「可以給我看看那個鑰匙扣嗎?」
木之本桃矢:「給你。」
月城雪兔打量起鑰匙扣,造型普通,就是市面上常見的類型,不一樣的是,下面墜著的毛絨小熊十分精巧可愛,怪不得小櫻弄丟之後那麼傷心。他也注意到鎖頭的變形,想了想說:「這裡有點壞了,要換一個才能正常使用了——你家裡有嗎?」他抬頭問木之本桃矢。
木之本桃矢搖頭,這東西他家裡怎麼可能會有。
月城雪兔笑了笑:「那先讓我拿回去吧,等我換好了再拿給小櫻。」
木之本桃矢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修理這東西要不了多少時間,那個幽靈應該不急於這一時,更何況是不是幽靈還不知道呢。
當然他不知道以自己的人氣,當天下午就傳出他喜歡毛絨小熊的謠言。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森尾禾月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西宮涼子已經笑得東倒西歪,作為幾個「知情人士」之一,她從別人那裡聽到這個「木之本前輩不為人知的愛好」時,也是一樣的反應。
反差這麼大,竟然也有很多人相信——不,或許正因為反差過大,才會讓人產生一種「也不是不可能」的感覺。
西宮涼子擦擦眼角笑出的淚水,「禾月,你知道嗎,我們班上喜歡木之本前輩的女生已經在做小熊玩偶了,之前她們都不敢做,現在可算鼓起勇氣了。」
送給喜歡的人親手做的小熊就能在一起的說法,西宮涼子是不相信,但確實有好多女生堅信著,現在聽到木之本前輩喜歡小熊,學校裡暗戀明戀的女生可不就行動起來了嗎!
想到木之本前輩冷漠著一張臉被一堆小熊淹沒,西宮涼子再次笑倒在森尾禾月的肩頭。
畫面太好笑啦!
森尾禾月無奈,示意她保持安靜,小聲,「噓——你還畫不畫了?」
學校的繪畫比賽西宮涼子不參與籌備工作,只是應美術社社長的要求,上交一副作品,所以森尾禾月陪著西宮涼子到美術館取材。
西宮涼子捂住嘴連忙點頭,露出的眼睛卻依舊彎彎的,好一會才重新拿起炭筆,在速寫本上塗塗畫畫。
好友重新投入到繪畫當中,森尾禾月輕輕的將水瓶放下,拿出手機。
上面顯示她有幾條未讀信息。
點開一看,是之前那位自稱神社主人的女生,當然她們已經互通了姓名,森尾禾月知道這個年輕的神社主人名叫桃園奈奈生。
那天回去之後,她不僅發了他們未婚夫妻倆的合照,順手把她在神社拍的照片也發了一些,畢竟是在人家神社拍的,發過去也算對祭典的反饋。
【桃園奈奈生:抱歉抱歉,現在才回復消息。】
【桃園奈奈生:哇——拍得好漂亮,謝謝你!╰(*°▽°*)╯ 】
森尾禾月打字:【不客氣,漂亮也是因為你們神社祭典辦得好呀!】
對面似乎剛好也在線,立即回復。
【桃園奈奈生:嘿嘿,謝謝誇獎(狐狸轉圈.gif)】
【桃園奈奈生:以後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來神社哦,我一定會幫忙的!( ̄︶ ̄」)】
森尾禾月才打出一個「好」,還沒發出去,桃園奈奈生就急急忙忙的說她還有事情,下次再聊。
她就將打的字刪掉,回復了一個「下次聊,再見。」
放下手機,森尾禾月感慨,神社主人真忙啊。
另一邊,對學校謠言不知情的木之本桃矢帶著月城雪兔回到木之本家。
比他們早些放學的木之本櫻跑出來:「雪兔哥!」
月城雪兔:「下午好啊,小櫻。」
木之本櫻拉著月城雪兔坐下,忙碌的給他倒茶,端點心,「雪兔哥今天來家裡吃晚飯嗎?」
木之本桃矢看著自己妹妹熱情招待月城雪兔,「小櫻,我的那份呢?」
木之本櫻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等會給你。」
「……」這家伙。
月城雪兔拿出一只黃色的小紙袋,「對了,這個給你。」
木之本櫻:「雪兔哥給我帶了禮物嗎!」
月城雪兔:「不是哦,你打開看看。」
木之本櫻將紙袋裡的物品倒出來,驚喜的叫出來:「——!是我的小熊鑰匙扣!雪兔哥你哪裡找到的?!」
月城雪兔抿了口茶,「不是我,你問問桃矢吧。」
木之本櫻疑惑的看木之本桃矢:「哥哥幫我找到的?」
這會才接收到妹妹的注意,木之本桃矢無語了一會:「……不是我,是學校裡有個女生撿到,說是你掉的就給我了。」
木之本櫻:「那一定是很溫柔的姐姐!她叫什麼?長什麼樣?我想和她道謝!」
「我怎麼知道她叫什麼,但是長相……」木之本桃矢回想了一下,抬起手比劃:「大概這麼長的黑頭發,眼睛是橙紅色的,個子這麼高。」
聽了木之本桃矢的描述,木之本櫻逐漸和印像中的一位姐姐對上號,她開心的拍手:「原來是這個姐姐!我見過她!」
木之本桃矢警覺:「什麼?」
第19章 第 19 章
在知道木之本櫻只見過那個女生兩回之後,木之本桃矢略微放了點心,又問道:「你只見過人家兩次,怎麼還這麼高興?」
木之本櫻不服氣的:「因為我就是看她覺得很親切嘛!又溫柔又親切,我很喜歡那個姐姐哦!」
木之本桃矢回想起那個女生沒有多少表情的臉,沉默了一下,覺得自己妹妹看人的濾鏡挺重。
「我可不知道他在哪個班級,你怎麼找得到她?」
「這、這個嘛……我,」木之本櫻有點泄氣,又打起精神:「大姐姐也既然在星條高中,我肯定會遇見她的!」
木之本櫻十分堅定:「到那個時候我一定要向她道謝!一定要和她交朋友!」
「阿嚏——!」
森尾禾月剛到家,一進門,狠狠打了個噴嚏,她自言自語:「不會感冒了吧?」
森尾禾月翻出醫藥箱,找到體溫計測量。
36.5,溫度正常。
她松了口氣,「還好沒有生病。」
家裡空空蕩蕩,沒有什麼人氣。森尾禾月隨意煮了點速食品當做晚餐,吃過後懶懶的靠在沙發上。
桃園奈奈生送的「神酒」就擺在茶幾上,頭頂的燈光折射下來,照得裡面的液體像漂浮著無數星點。森尾禾月不由自主拿起來,對著燈光看了看,手掌大的玻璃瓶純淨無瑕,澄清液體在玻璃瓶內晃動,那些星光又消失不見了。
森尾禾月便把它放回去,一邊揉了揉腦袋,最近發生的事情很多,但她還記得那個表面上是演員,實際上還做著除妖工作的名取周一,至於這瓶神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如果有用的話……
她眼前突然浮現夏目貴志手臂上的傷口。
森尾禾月微愣,怎麼突然想到夏目同學了?
她的目光不由落到櫃子上擺放的照片上,那天的晚霞和少年離去的背影還歷歷在目。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下一瞬,她便置身於璀璨星河,頭頂腳下,遍布耀光,
森尾禾月驚慌的站起來。
這什麼情況?
她不是在家裡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這裡是哪裡?
「禾月。」
她的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森尾禾月回過頭去,面前出現她熟悉的一襲深藍色長袍。
庫洛·裡德。
即使記憶中,他的形像非常模糊,現在也依舊看不清臉龐,森尾禾月還是一下子認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森尾禾月驚訝過後,就是一肚子想要問他的話,可感受到他洞悉一切的目光,這些話就怎麼也問不出口了——他什麼都知道,森尾禾月心想。
反而是庫洛·裡德語氣熟稔地問道:「見過小櫻了嗎?」
小櫻……是木之本櫻吧?
森尾禾月沉默片刻點頭,悶悶的:「嗯。」
他繼續問:「你覺得,她是個怎麼樣的孩子?」
「……應該,是個好孩子吧。」森尾禾月回答,莫名有一種委屈的情緒從心底升起,她有些別扭的側過身。
她覺得自己此時像是割裂成兩個人,一邊感到心虛,另一邊卻像鬧脾氣的孩子一樣,單方面不願意理會大人。
庫洛·裡德:「你不喜歡她嗎?」
森尾禾月只一個勁的搖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我明白了,你在害怕她。」庫洛·裡德輕輕笑出聲。
這讓森尾禾月徹底把頭轉過去,心虛的那片靈魂似乎在尖叫「這更像鬧別扭的小孩了」。
森尾禾月默默的:閉嘴,別亂想。
「她並未做過傷害你的事情,如果你因為未來的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而害怕她,是否對小櫻有些不公平呢?」
森尾禾月一聽,急忙說道:「可是她會……」
庫洛·裡德溫和的問道:「你有去了解過她嗎?你認為小櫻真的會像你所以為的,會做出那些事情嗎?」
森尾禾月沉默,隨後再次搖搖頭,她不知道。
庫洛·裡德:「那為何不去確定一下呢?」
「你也說了,她是個好孩子,更何況她可是我選出來的繼承人。去吧,不要擔心。」
庫洛·裡德的聲音越發飄渺,像是要消散在空氣中,森尾禾月想要再追問什麼,一眨眼,意識歸攏,她又回到了自己家的客廳,一切跟剛才沒有半分區別。
但是森尾禾月知道她剛剛見到了庫洛·裡德,甚至還讓她多接觸小櫻。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庫洛·裡德,只是一個虛影,庫洛·裡德很早前就預知到了現在的情況。
——庫洛·裡德什麼都知道。
森尾禾月摸摸自己的心跳,他也知道穿越的事情。
她心裡有幾分說不上來的難受。
閉上眼睛,腦海中庫洛牌的數量又減少了幾個,剩下的庫洛牌光點,有的黯淡,有的充滿活力,每一個光點中傳來的感情都是難得出來玩耍的歡愉,沒有哪個懷著和她相似的心情。
森尾禾月睜開眼,只覺得房間裡的空氣像是驟然減少,壓得她要喘不過氣來。
她逃也似的跑出屋子。
夜晚,月色蒼白似一塊厚重幕布,沉沉的掛在夜空。
高大的路燈靜靜散發冷光,照得路面像是覆蓋了一層霜。
森尾禾月漫無目的地四處走,整個人心不在焉。她懷裡抱著個相機,是在出門時順手帶上的,手指無意識的撫摸快門鍵,冰冷光滑的按鍵換回她飄散的思緒。
她停下腳步,抬頭,發現自己正走在一片陌生的街區。
森尾禾月這才遲鈍的感受到雙腳的沉重,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她四處看了看,附近有個供人休息的長椅,森尾禾月過去坐下,長吁一口氣。
森尾禾月正要再次放空思緒,耳邊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側頭。
猝不及防和發絲凌亂的少年對上視線。
「夏目同學?」
「森尾同學?」
兩人都很意外在這裡碰見對方,幾乎是同時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然後又同時不說話了,誰也不想先回答這個尷尬的問題。
不知從何處吹來微涼的夜風,月光被拂去塵埃般展露應有的清澈,如流水般淌在空氣中。
森尾禾月蠕動了一下嘴唇,先一步打破沉默:「好巧,你也是出來散步的嗎?」
「嗯對,散步。」夏目貴志漫不經心順著話回答,他看了眼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的森尾禾月。少女身形單薄,在和他對視前,那張側臉茫然凄惶。
夏目貴志不自覺動起來,坐到了長椅的另一邊。
他無法讓森尾禾月一個人留在這裡。
第20章 第 20 章
夏目貴志坐下後,眼睛平視前方,沒有看森尾禾月,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們一左一右,坐在同一條長椅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有一臂長,晚風吹過,身後的樹葉沙沙作響,少年的嗓音輕柔得像即將消散在空氣中,又被風輕輕捧住,送到森尾禾月耳畔,帶來一陣癢意。
夏目貴志少見的主動開口搭話,森尾禾月驚訝看過去。
月華從高空傾瀉而下,他暖茶色的發絲像被鍍上銀輝,幾近透明。
——想摸。
森尾禾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相機上:「是發生了一點,稍微不太愉快的事情。」
她只解釋了這麼一句,其余的,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夏目貴志不由側目,少女已經將剛才的凄惶不安藏住,唯獨從眼神中還能探查到些許無法掩飾的情緒,她盯著相機沉默不語,夏目貴志張張嘴,卻又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他甚至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又怎麼安慰得了?
安靜片刻,夏目貴志另起話頭:「森尾同學,很喜歡攝影嗎?」
喜歡攝影嗎?
森尾禾月回憶當初她選擇攝影社的原因。
「嗯,算是吧。那些美好的東西總是消失的很快,我就想將它們多留下一會。看,只要這裡按下,就能……」
夏目貴志靜靜聽她的講解,說到攝影,她眼中有了微光,短暫地忘卻了不愉快。她忽然傾身,讓夏目貴志能夠看到此時相機中的畫面,意識到距離太近,又立即退回原位。
「後來則是想著,這些照片也是一種證明。」
夏目貴志疑惑:「證明?」
森尾禾月抬頭,「對,是證明。」
證明我存在過。
夏目貴志眼神微動,剛才的匆匆一瞥,他看見她定格住的那份美麗,「森尾同學很厲害呢。」
他認真地注視森尾禾月:「我的話,肯定拍不出那麼好看的照片。我不知道你遇見了什麼事,但是,想一想你曾經保留下的那些東西,或許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
森尾禾月望進夏目貴志的那雙琉璃似的貓瞳,那裡面映著一個小小的她。森尾禾月忽然輕笑一聲,在夏目貴志不解的神情中,說道:「夏目同學真的很不會安慰人呢。」
「啊?這樣嗎?……抱歉,是我太——」
森尾禾月打斷他的道歉:「但,我確實有被安慰到一點,謝謝你,夏目同學。」
少女嘴角微微勾起,這是一個再淺淡不過的笑容,卻讓他怔忪片刻,低低說道:「那就好。」
「夏目同學,如果……如果你遇上一件注定無法改變結果的事情,你會怎麼做呢?」或許是因為這樣的月夜太容易激發人的傾訴欲,也或許真的有被夏目貴志的話安慰到,森尾禾月不知怎的就將這句話問了出來。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她急忙抬頭看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喃喃:「注定無法改變?」
他的眼神變得溫柔而又憂傷,像是想起了什麼事。
森尾禾月靜靜的等著,看他垂下的眼睫不安顫動,有些擔心。
樹叢中傳來昆蟲悠長的鳴叫,將夏目貴志從思緒中喚醒,他答道:「既然真的無法改變,我想,至少應該坦然地面對……」
隨即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眼神放空不知看向什麼地方:「雖然是這麼說,但好像我自己都做不到這點。」
森尾禾月看著這樣的夏目貴志,內心一邊因為他的回答而感到寬慰,一邊愧疚不已。
夏目貴志藏著許多悲傷的秘密,而她的問題讓他再次直面這些悲傷。
意識到這點,她立即起身來到夏目貴志跟前。長椅因為驟然減少的重量,發出吱呀的聲響。
森尾禾月歉疚不安的說道:「讓你想起不好的事了,對不起。」
被森尾禾月突如其來的道歉驚到,夏目貴志瞬間從情緒中抽身,也跟著站起來,慌忙擺手:「不、森尾同學不需要道歉,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突然停住,少女的眼眸再無剛才的陰霾,清亮的橙紅色揉進了月光,熠熠生輝。
夏目貴志心一顫,下意識想避開卻不知為何沒有移開視線,他好像從這雙眼中讀出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有。
「但是,我還是很感謝你對我說這麼多。」森尾禾月攏著相機,神色認真:「謝謝你,夏目同學。」
夏目貴志微微愣怔後,輕輕的嗯了一聲。
森尾禾月抬頭,圓盤似的月高懸夜空。
森尾禾月:「我想差不多要回去了,夏目同學,再見。」
夏目貴志忽然叫住她:「等等。」
森尾禾月疑惑回頭。
夏目貴志糾結了一會,還是鼓起勇氣:「我送你回去吧,畢竟……畢竟這麼晚了。」
森尾禾月遲疑了一下,發現無法拒絕他的好意,點頭應道:「好,那……謝謝你了,夏目同學。」
夏目貴志走上來和她並肩而行,略有些不自在。
「沒什麼,這是小事,你不用一直說謝謝。」
「嗯。」
森尾禾月奇妙的感覺到平靜,出門時候難過憤怒的心情已然消失,她側頭看了眼旁邊專心走路的夏目貴志,想起剛才遇見時夏目貴志的神情,「那個……夏目同學。」
「嗯?怎麼了?」
「夏目同學……為什麼這麼晚出來『散步』呢?」
「……」他沉默了一會:「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然後就遇見森尾同學你了。」
森尾禾月:「是嗎?」
他這回倒是沒有說謊。
「……其實,在你之前我還遇見一個人。」夏目貴志又說道:「她說是我父親的遠親,過來看看我。」
他後面的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真不可思議,竟會有人說看見我就覺得很高興……」
森尾禾月:「那不是挺好的嘛。」
夏目貴志目露疑惑。
森尾禾月繼續說道:「我還從來沒見過父母的任何親戚,啊,我到了。」
畢竟連父母都是虛構出來的,當然不會有親戚,庫洛·裡德也沒有那麼多精力編織出一堆遠近親戚。
夏目貴志猛地抬頭,周圍的房屋都從窗戶中透出暖色燈光,唯獨面前這座,黑洞洞的窗戶像潛伏在暗夜裡的巨獸,即將吞噬少女。
夏目貴志耳邊仿佛響起少女說的話。
——以前和父親經常去神社參拜。
——但他現在不在了。
「森尾同學你……」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森尾禾月已經推開房門,「那,夏目同學,明天學校見。」
夏目貴志只好把話吞回去,「嗯,明天見。」
第21章 第 21 章
森尾禾月今天起了個大早。
或許是昨晚的事情讓她精神疲憊,躺到床上就陷入夢鄉,一覺睡到天亮。
她對著鏡子拍拍臉頰,嘴裡嘟囔:「坦然面對……嗎?」
「等遇見了再說吧。」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以平常心態面對木之本櫻,只能盡力而為。
森尾禾月收拾好一切走過客廳,窗簾已經被她打開,讓晨光肆意湧進來,茶幾上的玻璃瓶在一片暖色光芒中晶瑩剔透。
森尾禾月想了想,順手將玻璃瓶一起帶上了。
這瓶據說裝了神酒的玻璃瓶作為昨天的謝禮送給夏目貴志應該正好,如果神酒是真的,對他應該會有用,就算是假的,純粹當裝飾品也沒什麼。
路邊作為行道樹的櫻花早已落盡,濃密的樹葉呈現一種喜人的翠綠。
森尾禾月走過這個路口,忽然發現前面一個熟悉的人影——是夏目貴志。
森尾禾月快步走上去打招呼:「夏目同學,早上好啊。」
夏目貴志聽到聲響,回頭,「森尾同學,早上好。」
她的精神狀態比昨晚好太多,夏目貴志略略放心。
因為比較早的緣故,路上的行人不太多,周圍安靜的能聽見他們的腳步聲。
森尾禾月問道:「夏目同學住在這附近嗎?」
夏目貴志點頭:「是的。」
森尾禾月:「那……你昨晚回去,沒有被說什麼吧?」她還記得夏目貴志目前是寄住在親戚家,太晚回去或許會給人造成困擾。
夏目貴志一滯,垂下眼眸,「不,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出去過。」
聽到他前面的「不」森尾禾月剛想說那就好,後面就讓她說不出這句話——連出去過都沒有被發現,並不是什麼好事,這意味著那家人並不在意夏目貴志,以至於不在意他的行蹤。
……好像又精准踩中夏目同學的傷心事了。森尾禾月的嘴角幾乎抿成一條直線,有些懊惱。
她糾結該怎麼樣補救,忽然想起放在包裡的神酒,停下腳步,「對了,夏目同學……」
夏目貴跟著停住,「嗯?」
後面傳來輪子轱轆聲,以及女孩清亮甜美的聲音打斷森尾禾月要說的話:「大姐姐等一下!」
森尾禾月幾乎要對這個聲音ptsd,聽到的瞬間整個人顫抖了一下。
夏目貴志擔憂問道:「森尾同學,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不……沒什麼。」森尾禾月僵硬回答,然後轉過頭,果然見到木之本櫻急匆匆趕上來。
她在森尾禾月面前站定,亮晶晶的眼眸充滿活力:「大姐姐還記得我嗎?啊,旁邊的大哥哥你好!」
她還很有禮貌的衝夏目貴志打招呼,夏目貴志顯然不太能應對這樣的小孩子,倉促回應:「啊、你好。」
他偷偷看了眼森尾禾月,如果這是她認識的孩子,不該會是這樣的反應……隨後就見女孩側過身展示掛在書包上的小熊鑰匙扣,一副生怕森尾禾月不記得自己的樣子,「這個鑰匙扣你還記得嗎?」
森尾禾月勉強點點頭:「 啊……記得。」
木之本櫻很開心:「太好了!之前不小心弄丟了,謝謝大姐姐幫我找到!」而且因為這樣,雪兔哥還特意去了家裡,木之本櫻想到這,臉上的笑容帶上了一點羞澀,又立即意識到自己還在別人的面前,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不小心走神了。」
森尾禾月悄悄的後退一步:「……沒關系,我也只是剛好撿到,你不用這樣。」
「那,大姐姐,我……」
森尾禾月急忙說道:「抱歉!我想起來還有點急事,就先走了,再見。」
說完她拉起夏目貴志就往前跑。
木之本櫻:「誒?」
夏目貴志還在疑惑森尾禾月奇怪的表現,就被她一把攥住手腕,被動的邁開腿往前跑。
森尾禾月拉著夏目貴志跑了數百米,在一個轉彎處停下,大口喘氣,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抓著夏目貴志的手,連忙松開,對著一邊也在喘氣的夏目貴志連聲道歉。
「嗯,沒、沒關系。」夏目貴志累的直喘氣,卻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只是問:「為什麼森尾同學突然跑起來呢,是不想看見那個孩子嗎?」
不想看見嗎——森尾禾月突然想起早上才對著鏡子說,要「坦然面對」,結果一見到木之本櫻,又控制不住的想要逃走,甚至還帶著夏目貴志一起。
「……」我這是在干什麼啊。森尾禾月捂著臉,聲音悶悶的:「夏目同學……可以不要問嗎?」
夏目貴志愣了一下,看見森尾禾月藏在發間的耳朵變得通紅,像被燙到一樣轉移目光:「我知道了,不會再問了。」
有點可愛。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夏目貴志的身體都不由僵硬了一瞬,語氣變得不自然:「學校就在前面了,我們快進去吧。」
森尾禾月:「啊?嗯、好。」
兩人一路無話,保持著詭異又和諧的靜默走進教室。
森尾禾月趴在桌面上不願動彈,心裡面不斷的懊悔。
西宮涼子此時湊上來小聲的問:「禾月,你今天怎麼和夏目同學一起來的?」
森尾禾月:「……路上碰見了而已,你不要多想……你今天怎麼這麼早——是值日嗎?」
西宮涼子點頭,比劃了一下手中的記錄本:「是啊,今天輪到過我值日。」
她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我居然忘記今天和別人換了值日,也不知道下午趕不趕得上。」
森尾禾月:「趕得上什麼?」
西宮涼子臉頰鼓鼓的,不可置信:「你不會忘記了吧?!你答應了要陪我看電影的!」
電影……
森尾禾月想起來了,她努力安撫西宮涼子:「我只是一時沒想起來,真的,我肯定陪你去。」
「你說的哦,不許偷跑。」西宮涼子盯著森尾禾月,看她用力點頭保證才嘟嘟囔囔著繼續做值日。
森尾禾月松了口氣,卻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等到和西宮涼子踏進電影院,森尾禾月才終於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麼。
她忘記把神酒送給夏目貴志了。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回家寫個便簽帶著吧,免得又忘記了。
她心裡這麼想著,來到觀影廳,這裡空蕩蕩的,還沒有什麼人,只有最後一排中間的位置坐著一個女性。
女性穿著一身淺色的衣裙,長發蓋住了眉眼,再加上低著頭,看不清眉眼。
森尾禾月只看一眼就覺得背後莫名發寒,連忙收回視線,內心隱約有點不安。
——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獨自看電影的女人,為什麼會讓她產生這樣的感覺?
森尾禾月百思不得其解。
西宮涼子檢好票進來,見森尾禾月還站著門口,疑惑:「禾月,你怎麼不找位子坐下?」
她越過森尾禾月的肩頭,看清楚影廳內部,再次驚疑出聲:「咦?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
涼子在說什麼?一個人都沒有?
最後一排不是坐著一個人嗎?涼子沒看見嗎?
「涼子……你說這裡沒人?」
「是啊,不是只有我們兩個嗎?奇怪,不應該啊……」
西宮涼子的話讓森尾禾月一瞬間手腳冰冷,渾身血液仿佛凝固住,她僵硬地看向最後一排。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女性緩慢抬起頭,露出烏黑濃密的長發下一雙血紅色眼睛。
她死盯著森尾禾月,扯起一個垂涎欲滴的笑。
第22章 第 22 章
森尾禾月腦中警鈴大作,連連後退到影廳門口,直到後背抵上冰冷的大門,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退無可退。
西宮涼子不理解,「禾月?」
在她身後,那位女性已經站起來,烏黑的頭發從這一刻開始宛如有生命般蠕動。
森尾禾月蒼白著臉抬起手指:「涼子,你真的看不見嗎?」
好像才感覺到這種奇怪的氛圍,西宮涼子結巴道:「禾月,你別嚇我呀,我後面……」
她看起來快要哭了:「我後面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森尾禾月抿唇,手掌觸碰到金屬的門把手,她下意識擰動,門打開了。
——門沒被鎖上!
森尾禾月顧不上解釋,拉緊西宮涼子的手奪門而出:「快跑。」
她們一路跑到前面的等候廳,這裡一樣空蕩蕩,不見一絲人影,頭頂的吊燈發出昏黃的光芒,透著一絲詭譎。
西宮涼子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剛剛這裡面有好多人的,現在……現在怎麼不見了?禾月,你說是不是有、有……」她說不出來話,手指攥得森尾禾月有些發疼。
森尾禾月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左右看一看辨認出口,「我們趕緊走,先離開這個地方。」
西宮涼子強忍住懼意點頭:「嗯!」
沒等她們再次跑起來,森尾禾月聽到後方窸窸窣窣的聲響,回頭一看,烏黑的長發從裡面飛速延伸出來,目標明確的直奔她們。
情急之下,森尾禾月將西宮涼子猛地推開——涼子是人類,會比她更容易受傷的!
西宮涼子被推倒,她慌張抬起頭,然後呼吸一窒——她的好朋友被奇怪的黑影纏住脖子,臉頰漲得通紅,呼吸困難,手中的提包已經掉落在地,卡扣被震開,裡面的玻璃瓶咕嚕嚕滾出來。
西宮涼子幾乎破音:「禾月!」
她想過去,卻被森尾禾月一聲喝退:「別過來!你快走!」
西宮涼子急得直掉眼淚,「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
森尾禾月喊:「快走!」
西宮涼子一抹眼淚跑到門口,發現影院的大門早就被關得死死的,她重重敲了兩下,又去擰把手,發現只是徒勞。
森尾禾月看見西宮涼子跑走的身影,略略松了一口氣,同時奮力扯著脖頂上的頭發。與她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虛影不同,這次的妖怪身體更加凝實,森尾禾月費了好大的勁才給自己騰出一絲呼吸的空間。
但是還不夠。
森尾禾月大口喘氣,腦中不合時宜的浮現那回見到的夏目貴志的情形,也是一樣被纏著脖子。
原來是這麼難受的感覺啊……
森尾禾月意識快要恍惚,就見西宮涼子哭喪著臉跑回來,「你怎麼回來了?!」
西宮涼子哭道:「門鎖住了,打不開!」
鎖住了,難道是這個妖怪搞的鬼?
森尾禾月還想再說什麼,脖子上又是一緊,眼角的余光瞥到一片淺色裙角,她艱難地扭頭。
那個女性像是散步一樣慢慢走出來,發出咯咯的怪笑:「你們兩個誰也走不掉!」
「本來只是想吃個普通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美味,呵呵呵呵……」
她臉上充滿了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名取……名取周一!等我吃了她們,妖力大漲,絕對要你好看!」
西宮涼子臉上的淚水更多了,「禾月,我好像聽見奇怪的聲音了……」
對、對了,名取周一那個除妖人!
但是現在能去哪找到他,就算找到了,趕過來只怕也來不及。
「……」
森尾禾月有些絕望:完了,她們兩個今天要死在這裡了。
女妖一步步靠近,森尾禾月覺得脖頸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窒息了。
像是戲弄獵物一樣,女妖走到森尾禾月身邊,尖銳的殷紅指甲重重劃過她的臉頰,在她頸側深深嗅了一口:「這麼純淨的力量真是難得……」
森尾禾月漲紅著臉:這妖怪……變態!
「嗯?這是什麼?」女妖忽然踢到一只玻璃瓶子,她饒有興味地撿起來,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看來我運氣不錯。」
那是裝了神酒的瓶子。
森尾禾月忽然又充滿了力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伸手去夠玻璃瓶,碰到木塞的一瞬間,用力拔出!
女妖被她這猝不及防的動作驚了一下,正准備嘲諷:「原來你還有力氣……啊!!」
森尾禾月一把掀翻玻璃瓶,裡面的液體隨之撒出,落到女妖的身上像是強酸一樣,頃刻間在她身上留下大片焦黑。女妖將玻璃瓶甩開捂著傷口痛叫,纏繞著森尾禾月脖子的頭發松開。
有用!這來這是真的神酒!
森尾禾月重重摔在地上,又不顧自身情況,爬起來穩穩接住了玻璃瓶,這裡面可是能救命的東西。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西宮涼子只聽到一聲尖銳的極具穿透力叫聲,震得腦殼嗡嗡的,下一秒看見森尾禾月擺脫了困境,踉踉蹌蹌的朝她跑過來,西宮涼子趕緊扶她:「你還好嗎?」
她低頭,森尾禾月脖子上一圈圈的紅痕映入眼簾,西宮涼子眼淚忍不住再次掉了下來。
森尾禾月安慰她,「沒事的,我現在還好,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裡。」
「離開?我說過了,你們誰也跑不掉!」女妖的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焰,扭曲的面容爬滿漆黑的紋路,可怖驚悚。
「可惡的人類!竟然敢傷到我,絕對、絕對饒不了你們!」
女妖咆哮著飛撲向她們。
森尾禾月將西宮涼子擋在身後,緊張地攥緊瓶子。等妖怪再靠近一點,她就把剩下的神酒全部潑出去,雖然只剩下一小點,但只要能傷害到妖怪,她們就還有希望。
沒等她這樣做,一條細細的白的影子從女妖後方襲來,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將妖怪緊緊捆住,讓她動彈不得。
森尾禾月定睛一看,白色的影子分明是連接在一起的一個個紙人。
這熟悉的紙條,森尾禾月想起不太好的經歷,但很快反應過來,紙條背後的人是誰。
從觀影廳處走出來一個穿著風衣的人,扶了扶帽子。
「太好了,終於趕上了。兩位受驚了。」
西宮涼子脫口而出:「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笑了笑:「對,是我,不過這次的事情還請兩位小姐替我保密。」
西宮涼子捂住嘴,用力點頭。
名取周一掃過沉默不語的森尾禾月,「這個門應該可以打開了,你們趕緊走吧,趁著現在還沒有人發現你們。」
西宮涼子奇怪的小聲說道:「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
森尾禾月已經明白過來,她們現在還在妖怪的結界當中,等這妖怪被收服,她們現在狼狽的樣子就會暴露在其他人眼中,會稍微有點麻煩。
森尾禾月猶豫的看了一眼遺落在名取周一附近的手提包和軟木塞,名取周一心領神會,向旁邊招招手,很快這兩樣東西,被悄悄的送到森尾禾月周邊。
森尾禾月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深深的鞠了個躬:「謝謝你,名取先生。」與上次不同,這回她是真心的感謝名取周一。
西宮涼子也跟著鞠躬:「謝謝!」
名取周一揮揮手:「你們快走吧!」
西宮涼子再次嘗試打開影院大門,果然這回能夠順利打開了,她們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
接觸到外面的陽光,森尾禾月終於覺得手腳回暖,放松下來之後感覺背上冰冷一片,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西宮涼子也是如此,她擦擦額角的汗水,和森尾禾月對視一眼,彼此都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第23章 第 23 章
影院外面支著涼傘和供人休息的靠椅,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相互攙扶著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同時長長的舒了口氣,坐在椅子上不想動彈。
路過的人看見他們兩個,還以為電影院裡又上加了一部恐怖電影,把兩個女孩子嚇成這樣。
安全下來之後,西宮涼子的腦子終於能開始思考。
雖然全程是森尾禾月帶著她跑動,西宮涼子只能看見一些奇怪的黑影,但一想森尾禾月的反應,西宮涼子盯著森尾禾月:「禾月,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麼?」
森尾禾月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看來有些事情不能再瞞著她了。
西宮涼子:「那是什麼?」
森尾禾月:「可能……是妖怪吧。」
妖怪……西宮涼子叫起來,「真的嗎?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妖怪啊!」
森尾禾月趕緊:「你小聲一點!」
西宮涼子:「哦、哦!」
她把椅子往前挪了挪,靠在森尾禾月旁邊,小小聲:「為什麼我們今天會碰見妖怪?」
森尾禾月搖搖頭,垂下眼皮:「我不太清楚。」
不……也不是不清楚。森尾禾月突然想到了妖怪說的話,它想找名取周一報仇。
森尾禾月一下子聯想到之前在御影神社被「綁架」的事,其實那時候名取周一想抓的是不是就是今天這個妖怪?
妖怪逃走之後心懷怨恨,還想著吃人恢復力量,至於為什麼特意來到播放名取周一新電影的電影院……森尾禾月思緒一歪,覺得妖怪是抱著一種「吃不了你還吃不了你粉絲了嗎」的心態。
當然了,不要問她為什麼妖怪還知道名取周一是演員這種事。
西宮涼子思考了一下,有點委屈:「但是,你怎麼都沒跟我說過你能看得見妖怪?」
森尾禾月挺意外,西宮涼子接受的這麼快,又轉念想到她們今天經歷的事,那涼子的反應也就不奇怪了
「說了怕你不相信,而且,你不是害怕這些東西嗎?」森尾禾月說:「更何況我也不是一直看得見,是最近才有的,看得也不清楚。」
西宮涼子頓了頓,弱弱的:「妖怪嘛,也不是那什麼的,應該還好吧?」
森尾禾月:涼子你有點雙標哦?
「那、那名取大人又是怎麼回事啊?」
西宮涼子又問道。
「這個嘛……」森尾禾月不確定要不要把名取周一的另一份工作告訴西宮涼子。
——「關於我的身份,我們可以另外找地方聊聊。」
「名……!」西宮涼子立即把嘴捂住,驚喜地看著來人。
來的人正是名取周一,他微微一笑。
森尾禾月還有些顧慮:「那個妖怪……已經處理好了?」
名取周一:「當然,所以你們放心,現在很安全,它也不會再找你們了。」
名取周一說要聊聊,她們(特別是西宮涼子)沒什麼好反對的,畢竟是公眾人物,剛才又救了她們一命,便跟著進了一家西餐廳。
名取周一點了幾樣,把菜單遞過去:「你們還想吃什麼,請隨意點。」
西宮涼子連忙擺手:「沒關系,名取大人點的就足夠了。」
森尾禾月:「不用了,名取先生你要聊什麼就直說吧。」
名取周一笑著對服務員說:「那就先上來這幾樣吧,辛苦了。」
服務員臉頰通紅的離去,名取周一這才轉向森尾禾月說道:「還真是直接啊,那我也不多廢話了。」
他一本正經的:「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我還做著另外的工作,但這份工作畢竟比較特殊,所以希望你們兩個能替我保密。」
西宮涼子在他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連連點頭,等名取周一講完,更是嚴肅的保證:「名取大人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到處說的。對吧,禾月?」
森尾禾月頷首。
「不用叫我『大人』,叫我名字就行了,」名取周一溫和的說著。
「而且說起來你們會遇到妖怪,也是我的失職,」名取周一嘆了口氣,「本來這個妖怪是在隔壁的宇治市作祟,我受人委托去驅除,結果一不小心讓它逃走了,追捕的時候還不小心誤抓了這位小姐……」
名取周一看了一眼森尾禾月。
西宮涼子聽得愣愣的:「誤抓?在隔壁市?難道是上一回我們去神社的時候……」
森尾禾月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果然袖子一緊,西宮涼子已經拽住她的衣袖質問:「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差點當做妖怪除掉了?!」
森尾禾月看了一眼名取周一似笑非笑的神情:「……」
就知道他不懷好意!
森尾禾月只好努力解釋:「因為怕你擔心嘛……而且這只是個誤會,都已經解除了……真的!」
名取周一笑了笑:「對,那是個誤會。不過我沒有想到這只妖怪竟然逃竄到了友枝市,它對我心懷怨恨,或許是在路上聽人說起我的電影即將上映,特意跑到電影院吃人,抱歉,連累你們了。」
聽到他這樣說,西宮涼子松開了森尾禾月的衣服,隨後搖搖頭:「名取大……先生不用道歉,妖怪的想法誰猜得出來呢?也多虧你來得及時,我們現在才好好的,是我們要謝謝你。」
「你們能這樣想,我感激不盡,」名取周一很是欣慰的微笑,隨後取出兩張嶄新的電影票:「讓你們沒有辦法看電影這一點我很愧疚,所以准備了這個送給你們,聊表歉意。」
西宮涼子接過,「謝謝!我會好好珍藏的!」
「哈哈,珍藏倒不必了,你們能去看電影,就是對我的最大的支持了。」
西宮涼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包裡取出了宣傳冊,「那、那能請你給我簽個名嗎!」
名取周一:「樂意至極。」
他在宣傳冊上龍飛鳳舞的簽上名字,裝作不在意地提了一句:「奇怪,怎麼現在餐品還沒上呢?」
西宮涼子自告奮勇:「我去看看!」
名取周一笑盈盈地看著西宮涼子離去。
「你是故意把她支開的。」
名取周一把視線放回森尾禾月身上,臉上的笑容分毫未變,「我想,你應該也不願意讓她聽到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森尾禾月警惕地看著他。
「那我就進入正題了,看你的反應,你應該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人類吧?你別緊張,我要說的不是這一點,而是……你知道你在一些妖怪的眼中是一份補品嗎?」
森尾禾月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我是補品??
為什麼?
名取周一看了下她的反應,奇道:「你真的不知道?」
森尾禾月:「……我連自己不是人類這件事都是最近才發現的。」
名取周一臉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現破功:「?」
他趕忙扶了扶眼鏡:「咳、咳!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名取周一重新恢復正經的姿態,「那就難怪了,以我身邊式神的說法,她們認為你身上有著近似於妖力的能量——所以那天才把你認錯——但終究和妖力不一樣,所以我才說,在『有的』妖怪眼裡。」
「你現在,有點危險哦。」
第24章 第 24 章
森尾禾月清晰的知道,他說的沒有半句假話。
森尾禾月抿唇,臉上毫無波瀾,但是顫動的雙眼暴露了她的內心並不那麼平靜,她深呼吸,「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麼?」
名取周一手指交叉放到桌面上,「我並不想做什麼,僅僅是提醒罷了——你難道不害怕嗎?」
被看不見的東西覬覦,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森尾禾月微微垂下頭,但是眼前這個除妖人為什麼願意提醒自己?看起來更可疑了。
名取周一嘆了口氣:「真是固執的孩子。」
「我只是單純想幫一幫你。」
森尾禾月看著他的眼睛:「不對,你並不只是單純想幫我。」
名取周一愣住了,隨後又從容一笑:「哎呀,你可真敏銳。」
他扶了一下眼鏡:「好吧,事實上,既然你不是妖怪,又不曾做出傷害人類的事情,跟妖怪還處在對立面上……幫助你和幫助其他人沒什麼區別。何況我也不是白幫,以後說不定會有需要你的時候。」
森尾禾月倒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說實話,畢竟一般人在被戳穿之後,都會有所掩飾。
她點點頭:「我明白了。」
名取周一見她態度有所松動,緩和笑道:「說起來還沒問過你的名字?」
「森尾,我叫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名取周一念了一遍,「倒真像個普通人的名字。」
「雖然很想你現在跟我走,當我的助手,但是……果然我還是不想被人當做誘拐犯啊,因為你現在是個女高中生的樣子嘛。」名取周一像不知道他說的話有多奇怪一樣。
森尾禾月:……現在這樣你已經很像了喂。
名取周一好奇地問道:「話說你還能變成其他樣子嗎?男性或者老人?」
森尾禾月有些惱怒:「不能!」
「哈哈,開個玩笑,」名取周一有些忍俊不禁,肩膀抖動了幾下,緩過來之後從口袋中取出一個紙包,放在桌上推到森尾禾月面前,「這是我自己做的符咒,當你遇到妖怪的時候,把它扔出去,能幫你抵擋一次妖怪的攻擊。不過請記住,只能抵擋一次,所以注意,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使用。」
森尾禾月怔住,這個人正經的時候還是挺可靠的嘛。
森尾禾月小心拿起符咒:「……謝謝。」
名取周一:「畢竟我可不想讓這麼可愛的小姐受到傷害。」
森尾禾月:「……」
才剛說他正經又開始了。
哪怕知道他說的是假話,但她還是感覺雞皮疙瘩要起來了。
森尾禾月看在符咒的份上,忍著沒有翻白眼。
名取周一抬頭,看到西宮涼子往回走,又問道:「你朋友那邊……准備一直瞞著她嗎?你的朋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不意味著她永遠發現不了。」
森尾禾月沉默了一下,「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她暫時不想讓西宮涼子知道她不是人類這件事。
——這個時候的森尾禾月並沒意識到她話裡的「多久」竟然就在一個月之後。
此時的她還只是想要盡力瞞著,看到西宮涼子回來,立即閉嘴。
名取周一看看森尾禾月,再看看一無所覺的西宮涼子,肩膀又開始抖動起來。
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名取先生?」
這是怎麼了?
名取周一擺擺手:「不用在意我。」
森尾禾月:……真是夠了。
*
電影看不成了,而她們後面也沒有其他安排,所以吃過甜點之後,就差不多該回去了。名取周一給的電影票是另外的時間,西宮涼子和森尾禾月便約定下次再一起看。名取周一頗有風度的送了兩個女生一段路,結果半途中接到一個電話,只好充滿歉意地離去。
名取周一的身影逐漸遠去直到看不見,西宮涼子眨了眨眼睛,終於按耐不住,興奮地撲到森尾禾月身上:「今天真是太棒了!」
她幾乎語無倫次:「居然能和名取大人一起吃飯!他還送了我電影票,他還給我簽名了!」
「我好開心!」
「是、是知道你開心,稍微冷靜一下。」森尾禾月就知道西宮涼子憋了這麼久,肯定要發泄一下激動的心情。她很無奈地壓著對方的肩膀,將兩人的距離分開,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一點。
西宮涼子又嘿嘿一笑,蹭到森尾禾月身邊:「禾月~」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知道了、知道了,看完電影就把票根送給你。」
「謝謝,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西宮涼子開心地又一個熊抱。
森尾禾月只好拍著她的肩膀提醒她不要太過興奮。
而後,要不是她一再保證回去的路上會小心,森尾禾月還真不放心她一個人走。
很快,只剩森尾禾月一個人站在街邊。
盡管下午這樣折騰,出來的時候,天空依舊灑滿燦爛斜暉。
森尾禾月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天空,手探進書包裡,才想起自己並沒有帶相機出來,手指微微蜷縮,觸碰到旁邊一個冰涼的物體,她順手拿起來。
掌心大小的玻璃瓶裡面,接近一半的液體在暮色中晃蕩出金色的光。
這就是神酒。
但現在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這樣還能送得出去嗎?森尾禾月握緊瓶子神色猶疑。
能夠傷害到妖怪的東西應該很珍貴,她也不好意思去向桃園奈奈生討要;涼子那邊……還得讓她隨身帶著作為護身符。
森尾禾月晃晃瓶子,「唉……」
她朝著家的方向走去,遠處公交站點標志下跑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夏目同學?
森尾禾月順著他跑動的方向看見了濃密的山林。
他這時候跑到山裡做什麼?
太遠了看不清夏目貴志是什麼表情,但應該不是被妖怪追逐……森尾禾月思忖片刻,將神酒揣進兜裡,小跑著上去。
等森尾禾月到了站點,夏目貴志早已進入山林不見蹤跡。
森尾禾月看著蜿蜒狹窄的小路,喃喃:「他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末班的公交車像從地平線上行駛過來,吭哧吭哧地停下,司機大叔以為她要上車,「嗤——」的一聲打開車門,但在站點左顧右盼的小姑娘扭頭跑進山。
司機:?
他不由得小聲嘀咕:「小姑娘膽子真大,這麼晚還進山裡玩。」
然後在車內其他的人催促下踩動油門。
森尾禾月可不知道她走後的公交車司機是怎麼想的,進山的路只有一條,沿著路說不定能找到夏目貴志。
她比以往更確定,夏目貴志是能看到妖怪的,現在他在這個時間還在外面,會遇見妖怪的可能性更大了。森尾禾月也不是沒想過自己也可能遇到危險,但好歹她還有東西防身,但是夏目同學就……回憶起以往夏目貴志被妖怪追逐糾纏的畫面,森尾禾月心想,如果在妖怪眼裡她是好吃的食物,那夏目同學就是絕世美味了。
森尾禾月拍拍臉頰:她亂想什麼呢,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夏目同學才對。
可跑了很久,也沒見到夏目貴志的身影,森尾禾月的腳步慢慢停下。
臨近夜晚的山林幽暗昏沉,晚風肆意卷起葉片發出怪響。森尾禾月一手攥著符咒,一手攥著神酒,環顧一圈,寒毛直豎。
周圍……好像有什麼在注視著她。
森尾禾月仔細分辨,沒覺察出惡意,略微放松一些。她身上近似妖力的氣息或許迷惑住這裡的妖怪,讓它們以為是同類了。
風沒有停歇,隱約帶來細微的呼喚。
她側耳靜聽。
細弱卻充滿執著的聲音虛虛飄來:
「……夏目……在哪裡……」
「……快出來呀……快出來呀……夏目……」
森尾禾月聽得一陣心驚,妖怪……在找夏目同學?
她焦急的四處尋找,不敢大聲呼喚,生怕夏目貴志有所回應後被妖怪先一步找到。
突然前邊的林子傳出一陣跑步聲。
森尾禾月精神一振,會在那裡嗎。
第25章 第 25 章
森尾禾月沒有急著過去找,而是先聽了一陣那妖怪的聲音,聽它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幾乎聽不見為止,才邁開腳步往林子裡走去。
撥開重重樹枝,豁然開朗。
一輪皎月高高的懸掛在鳥居上方,鳥居之下是少年挺拔的身影。
夏目貴志原本嚴陣以待的神情,在看到她的瞬間崩解。
「森尾同學……?」
他的神情慌亂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森尾禾月快步走過去,一邊打量四周,有鳥居……這裡曾經是神社?
「我剛才看到你一個人過來,有點……」
她的話沒有說完,夏目貴志緊張地握住她的肩膀:「你不應該來這!太危險了!你要快點回去……不行,一個人回去也太危險了,怎麼辦……」
即使這樣他也下意識控制力道,沒有弄疼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愣了愣,對於夏目貴志的反應有些始料未及,他好像……過於緊張了?
雙眼對視的一刻,夏目貴志清醒過來,意識到掌下是少女削瘦單薄的肩膀,立馬把手松開背到身後,臉上不自然的飄起紅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會疼嗎?」
森尾禾月搖搖頭:「夏目同學才是,為什麼來到山林裡面?這裡……夜晚的山裡很危險。」
夏目貴志這麼容易招妖怪的體質,為什麼這個時候還要到山裡?森尾禾月聽到樹林中傳來的風聲,辨不清是不是妖怪弄出的聲響,她有點著急地催促夏目貴志趕緊和她離開這裡。
夏目貴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咬咬牙:「不,我還有事情要做,你……」
什麼事情?森尾禾月飛快地想到那只正在尋找他的妖怪,想到他現在不同以往的反應……森尾禾月急促地打斷他:「你難道想一個人對付妖怪嗎!?」
他的話戛然而止,瞳孔緊縮:「你……你怎麼知道?」
他真的想自己對付妖怪!森尾禾月本該覺得自己只是震驚,卻莫名帶上一絲憤怒。
夏目貴志一時不敢看森尾禾月那雙帶上了情緒的眼睛,內心慌亂無比——為什麼森尾同學會知道?難不成、難不成她也……
樹林裡發出響聲,兩人齊齊扭頭,森尾禾月什麼都沒看見,夏目貴志卻突然臉色一變。
森尾禾月心裡咯噔一下……是剛才那個妖怪嗎?
已經來不及想更多,夏目貴志一把捉住森尾禾月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扯過去。
她幾乎撲進夏目貴志懷裡,但兩個人此時都沒空糾結彼此之間過近的距離。
森尾禾月抬頭:「是妖怪嗎?」
「嗯。」夏目貴志應了一聲又道:「先躲起來!」
他們飛快地躲到樹後,靠著樹干遮擋妖怪的耳目,得以有一絲喘息的間隙。
「森尾同學……也看得見嗎?」夏目貴志看著森尾禾月,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復雜。
森尾禾月搖頭,在夏目貴志露出破碎般的眼神前,說道:「我看不清楚。」
不是看不見,而是看不清楚……夏目貴志聽到這話,分不清楚內心是什麼樣的心情,他閉了閉眼,現在不是細究的時候,他小聲說道:「……我找到一個能封印妖怪的洞穴。」
這是在解釋剛才森尾禾月的問題。
為什麼敢一個人來?——因為有所准備。
但是,他想封印妖怪?為什麼?
不管是為什麼,等他們平安回去再說。
森尾禾月思緒千轉百回,然後將瓶子和符咒一股腦的塞給夏目貴志,如果要封印妖怪,這些東西應該能保證夏目貴志的安全。
夏目貴志捧著這兩樣東西,疑惑:「這是?」
「神酒,還有能擋一次攻擊的符咒。」
森尾禾月快速的解釋一遍用法,夏目貴志握了握手中的東西,「我知道了,謝謝。」
溫潤的玻璃瓶已經感覺不到一絲涼意,可以想像這之前少女是怎麼樣把它攥在手心,另一個紙質的符咒邊緣更是微微卷曲,他一點也不懷疑這兩樣東西的威力,他只是擔心把東西都給了他,那她該怎麼自保?權衡下,夏目貴志將瓶子握緊。
「不過,這個你自己拿著。」夏目貴志拉過她的手,將符咒放在森尾禾月手心。
「可是……」森尾禾月拉住夏目貴志的衣袖,想將符咒再次交給他,卻被他攥住手,他的手心也是一片濕潤,甚至還在微微顫抖,即使這樣,他依舊堅定的不願拿走符咒。
「沒事的,」夏目貴志安撫地笑了笑:「我——」
他話沒說完,他們躲藏的這棵樹被攔腰折斷。
樹干落地,砸起一片塵土草葉,疾風撲面而來,森尾禾月一個錯眼,夏目貴志已經被一團淡色影子鉗制在半空中,剛才聽到的、執著飄忽的聲音再次傳過來:「……夏目……找到你了……呵呵呵……你跑不掉了——」
「放開我!」夏目貴志掙扎。
「哼,渺小的人類還想封印妖怪,痴心妄想!夏目,讓我想想該怎麼懲罰你……嗯?怎麼還有一個人類?」
「你不能動她,森尾,快跑!」
那團影子延伸出的分支和夏目貴志的喊聲同時出現。
森尾禾月後退幾步,舉起符咒衝著夏目喊道:「夏目同學!」
一瞬間領會她的意思,夏目貴志立即回應:「我知道了。」
妖怪露出貓抓老鼠一般戲謔的神情,高傲不可一世:「不過是人類,還想耍什麼花樣,沒有用的!還不如試著向我求饒,呵呵呵呵……」
「不可能!」
夏目貴志用力拔出瓶塞,連同瓶子一起扔進妖怪的嘴裡。
冰冷的液體滑入嘴中,從入嘴的一刻開始灼燒著口腔,甚至開始像是火焰一樣蔓延到身體各處,妖怪尖叫:「這是什麼?你給我吃了什麼?!」
與此同時,那個它一開始完全沒放在眼裡的人類女孩,將一個紙樣東西扔過來。
妖怪原本不在意,但紙包碰到身體的瞬間發出灼眼的光芒,不輸於液體的熾熱在皮膚上展開,被光芒籠罩住的每一寸身體都傳來被撕扯的痛楚。
符咒的光芒很快散去,但它展現出的威力就和妖怪吞進去的液體一樣,一直留存著。
它立即松開夏目貴志,雙手抓撓著喉頭,想先將吞下去的東西弄出來,但無濟於事,它仍被身體外部與內部的雙重痛苦折磨著。
「——啊!!!」
看起來符咒或許不只有抵擋攻擊的用處,森尾禾月默默想著,緊盯著妖怪的反應,但緊接被無形的手狠狠拍開,她狼狽地摔在地上,腹部傳來劇痛。
「森尾!」
得到自由的夏目貴志看到這一幕,想要過去查看她的情況,但被中間的妖怪阻隔,「糟糕……」
他憤怒的看向妖怪,然而妖怪還沉浸在痛苦當中,繼續慘叫。
一邊是滲入身體內部的不明液體,一邊是直接觸碰皮膚的符咒,兩相結合造成的效果是顯著的,妖怪發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叫聲,妖力組成的身體竟然開始出現潰散,腹部眨眼間被溶解出碩大的空洞。
夏目貴志決定要把妖怪引來,至少要讓它無法注意到森尾禾月。
「可惡——夏目,夏目!!」妖怪先是仇恨地盯著夏目貴志,又恨恨扭頭,想要記住這個普通人類,准備等它解決完夏目,再來吃掉這個臭丫頭!
夏目貴志見妖怪轉向森尾禾月,心緊張提起,後來妖怪又轉回來追他,擔憂的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森尾禾月,堅定地跑向自己准備的陷阱。
只等妖怪被引誘進來——
森尾禾月捂著肚子,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仔細一看,周圍已經恢復平靜,只有倒下的樹木和一片狼藉的地面彰顯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她焦急地爬起來,又忍不住嗚咽出聲——她的每一下動作都牽扯著受傷的腹部,帶來細細密密的疼痛。
——絕對要淤青了。森尾禾月痛苦地想著。
踉踉蹌蹌繞過樹樁,森尾禾月看到鳥居,看到空無一物的平地,月光一如既往的照射下來,森尾禾月卻只覺得渾身冰冷。
夏目同學和妖怪呢?
怎麼都不見了?
不會……出事了吧?
「夏目同學……?你在哪?」
森尾禾月嘗試呼喚,卻得不到一絲回應,安靜的山林只有風的聲音。
她一步步尋找著,直到靠近懸崖邊,才發現一絲痕跡。
她連忙看下去,十多米的懸崖底下,夏目貴志生死不知地躺著,身上、臉上滿是傷痕,旁邊生長的草叢是一片被碾壓過的痕跡。
森尾禾月差點一口氣沒呼吸上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打急救電話才行!
她摸索半天才想起,手機還在提包裡,還在剛才被妖怪破壞的現場,又跑過去將手機拿出來。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
森尾禾月看著醫護人員將夏目貴志抬上擔架,被要求一同前往。進了救護車內部,被護士提醒後,森尾禾月才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打了另一個電話。
她不知道夏目同學親戚的電話,所以只好打給班主任。
「那個,千川老師,夏目同學不小心摔下懸崖了……」
正在家裡喝茶的千川老師:「噗——」
第26章 第 26 章
市區的高級公寓內,名取周一慢悠悠掛斷經紀人的電話,表情放松的看向站在一旁等候的式神。
「瓜姬?怎麼了?」
「主人今天給出去的符咒,被用掉了。」
瓜姬面無表情。
名取周一好險沒繃住自己的表情,他搓了搓頭發,不可置信:「這才過多久!都說了要在——」
他突然停住,「不會這就遇上不得不用的時候了吧?這孩子真是……」
符咒確實不是單純的抵擋符咒,他還在裡面添加了一些七七八八的咒文,算是他的一個試驗,在他的判斷中,森尾禾月應該短時間內不會吸引什麼妖怪,只要她不跑到偏僻奇怪的地方。
但顯然,那個看起來十分乖巧的孩子幾乎是立馬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這邊的名取周一在為熊孩子感到頭疼,那邊接到學生電話的班主任老師也不輕松。
千川老師急匆匆地換上外出衣裳,和家人說了一聲,一邊打電話一邊往醫院趕,通知了夏目貴志的親屬後,又准備打電話給森尾禾月的家人,卻發現留下的電話已經變成空號。
千川老師:?
千川懷疑地看了一眼撥號盤,號碼應該沒輸入錯,她還記得前幾次打電話都能接通啊?手機上面還有之前的通話記錄呢。
可再播打幾次還是相同的結果,千川老師只好無奈放下電話,一路上憂心忡忡。在她的印像中,這兩個學生一個向來安靜乖巧,更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從沒做過危險的事;另一個才剛轉來,是不愛說話的性格,作為班主任是知道他的情況——父母雙亡,輾轉於各家,所以形成這樣的性格倒不難理解……難以理解的是這兩個乖小孩怎麼晚上跑山裡玩!
千川老師重重的:「唉……」
一會還得好好問一下森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要再問問她父親的電話怎麼變成空號……千川老師想著,到了醫院。
千川老師詢問過護士後,找到了急救室。坐在急救室外的女孩滿臉惶惶不安,不知所措。她嘆了口氣,過去伸手拂過她凌亂的發頂,將上面沾著的葉片摘下。
「千川老師。」
森尾禾月看到班主任老師,心一下子安了不少。
「不要擔心,會好起來的。」
千川老師坐下來,輕輕攬過森尾禾月的肩膀,「沒事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交給醫生吧。」
「不過你要跟老師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森尾禾月斟酌著,妖怪的事情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她想了想,說道:「其實,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是看到夏目同學上山,擔心他出事就跟過去……然後就,這樣了。」
森尾禾月沒有說謊,只是掐頭去尾的將容易被人理解的部分說出來,隱瞞了大部分事實,即使這樣,她還是有些心虛,小心地看了眼班主任的反應。
千川老師並沒有懷疑。
森尾禾月略略放松下來,又聽到千川老師繼續問:「嗯……夏目同學的事我大概清楚了,但是森尾,你呢?」
森尾禾月:「我?」
千川老師皺眉,「為什麼森尾先生的電話變成空號了?像今天這個情況,本來應該聯系你的父親過來接你回去的。」
森尾禾月:……
她大腦空白了一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只好低垂下頭:「老師,我父親不在了……」
就算庫洛牌的正牌「父親」,現在也不在了,她這話沒什麼問題。
千川老師:「!」
現在輪到千川老師大腦空白,她本以為是森尾爸爸更換了電話號碼,沒想到直接過世了,看見自己的學生低著頭,「傷心」得說不出話,千川老師懊悔得恨不得自己沒問過這個問題。
「抱歉,是老師的錯,不應該問這個,希望你能原諒老師……」千川老師摸摸森尾禾月的腦袋,聲音輕柔:「等一會夏目同學的家長到了,老師送你回家。」
她話音剛落,走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老師?!貴志怎麼樣了?」
明明是夏目貴志的監護人,卻比班主任老師到的還晚,但千川老師也無法指責他們,畢竟能夠趕來醫院就不錯了,她也不是沒見過學生出事後,家長根本不在意的這類情況。
「不清楚,醫生還在搶救。」千川老師對著趕來的中年女性搖搖頭。
夏目貴志的這位阿姨神色看起來不太好,像是想指責什麼,又因為還有外人在場不得不咽了回去,她身後跟著的青年倒是一臉歉意:「辛苦老師了,萬分感謝您。」
千川老師搖頭表示不用,帶著森尾禾月便告辭了。
森尾禾月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那位阿姨似乎頗有怨氣。
夏目同學在家……應該也很辛苦吧?
森尾禾月剛抿唇,就感覺兩邊嘴角被人扯起,她一臉懵的看去。
千川老師笑眯眯地放下手:「小孩子不要愁眉苦臉,聽老師的話,回去好好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好了。」
老師……不要太糊弄人了。
森尾禾月揉揉臉頰,敢怒不敢言。
發生了這樣的事,一晚上沒有睡好還做了噩夢的森尾禾月,第二天去醫院探望夏目貴志時,理所當然的掛了兩個黑眼圈。
病房外的椅子上坐著昨天見過的夏目貴志的兩位親屬,那位阿姨看起來十分憔悴:「啊,你過來看貴志嗎?他就在裡面,不過……」
她臉色難看了幾分:「他還有客人在裡面,你們要不要等會再進去?」
客人?
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對視一眼,西宮涼子把她拉到一邊,小聲:「這是夏目的監護人?我怎麼感覺她心情很不好呢?」
森尾禾月:「……家裡的孩子受傷,心情怎麼可能會好。」
西宮涼子皺眉猛搖頭,「不是這種心情不好,是……是……是那種,那種不好啦。」
她形容不出來,比劃半天還是放棄了。
森尾禾月有點明白了,但不好說出來。
——「那我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房門打開,一對夫妻模樣的中年人從裡面走出來,看到外面等著的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有些意外,「哎呀,你們是貴志的同學嗎?」
森尾禾月點點頭,「是的,請問你們是……?」
她猶豫地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阿姨。
其中的中年女性微微一笑:「我們是貴志父親的遠房親戚,藤原。聽到他住院了,過來看看他——貴志之前在學校裡可還好?」
森尾禾月:「還、還好吧。」
聽到她的回答,藤原阿姨的笑容帶上欣慰,眼神柔和真摯。
藤原阿姨笑眯眯地誇獎,像是在和小孩子說話,語氣極其溫柔:「那就太好了,謝謝你們能來看望他,真是兩個好孩子,你說是吧,滋?」
被稱作「滋」的中年男人點點頭,看起來不苟言笑卻並沒有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
「看到同學來,他一定會很高興,傷也就能快點好了。」
「快進去吧。」
夫妻倆溫和地催促她們進病房,和坐在椅子上面有不豫之色的阿姨形成強烈的反差,他們又轉身和監護人阿姨聊起什麼。
西宮涼子:「怎麼感覺他們才……」
森尾禾月一把捂住她的嘴:「噓——」
她們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夏目貴志,在簾子後面問道:「是誰?」
「森尾同學和……?」
他看到森尾禾月後,琥珀色的貓瞳閃過細微亮光,在被人察覺到之前,又飛快地將視線移到森尾禾月旁邊的人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用眼神和未盡的語氣詢問森尾禾月:這是誰?
西宮涼子不高興了,好在她還記得夏目貴志此時是個病號,盡管有些不滿,還是放低了聲音,只是雙手叉腰:「我們也差不多做了一個月的同學,就算不記得我的名字,難道連臉都不認識?」
夏目貴志驚訝的仔細看,隨後尷尬的微笑:「抱歉……」
西宮涼子:「……」
——生氣!
但是不能發作。
——更生氣了!
西宮涼子一張圓臉憋的通紅,她此時已經完全忘了當初表示過「不想靠近夏目同學」,也忘記了來之前還瑟瑟發抖的對森尾禾月說「真的可以去嗎不會有什麼吧」,西宮涼子看向森尾禾月,臉上寫滿了「怎麼有人一個月了還記不得同班同學的樣子」。
森尾禾月:……只有你才能一周不到就記住全班同學的臉吧。
森尾禾月忽然記起和西宮涼子初識的畫面,雖然場景不一樣,但是對話卻意外的相似——
「你是誰?」
「?我是西宮涼子啊,和你一個班的!我就坐在你左前方哎!你不記得嗎?」
「……抱歉?」
「我記得開學一個月了,你連坐在前面的同學都不認識嗎!」
……
回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森尾禾月再看現在的場景,忍不住笑出聲來。
西宮涼子的眼神轉變為不可置信,低聲不滿道:「禾月!你怎麼還笑我!」
森尾禾月:「抱歉抱歉,一時有些忍不住。」
隨後走到夏目貴志的病床前,將慰問品放下,向夏目貴志介紹到:「夏目同學,這是西宮涼子,今天跟我一起來看看你。」
「你現在……還好嗎?」
夏目貴志的頭上纏著繃帶,臉上細微的傷痕已經有結痂的趨勢,就是不知道其他部位傷勢如何。
「已經好些了,醫生說還需要住院一星期才能完全恢復,」夏目貴志略顯蒼白的臉上有一絲擔心,昨天晚上不止他一個人受傷,他不太清楚森尾禾月有沒有去檢查,小心問道:「森尾呢?我記得你也……」
他突然意識到還有其他人在,不安地看了一眼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立即:「也?什麼也?禾月也受傷了嗎?」
森尾禾月:啊、這……
「怎、怎麼會呢……」
森尾禾月的聲音在西宮涼子灼灼的目光下,越來越小聲,然後徹底消音。
西宮涼子:「!!」
第27章 第 27 章
「你真的受傷了嗎?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
西宮涼子連著問三個問題,皺著眉不停看森尾禾月身上有沒有傷痕,就差圍著她轉圈圈了。
森尾禾月無奈強調:「我真的沒事,涼子,真的。」
西宮涼子十分懷疑的看了森尾禾月一眼,轉頭問夏目貴志:「夏目同學,你知道禾月哪裡受傷了嗎?」
森尾禾月對著夏目貴志眨眨眼,試圖表達「不要告訴她」的意味,可惜他看起來沒有接收到這個訊息。
夏目貴志看不懂森尾禾月的眼神,而出於對她的關心,老實回答道:「昨天好像是撞到了腹部……」
腹部……內髒……內出血!西宮涼子瞬間就想到曾看過的電視劇,裡面被撞到腹部的人,無一不是被抬上擔架,由救護車滴滴地運走,送進急救室中,刺目的紅燈亮了一夜……
而眼下,被撞到腹部的是她的好朋友。
她立即:「不行,你必須要去檢查一下!」
「夏目同學,我們就先走了。」
她急匆匆的拉著森尾禾月出去,留下夏目貴志一個人在病房內。西宮涼子的表現讓他又疑惑,又有些擔心,「其實應該沒有那麼嚴重?但是……嗯,會沒事的吧?」
森尾禾月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她原以為會很嚴重的淤青,到今天早上已經只剩下很淡的一點痕跡,恢復得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快,或許是因為她本來不是人類,不能用人類的常識判斷。
她努力向西宮涼子解釋自己已經沒事了,要不是還在醫院,她真想把衣服掀起來讓涼子看看。
但可惜,西宮涼子並不相信她,還是拉著她去找了醫生。
森尾禾月被強行帶進醫生科室,和正在喝水的醫生大眼瞪小眼。
……
檢查過後,西宮涼子連忙問醫生,「怎麼樣了?會很嚴重嗎?」
醫生一臉嚴肅的嘆氣:「你朋友的這個情況我已經知道了,要是再晚一點……」
西宮涼子緊張:「再晚一點會怎麼樣?」
醫生推推眼鏡,用相當活潑的語氣說:「再晚點來,就徹底痊愈了,哈哈。」
森尾禾月:「……」
西宮涼子:「……」
醫生是有點幽默在身上的。
西宮涼子干巴巴的:「哈、哈哈,是這樣啊……」
一陣強烈的尷尬湧上來,西宮涼子紅著臉:「對不起,醫生,耽誤您時間了。」
再看旁邊她先前以為的重傷的好友,想起來剛才森尾禾月拼命解釋的話,手指更是攪成一團,好、好丟人啊嗚嗚嗚嗚。
醫生擺擺手:「謹慎點也沒什麼壞處,回去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就是不要再拿這種快痊愈的傷來找他了,裝嚴肅很辛苦的,看著兩個小姑娘離開,他再次拿起沒喝完的水杯,美滋滋嘬上一口。
哎呀,真是輕松的下午。
直到出了醫院,西宮涼子的臉還有些發紅。
她抱怨道:「你怎麼都不早說呀?」
森尾禾月很無辜:「我說了呀,可是你不相信。」
西宮涼子哼哼唧唧:「那也是因為你總是把事情藏在心裡面,什麼都不跟我說,總是說沒事、沒事。」
森尾禾月有些愧疚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西宮涼子:「總之,我先原諒你了,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哦。」
「是、是。」
西宮涼子又想起來什麼,「啊,對了,今天社長還要我拜托你一件事。」
社團結束森尾禾月就拉著她去醫院,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現在想起來,要趕緊告訴她才行。
森尾禾月側頭看她,面露不解。
「我們社團組織了一個繪畫比賽,你還記得嗎?」見森尾禾月點頭,西宮涼子便滿意的繼續說下去:「我們社長想請你給前三名的作品拍照做記錄,順便也能當做文化祭的展出內容。」
原來是這事。森尾禾月想了想,應道:「可以啊。」
「那繪畫大賽什麼時候結束?」
西宮涼子掰著指頭數了數,衝她比劃五根手指:「還有四、不還有五天,差不多就是下一周截止征集作品,至於評選還要再花兩到三天的時間。」
「我知道了,你記得那時候通知我就行。」
森尾禾月沒忘記西宮涼子上回還去美術館取材,有些好奇:「涼子,那你畫完了嗎?還是畫的上次那個雕像?」
她們上回在美術館的中庭找到一個女性半身雕像,線條流暢優美,五官精致,臉上甚至還雕出面紗,看上去輕薄柔軟,像真的蒙上面紗一樣,實在是令人不由驚嘆制作者的手藝精巧,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美術館把這樣的作品放在那麼偏僻的位置。
「對,還是那個,超——級難畫的,」西宮涼子苦惱了一瞬,很快又展開笑顏:「還好,現在就剩最後一點收尾的部分了,這樣一來,我也有自信的拿個第一第二什麼的了,嘿嘿~」
她們說說笑笑的,完全沒發現後面有一個黯淡的黑影悄無聲息地盯她們。
*
夏目貴志住院的事情,在班上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波瀾,大部分同學在最開始聽到時候騷動議論了一會,後面便如無風的海面一般平靜,除了偶爾上課點名,念到夏目貴志的名字時,一些同學臉上會出現略微愧疚的神情。
西宮涼子還在准備她的參賽作品,每次午休都要抱怨一句雕像的難畫程度,森尾禾月不得不聽一耳朵的什麼「明暗交界」什麼「黑白灰」之類的名詞。
素描人真是不容易,森尾禾月感慨。
之後幾天,森尾禾月又去看望了夏目貴志幾次,見他恢復的越來越好,也放下心來,但他的臉上似乎藏著什麼心事一樣,見到她時欲言又止,卻什麼都沒有說,森尾禾月感到有些奇怪,但最終沒有多問。
時間一點點過去,在某一天下午的補習課上,千川老師宣布了一件事情。
「今天的補習就先到這裡,剩下的時間我要說一件事,」千川老師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再有一個多月就是文化祭。之前的各類活動總因為准備不充分,導致結果很不理想,這次的文化祭活動,我們早早地准備,最好今天就定下來相關內容。」
「大家聽明白了嗎?」
千川老師這還是含蓄了的,實際上他們班之前的活動基本都排在墊底,什麼運動會排名倒數第一、班級籃球聯賽倒數第二……等等等等,堪稱活動之恥。
因而這回千川老師這樣一說,同學們都激動起來:
「是——」
千川老師滿意的頷首,示意班長上來組織討論,便匆匆離去。
在她走後,班上立刻討論的炸開了鍋,說什麼的都有:
「女僕咖啡廳!」
「還是開義賣會,這樣能出去逛逛!」
「女裝咖啡廳——」最後一個提議一出來,班級瞬間安靜。
隨後這位同學被集體男生怒目而視,「不行!這完全是在玩弄我們男生!不行不行!」
女生們開始起哄:「為什麼不可以,你們男生不要這麼小氣嘛!」
男生們:??這是小氣嗎!這明明是尊嚴問題,絕對不能讓!
西宮涼子趁著班級一片鬧哄哄的,挪到森尾禾月身邊吐槽:「哇,如果真的要組織女裝咖啡廳,我絕對要閉著眼睛進班級!」
森尾禾月被她誇張的說辭逗笑:「應該不會做這個吧。」
班長怒聲:「安靜!有意見舉手,我們按順序發言!」
所以理所當然的,在男生的集體反對下,女裝咖啡店這個提案剛出爐沒有一分鐘就被撤下,不過這也給大家提供了一些思路,最終決定文化祭做一個美食店。
緊接著又在店鋪該准備哪些食物這個問題上爭執起來,憤怒的班長連著敲了好幾下桌子才慢慢停下,最後通過舉手表決出一個主食一個小吃:炒面和鯛魚燒,另准備彈珠汽水和橙汁兩種飲品。
到時候一部分教室作為烹飪室,一部分用來招待客人,再在校園裡織一個小攤子,這就是他們班文化祭的全部內容了。
接著就是明確每位同學的分工,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開始著手准備,制作必要的裝飾物和攤面,以及練習廚藝,確保文化祭當天做出來的食物是美味的。
森尾禾月聽著周圍同學的熱烈討論,目光轉向窗外,被漫天落暉晃了眼睛,熟悉的暖黃色讓她莫名想起了夏目貴志。他應該最近就能出院了吧?森尾禾月想著他最近奇怪的樣子,有些心不在焉,冷不丁聽到一聲叫。
「森尾同學。」
森尾禾月疑惑地抬頭,此時班級已經再次安靜下來,站在講台前的班長說道:「我記得森尾同學是攝影社的,那就請你負責文化季的影像記錄啦,要多拍點照片哦。」
「確實啊!森尾同學,到時候可要幫我拍的好看一點啊!」
「我我我!我也是!要把我最帥的一面拍出來呀!」
然後就被眾人嘲笑:「去去去,你哪有帥的一面!」
「可惡,又這樣說我,我真的要鬧了啊?」
他們都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文化祭,當然也很希望在文化祭上留下點什麼,所以現在期待的看著攝影社的森尾禾月。
被所有人亮晶晶的眼神鎖定,森尾禾月現在可體會到什麼叫盛情難卻,只好點頭:「好的。」
第28章 第 28 章
討論結束,班長帶著負責記錄的班委去找千川老師彙報。
正好下課鈴響,森尾禾月趕在自己被包圍之前,拉著西宮涼子逃走。
一想到剛才周圍同學蠢蠢欲動的樣子,森尾禾月後怕地打了個寒顫。
西宮涼子哈哈大笑:「禾月你太誇張啦!」
被森尾禾月好一通瞪。
她們兩個今天正好沒有社團課,所以就慢悠悠的在外面晃著,並不急著回家。
「對了,我今天終於畫完了,」西宮涼子拿出手機在上面點了幾下,翻出一張照片:「雖然畫完就直接交給社長了,但是我有拍照片哦,你看看。」
森尾禾月湊過去,手機裡一張黑白色的畫作將雕塑的樣子完美呈現出來,每一寸光影恰到好處
森尾禾月誇道:「嗯!畫的真好。」
西宮涼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將手機收起來,「嘿嘿~畢竟花了我很多天的功夫嘛!」
前面停著一個冰激凌的流動攤販,西宮涼子眼睛一亮:「我請你吃冰淇淋,等我一下哦。」
趁西宮涼子買冰淇淋的時候,森尾禾月就坐到附近的椅子上等候,沒一會兒,西宮涼子小跑著回來,將其中一個冰淇淋遞給她:「給你。」
香橙口味的冰激凌球冰涼涼,甜滋滋,綿密的口感能讓人忘記一切煩惱。
西宮涼子咬了一口她自己的青蘋果味冰淇淋球,有些含糊地說道:「禾月,跟你說哦,最近我總覺得有點奇怪……」
森尾禾月正舉著冰淇淋要再咬一口,聽到西宮涼子的話,停下動作去看她。
「怎麼了嗎?」
說起這個,西宮涼子好似也沒有了繼續吃的欲望,對著冰淇淋嘆氣:「我總感覺有人在背後看我,但是回頭卻什麼也沒發現,你說奇不奇怪?」
「而且爸爸媽媽今天回鄉下照顧外婆了,家裡就剩下我一個人,我就有點……有點害怕。」
森尾禾月想了想,「之前神社的姐姐送的玻璃瓶,你有帶在身上嗎?」
「有啊,你跟我說了之後,我就一直帶在身上了,就在書包裡。」
西宮涼子另一只手就要打開書包把瓶子拿出來,被森尾禾月制止了:「沒事,你不用拿出來。」
西宮涼子也明白過來為什麼森尾禾月突然問瓶子的事了,她謹慎地左右看看,在森尾禾月耳邊小聲的說:「是不是……妖怪呀?」
有窺視感,但是看不見人確實像妖怪的行徑。
森尾禾月也小聲的說:「我也不知道,但是不排除這個可能。」
現在這個氣溫,冰淇淋融化的速度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淡綠色的冰涼液體滴落到手上,西宮涼子一個激靈,害怕地揪住森尾禾月的袖子:「那怎麼辦啊……」
要是她爸爸媽媽在家就算了,妖怪而已,她還不那麼怕,可今天晚上她要一個人睡在家裡,可怕程度直接上升了一個檔次,除非,除非有人陪她。
想到這,西宮涼子忽然不抓袖子——改成抓住森尾禾月的手,一臉懇求:「我可以去你家住幾天嗎?幾天就好!求求你了,禾月~」
涼子的父母還不知道要去幾天,不管是不是從妖怪的角度考慮,她一個人住著也不太安全……森尾禾月看著手上的冰淇淋,啃了一口,只猶豫了一下就點頭,:「可以。」
「好耶……啊!」
西宮涼子開心過後才發現,冰淇淋球融化的水已經滴到了手上,慌忙抽出紙巾擦拭。
三兩口解決了冰激凌,西宮涼子拍掉手上殘留的蛋筒渣,「事不宜遲,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森尾禾月還在慢慢啃著蛋筒邊,一邊說道:「那我陪你回去一趟吧。」
說完就被西宮涼子抱住空著的那只手臂,「你真是太好了!」
即將和好朋友同住的興奮讓西宮涼子一時有些忘形,到了森尾禾月家門前才想起來:「說起來,伯父在家嗎?我這樣過來會不會太打擾了?」
森尾禾月:……現在才想起來這個有點太遲鈍啦涼子。
不過也確實是她的問題,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西宮涼子。
森尾禾月推開大門,思考了一下,還是說出來:「涼子,我已經沒有父親了。」
西宮涼子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應了兩聲:「哦哦,沒有了啊。」
下一秒:「等等!誒?嗯?!」
西宮涼子期期艾艾,小心翼翼:「沒有……的意思,是那個沒有嗎?」
森尾禾月點頭,看見西宮涼子臉上不安又擔心的表情,笑了笑:「沒關系的,已經過去了。」
西宮涼子扁扁嘴:「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竟然一點也沒有告訴過我……我、我都不知道,你怎麼連這種事情都不肯說呢?難怪你之前一直悶悶不樂的……」
她聯想到前段時間森尾禾月的表現,懊悔自己沒有多問,不然好朋友父親去世這樣的大事,她明明應該好好安慰的,卻無知無覺的度過好朋友最難過的一段時間。
森尾禾月無奈,就知道告訴西宮涼子之後,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森尾禾月把西宮涼子拉進來,「放心吧,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我以後再解釋給你聽。」
「真的嗎?」西宮涼子淚眼婆娑。
森尾禾月嘆著氣將紙巾糊在她臉上:「真的真的,別哭了,把眼淚擦一擦吧。」
「快把東西放一下,我去給你准備床鋪。」
西宮涼子胡亂擦了一下眼淚。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那是哪樣?禾月的態度有些奇怪,不會……森尾伯父其實是領養的她,看她現在已經能夠獨立生活就放手了?或者或者,其實森尾伯父是森尾阿姨?她一直認錯性別了?
短短幾秒鐘內,西宮涼子已經腦補了無數可能,她把紙巾團成團扔進垃圾桶,拍拍臉頰:想這麼多做什麼,禾月說之後會解釋,那就等她解釋的那一天吧。
西宮涼子追上森尾禾月:「等等,我也來幫你!」
兩個人一起整理東西的速度很快,更何況是好朋友一起整理,說笑間就整頓好事物,回到客廳。
西宮涼子拿出手機:「我先跟爸爸媽媽打個電話。」
森尾禾月點頭,然後去取出電腦,她准備檢查一下最近拍攝的照片,明天的社團上要用到。
她快速地劃過一張張照片,到某一張時,她疑惑的停住。
這張照片是在美術館拍的,畫面中央正是西宮涼子畫的那個雕塑。
森尾禾月盯著圖像,越看越覺得古怪。之前拍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什麼,現在仔細看,畫面上分明沒有出現不同尋常的地方,但就是莫名的讓她特別在意。
森尾禾月將這張照片挑出來傳到手機上,准備一會再看看。
西宮涼子從玄關處出來,「我打完電話了,今晚上我們吃什麼呢?」
好問題。
森尾禾月點著鼠標的手停下來,苦思冥想。
「要不……我們吃炒面?」
說實話,下午的時候她被同學們的討論饞到了,現在提到晚飯就很想到炒面。
「炒面啊,我也想吃了——你會做嗎?」
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
「你不會做嗎?」
「先說好,我不會做哦。」
西宮涼子:「……」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默默拿出手機:「叫外賣吧。」
第29章 第 29 章
當然,現在還不是飯點,一些夜晚特供的店鋪甚至還沒開張,森尾禾月只是拿出手機查詢了有哪些能外送的炒面店鋪,西宮涼子美美地靠在沙發上,開始刷手機——吃什麼這個問題交給禾月啦,她就不去糾結了。
「真好看——」西宮涼子刷著刷著,忽然發出一聲感嘆。
她蹦到森尾禾月身邊,將手機拿給她,一臉羨慕:「現在小學可真好啊,運動會學校還組織花瓣雨。」
「怎麼我上小學的時候沒這樣呢?」
森尾禾月看去,手機中的視頻還在播放,粉色花瓣從碧藍的天空中紛紛揚揚落下,落在每一個洋溢著興奮的小學生臉上,和白色建築、青蔥綠樹交相輝映。
而後就是小學生和部分家長們清理花瓣,裝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口袋,讓人不僅感嘆學校的大手筆。
「說起來還因為花瓣太多,友枝小學准備開一個花瓣手工展兼義賣會,這幾天號召學生們用花瓣做一些手工藝品呢。」
西宮涼子翻著手機,「啊,找到了,就是這個。」
森尾禾月看著手機上的字念了出來:「嗯……『我校不日將舉行花之義賣會,歡迎各位家長朋友們參加』……你怎麼會有這個消息?」
西宮涼子略有些得意的仰起頭:「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還保留著小學老師的聯系方式,是老師給我發的,讓我有空去玩玩呢!」
森尾禾月:還挺厲害……
但是友枝小學啊……這不就是木之本櫻在讀的小學嗎……
西宮涼子不知道森尾禾月盯著電腦實則思緒不知道飛到哪去,她興致勃勃:「看時間是兩天之後,我們一起去吧!」
森尾禾月:……並不是很想呢。
森尾禾月幾乎滿身的抗拒:「嗯……我不太喜歡花,所以涼子……」
「真的不能去嗎?」
森尾禾月連連搖頭,意志相當堅定的樣子。
西宮涼子腦袋垂下來,肉眼可見的失望:「好吧……」
森尾禾月頓時充滿了罪惡感。
——她真的不想去那個小學。
——可是涼子看起來很想和她一起去怎麼辦?
好在這時候西宮涼子的電話鈴聲響起,挽救了森尾禾月岌岌可危的堅持。
西宮涼子看了一眼來電人的名字,「喂?社長?怎麼了嘛?」
「……你說什麼?」
「我的畫不見了?!」
西宮涼子一臉震驚憤怒,又壓抑著怒氣繼續通電話。
「好,我知道了。」
「嗯,謝謝社長告訴我,再見。」
森尾禾月聽著西宮涼子的回答,再看她臉上的表情——應該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西宮涼子掛掉電話後就氣道:「禾月,社長說我的畫不見了,放著作品的櫃子被打開過,肯定是誰偷走了!」
西宮涼子的畫作不見了?放畫的櫃子還被打開了……
森尾禾月皺著眉想了想:「其他的畫呢?只有你的不見了嗎?」
西宮涼子重重點頭:「對,只有我的不見了!」
啊,那確實是有可能被偷走了,但是……
森尾禾月盡力安撫此時暴怒的西宮涼子:「或許是你們社長把你的畫放在其他地方了呢?」
不過這個可能性太低了。
西宮涼子搖頭:「我是看著社長把畫放進櫃子裡的,不會放錯。」
森尾禾月:「這樣啊……」
看來是真的被偷走了。
西宮涼子氣的在客廳來回走,嘴裡罵個不停:「臭小偷!憑什麼偷我的畫,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嗎!可惡,可惡!」
罵著罵著又委屈的想哭——那真的是花了她很多功夫一點點才磨出來的畫作,被人偷走,相當於所有努力付之東流。
森尾禾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將西宮涼子拉住,「現在還不算晚,要不我們回學校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你的社長現在還在社團活動室嗎?」
西宮涼子點頭,「社長在整理,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我好不容易趕在截稿日畫完交上去的……」
她忍不住又罵道:「臭小偷!」
*
西宮涼子怒氣衝衝跑回學校,身後跟著的森尾禾月無奈。
「涼子,你慢點。」
西宮涼子已經在氣頭上,根本沒聽森尾禾月說了什麼,只一個勁往前衝。
這會學校裡還有一些運動社團正在練習,空閑的社員好奇地看著氣匆匆跑回來的西宮涼子,被她凶狠的瞪了回去。
社員:……?
西宮涼子急切的推開活動室大門,美術社的社長一臉嚴肅的坐在中央,對著攤在桌上的一疊畫作不知道在想什麼。
「社長!」
美術社社長抬頭:「西宮,你來了啊。」
她一臉歉意:「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沒有看管好你的作品。」
西宮涼子還不至於遷怒到社長身上,她知道社長一向是很認真負責,除了偶爾有些脫線外,是個很好的社長。
「不是社長的錯,要怪就怪那個無恥的小偷!」
森尾禾月跟著走進美術社的活動室,和美術社長打了個招呼便直奔主題,「我聽說櫃子有被人打開過,可以讓我看看嗎?」
美術社社長認得這位總和西宮涼子在一起的女生,她起身走到靠牆的那一排櫃子,指著中間說道:「就是這個。」
美術社的櫃子是最常見的那種中間鑲嵌玻璃的文件櫃,每個小層都有獨立櫃門,並且配備一把小巧玲瓏的鎖。其他的櫃子櫃門都完好無損,唯獨社長指著的中間那一層,櫃門被極其暴力的拉開,崩裂的鎖掛在櫃門上,搖搖欲墜,可就連這個櫃門都傾斜歪的厲害,眼看著就要掉下來。
別的不說,這小偷力氣還挺大。
森尾禾月俯身細看,但找不出小偷留下的一絲痕跡,直覺有些不對勁。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
西宮涼子也擠上來,盯著狼藉的櫃子看了半天,發出和森尾禾月一樣的吐槽,不過比起森尾禾月的震驚,她多了點咬牙切齒:「這個小偷力氣還挺大!」
美術社社長也嘆氣:「櫃子變成這樣也不能用,還得去報修,真是……」
森尾禾月在櫃子前轉了轉,越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她目光四處游移,看到桌子上擺著的石膏像,驀地靈光一閃。
——美術館的雕塑。
這種感覺和她看到美術館雕塑的照片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第30章 第 30 章
這趟出行一點收獲都沒有,她們甚至跑去看了監控,但是監控上面一點異常都沒有,只好無奈的離開。
森尾禾月倒是隱約有點預感,走之前她留了個心眼,用手機將櫃子的模樣拍了下來,又沿著活動室的門口拍了幾張。
西宮涼子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開心的樣子,垂頭喪氣,沉默不語。她對於比賽其實沒有那麼執著,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辛苦畫的畫就這麼不見了。
森尾禾月有些擔心:「涼子……」
她努力安慰:「別灰心,說不定還有希望。」
西宮涼子耷拉著眼皮嘀嘀咕咕:「還能有什麼希望呀?監控裡也找不到小偷是誰,我的畫,找不到了……」
森尾禾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那……我請你吃烤肉吧?吃嗎?」
「吃!」
西宮涼子委屈巴巴的抬頭:「我要吃好多好多烤肉!」
森尾禾月:「是、是。」
——當晚西宮涼子因為生氣吃了許多的烤肉,撐得差點睡不著覺。
*
畫作失蹤的第二天,夏目貴志也出院回到學校正常上課。
午休時分。
西宮涼子叫嚷著口渴,跑去買水。森尾禾月便一個人坐在樹下,拿著手機把那幾張照片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夏目貴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過來,看見樹下的森尾禾月,遠遠地打了招呼:「森尾。」
森尾禾月放下手機:「夏目同學。」
夏目貴志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走過來,坐在離她不近不遠的地方。
夏目貴志欲言又止:「那個……」
「嗯?」
夏目貴志垂下眼眸,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之前……你說的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這個問題。
森尾禾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只能模糊的看見妖怪的一點影子,並不能完全看清楚他們的樣子。」
夏目貴志的臉上浮現出一點不可置信,他沒有想到森尾禾月會這麼直接的回答他。
森尾禾月想了想又說道:「還記得我們在庭院裡見過的那一次嗎?」
夏目貴志點頭。
「那時候我只隱約看見有條藤蔓纏著你,當時還以為是我的錯覺。」
夏目貴志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是……這樣啊。」
森尾禾月認真看著夏目貴志:「你和我不一樣,夏目同學是能完全看得清楚的吧?」
夏目貴志驚愕抬頭。
看見她認真篤定的神色,夏目貴志慌亂了一瞬,又意識到不可能瞞過去,聲音輕微應道:「嗯……看得很清楚呢。」
「那比我厲害多了。」森尾禾月像是沒有感受到夏目貴志投過來的目光,繼續說道:「有些時候,看不清的影子反而更令人害怕一些。」
夏目貴志微微怔住,垂下眼眸,思索該如何安慰她,眼睛注意到她手機裡的畫面,立即問道:「你這張照片是哪裡拍的?」
他的語氣中帶上一絲焦急。
森尾禾月低頭看了看,「這是美術社的活動室——你要看看嗎?」
她把手機遞過去,夏目貴志看清楚手機畫面當中的黑色腳印,不由得握緊了手機:「這上面有許多腳印。」
森尾禾月的臉色變了,心裡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還真的是妖怪做的。」
夏目貴志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森尾禾月並不直接回答而是靠近了一點,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滑:「你再看看這張照片。」
感受到她柔軟的發絲輕輕的蹭過臉頰,轉瞬即逝,夏目貴志一瞬間繃住了脊背,又連忙拉回注意力去看手機上的照片。
畫面中心的櫃子被暴力破壞,上面黑色的手印觸目驚心。
「這……」
森尾禾月看夏目貴志的反應也知道了,這上面估計也有和腳印一樣的痕跡,一般人看不見。
聽著森尾禾月講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夏目貴志再看手機裡的那張圖片,十分確定:「就是妖怪做的。」
森尾禾月定了定神,看向夏目貴志:「我知道你的身體剛恢復,但是……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
「放心,我會擋在你前面絕對不會讓你受傷害的!」
夏目貴志抿唇:「森尾……請為你自己多考慮一下。」
「啊……抱歉?」
「……」
森尾禾月:「好吧,不開玩笑了,你快跟我來。」
等西宮涼子揣著兩瓶水回來,樹下已經空無一人。
西宮涼子:「?」
……
美術社活動室大門緊閉,森尾禾月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看,裡面沒有人——這是肯定的,畢竟現在也不是社團時間。
森尾禾月直起身看向一到這裡就沉默不語的夏目貴志。
「夏目同學,你發現什麼了嗎?」
夏目貴志:「嗯,走廊裡有很多腳印。」
森尾禾月看了一眼干淨整潔的地板,莫名打了個寒顫。
夏目貴志低頭看著一路伸到走廊盡頭的黑色腳印,對著森尾禾月說:「我們或許能找到西宮同學的畫。」
「真的嗎?」
夏目貴志點點頭:「我們跟著這些腳印走,看看到底去哪裡,說不定妖怪就藏在那。」
漆黑的腳印並沒有在走廊盡頭消失,而是往更深處延伸,最後在一間儲物室門前消失。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的腳步放輕,靠近儲物室。
儲物室的大門看起來並沒有上鎖,從裡面隱隱傳來低微細弱的聲響。
夏目貴志拉住就要開門的森尾禾月,將她攔在身後,「你等等,我去開門。」
森尾禾月怎麼可能會讓一個剛出院的人在前面衝鋒陷陣,她扯著夏目貴志的衣角:「不行,我們一起。」
夏目貴志拗不過她,只好同意。
他們一左一右握住門把手,同時打開——
昏暗的儲物室只有一小扇窗戶將外面的光引進來,無數細小的灰塵在光中飛舞。在森尾禾月眼裡這裡只堆放著各種雜物,夏目貴志卻一眼就看見蹲在角落裡嚶嚶哭泣的黑團。
夏目貴志:「……」
黑團:QAQ
森尾禾月見夏目貴志愣在原地,輕輕的問道:「夏目同學,裡面有妖怪嗎?」
夏目貴志回過神來:「嗯,有一只。」
森尾禾月急道:「它是不是拿著涼子的畫?」
夏目貴志仔細看去,忽然昏暗的房間變得明亮起來——森尾禾月順手開了燈,夏目貴志聽見黑團發出一聲驚慌的尖叫,往角落裡又縮了縮。
這一動作讓他從黑團肥碩圓潤的身體中瞥見一點被卷起來的畫。
夏目貴志:「我看見被卷起來的畫,我不確定是不是西宮同學的。」
黑團立即警惕:「什麼?!你們是來拿畫的嗎?我不允許!」
「被那麼多人、被那麼多人看到的話,太丟臉了嗚嗚嗚嗚嗚……」
夏目貴志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不過這個妖怪看起來還算友善,或許能夠交流。
夏目貴志便嘗試勸說它:「你好,可以把畫還回來嗎?這是很重要的東西。」
「人類的孩子,你能看見我?」
夏目貴志往前走了兩步:「是的。」
黑團再次嚶嚶嚶起來:「嗚嗚嗚嗚嗚被看到了」
夏目貴志無奈。
森尾禾月安靜地在旁邊看著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夏目貴志,一邊警惕看著四周,她已經想好了,等會如果有什麼異常發生,她就馬上拉著夏目貴志逃跑。
夏目貴志問:「所以你為什麼要偷走這幅畫呢?」
「因為,因為誰讓那個女孩帶著另一個人類女孩把我畫到畫上,被畫到畫上就會被很多人看見,我不想被那麼多人看見……」
黑團出乎意料的老實回答,就是這個原因實在是……
森尾禾月忐忑地問:「夏目同學怎麼樣了?他肯還嗎?」
「他說,」夏目貴志組織了一下語言,將妖怪的話解釋給女主聽:「因為西宮同學把它畫進去了。」
「這個妖怪似乎是很害羞的性格,不想被那麼多人看見,所以才偷走了這幅畫。」
森尾禾月沉默了一下:「可是涼子畫的是一尊雕塑啊,就展出在美術館裡。」怎麼可能不被人看見?
黑團不服氣了:「無知的人類!我布下的結界一般人可看不到我,誰知道你們怎麼進來的!」
「我既然寄宿在雕塑裡,那雕塑就是我,畫雕塑就是畫我!」
夏目貴志無奈的把妖怪的話重復了一遍。
森尾禾月:「……還真是不講理的強盜邏輯。」
黑團:「你說什麼!」
夏目貴志連忙抬手攔住要撲過來的黑團:「等等,不要動手,她看不見你的。」
「哼!」
黑團氣鼓鼓的縮回角落。
夏目貴志勸說道:「你還是快把畫還回去吧,畫的主人很著急的。」
黑團:「不要!拿回去她就要參加什麼比賽了,不要不要!」
在黑團的邏輯裡,把畫還回去=參加比賽=被所有人看見,所以它堅決拒絕歸還。
夏目貴志再次轉述黑團的話。
森尾禾月:「比賽早就趕不上了,涼子現在只是想取回自己辛苦畫的畫而已。」
看來妖怪相當頑固……森尾禾月歪著頭想了想:「如果一直不肯還的話,我記得涼子那邊還有一瓶神酒。」
夏目貴志眼見黑團抖了一下。
森尾禾月繼續說:「恰好我知道哪裡能找到除妖人……」
夏目貴志看見黑團幾乎是立刻就劇烈的顫抖起來,白色的豆豆眼哭成蛋花淚。
「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這麼凶,我還給你還不行嗎嗚嗚嗚嗚嗚……」
第31章 第 31 章
森尾禾月聽不見黑團的哭泣,還是夏目貴志重復了一遍,才知道它終於肯把畫還回來。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松了口氣。
威脅這種事,但凡被威脅的妖怪凶殘一點,估計都要暴起襲擊,還好這個妖怪比較友善。
黑團磨磨唧唧的挪到他們面前,把畫一點點從身體裡拔出來。
森尾禾月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多出一張黑白色的素描畫。
她趕緊蹲下身撿起——
撿不起來。
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畫緊緊的貼在地面上。森尾禾月不敢用力,怕把畫弄壞了,抬頭看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無奈,森尾禾月取畫的時候,黑團就撲上來用兩只漆黑的爪子把畫緊緊壓住。
黑團的豆豆眼努力睜得大大的。
「你們保證拿回去就藏起來!」
「行,我們保證。」
黑團這才委屈的讓開。
森尾禾月總算能將畫收起來,她仔細檢查畫上是否有出現破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確認完好無損,森尾禾月放松下來,把畫輕輕的卷起來,「夏目同學,謝謝你。」
夏目貴志有些不好意思:「這沒什麼,不用客氣。」
在他們身邊,黑團大聲喊:「下次不許再畫我!給我記住了!」
夏目貴志笑著轉述。
森尾禾月臉上不由帶上了一點「啊這妖怪有點麻煩」:「是、是。」
黑團不情不願後退,反復強調著「絕對、絕對不許再打擾我了!」,化成無數瑩白光點離去。
妖怪離去的畫面似乎過於美麗,夏目貴志靜靜凝視一會,側目看了眼一無所覺的森尾禾月,心裡有些遺憾——要是森尾也能看到就好了。
森尾禾月等了一會,見夏目貴志盯著前方,以為這只麻煩的妖怪又在叫嚷。
「夏目同學?它又說什麼了嗎?」
夏目貴志回過神,他再次看了眼妖怪消失的地方,「不,它已經走了。」
「大概回美術館了。」
妖怪這種存在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可以毫無預兆的做一件事情,讓人類為之痛苦。
真的,很不講理呀。
離開儲物室,兩個人並肩走在走廊上。
夏目貴志突然又聽見森尾禾月開口:「夏目同學。」
森尾禾月表情認真,「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
夏目貴志不解森尾禾月為什麼又一次道謝,「你不用這樣,我……我只是做了一點很小的事。」
一點微不足道的事。
只是看見妖怪留下的痕跡,帶著她去找而已,值得她這樣再三感謝嗎?
森尾禾月搖搖頭,不贊同地看他:「你不要妄自菲薄,沒有你在,我也無法得知畫被偷走的真正原因,雖然這並不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可也傾注了大量的心血,耗費了時間才畫出來的。」
夏目貴志沉默片刻,輕聲道:「我知道了。」
「一直以來我都不認為看見妖怪是什麼好事。不過,這回能幫到你,我覺得,好像也沒那麼糟糕了。」
少年的話語過於直白,暖茶色的眼中只映出她一個人的身影,他像是久違的,露出一個真實而溫柔的笑。
森尾禾月愣怔住,隨後不止耳朵,她的臉上也浮現大片的薄紅,她別過頭,試圖用這種動作遮掩自己臉上的異樣,卻又忍不住偷看夏目貴志,手不自覺按住心口。
為什麼感覺心髒跳的有點快?
森尾禾月有些茫然。
而夏目貴志在說完那番話後,意識到什麼似的停住腳步,看見少女不解的回頭——那張原本粉白但此時像水彩一樣暈染上大片紅色,他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似乎有些不妥,可無從辯駁,因為他是真心那樣想的。
森尾禾月看見一抹紅色爬上夏目貴志的臉。
她有些干巴的先發制人:「夏目同學,你的臉怎麼紅了?」
夏目貴志跟著反問:「為什麼森尾的臉也這麼紅?」
森尾禾月:「……」
夏目貴志:「……」
他們兩個像笨蛋一樣問著笨蛋的問題。
直至路過的學生發出「噫——」的聲音,打破這奇怪的氛圍。
森尾禾月慌忙側過身:「夏目同學准備回班上嗎?」
夏目貴志干咳一聲,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嗯,森、森尾同學呢?」
森尾禾月:「我還要去找涼子……啊。」
森尾禾月表情空白了一秒,她突然想起離去的時候還沒跟西宮涼子打過招呼,所以現在……
拿出手機一看,上面果然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和未讀消息,都是來自於西宮涼子——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了靜音,她沒聽見半點提示音。
「總之,我先走了,再見!」
夏目貴志看著她匆忙的身影,莫名覺得有幾分好笑,盡管她這時候已經跑遠聽不見了,夏目貴志還是輕聲說道:「再見。」
森尾禾月抽空拿出手機,剛撥出電話就看到樹下雙手叉腰的西宮涼子,又趕緊掛斷,加快腳步跑過去。
西宮涼子很生氣,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禾月,你又跑去哪裡了!……你拿著的是什麼?」
她剛要質問,森尾禾月將一卷畫塞進她手裡。
「你打開看看。」
西宮涼子到嘴邊的抱怨只好咽回去,打開——
「這是我的畫!」
西宮涼子欣喜的差點跳起來。
「你哪裡找到的?不對,你抓到那個小偷了?」
「這個嘛……」森尾禾月不回答,而是先拉著她坐在草坪上,故作神秘:「你知道你畫的雕塑裡有什麼嗎?」
西宮涼子:「雕塑裡面是石膏啊?還能有什麼?我知道了,是空氣!」
她又滿臉疑惑:「這跟小偷又有什麼關系?」
森尾禾月搖搖頭:「裡面是妖怪哦。」
西宮涼子:「啊?」
森尾禾月便解釋道:「簡單來說是有個妖怪住在雕塑裡,認為你把雕塑畫下來就是畫它,覺得你的畫會被很多人看到,就把畫偷走藏起來了。」
西宮涼子一聽:「什麼?好不講理的妖怪!它現在在哪?!」
她一副要和妖怪拼了的樣子。
森尾禾月趕緊按住她,無奈:「它早就回去了,再說,就算它還在學校,你也看不見它啊。」
西宮涼子握緊拳頭:「哼!真可惜我看不見,不然非得把它揍一頓!」
「不過,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森尾禾月笑眯眯的:「不告訴你。」
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一臉控訴,大叫:「禾月,你變壞了!」
緊接著她抱住森尾禾月的手臂:「你就告訴我嘛~!」
「不行。」
「真的不行嘛~」
「不行就是不行。」
涉及到別人的隱私,就算西宮涼子一直請求,森尾禾不能隨便說出來。西宮涼子只好放棄,不過看到失而復得的畫,又打起精神,甜蜜蜜的和森尾禾月說著感謝的話。
*
放學時候,友枝小學裡傳來響亮的禮炮聲。
還未歸家的高中生們好奇的透過兩座學校間的金屬護欄網看去,小學的操場上支起一個個粉白色的四角帳篷,裡面的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工藝品,彩帶和亮片在空中飄揚。
隱約有一陣花香飄過來。
西宮涼子驚訝的去看手機:「不是明天才開始嗎……啊,原來我看錯了。」
她立即懇求的看向森尾禾月:「禾月,你陪我去看看嘛。」
森尾禾月「……」
她艱難的拒絕:「不……」
西宮涼子變得沮喪:「好吧。」
「咦?你們也想去看看義賣會嗎?」她們身後傳來驚喜的聲音。
森尾禾月:請把「們」字去掉。
回身一看,似乎是班級裡的其他女生,三兩結伴,要去義賣會的樣子。
「是啊是啊!」西宮涼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她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森尾禾月,又看了看同班同學,莫名黯淡下來。
森尾禾月不想讓西宮涼子為難,反正她這麼想去義賣會,有人作陪也挺好:「涼子你和她們一起去吧,我就先回家了。」
西宮涼子有些心虛:「可以嗎?」
森尾禾月肯定:「當然可以!你快去吧!」
看見西宮涼子雙眼再次亮起來,開心的走進友枝小學,森尾禾月松了口氣,瞥了眼熱鬧的校園內部,逃一樣飛速的離開。
正在她放下心來慢慢回家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個她不願意看見的身影。
小女孩抱著一個紙袋,著急地朝她跑來,嘴裡嘟噥著:「真是的,我怎麼忘記帶上義賣會的東西了,希望還來得及……誒?!」
女孩停下來,看起來很高興:「大姐姐!」
森尾禾月早在看見木之本櫻的時候,就渾身僵硬,手心也緊張的冒出冷汗。
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啊,她不應該在學校裡嗎?!
森尾禾月恍惚間,仿佛聽到一聲低低的嘆息,金色的光芒在她腦海中炸開,一種突兀的眩暈席卷而來。
——庫洛·裡德!
森尾禾月咬牙想要保持清醒,但是抵不過一陣強似一陣的眩暈感,雙腿一軟,整個人摔倒在地。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她聽到木之本櫻驚慌的聲音:
「大姐姐你怎麼了?!」
等等,你別過來啊……
第32章 第 32 章
森尾禾月是被一陣陣清淺的茶香喚醒,溫暖平和的氣味縈繞鼻尖。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日式的頂燈發出並不刺眼的光,森尾禾月愣愣地看了了一會,才遲鈍的感受到額上冰涼沁人的感覺,還有些重量,她伸手一摸——是一塊半擰干的毛巾。
這是哪?
森尾禾月一時還分不清狀況,直到聽見耳邊一個驚喜的聲音——
「大姐姐你醒了!」
森尾禾月側過頭,穿著友枝小學制服的小女孩乖巧坐在她身邊,一臉關切:
「大姐姐,你還好嗎?我……」
碧綠的眼睛!
棕色短發!
看清她長相的瞬間,森尾禾月腦子一懵,條件反射的一秒閉眼。
——她想起來了!她在木之本櫻面前暈倒了,最後感應到的光同樣也是導致她暈過去的罪魁禍首……是庫洛·裡德干的!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想尖叫,但是旁邊的木之本櫻先叫起來:「大姐姐!——雪兔哥!你快過來看看!大姐姐又暈過去了!」
噠噠噠的急切跑步聲遠去沒一會又重新回來,還帶來另一個腳步聲。
森尾禾月這下把眼睛閉的更緊了。
……救命。
木之本櫻著急的去叫月城雪兔——出於避嫌,他此時並不在這個房間,而是在隔壁的客廳等候。
木之本櫻拉住月城雪兔的袖子,「快一點,雪兔哥!」
月城雪兔有些哭笑不得,順著木之本櫻的力度起身,「我知道了,小櫻你別著急。」
月城雪兔輕輕說了一句失禮了,進了房間。
他保持一個禮貌的距離俯身看過去,躺在榻榻米上的少女並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只是臉色略有些蒼白,眼皮在劇烈顫動。
月城雪兔有些想笑,這個女孩或許是因為在比她小很多的孩子面前暈倒,覺得有些害羞才不願睜開眼睛吧?
他恢復坐姿,側頭問道:「小櫻,你之前發現這個孩子的時候,她看起來有哪裡不舒服嗎?」
木之本櫻抵著下巴想了想,「唔……沒有吧?就是稍微有點被嚇到的樣子。」
「雪兔哥,大姐姐剛才還睜開眼睛,但是一下子有暈過去了……你說她會沒事的吧?」
月城雪兔輕笑出聲:「沒關系的,她一會就會醒來的,小櫻你就在這裡照顧她吧。」
「真的很快就醒來嗎?」
木之本櫻得到月城雪兔肯定的目光,用力點頭:「我會的好好照顧大姐姐的!」
聽完這一對話的森尾禾月:……
月城雪兔微微垂眼,看見女孩顫動的更厲害的眼皮,輕咳一聲掩飾住笑意,「那我先出去給你們准備點心,有什麼事再來喊我。」
木之本櫻一口應下:「好!辛苦雪兔哥啦!」
推拉門打開又再次合上,木之本櫻端坐的姿勢略微放松一些,她把森尾禾月額頭上的毛巾取下,重新沾水擰干,再小心的蓋回去,看著還沒「醒」過來的人,有些擔心的小聲說話:「怎麼辦,大姐姐為什麼還不醒來呢?」
森尾禾月內心糾結一會,木之本櫻到底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讓小孩子這麼擔心,實在是不應該。她暗暗嘆氣,睜眼。
木之本櫻:「大姐姐你醒了!」
木之本櫻湊上前來,貼心的把她頭上的毛巾拿走,眼裡的高興一覽無余。
森尾禾月坐起身,被木之本櫻真摯的眼神燙到,挪開眼,整個人都僵住:「你……」
木之本櫻不好意思的撓頭:「那個……因為大姐姐突然暈倒,我一個人沒辦法,剛好雪兔哥路過,就把你一起扶到這裡——啊,這裡就是雪兔哥的家,幸好就在附近呢!」
「大姐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啊,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木之本櫻!」
森尾禾月不知道木之本櫻還是這麼熱情的小孩,被她接連的話砸的有些應對不及,過一會才應到:「嗯,我現在好多了,謝謝你。」
「那就好!」木之本櫻放心的松了一口氣,像是聽不出來森尾禾月僵硬的語氣,澄澈的翠綠色眼眸露出幾許好奇:「還不知道大姐姐叫什麼呢?」
「森尾……禾月。」
「大姐姐的名字真好聽!而且跟雪兔哥的名字一樣都帶著月哎!」木之本櫻立即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雙手合十,小臉上滿含期待:「那……我能叫你禾月姐姐嘛?」
被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森尾禾月實在招架不住:「可、可以。」
森尾禾月覺得自己現在心情有些復雜割裂,一邊害怕木之本櫻轉手掏出魔杖封印她,一邊又對這個真誠可愛的小孩心生喜愛。
並且她驚慌的發現,隨著木之本櫻不休的話語,她僵硬的身體竟然在放松,像是接受了木之本櫻在她身側。
木之本櫻還在繼續說著:「……雪兔哥說禾月姐姐可能是低血糖,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不過雪兔哥跟我解釋了,不好好吃飯的人就容易低血糖,大姐姐以後可要注意了。」
森尾禾月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又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叫囂著遠離,另一部分卻極其生動的像是露出了「姨母笑」:小櫻真的太可愛了。
森尾禾月:……她什麼時候人格分裂了?
森尾禾月不由自主的揉額角,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在撕扯她的內心。
木之本櫻立即停下,關切問道:「禾月姐姐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森尾禾月搖搖頭,「不,沒什麼,謝謝關心,木之本桑。」
木之本櫻笑了笑,「叫我小櫻就行了!」
森尾禾月看著木之本櫻毫無芥蒂的笑,庫洛·裡德的那句話不受控制的浮上她心頭——
【她並未做過傷害你的事情,如果你因為未來的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而害怕她,是否對小櫻有些不公平呢?】
或許是庫洛·裡德的話,也或許是因為眼前女孩的笑容,她那像是分割成兩半的靈魂,想要遠離木之本櫻的那一部分氣勢陡降,弱弱的縮在角落,想要親近木之本櫻的那部分得意洋洋的叉著腰。
森尾禾月鬼使神差的點頭:「嗯……小櫻。」
木之本櫻開心應道:「是!」
森尾禾月悄悄偏過頭——不管什麼時候,她真的都無法拒絕這樣的人,西宮涼子也好,木之本櫻也好,開朗活潑,像是要把所有人列入她們的好友名單,對每一個人釋放善意。
並且同樣真誠。
森尾禾月能感受的出來,木之本櫻從開始到現在的每一句都是真心實意,甚至不需要判斷也能明白其中的誠摯。
木之本櫻忽然想起什麼,輕捶手心:「啊對了!雪兔哥說在准備點心,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森尾禾月閉了閉眼,狠下心:「不了,小櫻,我得回家了。」她要回去好好平復一下心情。
木之本櫻一下變得沮喪,頭頂的呆毛無力垂下:「這樣啊……那好吧,我帶你出去。」
森尾禾月遲疑片刻,「謝謝你,小櫻,我們……下次再聊?」
木之本櫻揚起頭:「好!」
她一改方才的沮喪,開始期待以後的相處機會,腳步輕盈的帶著森尾禾月和月城雪兔打個招呼,走出這座屋子的庭院。
此時外面天光依舊大亮,附近是自己熟悉的街道,森尾禾月才發現這裡其實離自己家很近,壓下心中的驚訝,她伸手阻止想要跟上來的木之本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送我。」
木之本櫻擔憂的問道:「禾月姐姐一個人沒事吧?」
森尾禾月點頭:「嗯,沒事的。」
「那路上小心哦,不要再暈倒啦。」
木之本櫻踮起腳望著森尾禾月逐漸遠去的身影,月城雪兔見狀,提醒她:「小櫻,你不是還要去學校嗎?」
木之本櫻:「!」
「差點忘記了!糟糕,這下肯定遲了!」木之本櫻慌張的喊到。
木之本櫻急匆匆的回屋裡,出來後懷抱裝著工藝品的紙袋,然後對著月城雪兔胡亂揮揮手:「雪兔哥,我就先去學校了!」
「慢點!路上小心!」月城雪兔無奈的說道。
「知道了!」木之本櫻趕到學校時,花之義賣會正火熱的進行中。
木之本櫻拍拍胸口:「還好還好……還來得及。」
等義賣會結束,木之本櫻帶著剩余沒賣出去的手工藝品回家,她看了一眼紙袋裡的花瓣香囊和干花卡片,「對了,下次可以給禾月姐姐送一點。」
她一進入自己的房間,小可撲閃著翅膀,「小櫻你回來了?」
木之本櫻把紙袋隨手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休息:「嗯!雖然很好玩,但是也好累哦。」
小可落到桌上用翅膀給小櫻扇扇風:「啊,那真是辛苦了,不過,沒想到你們學校居然利用庫洛牌變出的花組織義賣會,好厲害的想法。」
木之本櫻嘿嘿笑兩聲,正欲再說什麼,小可忽然停下動作,鼻尖抽動:「哎?但是……你身上怎麼有庫洛牌的氣息?」
木之本櫻愣住:「你說什麼?」
小可繞著她飛了幾圈,十分確信:「就是庫洛牌的氣息!小櫻,你真的只是去了學校嗎?」
第33章 第 33 章
木之本櫻苦惱的想了一會兒:「唔……我想一想……對了!我還去了雪兔哥的家。」
「可是這一路上沒有碰到奇怪的東西啊!」
小可盤起腿皺了皺眉毛:「嗯,我想一想……這個庫洛牌的氣息,有點像是秤。」
「秤?」
「對,就是秤。」
木之本櫻好奇:「這是個什麼樣的庫洛牌呢?」
小可:「唔……簡單來說,這個牌的作用就是判斷別人的話是不是真的,如果你說了假話它立馬就能發現。」
木之本櫻驚嘆:「真厲害啊!」
「不過這家伙就算你說謊了,它也懶得說出來,而且這張牌性格古裡古怪的,明明是不愛說話的性格,偏偏就喜歡和脾氣暴躁還話嘮的火牌待在一起……」
木之本櫻第一次聽小可說起庫洛牌的故事:「小可你真厲害,還能聽懂庫洛牌在說什麼。」
「也、也不完全是啦……」小可留下一滴冷汗:「我只是偶爾能感受到它們想要表達的意思而已……」
「那也很厲害呀!」
木之本櫻這麼說,小可一下子膨脹起來,飛到空中擺出一個自以為最酷的姿勢:「那當然,我可是庫洛裡多創造的最強封印獸啊——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小可重新落到桌上:「走!我們去你下午經過的地方看一看,看看是不是有庫洛牌。」
木之本櫻有些抗拒的抱住椅背::「啊?現在嗎?可是我才剛到家呀,還沒休息多久呢!」
小可飛過去拉著木之本櫻的衣領往外扯:「哎呀,快點,萬一這家伙又跑到其他地方躲起來了怎麼辦!」
木之本櫻只好妥協:「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先打電話給知世。」
在小可的催促下木之本櫻打完電話就匆匆的出門。
在廚房穿著圍裙的木之本藤隆疑惑的探出身子:「小櫻!等下就吃飯了,你現在去哪?」
木之本櫻遠遠的喊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與此同時,森尾禾月正焦急的在自己平常上學的路上四處尋找,因為在這之前,她接到了西宮涼子的求救電話。
原本森尾禾月到家之後還在糾結於木之本櫻的事情。
和木之本櫻同處一室這麼久,她能感受到木之本櫻確實如庫洛裡德說的,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孩子……但這樣就可以放心將身份告訴給木之本櫻嗎?
森尾禾月猛的搖頭,這點絕對不行,知道她是好孩子跟告訴她自己的身份是完全不同的,或許有一天他能夠坦然的告訴木之本櫻自己的身份,能夠坦然被封印,但不是現在。
森尾禾月又響想起庫洛裡德的手段,為了讓她和木之本櫻接觸,竟然用魔法讓她暈倒在木之本櫻的面前……雖然確實有因為她一直逃避的原因,但是庫洛裡德這樣還是太過分了!
哼!
森尾禾月沒有意識到她現在的表情比以往生動的多,臉上少見的出現了生氣的情緒。
她去廚房接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冰涼的水滑過喉頭才感覺內心平靜下來。剛剛下水杯,森尾禾月聽到手機嗡嗡的震動。
手機屏幕最上方不停跳出西宮涼子的消息,點開一看,都是義賣會上的照片。
【西宮涼子:禾月快看!這些小朋友做的還真不錯哎![圖片][圖片][圖片]】
【西宮涼子:看見我小學班主任老師了!他還是那麼禿哈哈哈哈!】
……
【西宮涼子:老師看見我說他禿了,被罵了(大哭表情包)】
森尾禾月看著看著忍不住笑出來,繼續往下看,新的一條消息蹦出來。
【西宮涼子:義賣會結束啦,我准備回去啦,晚上想要吃點什麼?我帶回去給你】
森尾禾月想了想回復道。
【咖喱飯吧,你呢?】
【西宮涼子:那我也吃咖喱飯好了!說起來好久沒吃了呢,等我啊,我馬上回來!】
【好。】
可是許久之後,西宮涼子沒有回來,也沒有發任何消息。按往常的習慣,她到了餐館都會發一條消息告訴森尾禾月,而現在手機上的彈窗靜悄悄。
森尾禾月的家距離學校不遠,附近也有好幾家做咖喱飯的店,都在挺近的位置,咖喱和米飯都是現成的,店家出餐速度不會很慢,沒道理西宮涼子會去這麼久。
森尾禾月略微擔心的看了一眼手機,決定十分鐘之後還沒有消息,就打電話看看。
下一秒手機的鈴聲響起,來電人正是西宮涼子。
終於打電話了,森尾禾月松一口氣,然而接起電話之後,她就覺得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電話那頭,西宮涼子慌亂無措的聲音傳來。
「禾月!有怪事發生……哇,越來越多了,救命……啊——」
西宮涼子尖叫一聲,森尾禾月的心高高懸起聽到的啪嗒一聲,似乎是手機落地的聲音,隨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森尾禾月:「涼子?!」
她又連忙回撥過去,然而始終無人接聽。
糟糕,西宮涼子出事了!
森尾禾月慌亂的抄起鑰匙和手機出門,剛到門口,她猛地頓住——她不知道西宮涼子在哪裡。
森尾禾月搜索片刻,決定先去自己平時上學的那條路上尋找。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街道上沒有幾個人,大部分都已經回到家裡,准備享用晚餐。兩邊的路燈一個接一個的亮起,並沒有照出西宮涼子的身影。
森尾禾月順著路一邊趕去學校一邊再次嘗試撥打電話。
校門已經關閉,電話那頭依舊是無人接聽。
森尾禾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森尾?你怎麼還沒回家?」
森尾禾月回頭,夏目貴志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夏目貴志這時候看清楚了森尾禾月臉上慌亂的神情,上前一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森尾禾月開口才忽然發現自己聲音干的可怕,她清咳了一聲:「剛剛涼子給我打了一個求救電話,可現在我找不到她,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什麼!」夏目貴志立即緊張起來,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這樣會讓森尾禾月更加著急,又冷靜開口,「你別急,我幫你找。」
「但是夏目同學,你自己也有事情要做吧?幫我找的話沒關系嗎?」
「沒事,我是去取落在學校裡的東西的,已經拿好了。」他從口袋裡拿出巴掌大的冊子晃了晃。
森尾禾月抿抿唇:「那就麻煩你了。」
夏目貴志點點頭:「你准備從哪裡開始找?」
有夏目貴志在旁邊,森尾禾月似乎清醒了一些,她仔細思考了一下:「失去聯系之前她說去買咖喱飯,應該可以從最近的咖喱飯店找起,我們先去那裡。」
要去那家飯店得先穿過一條比較僻靜的街道,這條街道跟其他的不太一樣,另一側是一片樹林,被半人高的圍欄攔住。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踏上這條靜悄悄的路,旁邊的路燈似乎是故障了,明明滅滅的光時有時無的照著一旁的行道樹,白天時候看起來無比正常的樹木現在陰森可怕。
「西宮同學——」
「涼子——你在哪?」
他們兩個相繼呼喚了幾聲,沒有什麼任何回應。
森尾禾月一時有些懷疑西宮涼子到底是不是從這條路上走的。
「庫洛牌肯定就在這裡!」
風中似乎傳來這樣的聲音。
庫洛牌……是木之本櫻和封印獸嗎?
森尾禾月停住腳步,她轉頭問夏目貴志:「夏目同學,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夏目貴志茫然的搖頭。
森尾禾月有些擔心木之本櫻是感受到她的氣息過來的,但是她更擔心西宮涼子安全,森尾禾月手指握緊又松開:「那我們繼續走吧。」
不管怎麼樣,先找到西宮涼子再說。
轉過一個彎道,森尾禾月再次呼喚道:「涼子——」
這時候有了回應,涼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我在這兒!救命啊——」
森尾禾月眼睛一亮快速跑過去。
夏目貴志也跟上。
兩個人看到了有些一言難盡且非常奇怪的畫面。
西宮涼子整個人被無數粉色泡泡淹沒,看起來動彈不得,她的手機掉落在旁邊,邊上出現一點裂縫。
森尾禾月:「……」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有些猶豫:「西宮同學……為什麼要在這裡在玩泡泡?」
森尾禾月從那團泡泡中感受到庫洛牌的氣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夏目貴志的問題。
西宮涼子氣急敗壞:「你看我像是在玩泡泡的樣子嗎!」
森尾禾月躲過飄來的粉色泡泡,看她沒有什麼危險,開起了玩笑:「確實不像,看起來像是泡泡玩你……」
西宮涼子:「禾月!」
西宮涼子又羞又氣,森尾禾月也不再繼續逗她,和夏目貴志一起過去,嘗試將她從泡泡中拉起來。
可是卻發現根本拉不動,而且不論是用拍還是吹,這團泡泡除了自己一直飄出來的小泡泡,其余的紋絲不動。
正在這時候,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吹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夏目貴志下意識將森尾禾月擋在身後,森尾禾月借著夏目貴志的遮擋,看見遠處金色的光芒——
是木之本櫻!
第34章 第 34 章
【啊!討厭!要散掉啦——】
庫洛牌的尖叫聲在森尾禾月腦海中響起,森尾禾月想要捂住耳朵的手抬起一半,又不得不放下——這聲音是直接出現在腦中,捂耳朵根本沒用。
迅猛的風還在持續,森尾禾月從夏目貴志身後探出頭,看見無數的粉色泡泡被風吹至空中然後破裂,西宮涼子身上的泡泡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淨,她身邊出現一只小人魚,粉雕玉琢的臉蛋上驚疑不定,淡藍色長卷發在空中凌亂飄搖,和水牌纖細魚尾不一樣的圓潤尾巴支楞在地上,折出一個彎彎的弧度。
森尾禾月一下子認出這是「泡」庫洛牌,為什麼它會在這裡出現還纏上西宮涼子?
「泡」抬起手擋住風,眼睛半眯著,突然間朝她看過來。
眼睛瞬間睜得圓溜溜的,裡面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稚嫩童聲不解:【誒?你的太陽和月亮呢?】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想了想,「泡」說的可能是本體兩側懸掛的物體,又「聽」見「泡」喋喋不休的話,或許因為他在覺醒了記憶,這會被塞入大量語句也沒有出現之前和水牌交流時候的難受感。
【你好高哦……咦?你原來長這樣的嗎?好厲害,怎麼辦到的?】
【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泡」只顧著問森尾禾月,分心之下沒能抵住狂風,被吹得東倒西歪,在地上滾了兩圈。
森尾禾月:……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有些可愛啊,「泡」。
而遠處那片金光閃過之後,狹長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蔓延到「泡」身邊——是木之本櫻的影子,隨著影子魔杖高高舉起,「快點變回你原來的樣子,庫洛牌!」的輕喝聲順著風飄來。
「泡」還沒反應過來,魔杖重重揮下的瞬間,整個身形潰散成一團藍色的魔力——它的泡泡是粉色,魔力卻是藍色,也是挺神奇。
「泡」的最後一絲魔力被封印起來之前,不甘大喊:「等等!怎麼只有我——」
可是它的話只有森尾禾月聽得見,最終還是被融合成一張紙牌。
這陣由魔法引起持續了十多秒的大風驟然停下。
西宮涼子揉揉幾乎要被吹僵的臉蛋:「好奇怪的風——誒!那是什麼!」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一同看去,半空突兀出現的一張紙牌,慢悠悠地飛走。
除了森尾禾月以外的兩人都吃驚的順著卡牌的去向,看它落入一個小女孩的手中。
重點這個女孩穿著一身華麗誇張的連衣裙,身上披著一件尖領子上繪著太陽形狀的小鬥篷,鬥篷邊緣和裙邊鑲了一圈金黃色,純白底色的裙擺上繡有燦爛星月,正一手握著一只粉色權杖一手接住剛剛的紙牌。
她的肩膀上趴著一只黃色的布偶,身後另一位女孩舉著相機似乎在拍攝。
夏目貴志:「……」
西宮涼子:「……」
森尾禾月眼見又一張庫洛牌被封印,並且親眼看見它變為紙牌模樣,內心意外的平靜,只不過在看見木之本櫻手上的那只鳥頭杖時,還有些發怵。
森尾禾月:瑟瑟發抖.jpg。
「啊,禾月姐姐!」木之本櫻高興叫了一聲,然後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又弱弱的把牌藏到身後:「……你們別、別誤會,這是……這是……」
大道寺知世小聲在旁邊提醒:「小櫻別緊張,一緊張反而更奇怪了,放輕松放輕松。」
但木之本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該怎麼解釋,立即用求救的眼神望著大道寺知世。
大道寺知世想了想,替木之本櫻解圍:「其實這張紙牌上綁了一條透明的線,所以看起來像是在飛,我們在准備魔術呢。」
木之本櫻像得救一般:「對!是這樣的!」
知世真是太可靠了嗚嗚嗚嗚!
魔術?
西宮涼子歪頭,甚至還保持著先前被泡泡淹沒的坐姿:「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她想了想,也是,不然一張紙牌怎麼可能自己會飛呢?
木之本櫻用力點頭,生怕他們不信。
西宮涼子從地上起來,拍拍裙擺上沾著的灰塵,好奇地問森尾禾月:「那孩子好像認識你?」
森尾禾月便小聲回答她:「嗯,這就是木之本前輩的妹妹,木之本櫻。」
西宮涼子「哇」的捂住嘴,看向木之本櫻,沒一會臉上再次浮現疑惑:「不過,准備魔術需要穿的這麼華麗嗎?」
表演魔術不應該穿著燕尾服和白襯衫嘛?
木之本櫻左看看右看看:「這個……這個……」
大道寺知世趕緊補充:「是cosplay,我們是要一邊cosplay一邊表演魔術,是吧小櫻?」
木之本櫻眼睛一亮,點頭:「嗯呢!是cos……cosplay!」她生疏的念出這個單詞,舌頭差點打結。
夏目貴志沉默了一下,小聲的問森尾禾月:「cosplay……是什麼?」
森尾禾月也小聲回答道:「就是角色扮演的意思,她們可能在扮演某個作品裡的角色。」
夏目貴志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西宮涼子也跟著做恍然大悟狀,她很快就相信了這番說辭,「怪不得!」
西宮涼子:「木之本櫻……我可以叫你小櫻嗎?」在獲得木之本櫻點頭應許後,西宮涼子開心起來,相當自來熟的搭話:「那小櫻,你們這是准備在什麼時候表演,我們能去看看嘛?因為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木之本櫻結結巴巴:「可、可能是學藝會的時候……」
西宮涼子回憶了一下友枝小學的學藝會舉辦時間,「那還要等好久哦……不過沒關系,這樣一來,你們准備時間就有很多啦,要加油哦。」
木之本櫻:「……」
木之本櫻:「謝謝……」
西宮涼子笑眯眯的:「不過現在,小朋友應該要早點回家哦。」
聽到這話,木之本櫻當即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語氣輕快起來:「是!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罷拉著大道寺知世就跑。
西宮涼子感嘆:「真是充滿活力的孩子。」
森尾禾月也悄悄松一口氣:總算看不見那只魔杖了。
第35章 第 35 章
差不多走出那些人的視線,小可放松下來,大大的舒了一口氣,飛到半空舒展身體:「我感覺我的身體都要僵掉了——」
「他們應該沒發現吧?」小可緊張的往後面看了看。
「應、應該沒有吧?」木之本櫻干笑兩聲,拿出新得到的庫洛牌,「Bubbles,泡泡?小可,這張牌是做什麼的啊?」
小可湊近了,扶住卡牌看了看:「唔……就是會制造出很多泡泡,可以用來洗一些東西的卡牌。」
木之本櫻有點懷疑的看看卡牌:「就只是這樣?」
小可肯定點頭:「就是這樣?」
「沒有別的用處了?」
小可目光可疑地飄忽一下,才小聲說道:「……其實還會用來給我洗澡……你知道的,我的本體可是相當威猛的,一般的辦法可洗不動哦!」
說到後面它語氣又拔高了許多,昂起頭,相當驕傲。
木之本櫻一點也不相信,「……你這麼小,還要用卡牌來洗嗎?」
小可怒了:「你是在小瞧我嗎!」
木之本櫻:「啊哈哈……怎麼會呢、啊,知世,謝謝你幫我想出的理由,不然就被禾月姐姐和她的朋友發現了!」
木之本櫻迅速轉移話題,努力忽略小可憤怒的「你居然敷衍我!」的背景音。
大道寺知世微笑:「這沒什麼哦,小櫻不需要跟我客氣。」
小可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它在空中繞了一會,停在木之本櫻左肩上。
「但是現在仔細想想有點不對呀……我感覺到了明明是『秤』牌的氣息啊,為什麼我們遇見的是『泡』?雖說附近也確實是『泡』的氣息……」
木之本櫻皺起眉:「好像確實是這樣。」
大道寺知世:「會不會……是小可你感覺錯了呢?」
小可立即否認:「不可能!我不會感覺錯的,而且小櫻剛回來時,身上確實還殘留『秤』的魔法痕跡!」
木之本櫻苦思冥想:「但是,我還是想不起來有碰見什麼奇怪的東西啊……而且……」
木之本櫻停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太想要封印『秤』……」
小可激動的大喊「那可不行!」
木之本櫻被震得捂住耳朵,「小可,你干嘛突然這麼大聲。」
小可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不好好收集全部的庫洛牌,世界會面臨大災難的!」
木之本櫻:「可是……」
大道寺知世感覺兩個人氣氛不太對,舉起相機:「不管怎麼說,今天也是成功封印了一張庫洛牌呢,來,你們一起擺個poss吧!」
小可秒變臉,第一時間飛到鏡頭前:「哦!這個姿勢怎麼樣?是不是很帥!」
木之本櫻:「小可這家伙真是……」
大道寺知世:「小櫻也是,快擺個姿勢吧!」
木之本櫻:「……好吧。」
與此同時,另一邊。
「所以……」西宮涼子扭頭問站在她對面的兩人:「你們兩個人為什麼會在一起呢?」出於對某些事異常的敏銳,西宮涼子直覺怪風突起時,夏目貴志擋在森尾禾月面前的舉動不太一般。
森尾禾月總覺得她的語氣有些怪怪的,具體哪裡怪又說不上來,「我們在路上碰見的,夏目同學知道我在找你之後,幫我一起找,對了——」
「夏目同學,今天謝謝你了。」
夏目貴志垂下眼,輕笑:「總感覺,最近你總是在說謝謝。」
森尾禾月愣了愣,仔細一想,似乎還真的是這樣,也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晚風恣意穿梭在他們的發間,親吻過柔軟的衣角,帶來的卻不僅僅只有風的涼意,空氣中似乎還存在著什麼。
西宮涼子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眼神逐漸不對勁。
「既然西宮同學已經找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夏目貴志說道,他抬起眼,不小心望進森尾禾月的眼眸。清澈的瞳孔深處像隱藏著無數細碎的寶石——他忽然才發現這條路上的街燈不知什麼時候重新亮起,柔和的燈光覆蓋在少女的臉龐上,勾勒出她五官的輪廓。
夏目貴志一時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他張了張嘴,話已經在嘴邊打轉,但最終還是輕輕呼出一口氣,睫毛顫動:「……再見,森尾。」
反正……過幾天就會知道的。
森尾禾月不明白他為什麼停頓了這麼久,疑惑片刻,她點點頭:「夏目同學再見。」
夏目貴志頷首轉身離去,清瘦背影逐漸融入夜色中。
森尾禾月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莫名往前踏了一步,奇怪的感情在心底滋生,她有些不明所以。回過頭冷不丁對上西宮涼子亮得像探照燈的雙眼:「……」
森尾禾月嚇一跳:「涼子,你怎麼了?」
西宮涼子兩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你和夏目同學……」
森尾禾月茫然看過去:「嗯?」
西宮涼子盯著森尾禾不自知的模樣,露出了一種名為「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憋了一會:「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關系很好。」
森尾禾月:「是這樣啊,其實也還好?」她微妙的稍稍偏移視線,明明西宮涼子沒有說謊,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沒等她想出來,西宮涼子整個貼上來,嚶嚶嚶抱怨:「嗚——你知道有多奇怪嗎!剛走在路上就不知道被哪流出的泡泡包圍……」西宮涼子懶得去糾結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的事情,順其自然就行,真有不好的發生,她會在到來之前拉著小伙伴跑的。
森尾禾月一想那幅畫面,確實挺奇怪的。
森尾禾月:「是是——涼子你有受傷嗎,或者是覺得哪裡不舒服?」
雖然「泡」沒什麼殺傷力的樣子,但保險起見,森尾禾月還是這麼問道。
西宮涼子搖搖頭,她抬起的臉上干干淨淨——剛才果然是在假哭。
「沒有哦,除了動不了之外,說到底,那堆泡泡軟乎乎的,本來就沒什麼傷害呢。」
西宮涼子似乎又把這次的事情當做妖怪在搗亂,開始嘲笑:「好笨的泡泡妖怪,哈哈哈!」
森尾禾月:「……」
那是誰被笨笨的泡泡妖怪鎖在路上動不了啊,更何況也不是妖怪……
西宮涼子的腹中發出一陣鳴叫,她笑聲尷尬停住,摸摸肚子,棕色雙眼明亮的閃爍:「禾月!我們直接去餐廳吃飯吧!」
森尾禾月:「好。」
——還是以後再告訴她真相吧。
只是,森尾禾月由衷希望這一天來得晚一些。
有這麼一個遭遇,西宮涼子臨睡前還帶著些許興奮勁,被森尾禾月警告後,悻悻鑽進被窩,不知道小聲嘟囔著什麼。
森尾禾月無奈:「明天第一節是千川老師的課哦。」
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我睡著了!晚安!」
「對了,」西宮涼子拉下被子,露出兩只圓溜溜的眼睛,「前面社長發消息給我了,說已經選出前三名,讓你明天下午有空的話去社團拍一下作品。」
她的語氣裡沒有錯過比賽的遺憾與沮喪,依舊是那麼輕快。
森尾禾月:「……涼子,你不介意嗎?」
西宮涼子眨眨眼,「介意什麼?——哦!是說我沒參加比賽嗎?」
「沒關系的啦,比賽無所謂的,重要的是我自己的畫沒有丟失就好啦!」
森尾禾月輕聲:「是嗎?那就好。」
她有些羨慕起西宮涼子的豁達。
第36章 第 36 章
校園裡的事還是一如既往的進行,班級和社團開始為即將到來的文化祭做准備。森尾禾月除了被自己社團的社長要求多准備照片之外,還要去美術社,拍攝繪畫比賽前三名的作品,她還被額外派了任務——
校內新聞社忙著收集各種文化祭花絮,人手不夠向攝影社借,森尾禾月就這麼被「借出去了」,社長頂著張娃娃臉故作深沉讓她好好干,美其名曰「練習拍攝人像的好時機」。
當時的森尾禾月:……
她知道她人像拍不好啦,一定要這樣說出來嗎。
嘆了口氣,森尾禾月的目光不自覺的往後移,看見夏目貴志側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森尾禾月跟著看了眼窗外。
五月中旬的早晨已經褪去月初時候的微涼,開始帶上一點溫度,讓人察覺到夏日的臨近。陽光毫不吝嗇的揮灑在窗外的每一棵植物上,翠綠的葉片仿佛閃著光。
她忍不住想:夏目和她看到的會是同樣的景色嗎?
講台上,千川老師點完名,她掃了眼或發呆或正坐的學生們,最後視線落到夏目貴志身上,停頓了一下,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今天宣布一個遺憾的消息。」
「夏目同學因為一些原因即將轉學,今天是他在星條高中的最後一天,大家,趁最後的時候好好道別吧。」
千川老師見過替夏目貴志辦理轉學手續的那對夫妻,和他上一任監護人不一樣的態度,她做班主任這些年,家長對孩子重視與否,幾乎是可以一眼就看出來的。
希望這孩子在新的家庭過得更好吧,千川老師在內心嘆道。
「什麼——」
班級裡一片嘩聲,炸開了鍋般驚呼聲不斷,不少人都還記得夏目貴志是前不久才轉學來的,還沒過一個學期,竟然又要再次轉走?
他們紛紛轉頭看向夏目貴志,卻發現這位他們還沒來得及熟悉的轉學生並沒什麼表情,對於班主任宣布的事表現的非常平靜,像是即將轉學的人不是他一樣。
森尾禾月的表情凝固住了,她愣愣的看著千川老師。
老師剛剛說了什麼?
——好像是誰要轉學?
是誰來著?
森尾禾月緩慢垂下頭,周圍的聲音似乎一下子消失,只有千川老師說過的話還在耳邊回蕩。
她遲緩的眨眨眼。
——原來是夏目貴志要轉學了。
森尾禾月想起之前夏目貴志的每次欲言又止,當時,他想說的是這個嗎?她回過頭去看夏目貴志的反應,在所有人都去看夏目貴志的情況下,她的動作一點也不扎眼——
夏目貴志已經習慣了在一所學校沒呆多久就要轉學,唯一還不習慣的是每次班主任宣布這件事,哪怕此前對他再冷淡排斥的同學都會吃驚的望過來,夏目貴志不太懂那眼神到底什麼意思,或許有挽留,或許有懊悔,只是都與他再無關系了。
他略微局促的回避眾人的視線,偏過頭,卻在無數視線中捕捉到森尾禾月的目光。
夏目貴志一僵,慢慢看去,看清森尾眼裡的不可置信,手指不由蜷縮起來。
好像這一次,又有些不一樣的情緒產生了。
*
森尾禾月精神恍惚的上完後面的課程,而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午休時候。
西宮涼子眼見她夾起一只蛋卷卻遲遲不送入嘴中,目光不知落在遠處哪個點上,忍不住出聲叫她:「禾月!」
森尾禾月一驚,手抖差點將蛋卷甩出去,「怎麼了?」
西宮涼子的父母前兩天已經從鄉下回來將她接回家去,西宮媽媽說著「啊啦真了不起你們兩個能把自己照顧得這麼好真是辛苦了」,把她們當做小孩子一樣不停誇誇摸頭,而後連著兩天都讓西宮涼子帶了雙份的午餐來學校——對,另一個就是給森尾禾月的,就差讓森尾禾月住進西宮家了,當然西宮涼子是對這個提議雙手贊成的,奈何森尾禾月不肯。
她們這會在樹下,正人手一只西宮媽媽特制的愛的便當。
西宮涼子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認真:「如果你真的很在意的話,就去找他吧!」
森尾禾月:「什麼?」
「夏目同學轉學的事啊,」西宮涼子另一只手戳在森尾禾月的臉頰上,柔軟的皮膚因為作用力微微凹陷,「你的臉上已經寫滿了『好想去問問』了!」
森尾禾月愣住了,她摸摸自己的臉:「有這麼明顯嗎?」
剛說出口就看見西宮涼子用力點頭,「超明顯的!」
西宮涼子催促道:「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你,不過你可得快點回來,別像之前一樣把我一直丟在這裡。」
森尾禾月忍不住笑起來:「好,不會那樣的。」
森尾禾月找到夏目貴志的時候,他並不是單獨一個人。夏目貴志身邊站著似乎是同班的男生,表情是肉眼可見的愧疚與歉意,不停向夏目貴志說些什麼,最後一個大幅度的90°鞠躬,把夏目貴志嚇得後退了一小步。
「——真的非常對不起!」
男生重復著說這句話。
夏目貴志想扶起他,手伸到一半又縮回去,他真的不對擅長應對這樣的事情,「……沒關系,我已經不在意了,你別這樣。」
夏目貴志沒想到會有人為冷落他這件事而道歉,他一時有些哭笑不得,而這不是第一位,在班主任宣布他轉學的消息之後,陸續有人,有男有女,為一些連他自己都不太記得的事情道歉,這是從沒有過的體驗。
這並不是說過去遇見的同學有多冷漠或是惡劣,只不過沒有像這次的,會特意找過來道歉。
男生緊張抬頭,小心的覷了一眼夏目貴志的表情,「真的不介意了嗎?」
夏目貴志輕輕點頭:「嗯。」
男生直起身體,不安的搓手指,他一臉糾結,憋了會,「那個……祝你在新的學校過得更愉快一些……」
他沉默了一會:「真的,非常抱歉……我,我們沒能給你留下好的印像……對不起!」
「這是我全部要說的了,再見,夏目同學。」
男生急促的說完這番話,轉身欲走,正好看見往這邊來的森尾禾月,結結巴巴:「森、森尾同學?」
不知道不是因為自己的話有可能被聽到的尷尬,他的臉上出現一點紅暈,眼神躲閃。
森尾禾月記得他是同班的同學,卻想不起來他叫什麼,不過別人都先開口叫她的名字了,於是便禮貌問好:「嗯,中午好。」
她的眼神平靜無波,看著男生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沉靜的雙眸直到看見夏目貴志才隱約浮現其他情緒。
夏目貴志手臂微微繃緊,他預感到森尾禾月來找他是做什麼,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小聲:「森尾……」
夏目貴志內心惴惴,擔心森尾禾月會不會在為他沒事先說要轉學的事情而生氣
男生看看森尾禾月,再看看夏目貴志,一瞬間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森尾禾月不太理解,好心問道:「怎麼了?」
「不、沒什麼,我先走了。」男生落荒而逃。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他是不是之前跟你說什麼傷心的事了?」
她一臉疑惑的看向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遲疑:「我想他並不是因為和我說話才這樣?」
森尾禾月「哦」了聲,沒去深究這個問題,她定了定神,走到夏目貴志身邊,微微仰起頭。
穿過樹冠的細碎陽光輕柔投射在她身上,隨著她的動作像一只只飛舞的精靈;她的臉頰因為先前在陽光下的行走而帶著幾分潮紅,睫毛輕顫,清潤明亮的眼眸專注的看著他。
夏目貴志微微怔住,似乎一下子明白男生為什麼會是那個反應了。
第37章
初夏微醺,按理來說這樣的午後是非常適合淺睡一下,被陽光勾起的一點困意像無孔不入的風,鑽進大腦的每一寸,叫囂著睡眠。
夏目貴志的眼睛略微睜圓,沒有半點睡意——或者說就算有,現在也清醒了。所有的聲音都在遠去,好像周圍只有他們兩人。
少女無疑是漂亮的。
夏目貴志不止一次聽起其他男生討論,只要在班級中,就避免不了周圍的聊天聲,只是那些人大多在遺憾:森尾同學的眼睛明明是溫暖的橙色,人卻那麼的冷淡與不容接近,襯得那眸色冷冰冰的——在西宮涼子以外的人面前,她總是表現的比較冷淡,除了必要的禮節性語句,幾乎不會主動開口。
夏目貴志見過不在西宮涼子身邊的森尾禾月,安靜乖巧的像是人偶;可夏目貴志也見過她迎著霞光的緋紅臉頰,見過她抿著唇的淺笑,和瑩潤明亮富有生氣的雙眸,就如現在一般——
她站在樹下,雙眼認真的看著他:
「夏目同學,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轉學嗎?」
森尾禾月在來之前還是猶豫了一會,她不太確定自己與夏目的關系有沒有好到能問這樣的問題,在人際關系上一向苦手的她糾結過後,還是決定向夏目貴志要一個答案,直覺告訴她,不好好問清楚她會一直難受下去的。她有意回避自己難受的真實原因,詢問過幾位同學後,找到了夏目貴志。
幸好就在附近的樹下,幸好他身邊只有一個人。
森尾禾月走過去,在那男生離開後,她又往樹下走了幾步,站在夏目貴志跟前。
問完那句話,森尾禾月惴惴不安地等著夏目貴志的回答。
夏目貴志本以為她是來質問,卻聽見這樣一個問題,垂下眼,目光所及的是她不安蜷縮的手指,想起自己看見森尾禾月時的忐忑心情,忽然笑出聲。兩人不安的原因並不相同,但那份心情卻在此時無比相似。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被他這一笑打得猝不及防,什麼惴惴不安都消失地無影無蹤,只余滿腔疑惑:「夏目同學?」
夏目貴志眼角微彎:「不,我只是……忽然覺得沒有必要擔心什麼。」
森尾禾月:「擔心?」
森尾禾月更不解了。
夏目貴志意外坦誠,老實交代:「因為我還以為森尾你會生氣——我一直沒有說轉學的事情。」
森尾禾月:「我為什麼會為這個生氣?」
「是啊,為什麼覺得你會生氣呢?」夏目貴志喃喃,看起來也有點困惑,望著樹冠,琥珀色貓瞳映出一片碧色。不過他很快脫離這種困惑的狀態,又看向森尾禾月,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轉學的原因……這可能是個無聊的故事,森尾你真的想知道嗎?」
森尾禾月點頭。
夏目貴志輕聲:「好,那我就全部告訴你。」
他們就坐在樹蔭下的草坪上,有的草葉被穿過葉間的陽光曬得溫熱柔軟,有的還保持著冰涼觸感,有些扎著皮膚,可他們誰也沒在意這點,蔭蔽處的絲絲清涼已經帶來足夠的愜意。
坐下來,夏目貴志第一句話就是:「抱歉,之前一直沒告訴你。」
森尾禾月默了默:「夏目同學……也不用一直道歉,你不說也有自己的理由吧?」
「一方面是因為之前還沒確定下來,另一方面……」夏目貴志停頓,飛速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前面的草皮上,聲音變得小聲:「另一方面不知道該不該和森尾說。」
「畢竟,這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他後面的聲音近乎呢喃,猛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連忙岔開話題:「而且,藤原阿姨也是不久前才告訴我他們的決定。」
森尾禾月沒聽清楚他原本說的那句話,待到後面的「藤原」說出口,森尾禾月也無心詢問他前頭說了什麼:「藤原……是之前看望過你的那對夫妻嗎?」
森尾禾月很容易便記起那對和藹溫柔的夫妻,實在是和他現任、不,現在應該是前任監護人的態度相差太大,以至於她一直沒有忘記。
原來是他們啊。
如果是那對夫婦的話……夏目貴志會迎來全新的美好生活吧?
夏目貴志輕輕點頭,嗓音柔和:「事情要從那天,對,就是在公園遇見森尾你的那個晚上,我說過遇見了我父親的遠親。」
「那個人就是藤原阿姨。」
「沒過多久,藤原阿姨又找到我,說,」夏目貴志仰起頭,嘴角上揚,看起來是微笑的樣子,「說希望我能去他們家生活,讓我考慮一下。感覺像在做夢…… 」
森尾禾月怔住,少年琉璃似的眼眸深處像是藏著無盡悲傷,嘴角卻努力要展示出一個微笑,她想讓少年不要勉強自己,又聽他繼續說道:「我還……從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好幾次在夜晚醒來,我都在懷疑藤原阿姨是不是我臆想出來的不存在的人。」
夏目貴志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他這些從不對人傾訴的話,一點點對著森尾禾月吐露。或許是因為她見過自己狼狽的時候,也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或多或少能看見妖怪、因為妖怪困擾過……更或者,只是因為她是森尾禾月。
他想告訴她。
僅此而已。
只是望著她認真傾聽的眉眼,就感覺像羽毛輕輕拂過,像陷入柔軟的雲團,夏目貴志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也不知道為什麼產生,卻並不覺得討厭。
「沒關系的,藤原阿姨、藤原叔叔都是真實存在的人,夏目同學不要擔心,」森尾禾月努力向夏目貴志證明:「我和涼子都看得見他們,所以肯定不是妖怪變的,而且他們對你的關心也是真的,所以……以後一定,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因為夏目同學值得。」
夏目貴志:「嗯,謝謝你。」
他繼續用緩和的語氣講述那只想要豢養他的妖怪、說起發現藤原家真的前來拜訪時的欣喜……
夏目貴志說了很多很多,神情自若,只是眼中似乎有什麼晶瑩閃過,在森尾禾月想要看清之前,他又側過頭去,偏長的發絲遮擋住眼睛。
「明天,我就要走了,聽說那是一個比較遠的鄉下,」夏目貴志再轉過來時又恢復原狀,眼眸像被清水洗過的澄澈透亮,「說到這個,突然有點緊張了呢,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森尾禾月像是篤定又像是祈願的輕輕說著:「一定會是個溫柔又熱鬧的地方。」
「如果是真的話,那可真不錯——對了,」夏目貴志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中將一樣東西拿出來,遞到森尾禾月面前,「這個,送給你。」
他有些緊張,擔心森尾禾月會不會收下時,手裡一輕——森尾禾月已經接過來,發現是月峰神社的護身符。
小小的護身符柔軟,嶄新的綢帶質感的系帶發出微微的光澤,似乎因為在少年口袋中待了許久,沾染上幾分溫度。
森尾禾月端詳手中的護身符,看向他,「為什麼……?」
夏目貴志的耳尖微微發紅,「很早之前就想送給你了——當時你帶我去神社,我想著要感謝你,所以多求了一個,但是……」
因為護身符的寓意,一直沒能送出去。
森尾禾月想起月峰神社這個似乎某方面有額外加持的護身符,視線飄忽幾秒,捏著護身符的纖細手指緊了緊:「抱歉,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這個護身符還會用在……別的地方。」
兩人對於當時的烏龍還記得很清楚,這會再說起,都不由產生一絲尷尬與羞赧。
夏目貴志:「嗯,我明白的。」
「但是它對於一些妖怪還是有用的,」如果忽視他泛紅的耳尖,只聽聲音還算得上鎮定,「之前你的符咒幫了大忙,我……沒什麼能感謝你的,只有這個護身符……希望你不要嫌棄。」
森尾禾月搖搖頭:「怎麼會?」
她鄭重的將護身符握在手心:「我會好好珍惜的。」
「不過我好像沒有能給夏目同學的送別禮……怎麼辦?」森尾禾月苦惱。
「誒?」夏目貴志呆了一下,連忙擺手,「送別禮什麼的……就不用了。」
森尾禾月身體不由自主前傾,試探:「真的不用嗎?夏目同學?」
夏目貴志僵硬片刻,看著森尾禾月無比認真的樣子,耳尖的紅眨眼火燒似的蔓延到臉頰上,他輕咳一聲,「森尾,不需要什麼禮物,而且……你直接叫我'夏目'就可以了。」
森尾禾月忽然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夏目貴志已經很自然的喊她的姓氏,她忍不住極小聲的:「……感覺有點狡猾呢。」
在夏目貴志疑惑的看過來之前,森尾禾月應道:「我知道了,夏目。」
「那,明天我可以去送你嗎?」
夏目貴志臉頰微紅,眼神柔軟的不可思議:「當然。」
西宮涼子坐在樹下無聊的等候——也不是無聊,她還刷了會手機,和之前的初中同學聊了天,那邊哭訴自己男朋友要趕稿不能和她去水上游樂園玩,白買了樂園雙人券;西宮涼子則是抱怨前不久畫被偷走的事情。於是這位初中時候和她同樣在美術社的佐倉千代發了許多表情包表達她的感同身受和義憤填膺。
西宮涼子一邊「嗚嗚嗚小千代說的真是太好了」,一邊抬頭張望森尾禾月離去時的方向,她還是有些擔心的想:希望禾月不要回來的時候一副要哭的樣子。
顯然,西宮涼子對森尾禾月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濾鏡。
唔,如果真的哭怎麼辦?西宮涼子想了想,忽然握拳——那就去找夏目同學討一個說法,怎麼能弄哭她最重要的朋友呢!
「涼子?你在干什麼?」森尾禾月一回來就看見西宮涼子一臉激動的握拳,奇怪問道。
「啊?你回來啦?」西宮涼子回過神,發現森尾禾月已經平靜的在她身邊坐下,西宮涼子湊到她跟前,盯——
森尾禾月:「……」
她哭笑不得地輕輕推開西宮涼子:「你這是做什麼?」
西宮涼子順勢恢到原位,理所當然地:「在看禾月有沒有哭啊!」
嗯,臉上干干淨淨沒有淚痕,眼睛也沒有哭過後的泛紅,看起來沒有被欺負的樣子。比起之前的神思不定和恍惚,她現在的狀態真是好多了,西宮涼子頗有些欣慰的點點頭。
「對了,」西宮涼子開心的晃晃手機,滿臉雀躍:「小千代,唔就是我初中時候的好朋友,她說要把水上樂園的雙人券送給我,因為她和她男朋友沒時間去……噗。」
西宮涼子憋了會笑,不知道是嘲笑那個直男還是在開心白得一個游玩機會,「我們一起去吧!」
「據說那是新開的一家,我還沒去過呢。」
森尾禾月想了想,點頭同意,「好啊。」
西宮涼子正要告訴她具體時間,旁邊的手機發出一聲提示,西宮涼子拿起來看了會上面的消息,一時如鯁在喉,良久說不出話來。
森尾禾月:「怎麼了?」
西宮涼子默默的將手機屏幕對准森尾禾月,讓她能看清上面的對話。
【佐倉千代:那就這樣說了好哦!但是券上的時間比較緊,你真的沒問題嗎?
涼涼涼涼子:沒關系!那我下午放學了就去找你?
佐倉千代:好!
——歷史消息——
佐倉千代:(貓貓猶豫.jpg)涼子……是這樣的,野崎他……
佐倉千代:他想讓你們去玩的時候拍點照片……】
森尾禾月還想著只是拍照而已,也不是什麼難事,為什麼涼子表情那麼奇怪,她接著往下看——
【佐倉千代:你好,能請你們擺出這些姿勢拍照嗎[圖片][圖片][圖片],還有多拍點游樂設施的照片,可以的話不要有游客在上面……這是我一生的請求了!
佐倉千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剛才的消息是野崎搶了手機發的,他被趕稿日衝昏了頭,你們不要在意!照片什麼的你們隨便拍拍就好!
佐倉千代:這是我一生的
佐倉千代:對不起!今天就聊到這裡吧!再見! 】
消息到這裡就結束了,代表佐倉千代的小頭像灰下去,大概是光速下線防止進一步丟人,看起來像是在精分一個人自言自語,實際閱讀才知道這背後隱藏著一個手機爭奪戰。
再看疑似佐倉千代男友發的消息當中,那幾張圖片上密密麻麻的人物造型示意和詳細注解,甚至寫了一小段人物小傳。
什麼【被腳踏五條船的男友拋棄獨自一人去曾經約會的地方,對著成雙成對的游客黯然神傷(最好眼裡能有點淚花!)】的姿勢、【和閨蜜一起出來玩卻遇上陪著另一個女生的男朋友一臉憤怒要衝上去】的姿勢、【水上游樂設施出現故障男女主上演生離死別】的姿勢……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
先不說別的,那個水上游樂設施故障的照片根本拍不出來好嘛,生死關頭誰還會拍照片啊。
森尾禾月感嘆:「這個野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能想出這些姿勢甚至有空寫小傳,也是挺厲害的。
西宮涼子露出了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他是少女漫畫作家。」
森尾禾月:「……?」
看森尾禾月一副沒聽清楚的不可置信模樣,西宮涼子沉重點頭:「對,少、女、漫。不敢相信吧?我當初聽到一個一米九的粗獷大男人在畫少女漫,也是禾月你現在這個表情。」
森尾禾月過了幾秒,深呼吸一口:「……信息量有點大,你讓我緩緩。」
西宮涼子甚至在網上找到了一段采訪,板著圓臉毫無感情又抑揚頓挫地念道:「'她,用絢爛美麗的筆觸描繪少女的夢;她,讓無數少女有了感情寄托;她就是少女心的代言人——夢野咲子老師!超人氣少女漫畫家!細膩的心理描寫讓人欲罷不能!'——這說的就是小千代的男朋友。」
森尾禾月:「……真是厲害啊,不管從什麼方面來說。」
「不過你這樣告訴我沒關系嗎?」森尾禾月疑惑。
西宮涼子關掉手機,「沒關系哦,不如說那個野崎倒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漫畫家呢,但是小千代說除了幾個朋友,大家都不相信。」
森尾禾月終於忍不住吐槽:「畢竟,反差實在太大了,一般人真的很難相信啊。」
「是啊,所以……」西宮涼子歪頭,「你要幫他們拍這些照片嗎?」
森尾禾月思考了一下,好歹是別人送的門票,什麼都不做多少有些說不過去:「那些奇怪的姿勢肯定不會拍,設施環境什麼的可以拍一拍,對於你們畫畫的人來說,應該都會是很好的素材吧?」
西宮涼子點頭,「那是肯定的,我看看時間……嗯,明天可以嗎?」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佐倉千代之前發來的消息,問道。
森尾禾月遲疑:「明天?」
西宮涼子:「不行嗎?明天你有別的安排?」
森尾禾月:「明天夏目同學要離開,我想……去送送他。」
她看見西宮涼子露出一個挺微妙、讓人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森尾禾月莫名被她看得脊背僵硬起來,「……你這是什麼表情?」
西宮涼子相當意味深長的笑兩聲:「沒有哦~你別誤會。」
森尾禾月別扭的輕咳,為自己找補:「不過夏目同學是上午出發,如果想明天去水上樂園玩,還是來得及的……涼子、你別笑了!」
西宮涼子咧著嘴:「嗯?我沒笑啊。」
森尾禾月:「……」你要是把臉捂上這話還能有點說服力。
森尾禾月決定放棄和西宮涼子在這個問題上的爭論,過了會,她忽然想起什麼,猶豫地開口:「涼子,我想……向你要一點東西……」
休息日的上午延續了前幾日的晴朗,是個出行的好天氣。
森尾禾月趕到的時候,剛好汽車後備箱重重地合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藤原夫婦這次是自己開了車過來,為了方便搬運行李——盡管夏目貴志的全部行李加起來也不過裝滿兩個大紙箱,藤原滋是皺著眉將行李放進後備箱的。
藤原塔子看見夏目貴志踟躇著不上車,溫柔問道:「貴志,還有什麼事情放不下嗎?」
夏目貴志猶豫著,忽然心有所感的抬起頭,正好看見出現在路口的森尾禾月,他連忙對藤原塔子說:「請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藤原塔子也看見正往這走來的女孩子,非常懂地點點頭,鼓勵地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要好好道別哦。」
夏目貴志急促點頭,朝著森尾禾月小跑過去。
藤原塔子望著夏目貴志的背影,捧住臉頰:「哎呀,年輕真好。」
森尾禾月只感覺一陣撲面的風,眨眼間夏目貴志便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踮起腳尖往夏目貴志的身後看了看:「你來得及嗎?我是不是來得太晚了?」
夏目貴志輕輕搖頭,解釋:「不,你沒有晚,只是藤原叔叔他們來得早了一點。」
「那就好,」森尾禾月放松下來,這會才認真看向夏目貴志,覺得他似乎哪裡發生變化,疑惑地左右觀察。
夏目貴志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森尾?」他偏過頭,細碎的發絲微動,卻沒有如以前一樣蓋住大半臉頰。
森尾禾月恍然:「夏目,你剪頭發了?」
夏目貴志一愣,手指輕輕捻起發絲:「嗯……會很奇怪嗎?」
怎麼會奇怪呢?森尾禾月搖頭,從前夏目貴志的頭發總是凌亂細長,修剪處能看得出來有些粗糙,而現在,顯然是去理發店好好修剪過,看起來就很清爽帥氣。
「新的發型很適合你。」
「謝謝,」夏目貴志抿著唇,害羞垂下的眼睛看見森尾禾月懷裡抱著的紙袋,「這是……」
「嗯,這個是要送給你的,」森尾禾月將懷裡一直抱著的小巧紙袋遞過去,「雖然你說不需要什麼送別禮物,不過我還是覺得,多少應該送出點什麼。」
「這裡面的兩樣東西對於你來說應該還是很有用的,所以,收下吧。」
夏目貴志伸手接過,紙袋略有一點重量,但依舊很輕,隱約能摸到裡面似乎有一個圓柱體的東西,夏目貴志一瞬間想到什麼,看向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頷首,「回去再打開看看吧。」
夏目貴志輕聲應道:「好。」
他的視線落到森尾禾月的臉上,她眼下帶著淡淡青黑,因為皮膚白皙,這點青黑色就顯得非常礙眼,他唇線略微繃緊:「你……為了准備這些東西,一晚上沒睡嗎?」
森尾禾月心虛:「不是一晚上沒睡,還是……有睡那麼一會。」她懊惱的摸摸眼窩,誰能想到庫洛牌熬夜也會有黑眼圈啊。
夏目貴志嘆息:「森尾,多為自己考慮一下吧,不過……」
他珍之若重地將紙袋收在手心:「謝謝你,森尾。」
「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或許能邀請你去那裡玩一玩。」
他額間的碎發輕輕晃動,眉宇間溫柔繾綣。
森尾禾月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那時候夏目可得當我的導游,就這麼說定了哦?」
夏目貴志:「嗯,說定了。」
「貴志——差不多該走了哦!」因為回去後還要再處理一些事情,藤原塔子開始催促道。
「是,我馬上來!」夏目貴志高聲應道。
他最後一次認真的注視著森尾禾月:「我走了。」
「再見,森尾。」
「再見。」
森尾禾月停頓了一下,「以後……還會見面的吧?」
夏目貴志笑道:「嗯,一定會。」
黑色的汽車載著夏目貴志離開了。
森尾禾月也轉身,她摸摸自己的胸口,意外的沒有自己想像中那種悲傷,大概是因為夏目貴志是有了更好的去處,而不是陷入更糟糕的境遇。
她沒走多遠,手機鈴聲響起。
隨手接起,男性清貴的嗓音響起:「怎麼樣,你事情辦完沒有,什麼時候來幫忙?」
森尾禾月:……
她這時候看了看手機頻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取周一。
森尾禾月:「什麼啊,原來是你。」
名取周一:「?」
遠在市中心公寓高層的名取周一不滿地推推眼鏡:「什麼叫'原來是你',你這有點過河拆橋了哦?」
他一手撐在桌上,手指擦過散開的書頁,「你昨天晚上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森尾禾月:「是——我知道了,會去幫你的。」
她揉揉額頭,「不過今天真的沒有時間,我已經和涼子約好了。」
名取周一輕松說道:「沒事的,花不了你多少時間,而且,新的符咒已經做好了,你不想要嗎?」
「……」她確實想要新的符咒確保安全,但是名取周一這個語氣真的太像拿著糖果哄騙小孩的險惡大人,森尾禾月小聲的:「誘拐——」
她已經足夠小聲,但名取周一顯然還是聽見了。
他嗆了一下:「咳、咳!」
「真過分啊,我那天不過隨口說說,你現在竟然這樣調侃我。」名取周一無奈搖搖頭,「好吧好吧,那就等你有空了再說吧,貪玩的森尾同學。」
「再見。」
森尾禾月面無表情的直接掛斷電話,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實在想不明白名取周一這通電話的意義……應該不是特意來聽一句「誘拐」吧?
名取周一:「啊嚏!」
他摸摸鼻子,手機已經顯示通話中斷,這小孩真不客氣啊。
名取周一搖搖頭:「工作、工作。」
不過這次的任務地點有些麻煩啊,竟然會在游樂園裡——
森尾禾月可不管那一頭的名取周一怎麼郁悶,她還要去和西宮涼子會和。
她急匆匆的往約好的地點趕去,沒有注意到腳下似乎纏繞了一圈波紋。
淡如空氣的漣漪與她腳踝觸之即離。
森尾禾月毫無所覺,因為是休息日,大多學生或是工作的人都出來放松心情,結伴出游;即使只是上午,街道附近的行人也不少,駁雜的氣息讓她根本感受不到腳下的異樣。
那串漣漪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樣,在她腳邊時不時纏繞一下,發現森尾禾月正向一個人類靠近之後,漣漪似乎呆滯了一下,停在原地,然後如同一開始突兀出現般,悄悄的消失了。
森尾禾月對這一切一無所覺。
西宮涼子已經在橋邊等了一會,看見森尾禾月過來,遠遠的就揮著手:「這邊!」
游樂園位置較偏,乘坐公交車還要二十多分鐘才到達目的地,西宮涼子一下車就注意到旁邊非常陰險的架著碩大的草莓園gg牌,誘惑著從樂園裡出來的人們。
西宮涼子看了看上面標注的限定時間,遺憾的發現今年已經錯過采摘草莓的機會。
森尾禾月接過工作人員派發的游樂園指南,正在研究上面的游樂設施,又聽見西宮涼子說:「禾月!等下個草莓季節,我們去摘草莓吧!」
「可以啊,」森尾禾月順口答應,手指點著指南上的大擺錘,「要不要先玩這個?」
西宮涼子湊近看,「這個項目人會不會很多啊……」
她抬起頭看向游樂園內部,發現今天游樂園裡的人不太多,甚至這附近只有一個工作人員。
「奇怪,今天來玩的人似乎有點少?」西宮涼子發出疑惑。
一邊無所事事的工作人員聽到,生怕客人對游樂園產生什麼誤解,趕緊上來解釋:「這位客人,是這樣的,因為本園剛開業不久,還沒來得及做宣發,所以流量不多,但是設施都是能正常運行的,請客人放心!」
西宮涼子皺著眉,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小千代和我說的是這家游樂園人很多啊……」
工作人員勉強的笑笑,額上開始冒出冷汗:「本園這個時間段人都是比較少,屬於正常現像……」
西宮涼子半信半疑,低下頭研究游玩指南。
森尾禾月盯著緊張的工作人員,感覺到他並沒有說慌,但是明顯隱藏了什麼。
工作人員眼睛直轉,見西宮涼子似乎對指南上的某一個設施產生興趣,音量忽然拔高:「客人!」
西宮涼子被嚇了一跳,抱怨:「你這人真奇怪,怎麼忽然大叫啊。」
工作人員賠著笑:「這位客人,我給您推薦幾個項目吧,比如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本園的人氣項目哦,值得一玩。」
他手指點的幾個完全避開西宮涼子有興趣的,森尾禾月若有所思:「你看起來並不想讓我們玩某些項目,為什麼?」她特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
工作人員的臉色變了變,最終放棄般的開口:「算了,反正也瞞不住,我就告訴你們吧,其實最近園裡出了怪事,玩過你們感興趣的那幾項的客人,回去後都莫名其妙住院了,導致好幾波人來游樂園鬧,老板實在扛不住,讓我們推薦別的……」
西宮涼子:「那為什麼不直接關掉呢?」
工作人員嘆氣:「要是能關掉就好了,怪就怪在停了電也還在運行……」
西宮涼子害怕的往森尾禾月身後縮了縮,工作人員的這種描述讓她想起不太好的東西,帶著這樣的想法再看游樂園,好像都蒙上一層陰森的灰影,還在大白天,西宮涼子愣是打了個冷顫。
工作人員也很苦惱:「老板這幾天已經讓人停了售票,但莫名其妙的還是有些人拿著票來游樂園,就像你們一樣。」
西宮涼子呆住了:「誒?可是我的票是朋友送的啊?」她開始抱著森尾禾月瑟瑟發抖。
工作人員搖頭:「那就不清楚了,總之,我們這裡線上線下都停止售票好幾天了。」
森尾禾月明白過來:「難怪人這麼少……」
手臂上傳來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森尾禾月無奈按住西宮涼子。
工作人員繼續說道:「而且一旦進園的游客,必須要玩過幾個項目才能離開,所以……兩位客人,還是進去玩一玩吧,只要避開那幾個怪異的就行。」
西宮涼子:「……」
你都這樣說了誰還敢進去玩啊!
怕她們不信,工作人員補充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這些事附近的人也都知道,大家都在說這座游樂園被妖怪詛咒了,要不是老板還欠著我工資,我也早跑了。」
他說到後面,社畜的怨氣都快具像化了。自覺將事情解釋完,反正也將游樂園最後的面子丟了個干淨,工作人員一改之前的「敬業」,再次無所事事的走到一邊發呆。
不過她忽然不抖了,知道有可能是妖怪後,心裡的害怕倒是沒有那麼強烈,她松開抱著森尾禾月的手臂,改為拉:「禾月,你說該怎麼辦?」
森尾禾月:「既然他這樣說,估計只能玩一玩才能離開了……」
西宮涼子:「誒?可是妖怪……」
森尾禾月想了想,掏出手機,「那就叫外援吧。」
外援?西宮涼子忽然眼睛一亮,狂點頭:「對對對!叫外援!」
森尾禾月的電話剛被接通,話筒中的聲音與現實中的重疊在一起。
名取周一滿臉無奈從她們身後走來:「真是的,你們兩個怎麼好好的跑到這裡來玩?」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訂閱(涼子同款瑟瑟發抖中)
第38章
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一齊回頭。
名取周一還是那身風衣打扮,緩步朝她們走來。
「名取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森尾禾月握著手機,有些驚訝。她本來是想打電話問問名取周一知不知道這裡的情況,沒想到竟然直接現在這裡,實在讓她有些意外,同時升起一絲警惕_除妖人會出現的地方,不會那麼簡單,所以這裡肯定有貓膩。
大概真的像工作人員所說,這裡被妖怪詛咒或者裡面就藏著一個妖怪。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們才是,」名取周一嘆氣,看了一眼還在附近的工作人員,壓低聲音:「這裡還有其他人,我們另外找個地方說。」
也虧得游樂場現在只有寥寥幾人,愁眉苦臉地坐在旋轉木馬或是碰碰車上,不像在玩,像在受刑。尤其是坐著碰碰車的一對情侶,彼此挨得緊緊,肉眼可見的害怕,駕駛的碰碰車速度比走路還慢。本應該充滿歡聲笑語的游樂園,寂靜的可怕,只有機器運轉的咯吱聲。
他們一路步行到游樂場自帶的餐廳前,當然這間餐廳也已經關閉,並沒有在營業,只不過外面撐著陽傘的桌椅還保留著,供人休息。沒有服務員清理的桌椅上已經覆蓋上淡淡的灰塵,也不知到底多久沒有人來這裡了,大概是外面那些被迫游玩的游客完成幾輪項目之後就迫不及待的離開,壓根不想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多待。
初夏是草木旺盛的季節,但在這裡一點也看不出該有的季節性,卵石鋪就的小徑上散落著枯黃的樹葉,葉片邊緣焦黃得隱隱泛出青黑。
不僅如此,這一路走來還看見好幾個小小的妖怪,或是蹲在草叢裡看著他們,或者嘰嘰喳喳叫著「又有人類來啦」到處跑來跑去……總之就是十分活躍和… …多,森尾禾月就眼見著名取周一面不改色的從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妖怪上方跨過,看起來相當熟練。
西宮涼子緊緊的攥著她的手,不安地頻頻回頭:「你們……有沒有看到些奇怪的黑影?」
森尾禾月抬頭,連涼子都看見妖怪了嗎?不過相對於涼子所說的黑影,她看見的更為清晰一些,讓她產生一種「原來這就是妖怪」的隱秘感嘆。
名取周一已經拉開一只椅子隨意坐下,他輕笑了一聲:「那些是被吸引來的小妖怪,只會做些惡作劇,對人類無害,不用擔心。」
他等兩個人坐下後,繼續解釋:「在妖怪的'場'中,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察覺到一點妖怪的痕跡,所以你們能看見什麼是很正常的事情」
西宮涼子聽了一瞬間好奇大,過了恐懼:「原來那就是妖怪啊,但是……」
她努力睜大的眼睛試圖看清楚黑影的形狀和具體樣子,看了一會兒揉著眼睛有些沮喪:「還是看不清楚啊……」
名取周一:「那是當然的,除非置身於妖怪的世界,不然普通人是不可能看清妖怪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森尾禾月明白了。
名取周一:「好了,接下來該說說這座游樂園的問題,本來我是不想讓普通人過多的接觸到妖怪的事情,畢竟這對誰都不好,但是你們啊……怎麼又遇上這種事情了呢?」
名取周一無奈的搖頭半靠在椅子上:「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好告訴你們,簡單說就是有一個之前被封印的妖怪突然跑出來,現在就藏在這個游樂場裡面准備害人。」
名取周一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那些被迫進來的人,不會來餐廳,所以妖怪的注意力不會放在這裡,你們待在這應該是安全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嘛…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小小的石頭示意她們收下,「這是守護之石,有它的力量在你們可以不用擔心妖怪的襲擊。」
西宮涼子將石頭接過來,有些擔心:「那名取先生呢?」
森尾禾月也跟著看過去,名取周一能不能解決這次的妖怪,她心裡有些沒底,這次的妖怪跟上回的女妖似乎不太一樣。
名取周一閑適地用手撐著下巴,漫不經心又從從容容:「我?我當然是去把這個妖怪再重新封印了,這也是我過來的原因啊。」
他揚起一個過分燦爛的笑,一瞬間森尾禾月仿佛看見他背後冒出無數的玫瑰:「畢竟我可是除妖師啊,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森尾禾月扭頭看見西宮涼子激動地捂住嘴。
森尾禾月:……
不用想也知道她內心肯定在喊著「名取大人真是太酷了!」。
森尾禾月微不可察的嘆息,不過也放下一點心,名取周一這樣說,肯定也是有點把握在身上的吧?
名取周一看了眼手表起身:「我差不多也該去准備了,你們就在這呆著,哪裡都不要去。」
他收斂了表情嚴肅告誡。
西宮涼子也一臉嚴肅的答應:「嗯!」
森尾禾月注意到他在桌子上還留了一只小小的紙人,她飛快看了眼名取周一,名取周一注意到森尾禾月的視線卻只是笑笑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很快這只紙人變作一團淡淡的黑霧——西宮涼子還看著名取周一離去的身影,並沒有注意這一切。
黑霧飄起又重新在一旁的空地凝聚成人形——是一個穿著黑白和服的長發女子。
這似乎是名取周一的式神,叫……瓜姬?
女子看了看森尾禾月,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主人讓你等下找個借口離開,務必不要讓你旁邊的這個人類跟著。」
森尾禾月幅度極小的點頭表示知道了。
女子便頷首化作一團黑霧追上名取周一的步伐。
女子剛離開,西宮涼子恰好轉過頭來,錯過那團黑影,她毫無所覺的對著森尾禾月抱怨:「為什麼出來玩會遇到這種事情呀!還有上一回也是,看個電影就被妖怪追,還好有名取大人,不然我們肯定完了。」
「不過名取大人果然很厲害啊……」她好奇的對手上的小石頭捏捏看看,「這一個小小的石頭居然能有神奇的力量,真不可思議,你說是吧?」
森尾禾月點點頭,她還需要想想等會兒該找什麼樣的借口離開而不被西宮涼子懷疑。
西宮涼子玩了一會兒石頭便小心地放在桌面上,她拿出手機,發現手機果然已經沒有信號,又泄了氣:「我還想去問問小千代這張券是怎麼得來的,為什麼小千代會有呢?那個工作人員都說了停止售票。」
森尾禾月心念一動:「……那張雙人券還在你那兒吧?可以給我看看嗎?」
西宮涼子便從口袋裡拿出了游樂園的票券:「給你。」
森尾禾月這也是第一次實際見到這張誘騙她們來到游樂場的雙人券,之前在西宮涼子的手機上看見的照片上還是一張普普通通的游樂券,現在拿出來一看,上面竟飄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快扔掉!」森尾禾月連忙從西宮涼子手中奪下,將之扔到桌上——可惜她左手碰到券的瞬間,黑霧就倏地騰起沿著手指鑽入她的手心。
森尾禾月一驚,立即站起,身後的椅子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砸起一小片灰塵。
西宮涼子被森尾禾月的動作嚇到,緊張地問道:「這張券果然也有問題嗎?……它怎麼變成樹葉了?」
看見被森尾禾月丟到桌上的券眨眼間化作一片枯黃的樹葉,西宮涼子滿臉驚訝。
森尾禾月瞥了眼枯樹葉,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她盯著自己的手心,親眼看見上面緩緩浮現出一個淡色的印記。
「……」似乎是被盯上了,森尾禾月頓時一陣汗毛倒立。
森尾禾月抿了抿唇,西宮涼子還在驚訝好奇地看著枯樹葉,她猛握拳將手心裡的印記藏起來,把左手背到身後: 「涼子,這片枯葉你不要動,可能是妖怪的東西。」
西宮涼子正要去觸碰的手歘地收回:「!」
好險,差點就去摸了!
西宮涼子心有余悸,還沒緩過來又聽到森尾禾月說:「涼子,我去個洗手間,馬上就回來。」
西宮涼子:「誒?」
森尾禾月用右手按住西宮涼子的肩膀強調:「你不要離開這裡,記住了,你千萬不能離開這裡。」
不等西宮涼子做出反應,森尾禾月拔腿就走。
這可把西宮涼子急得在原地直跺腳,她想追上去,但是剛邁出一步,想起森尾禾月和名取周一走之前說的話,左右搖擺了一會,還是氣鼓鼓的退回到椅子上,抱起手機嘀嘀咕咕抱怨。
而森尾禾月憑著印像,沿著名取周一離開的方向跑過去,轉過一個拐角,果然見到旁邊的樹梢上垂掛一只白色紙人。取下來一看,上面簡單標注出幾個方位。森尾禾月辨認了一下,揣著紙人准備和名取周一會和。
只是越走,原本毫無感覺的手心逐漸感受到絲絲陰冷,似乎是從那個淡色的印記中傳來。
陰冷的感覺已經強烈到無法忽視的程度,森尾禾月不得不停下腳步張開手心看了眼,這一看令她呼吸一滯——上面淺淡的印記已經變得青黑。
周圍的樹木從這一刻起忽然怪異起來,風簌簌地吹著,葉片擺動間,森尾禾月聽到了一個飄忽低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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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哦呀,看我發現了什麼?」飄忽低沉的聲音像是就在她耳邊。森尾禾月緊咬住牙,提高警惕向四周望去。
就在這一瞬間,天空一下子似乎變得更加遙遠,樹木的枝葉猙獰伸展,張牙舞爪地將她包圍住,慢慢的,淡淡青煙從四面八方彙集,一聲喟嘆,青煙凝聚成型。
飄揚的薄藤色長發落至腰間,幾乎有兩人高的妖怪裹著青色和服雙手抱胸,和服下擺是一團青色霧氣。
森尾禾月緊張的後退一步。
妖怪眯起狹長銳利的眼睛,猩紅色豎瞳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類人的臉龐忽然出現笑容,看起來心情極好。
「這可真是,完美的人形——」
它低低的發出笑聲,雙眼含光,頭頂長長的狐耳興奮的抖動,它咧開布滿尖牙的嘴:
「喂,你是怎麼得到的這個身體?」
森尾禾月都已經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備,乍一聽它這句話,愣在了原地。
這妖怪剛出現的樣子十足唬人,一開口卻好像暴露了它智商似乎不高。
什麼叫「得到的身體?」
——不對,森尾禾月沉思一會,某種程度上說她還真是這樣。
見她不回答,妖怪有些不滿,它抖了抖肩膀,一只呼呼大睡的拳頭大的小妖怪從它肩膀上滾下來,這麼大的動靜,小妖怪眼皮都沒睜開一絲,就著地面翻了個身,甚至睡得更香了。妖怪嫌棄的看了眼熟睡的同類,嘟囔:「難怪耳邊總覺得有點吵……喂,你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楚。」
森尾禾月:「……」
她剛才明明什麼都沒說。
妖怪的聲音還是剛才那種帶著壓迫感的低沉,但此刻再聽它說的話,森尾禾月只覺得其中帶著一點沒有被世俗侵染的清澈。
聽妖怪的意思,似乎把她當做得到人身的同類了,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判斷的……對了。
森尾禾月忽然想起名取周一說過,她身上有著近似乎妖力的力量,有的妖怪會把她當做補充妖力的食物,而另一些妖怪,就像眼前這只,會不會因為這力量將她當作同類……?
森尾禾月不動聲色,盡力讓自己展現出妖怪應該有的高傲姿態:「還要我再重復一遍……你的聽力退化成人類嗎,這都聽不見?」
「我、我……」竟然被類比成人類,妖怪一邊惱怒,一邊真的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聽力是否退化,好半天它才緩過來,眼睛滴溜溜的轉幾轉:「算了,反正不過都是那幾種辦法,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
妖怪鼻子抽動,森尾禾月悄悄繃緊身體,生怕它發現什麼,又聽妖怪用那低沉優美的嗓音問:「你花了多久時間化成的?」
森尾禾月暗暗松一口氣,思考了一下該怎麼回答,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回道:「幾十年?幾百年?誰會記得這個呢?」
對於她這個回答,妖怪竟也沒懷疑,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確實,現在的人類都不好抓了——」
「等等,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妖怪這才想起什麼,眼睛再次眯起,「你是來……搶我的食物嗎?」
它身後的長發躁動飄起,樹葉簌簌的聲音陡然變響。
森尾禾月心裡緊張得要命,面上卻故意冷笑一聲,伸出被標上印記的左手:「我可好不容易就要騙到一個人類,結果有蠢貨要從中插一腳。」
看到那個印記,妖怪立即明白過來,不知聯想到什麼,一時有些心虛,長發隨之垂下,風停樹止。
它虛張聲勢地大喊:「我不過是在篩選好吃的人類,誰知道有妖怪湊過來,這可不能怪我……行!我拿回來就是。」
它揮揮手,森尾禾月手中的青黑印記像活了一般扭動,從手心掙扎起,飄到妖怪的手中。
「你明明可以自己去掉,還要讓我自己動手……真是……」妖怪哼哼著,自覺和森尾禾月也算有了交情,它向來不吝於和同類打交道,森尾禾月這個幾乎看不出破綻的人身又讓它十分羨慕,妖怪琢磨一會,覺得得想辦法知道到底是怎麼變化出的。
「喂,想不想去看看那些人類的樣子?」妖怪發出邀請。
森尾禾月裝作不在意的:「什麼樣子?」
說起這個,妖怪興奮起來:「當然是那些可惡狡猾的人類恐懼、害怕的樣子了!」
「害怕但是隱藏著憤怒,偏偏又無法反抗……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它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還有在以為自己得救能活下來之後,卻被掏出心髒時不可置信的樣子,實在是太棒了!」
「人類啊,真是很有意思呢——」
森尾禾月心下一片冰涼,這個妖怪、這個妖怪遠比之前遇見的凶殘惡劣,對待同類與對待人類是截然不同,會縱容小妖怪在自己的底盤撒歡,甚至會讓小妖怪在自己身上睡覺,而對於人類……
森尾禾月想到還在等待的西宮涼子,想到門口的工作人員,那些被迫參與進游戲的游客,還有被它害過的無數可憐人們……森尾禾月莫名心頭火起,這個妖怪,必須封印掉!
「喂!你要不要去看啊!我跟你說,真的可有意思了!我可以分你一點血肉哦!」
妖怪見她半天不回應,忍不住催促。
森尾禾月口袋裡的小紙人忽然動了兩下,另一邊的名取周一似乎也在催促。
她垂眸,伸手按住口袋,眼神堅定,轉向妖怪時又轉變成戲謔:「那些普通的人類有什麼好看的,說起來,你知道……有除妖人混進來了嗎?」
對,讓妖怪的注意力放在除妖人身上,名取周一這個時候應該布置好了封印陣法,就等它自投羅網。只要能將這個妖怪引過去,一切都好說。
果然妖怪怒氣大漲,憤怒的渾身顫抖:「什麼?有除妖人!」
總是有妖怪對於除妖人的存在極為痛恨,尤其這種危害人類的,幾乎和除妖人之間是不死不休的對立面。妖怪磅礡的帶著憤怒的妖氣在周圍肆虐,森尾禾月卻沒有那麼害怕了,她知道這種憤怒不是對著自己。
「在哪?除妖人在哪?!」
森尾禾月並不懷疑這個時候要是指出方向,妖怪就會立即衝出去,她拉都拉不住。至少讓她和名取周一先彙合……森尾禾月想著,平靜地看它一眼:「冷靜一點,你現在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到時候要是反被除妖人封印可就不好看了!」
妖怪動作一滯:「哼!你是在小瞧我嗎!我可不會那麼愚蠢!」
嘴上這樣說著,但它還是收斂了部分怒氣,壓抑著憤怒問:「你是不是知道除妖人在哪?帶我去找他!」
「別急,」森尾禾月飛速思考著,「這裡到底是你的地盤,我不太好亂來……不過看在你邀請我的份上,我可以先幫你去看看,你就跟在我後面,不過得遠一點,被發現了可不好。」
「你就不會被發現嗎?」妖怪好歹還有點腦子,它一臉疑惑:「而且,為什麼這麼幫我?」
森尾禾月笑笑:「我自己有辦法不讓除妖人發現……幫你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我也討厭除妖人啊!」
妖怪不看見的背後,她的指甲已經掐進手心,留下幾個深深的月牙印。
「原來是這樣……」妖怪若有所思,再看向森尾禾月的眼中已然多出幾分親近,它忽地靠近,伸出手大力拍著森尾禾月的肩膀:「那等今天這個事情解決,我就認你這個好朋友!」
森尾禾月在妖怪靠近時還以為它發現端倪,後背差點出一身冷汗,然而卻聽到妖怪的「好朋友宣言」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假笑:「呵呵……嗯,好朋友。」
妖怪壓根沒發現她身份的破綻,相當自然的跟在森尾禾月身後,前往名取周一准備好的封印地點。
跨過灌木叢,森尾禾月朝後面望了一眼,妖怪還遠遠跟著。
它是真的一點都不懷疑啊。
森尾禾月摸摸一點也不痛的良心,朝前走去,看見名取周一的身影之後,開始變為小跑。
「名取先生!」森尾禾月小聲喊道。
名取周一已經等了她許久,見她終於出現,正要抱怨幾句:「你怎麼這麼慢……那是?」他眼睛猛地睜大,顯然發現她身後遠遠吊著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森尾禾月用力點頭,「這應該就是你說的那個妖怪,名取先生的陣法准備好了嗎?要快點了!」
名取周一:「……」這個孩子真是一來就給他個驚喜。
名取周一臉色復雜:「你是怎麼……唉!好吧好吧!」
妖怪已經近在眼前,有什麼話也只能等封印了再好好問問……名取周一實在是有些無奈了。
他將符紙撕碎灑在陣法上,然後遞給森尾禾月一只纏著封印的木棍:「把它握緊,想像著把力量注入進去。」
想像著注入力量……這實在過於抽像,但森尾禾月還是接過木棍,抬起眼睛直視正往這趕來的妖怪——
妖怪:「!」
它不可置信的看著和除妖人站在一起,甚至拿起除妖人道具的「好·朋·友」!
妖怪:【是髒話!妹不要看!保護我方妹! 】
妹:o_o
名取周一:小撒吸氧.jpg
不過這妖怪是真吃人,被妹騙是活該,小伙伴們不要可憐它哦
突然想起還沒通知明天上夾,所以白天暫時不更,明天晚上零點再更新
第40章
妖怪腦子空白了一瞬,它甚至花了一秒鐘時間去考慮,它新認識的這個「妖怪」是不是被威脅了,然而看到她坦然的神情,妖怪什麼都明白了。
它、被、騙、了!
被背叛和愚弄的恥辱混雜著滔天的怒氣湧上心頭。
妖怪目眥欲裂,狹長的眼中頃刻間爬滿紅血絲。
她怎麼敢的……她怎麼敢騙它!
妖怪氣得渾身顫抖,它已經沒有去理會旁邊的除妖師,猩紅雙目死盯著森尾禾月,因為怒氣而暴漲的妖力在周身肆虐,卷起大片風刃,破碎的草葉被風刃卷起又落下,留下滿地狼藉。妖怪已經沒有辦法維持它那張原本還算得上像人的臉龐,顯露出猙獰的、屬於野獸的長吻。
它長長地吼叫著,響聲幾乎穿透了整片山林,震起許多飛鳥。
「你這個可惡的家伙……吃了你,我一定要吃了你!」
跟剛才慢吞吞的速度不同,眨眼間妖怪已經近在眼前,通紅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
野獸腥臭渾濁的氣息撲面而來。
森尾禾月握緊了手中的木棍,隨著名取周一的一聲令下,在妖怪踏進陣法的一刻,纏繞著符咒的木棍,狠狠扎進陣法,頓時白光乍起。
名取周一厲聲喝道:「藏於古老土地之影,予我回應,擒此妖邪!」
「封印!」
他最後一個音節出口,揮出手中符紙,陣法憑空卷起風沙,無數影子從陣法內部鑽出,目標明確地直奔妖怪,將它緊緊纏繞住,而名取周一手中已經准備好了封印瓶。
感受到瓶內傳來的巨大吸力,妖怪奮力掙扎,然而只能離瓶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它不甘地吼叫:「你以為幫人類做事會有好下場嗎!你遲早也會和我一樣——」
「——被封印!!!」
妖怪的最後一個詞隨著整個身體被吞入瓶內,戛然而止,很快這附近恢復了平靜,被妖氣遮蓋的天空再一次晴朗。
封印完成。
森尾禾月心下卻顫了顫,望著逐漸淡去的陣法,抿唇,這妖怪說的倒也沒錯,她總有一天被封印,就是不知道她還剩下多少時間。
名取周一往封印瓶上又加蓋一層封印符咒,滿意地將瓶子收好,「這樣就可以了……森尾,今天表現得不錯。」
森尾禾月回過神:「嗯,沒有給名取先生拖後腿就好。」
名取周一若有所思看了眼森尾禾月,沉吟片刻:「你很在意妖怪最後說的那句話?」
森尾禾月頓了頓,猶豫的點點頭。
名取周一笑了笑,掩去眼中的些許探究:「不要在意,沒有人會封印你的……至少我不會這樣,我也會盡力阻止別人這麼做的。」
只怕你阻止不了啊名取先生……不過這話森尾禾月沒說出來,只是小聲的感謝他。
名取周一無所謂的揮揮手:「好了,現在回去吧,不然你的朋友要等急了。」
他們回到餐廳的時候,西宮涼子正趴在桌上玩著手機游戲,盡管時近正午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屏幕,時不時嘆一口氣,再抬起頭看看人回來了沒有,這可把趴在她的兩邊肩膀上的小妖怪急壞了,伸長著手恨不得替她玩游戲。
西宮涼子前面的守護之石靜靜地躺著,大概因為那兩只小妖怪並沒有想要傷害西宮涼子,所以沒有發揮出力量。
名取周一樂了:「看起來他們相處的還挺愉快。」
西宮涼子抬頭,這回她的目光總算沒有落空,看見森尾禾月還有站在不遠處的名取周一,放下手機猛地起身,動作大的直接將兩只小妖怪掀翻在地,小妖怪們被迫在地上滾了兩圈,罵罵咧咧爬起來卻不舍得走,巴在桌邊踮起腳尖往上看。
西宮涼子:「你們終於回來了!我等了好久,單機游戲都通過好幾關了!」
森尾禾月笑起來:「這不是回來了嗎。」
西宮涼子眼巴巴地看著她:「怎麼樣?事情解決了嗎?我們可以平安回去了嗎?」
森尾禾月點頭:「當然,妖怪已經被封印了,過幾天游樂園大概就會正常營業了。」
森尾禾月想起剛才回來路上名取周一和她解釋的這次事情的真相——原本妖怪的封印是完好的,可惜在建造游樂園的時候被不小心破壞掉,裡面沉睡的妖怪恰好在游樂園正式營業的時候徹底蘇醒過來,開始制造事端,游樂園的老板是知道妖怪存在的那部分人,所以才能聯系到名取周一。
只是,雖然游樂園停止了售票,但妖怪卻用枯樹葉變成票券引誘游客,為了不被妖怪察覺,才不得已繼續開放游樂園——幸好妖怪剛蘇醒,力量沒有完全恢復,遇見想要吃的人類只是暫時做個印記吞噬生命力。
等妖怪吞噬夠了生命,准備進食血肉時,名取周一便接到委托趕來了。
聽到森尾禾月肯定的回答,西宮涼子大大松一口氣,「你知道我在這裡多緊張嗎!」
「那真是辛苦你了。」森尾禾月安撫,她掃了一眼周圍,沒有了作亂的妖怪,剩下的小妖怪不成氣候,游樂園的空氣也神奇的清淨幾分,「那接下來,我們回去?」
西宮涼子倒是猶豫起來了:「唔……難得出來一趟,反正妖怪也解決了,剛好游樂園人還這麼少不用排隊……但是……」
西宮涼子吐槽:「這樣玩起來,沒什麼氛圍啊!」
森尾禾月想了想,說的也……確實沒什麼問題。
不過西宮涼子只糾結了一會,便精神抖擻:「算了!來都來了,不用排隊就能玩好多項目的機會可不多。」
名取周一見她們討論的差不多,微笑著按了按帽子:「那你們好好玩,我還要和委托人彙報一下結果呢,就先走了。」
西宮涼子立即:「好的!名取先生。」
她又忽然想起什麼,跑回桌邊拿起了那枚小石頭,叫住名取周一:「名取先生,這個還給你。」
名取周一擺擺手:「不用還我,你收著吧。」他丟下這句話之後便消失在她們的視野中。
西宮涼子捏著守護之石,良久,一臉嚴肅:「決定了,我要把這個當做我的傳家寶!」
森尾禾月無力吐槽地偏過頭,注意到桌邊還趴著那只小妖怪,升起一點疑惑——名取周一說過,她能看見妖怪是因為處於妖怪的「場」中,現在妖怪被封印,所造成的影響消失,她應該看不清了才對,為什麼……
「禾月?你在看什麼呢?——啊!我的手機!」西宮涼子趕緊將手機帶上,小妖怪可憐兮兮的盯著手機從桌上落到西宮涼子的包裡再也看不到,失魂落魄地跑進了草叢。
森尾禾月喃喃:「為什麼妖怪也會有網癮啊……」
「嗯?別管其他了,我們來看看到底先玩什麼吧!」西宮涼子沒聽見森尾禾月說了什麼,她將工作人給的游覽指南打開立在兩人面前,頗有幾分豪情:「今天玩個夠!」
雖然還有些設施因為妖怪的原因被游樂園切斷供電,但是大部分還是正常運行的,就是這些工作人員愁眉苦臉,再三問她們「確定要玩這個嗎?」,得到肯定後才不太情願的為她們開啟設備,嘴裡嘟囔著「要是被詛咒纏上我可沒辦法哦」。
西宮涼子每次聽了都要悶頭憋笑一會,再帶著森尾禾月坐上去。
一下午的時間是不可能將游樂園裡的項目全部玩一遍,更何況她們前面因為妖怪的事還耽誤了一會,所以她們再次從游樂設施上下來,准備緩一會的時候,天邊已經掛上橙紅的帷幕。
玩了一圈,要不是西宮涼子提醒,森尾禾月還不會發現臉上因為一直笑著而有些僵硬,她揉揉臉頰,決定不理會嘲笑她的西宮涼子一分鐘。
游樂園內的餐廳沒有開,但還是有零售攤位在照常營業,畢竟游客雖然少,也不是完全沒有,這些攤位就由工作人員集中在一起統一管理。
只有一家賣著可麗餅的攤位是沒有穿著制服的年輕人,一問才知道是打工的大學生,在別的小攤老板跑了的情況下,不得不苦兮兮的繼續營業。
也是幸好妖怪對工作人沒有興趣——看起來它也是知道要是沒有工作人員,游樂園很難運行,所以沒有為難裡面的工作人員以及攤販。
妖怪聰明了,但是沒有完全聰明呢。
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充滿同情的買了兩份可麗餅,在長椅上坐下,她們的面前是巨大的旋轉木馬。
日頭已經逐漸西沉,金色的陽光穿過緩慢轉動的旋轉木馬,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陰影。
西宮涼子坐下,一邊啃著可麗餅,一邊拿出手機高呼一聲「終於有信號了!我一定要好好問問小千代!」埋頭打字。
森尾禾月則還記得要拍照作為門票的「答謝」——還好游樂園實行的是一票制,不然她們拿著變成枯樹葉的門票還玩不了這麼多——她三兩口吃掉可麗餅,從背包中拿出相機,對著沐浴在斜暉中的旋轉木馬哢嚓就是幾下。
但……旋轉木馬啊……
剛才玩樂產生的高興激動心情還殘存在身體中,森尾禾月腦中卻劃過一張空白照片,她安靜的看了一會旋轉木馬——是不一樣的游樂園、不一樣的人,所以現在才有不一樣的心情吧?這樣想著,她忽然覺得內心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消融。
「涼子……」
西宮涼子正咬了一大口可麗餅,等著手機裡的回信,聽到森尾禾月喊她,茫然抬頭。
森尾禾月眼尾彎著:「我幫你拍張照片好嗎?」
西宮涼子有些意外,一時都忘記了咀嚼,她眨眨眼睛,將可麗餅咽下:「可以啊……不過你不是從不拍人嘛?」
西宮涼子說著,自然地比出一個手勢方便森尾禾月拍攝,等聽到相機響起聲音,西宮涼子才慌忙的想起來才吃過可麗餅,嘴邊肯定會有殘渣:「等等!」
森尾禾月看了看相機中的西宮涼子,舉著吃了一半的可麗餅,臉上帶著她熟悉的笑容,另一只手比出一個「 v」字,當然,嘴邊掛著餅屑。
森尾禾月忍不住笑出聲來。
西宮涼子湊過去看到照片,有些羞惱:「你怎麼都不提醒我啊。」
「因為看著很自然啊,就忘記提醒你了。」
森尾禾月一臉懇求:「涼子,這張照片我能留下來嗎?我保證不會讓其他人看到。」
就像森尾禾月很少能拒絕西宮涼子一樣,西宮涼子對於森尾禾月的請求也無法拒絕:「好、好吧,你記得啊,不許給別人看!」
「嗯!」
森尾禾月又擺弄了一會相機,突兀地將西宮涼子從椅子上拉起來:「我們在旋轉木馬前面合照一張吧。」
她跑去將賣可麗餅的年輕人找來,請求他幫忙拍照。
西宮涼子愣愣的看著森尾禾月異常積極的安排好這些,她隨著森尾禾月在旋轉木馬前站定,再一次擺出poss 。
等到森尾禾月向年輕人道謝,回到長椅上坐下查看相機,西宮涼子才晃過神,小心的問道:「禾月,你這忽然……是怎麼了?」
森尾禾月的目光從照片上挪開,平靜溫和。
「涼子,我想……有事必須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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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
森尾禾月才剛吐出一個音節,西宮涼子突然抬起手:「等一下!」
森尾禾月:「?」
西宮涼子表情肅穆的將沒吃完的可麗餅包起來放在一邊,起身整衣領、拍掉裙子上沾著的碎屑、對著手機檢查自己的嘴角是否還沾著食物,還整理了發型。
最後再端端正正坐回椅子上,保持著嚴肅的表情:「你繼續。」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力,剛才醞釀好的情緒被西宮涼子一打斷,都沒剩下多少,「涼子,你真是……」
西宮涼子嘿嘿笑一聲:「因為,感覺禾月你要講一個很重要的事嘛……我想認真一點對待。」
她很快又收斂了笑容,神情真摯,「所以,你想告訴我什麼呢?」
傍晚的風很溫柔,柔柔的吹拂在皮膚上,游樂園裡的聲響依舊不大,偶爾響起幾聲游客的驚呼,過山車的車廂與軌道連接處摩擦產生的咕嚕聲因為離得遠,聽的不那麼真切,在她們正前方,旋轉木馬慢悠悠地運行,飄著活潑輕松的音樂。
而她最好的朋友就坐在身邊,認真傾聽她即將說的所有的話,森尾禾月突然放松下來,放開被她抓得有些皺巴的裙角,「涼子。」
西宮涼子坐直身體。
「其實……我並不是人類。」
「嗯……嗯?」以為森尾禾月會說什麼嚴肅事情的西宮涼子懵了一秒,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然後忍不住笑出來:「噗——哈哈哈哈禾月你怎麼也開起這種玩笑了?突如其來的中二期嗎哈哈哈哈!」
森尾禾月被笑得有些惱:「……我是認真的。」
聽出她語氣中的認真,西宮涼子勉強忍住笑,伸手去摸森尾禾月的腦袋,一邊左右檢查一邊敷衍:「是是,唉……是不是之前封印妖怪的時候傷到頭了?」
西宮涼子很是擔憂的摸頭。
森尾禾月拿開她的手,搖搖頭:「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有在開玩笑。」
西宮涼子感覺到不對勁了,她慢慢瞪大了眼睛,試圖從好朋友的神情當中辨認出這是一句玩笑話,但是沒有,森尾禾月臉上的表情是她認識以來,見過的最認真的一次。
西宮涼子遲疑了:「你是認真的嗎?」
見森尾禾月果斷點頭,西宮涼子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憋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左右走了兩步又猛地轉身:「你真的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4月1日已經過了很久了哦!你、你怎麼可能會不是人類,你明明……」
她一下卡住,竟然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論證「森尾禾月是貨真價實的人類」這點,她很想繼續大聲嘲笑森尾禾月難得的中二,可接觸到她的目光之後,連扯起嘴角都顯得那麼困難。
她有些笑不出來。
因為這實在太荒謬了,哪怕現在知道有妖怪的存在,但身邊的人不是人類這點還是讓她覺得不可置信。
「你讓我冷靜一下,讓我好好想想……」西宮涼子苦思冥想,皺著眉:「可是,如果你不是人類,又是什麼?妖怪嗎?但是我看得見、碰得到你啊!而且名取先生都沒看出來你是妖怪!」
森尾禾月解釋道:「因為我不是妖怪,至於名取先生……他第一次見到我就知道我不是人類了,最開始還把我當做妖怪試圖封印,你還記得嗎?」
西宮涼子回憶起來了,恍然大悟:「你們之前說的'誤會'原來是這個意思!」但是居然瞞了她這麼久,而且連名取先生都比她早知道,西宮涼子氣得臉頰鼓鼓的。
「好啦,別生氣,我現在慢慢告訴你,」森尾禾月拉住西宮涼子,讓她坐下,「涼子,這世上除了妖怪和除妖師,其實還存在著另一種力量,魔法。 」
森尾禾月說著,伸出手嘗試感應自己身體中的魔法,之前打電話從名取周一那裡得到的引導加上今天封印妖怪時隱約捕捉到的感悟,她閉上眼睛再睜開後,手指尖幻作星光點點,肉眼可見逸散的力量。
西宮涼子試探的伸出手捕捉那點星光——然後從森尾禾月的指尖穿了過去。
西宮涼子瞳孔地震縮回手,看起來正在重組三觀,喃喃:「童話裡都是真的?真的有魔法?不對,都有妖怪了,有魔法應該很正常……不不不…… 」
森尾禾月握拳,星光消失了,她小心的看了眼四周,還好附近沒有人,遠處的可麗餅年輕人還在無聊的打瞌睡,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們這裡。
「童話裡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這世上確實有魔法和魔法師的存在。」
森尾禾月原本是想說自己轉生成魔法造物,卻不知道為什麼開口卻變成了另一句話:「而我,就是被魔法師創造出來的。」
西宮涼子一副呆愣的樣子,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好半天,忽然伸手掐住森尾禾月的臉,她的力道不大,森尾禾月也就沒有掙扎,只是疑惑的看西宮涼子要做什麼。
西宮涼子感受了一下手指尖的觸感,捏著往外扯了扯「……所以你是人偶?做的好真。」
「……」森尾禾月再次將她的手扯下來:「是魔法。」
西宮涼子理直氣壯:「是魔法做的那不就是魔法人偶!」
沒想到她竟然得出這個結論,森尾禾月一時失語,偏偏某種程度上,西宮涼子總結得還真沒什麼問題。
「不過還真是,不可思議……」慢慢消化掉這些信息,西宮涼子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一口氣,「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在做夢了。」
森尾禾月輕輕回答:「不是夢哦。」
西宮涼子嘟囔:「我知道啦……」
她又忽然想起什麼,目光灼灼地盯著森尾禾月:「但是,為什麼今天忽然告訴我了呢?」
森尾禾月沒有回避她的目光,「或許是因為,這是第一次來游樂園玩,天氣很好,和涼子玩得很開心,可麗餅也很好吃……我就覺得,應該告訴你這些。」
「涼子,謝謝你。」
聽到森尾禾月這樣說,西宮涼子羞赧的撇開視線:「游樂園而已,這不算什麼,而且什麼第一次,你以前不是說和父母來玩過……」
西宮涼子猛地頓住,「你不是人類的話,那……?」
森尾禾月:「嗯,假的,那是創造我的人布置的幻術。」
「所以森尾伯父……」
「假的。」
西宮涼子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那森尾伯父做的便當?!」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仔細思考了一下,不太確定:「可能是我自己做的?」
下一秒就被西宮涼子握住雙手:「禾月!那你明天能不能多做一份便當啊!」
森尾禾月:「可以是可以……不過涼子你的重點是不是有點不對?」
「被發現了啊……」西宮涼子收回剛才那副只為了吃的模樣,不太好意思的望天:「我只是想調節一下氛圍,總感覺父母不存在,記憶是假的這種事,太過於悲傷了……」
西宮涼子雙眼亮晶晶的:「不過你放心,我們一起玩的記憶都是真的,我保證。」
她現在似乎完全接受了好朋友非人的事實,轉而好奇的問:「那你以後准備怎麼辦?啊對了,你的那個……創造者會把你收回去嗎?還有還有,你接下來要怎麼生活啊,住的房子還有生活費什麼的……哇,那你不是要去打工了?」
「問題太多啦涼子……」
「你就告訴我吧!」
森尾禾月輕笑一聲:「順其自然吧,說不定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呢。」
西宮涼子一下子哽住:「那不太好吧……」
「嗯,開玩笑的。」
西宮涼子怒,「都說了不要用開玩笑的方式講這種事啦!」
和西宮涼子攤牌之後,森尾禾月心情放松不少。回到家中,她將全新的照片取出來,放進空無一物的相框中,夕陽下的兩個人站在旋轉木馬前,西宮涼子有些懵卻還是揚起笑容的臉被定格在相片中,這會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
森尾禾月忍不住笑起來,她將抽屜打開,將裡面空白的照片一張張疊好,放進抽屜的最深處,空蕩蕩的相冊裡被填入西宮涼子的那張單人照。
剛做完這些,放在客廳的手機滴滴響了兩聲。森尾禾月看了眼,是西宮涼子的消息。
【西宮涼子:我問過小千代游樂園的事啦,她說她也不知道怎麼就迷迷糊糊買了雙人券,我覺得肯定是妖怪引誘了她! 】
【西宮涼子:你放心,我沒把妖怪的事告訴她!只不過她知道我們去了個很荒涼的游樂園之後,覺得坑了我們,一直說很抱歉。 】
森尾禾月想了想,打字:【沒關系,我們玩的也挺開心,對了,記得把照片發給她】
【西宮涼子:保證完成任務!還有……嗯……便當(小狗探頭.gif)】
【知道啦知道啦,不會忘記】
【西宮涼子:好耶!那我先去洗澡了,一會再聊! 】
便當啊……森尾禾月想了想放下手機,准備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食材,如果沒有的話,還得出去采購。
她一打開冰箱,除了冰箱的冷氣,一個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唔!」
森尾禾月被莫名糊了一臉,眼前一黑:「這是什麼!」
手掌觸摸到的是一片濕滑柔軟,同時意識中響起一個聲音。
【你終於回來了! 】
這種熟悉的感覺和氣息,不會是……? !
森尾禾月將這個不明物體從臉上扒拉下來一看——是一團淡藍色、仿佛在不停流動的浪花。
森尾禾月盯了一會,嘆氣:「是庫洛牌啊……」
【嘿嘿~貼貼! 】
這章寫得尤為艱難,喜提大修預定(吸氧)涼子的反應,一邊擔心寫多了太拖沓,一邊擔心寫少了轉變太突兀……
在這裡再次感謝小伙伴們支持!你們都是最最棒最最可愛的天使!我……沒啥好說的,就發個紅包吧意思一下吧,在本章留下評論,明天早上九點一鍵發放
第42章
森尾禾月默默拉開距離,為什麼冰箱裡會出來一只庫洛牌啊?真仗著自己是魔法做的所以不怕凍嗎?這個庫洛牌也太自來熟了,怎麼上來就要貼貼?
看這個樣子和氣息……估計是「波」牌。
森尾禾月嘆氣,嘗試著和它交流。
「你是波吧?為什麼會在這裡?」
浪花的流動停滯了一秒,繼而更加快速的湧動。
【!嗚哇——誰讓你不跟我玩,我就只好順著你的氣息到這裡了這個箱子好涼快但是我出不來嗚嗚嗚嗚嗚】
森尾禾月仿佛能看到浪花上兩只蛋包淚,一時:「……」
先不說它是怎麼順著自己的氣息找到家裡的,問題是都找到這裡了,怎麼還能迷路到冰箱裡出不來?
說起來,「波」為什麼會想找自己玩?
她把這個問題問出來,得到「波」理所當然的回答。
【這周圍只有你醒著啊!而且你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了!好玩! 】
啊,真是符合她對庫洛牌的刻板印像。
森尾禾月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事情,「波」就這麼大咧咧的出現,不會被木之本櫻感應到吧?要是被找到……直接卡牌get×2了。
她連忙丟下「波」,跑到客廳將能關上的門窗全都關上,再將窗簾拉緊,還覺得不放心,猶豫著要不要把「波」再塞回冰箱。
「波」:! !
【等等! 】
【不要把我放到箱子裡! 】
【可魯貝洛斯大人現在不會發現我們的啦,我們可以再多玩一會的! 】
森尾禾月已經再次打開冰箱,聽到「波」的話,有些懷疑:「真的?」
【真的真的!你忘記啦?我們跑出來的時候可魯貝洛斯大人還在睡呢嘻嘻嘻嘻】
森尾禾月神色復雜,或許跑出來的時候你應該還看見過一個綠眼睛的小女孩?而且,可魯貝洛斯早就醒了,甚至變成了一個黃色玩偶……她動動嘴唇,到底還是沒忍心破壞「波」想要玩耍放風的心情。
敏銳感知到小伙伴不會把自己關起來,「波」快快樂樂地漂浮在空中,空曠的房間內一朵藍色浪花到處游走,時不時在她的意識中發出驚嘆——
【哇——這些人類用的東西你也能用嗎? 】
【這個庫洛以前也有! 】
【好厲害這是什麼? 】
它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到處摸摸看看,森尾禾月深吸一口氣:以後……不會還有這樣的庫洛牌找上來吧?
森尾禾月趕緊閉上眼睛。
腦海中出現熟悉的金色天平,天平四周還是圍著許多黯淡光點,只是這些光點肉眼可見的離天平越來越近了。
森尾禾月睜開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第二天出門前,森尾禾月費力扯下抱著她腿的「波」,或者該說是纏著。
【我也想跟你出去玩——我會很乖的! 】
森尾禾月:「不行,你跟去學校會被發現的,去其他地方玩吧。」
【發現?被什麼發現?我就是想去學校玩嘛! 】
「波」軟乎乎的順著手臂纏上來,一副我偏要跟著去的樣子。
森尾禾月頭都大了,在家裡可能還好,但是到了學校……隔壁可就是友枝小學,以「波」愛玩的性格,只怕玩著玩著就被封印了。
她將「波」扯下來團成團,塞進沙發用幾個抱枕卡著,叮囑:「別出去,等我回來就陪你玩。」
【嗚……好吧……】「波」委委屈屈縮在沙發上不動了。
森尾禾月最後看了它一眼,帶上才做好的便當出發去學校,她知道大概率阻攔不了「波」,只是沒想到,她前腳才出門,「波」就鬼鬼祟祟地抖開抱枕從門縫裡溜出去,變成淡如空氣的波紋,無聲無息的遠遠跟在身後。
距離文化祭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一些舞台已經開始搭建,走在校園裡能看到搬運各類材料的學生,為了准備文化祭也是很努力了。
森尾禾月例行去幾個社團拍攝了幾張花絮,順路還去了被重點叮囑「一定要去拍」的高二D班——對,就是木之本桃矢所在的班級,根據熱心的社長介紹,高二D班今年准備出演《灰姑娘》,目前已經攀升到全校最期待的節目榜榜首。
森尾禾月:……所以這個榜到底是哪裡來的啊。
當然這個時候肯定拍不到什麼,而知道她是來替新聞社拍攝花絮的幫手,熱心的學姐告知了他們班的排練時間,讓她下午再來。
森尾禾月倒也沒什麼遺憾的離開,回到班級。
然後和西宮涼子說起那個奇奇怪怪的榜單。
西宮涼子一臉驕傲:「你不知道嗎?那是我做的!」
森尾禾月: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呢。
西宮涼子:「誒嘿!」
午休時間。
西宮涼子迫不及待地打開森尾禾月才給的便當。
她一口下去,兩眼冒出星星:「!是這個味道!還真的是你自己做的……誒?」
西宮涼子忽然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在推她,回頭一看卻什麼都沒有。
「涼子,怎麼了?」森尾禾月抬頭問道,一瞬間注意到在西宮涼子身後一道淡淡的波紋,完全收斂了氣息,如果不是她這時候看見,根本感受不到。
「我感覺好像有人推我……是我的錯覺嗎?」西宮涼子疑惑。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不,不是你的錯覺。」
她伸手一抓,那道波紋在她手中變成了藍色的浪花。
【哎呀! 】
西宮涼子驚奇的看著森尾禾月手中突然出現的藍色物體:「這是什麼?!」
森尾禾月一邊用力揉捏「波」,一邊無奈和西宮涼子解釋:「這是跟我一樣被創造出來的,你可以叫它'波'。」
【唔!別捏啦!我們玩捉迷藏好不好嘛~】
森尾禾月抽空回答它:【不——行——】
她回答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用意識傳達的,愣了一會。
「真厲害啊——」西宮涼子沒注意到森尾禾月的愣怔,驚嘆地看著這個神奇生物,「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你摸吧。」
森尾禾月幾乎是立即將「波」塞到西宮涼子手裡。
「波」委屈的發出一聲:【嚶! 】
來了來了! TAT紅包大家都收到了嗎,如果有因為晚來沒收到的小伙伴就等下次吧~
第43章
森尾禾月剛一松手,「波」立即化成無形的波紋在西宮涼子手上消失。
【來找我嘛——嘻嘻嘻——】
西宮涼子摸了個空,有些懵地眨眨眼睛:「誒?」
森尾禾月:「……這家伙,想要玩捉迷藏。」
西宮涼子愣了一秒,關注點歪掉:「厲害,你居然能聽懂它說的話……啊也對,你們畢竟是同一個人造出來的,不過……」
西宮涼子笑出聲:「性格也太不一樣了……」
森尾禾月已經無奈起身:「好了,我去找它,涼子你呢?要跟我一起去嗎?」
西宮涼子搖搖頭,「如果是剛才的樣子我還能找得到,可是它變透明了,我看不見。」
「那你在這等我,我會盡量快點回來的。」
西宮涼子衝她揮揮手:「要快點哦!」
才說完,西宮涼子忍不住小聲自言自語:「怎麼感覺最近一直在樹下等?」
森尾禾月已經走出老遠,「波」在隱匿之後,只能憑借氣息去尋找,肉眼是很難看清楚的,偏偏這家伙還在她的意識裡干擾:
【嘻嘻——我在這邊】
【不對不對!是在樹下啦! 】
【嘿嘿!我又躲起來啦~】
「波」的能力玩捉迷藏簡直是在作弊,不僅可以隱藏在空氣中,還能在靠近時耍賴似的把人震開,自己再呲溜一下躲到其他地方,它是玩的很開心,可把森尾禾月累壞了。
森尾禾月又無奈又擔憂,生怕「波」不小心就被木之本櫻發現,她帶著些微喘氣來到教學樓背面,【好啦,我認輸,你快出來吧。 】
「波」突然一聲驚叫:【誒——? ! 】
森尾禾月警覺。
怎麼了?
就見藍色浪花一頭衝進她懷裡
【庫洛變成女孩子啦——! 】
就算是森尾禾月也被它這話打了個猝不及防——什麼叫「庫洛變成女孩子了」?
森尾禾月輕輕捏住「波」的身體兩側:【到底怎麼回事啊? 】
「波」被捏得傳遞過來的信息都斷斷續續的:【唔唔、我,我看錯啦,是那個女孩子身上,有庫洛的氣息! 】
森尾禾月心下一驚,就聽到幾個急促的腳步聲和喊聲:「庫洛牌就在那!」
她還保持著捏「波」的動作,抬眼。
木之本櫻和大道寺知世,外帶一個男孩就衝了過來,看見她的瞬間,齊刷刷停下腳步。
四個人面面相覷,空氣頓時凝固住了。
森尾禾月正巧看到木之本櫻悄悄地將鳥頭杖藏到身後,潔白羽翼縮小的瞬間,她側目看了眼旁邊幾乎兩人高的圍欄,了然——這是用了飛牌過來的吧,沒想到動作這麼快,森尾禾月手指緊了緊。
那個男孩應該就是李小狼了吧?印像中是庫洛裡德娘家那邊的人,來自於中國道家……年紀雖小,也不知道會不會看出她身份異常。
木之本櫻也很尷尬,她沒想到會遇見認識的人,她把魔法杖往身後再藏了藏,勉強微笑:「那個……中午好啊禾月姐姐……」
木之本櫻內心流淚:午休時候感受到庫洛牌的氣息,剛和知世還有李同學追過來,翻過牆角,庫洛牌是找到了,可還有個禾月姐姐……這,這怎麼好意思在她面前收服庫洛牌呀?
【就是她!嗚……怎麼還有封印杖的氣息……】
【噓! 】
小女孩緊張的連聲音都在發抖,森尾禾月的視線從三個多少都帶著緊張的小朋友身上掠過,不知怎麼竟有些想發笑的衝動,少見的微微放松下來,「中午好,小櫻,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她現在再見到木之本櫻倒是能平靜下來了,或許是因為該說的都和重要的人說過的緣故吧,已經沒什麼好擔心害怕的了。
「這、這個嘛……哈哈,有、有很多原因的啦……那個,」木之本櫻尬笑著撓頭,她慌忙想出一個理由:「對了!我們是來找掉到這裡的棒球!禾月姐姐有看到嗎?」
森尾禾月知道木之本櫻這不過是個借口,配合地回答:「沒有看到。」
她注意到李小狼側身站著,年紀不大的男孩眉頭緊皺,還有那麼幾分壓迫感,他被身體擋住的另一只手似乎拿了什麼方形的物體……森尾禾月垂眼,感覺不太好呢。
木之本櫻:「啊、是這樣啊……」
嗚……她臨時編出來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有嘛!早知道想個更好的借口了……木之本櫻左看看右看看,悄悄拉了拉知世的袖子,很小聲的開口:「怎麼辦呀?庫洛牌在禾月姐姐手上,我該怎麼說才好?」
大道寺知世早在看見森尾禾月的時候就已經放下相機,這會也跟著皺眉思考:「確實不好說呢……」
木之本櫻又把目光投向李小狼:「李同學,你有什麼好辦法嘛?」
那雙碧綠色的清澈眼眸忽然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己,李小狼猛地別過臉,嘟囔:「我能有什麼辦法?」
但是他想起什麼,眼神往下瞥了眼,表情逐漸凝重。
森尾禾月假裝沒聽見他們的討論聲,輕咳一聲:「那,你們慢慢找,我先走了?」
「請等一下!」
眼見森尾禾月就要帶著庫洛牌離開,木之本櫻趕緊開口叫住,然而叫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猶猶豫豫,「那個……那個……」
大道寺知世急中生智:「禾月姐姐,你的玩偶真的好可愛,我也想買一個,請問是在哪家店買的呢?」
木之本櫻眼睛一亮:對哦,這樣能去買個一樣的跟禾月姐姐的調換了!
森尾禾月晃晃在手上裝死的「波」,它身上原本湧動的波紋這會都僵硬住了,「這個啊,這不是我的,而且,店裡應該也買不到吧。」
木之本櫻不解:「誒?」
森尾禾月頷首:「我先走了,再見。」
木之本櫻訥訥:「可是……」她還想拖一拖時間,但森尾禾月已經帶著庫洛牌快速離開了。
木之本櫻泄氣:「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庫洛牌……」
大道寺知世安慰道:「算了,回去我們再想想辦法,現在好歹知道庫洛牌在哪裡了,不是嗎?」
木之本櫻想了想:「說的也是……」
她轉頭看見正在沉思的李小狼,疑惑:「李同學?」
李小狼緩緩抬頭,盯著那個被稱作「禾月姐姐」的人離去的方向,「不是一個,是兩個。」
木之本櫻愣住:「李同學……是什麼意思?」
李小狼伸手一指:「那個人,身上還有另一張庫洛牌,她肯定知道卡牌的事。」
某個著名flag——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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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森尾禾月抱著「波」直到走出木之本櫻一行人的視線範圍,才放慢了腳步,她稍微用上一點力道捏了捏藍色浪花:【今天要被你連累了。 】
【嗚……對不起嘛……】
大部分庫洛牌似乎不知道新主人的事情,還以為會是庫洛將它們帶回去,「波」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不過,那個女孩手上是庫洛的做的封印杖吧?庫洛呢?他不來找我們嗎? 】
森尾禾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直說的話怕「波」會傷心,因為它看起來很喜歡庫洛裡德這個主人。她想了想,委婉的:【以後可能都會是那個女孩了。 】
「波」呆呆的:【誒——】
森尾禾月輕輕撫摸發愣的「波」,今天之後木之本櫻也該懷疑了吧?她還能這樣多久呢?
她又想了想剛才的事情,覺得有點不對。
「她明明應該可以直接問我要'玩偶',或者干脆憑借已經收服的庫洛牌搶走……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呢?」森尾禾月自言自語,神情復雜地想了一會: 「……果然是庫洛裡德口中'好孩子'嗎?」
被她摸了好久之後,「波」恍然大悟似的:【我想起來了!原來是這樣啊,庫洛說的那個好孩子是她呀。 】
森尾禾月停下腳步看它:【什麼? 】
【嘿嘿~我這次記性比你好一點了吧~從前庫洛就說過,他不會永遠是我們的主人,以後會有一個好孩子照顧我們。 】
森尾禾月,戳:【庫洛說的,你就這麼快接受嗎?會願意被她封印嗎? 】
【庫洛的話一定沒錯的!雖然不太想被封印回去……但是真的被封印也沒有辦法吧,再說,封印了也是和大家一起睡在書裡,一點也不會寂寞哦,而且我這次跑出來,玩的超——開心的! 】
現在輪到森尾禾月愣住了:【是嗎,你是這樣想的嗎。 】
【嗯! 】
【不過呢,】「波」又心虛的補充:【稍微還是想不那麼快被封印呢,感覺有點沒玩夠,嘿嘿。 】
森尾禾月長久的沉默,和小孩子一樣的「波」竟比她豁達得多,卻又覺得他們的情況不太一樣,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另一邊,李小狼話音剛落。
木之本櫻驚呆了:「你說的是真的?可是禾月姐姐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啊!」
大道寺知世笑了:「哎呀小櫻,我也是普通人哦。」
知道卡牌事情的大道寺知世同樣也是普通人,意識到這點,木之本櫻不好意思笑笑:「說的也是哦。」
木之本櫻:「但,會不會是李同學誤會了?」
李小狼立即反駁,「不可能,我的羅盤是不會出錯的。」
他說完又皺著眉頭,「算了,先離開這裡,我一會再和你們好好說。」
趁著這會沒有人,他們又和來時一樣,回到友枝小學。
雙腳落地,木之本櫻收回魔杖,李小狼也剛好翻過了圍欄,穩穩踩在地面上。
她急忙詢問李小狼:「到底怎麼回事?李同學你發現了什麼?」
李小狼舉起羅盤:「剛才我用羅盤定位庫洛牌,發現了兩個庫洛牌的蹤跡,遇見那個人之後,兩個代表庫洛牌的點重合了。」
「所以我說,那個人身上還有另一張庫洛牌。」
「不可能的吧?」木之本櫻又驚又疑:「難道除了我們,禾月姐姐也在收集庫洛牌?」
「這就不清楚了,除非去找那個人問清楚。」李小狼沉吟片刻:「你認識那個人,那知道她住在哪嗎?」
木之本櫻搖搖頭,露出思考的神情:「我只知道她跟我哥哥一樣在星條高中念書,比我哥哥小一屆……對了,我在上學的路上遇見過禾月姐姐,說不定她也住在那附近!」
李小狼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知道大概範圍也足夠了,到時候就能感受到庫洛牌的氣息。」
「誒?李同學打算今天就去問嗎?會不會太突然了?」
木之本櫻仍舊有些猶豫,盡管心裡知道庫洛牌就在森尾禾月手中,她還是不太想和自己認識的姐姐當面對質。
「你在開什麼玩笑,庫洛牌不盡早封印是會帶來災難的。」李小狼有些不贊同,可看到木之本櫻不安的神色,還是放緩了語氣:「反正我們就是去問一問,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大道寺知世:「要不去問問小可?先聽聽它怎麼說,如何?」
「嗯嗯!我覺得可以,先去問問小可!」木之本櫻立即啄木鳥似點頭表示支持,然後看向李小狼:「李同學,你覺得可以嗎?」
「……」李小狼抓抓頭發,妥協:「好吧。」
木之本櫻便撥通電話,等了一會,好不容易接起,傳來小可「歐拉歐拉」的聲音。
木之本櫻:「……小可!」
小可:「哎呀……我正打到關鍵時候呢——什麼事?」
「真是的,又在打游戲……」木之本櫻嘟囔了一句,正色道:「小可,你知道除了我們,還有誰會知道庫洛牌的事,去收集它們嗎?」
電話那頭傳來激烈敲擊聲和小可的回答:「有誰知道……?那可多了——看我這招——庫洛本家那邊還有魔法師協會都或多或少知道的,不過收集庫洛牌,沒有封印杖是收集不了的,那些人可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你們那邊遇到了什麼事嗎?」
木之本櫻和李小狼對視一眼,把今天的事大概講了一遍,問道:「小可,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呢?」
小可那邊的敲擊聲停下,它想了一會:「唔……真這不好說,還得去親眼看看才行——啊!又輸了!嗚——」
木之本櫻聽著小可的悲鳴,目露無奈,小可這說了和沒說似的,還得回家當著面問問。
李小狼吐槽:「它還真是愛打游戲啊。」
木之本櫻只得干笑兩聲。
出於中午發生的事,森尾禾月沒敢讓「波」自己回去,而是讓它躲在抽屜裡睡了一個下午,當然說是睡,准確來說其實應該是讓它進入休眠狀態,隨時就能立即蘇醒。
確定「波」還安安靜靜在抽屜裡呆著,森尾禾月又趕著去拍攝照片——她還是想盡可能的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不然……她搖搖頭,按照之前學姐說的,再次來到高二D班。
此時班級裡已經是全新的模樣:桌椅被推到後方,空出中間一大塊場地,學生們就在這片場地上進行簡單的排練,暫時沒輪到的則在後排拿著劇本背台詞。
現在在場地中心的不是別人,正是木之本桃矢,他面無表情的跪坐在地上,假哭:「嗚嗚嗚……」
森尾禾月乍一看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是什麼令人絕望的演技?
可那些學姐們竟然還很滿意的樣子? !
恰好上午的熱心學姐也在旁邊並且注意到了森尾禾月,邀請她坐下看一會,被森尾禾月果斷搖頭拒絕,她舉起相機:「不了,我拍兩張照片就走。」
她也真的就拍了幾張,將木之本桃矢的絕望演技記錄在相機中,一邊嘆氣——也不知道這樣的花絮新聞社滿不滿意。
(新聞社:可太滿意了!再多來點!)
森尾禾月回到班上,看見還在休眠中的「波」松了口氣,然後伸手,戳。
藍色的浪花扭了扭,像是在伸懶腰。
「波」精神滿滿:【可以回去了嗎! 】
森尾禾月輕笑:【嗯。 】
西宮涼子因為社團的任務陡增,提前跟她道歉說不能一起走,所以今天回家路上,只有森尾禾月一個人,再加上一朵順滑軟乎的浪花。
森尾禾月抱緊了「波」,內心感到些許慰藉。她又拿出手機,社交軟件上的對話界面少的可憐,手指虛虛劃過第二欄的「夏目貴志」,打開最上方和西宮涼子的聊天記錄,裡面還停在涼子上午發來的說自己快要遲到的消息。
她點開文字輸入欄,打字:涼子,最近我可能會
輸入到一半,她的手指停下,光標在「會」字後面不停閃爍,森尾禾月盯了一會,又將打出來的字全部刪掉,退出聊天界面。
森尾禾月還沒告訴西宮涼子今天中午發生的事,她不知道該怎麼樣說出口。
「波」懶懶趴在她懷裡幾乎昏昏欲睡,並沒察覺到她內心的糾結。
森尾禾月決定回家再好好思考一下。
卻沒想到當天晚上,門口便少見的響起了門鈴聲。
是誰?
——十分鐘前。
小可催促著木之本櫻來到路口,這邊已經等候了大道寺知世和李小狼。
木之本櫻連忙道歉:「對不起!晚上雪兔哥剛好來家裡吃飯……就稍微晚了一點……」
「什麼!」李小狼剛要大聲又忍了回去,憋了一股氣。
大道寺知世笑了笑轉移話題:「好了好了,你們有感受到庫洛牌的氣息嗎?」
木之本櫻和李小狼同時點頭,小可已經飛到半空中,豆大的眼睛半眯著:「這是——秤……還有波的氣息!快跟我來!」
他們一路小跑,最後停在一座房子前,裡面燈火通明。
「啊咧?」小可奇道:「之前路過這裡好多次,怎麼都沒發現呢?」
木之本櫻喃喃:「原來真的有兩張庫洛牌……為什麼?」
「不管怎麼樣,先去敲門吧。」李小狼果斷道。
「嗯。」
木之本櫻定了定神,走過去,按響了門鈴——
借用某個評論的話就是——波,一款專屬於妹的捏捏樂(笑)
第45章
門鈴響了一聲又一聲,森尾禾月看向門口,有些疑惑——這時候會是誰來找她呢?
「波」忽然爬上她的肩頭,像是有點不安。
【外面有人哦。 】
森尾禾月安撫地拍拍它,一邊按了按心口,她的心跳似乎猛地跳動了一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升起。
但她還是快步走到門口,又擔心客人見到「波」會覺得奇怪,森尾禾月將它從肩上拿下來放在玄關的櫃子上,隨後一把拉開門——
木之本櫻一臉忐忑地站在門口,她的後面還有大道寺知世和李小狼。
森尾禾月瞳孔猛地一縮。
怎麼是他們!
「小櫻?你們為什麼會在我家門口?」森尾禾月艱難的開口,隱藏在門後的手指緊緊地攥住門把手,已經沁出微微汗水。
木之本櫻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不太好,手指無措攪動,「禾月姐姐,對不起打擾了!但,實在有點事情想找你聊聊……那個,可以嗎?」
而木之本櫻背後的小可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已經按耐不住了,它飛到森尾禾月的面前:「果然!我認得你身上的氣息!你……」
它還沒說完,就被木之本櫻一把揪下來捂住嘴:「唔——!」
木之本櫻干笑:「 哈、哈哈……那個,先別理它……」
森尾禾月深呼吸,掃了一眼他們嚴陣以待的表情,放棄掙扎:「我知道了,進來說吧。」
她把門打開讓人進來,順手撈起趴在櫃子上的「波」。
小可見到「波」之後在木之本櫻手中掙扎得更厲害:「唔唔!」,木之本櫻背過身,「小可!不要嚇到禾月姐姐!」
小可:「……」到底誰會嚇到誰啊!
「總之,先進去吧。」大道寺知世小聲說道。
木之本櫻一群人一邊說著打擾了一邊小心地走進屋子。
大道寺知世禮貌打量幾眼,收回視線,輕聲:「感覺這裡只有一個人住著呢……看起來有點冷清。」
木之本櫻擔憂地看了一眼森尾禾月的背影點點頭。
森尾禾月去廚房倒水,她沒有喝茶的習慣,所以只有白開水,她一邊倒水一邊側目向客廳看去:三個小學生端端正正地在沙發上坐著,很是拘謹,只有那只黃色的布偶在跟「波」二人轉。
森尾禾月:「……」真的很破壞氣氛吶。
【咦?是可洛貝魯斯大人嗎?怎麼變成這樣子了?真好玩! 】
【哇,他比我還小哦! 】
「波」看起來非常興奮。
黃色的布偶——可洛貝魯斯操著一口大阪腔:「真是稀奇,為什麼會有這種形態,是我沒見過的樣子哎!」
它雖然不能直接和庫洛牌交流,但大概是能感受到庫洛牌想傳達的意思,靜靜過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有意思!」
除了森尾禾月以外三個小朋友一頭霧水,因為他們聽不見庫洛牌的聲音。
大道寺知世悄悄對木之本櫻說:「小櫻這個是我們今天遇見的那個庫洛牌吧?現在再看果然還是很可愛呀!」
木之本櫻點頭很同意:「真的,像是玩偶一樣!」
看起來軟軟彈彈,呆呆萌萌,她還真有點想像禾月姐姐一樣把它抱在懷裡。
木之本櫻抬起頭問小可:「小可,可以不封印它嗎?它看起來好乖啊。」
小可一聽,差點在空中劈了個叉,推開纏上來的「波」:「那可不行!你別看這家伙現在這麼溫順,它如果鬧起來,可能這座房子都要被震塌了!還會引起大海浪哦!雖說這附近沒有海……但這家伙的力量不能小覷哦!」
木之本櫻和大道寺知世驚訝:「這麼厲害呀!」
藍色的浪花驕傲地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脯。
【那是當然! 】
李小狼對於「波」牌的力量早就知道,這會並不驚訝,他在思考另一個問題:「那它現在這麼溫順——是因為裡面那個人嗎?」
「嗯,有這個可能,不過,」小可盤起腿,一手毫不客氣地指著李小狼:「剛才急著找庫洛牌,沒有注意到——為什麼這個小鬼也過來了?」
木之本櫻:「小可,別這樣說嘛,李同學也是為了幫忙。」
李小狼對此的反應是輕哼一聲,壓根不做理會。
小可:可惡,拳頭硬了……算了,反正這個庫洛牌也肯定也是小櫻的,它才不跟這個臭小鬼計較!
木之本櫻夾在一人一獸中間,無奈苦笑。
大道寺知世疑惑:「那,禾月姐姐身上果然也有魔力嗎?」
小可偷偷看了一眼還在廚房的森尾禾月,「是,而且還是秤庫洛牌的魔力!小櫻,還記得我上回說你身上沾染了秤的氣息嗎,你那時候是不是有見過這個人?」
木之本櫻想起來了,「這樣說來……我那天確實有遇見禾月姐姐。」
「那就沒錯了!她肯定藏著秤庫洛牌……等等,」小可又搖頭否定自己,陷入沉思:「不對不對,這個感覺……唔……」
木之本櫻:「小可?」
木之本櫻和大道寺知世、李小狼對視一眼,不知道小可忽然怎麼了。
剩下「波」無聊的在空中亂飄。
看見他們聊得差不多,森尾禾月端著水從廚房出來:「抱歉,我這裡只有溫水,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木之本櫻連忙擺擺手:「哪裡!本來就是我們貿然拜訪。」
大道寺知世跟著欠了欠身:「突然造訪,還請原諒。」
森尾禾月微微頷首,沒有作聲,等他們開口。
木之本櫻糾結了一會兒:「……那個,禾月姐姐……」
「是知道庫洛牌的事情對嗎?」
森尾禾月正要回答,被旁邊一聲「不對」打斷。
小可從沉思中出來,盯著森尾禾月:「不對不對……」
它突然飛到森尾禾月的面前,一臉嚴肅和篤定:「雖然你的樣子變了很多,但是你這雙眼睛還有你的氣息,我知道了!你……你是秤!」
進門前它被木之本櫻和李小狼誤導,以為是有人身上攜帶庫洛牌,再加上又被「波」吸引了注意力,小可沒能發現這個人的異常,現在仔細感知,它一下就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木之本櫻愣住:「什麼!」
李小狼脫口而出,「這不可能!她明明就是個人類的樣子,怎麼會是庫洛牌!」
木之本櫻著急的:「是啊,我之前在禾月姐姐身上都沒有感受到庫洛牌的氣息。」
小可抬起頭和森尾禾月平視:「不,我不會感覺錯的,你說是吧——秤?」
森尾禾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可洛貝魯斯說的沒錯。」
話一出口,房間內頓時寂靜無聲,因為她准確無誤的叫出小可的大名,也因為她的直接承認。
森尾禾月看似淡定的坐到沙發上,波感覺到氣氛不對,飛到她的懷裡:【怎麼感覺怪怪的,你跟可洛貝魯斯吵架了嗎? 】
【沒有哦,不過接下來你不要跟我交流了。 】
森尾禾月掃過他們震驚的臉龐,平靜地重復道:「是的,我就是秤——The Libra。」
——啊,這一天終於到了。森尾禾月抱緊「波」,等待他們接下去的反應。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木之本櫻不可置信,更不敢相信森尾禾月竟然承認了。
「如果是庫洛的話,並不是沒可能,」小可落到茶幾上坐下,「那可是最強的魔法師啊,他之前做了什麼也說不定,而且恐怕還幫著遮掩了氣息,不然我之前不可能沒有發現你。」
小可:「要不是小櫻的魔力在增長,我還察覺不了。」
森尾禾月迎著小可的目光:「你說得沒錯,是庫洛讓我能以人類的身份的樣子生活。」她微微笑起來:「還是挺愉快的。」
它又問道:「你這樣的姿態持續了多久?」
森尾禾月回答:「一年……不過,今年四月份我才覺醒的記憶。」
「今年四月份……」木之本櫻喃喃,「那不是我開始收集庫洛牌的時候嗎……」而且禾月姐姐那時候才覺醒記憶,也就意味著她是真的把自己當做人類生活了一年,木之本櫻一時不敢想像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森尾禾月是怎麼樣的心情。
現在告訴他們這些,說明是接受了會被封印的後果,木之本櫻垂下頭:「怎麼會這樣……」
大道寺知世和李小狼沒說話,他們也同樣在消化這個不可思議的事情——當然,也想到封印的事情。
李小狼沉默了一會:「不管怎麼說……」他幾次動嘴唇,「封印」這個詞在他嘴邊回轉愣是吐不出口。
客廳的氣氛凝固住,最終還是小可先下定決心,「好了,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事情是怎麼樣的了,小櫻,快把他們一起封印了。」
「誒?可是……」木之本櫻看著森尾禾月平靜的、像是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這個局面的神情,她別過頭:「我做不到。」
小可知道這讓木之本櫻很為難,但是封印卡牌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小櫻,你不是已經決定好要封印所有卡牌嗎?」
森尾禾月抱著「波」,心裡想著還好剛才在廚房已經給西宮涼子預留了定時消息,也不知道她明天看見後會不會生氣。
「波」在她懷裡動了動:【你在害怕嗎? 】
森尾禾月垂眼:【……嗯,稍微有一點。 】
【沒關系,和大家在一起,不用怕的哦! 】「波」輕輕蹭了蹭森尾禾月的臉頰。
坐在他們對面的木之本櫻也在小可的催促下,將魔法鑰匙拿出來、變成魔杖。
大道寺知世將目光移開,少見的沒有拿起相機記錄;李小狼緊皺著眉,在思考什麼。
而木之本櫻,她顫抖著,對著坐在沙發上的森尾禾月和「波」緩慢舉起魔杖。
森尾禾月靜靜的,等著魔杖揮下,木之本櫻帶著哽咽的聲音響起——
「快點變回……你原來的樣子……」
「Clow——card!」
金色的魔法陣在腳下升起,魔杖真正落到面前,森尾禾月感覺到被一種強大而溫柔的力量包裹住,她嘆息著閉上眼睛。
少女的身形驟然潰散,和浪花一起化為橙色和淡藍色的魔力被吸引到魔杖前,最後彙聚成兩張卡牌。
光芒逐漸散去,室內再次寂靜無聲。和以前又一次成功收服卡牌的心情不同,這回沒有一個人能為此感到雀躍。
卡牌慢慢落到木之本櫻的手心,她將卡牌翻轉過來,最上方的卡牌正面繪著一只金色的秤,左右各墜著一只月亮和一個太陽,中心的寶石是和少女眼瞳一樣的橙紅色。
——THE LIBRA。
秤。
「啪嗒。」
卡片上暈開一滴水痕。
木之本櫻慌忙擦去滴落在卡牌上的眼淚,然而卻有更多的眼淚從她的眼角處流出。
大道寺知世擔心的看著她:「小櫻……」
木之本櫻狼狽擦著洶湧的淚水:「……對不起,但是我忍不住……」
小可嘆了一口氣,輕柔地摸摸木之本櫻的頭發:「沒關系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木之本櫻低頭哭泣:「……禾月姐姐。」
下章就讓妹出來,別急別急
第46章
森尾禾月感覺處於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態,她好像變成了幽靈,手掌身體呈現一種半透明——她甚至能透過自己的手掌看到自己的腳背,森尾禾月有些疑惑,庫洛牌也有靈魂嗎?
她抬起頭,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她現在置身於一個空間,就像是……她想起來了,就是上回看見庫洛裡德時那個奇妙的空間,這裡還是上次一樣,腳下的星河在緩緩流動,她似乎透過這無盡星河看見了一些熟悉的臉龐。
愛吵鬧的同班同學們,溫和卻又不失強硬的千川老師,多次給予她幫助的名取周一,還有她的好友西宮涼子……以及夏目貴志。除了他們,還有許多人,甚至還有只見過一面的藤原夫婦。
森尾禾月感覺有些恍惚,那些熟悉的人們讓她幾欲落淚。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邊響起了庫洛裡德的聲音。
「你真的,很喜歡他們呢。」
在她的身側,庫洛裡德還是穿著那身深藍色的長袍,正一臉微笑地看著她,圓框眼鏡上的纖細鏈條微微晃動。
森尾禾月沉默,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心裡已經裝下這麼多人,盡管並不是每個人她都記得對應的名字。她喃喃:「但是我見不到他們了……」
「見不到喜歡的人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時候,」庫洛裡德溫和地笑著,「人活在世上,總是會經歷這樣的事。」
「這就是所謂的人生,人生不只有高興的事,也不只有悲傷的事。」
「我很欣慰你能體會到這一點,這意味著你已經真正擁有了一顆人類的心——這便是你最初的願望啊。」
森尾禾月猛地抬頭:「最初的願望……什麼意思?」
庫洛裡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著星河:「答案就藏在你前世今生的記憶中。」
森尾禾月還想再問些什麼,庫洛裡德豎起食指,「噓——而且,你也不必這樣悲觀,很快,你就會看到不一樣的結果了。」
「不一樣的結果……」森尾禾月一開始有些不理解,突然領會到他話裡的意思:「你是說小櫻會把我放出去嗎?」
庫洛裡德沒有再開口,臉上帶著微笑消失在這片空間中。
森尾禾月還留在原地,思考著庫洛裡德的話。她的心因為庫洛裡德說的「不一樣的結果」而感到寬慰,卻始終不理解他前面一句「最初的願望」。
什麼是最初的願望?森尾禾月茫然,她最初的願望……不是活下來,過正常人的生活嗎?為什麼庫洛裡德要讓她在前世今生的記憶中尋找答案?庫洛裡德想讓她發現什麼?
森尾禾月因為庫洛裡德話困擾著,空間內感知不到時間,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呆愣愣的看著腳下星河流淌。
突然間那種強大又溫暖的力量再次出現,溫柔地包裹住她,這股力量滿懷著希冀與期盼,像一片澄淨的水域,溫和的安撫她的靈魂,竭力向她傳達洶湧的善意,稚嫩卻真摯。
森尾禾月幾乎立即就辨認出:「這是……小櫻的力量。」
隨後她聽見了一層層枷鎖碎裂的聲音,這聲音仿佛是從她靈魂中傳來,每響一聲,她便感覺靈魂輕盈許多,緊接著空間內出現無數裂痕,又從裂痕中迸發璀璨的光芒,森尾禾月順勢閉上了眼睛——
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睛,看見熟悉的客廳,恍如隔世。
森尾禾月能感受到身體中充盈著魔力——和之前細微的感覺不太一樣了。
森尾禾月愣怔地將目光下移,眼前的幾個小學生一臉激動,尤其是木之本櫻,在等她的身體完全凝結出來之後,直接撲上來:「禾月姐姐!」
「這是……怎麼一回事?」森尾禾月還不太習慣被比她小的孩子這樣抱住,她握了握重新擁有實感的雙手,隨後才僵硬地拍了拍木之本櫻的脊背。
小可一臉無奈嘟囔著「真是的,就會亂來」,它沉重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我來給你說明一下——」
時間倒流回不久之前,森尾禾月的家中。
木之本櫻將眼淚擦干,把兩張庫洛牌放在茶幾上,一張波牌,一張秤牌,從這兩張卡牌的卡面上根本看不出剛才他們所見到的鮮活形像。
庫洛牌變成卡牌之後,還需要在上面寫上封印者的名字才算是真正的完成封印,意味著從此以後封印者就是這張庫洛牌的主人,木之本櫻在卡牌上落下最後一筆,眼眶中再次蓄滿了淚水。
大道世知世有些不忍心,她雙手交握看向小可:「真的不能把禾月姐姐放出來嗎?她已經以人類的身份生活了那麼久都沒有出現不好的事,就算是庫洛牌,也是很溫柔的庫洛牌,絕不會做什麼壞事……而且,她的朋友們如果知道她不在了,會很傷心的吧?你們看——」
隨著大道寺知世的手指,他們看見放在櫃子上的相框,裡面裝著的是森尾禾月和另一個女生的合照,背景是在游樂園的旋轉木馬前,她們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之下,看起來很開心。
「這個……」小可糾結了。
李小狼不說話,他也在理性與感性中糾結。從理性上他是知道封印卡牌的做法是對的,但是另一方面又被感性拉扯著,覺得不應該這樣對待「秤」。
木之本櫻懇求道:「小可,可以嗎?反正已經在庫洛牌上寫上了名字,而且禾月姐姐也不是那種會做壞事的人,我都知道的,我能感覺到的。」
木之本櫻按住自己的心口,「封印的時候,我能感受到禾月姐姐的不舍和難過,可她沒有拒絕被封印,是不想我們為難,也不想再……逃避下去了,她之前,明明一直都很害怕的。」
「小可,禾月姐姐,她並不是庫洛牌,她就是一個人類,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小可被兩雙眼巴巴的眼神望著,憋了一會終於大聲解釋:「可是!」
「小櫻把她封印,就意味著從此以後驅使她行動的魔力都會由小櫻來提供,而如果讓她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小櫻,你知道那會是怎樣的魔力消耗量嗎?你可能會因此變得虛弱!」
木之本櫻一秒都沒有猶豫:「我不怕!我會努力提升魔力的!只要小可你告訴我怎麼樣能提升魔力,不管多困難我都會去做,沒關系的,絕對沒問題的!」
小可煩躁的在空中飛了幾圈,最後還是咬咬牙:「好吧,你可以把她放出來,但是一定要考慮自己的情況,如果撐不住了就要把她收回來哦!」
木之本櫻眼裡帶著淚花,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小可,謝謝你!」
大道寺知世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如果以後禾月姐姐靠小櫻的魔力行動的話,那她們是不是就不能離得太遠了呢?」
這個問題小可剛要回答,李小狼搖搖頭先開口:「不需要,魔力的傳輸是沒有距離的限制,只要不是被強行切斷,多遠都行。」
小可生氣:「臭小子你把我的話給搶了!」
李小狼看它一眼,不輕不淡:「哼。」
小可立即被點燃似的:「想打架嗎小鬼!」
大道寺知世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架,小櫻,你放手去做吧。」
木之本櫻點點頭。
小可衝著李小狼做了個鬼臉後飛到小櫻身邊,提醒:「不過我先說明一點,秤的那個人形我之前從來沒見過,也不清楚等會你召喚出來的還是不是那個人,所以小櫻,你要有所准備。」
木之本櫻堅定的:「嗯!」
木之本櫻再次拿起魔杖,這回她的雙手沒有顫抖,她的目光中滿含希冀與期盼,對著桌面上的卡牌輕輕說道:「禾月姐姐,我馬上就讓你出來了。」
說著她將卡牌拋到半空中,揮下魔杖。
咒語出口的瞬間,卡牌化出橙色的魔力,在眾人面前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光芒散去,黑發的少女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
森尾禾月聽完小可的解釋,表情怔忪:這就是庫洛裡德說的,另一種結果。
她現在才真正明白庫洛裡德一直強調的「小櫻是個好孩子」的含義。
森尾禾月生疏地摸摸木之本櫻的頭:「小櫻,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木之本櫻搖搖頭:「不,禾月姐姐,是我該說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封印,你放心,我以後絕對絕對,不會再封印你了。」
「所以請你自在的、開心的繼續生活下去吧!」
似乎被木之本櫻真誠的笑容感染,森尾禾月也不由彎起嘴角:「嗯,我會的。」
「哦,還有!波牌雖然沒有辦像禾月姐姐一樣能一直出來,但如果禾月姐姐想它了,」木之本櫻偷偷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小可,繼續說道:「我會把它放出來和你一起玩的!」
「嗯,謝謝你。」森尾禾月停頓了一下,「那小櫻你的魔力……」
木之本櫻趕緊解釋:「我沒關系的!而且小可說,只要我之後努力封印庫洛牌,魔力就會增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森尾禾月了然點頭。
小可伸了個懶腰:「現在事情也算解決,秤你也能繼續在外面活動,一切皆大歡喜了。」
大道寺知世滿足的放下剛才一直在記錄的相機,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時間也挺晚了,小櫻,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木之本櫻:「說的也是,那我們先告辭了……嗯?李同學?」木之本櫻疑惑的轉向正在沉思的李小狼。
李小狼驀地被叫到,迅速回神:「嗯,是該回去了。」
森尾禾月目送大道寺知世和木之本櫻離去,李小狼則落在最後,她便聽見李小狼忽然開口: 「不過還是很奇怪,秤明明並不具備人形,為什麼可以變成人類的模樣?庫洛裡德不會毫無理由的做這種事情。」
森尾禾月輕聲:「這個問題,我比你更想知道。」
李小狼蹙著眉走了。
森尾禾月回到屋內,將自己摔到沙發上,然後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她抬起手遮住眼睛,似哭似笑:「還真是不一樣的、不敢想像的結果。」
卸去內心的大包袱之後,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上來。
森尾禾月睡過去之前,迷迷糊糊覺得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沒做,然後便沉沉的睡去——
直到早上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森尾禾月拿起手機,上面西宮涼子四個大字瘋狂閃爍,伴隨著門口傳來的門鈴聲。
森尾禾月一瞬間清醒過來,她想起是什麼事情沒做了——她忘了取消給涼子的定時消息了。
休息日想睡個懶覺卻收到驚人消息的西宮涼子:急急急! ! !
後面開啟部分日常,夏目出場倒計時中
要被自己蠢哭,放了存稿箱結果忘記設定時間
第47章
一邊鈴聲不斷的手機,一邊是叮咚作響的門鈴,二者吵鬧不斷,森尾禾月才剛清醒的大腦一下子有些頭痛起來,她花了一秒鐘的時間糾結先解決哪一個之後,揣起鈴聲震天的手機跑到門口。
一打開門,西宮涼子焦急不安的樣子出現在她面前。
西宮涼子大概是一路跑過來的,這會兒還在喘氣,發絲略微凌亂,她的另一只手還拿著手機,圓圓的眼睛看見門被打開的瞬間有一絲緊張,直到看清裡面的森尾禾月後,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按掉正在撥打的手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太好了,你沒有事,真是的,嚇我一跳!」
看見好朋友平安無事,她語氣中也不由帶上一點嗔怪和虛驚一場的慶幸。
森尾禾月有些愧疚,是她忘記取消短信,才讓西宮涼子擔驚受怕的跑過來:「讓你擔心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現在沒事了……說明確實發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西宮涼子心一緊,「所以,發生什麼事了?」
森尾禾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把人帶進來,給她倒了一杯水,還帶著點補償心理的又放上了許多零食。
只不過現在西宮涼子可沒有心思吃零食,她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之後放置在茶幾上,發出輕微的響聲,目光灼灼,「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又有除妖師把你當成妖怪想要封印你了?不然怎麼會發這樣的消息給我?」
西宮涼子甚至調出了手機的聊天界面,「什麼叫'當你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被封印了,我沒有機會再跟你做朋友了,和你相處的那些日子,我會永遠記住的……'」
森尾禾月羞得滿臉通紅,撲過去阻止西宮涼子:「別念了,別念了!」
救命,這是什麼公開處刑啊!
這些話,是她昨天懷著悲傷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來的,然而最後平安無事,到現在還被西宮涼子念出來……真是太羞恥了。森尾禾月越發懊悔,怎麼就忘記取消發送消息了呢?
西宮涼子哼了一聲:「那你快解釋。」
森尾禾月將西宮涼子的手機屏幕朝下蓋住,眼不見為淨,才道:「我是被一個魔法師創造出來的——這是之前就告訴過你的,只不過我沒有說的是,原本我們這樣的存在,應該被封印,而不是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西宮涼子表情凝固住了,封印……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要把禾月關起來?
森尾禾月注意到西宮涼子的神情,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個魔法師在過世前選定了一個繼承人,就在昨天,那個繼承人找到我了。我本來也以為被她發現之後我會被封印,就此沉睡過去。」
西宮涼聽到沉睡兩個字時黯淡的目光在意識到什麼之後,又亮起來:「但是你現在還好好的!」
森尾禾月點點頭:「是的,我現在還好好的,沒有被封印。我沒想到,那個孩子會讓我以這樣的姿態繼續生活。」
西宮涼子緊緊握住她的手:「還好那個人沒有把你封印起來,不過……」
她直直地盯著森尾禾月:「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可能會被封印,是嗎?」
森尾禾月僵硬了一下,點頭。
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很生氣,氣森尾禾月把很多事情瞞著,不肯告訴她,氣她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所有。可生氣之余,是一種濃濃的無力感——因為西宮涼子是一個普通人,那些普通人忽然擁有能力能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不過是小說動畫虛構出來的,現實中,普通人只能干看著,什麼都做不到,所以這些事情告訴她也不過是多一個人擔心受怕而已。
想到了這點,西宮涼子什麼氣都發不出來了,垂下頭,聲音悶悶的:「我竟然一點都沒發現,我什至都幫不上你……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遇到這種事呢?」
森尾禾月:「我不知道……不過,你出現在這裡就已經足夠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而且現在事情也已經往好的方向發展了不是嗎?你看,我現在還能跟你聊天呢。」
西宮涼子還是有些擔憂:「真的嗎?那以後呢,你……會被封印嗎?」
森尾禾月愣了一下,微笑,「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不會。」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感受到溫柔力量和木之本櫻對她許下的承諾,只怕以後她要擔心的不是被封印,而是要擔心木之本櫻會不會就算魔力耗盡變得虛弱,也不願意將她封印這件事。
「是嗎……是這樣啊……」西宮涼子喃喃幾句,終於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真的是,太好了。」
送別了西宮涼子,森尾禾月終於有了一點真實感——她真的還能繼續接觸這個世界,去觸碰自己喜愛的一切,她的心也會和人類一樣,因為不同的事物而體會到不同的感情。
回到屋中,森尾禾月的手機屏幕還閃爍著消息提示,她拿起手機,看到了上面數條來自於西宮涼子的未讀消息。
森尾禾月翻了翻,這記錄上忠實的展現了西宮涼子看到她的消息時,從疑惑到震驚再到慌張的心路歷程,再往上翻,就是自己發的那條消息……森尾禾月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睛。
森尾禾月: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呢。
也幸好當時只來得及給西宮涼子一個人發,不然今天她就會迎來大社死。
森尾禾月心有戚戚地返回到社交軟件主界面,隨後發現被西宮涼子消息掩蓋住的另一個消息——是夏目貴志發來的。
森尾禾月的手指在夏目貴志的名字上方懸停一會兒,點進去。
她上一條發給夏目貴志的消息還是社交軟件加好友之後,系統自動發的「很高興和你成為朋友」,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比較多和突然,倒讓她忘記問問夏目貴志到新地方的感受。
【夏目貴志:我也很高興和你成為朋友……啊,是要這樣說的嗎?
夏目貴志:抱歉,我才剛拿到這個手機,還不太會用這個。
夏目貴志:哦對了,你送我的東西……
夏目貴志:確實很有用,謝謝。 】
他發來的最後兩條消息中間間隔了很長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森尾禾月注意到夏目貴志發消息的時間是昨天深夜,而那時候她已經因為疲憊而睡過去了,稍微有些奇怪,夏目貴志為什麼會那麼晚發消息呢?
多想無益,森尾禾月在對話框中打字:【能夠幫到你就好了,你現在在新的學校還好嗎,還會有那麼多妖怪嗎? 】
點擊發送。
森尾禾月想起夏目貴志轉入星條高中的第一天就被櫻花樹妖纏上,不知道他在新的學校還會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過了一會,夏目貴志回復:【挺好的,謝謝關心,這裡沒有那麼多妖怪。 】
乍一看似乎沒什麼問題,森尾禾月盯著夏目貴志的那行字看了半天,發現中間夾雜了一個不太自然的字符,似乎曾打出什麼字但被刪掉,卻又沒有刪干淨造成的,因為不在跟前,森尾禾月對於話語的判斷能力有些下降,可還是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太對勁。
森尾禾月猶豫片刻,問道:【果然還是被妖怪糾纏著嗎? 】
那邊停頓了好幾秒,才發出新的消息。
【夏目貴志:抱歉,塔子阿姨喊我了,下次再聊吧。 】
【夏目貴志:再見。 】
森尾禾月:……這是逃避問題吧?
森尾禾月還是打出【再見】兩個字,並沒有追問,卻在想著暑假臨近,到時候放了暑假就去名取周一那裡多薅點符咒去找夏目貴志——其實在夏目貴志離開的前一個晚上,她打電話詢問名取周一,自己是否能做出一樣的驅除符咒,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及做法,對照著傳輸過來的資料,她花了一個晚上時間卻只做出來一個,還不知道效果如何。
——畢竟這種東西還是專業人士做的比較好。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森尾禾月還是再次嘗試做起了符咒,總是依靠名取周一做符咒也不太好——直到晚上窗戶被敲得砰砰響,她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小心地拉起窗簾的一角看過去——
窗戶的邊緣處趴著一個黃色物體,圓圓的腦袋緊貼著玻璃齜牙咧嘴,做出「快讓我進去」的口型。
窗外已經黢黑一片,她現在是在臥室裡,外面對著的是種了綠植的後院,隨著夜風,在夜色中同樣漆黑一片的樹枝輕輕晃動,配合著因為過於貼近窗戶導致臉部變形的玩偶,實在詭異。
森尾禾月:……
你一個正統魔法師的封印守護獸做出這種疑似妖怪騷擾的行徑真的合適嗎?
見到森尾禾月拉開窗簾,小可的尾巴晃動幾下,又敲擊窗戶示意她快點打開。
森尾禾月忍了一下,還是沒能忍住,按著額頭嘆氣,把窗戶打開放小可進來。
「嗨呀,你還醒著就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呢。」
真睡著也會被你吵醒吧?森尾禾月無奈,「有什麼事嗎?」
小可飛到桌上坐下,歪頭:「什麼啊,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唔,也不對,稍微比以前好點了呢。」
「放松放松,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森尾禾月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不是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會晚上突然過來說啊」這樣的意思,小可很明顯接收到了,它摸著後腦勺打哈哈:「因為我也是突然才想起來的,而且我也還不太確定……」
「你是不是能夠感受到其他庫洛牌的位置?」
小可搓搓手,小小的眼中有著大大的期待。
森尾禾月:……
它似乎在想什麼很不得了的事。
來晚了,我自罰三杯(噸噸噸)(抹嘴)(瀟灑離去)
*論及時檢查定時消息的重要性*
要不是列表人少,妹還能更社死
以及才剛到新家沒多久,夏目就用掉妹給的道具了,所以才說很有用,沒辦法八原就是個妖怪窩啊(搖頭)
第48章
小可換了個姿勢,伸長脖子,「怎麼樣?能不能感受到啊?」
森尾禾月:「……能,所以你想怎麼樣?」
她莫名想到上次去神社被「幻」泄露行蹤,她懷疑地看了眼小可,不會想讓她做一樣的事吧?
果然下一秒小可便激動地跳起來:「那就可以幫我們找到其他庫洛牌了!」
「……」還真是這樣打算的啊?
森尾禾月沒說話,小可以為她不願意,開始極力勸說:「好歹你現在也靠著小櫻的魔力吃飯,就幫個忙,找找其他庫洛牌嘛,再說了,找到的庫洛牌越多,小櫻的魔力也能增長的更多,你也不用擔心會被收回去呀!」
「怎麼樣?這主意很好吧?」小可還不知道森尾禾月的態度,飛上來拍拍她的肩膀:「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嘛,庫洛牌們的性格你也是明白的,早點找回來對大家都比較好。」
「不過如果你不願意也沒有關系,慢慢找也是一樣的。」小可看她猶豫的樣子,也不勉強,而是開解她,關心庫洛牌的身心健康也是守護者該做的事嘛!
「不,我不是不願意,我是在想先告訴你哪個比較好。」森尾禾月一本正經,她可還記得「幻」牌做過的事,她報復……不對,禮尚往來一下怎麼了?
「咳咳!」小可差點飛不穩,芝麻大的眼睛中透出那麼點懷疑的意思,像是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秤」。
「不過,大部分庫洛牌還沒蘇醒,我只能感應到大致方向,」森尾禾月閉上眼睛感應了一會,和小可說道:「最近的一個活躍庫洛牌是……拔?位置的話,似乎就在圖書館附近,你們可以多留意下。」
小可飛起來在空中轉了個圈:「哦!太好了!」
「找你還真沒錯!下次我們再遇不上庫洛牌,我就來問你!」它的周圍像開了無數小花,自成氛圍。
森尾禾月:「……」厲害,不愧是守護獸,不過這種自帶背景的樣子怎麼好像在哪見過?
「然後嘛……」小可開心完,又正正經經地落到桌面上,抬起頭:「把你的手伸出來。」
它又要干什麼?
森尾禾月疑惑地伸手,小可把手搭在她的手指上,感應她體內的魔力,片刻之後,小可睜開眼睛,「真奇怪啊,我本來以為小櫻目前的魔力很難支撐得住你的消耗,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挺省魔力的嘛!」
森尾禾月:「……不要把我說的像節能電器一樣。」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了解過她的情況之後,小可的態度更放松了:「以這個消耗量,就算以後需要的魔力變多也不需要擔心了,因為小櫻的魔力也在增長嘛! 」
森尾禾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過你之前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啊,那個啊,我原先不是不知道你的情況嗎,有點錯誤在所難免的哈哈哈哈!」小可摸摸腦袋尷尬的笑了兩聲,又咳嗽一聲恢復嚴肅的樣子:「我想,這應該是庫洛做了什麼手腳,否則不會這樣。」
「為什麼他要做這種事呢?」
小可問出了和李小狼差不多的問題,森尾禾月對此依舊是搖頭:「不知道。」
「算啦,或許以後就能知道了,今天的事就差不多是這些,」小可也並不是一定要立刻知道問題的答案,它起身拍拍不存在的灰塵,「我回去了。」
小可刷的一下拉開窗戶,「我下次再來找你,再見!」
望著小可的身影逐漸融入夜色之中,森尾禾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忽然舒了一口氣。
再看看桌上擺著的物品,森尾禾月又有些泄氣,「……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做出來。」
時間過得飛快。
一轉眼就快到文化祭。
這期間森尾禾月能感應到的庫洛牌在逐漸減少,當然她只在這個過程中提供了很少很少的一點幫助,更多的還是因為木之本櫻也在積極的尋找卡牌們。
森尾禾月:理直氣壯。
這段時間,木之本櫻看起來也沒有吃力的樣子,魔力充沛,森尾禾月便也知道小可那天對她說的話都是對的——她真的是個節能電器,不,節能卡牌。
只是……
森尾禾月不太熟練的繞過趴在地上熟睡的小妖怪,和對著學生手上食物垂涎三尺的妖怪擦肩而過。
總感覺最近能看清楚的妖怪越來越多了。
只不過這些小妖怪要麼對她視而不見,要麼以為她是同類,試圖打招呼,直到她煩不勝煩佩戴上護身符之後,這種情況才好些,就是那些想要接近的小妖怪眼中從此帶上一點控訴和震驚。
森尾禾月:……
不是,憑什麼?連庫洛牌都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這些妖怪憑什麼。
回到班級之後,班長交代起文化祭的各項事宜。
「雖然都是之前就定好的,但是請一定認真完成,」台上的班長慷慨激昂:「今年的文化祭!我們一定一雪前恥!絕對不墊底!」
台下的同學們:「……」
「班長,我們目標可以高一點嘛!」
「拿第一拿第一!
「就是嘛!」
班長推推眼鏡:「說得好,那你們覺得能比得過二年D班嗎?」
二年D班,就是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所在的班級,今年文化祭上這個班准備表演話劇,還沒到文化祭呢,就已經被許多人期待了,這怎麼比,根本比不了啊!
班長一擊即中,同學們立刻開始鹹魚捧場:「不墊底也挺好的哎!」
「不墊底不墊底!」
「就是嘛!」
班長冷笑:「呵。」
森尾禾月聽著想笑,她的同學們真的很有意思啊,西宮涼子還是悄悄的挪到了她的旁邊,小聲吐槽同學們笨蛋。
「哦對了,」西宮涼子輕輕拉著她,有些苦惱,「跟我一起負責攤位售賣的阪田這兩天請假,我明天可能會忙不過來,禾月你可以幫我嗎?」
「可以,只不過我中途可能需要出去拍攝照片……」森尾禾月當然是一口答應,但也說出自己的不方便之處,因為除了班級的安排,社團那邊還讓她跟著一起拍攝彙演照片,並且特意畫了重點:二年D班的話劇。
社長千叮嚀萬囑咐,要多機位仔細拍攝,不然他們之後的照片沒有銷路的。
森尾禾月當時聽了,一臉問號,什麼照片?什麼銷路?
還是社團的前輩悄悄告訴她,才知道原來是去年的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的彙演照片被賣出了好價格,當年社團經費膨脹到可以全社去海邊旅行研學。
所以今年,社長格外激動,就指著這一波豐厚社團的經費。
森尾禾月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了,可能稍微有一點同情吧。
回到現在,西宮涼子聽到森尾禾月答應下來,不在意她只是個「兼職」,開心的點頭:「沒關系!能幫一點是一點!」
「反正攤位是輪換制的,我只需要擺一小時,剩下時間就可以到處玩了!」西宮涼子已經在計劃到時候去哪些班級串門了。
森尾禾月聽著西宮涼子如數家珍念叨那些班級的特色項目,周圍也是同學們熱烈的交談,她莫名想到了夏目貴志,小半個月過去,不知道他在新的學校怎麼樣了,應該已經適應了吧?不知道邀請他參觀這次的文化祭會不會來呢?
因為明天就是文化祭,今天的大部分社團都停了——或者說,都在做最後的准備,所以沒有像以前一樣做例行社團活動,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在校園四處響起。
森尾禾月掃過這些聲音的源頭,再看看被這些聲音吵到躲進草叢裡的妖怪,由衷的感嘆噪音的強大。
看,連妖怪都要受不了了。
要不是它們碰不到人類,估計都要上手砸掉噪音來源了。
森尾禾月收回視線,身邊一無所覺的西宮涼子忽然停下來。
「禾月,文化祭之後就差不多要放暑假了,你有什麼安排嗎?」
森尾禾月愣了一下,這麼快就要到暑假了嗎?她想了想,最後搖搖頭:「沒什麼安排,因為我沒什麼地方可以去嘛。」
西宮涼子一噎,懊惱地敲自己腦袋,早知道直接說了,怎麼就先問這樣的問題呢!西宮涼子趕緊說出自己的目的:「禾月,因為我奶奶的緣故,我們家今年暑假會去老家住一段時間……你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去那邊玩玩呢?」
森尾禾月遲疑:「這……會不會太打擾你們了?」
西宮涼子大聲:「一點也不會,而且是我媽媽讓我先來問問你的,知道你一個人在家裡,所以……啊,我沒有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媽媽哦,我只說你的父親一直在出差。」
西宮涼子生怕被森尾禾月誤會,立即解釋。
「這樣啊……」森尾禾月想起前段時間一直塞愛心便當和各種零食的西宮媽媽,不由一笑,「那就打擾你們了。」
西宮涼子:好耶!
她們已經走到要分別的路口,西宮涼子開心地揮揮手:「那我們明天見!」
森尾禾月點頭:「明天見。」
她回到家裡,又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准備給夏目貴志發消息。夏目貴志前兩天才和她說最近養了一只貓,她奇怪為什麼突然養貓,被夏目貴志支支吾吾說是自己跑進來的掩飾過去了,然後就因為文化祭各種准備事宜,他們的對話停下來。現在,她重新點開對話框,輸入之後立即發送。
【明天星條高中舉辦文化祭,夏目你要不要來看看? 】
森尾禾月剛放才手機,按道理他會過一會才回復,沒想到夏目貴志那邊就飛快地發出一個:【去! 】
森尾禾月:?
夏目貴志怎麼突然變活潑了?
今天才發現居然把桃矢的班級弄錯了嗚嗚嗚
第49章
「老師!」
夏目貴志剛從學校回來,疲憊地直接躺在榻榻米上,然而一轉頭,看見一只肥貓在擺弄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還是和別人的聊天界面,夏目貴志立即慌慌張張地搶過: 「你在做什麼啊!」他緊張地看了一眼手機上面發送的內容,發現沒什麼奇怪的東西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夏目貴志靠在窗邊,有些埋怨:「真是的,不要隨意動別人的東西。」
夏目貴志現在居住在藤原家二層的一個房間裡,從窗戶向外看去能看到大片的田地和連綿的山,這裡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縣城,遠離城市,或許生活上會有一點點不便,但那點不便也是相對於大城市而言的,這個地方很安靜,生活節奏舒緩,他很喜歡這個新環境,只是有一點不太好,那就是妖怪太多了,遠比他在城市中遇到的還要多,尤其還有一個賴在他身邊不走的——
趴在他桌上的大頭三花貓做出極為人性化的不屑表情,三瓣嘴張合,竟開口說話:「哼,有什麼關系?不過是個小丫頭的消息,你緊張什麼?」
「更何況我已經替你答應去文化祭了,你必須帶我去!我要吃很多好吃的!」
自稱是斑的三花貓動動尾巴,用命令的語氣說著——如果它沒有流著口水說的話,大概會更有威懾力一點。
「什麼!」
夏目貴志趕緊去看手機,剛才匆匆一眼只是檢查有沒有發送奇怪的信息,現在才看到是和森尾禾月的聊天界面,她前面在詢問要不要參加星條高中的文化祭,收到斑發的「去!」之後,又發來一個問號。夏目貴志瞪了斑一眼,踟躕著該怎麼解釋。
「真是少見啊,你這個表情。」斑意味不明的哼哼,夏目貴志沒理它。
和他相隔數百公裡的房間裡,森尾禾月神情嚴肅地盯著手機,准確說是盯著手機裡,夏目貴志發的那個字看了半天,一方面覺得以夏目貴志的性格,文字和本人說話方式幾乎沒什麼差別的風格來看,不太可能會這麼直截了斷地回答,另一方面……夏目貴志最近變化也確實是有的,比如說挺突兀地養起了貓。
倒也不是說養貓不好,就是,挺奇怪的。
森尾禾月想了一會,手指搭在屏幕上正准備打字問問怎麼了,夏目貴志的消息就先一步發過來。
【夏目貴志:抱歉,剛才……是我家貓不小心碰到了,不要在意。 】
兩條回復一上一下,挨得極近,如果不是精分,看起來也只有夏目貴志說的那個原因了,就是有那麼些不靠譜。
森尾禾月遲疑回復:【原來是這樣啊,小貓咪還挺淘氣? 】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嗯、說的也是。 】
但是,貓……碰到屏幕還會准確回答問題和輸入標點符號嗎?是不是有些過於靈性了?森尾禾月疑惑,抱著手機試圖去瀏覽器搜索,剛點到瀏覽器APP圖標,屏幕上方跳出來夏目貴志又一條消息,森尾禾月放棄搜索的想法,先去看看夏目貴志又說了什麼。
【夏目貴志:剛才你說的文化祭,我真的可以去嗎?會不會不太好? 】
原來在擔心這個啊,隔著屏幕,森尾禾月似乎看到夏目貴志蹙眉的樣子,嘴角微彎,【不會哦,你放心吧。 】
然後森尾禾月想起致命的一點,夏目貴志的猶豫不會是因為路程過於遙遠,不太方便來吧?她又急忙詢問:【你現在住在哪裡?如果比較遠的話,不用勉強自己過來參加。 】
【夏目貴志:沒事的,我現在住在八原,坐車去友枝市的話,不會太久。 】
八原……又陌生又熟悉的一個地名。森尾禾月去地圖上查了查,發現這是友枝縣下轄的一個比較偏的小鎮,森尾禾月松了口氣,既然這樣的話,就還不算很遠。
但是八原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並不只是因為是友枝縣內的小鎮,她應該還在別的地方聽過,在哪呢?
她將疑惑壓到心底,繼續和夏目貴志聊天。
他們商量好了約見時間和地點後,森尾禾月忽然若有所思,總感覺夏目貴志變了許多,當然,她的意思是往好的那方面變化,因為從前夏目貴志的話語中總帶著點憂郁,現在雖然只能看到他發的文字,卻會覺得他似乎比以前開朗了一些。
看起來在新的環境適應得很好呢,森尾禾月很高興他有這樣的變化。
最後還是因為夏目貴志說塔子阿姨喊他去吃晚飯了,他們才結束這次的聊天。森尾禾月抬頭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麼久啊。
森尾禾月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摸摸空癟的肚子准備去找些吃的填一填,可她才放下手機不久,提示音再次響起。
森尾禾月只好又回去拿起手機一看。
上面顯示好友「可洛貝魯斯」發來的求點贊消息。
森尾禾月瞬間變的面無表情。
小可近期其實也就找過她兩次,是在明明感受到有庫洛牌存在,卻找不到的情況下,過來問她。
早在第一回問完庫洛牌的蹤跡,小可就不耐煩總是要躲著小櫻才能出來找她,直接要了社交軟件的賬號加了好友。導致森尾禾月原本安安靜靜的社交軟件變得非常熱鬧——這家伙,一天能發十來條動態,不是各種點心美食,就是游戲破紀錄或者通關的炫耀。
——森尾禾月很懷疑小可加她好友的最主要目的是為了多向一個人炫耀。
森尾禾月點開一看,果然還是一張充滿了整張畫面的壽喜燒特寫,配以「今天的晚餐,超超超級好吃!!」的文字。
「……」森尾禾月嘆氣,點完贊後果斷選擇了屏蔽。
她真的早該這樣做了,要不是每次小可都來懇求幫忙點贊,她其實在被刷屏的第二天就該屏蔽掉小可的動態。
不過仔細想了想,森尾禾月又取消屏蔽,給小可發了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要發消息,我看不到。 】
然後不看小可緊接著發來的【為什麼? ? 】,再次屏蔽掉了。
森尾禾月頓時感覺清爽無比。
我知道今天字數少,先別急著打我(頂鍋蓋)我晚上看看能不能再補一更正常字數的(心虛溜走)
第50章
森尾禾月這是什麼意思?奇奇怪怪的。小可不明所以的發了個「為什麼」,然而這條疑問並沒有得到答復,等了一會,小可忍不住又連著發了好幾條消息,結果統統石沉大海,許久之後沒有得到回復。小可終於耐心告罄,放下手機開始抱怨。
「可惡!那家伙真是一點也沒變!」小可在空中惱怒地揮舞手腳,引來一邊木之本櫻的注意力。
木之本櫻正對著月城雪兔送的招待券喜滋滋地看著,明天星條高中就要舉辦文化祭,她肯定是要去雪兔哥班上逛一逛,然後是去禾月姐姐的班上,她在規劃著明天的路線,就聽到小可氣急敗壞的不知道罵什麼。
「小可?突然怎麼了?」木之本櫻放下招待券,看見小可氣得更圓了的臉。
小可一臉委屈:「我跟你說啊,小櫻,禾月那家伙莫名其妙給我發消息,我問她為什麼她居然不回我,可惡。」
木之本櫻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在小可的怒視中訕訕止住,尷尬的撓撓臉頰:「那個,禾月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嘛……原諒她,好嗎?不過說起來,小可你一直在找禾月姐姐聊天嗎?」
木之本櫻有些奇怪,平時看起來,小可明明沒有和禾月姐姐聯系的樣子啊?
小可被噎了一下:「啊,也、也沒有啦……哈哈哈。」它背後冒出一點冷汗,可不能讓小櫻知道它一直麻煩森尾禾月找庫洛牌,不然肯定要被罵了。
木之本櫻不疑有他,「是嗎……啊對了,那既然這樣,小可你知道禾月姐姐在哪個班嗎?我想明天去看看她。」
「唔……我想想,好像是一年D班?」小可抱著手臂思考了一下,捶手:「對,就是一年D班!」
木之本櫻眼睛亮了亮:「跟哥哥一樣是在D班呢!」
「雖然都是D班,但一個樓上一個樓下!」根本不一樣啊!
小可吐槽完,又一臉羨慕:「真好啊,你可以去參加文化祭,就連禾月也在學校裡,我也好想去……」
小可沮喪得翅膀都不支棱了,尾巴無力垂下。木之本櫻於心不忍,極力安慰:「沒事的,我明天給你准備好多好吃的!還有還有,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帶伴手禮!」
小可一秒變臉:「太好了!你說的,要給我好多好多吃的哦!」
小可的態度轉變得太快,木之本櫻有一瞬間懷疑它是不是故意裝得那麼難過,不過看它這麼開心的樣子,木之本櫻也跟著笑起來,又想起小可剛才說的話,有些好奇:「小可,你說禾月姐姐一點沒變,是什麼時候?很久之前禾月姐姐還是卡牌的時候嗎?」
說起這個,小可又有些憤憤:「是啊!這家伙,從前到現在都是這樣的性格,我原本還想過是不是妖、咳,是不是時間久了性格會好點,結果也沒好到哪去。」它說到一半意識到不對又急忙轉換,悄悄看木之本櫻的神色,見她沒察覺出來,松了口氣。
木之本櫻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樣啊……」
「不過都是以前的事了,好了小櫻,爸爸在喊吃飯了,你快下去吧!」小可催促。
「好,那我吃完飯了你再跟說哦!」木之本櫻丟下這句往樓下跑,沒看見小可擦了擦頭上冷汗,更沒聽見它的嘀嘀咕咕:「反正等你吃完就忘記了,我不提起你也不會記得……」
它仰頭倒在床上,雙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年一度的文化祭在學生們眼中還是挺重要的事情,尤其對於一年生來說,這是他們在高中的第一個文化祭,所以大部分的人很早就到了學校,把東西都拿出來准備,教室裡的布置教室,在外面的則要將經營模擬店的帳篷支開,往上邊掛招牌;來來往往的學生搬運著各種紙箱,裡面一般都是他們這次要賣的東西,動作快的班級已經將物品都擺好了,只等文化祭正式開始。
森尾禾月一路走,一路順便拍攝找到自己班級的經營點,負責模擬店的同學也早就到了,西宮涼子當然也在其中,她抱著一個大箱子費力的放在桌面上,看見森尾禾月,立即招手。
「禾月!這裡!快過來!」
森尾禾月微微笑著快步走過去,看了看他們准備的東西:桌面上擺著用來放置食品的鐵架子,左側是一疊紙袋,預備用來裝鯛魚燒,因為在外面不太方便,所以准備教室裡面的做完之後再送到外面來,帳篷裡面是沒有做鯛魚燒的器具和爐灶,畢竟外面的小攤只是吸引客人的小小手段;另一側則放著一次性杯子和吸管,森尾禾月湊過去,看見桌子底下好幾瓶大容量的橙汁飲料——是的,經過商討,他們班還是決定出售現成的橙汁飲料,因為手動榨汁太麻煩,又不太好保證味道。
森尾禾月疑惑:「鯛魚燒和橙汁?不是有兩樣小吃嗎,怎麼只擺出來一種?」
西宮涼子:「因為鯛魚燒放涼了也會很好吃,可炒面就不一定了,所以放在教室裡了,先不說這個,」她捧起一塊紙質招牌,遞過來:「看,這是我們剛才寫好的招牌!怎麼樣?」
紙質招牌上寫了「超好吃鯛魚燒! 100円;橙汁, 50円,更多美味請前往一年D班!」,班級的名稱著重描了邊,還畫了一個箭頭指示方向,意圖是相當明顯。
森尾禾月笑起來,「快掛上去吧,哦對了,我要拍照片了哦?」
她舉起手中的相機,開始調整參數。
負責攤位的包括西宮涼子在內的四個同學立即整理了衣著,齊刷刷擺出各自認為最好的姿勢。
森尾禾月看著相機中同學們燦爛的笑容,按下快門。
西宮涼子雙眼亮晶晶,「拍的好看嗎?」
森尾禾月點頭,「我覺得挺好的。」她把相機翻轉過來展示給他們看,獲得一致好評,當然,而後就是在互相嘲笑彼此的姿勢奇怪。
森尾禾月忍住一起笑的衝動,揮手告別:「你們先忙,我去班裡看看。」
路過忙忙碌碌的其他班級,從裡面間或飄出烘焙的香氣,或者是油炸物的氣味,讓人不由感嘆他們的積極性——竟然這麼快就開始做了。森尾禾月不動聲色地瞥過趴在窗邊,口水幾乎要流到地面的妖怪們,那眼巴巴的神情稍微還有那麼點可愛。
除此之外,她還看見有幾只妖怪鬼鬼祟祟的鑽進布置成鬼屋主題的班級裡面,捂著嘴嘿嘿怪笑。
森尾禾月:「……」這些妖怪平時是不是過的太無聊了?
看起來是想加入鬼屋的陣營一起嚇嚇游客,就不知道能有多少效果了。文化祭時候的妖怪確實也比往常多一些,大概是被人類的熱鬧吸引過來,也想借這個機會玩一玩,森尾禾月回憶了一下之前她所能看到的校園內的妖怪數量,又略微放下心,還好,也不算很多。
她有注意到自己目前能看到的大部分是小妖怪,雖然偶爾頑皮聒噪,但是無害。大一點的妖怪,就比如一直存在於校園的櫻花樹妖,她還是看不太清楚。
這原因……森尾禾月看了看教學樓外一排排安靜佇立的櫻花樹,說不定和小櫻日漸增長的魔力有關。
終於到了一年D班,森尾禾月探頭。
前一天大家已經大致的將裡面裝飾成以藍色為主的日式店鋪模樣,把空間分割成兩部分,前面擺著十多張桌子,每張桌子都鋪上淡黃色的餐布;後面是烹飪間,昨天沒有擺上的烹飪器具,今天已經統統擺好,堆疊著大量食材,周圍的牆壁還多了一些小裝飾,黑板上用彩色粉筆畫出形像的鯛魚燒和炒面圖案,以及標著他們班模擬店名稱「鯛魚燒與炒面之大派對」。
森尾禾月先是對著黑板拍了幾張,對這個奇怪的店名表示無語,就有同學熱熱鬧鬧的過來讓她拍照,他們都穿著淺藍色和服圍著圍裙,一副店員的打扮。
班長過來,嫌棄的一把將他們推開,將一條圍裙遞到森尾禾月手邊,「森尾同學要一直拍照就不讓你換衣服啦,戴上圍裙就行。」
森尾禾月頓時有些心虛:「抱歉,我來晚了,你們都布置好了?」
班長拍拍她的肩膀,用輕松的語氣安慰她:「沒事的,昨天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今天只是稍微修整一下而已。」
她注意到森尾禾月手上的相機,假裝正經的咳嗽兩聲,後退幾步,將和服上的褶皺撫平,「快,先幫我拍兩張。」
她這一說,後面蠢蠢欲動的幾個同學忍不住了:「狡猾!把我們趕走,結果自己先找森尾同學拍照!!」
「就是啊!要講先來後到的,班長大人!」
看見他們吵吵鬧鬧的樣子,森尾禾月笑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地按下快門,將這一幕留存在了相機中。
在一片笑罵聲中,他們的鯛魚燒派對步入正軌,一切井然有序,只等顧客上門。而後到了九點鐘,隨著禮炮在空中炸開,廣播提醒全體學生做好相應准備。
文化祭正式開始了。
與此同時,通往友枝市的列車上,夏目貴志靠著窗看外面的風景,他身邊鼓囊囊的包忽然動了動,察覺到的夏目貴志立即按住,警惕的四處張望,發現沒有人注意他這邊的動靜時才松了口氣,將包提起來放到裡側,上面的拉鏈被拉開,從裡面鑽出來一只貓貓頭。
「夏目,怎麼還沒到啊!好無聊啊!」
斑甩著頭,無所顧忌散發自己的怨念,要不是夏目這小子非要坐什麼列車,它早就直接飛過來了。
夏目貴志捂住斑的嘴,「貓咪老師!小聲點,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他是偷偷帶著斑上車的,要是被發現,不知道會不會被趕下去。他原本是不想帶著斑來的,可被纏得沒辦法,只好藏在包裡帶著,夏目貴志有些憂心,怕帶著斑見森尾禾月的時候她會被嚇到。
斑:「哼!膽小的人類!」
雖然是這麼說,它還是哼哼唧唧的縮回了包中。
列車很快到站。
夏目貴志提起沉重的包下車,再次踏在友枝市的地面上,有些恍然,不過一個月,他竟對這座城市有些陌生起來。搖搖頭撇去腦中的想法,夏目貴志快步走出車站。
除了車站,斑立即從包裡探出頭,「總算到了!」它費力地扭扭身子,從包裡徹底鑽出來,落到地上,舒展身體,圓潤的身體被拉成一個圓柱形後又重新變回球形。
「所以,你還記得路嗎?」
斑活動完四肢,一個跳躍趴在夏目貴志的肩頭問道。
夏目貴志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的不由自主往前踉蹌幾步,穩住身形後,遲疑地看看手機:「應該……還算記得?總之,先出發。」
花費了遠比預想中還要久的時間,夏目貴志才總算到了星條高中。
斑非常不客氣的嘲笑:「你這記性可真差。」
夏目貴志臉頰微紅,辯解:「那是因為我本來就不熟悉車站到學校的路,塔子阿姨他們之前接我的時候並不是坐列車,所以才——」
旁邊的路人投過來奇怪的視線,不明白這個清瘦的少年怎麼突然自言自語。
夏目貴志急急住了嘴,然後很小聲抱怨:「貓咪老師,之後安靜一點,不要和我說話了。」
他把斑從地上抱起來,校園文化祭向來是個熱鬧的活動,人來人往,要是走丟了就不好了。夏目貴志剛抱起貓,又想起什麼,騰出一只手摸出手機,上面果然已經收到了森尾禾月的消息,告知了她現在的所在地。
就在操場上,最靠近他們原先班級的帳篷裡。
艱難的單手回復了一個好字,夏目貴志將手機收起來,一路走去——當然,並不那麼順利,因為懷裡的貓掙扎著想要吃旁邊攤位上的美食。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嘆氣。
夏目貴志嘆氣著還是掏出錢包買下旁邊的烤魷魚。
但介於一只貓吃烤魷魚實在太過奇怪和惹人注目,夏目貴志猶豫了一會,沒有立即給它。
斑:「!!」
它開始劇烈掙扎,胖乎乎的腦袋往烤魷魚上湊。
旁邊參觀的游客見了,一臉稀奇:「這只貓想吃烤魷魚哎!果然貓都喜歡海鮮嗎!」
斑:呸!它才不是貓!無知的人類!
夏目貴志尷尬地往旁邊躲了躲,小聲:「貓咪老師!等會到沒有人的地方再給你,你忍一忍好不好?」
斑這才停止掙扎,哼了兩聲勉強同意。
夏目貴志心累地吐出一口氣,抱著貓繼續尋找,很快就看到站在帳篷下低垂著頭緊盯手中相機的森尾禾月。
她的頭發用發帶松松地束著,露出整個臉的輪廓,因為低頭,看不清臉上具體是什麼表情。身上還是星條高中的女式校服,只不過上面多了一條深色的圍裙。
夏目貴志正要出聲叫她,卻看見她似乎有所預感的先抬起頭,然後那雙橙色的眼睛亮了起來。
現在不算短了吧(叉腰)
第51章
夏目貴志覺得這樣的場景似乎在哪見過,像是之前他在神社中醒來,離開之時遇見森尾禾月的那一幕,回憶裡的畫面總是會帶上一些斑駁,可他還是清晰地記得那雙仿佛映出整片黃昏的橙色眼眸,和現在一樣明亮耀眼,不一樣的是現在不是黃昏,不是她向他奔來。
夏目貴志只短暫的出神一會,很快邁步走過去,他懷裡的斑小聲地哼道:「笨蛋。」
夏目貴志並沒有聽見。
森尾禾月衝他揮揮手,她剛剛結束完拍攝任務之後,幫著後勤一起將要售賣的鯛魚燒送到帳篷——他們班准備的鯛魚燒意外的受歡迎,或許是因為特意將鯛魚燒的大小調整成只有手掌大,不會讓人撐到,所以很多人會願意買來解解饞——反正又不太占肚子,吃完這個鯛魚燒還能繼續戰,這就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更何況制作鯛魚燒的面糊和餡料是他們辛辛苦苦找到的最好吃的配方,怎麼可能不受歡迎呢!
一年D班的自信心莫名膨脹了呢。
她將鯛魚燒送出來後就順便在帳篷後面等候夏目貴志,才剛看了一會相機裡的照片,他就到了。
夏目貴志依舊是非常清瘦的樣子,畢竟也才過了一個月左右,不會有很大的變化,但是肉眼可見的少了眉宇間隱約縈繞的陰郁。
只不怎麼還抱了一只貓?不僅抱著貓,手上拎著好幾個裝了食物的袋子。
胖乎乎的三花貓非常老實地被抱在懷裡,就是那張貓臉上殘存些微怨念,眼睛直溜溜盯著夏目貴志手上的食物,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流口水了。
這就是他養的那只貓嗎,看起來和夏目貴志畫風完全不一樣啊。
森尾禾月還在好奇的盯著那只肥貓,又見它突然動了動鼻子,轉頭看過來,貓臉上非常人性化地透露出一些疑惑,森尾禾月不明所以的看了幾眼肥貓,抬頭看著夏目貴志微微笑:「好久不見,夏目。」
「嗯,好久不見。」夏目貴志點頭,看了看附近忙碌的曾經的同學們,有些局促:「真的沒關系嗎?我來參加文化祭……」
森尾禾月笑:「沒關系的,對了,你應該還沒嘗過我們班的鯛魚燒吧?我拿一個給你嘗嘗。」
一年D班的小攤前還挺熱鬧,西宮涼子在負責販賣,她包裝鯛魚燒的動作已經從生疏變到非常熟練,幾下就裝打包好一只鯛魚燒遞給前面的客人。
森尾禾月遞過去四枚硬幣:「給我兩個口味各拿一只。」
他們班的鯛魚燒有兩種口味,紅豆餡和芝士餡,森尾禾月拿不定主意夏目貴志要吃哪一種,干脆兩種都要了。
西宮涼子收起森尾禾月的錢來,那是相當不客氣,利索打包好兩只給她,帶著點開玩笑地說道:「謝謝您的惠顧!」
她側頭看了看食物框中的鯛魚燒,「等這批賣完,我就可以休息一下啦,然後我們就去大廳看彙演吧!」
森尾禾月點點頭,又說:「不過我先帶夏目同學去逛一逛,他難得來一次。」
西宮涼子的眼睛蹭的亮起來,還沒說什麼,旁邊的同學就湊過來:「哎?夏目同學也來了嗎?原本還以為他轉學了,就沒辦法參加文化季了呢,現在還能過來玩,真好啊!」
他很快被後面的同學擠開,詢問森尾禾月:「真的嗎?他真的來了嗎?在哪兒啊?」
森尾禾月指了指他們身後,夏目貴志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和懷裡的貓說話。
但很快又提醒他們:「不過,你們還是先把現在的任務完成掉吧。」
「說得對哦,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快把鯛魚燒給我吧。」前面牽著一位小女孩的中年婦女微笑著說道。
「啊,對不起,馬上給您!」那同學手忙腳亂。
西宮涼子笑出聲來:「那好,你去吧,我等會兒再給你發消息,要好好玩哦。」
森尾禾月揣著兩只鯛魚燒:「嗯,我先去了。」她上午那段時間一直忙著拍攝和錄像,抽空幫著班級裡面的同學招待客人,還一直來回送鯛魚燒,都沒來得及去逛一下。
走到夏目貴志面前,森尾禾月把鯛魚燒拿出來正要遞給夏目貴志,他懷裡的肥貓就憋不住了,奮力掙扎之後大嘴一張,直接叼走了其中一只。
森尾禾月震驚:「!」
怎麼回事? !
夏目貴志連連道歉,「抱歉!真是的……貓咪老師!」
肥貓叼著鯛魚燒,哼哼唧唧往後躲。
夏目貴志頓覺頭疼。
森尾禾月倒沒覺得被小貓搶走食物有什麼,剛才單純只是被驚到,現在反而有些擔心的蹙眉,小聲:「貓可以吃這個嗎?」
森尾禾月沒有養過貓,不知道貓到底能不能吃這種食物,更何況才做出來沒多久的鯛魚燒內餡可是非常滾燙的,貓的舌頭能承受得了嗎?
夏目貴志猶豫的,他不知道該不該把貓咪老師並不是真正的貓這件事情告訴森尾禾月:「其實貓咪老師……」
斑狼吞虎咽的三兩口就將鯛魚燒吃得一干二淨,它舔舔爪子,不滿地揮起來:「可別把我跟普通的貓相比,我可是無比高貴的存在!」
森尾禾月驀地聽見一只貓咪口吐人言,聯想到夏目貴志奇妙的招惹妖怪體質,立即緊張地拉著夏目貴志後退:「夏目小心!這只貓是妖怪!」
「老師!」夏目貴志很無奈喊了一聲,安撫森尾禾月:「沒關系的,不用擔心。」
他警惕地看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之後,松了口氣,懷著歉意說道:「這個……貓咪老師的事情我們找個地方說吧,這裡人有點多,不太方便。」
他走過去抱起三花貓,森尾禾月狐疑地跟著他。兩人一貓來到庭院後方,文化季的主場在操場和班級內部,目前很少有人會來這裡。
從人聲嘈雜的操場轉移到安靜的庭院,夏目貴志看起來輕松許多,盡管臉上還帶著糾結,還是解釋道:「貓咪老師其實算是我的保鏢,不過,它……確實是個妖怪。」
說完他忍不住他對著懷裡的貓抱怨。
「真是的,剛才才讓你不要暴露的,結果一下子就……」夏目貴志又反應過來,連忙擺手:「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我只是、我只是……」
他著急地想解釋什麼,卻因為太著急,一時沒能組織好語言。
森尾禾月注視著其貌不揚的三花胖貓,她還真沒想到夏目貴志身邊會跟著妖怪,還是他的保鏢,看起來他在新的地方似乎也遇到不少事情,當然,對於夏目貴志沒有告訴過她這點,森尾禾月表示理解。
森尾禾月點點頭:「如果是夏目認識的話,那沒有什麼關系,而且如果不想說的話,不用勉強自己。」
聽到森尾禾月的話,夏目貴志垂頭怔怔地看著草坪,忽然低聲說道:「我並不是不想說,我只是……」
他懷裡的斑一下子跳出來,落到草叢上幾乎砸出一個坑,它用爪子蹭著臉,嘲諷:「小丫頭你還不明白嗎?他就是想跟你一起逛這個文化祭而已,男孩子的心思啊,哼~」
啊,這……
森尾禾月一瞬升起的羞赧在看到耳朵也變得通紅的夏目貴志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突然轉過身笑得肩膀顫動:「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對著斑,夏目貴志還能羞惱喊一句「老師!」,可是看見笑得這麼開心的森尾禾月,夏目貴志只能囁嚅無力的叫著她的名字:「森尾……」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森尾禾月確實沒有笑了,就是眼角依舊彎彎的,帶著點笑意,「不過太好了,有貓咪老師在的話,你該不會被妖怪纏著了吧?」她將話題移到三花貓身上,免得夏目貴志害羞的說不出話。
這倒也不是……他還是會因為種種原因被妖怪糾纏,不過這就沒有必要再跟森尾禾月說了。夏目貴志點點頭:「嗯,貓咪老師很厲害的。」
斑小聲的:「要不是是因為……我才懶得幫他呢!」
夏目貴志連忙抬高的聲音蓋過斑的這句話:「那森尾呢?你之前說能很模糊地看見妖怪,現在呢?」他還記得森尾禾月說過的話,擔心森尾禾月也會和他一樣因為能看見妖怪而飽受折磨,他們之前很少聊起妖怪的事情,都在盡力回避妖怪的話題,不想讓對方擔心,而現在見面之後,夏目貴志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他期盼森尾禾月完全看不見妖怪的存在。
這個嘛……森尾禾月猶豫了一下,知道瞞不過,還是如實說道:「很遺憾,現在已經能看得很清楚了,而且看得到的妖怪越來越多了……」
夏目貴志愣住了,「為什麼會這樣?」
森尾禾月安慰道:「沒事的,那些妖怪並沒有纏著我,而且我覺得現在的情況也還好。」
盡管沒在她的臉上看出一絲勉強,夏目貴志還是皺起了眉,他想起了森尾禾月曾經說過的事,小心問道:「是不是那件……'注定無法改變結果的事情'發生了?」
就像他身上藏著許多秘密一樣,夏目貴志知道森尾禾月也有許多秘密,比如她之前一直困擾的事,比如送給他的符咒和神酒,他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得來的,但不想讓森尾禾月感到為難,所以從來沒有問過,而現在,如果是因為這些東西讓她將來會被妖怪糾纏的話,他寧願不要。
森尾禾月頓了頓,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動:「為什麼這麼說?」
「我猜的……」看她的反應,夏目貴志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的目光從森尾禾月身上移開,落到正在撲蝴蝶的貓咪老師身上,輕輕開口:「我可以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森尾禾月沉默。
夏目貴志抿唇,有些懊悔自己這樣問出來,他趕緊說道:「沒關系,森尾不願意說的話,我就不問了,別擔心。」
「森尾想先去哪裡逛逛?說起來我還沒回班級看看,也不知道布置成什麼樣了。」
夏目貴志很貼心的轉移話題。
森尾知道夏目貴志不想為難自己才沒有追問,可他越是這樣,心裡越是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森尾禾月努力讓自己忽略掉這種不明情緒,笑著說:「那就去班裡看看,我們還有做炒面哦,也很好吃。」
夏目貴志:「是嗎?那就必須要去嘗一嘗了。」
他又側頭呼喚:「貓咪老師,我們准備走了!」
「哦!來啦!等等我!」肥貓一路碾壓過無數可憐的草叢,像個炮彈一樣跑過來。
「我剛剛聽到了哦,你們是不是要去吃炒面?」
夏目貴志無奈應道:「是的、是的。」
「但是小貓可以吃炒面嗎?」森尾禾月還是很好奇。
斑立即叫嚷起來:「都說了我是高貴的!偉大的妖怪!才不是什麼小貓!」
夏目貴志對森尾禾月的這個稱呼也有些無奈,「森尾,為什麼會叫它'小貓'呢?貓咪老師這個體型也不能叫做小貓吧?」
斑轉頭對夏目貴志怒目而視:「夏目!你這是什麼意思?」
森尾禾月被斑的反應逗笑,她想了想解釋道:「大概是因為見過更大的貓科動物吧?」
夏目貴志真切的感覺到疑惑:「?」
還能有比貓咪老師體型還大的貓嗎?
因為有小伙伴提出物價太低,所以調整了一下,其實文化祭上面學生賣的東西都挺便宜吧50-100日元左右,只不過我這邊好像更低一點了(撓頭)不過也不影響閱讀
第52章
斑不滿地揮動爪子:「這不過是我憑依的身體,什麼貓科動物!我的本體可是無比優美,有著流水般完美的曲線,哼!你這小丫頭懂什麼!」
邊說著,斑斜眼看了看被夏目貴志握在手中早就涼了的另一份鯛魚燒,嗷嗚一口叼走吃下。斑那張滑稽的貓臉看不出一絲心虛,非常理直氣壯:「誰讓你拿了那麼久都不吃,還不如讓我吃掉!」
夏目貴志:「老師!」
森尾禾月拿過來的兩份鯛魚燒全進了三花貓的肚子。
夏目貴志有些生氣的把它抱起來,用力揉著。
它即使在夏目貴志的懷裡,依舊扭動著身姿試圖向森尾禾月展示它所說的優美曲線。
優美是優美不到哪去,森尾禾月只看出一團像被人捏來捏去的超大面團,還是超級貪吃的大面團。
森尾禾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妖怪,雖然和妖怪的交流並不是第一次,但卻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平常普通,像人類之間的插科打諢,而對於斑所說的無比優美、無比完美的本體,她貧乏的想像力只能想到三花貓圓滾滾的體型被無限拉長,像是一條長長的三色面條,然後扭曲成S形,巨大的貓臉在空中「喵」一聲。
森尾禾月:「……」過於詭異了。
森尾禾月趕緊打消自己腦內奇怪的畫面,轉頭問夏目貴志:「夏目見過小貓的本體嗎?真的跟它說的一樣嗎?」
夏目貴志用力揉貓的動作停下,「真的,貓咪老師的本體確實是很漂亮,是不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把三花貓翻轉過來,貓臉對著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連連點頭。
夏目貴志回憶著斑的原型,向森尾禾月盡力描述他見到的那些畫面,希望森尾禾月透過他的描述也能想像出來,直把貓咪老師說得洋洋得意,圓潤的貓腦袋高高仰起,發出驕傲的哼唧聲,它看起來很享受這種被人誇贊的感覺。
斑:夏目這小子還挺上道!
森尾禾月聽著夏目貴志的描述,再看看三花貓:胖、貪吃、聲音還像個大叔。
「……」真的很難想像啊!
到了一年D班,夏目貴志停下,早在靠近人群之時,他就小聲警告貓咪老師,不要再發出聲音,免得被人懷疑。現在就在班級門口,聞到從裡面飄出來的食物香氣,斑更加蠢蠢欲動,幾乎要從夏目貴志的懷中掙脫。
夏目貴志趕緊抱得更緊一些,低聲:「貓咪老師,冷靜一點!」
貓咪老師扒拉著夏目貴志的手臂,非常激動:「這味道,一聞就很好吃!夏目快去給我買!」
夏目貴志立即捂住斑的嘴,無奈地小聲應道:「我去買,貓咪老師你安靜一點,不要再說話了!」
森尾禾月看得想笑,突然想起來那被譽為擁有黃金之瞳的最強守護獸可洛貝魯斯,頓時覺得和面前的斑微妙的有點相似,比如都有和現在相差很大的原型,以及都有對食物奇妙的執著,說不定它們還挺合得來。
森尾禾月笑著,拉開掛在班級門口的布簾:「歡迎夏目同學來參加我們的鯛魚燒與炒面之大派對。」
夏目貴志被這個名字逗笑,搖搖頭走進去。
他一踏進班級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夏目貴志無所適從地被按到座位上,店員打扮的同學迅速為他端上一盤炒面,「夏目同學,快嘗嘗吧!」
夏目貴志受寵若驚的道了聲謝,斑直接跳上餐桌,正欲動嘴就被一把抱走,這位堪稱是勇士的同學一臉困惑:「這是哪來的肥貓?」他還墊了墊手上的重量,吐槽:「真重啊!這貓伙食可真好。」
斑:「!」
不僅因為即將到嘴的美味從嘴邊溜走,也因為這個人類小孩居然叫它肥貓,還說它胖? !斑氣得喵喵大叫。
森尾禾月忍不住拿起相機拍下貓咪罵人的畫面,並向那位同學投過去敬佩的目光——你知道你抱的是個貨真價實的妖怪嗎?
夏目貴志趕緊說,「這是我家的,抱歉!」
這位同學看看夏目貴志,再看看懷裡拼命掙扎的貓,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他把貓還給夏目貴志,然後嚴肅叮囑,「但是夏目同學你要小心看著它,別讓它偷吃你的東西,貓是不能吃人類的食物的,要多多注意哦。」
夏目貴志尷尬地應道:「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同學看了看肥碩的貓,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它光滑油亮的皮毛,才心滿意足的離去,留下再次炸毛的斑。
斑:可惡的人類崽子!
森尾禾月幾乎要看見斑身上實體化的怨氣了,雖然很有意思,但還是悄悄問道:「夏目,現在這情況……要不要打包了去外面吃呢?」貓咪吃炒面的樣子要是被人看見了,估計要引來圍觀了。
夏目貴志還沒說話呢,斑就瘋狂點頭,人多就是不好,它想吃什麼東西都不能光明正大吃,真麻煩。
夏目貴志猶豫了一下,他才剛坐下來沒多久,不過看斑煩躁的樣子,還是同意了。
所以參觀一年D班的行程不到幾分鐘就結束,他們帶著幾份炒面又回到了庭院中
和鯛魚燒一樣,炒面的每一份分量都不大,是幾口就能吃完的程度,正常來說都是就吃一份嘗一嘗,沒有人會想著在文化祭吃炒面吃飽,但是夏目貴志卻打包了好幾份。森尾禾月原本不理解,但在看到夏目貴志只保留一份,剩下的全部被三花貓飛速解決掉,瞬間就理解了,這只貓,不對,這個妖怪胃口超大的,它不僅吃了兩份鯛魚燒,還吃了之前夏目貴志買的好幾份食物,再加上現在的炒面……
——夏目不會因為這只貓吃得太多被趕出去吧?森尾禾月微妙的懷疑了一下。
吃飽喝足,斑響亮地打了個飽嗝,扭動著滾圓的身子在草叢裡面走了幾步,蹭蹭草葉,「吃飽之後就是舒服了,我要在這裡睡一會兒,你們自己去逛吧!」說完的下一秒,它費勁的伸展了四肢,爪子幾乎開花,然後就地趴下開始呼呼大睡,發出震天的呼嚕聲。
森尾禾月:「……」
夏目貴志:「……」
驚人的入睡速度讓在場兩個人類嘆為觀止。
森尾禾月感嘆:「真厲害啊,妖怪這種生物。」她今天真是刷新了很多對妖怪的認知了。
夏目貴志扶額:「不,只是貓咪老師這樣子而已,你不要對妖怪有什麼奇怪誤解。」
看了看已經陷入熟睡的斑,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放輕腳步離開。
說好要去逛逛文化祭,現在才只去過一個班級呢。
來參觀的人多的是兩兩組合,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在這中間顯得非常普通。經過一個布置成鬼屋的班級,森尾禾月一點想進去看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是加快腳步,並且示意夏目貴志趕快跟上。
夏目貴志還以為森尾禾月是害怕鬼屋,然後才聽她小聲解釋道:「我之前有看到幾個小妖怪混進去了,要是夏目被它們纏上也挺麻煩的。」
原來是這樣的。
看著森尾禾月一臉認真的替他擔憂,夏目貴志眉眼溫和,「不過如果森尾想去玩的話,我沒關系的。」
森尾禾月搖頭:「那沒什麼意思,」她指了指前面一個班級准備的,眼神中終於帶上一點興趣:「要不要去玩玩看那個?」
那是飛鏢游戲,只要能扎中飛鏢盤就會獲得獎勵,飛鏢盤後面堆著許多獎品。
森尾禾月正是指著那只擺在後面最高處的布偶:「那個玩偶是不是和你家小胖貓一樣?」
夏目貴志看了看,笑出聲來,真的很像貓咪老師,除了顏色不是橘、灰、白,其他地方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森尾禾月率先走進去,從裡面的學生那知道了規則,扎中不同分區,獲得的獎勵也不同。正中紅心的獎勵就是那只圓滾滾的和夏目那只三花貓幾乎一樣的貓形布偶,其余的獎勵就是一些零碎物件,扇子或者書簽之類,而沒有扎到盤上的只有安慰獎,一支棒棒糖了。
森尾禾月用硬幣換來十支飛鏢,塞了五只到夏目貴志手中,躍躍欲試。
她拈起一只飛鏢,一只眼睛閉著瞄准幾乎是五米開外的小小靶心,用力一扔——
飛鏢落在靶子前面掉地上。
第二只飛鏢——
扎在鏢盤最下方,壓根沒沾到最低獎勵的分區。
第三只、第四只……森尾禾月直到將五只飛鏢都扔出去,最終只收獲三只棒棒糖和一只小巧的木質小鳥擺件、一張繪著秋日楓葉的書簽。
森尾禾月沮喪,捏捏硬邦邦的木頭小鳥,這是她獲得的最好的獎勵了。
夏目貴志安慰道:「沒關系。」
他把手上的飛鏢遞給森尾禾月:「這裡還有。」
森尾禾月有些奇怪:「夏目不試一試嗎?」
夏目貴志遲疑:「我應該也扔不中的吧?」
森尾禾月輕輕把他推到起點線,鼓勵道:「你試試看嘛,說不定能中。」
夏目貴志猶豫地點點頭,「好吧。」
他也舉起了飛鏢,嚴陣以待,然後——
五只全部落空,收獲五支棒棒糖。
夏目貴志:「……」
這個班級的同學見他們將飛鏢用完,立即喊道:「感謝惠顧!要再嘗試一下嗎?」
夏目貴志:「……不了。」
森尾禾月忍不住笑出聲,夏目貴志很無奈:「看吧,我就說了扔不中。」
森尾禾月一邊笑著,一邊反過來安慰他:「沒事的,雖然沒能扔中,但是還挺好玩的,不是嗎?」
夏目貴志望著森尾禾月溢滿了笑意的眼眸,不自覺也笑起來,「是啊。」
當小可和貓咪老師相遇(沒恢復原形)——
小可(震驚):小櫻快來!這裡有好大一團包子! !
貓咪老師(震驚):夏目!我就說有妖精吧!你還不相信我!
第53章
雖然沒能拿到那只超級像貓咪老師的玩偶,但也不算毫無收獲,兩人揣了一口袋糖,森尾禾月拿了一支橙子味的棒棒糖,剝開包裝紙塞入嘴中,口腔內瞬間充盈著甜蜜的味道,甜食果真會讓人的心情變得更好。
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一路走過被學生們精心裝飾過的教室,門窗上都貼著誇張的裝飾物和招攬語句,而裡面展出的東西更是千奇百怪,而且居然還有石頭展,顧名思義,就是各類奇怪石頭的展覽。森尾禾月確實有被這樣非常偷懶的創意驚到,以及……
「厲害,還真有這種形狀的石頭啊。」森尾禾月看了看眼前的石頭,它像極了某游戲裡頭的勾玉,只是相比而言略微粗糙了一些,大致形狀上可以說極為相似。
夏目貴志卻覺得這塊石頭給他一種不適感,不會是什麼妖怪吧……他拉過森尾禾月,「走吧,我們去下一個班級看看。」
森尾禾月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出去。
離開那個石頭的範圍,夏目貴志感覺輕松了些。
森尾禾月:「夏目,你怎麼了?」
森尾禾月覺得夏目貴志有些奇怪。
「不……」夏目貴志下意識要否認,但很快反應過來在森尾禾月面前不需要掩飾什麼,還是老實的說明原因:「剛才的石頭展,有個石頭讓我覺得不舒服……不過沒關系,應該只是我的錯覺。」
看見森尾禾月皺眉,夏目貴志安撫地笑笑,「真的,現在已經沒關系了。」他轉頭去看這個班級攤位擺放的物品,「這些……都是木做的嗎?」
森尾禾月還有些擔心,聞言跟著看過去。
他們現在進入的班級在售賣木制品,一部分是學生自己做的,醜萌醜萌的,看著還挺有意思,另一些則一看就知道是從外面商店買來的,大概是防止沒有人買他們的手工品,所以為了防萬一還是采購了精致的木制品。
夏目貴志仔細挑揀一番,拿起一只雕花木梳和筆筒。
夏目貴志溫和的輕聲解釋道:「這個……我突然想起來,塔子阿姨昨天說,她的梳子斷掉了,所以我有些想買一個回去送給她;筆筒是想送給滋叔叔。」
他抿唇羞澀的笑了一下:「不過,也不知道這樣的東西他們會不會喜歡。」他總想著為照顧他的人做些什麼,卻又擔心自己做的不夠好。
森尾禾月眸光微動,果斷點頭:「他們肯定會喜歡的,不管你買什麼送給他們。只要是送的,他們一定都很開心的。」
夏目貴志愣了愣,眼眸溫潤如水:「聽森尾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
他轉身去付錢,正巧這時候森尾禾月的手機提示音響了兩聲。
森尾禾月拿起來一看,是西宮涼子的消息。
【西宮涼子:彙演就要開始啦,你們在哪?去晚了,可找不到好位子哦。 】
森尾禾月立即回復:【我知道了,我們立馬過去。 】
她看了看時間,表演這麼快就開始了嗎?一年D班這次的彙演項目是讓一位學鋼琴的同學上台獨奏,她也就壓根就沒記演出開始時間——反正西宮涼子會提醒她。
她又問夏目貴志:「夏目,你進來的時候有拿到一張節目單嗎?」
夏目貴志點頭,從包裡取出一張白色的紙,上面記錄了上午會在體育館演出的節目以及演出時間。
森尾禾月一看,確實快開始了。
「那我們快過去吧?」
夏目貴志一邊應道:「好。」隨後突然想起什麼,「對了,貓咪老師還在庭院那裡。」
「我先去找它,森尾就在這裡等我吧,沒關系的,我記得路。」
森尾禾月表示懷疑:「真的嗎?」
夏目貴志面色一紅,試圖證明自己:「當然,從這個樓梯下去,再往左走一段,就是……應該就是庭院了吧?」
他說到後面還有些不自信了。
森尾禾月憋笑,點頭:「啊,說的沒錯,那你快去吧。」
夏目貴志去接斑,森尾禾月則有些無聊的從圍裙口袋裡取出之前贏到的木頭小鳥,她把獎勵都放在圍裙口袋裡,略有些沉重,拿出木頭小鳥後才好一些。
這個木頭小鳥大概是那個班級的學生自己雕刻的,略有些粗糙,可是還是能看的出來大致的輪廓,也算得上巧妙,至少可以看出還是很用心的雕刻。
她把玩了一會,又看了看時間。森尾禾月回憶了一下從教學樓到庭院的路線,心裡有些奇怪,從這裡到庭院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了,可是夏目貴志怎麼還沒過來?
周圍的路人都已經在往體育館處慢悠悠走去。
森尾禾月這時候還沒有覺得著急,夏目貴志知道該怎麼走,不至於迷路,現在或許只是夏目貴志對校園有些生疏,畢竟他在這所學校學習也沒有很久,所以才走的慢一些。
森尾禾月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直到附近的人越來越少,除了一些對表演沒有興趣的人還在開設的攤位閑逛,大部分人都已經集中到體育館,等著看表演了。
森尾禾月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她驀地想起潛伏在學校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的櫻花樹妖。森尾禾月心一緊,不會吧?夏目貴志不會又被櫻花樹妖綁走了吧?
她再次打開手機,找到夏目貴志,給他發消息:【夏目?找到小貓了嗎?表演要開始了,你現在到哪了? 】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森尾禾月始終沒有收到夏目貴志的回復。
森尾禾月著急起來,她不知道夏目貴志是單純的沒有看到消息,還是因為被妖怪糾纏住。只可惜他們並沒有交換過電話號碼,沒有辦法直接打電話詢問。
森尾禾月只考慮一秒便動身往庭院趕去,懷著一絲僥幸心理在路上左右張望,試圖看到夏目貴志的身影。但路上只有寥寥幾個人,大部分攤位上的學生也已經收拾東西,准備去看彙演,這些人裡,沒有夏目貴志。
森尾禾月幾乎是小跑著到了庭院,一眼就看見草叢中團成一團的大胖面團。
貓還在這,那夏目貴志呢?
森尾禾月立即跑過去,把三花貓推醒:「小貓!快醒醒!」
斑迷迷糊糊的揮揮爪子,睡眼惺忪:「啊,什麼啊,原來是你這個……真是的,我只差一點就能吃到那個美味的羊羹了,明明看上去那麼好吃,可惡就差一點……」它還在遺憾沒能吃到夢裡的美味羊羹。
森尾禾月有些無語,也不管它是妖怪了,用力地晃動大胖貓,「小貓,你清醒一點,別管什麼羊羹了,你有看到夏目嗎?」
斑被晃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停下來,它半耷拉著眼皮打哈欠:「夏目?沒有啊,怎麼了?他來找我了嗎?」
森尾禾月的心一下子沉落谷底,面色沉重,「小貓,夏目可能不見了。」
斑原本還昏昏欲睡,聽到森尾禾月的話,瞬間被嚇得清醒過來,眼睛瞪地大大的,也顧不上這會還被森尾禾月抓在手裡:「什麼!小丫頭你仔細說說怎麼回事?」
森尾禾月焦急地解釋:「他說來接你,但是我等了好久都沒看見他回來,我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了,可是只看到你,沒看到夏目!」
斑幾乎炸了毛,它可是知道夏目貴志對於妖怪的吸引力,更何況他身上現在還懷揣著非常重要的東西,夏目貴志是絕對不能有事的。
斑閉上眼睛,妖力四散籠罩整個學校,森尾禾月莫名的感覺到一絲異樣,等到三花貓睜眼,這種奇怪的感覺又不見了,而這時候,斑的神態已經放松下來,還有空罵罵咧咧 :「真是的,夏目那小子又給我添麻煩!」他感覺到夏目貴志的氣息還在學校裡,並不微弱,說明暫時還沒什麼危險。
斑從森尾禾月的手上掙脫出來,抖了抖渾身的毛,它身上粘著的草葉紛紛落下,看了看眼前著急的少女,難得的安慰了一下:「放心吧,夏目那家伙沒事,你在這等著,我去找他!」
它的語氣中帶上億點自傲,「也正好讓你看著我的真身!」
話音一落,砰的一聲白色煙霧炸開,磅礡的力量在空氣中湧動。
森尾禾月在白霧出現的一刻條件反射的擋住臉,發現沒動靜之後,探出半張臉——
她的面前已經沒有三花胖貓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龐大的雪白色妖獸,身姿優雅,四肢細長,身後拖著長而華麗的尾巴,柔順干燥的皮毛被微風輕輕吹拂,黃綠色豎瞳鋒利冰冷,額頭和眼下都有著艷紅色的妖紋,詭異美麗——這就是它的原型。
森尾禾月呆住了。
她知道三花貓原型或許會很不一樣,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實在是讓人震撼,只不過這份震撼在這只高大美麗的妖獸開口時,被徹底破壞掉。
「怎麼樣,是不是被嚇到了?我早說過我的原型是最完美的了!」
妖獸低沉得意的聲音傳來,森尾禾月:「……」看來確實還是那只三花貓了,外形雖然變了,內裡卻還是和之前一樣啊。
「好了,你在這等著吧,我要去收拾那個覬覦我僕人的不知好歹的家伙了!」
白色巨獸騰空而起,卷起強烈氣流。
隨後便消失不見,留森尾禾月一個人在原地。
狂風散去,森尾禾月盯著妖獸消失的地方,困惑:「……僕人?是說夏目嗎?」
「……明明是它更像吧?」
關於為什麼夏目在學校裡消失,貓咪老師卻要變出原形——因為在故意耍帥,前面被妹一直喊小貓,貓咪老師氣啊,可不得給她好好看看
哈哈哈哈哈
第54章
妖獸的白色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空中只余下細微的白色浮毛緩緩下落,森尾禾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她本以為她會看不見貓咪老師的本體,就如同她看不見櫻花樹妖一樣,但事實上她不僅看得見,而且還看得非常清楚,或許也有貓咪老師的本體是獸形的原因?
森尾禾月不清楚具體的原因,她嘆了口氣,席地而坐,被太陽曬得暖呼呼的草叢一點也不扎人,不如說還有點燙,森尾禾月感受了下從大腿處傳來的熱意,默默的往陰影處挪了挪,仰頭看天。
希望小貓……貓咪老師能把夏目貴志安全帶回來。
貓咪老師躍到空中,即使已經離地面數十米,它依舊看得清楚地面上的任何細節,包括那個邀請夏目來參加文化祭的少女,在它離開後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斑眼睛微眯,狐狸似的臉像是在思考,然後輕輕噴出鼻息,微妙的哼了一聲。
它俯身看著下面的校園,偌大的校園,人類在其中渺小的像是小小螞蟻,這會人群都聚集在中央的體育館,它隱約能感覺到人群中似乎夾雜著什麼不一樣的力量,不過這並不讓他在意,不同尋常的力量它已經見得多了,它扭過頭去尋找。
在校園的一處角落,陌生的妖氣扭曲著擠成一團,夾雜著令人不適的瘴氣。
——找到了。
看起來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妖怪開辟了「場」,將夏目貴志抓進去了。
斑冷哼一聲,以極快的速度俯衝下去,衝破妖氣形成的屏障。
隨著空間扭曲,它順著這股妖氣進入到完全不一樣的星條高中校園,與真正的星條高中不同的是,這裡籠罩著一種死氣,整片天空都是昏黃的,太陽高懸在天空,虛假的像會發光的燈泡,冰冷詭異。
斑嗅嗅空氣中還未散去的氣息,獸瞳銳利的看向某個地方——在那!
森尾禾月無聊坐著,手機上西宮涼子催促的消息已經發了好幾條,她無奈的安撫,【一時半會趕不過去了,涼子你別等我們了。 】
【西宮涼子:? ? ? 】
另一頭的西宮涼子一頭霧水,不明白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那出了什麼事,竟然都沒辦法趕過來,但森尾禾月這樣說了,也不好再催促,只好回了個【好吧。 】
西宮涼子看了看演出表,再過兩個節目就到應該會很精彩的二年D班《灰姑娘》,也不知道森尾禾月趕不趕得上,她總覺得要是錯過這一出會非常遺憾。
不過就算可能會錯過,森尾禾月這時候也暫時過不去,她還是想第一時間看到夏目貴志平安回來。她放下手機,有些放空地看著天空,忽然聽到草叢裡傳來什麼動靜,像是誰在行走。
她微微側頭,兩只小小的,不過巴掌高的小妖怪結伴,窸窸窣窣地扒開草葉往深處走去,嘴裡嘀嘀咕咕,似在聊天。
森尾禾月不動聲色,凝心靜聽,兩只妖怪的交談聲逐漸清晰。
長得像兔子的、穿著藍色和服的妖怪感嘆:「真可怕……那個野獸,老大居然打不過它。」
像老鼠的那只、穿了一身青白相間的和服,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樣子,猛點頭:「是啊是啊,還有那個人類,怎麼有人類會有那樣的力量,好可怕— —老大臉都被打腫了哎!」
「啊?你這都看見了?」兔子妖怪驚訝。
老鼠妖怪嘿嘿一笑,「我躲的地方剛好看見了嘛!你不知道,老大的臉一瞬間、真的是一瞬間哦,立馬就變紅了,好神奇!」
「誒——真的嗎!可惜我沒看到……」
森尾禾月:「……」你們老大知道你們在背後這樣幸災樂禍嗎?哦……確實會不知道,因為聽起來它們老大被胖揍一頓,可能都做不起老大的位置了。是被誰?斑……還是夏目貴志?森尾禾月忽然有些困惑起來。
「快跑快跑,要是被發現我們是老大的手下,一定也要被打了。」
「對對對,快跑!啊!還有個大高個在這裡!」老鼠妖怪小小驚呼一聲。
大高個……?森尾禾月沉默一下,看見兩只小妖怪好奇地看著她。
……原來大高個說的是她嗎?
兔子妖怪盯了她一會,在老鼠妖怪耳邊自以為小聲的:「沒見過的妖怪哎……她哪來的?」
老鼠妖怪也盯著森尾禾月:「不知道……哦哦!我想起來了!這個是老大說的不要管的那個!說她的妖氣怪怪的。」它伸出細小的爪子指著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
「喂,你們……」森尾禾月試圖和它們交流,可惜兩只妖怪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兔子妖怪點點頭,又疑惑的:「不過我沒覺得她的妖氣奇怪啊,感覺很普通。」
老鼠妖怪聳肩:「我也沒覺得奇怪,但誰知道老大怎麼想的呢,不要管了,反正老大自己都要保不住自己了。」
森尾禾月:……你們老大有你們真是它的福氣啊。
兔子妖怪:「說的也是……」
兔子妖怪忽然扯住森尾禾月的衣角,「喂喂大高個,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跑?要是被野獸和那個人類看見,說不定會被認為是一伙的、要挨揍哦?」
「……不了,我想應該我不會挨揍?」小妖怪的好意她心領了,森尾禾月還是果斷拒絕,不過……森尾禾月伸手觸碰到口袋裡的護身符,這兩個小妖怪怎麼沒被護身符影響到?森尾禾月默默看了眼它們巴掌大的個子,忍不住開了個小差:是這兩只妖怪太弱小了以至於都沒感覺到護身符?
回過神來,森尾禾月繼續問道,「喂,你們說的野獸是不是白色的,像狐狸一樣?」只不過在開口前,她就隱約猜到妖怪口中的野獸和人類是誰了。
兔子妖怪一臉驚奇:「哇!你怎麼知道?」
猜想被證實,森尾禾月點點頭,又問道:「那個人類,是不是一個看起來瘦瘦的,頭發顏色很淺的少年?」
「少年?我怎麼知道他是男的女的……」老鼠妖怪嘀嘀咕咕,「不過確實很瘦就是了,那麼瘦瘦小小,居然有那麼強大力量,真不可思議。」
兔子妖怪還是很驚奇地看著她,甚至那雙紅色的眼睛似乎冒出了崇拜的小星星:「真厲害,你這些都知道啊?感覺比我們老大厲害多了!」
……在你們眼裡你們老大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啊。森尾禾月忍下吐槽,「說起來,你們老大是誰?」不說被揍這件事,光是有這樣的下屬,這老大當得屬實有名無實……也當得太慘了點。
「當然是占據這裡數十年的那棵櫻花樹啊,你既然到這裡怎麼會不知道呢?唔……確實有些奇怪……」老鼠妖怪看著比兔子妖怪聰明、警惕一些,這會眯起了小眼睛。
兔子妖怪不贊同地用胳膊推推老鼠妖怪,它覺得面前這個說話和和氣氣的大高個妖怪可好嘞!同伴為什麼要這麼懷疑她呢?
森尾禾月垂眸,若有所思。果然是那個櫻花樹妖抓走夏目貴志的,護身符對它沒用了嗎?森尾禾月不知道夏目貴志的護身符早被八原的妖怪撕成碎片,櫻花樹妖自然沒有任何顧忌。
老鼠妖怪小眼睛懷疑的上下打量森尾禾月,兔子妖怪還試圖邀請森尾禾月一起逃跑:「你真的不跟我們……」
兔子妖怪話沒說完,它們兩只忽然渾身炸毛,兩對不一樣的耳朵此時相似度極高的高高豎起,像是受到驚嚇。
老鼠妖怪尖叫:「它來了!快跑!」
它拉拽著兔子妖怪,連滾帶爬,也不管旁邊的森尾禾月,兩只妖怪很快就竄沒了影。
這個反應……
森尾禾月感受到上方空氣一陣動蕩,生成迅猛的風。
她回過頭,白色巨獸俯衝下來,一身雪白的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耀眼奪目,讓人移不開視線。妖獸落到地上,強大的衝擊力卷起一陣狂風,將四周的草葉吹到半空中,森尾禾月的衣裙被吹的獵獵作響,等風停後,森尾禾月這才看到伏在它背上的清瘦少年。
夏目貴志的頭發被風吹的有些凌亂,他順著已經趴伏成方便他下來的妖獸身體,平安落地,看到樹下的森尾禾月之後,淺色的眼眸微微彎起,「我回來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少年的身後,白色妖獸再次變回普通的三花胖貓,在地上哼哼唧唧。
森尾禾月已經沒有理會滾到地上的胖貓,她不由自主地小跑到夏目貴志跟前,猶豫伸出手,纖細白皙的手指觸碰到夏目貴志的衣角,最終只是克制的輕輕拉住。
森尾禾月看著夏目貴志,緩緩松了口氣,綻開一個淺淡的微笑:「太好了,你沒事。」
夏目貴志怔忪片刻,忽然抬手,輕輕搭在森尾禾月蓬松的發頂,似乎是在安慰:「嗯。」
微熱的風纏繞著他們的肌膚,森尾禾月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離他們不遠的斑非常大聲的叫嚷起來:「喂!你們在干什麼啊!怪惡心的,快去給我買好吃的!本大爺可出了不少的力!夏目!你聽到沒有?」
三花貓不高興。
三花貓開始撒野。
他們兩人像是被驚醒,連忙一左一右移開視線,那陣微熱的風似乎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森尾禾月不自然的咳嗽一聲,「那個……彙演已經開始了,我們先過去吧?」
夏目貴志:「嗯、好。」
他們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理會地上的胖貓,往體育館走去。
斑:「??你們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斑:真讓妖火大!
妹看不看得見妖怪是挺隨機的,就好比妖怪有好的也有壞的,裡面這個櫻花樹妖屬於是不算很弱也不算太強的那種類型,所以只能抓兩個小妖怪當手下充面子,小妖怪聽話,但是聽的不多
最後,願稱貓咪老師為破壞氣氛第一名(據說打擾人談戀愛會被馬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說是吧貓咪老師)
貓咪老師:? ? ?
第55章
最後還是夏目貴志心軟下來,回過身抱起斑:「我知道了,我給你買好吃的,所以接下來,老師稍微安靜一點。」
貓咪老師在他懷裡罵罵咧咧,「這還差不多!真是的,把本大爺當做什麼廉價勞動力了嗎!」
森尾禾月憋笑。
貓咪老師不滿一哼,「有什麼好笑的!」
兩個人帶著一只貓穿過學校的教學樓,看到了前方高大方正的體育館,他們只要再走過這一條連廊,就能從體育館的側門進去看演出了。
剛踏上連廊的地面,森尾禾月卻忽然停下來。
夏目貴志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身邊的人沒有跟上來,有些疑惑,「森尾,怎麼了?」
森尾禾月表情略有些凝重,她感覺到了庫洛牌的氣息,准確來說,她感覺到又有一個庫洛牌要蘇醒了,很可能就在體育館裡。
她倒是想直接進去找木之本櫻,但夏目貴志還在這裡,森尾禾月有些為難,想了一會還是抬起頭,「夏目,你在這裡等一下,先不要過去,我需要去打個電話。 」她再次強調:「一定不要靠近體育館。」
夏目貴志:「?」難道裡面還有什麼妖怪嗎?
貓咪老師抬起頭,它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從夏目貴志懷裡跳出來,落到連廊的圍欄上,雙眼半眯:「你就聽那小丫頭說的吧,在這等她打完電話回來,我看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那會是什麼事呢?」夏目貴志轉向體育館的方向,目露擔憂:「老師,裡面是又有妖怪嗎?」
斑打了個哈欠:「放心,不是妖怪。」
「不過也不是什麼普通人能干涉的事,你想知道的話等那丫頭過來問她就好了。」
夏目貴志搖頭,斑有些不解:「你不是想知道嗎?」
夏目貴志輕輕地說道:「森尾不想說的話,我就不會去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的秘密。」
斑輕哼一聲:「你們人類就是麻煩。」
夏目貴志無奈:「畢竟我也有事情瞞著她啊……」
斑趴下來,斜了一眼夏目貴志。
「笨蛋夏目。」
森尾禾月跑出老遠,直到確定這個距離夏目貴志聽不見自己打電話的聲音之後,四下觀察。很好,周圍沒有人在,她想了想,還是先給木之本櫻打了電話。
木之本櫻正坐在椅子上聽台上的大姐姐演奏小提琴,感覺到包包內的震動,才發現是森尾禾月打來的電話,她猶豫地看看台下正在安靜傾聽的觀眾,貓著腰跑到樓梯間才接起電話:「禾月姐姐?突然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森尾禾月聽到她背景的音樂聲,「小櫻,你現在是在體育館嗎?」
木之本櫻「嗯」了一聲,有些奇怪:「對了,禾月姐姐沒來看表演嗎?」
「因為一些原因還沒過去……」森尾禾月簡單解釋了一下,趕緊說道:「小櫻,你附近可能有庫洛牌,要小心一點。」
木之本櫻驚詫:「誒?」這裡有庫洛牌嗎?可她什麼都沒感覺到啊。
「不過禾月姐姐怎麼知道?」
木之本櫻剛問出這個問題,立即不好意思的笑笑:「差點忘了禾月姐姐也是庫洛牌,當然能感受到庫洛牌的氣息。」
所以禾月姐姐說的應該是真的,木之本櫻警惕的看向四周,一邊凝神捕捉庫洛牌的氣息。
「嗯,」森尾禾月繼續說道:「這張庫洛牌似乎是霧牌,有點危險,不過我忘記是為什麼危險了,你盡快問問可洛貝魯斯,抓緊時間把它封印。」
木之本櫻一口答應:「好,禾月姐姐放心!」
「那禾月姐姐,你知道霧牌具體位置嗎?」
木之本櫻期待的等著電話那頭的回答,可惜只聽見森尾禾月略帶歉意的聲音:「抱歉,我只知道他快要蘇醒,並不能感知具體位置,所以還要你自己去尋找。」
木之本櫻也不失望,能提前知道有庫洛牌已經很幸運了,「沒事!我會找到它,把它封印起來的,禾月姐姐放心!」
放下手機,木之本櫻從樓梯間探出頭,李小狼和大道寺知世就坐在她旁邊,木之本櫻悄悄離開的動靜當然瞞不過他們,目光也一直跟隨著木之本櫻,想知道她要做什麼。
木之本櫻衝他們兩人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大道寺知世和李小狼對視一眼,也悄悄離開座位。
李小狼率先發問:「出什麼事了?」
木之本櫻還有些緊張糾結的神色看到好朋友過來,緩和許多:「剛才禾月姐姐打電話告訴我這裡會出現庫洛牌,是霧牌,李同學,你知道這是什麼牌嗎?」
李小狼聽到「霧」這個名詞,就想起來這張庫洛牌,他點點頭:「嗯。」
「霧( mist )牌,被它碰到的東西都會被腐蝕掉,是一張比較危險的庫洛牌。」李小狼神色一凜,「如果是霧牌,那就得抓緊時間將它封印。」
木之本櫻聽到這張牌竟然有這樣的屬性,她緊張的看向體育館內密密麻麻的觀眾,「可是禾月姐姐也不知道庫洛牌在哪……我現在感受不到。」
她忽然眼睛一亮:「對了,李同學的羅盤應該可以找到霧牌的,對吧?」
看到李小狼點頭,木之本櫻放松下來:「太好了!」
有李同學的幫助,她一定能成功封印庫洛牌的!
木之本櫻一下子信心滿滿。
森尾禾月打完電話,慢慢走過去,她還在想要怎麼和夏目貴志解釋,讓他能晚一點,至少在木之本櫻封印掉庫洛牌之後再進入體育館。
森尾禾月踟躇:「……夏目,我們晚些過去,因為……」
夏目貴志從善如流的點頭:「好。」他甚至沒有等森尾禾月說完那個「因為」,也不問為什麼現在不能進到體育館內,側身看著明媚的天空:「今天天氣可真好啊,森尾有拍下喜歡的照片嗎?」他指了指森尾禾月脖子上掛著的相機。
森尾禾月愣怔,摸摸相機,明白過來夏目貴志是在轉移話題,她頓了頓,按下掛繩上的卡扣,將相機取下來。
「嗯,因為今天是文化祭啊。我拍了很多照片,夏目要看看嗎?」森尾禾月將相機拿到夏目貴志面前,屏幕上是一年D班寫著模擬店名的那塊黑板。
夏目貴志低頭詢問:「可以嗎?」
得到森尾禾月肯定的點頭後,夏目貴志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他接過森尾禾月手中的相機。
森尾禾月指著旁邊的按鍵:「按下這個就可以看下一張照片了。」
夏目貴志按著森尾禾月的指示,輕輕按下按鍵,切換著相片,看著相機裡一張一張學生或忙碌或悠閑的身影,在森尾禾月的相機當中,他們都顯得額外可愛,還有文化祭剛開始時,在天空綻開的禮花與煙霧,輕飄飄的糾纏成優美的弧度,這一瞬間也被抓拍下來。
斑也好奇的爬到夏目貴志肩膀上,發出嘖嘖的聲音:「沒想到你這小丫頭拍照技術還不賴嘛,不過怎麼都是人類,喂小丫頭,我特許你拍下本大爺的樣子—— 」
它話沒說完,被夏目貴志掐住嘴。
夏目貴志:「……森尾,不要聽貓咪老師的,你想拍什麼就拍什麼。」
然後他又不小心按下按鍵,照片切換到下一張,這一張是妖怪趴在窗前,對著食物流口水的照片。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這是?」
森尾禾月看了眼被夏目貴志掐住嘴的三花貓,覺得有趣極了,想拿相機拍攝下來,可惜相機還在夏目貴志手中,她傾身看了眼夏目貴志此時翻到的照片,「這張啊……夏目不覺得這張照片挺有意思的嗎?」
森尾禾月回憶起來時帶上一點忍俊不禁:「原來妖怪也會盯著剛做出來的食物流口水,那個時候,我忽然感覺妖怪和人類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當然,現在對妖怪的看法就更多了——比如原來妖怪也會非常在乎自己的形像,會不停強調原型是怎麼樣的華麗優美。
「不過在別人眼裡,這可能只是一張莫名其妙的窗景。」森尾禾月有些遺憾。
夏目貴志淺色眼眸彎起,安慰道:「我看的很清楚哦,它並不是莫名其妙的,它是一張,很有趣的照片。」
夏目貴志將相機還給森尾禾月,他肩膀上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斑一臉憤怒,用頭去頂夏目貴志,被夏目貴志反手鎮壓,抱在懷裡。
斑:可惡的夏目!
森尾禾月抱著相機,她面前的夏目貴志半側著身,頗有些頭疼的和懷裡的貓做鬥爭,她忽然笑起來,在一人一貓奇怪的看過來時,雖然收斂了笑容,眼角依舊帶著笑意的晃晃手中的相機,「我可以……給你們拍一張照片嗎?」
夏目貴志愣住,一時忘記回答。
森尾禾月遲疑,「不行嗎?」
夏目貴志抱著貓的手緊了緊,脫口而出:「當然不是!」他很快悄悄紅了耳尖,語氣不自在:「……可以拍。」
他懷裡的斑支楞起來,兩只爪子興奮的拍著夏目貴志的胳膊,「小丫頭你可要把我拍的高大俊美一點!」
森尾禾月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斑:「……你這是什麼表情!」
夏目貴志趕緊摸了兩把似乎要炸毛的三花貓,「好了好了,貓咪老師,安分一點。森尾,我們准備好了,你可以拍了。」
森尾禾月點點頭,舉起相機。
將他們這一刻留在相機中。
按下快門之後,森尾禾月敏銳察覺到屬於霧牌的氣息消失了——小櫻的動作還挺快的,森尾禾月默默想到。
她利落的將相機安回掛繩的卡扣上,往前走了兩步,「走吧,去體育館。」
夏目貴志就如一開始一樣,也沒有問為什麼現在能進去了,點點頭:「嗯。」
他們進入到體育館內,正好在台上彈鋼琴的女生落下最後一個音符,起身向眾人鞠躬。
帷幕落下,下一個節目就要開始了。
森尾禾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西宮涼子的位置,她身邊正好還有兩個空位,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趕緊坐下。
西宮涼子好奇,小小聲的問道:「你們怎麼這麼晚才來啊?」
又看見夏目貴志懷裡抱的貓,捂住嘴發出氣音:「——怎麼還帶了一只豬、這麼胖的貓?」似乎是感受到三花貓瞬間迸發出的殺意,西宮涼子臨時換了個稱呼。
「……」某種程度上涼子的反應速度也挺驚人的,森尾禾月小聲的:「一會出去再和你說。」
西宮涼子連連點頭。
很快,廣播裡響起報幕員的聲音:「接下來請各位欣賞二年D班的話劇——《灰姑娘》。」
森尾禾月聽到是這個班級,又舉起相機,她還記得社長讓她多拍點這個班的彙演照片。
調整好參數之後,森尾禾月耐心等待帷幕重新拉開,隨後出現在相機屏幕裡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嬌弱身影」,體育館內響起毫無感情的抽泣聲。
森尾禾月:……?
霧牌:(罵的超難聽)
這可以說是剛踏出家門就被拎著後脖子帶回去——霧牌,慘
來晚了來晚了,對不起最近事情有點多TAT
第56章
背景傳來女生們的壓抑的尖叫,森尾禾月沉默著把視線從舞台上魁梧的灰姑娘身上,轉移到旁邊笑得幾乎趴下去的西宮涼子,手裡的相機忠實記錄下舞台上的一幕幕。
二年D班的話劇全員反串,視覺效果可以說是炸裂的,森尾禾月也算明白木之本桃矢為什麼在女生中有這樣的人氣——即使是做灰姑娘的打扮,看起來也比其他人清秀許多……雖然體型不灰姑娘,演技像機器人,但架不住臉好啊。
看把大家開心的。
森尾禾月側頭,三花胖貓在夏目貴志懷裡發出嘎嘎的怪笑聲,幸好大家都專注於舞台,沒有在意一只貓咪發出的奇怪聲響。
夏目貴志擔心被人發現,用力晃晃斑:「老師!小聲一點!」
斑:「知道了,真麻煩……」它嘀嘀咕咕,確實將聲音壓低了,下一秒又猛拍夏目貴志的胳膊:「哈哈哈哈!」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默契的對視一眼,再看向舞台時,臉上也有些忍俊不禁,就是看著看著,忍不住讓人從心底發出疑問:二年D班演的應該是話劇— —而不是喜劇吧?
話劇已經演到了最後一幕,比灰姑娘矮了一個頭不止的「王子」明顯非常有敬業精神,她深情款款地握住灰姑娘的手:「辛德瑞拉,你願意嫁給我嗎?」
演技絕佳,絲毫看不出來女扮男裝地尷尬。
只可惜和她對戲的、一身樸素裙裝的灰姑娘臉上毫無波瀾,說出的台詞一如既往的生硬:「王子,我願意。」
森尾禾月: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願意的樣子,感覺下一秒就要撩起裙子逃婚了。
台下的女生們小聲的喊著:
「木之本!」
「月城同學!」
「月城同學好帥啊!」
「木之本同學!嫁給我吧!」
森尾禾月忍不住朝喊出最後那句的方向看過去,看是看不到的,但不妨礙她在心裡感嘆木之本桃矢的人氣,森尾禾月若有所思,難怪社長要讓她多拍點照片,劃重點: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的照片。按照這兩人的人氣,能直接湊齊攝影社團建經費,實在不足為奇。
台上的演出還在繼續,灰姑娘身後的繼母繼姐們憤恨地咬手絹,表情誇張:「可惡!王子竟然會看上辛德瑞拉!」
「就是!真是運氣好啊!」
樂呵呵的青花魚罐頭教母揮著自己特殊的仙魚棒,「總之一切都皆大歡喜了,大家,為王子和辛德瑞拉獻上祝福吧!」
音響配合的放出輕松歡快的音樂,王子的朋友和侍衛們抱著花籃開始撒花,台下又是一片尖叫歡呼。
和諧,真是太和諧了。
——所以說為什麼灰姑娘的仙女教母會是青花魚罐頭啊,在諷刺社會現像嗎?森尾禾月百思不得其解。
而後旁白響起,旁白一點也沒有被台上畫風奇怪的的灰姑娘眾人影響,聲情並茂做總結語,「從此以後,灰姑娘和王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這個感情豐富的旁白配合上面無表情的女主角,真是神來之筆。
隨著旁白的這句話落下,話劇也到此結束,二年D班的演員們站成一排謝幕鞠躬,現場瞬間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甚至還有喊安可的——安可是不能安可的,後面還有其他班級的節目要繼續呢,更何況灰姑娘這個「女主角」的臉色,在聽到安可這個詞的時候,都快黑成鍋底了。
斑又發出怪笑聲:「太好笑了,太好笑了,這個文化節除了那些吃的,還是有些好玩的東西嘛!」
它的聲音被埋沒在人群的鼓掌聲中,只有夏目貴志聽見,他無奈嘆氣,不過……
夏目貴志看了眼緩緩下降的幕布:「確實還挺有意思的。」
坐在他身側的森尾禾月正在和西宮涼子交談著什麼,夏目貴志的視線掃過她舒展的眉眼,落到斑的頭頂,伸手摸了摸。
等到彙演結束,眾人離場。
他們三人也跟著站起來,往出口走去。只是人一時有些多,森尾禾月不小心被後面的人推搡了一下,夏目貴志立即伸出手:「沒事吧?」
森尾禾月借著夏目貴志的手穩住身形:「沒事了,謝謝你。」
夏目貴志松一口氣。
但是夾在他們中間的斑卻很不高興地叫到:「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事啊!」
他們同時低頭,這才發現夏目貴志為了扶住森尾禾月,早就松開了抱著斑的手,要不是斑自己眼疾手快扒住夏目貴志的衣服,現在應該已經被扔到地上了。
而這時候夏目貴志的手還扶著森尾禾月。
「抱歉抱歉!」夏目貴志趕緊松開手,重新抱好斑。
貓咪老師不滿地哼唧,目光在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之間來回移動,隨即發出不屑的冷哼。
夏目貴志&森尾禾月:「?」
文化季很快就進行到尾聲,操場的中央燃起巨大的篝火,篝火邊已經圍了一圈的學生正在跳土風舞,旁邊是零零散散的,准備加入這個舞蹈行列的人們。
夏目貴志側目,看到被熊熊火光映照,有幾分艷麗的森尾禾月的側臉,幾欲張口,卻又猶豫著沒說,最後還是斑看不下去,大聲的說道:「喂!夏目!該回去了!晚了要被塔子說的哦!」
「快點快點,我還想趕上塔子的晚飯呢!」
森尾禾月一愣,她抬起頭問夏目貴志:「你要回去了嗎?」
夏目貴志點點頭,溫柔的看著森尾禾月,輕聲道:「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謝謝你邀請我過來,今天真的,很開心。」
森尾禾月緩慢眨了眨眼睛,看見他的眼中映出跳動的火焰,讓他的瞳色變得幾乎和她一樣,變成通透的橙紅色。森尾禾月彎了眼眸,輕輕應道:「嗯,我也很開心。」
森尾禾月在校門口告別了夏目貴志。
被黃昏籠罩的街道上多了夏目貴志的影子,和行道樹長長的影子交織融合,瘦削的身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森尾禾月轉身回到校園,西宮涼子早在篝火燃起的一刻就湊過去,津津有味地看著圍著篝火一圈跳舞的學生們。
察覺到有人靠近,西宮涼子猛回頭,發現是森尾禾月後,還往她身後看了看:「夏目同學呢?」
「他回去了。」
西宮涼子「哦」了一聲,然後有些好奇:「你不和他跳舞嘛?」
森尾禾月停頓了一下,表情不自在:「為什麼要和他跳舞啊?」
西宮涼子嘻嘻一笑,「不知道啊,為什麼呢?」她忽然又說到別人,伸手一指:「你看!容子學姐和木之本前輩跳舞呢!」
「聽戲劇部的學姐說,容子學姐其實很喜歡木之本前輩呢,現在他們跳舞……是不是容子學姐告白成功了——誒?木之本前輩怎麼走掉了?」
西宮涼子原本筆直的指著他們的手指瞬間彎掉,臉上帶著不確定:「容子學姐都沒能成功嗎?木之本前輩……深不可測啊。」
「……」森尾禾月一言難盡,她有時候覺得西宮涼子才深不可測——那些奇奇怪怪的消息她都是怎麼知道的啊。
文化祭說是有兩天,實際上只有第一天,之後的第二天,學生們就得將文化祭上使用到的東西收拾好,比如將搭建的帳篷拆除,比如收拾班級內的布置,再比如把辛苦做好的道具回收掉。
制作道具的學生:「……」哭死。
不過也不是全部的道具都要回收掉,有些還是可以循環利用,被存放進班級後面的儲物櫃中。森尾禾月所在的班級也是如此,費了功夫將桌椅恢復原樣,那些原本鋪設在桌子上的桌布被收起來存放好,等待下次使用。
學校恢復成以往的普通校園模樣後,就開始要對這次的文化祭進行評比了。
一年D班的學生們相當嚴肅緊張的等著結果出來。雖然不會最直觀的直接給出名次,而是設置了「最有創意班級」、「銷售額最高班級」、「彙演節目最受歡迎班級」等等獎項,但一年D班對這次的結果也非常重視. 。
——畢竟之前的運動會積分倒數第一、足球聯賽倒數第二……給他們班帶來太多的陰影了。
「彙演節目最受歡迎班級」幾乎是毫無懸念的落到二年D班頭上,那出反串話劇《灰姑娘》實在過於耀眼,相信明年的彙演上,會多出不少類似的節目了。而後的一年班,也終於收獲一個「食物最受好評班級」的獎項。
班級內瞬間響起一片歡呼聲。
「終於!終於不是什麼獎都沒有了!」
「感謝鯛魚燒!」
「感謝炒面!」
「鯛魚燒與炒面萬歲!」
森尾禾月:……
每天都擔心同學們精神狀況。
同樣的,到了社團時間,森尾禾月剛推開社團教室的大門,攝影社社長四楓院由理一把抱住她。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社長??」
這位高二年的學姐興奮極了,抱著森尾禾月幾乎要跳起來,「森尾干得好!你拍的那些照片我們賣出了個好價錢!雖然不能去溫泉山莊,但是我們可以去溫泉旅館!」
「果然拍木之本和月城是沒錯的!明年也要繼續啊!」
她終於松開森尾禾月,喜滋滋的帶森尾禾月去看桌上擺出的照片,無一例外都是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的。
什麼一身粉色華麗裙裝的木之本桃矢、和王子跳舞的木之本桃矢、舉著仙魚棒的月城雪兔……
攝影社社長點了點其中一張木之本桃矢華麗裝扮的特寫,「這張!賣得最好!」
照片上,木之本桃矢帶著金色的皇冠,粉色的圓形耳墜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森尾禾月:……
她現在該擔心學校女生們的精神狀況了。
寫這章的時候就想起犬夜叉的文化祭了,笑死我了,等會就去回顧一下
「安可」是要求返場,再來一次的意思,應該都知道吧(撓頭)
容子學姐,魔卡第14集出現,演王子的女生,並且末尾處和哥哥告白被拒,然後和哥哥跳舞
攝影社販賣哥哥照片,這是原著就有出現過的,指路第42集3分25秒處
第57章
森尾禾月又想起剛進來時社長說的「溫泉旅行」。
「……但是社長,現在還是七月,溫泉旅行不合適吧?」
七月啊,正是夏季,這個時節……溫泉? ?
「森尾真可愛,溫泉旅行現在去其實也沒什麼啊,山上氣溫比城市裡低一些,所以就算泡溫泉也沒什麼,當然啦,最適合的時候還是冬天了。」社長哈哈大笑,解釋完一臉神秘地從旁邊櫃子拽出來一個圓形物體,「其實是它做出的結果啦。」
森尾禾月定睛一看,是一個轉盤,剛剛被拿出來,指針還顫巍巍的轉動著。
白色圓盤上面寫滿了不同顏色的字跡,有地點也有項目。
滑雪場、海灘、溫泉、露營、草莓園……
每一個區塊之間隔著一個空白的區域,寫著「待補充」,大概是有什麼新的有趣活動會再添上的意思。
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了,就算沒有還能再補上。
森尾禾月:「……」
社長驕傲的拍拍轉盤:「這可是前任社長留下的,一開始是因為糾結攝影內容和地點所以才准備了轉盤,後來經費變多,能夠出去玩了,就變成這樣了,預算充足就去,預算不夠就再攢攢或者干脆帶大家吃些好吃的,想得很周到呢!」
「也多虧木之本和月城,」社長感嘆,「要不是他們,我們這學期還攢不到足夠的經費呢。」
森尾禾月:「……」總覺得要同情起兩位學長了。
後來因為適合泡溫泉的季節還遠著,社團便先小小組織了一次聚餐,恰好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就在那家店打工,攝影社全體成員頓時尷尬又心虛,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文化祭過後,暑假也來臨了。一年D班的班長試圖組織一個清涼的試膽大會,可惜被西宮涼子竭力阻止,這場剛出來就胎死腹中的試膽大會不了了之。
西宮涼子心有余悸:「好險,差點就讓班長把試膽大會開起來了!」
森尾禾月啃了一口冰棍,「我覺得其實也還好……?」
西宮涼子一臉嚴肅,「不,你不這麼覺得。」
空調吹出來涼涼的空氣驅散夏季的炎熱,房間內擺上冰鎮西瓜,桌面上散落著攤開的作業本和筆,上面只寥寥寫了幾行字。
「涼子,你不是來寫作業的嗎?」森尾禾月將冰棍木棒扔進垃圾桶,無奈的推推躺在沙發上不願動彈的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哀嚎一聲:「那只是借口嘛……再說,哪個正經學生剛放暑假就寫作業啊!」她忽然瞪眼看向森尾禾月,表情有些驚恐——好朋友不會就是這種,假期剛開始就把作業做完的人吧? !
然後她看到森尾禾月默默合上同樣空白的作業本。
啊——瞬間就安心了。西宮涼子放心的閉上眼,又猛地睜開,她想起來出發前老媽說的事,從沙發上爬起來。
「對了!我們准備過兩天就出發回鹿本市哦,禾月你記得收拾行李啊,可別說你忘記了。」
鹿本市是西宮涼子的老家,而且就在友枝市的隔壁。
森尾禾月被這一提醒想起來了,西宮涼子之前邀請她暑假一起去老家玩一段時間,她當時答應的是挺快。
而後想起木之本櫻,又讓她有些猶豫,她還是有些擔心小櫻的魔力和身體狀況能不能支撐她遠行,不過後來這種顧慮消失了——因為暑假的前一天,木之本櫻撥打了她的電話。
木之本櫻活潑開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禾月姐姐!要不要來我家吃飯?」
森尾禾月當時:「?」
森尾禾月:「這會不會太打擾了……」
木之本櫻立即:「才不會!禾月姐姐,我爸爸做的飯可好吃了!哥哥他也經常帶朋友來吃飯,而且……」
糾結了一會,木之本櫻也終於忸怩地說出自己的目的:「暑假的話可能就不常見到禾月姐姐了,我有好多話想跟禾月姐姐說,而且我能感覺到卡牌們也很想見禾月姐姐,所以……」
森尾禾月詭異的沉默了。
真的有卡牌想她?確定不是想找她算賬嗎?不不不……她不能這麼想。
不過森尾禾月還是同意了,然後在某一天的下午,帶上自己做的餅干拜訪了木之本家。
這天木之本家只有木之本櫻一個人在家,她的父親才准備完晚餐,就因為臨時有事情又回學校,而木之本櫻的哥哥木之本桃矢在外面打工,並沒有在家吃飯。
所以在她們聊著天的時候,小可非常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客廳。
「哎呀,你來了!」小可的鼻子動了動,眼睛放光地衝上來:「你是不是帶了什麼好吃的!有很不錯的香味嘛!」
這鼻子可真靈。
森尾禾月很無奈地將自己做的餅干拿出來,小可蒼蠅式搓手:「哦,是餅干!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沒想到秤你還有這手藝!」
木之本櫻佯裝生氣,「小可!」
小可立即縮回手,訕訕開口:「啊,我知道,現在是晚飯時間了是吧,先吃飯、先吃飯哈哈哈哈……禾月快來坐!呀~今天有好多好吃的呢!」
小可諂媚地拉開餐椅招呼森尾禾月坐下。
木之本櫻有些無語:「這算什麼嘛,小可真是的。」
用過晚餐之後,她們還是來到了木之本櫻的房間裡面,木之本櫻拉開抽屜,將魔法書拿出來。才一打開,庫洛牌就從裡面飛出來,有部分圍在木之本櫻的身邊,但是有幾張卡牌,帶了那麼點氣勢洶洶地意味將森尾禾月圍住。
被庫洛牌包圍的森尾禾月:「……」她有些頭疼的接受庫洛牌們的質問。
【咦!你為什麼能是人形,沒有變回原形嗎? 】
【可惡,你是不是先跟新主人打好關系了才沒有被封印? ! 】
【我都聽可洛貝魯斯說了,是你帶他們找到我的,哼! 】
【什麼!我都那樣提醒了,你、你怎麼還沒有被封印啊? 】
森尾禾月本來還有一些心虛的神情,在聽到最後一張牌的心聲之後,眼睛眯起看過去——果然是幻牌。
見森尾禾月盯過來,「幻」默默後退了一下,像是自知理虧。
【哈哈、哈哈……我還是去小櫻主人那邊……】
當然更多的卡牌是在歡迎和驚奇森尾禾月現在的狀態,有幾張過來蹭蹭森尾禾月,發出驚嘆:
【和小櫻主人好像啊!真厲害! 】
木之本櫻摸摸卡牌,翠綠的眼中滿是歡喜:「卡牌們很高興看見禾月姐姐呢!」
森尾禾月看見靠過來的「波」,看看周圍的小伙伴們,同類們熟悉的氣息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嗯,我也很高興。」
小可在卡牌們圍上來之前就抱著餅干躲到書桌上,帶著和森尾禾月同款心虛,啃了幾口餅干就將這種情緒丟到腦後,一心一意吃起來:「不錯不錯,還挺好吃的嘛!」
森尾禾月看了小可一眼,直把小可看的背後冒冷汗才收回視線。
「說起來,禾月姐姐暑假有什麼安排呢?」木之本櫻沏了杯茶推到森尾禾月面前,自己也端起一杯茶,淺淺抿一口:「我們家暑假要去出游,之後還有海邊的課外教學。」
她又忽然傾身,眼含期待:「禾月姐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出游玩?」
森尾禾月搖搖頭,「這怎麼好意思呢,而且,暑假和朋友約好了。」
木之本櫻眨眨眼睛:「這樣啊……真好,我還擔心禾月姐姐暑假會是一個人。」
她露出極為燦爛的笑容。
森尾禾月猶豫著,她仔細從木之本櫻的臉上掃過,試圖找到一點勉強的痕跡,「但是,小櫻,你自己呢?你的魔力……」
木之本櫻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一點事都沒有,真的!」
「是嗎?」森尾禾月懷疑。
「禾月你放心吧,目前小櫻的魔力是沒問題,你就不用擔心了,你想去哪都行。」小可眨眼間就吃完了全部的餅干,扶著肚子滿足嘆氣,「啊——餅干可真好吃,禾月,你下次可記得多帶點過來。」
森尾禾月:「……」
木之本櫻小聲吐槽:「……小可真是個貪吃鬼呢。」
森尾禾月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所以她倒是不需要擔心因為距離太遠,或者因為消耗的魔力太多讓木之本櫻身體不舒服了。
回憶結束,森尾禾月回過神,「當然沒忘記,什麼時候出發?」
「唔,後天吧,」西宮涼子想了想,又無所謂的擺擺手:「你只要收拾好行李就行啦,我們會來接你的!」
森尾禾月笑著點點頭。
很快就到出發的那一天,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坐在後排,西宮爸爸媽媽坐在前面,西宮媽媽還在安慰森尾禾月:「禾月不要覺得太拘謹哦,放心的玩吧。 」
「要不是涼子說你的父親一直不在家,下次我也該去森尾家拜訪一下的,真是的,怎麼能把孩子一個人放在家裡呢!」西宮媽媽還有些不滿,不過因為森尾禾月就在這裡,也不好在多說什麼,只一個勁的讓她一定要玩的開心。
森尾禾月都點頭答應。
車子平緩的行駛,從友枝市中心開往鹿本市。
不知過了多久,西宮涼子看到了兒時的景色,趴在車窗上,開心的招呼森尾禾月:「禾月快看,我們到鹿本市了!不過要到八原還得再開一段路程。 」
森尾禾月愣住,八原?
「等等,涼子你不是說老家在鹿本市嗎?這不是已經到了嗎?」
西宮涼子理所當然:「是啊,鹿本市裡的八原鎮嘛!」
她忽然敲敲腦袋,有些不確定:「咦?我沒跟你說過嗎?」
森尾禾月:……
當然沒說過啊!
中秋快樂! ! !
第58章
難怪之前知道夏目貴志住在八原之後之後,她會覺得這個地名熟悉——因為八原鎮這個名字的前面,就是鹿本市啊,西宮涼子和她提到過的老家縣城名字。
鹿本市八原鎮。
森尾禾月扶額,怎麼就沒想起來呢?
西宮涼子有些好奇的看著森尾禾月的反應,「所以八原怎麼了嘛,你有認識的人也在這裡?」
西宮涼子隨口一問,竟直接戳中答案,看到森尾禾月點頭,西宮涼子眨眨眼:「我猜對了!」
「是誰?」
森尾禾月:「是夏目,夏目同學。」
西宮涼子「哇哦」一聲,嘴角揚起來。
森尾禾月不解:「涼子你笑的好奇怪。」
西宮涼子:「有嗎?嘿嘿~」
森尾禾月:……更奇怪了啊。
西宮涼子靠過來,「禾月禾月,你對夏目同學到底怎麼想的啊~」
怎麼想的……森尾禾月被這個問題難倒了,眉頭越皺越深。
西宮涼子本來只是帶了點打趣的意思,她覺得森尾禾月應該多少察覺到她對待夏目貴志的特殊,卻沒想到森尾禾月現在直接陷入沉思當中,看起來是非常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西宮涼子:……
這不對吧!難道是她自己誤會了嗎?
可是她應該不會看錯啊!
眼看森尾禾月眉毛擰的像要打結,還沒從這個問題走出來,西宮涼子趕緊說道:「啊……我隨便問問,你不要在意,看!我們就快到了!」
森尾禾月看向窗外:
林立的高樓與街區逐漸被綠色取代,成片的田野與山林連綿不斷,他們已經來到了小鎮上。
再行駛一段進入小鎮的居民區,這邊的房屋大都帶著歲月的痕跡,與城市的快節奏與嶄新樓房相比,這裡倒有一種怡然自得的舒緩。
西宮涼子看森尾禾月把注意力放到窗外,松了口氣的同時,感受到一種頭疼,之前怎麼就沒覺得禾月這麼遲鈍呢!
前面聽到她們對話的西宮父母差點要笑出聲來,對視一眼,帶著了然,但他們不打算插手小輩們的問題,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就能解決,他們大人在旁邊看(戲)就好了嘛!
開過一座座房屋,車子平緩的駛入其中一座房子後院,聽到動靜,穿著圍裙的老人從屋內出來,看到這一行人,露出笑容:「你們來了?」
西宮涼子從車上下來,跑到老人身邊,親親熱熱的喊道:「奶奶!」
頭發花白的西宮奶奶笑眯眯的抱住孫女:「涼子也回來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我今天買了西瓜哦。」
西宮涼子用力點頭:「要!」
「對了,奶奶,」西宮涼子又跑去將森尾禾月拉過來,「這是我的朋友,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猝不及防被拉到老人面前,拘謹的躬身:「西宮奶奶好!」
看她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的樣子,西宮奶奶笑著調侃:「來了家裡就不要這麼嚴肅啦,放松一點,奶奶可不是吃人的妖怪。」
「好啦,坐了這麼久的車,你們應該也累了,去屋裡吃西瓜吧。」西宮奶奶說著,一手一個小朋友要拉她們進屋。
西宮涼子趕緊說道:「奶奶,我們先去放一下行李,等會再吃。」
「好,好,那你們快去,記得要來吃西瓜哦。」投喂失敗,西宮奶奶遺憾的松手,催促她們快點。
那邊的西宮父母已經將行李從後備箱中搬出來。
西宮媽媽將兩只行李箱推過去,「給,這是你們的,涼子,快帶禾月到房間去吧。」
西宮涼子蹭到西宮媽媽身邊,抱著手臂撒嬌:「媽媽,可以讓禾月跟我住一個房間嗎?」
西宮媽媽抬起頭,看到後面的森尾禾月也是一臉期待,才無奈地戳戳女兒的額頭,「只要禾月不嫌棄你就好,隨你們喜歡。」
「好耶!」西宮涼子歡呼一聲,拉上行李箱和好朋友,撒腿就跑——禾月當然不會嫌棄她了!西宮涼子開心的帶著森尾禾月來到二層的一個房間。
西宮涼子推開房門,側身向她展示裡面的布置:「看,這就是我小時候住過的房間,以前覺得大得嚇人呢!西宮涼子把行李箱堆到角落,又推開窗戶,廣闊的田埂與遠處的山林映入眼簾,她拍拍手上的灰塵,「這風景還不錯吧? 」
森尾禾月點點頭,她走過去靠在窗邊,眯起眼睛感受清涼的微風撲面而來,忽然視線內捕捉到什麼,顏色有些熟悉。
她定睛一看,田埂旁邊的道路上飛速奔跑著一個橘白相間的點。
森尾禾月揉揉眼睛,試圖看的更清楚一點,可惜離得實在有些遠,看不清楚那個點到底是什麼。
西宮涼子怕她又糾結起車上的問題,從行李箱中翻出太陽帽,「我帶你去附近逛逛吧!」反正看起來森尾禾月沒有因為感情上的事苦惱,那就順其自然,現在這個難得的假期,就該放松的去玩玩。
當然,她們還是先去接受了西宮奶奶投喂的西瓜。
知道她們要出門,西宮奶奶特意叮囑早點回來。
「好——我們走吧。」西宮涼子回頭應了一聲,和森尾禾月走出院子。
在附近逛一會後就該回到西宮家吃晚飯——本應該是這樣。
森尾禾月抬起頭看著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內心刷屏似的劃過省略號……所以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開始確實是到處閑逛的,反正西宮涼子從小在這裡長大,後來即便到了城市上學,因為小鎮的慢節奏,往往三兩年都沒有什麼大變化,所以西宮涼子對這裡也是熟悉的,一點也不擔心會迷路。
她們也無所顧忌的到處走,當然,森尾禾月因此也發現,這裡的妖怪比城市裡的要多許多,種類也多。
比如趴在路中間的那只快干死的河童,在城市裡是根本見不到的。
森尾禾月:「……」但是河童不該在水裡嗎?怎麼跑到路中間了?
西宮涼子一臉莫名的看她忽然停下來:「禾月?」
森尾禾月又抬起頭看見樹上倒掛著一只貓貓頭妖怪,半透明的下半身纏繞在樹干上,貓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涼子……八原的妖怪傳說是不是很多啊?」森尾禾月忍不住問到。
西宮涼子驚訝:「你怎麼知道?八原據說是妖怪之鄉呢,不過這只是個傳說吧……」她忽然想起來森尾禾月是能看見妖怪的,猛地停住,「原來這是真的嗎?」
森尾禾月:「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目前看到的妖怪確實還挺多的。」
西宮涼子:!
她看起來又刷新一次世界觀。
妖怪之鄉。
真是不得了的名頭。森尾禾月開始發愁,自己沒有帶上足夠的符咒出來——雖然她做成功的符咒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
那只河童已經被曬得神志不清喊著「水」,森尾禾月嘆氣,「涼子,你有帶水嗎?」
西宮涼子不知道為什麼話題一下子跳到有沒有水上,茫然點頭:「有啊,禾月你渴了嗎?」
森尾禾月:「給我吧,那邊有個河童快干死了。」
西宮涼子一邊拿水一邊發出和森尾禾月一樣的吐槽:「為什麼河童不在水裡要跑到路上啊?」
給河童澆完水之後,她們是繼續往前走的,不過這會西宮涼子會好奇的問她哪裡有妖怪,長什麼樣子。然後……不知不覺他們走進了林子,緊接著就走散了。
森尾禾月按按額角,思索到底怎麼就進入樹林了,在知道這裡妖怪很多之後,她們明明都盡量不走小路,跟不用說主動進到樹林裡了……雖然小鎮被山林環繞,完全不進樹林是不可能的。
森尾禾月拿出手機看了好幾遍,都顯示的「不在服務區」,不知道是妖怪的原因,還是樹林太偏僻才導致沒有信號。
糟糕了。
森尾禾月焦急的握緊手機,她自己身上是帶著一個符咒的,或許還沒什麼危險,涼子就……
她環顧四周,茂盛的草木遮蔽著道路,也看不見附近是否有人。
不能大聲喊,森尾禾月想,要是招惹來麻煩的妖怪就不好了。
她又看了一眼手機,上面還是沒有信號,森尾禾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先想辦法出林子再說。」森尾禾月喃喃道。看得見和看不見的結果是不一樣的,也許是她踏進了常人看不見的道路上,才和西宮涼子走散,所以現在先看看能不能走出樹林,如果不是妖怪作祟,怎麼都好說。
林間小路狹窄蜿蜒,雖然不知道這裡多久沒人來過,但這確確實實是一條人為開辟出來的道路,沿著路走應該就能出去了。
森尾禾月艱難的邁著步伐,撥開橫生的灌木。林中的風微微吹過,她被穿過樹隙的陽光晃到眼睛,森尾禾月閉了閉眼,忽然聽到風中傳來奇怪的動靜。
森尾禾月頓時屏住呼吸。
那像是什麼東西在快速的穿過灌木叢,朝著她這個方向過來。
森尾禾月謹慎的側身朝傳來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可惜被重疊的樹木草叢遮蓋著,她根本看不清楚。
動靜越來越大,森尾禾月咬咬牙,躲到旁邊一棵較為粗壯的樹後,往哪邊跑都來不及,更何況這樣的路況,她想跑都跑不快,森尾禾月緊貼著樹干,摸出了她自己制作的,被名取周一評價為還有點用的符咒。
夏季的衣物都較為輕薄,粗糙的樹干透過薄薄的布料硌著後背,這些森尾禾月已經感受不到了,此時緊張的捏著符咒,精神緊繃。
聲音已經近的幾乎就在森尾禾月耳邊,下一秒,一團黑影從旁邊的灌木叢中竄出來。
看清楚黑影的瞬間,森尾禾月愣住了。
「夏目?」
那邊狼狽從灌木叢中跑出來的夏目貴志也呆住了。
「——森尾?」
她怎麼會在這裡?
第59章
森尾禾月眼睛睜大,有些意外,雖然知道夏目貴志現在就住在八原,但她真沒想到會在迷路進森林之後,就這麼遇見他。因為夏目貴志是從灌木叢裡鑽出來,不可避免的帶出許多新鮮的樹枝和葉子——甚至頭發上也沾著一片,他猛地抬起頭,頭發上那片葉子因為他的動作順勢落下。
森尾禾月從他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夏目貴志抿唇,見到森尾禾月,他本來應該是開心的,可現在他根本開心不起來,臉上帶出一點擔憂和焦慮。他慌張地向後看了一眼,似乎聽到後面近在咫尺的呼嘯聲,他大喊:「沒時間解釋了,快跑!」
「誒?」
夏目貴志抓起森尾禾月的手腕就要往前跑,可是比他們動作更快的是一陣撲面而來的風,這一陣風來得突兀而猛烈,兩個人猝不及防,被吹得連連後退,森尾禾月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連帶著旁邊還抓著她手腕的夏目貴志也摔下來。
結結實實摔了一下的感覺並不好受,地面裸露出來的沙石和旁邊橫生的灌木樹枝摩擦手臂,絲絲發疼,可是這些都顧不上了,因為這一陣風還在繼續,吹的人眼睛幾乎要睜不開,旁邊的灌木叢也因為這陣風嘩啦作響。
風中隱約帶著一股腥臭,令人心生作嘔。森尾禾月排斥地皺起眉毛,心下一沉,這不會是……妖怪吧?
忽然森尾禾月感覺風似乎小了一些,她睜開眼睛,發現夏目貴志替她擋住了大半的風,淺色的短發在風中飛揚。夏目貴志是側著身的,森尾禾月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但是……
森尾禾月的目光下移,少年的五指還扣在她的手腕上,他的掌心帶著微微的潮濕,盡管顫抖著卻堅定地緊緊握著她的手腕。
夏目貴志似乎在害怕。
風停了。
可是被風吹起來的灰塵,還洋洋灑灑地在半空中飄揚,大片的灰塵後面,逐漸顯露出一團漆黑猙獰的影子。
森尾禾月感覺到夏目貴志的手又緊了緊。
這個妖怪在靠近,同時還放出濃稠的黑霧,將他們團團圍住,讓他們退無可退。似乎覺得已經勝券在握,妖怪大大喇喇顯出自己的原形,碩大的身軀上頂著惡鬼似的頭顱,面部中心是一顆布滿紅色血絲的眼珠子,黏膩的惡意幾乎要從中流淌出來。
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趁著這個時間趕緊從地上起來,森尾禾月起身的幅度大了一點,手臂不小心觸碰到黑霧,立即從接觸的地方傳來刺痛感。
森尾禾月抬起手臂,手臂上暫時看不出什麼異樣,但是那種尖銳的疼痛依舊留存在手臂上。
她拉住夏目貴志的衣服提醒:「夏目,千萬不要碰到黑霧,有古怪。」
古怪的黑霧又斷絕他們穿過的可能——誰知道鑽進黑霧裡會發生什麼。
夏目貴志也明白這點,輕輕點頭,一臉凝重和自責:「對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他被妖怪盯上,也不至於……
森尾禾月搖頭:「是我自己不小心進入森林的,這不怪你。」
夏目貴志還是搖搖頭,不說話,他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森尾禾月,「我……我一定會讓你平安回去的。」
「你們誰都回不去!」妖怪發出冷笑。
以妖怪的角度,它是能夠清楚的看到這兩個人類已經籠罩它的黑影之下,獵物無處可逃了——它圍住兩人的黑霧可不是擺設用的!妖怪從冷笑轉為快意的怪笑聲,難聽刺耳的讓森尾禾月忍不住捂耳朵,雖然看不清妖怪,但是妖怪的聲音還是能聽得見——真是折磨,森尾禾月痛苦的想到。
「夏目……擁有友人帳的夏目,你現在逃不掉了!」妖怪咧著血盆大口,目光貪婪。
妖怪噴出來的鼻息比之前的風腥臭百倍,它四周的灌木因為濃重的瘴氣侵染,肉眼可見的枯黃萎縮。
森尾禾月捂住口鼻,幾欲作嘔,她眼裡的妖怪是一團沒有固定形狀的黑霧,但她幾乎能想像這妖怪張開嘴之後,口腔內可怕的樣子,還有妖怪周身散發的惡臭瘴氣,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些妖怪都不做個人衛生的嗎?
是因為覺得沒什麼人看見就無所謂了嗎?
她被瘴氣熏得沒有注意到妖怪口中提到的陌生詞彙,也沒注意到妖怪在說出「友人帳」的時候,夏目貴志緊張的回眸。
妖怪垂涎的在兩個人身上來回掃視,渾濁的大眼睛因為轉動發出令人惡心的粘稠水聲,看了一會兒,它似乎發現些許不對勁,它感覺到那個夏目身後的人類女孩氣息有些奇怪。不過妖怪也不在意了,也不打算深究,因為最重要的是,現在夏目要落到它的手中了,還有那本強大的友人帳!
有這兩樣東西在它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吃了夏目,它的妖力一定會大漲,再加友人帳,它一定就會是這裡最強大的妖怪了!
想到這裡妖怪的笑聲愈加放肆,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
至於那個奇怪的人類女孩……妖怪好心情的上下打量,唔……似乎看起來也很好吃,那就當做吃完夏目之後的小點心吧!
妖怪再次咧開嘴,露出滿嘴尖利的牙齒:「快點交出來的話,我還能讓你少受點痛苦!哈哈哈哈!」
「交出來……快交出來!」
「你休想!我是不會交出來的!」夏目貴志咬牙回應,淺色眼瞳沒有一絲退讓。
妖怪不屑:「哼!你以為你跑得掉嗎!」
聽著他們的對話,森尾禾月露出疑惑。
「友人帳……?那是什麼?」
夏目貴志慌了一瞬:「這個……」
卻不想妖怪竟然看了森尾禾月一眼。
「哦?什麼啊,你不知道嗎?」
妖怪停下揮舞的手臂,饒有興味,因為兩個人類幾乎就是它的囊中物,妖怪已經完全放松下來,它輕蔑呵出一口氣,也不在意森尾禾月一臉嫌棄地往夏目貴志身後躲避的動作,在它看來那是害怕的表現。
它得意的想,人類該是害怕妖怪的。
那個似乎也能看見它的人類女孩,雖說是比不上夏目貴志,但好歹也算一份好吃的點心,所以妖怪還是有些心情和小點心聊兩句:「那個可是個好東西,不過也不是你們這些低劣人類可以擁有的,至於那到底是什麼……」
妖怪玩味地盯著一臉緊張不安的夏目貴志,特意拉長了語調:「那是——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哈哈哈哈哈哈!」
「被耍了吧!這種好東西怎麼會讓你們人類知道其中妙用呢!」
妖怪笑得肆無忌憚,周身的瘴氣又濃重幾分,狂傲的姿態看得人牙癢癢。
森尾禾月當然也不覺得妖怪會那麼實誠的告訴自己,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抬頭去看夏目貴志,她躲在夏目貴志後面,自然是看不見他的表情的,只能看到他僵硬的後腦勺。
友人帳……那是夏目貴志帶著的東西嗎?被妖怪這樣覬覦的危險東西,在夏目貴志身上?那這個東西真的有必要存在嗎……森尾禾月也只在心裡想了一瞬,因為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森尾禾月捏緊手中的符咒,開始憂慮符咒能有多大的效果。
察覺到她的視線游移,夏目貴志身體僵直,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線,在糾結著或許可以將友人帳的事情告訴森尾,不過……夏目貴志警惕的盯著妖怪,內心苦笑,那也得先過了眼前這一關才行。
痛快笑了一陣,妖怪興奮得渾身控制不住在顫動。它自覺已經足夠仁慈的讓夏目貴志多活了一會,這會兒已經迫不及待的揮舞雙臂:「現在!快把友人帳交出來!」
他們身後的黑霧也隨之縮緊了包圍圈,意圖將他們往妖怪的方向趕過去。妖怪積蓄力量朝他們俯衝過來——
夏目貴志繃緊了手臂,忽然感覺到後背的衣服被森尾禾月扯住,緊接著被她往旁邊輕輕一推。
夏目貴志驚慌地往後看,他本來是想擋在森尾禾月的面前,現在被推開,那他身後的森尾禾月不就完全暴露出來了嗎?
下一秒,森尾禾月從後面扔出來一個東西。
夏目貴志在一瞬間看清楚森尾禾月扔出的是什麼——是符咒,輕盈的好似會被風吹走的一個符咒。
森尾禾月並不太確定這東西對這個妖怪到底有沒有用,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將符咒扔到妖怪身上。
夏目貴志睜大了雙眼看著小小的符咒越過妖怪延伸出來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原材料為紙的符咒輕飄飄地落到妖怪跟前,他的心提起來。
因為在龐大的妖怪面前,符咒看起來渺小的可憐,讓人懷疑是否能起到作用。
妖怪因為突然扔出來的東西,動作停頓了一秒,看清不過是塊小小的紙包,妖怪有些不屑,嗤笑道:「這種東西也想阻攔我——啊!!!」
妖怪的慘叫聲頓時響徹雲霄。
符咒受害妖喜提+1
以及保護環境,從清潔自身做起,尤其是某些妖怪! (指指點點)
第60章
上一個小瞧符咒的妖怪還在封印坑裡呆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這次的妖怪也沒把符咒放在眼裡,躲都沒躲一下。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一面欣喜於妖怪不閃不躲,一面又擔心妖怪確實不懼符咒的威力,兩個人緊張的盯著符。
妖怪本來不在意,它甚至一開始是打算被符咒砸中,好讓那兩個人類知道用這種東西對付它這個大妖怪是沒有用的,然而這樣的想法頃刻間煙消雲散,它的狠話甚至都沒有說完——符咒在觸碰到它身體的瞬間,迸發出強烈灼目的光芒。
在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兩人看起來僅僅只是過於耀眼的光,卻讓妖怪發出慘叫。
妖怪只感覺被光芒照到的每一寸身體都傳來火燒似的劇痛,明明是沒有實體的光芒,卻帶來過於真實的痛感,就像真的有一把火在它身上燃燒蔓延,它費勁的舉起手臂,碩大的眼睛瞪著手臂上出現的燒焦痕跡,不可置信。
它,一個堂堂大妖怪,怎麼會被區區紙片傷到!
這不可能!
難不成那個人類女孩是除妖師嗎? !
妖怪的眼中流露出憎恨——居然是除妖師……更不可原諒了!
它扭動起身體想躲開光芒的範圍,但是符咒光芒愈盛,妖怪實在撐不住,翻倒在地上,慘叫連連,尖銳嘶啞的聲音震起林中無數飛鳥。
極大的痛苦讓它無法維持住黑霧的包圍圈,緊密嚴實的黑霧出現潰散,甚至連它的身體都出現空洞。
妖怪不知道過了多久,光芒才逐漸散去,它從來沒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好一陣,那種刻入靈魂的劇痛漸漸平息,它狼狽地深吸一口氣,又痛苦的哀叫——每呼吸一下,那種疼痛就被牽扯起一下,讓它身體顫抖一下條件反射的顫抖。
雖然疼痛在減輕,但是身上被光芒灼燒出的傷痕卻無法像以前受傷時那樣及時恢復,需要以後一點一點用妖力修補,這將會是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妖怪已經很久很久沒體會到這種憋屈的感覺了,它恨恨抬頭:它必須要吃掉他們!
布滿紅血絲的巨大眼球咕嚕嚕轉動,看到眼前的場景,妖怪一愣,人呢?
它的跟前空空如也,沒有半點人類的蹤跡,只有被它的瘴氣污染的枯黃灌木,死氣沉沉的趴伏,偶爾掉落一片破敗的葉子,被風幽幽吹走。
妖怪呆住了,緩慢呆滯的眨了眨眼睛。
它眼看就要到手的友人帳和美味點心呢?
去哪了? !
妖怪花了幾秒鐘緩過來,隨即衝天的憤怒從心底升起。
竟然、跑了……它的友人帳……它的小點心……
不能原諒!
妖怪的憤怒被瞬間激發,不僅因為疼痛,也因為到手的友人帳和妖力就這麼跑掉,感覺到被愚弄的它再次發出一聲震天吼叫。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這時候正巧在一條岔路口停下。
他們趁著妖怪疼的在地上打滾的時候,脫離了黑霧的包圍圈——誰會傻站在原地等妖怪恢復過來啊!他們果斷逃走,但被眼前的岔路口難住了。
兩條曲折的土路通往不同的方向,如果沒能選擇出去的那條路,他們就還得在森林裡徘徊。
該走哪條路呢?
森尾禾月有些犯愁,她看了眼夏目貴志,剛要開口詢問,妖怪的吼叫聲便遠遠的傳來,任誰都能聽出來其中的憤怒情緒,和之前因為疼痛發出的叫聲是截然不同的。
符咒失效了。森尾禾月一下子明白過來,擔心的回頭看。
說實話,森尾禾月並不指望光靠一個新手符咒能將妖怪驅除,符咒能支撐到他們跑了這麼遠才失效已經非常不錯了。
夏目貴志眉頭微蹙,他也聽見妖怪的聲音了,但是沒有回頭看,他仔細辨認這兩條路之後,拉著森尾禾月的手,踏上其中一條:「走這條路!」
森尾禾月急匆匆應著:「嗯!」
——但這不是離開森林的路。
周圍的樹木逐漸增多,道路也越來越曲折泥濘。
森尾禾月邊跑邊疑惑問道:「夏目?這條路通向哪裡?」
夏目貴志頭也不回:「神社。」
「神社?」森尾禾月不解。
夏目貴志喘著氣解釋道:「離這裡最近的是神社,我們先去神社躲一躲,不然還是會被追上,等妖怪走了,我們再想辦法離開森林。」
「而且,貓咪老師應該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它會來找我們的。」
夏目貴志顯然對這個流程非常熟悉,不然不會這麼快找到去神社的路,也不會知道神社就在附近。
——所以,他到底是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才這麼熟練的?
森尾禾月抿唇,莫名有些難受。
夏目貴志說的附近也確實是附近,因為很快,他們腳下的道路就變得寬敞,穿過大片灌木叢,長長的石階出現在他們面前。
石階的盡頭隱約可以看見一個鳥居,巍然佇立。
神社到了!
身後的妖怪似乎還有些距離,他們也算獲得一絲喘氣的間隙,但也只有一點點時間,因為妖怪很快就會追上來。
森尾禾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因為劇烈運動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夏目貴志擔憂看過來:「森尾?你還好嗎?」
森尾禾月勉強點點頭,「還、還可以……夏目呢?」
夏目貴志的狀態看起來也還好,呼吸只是略微急促,他回頭看了看他們後面隱約傳來動靜的森林,「我沒事,但是那個妖怪……它好像還沒放棄。」
「它到底為什麼這麼執著……」森尾禾月不由喃喃出聲,話一出口,她立即頓住,假裝沒有看到夏目貴志一瞬間不自然的神色,改口:「神社就在前面了,我們快上去吧?」
妖怪這麼執著的原因幾乎顯而易見,它就是在覬覦夏目貴志懷揣著的那件東西,而這似乎是夏目貴志的秘密……森尾禾月並非不想知道,但是夏目貴志的為難她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還是什麼都不說好了。
「嗯。」夏目貴志悶悶應道。
爬上石階,穿過鳥居就是神社的地界,能夠將妖怪阻擋在外,那時候他們就暫時安全了。
但是他們顯然低估了憤怒對妖怪的加持。
借著爆發的憤怒,妖怪不顧一切的追趕,循著他們兩人的氣息,一路追著來到了石階之前,而他們距離鳥居還有一半的路程。
它追來了!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的腳步不由加快,努力向著鳥居的方向奔跑,希望能在被妖怪追上之前,進入神社。
「——你們休想逃掉!」妖怪猙獰的笑著,龐大的身軀飛在半空中,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那只鬥大的眼珠子還死盯著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妖怪身上的瘴氣也開始蔓延,只不過在石階上,瘴氣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見的降低,可惜妖怪的速度並沒有因為靠近石階、靠近神社而慢下來,或許因為石階並不完全算是神社的範圍,對妖怪的影響很小。
妖怪距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它的黑影逐漸籠罩住他們,森尾禾月感覺到環境一下子變暗,抽空抬起頭,發現妖怪已經到他們的上空。
很快,妖怪突然一個加速衝到了他們面前,擋在路中央,腥臭的風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它的身後,就是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心心念念的鳥居。
就差一點。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急促的停下,因為慣性還向前踉蹌了幾步。妖怪結結實實的擋住他們最後的逃生之路,妖怪的那團黑霧再次將他們包圍住,而這回,再沒有第二個符咒幫助他們逃離。
內心充斥著憤怒的妖怪沒有任何停頓,難得還保留了一點頭腦的它吸取了之前的經驗,不准備再和這兩個人類交談什麼,即將到手的東西就該盡快握在手中,它大張手臂,咆哮著向他們衝過來,漆黑銳利的爪子閃著迫人寒光。
「我要吃掉你們!」
夏目貴志毫不猶豫地擋在森尾禾月面前,捏緊了拳頭,他決定拼一把。
妖怪的爪子劈頭蓋臉壓下來,幾乎就要碰到他們,卻突然從天上傳來一道聲音。
「我來了——」
他們雙方的動作因為突如其來的聲音頓住,齊齊抬頭。
一只橘白相間的貓從天而降,懶洋洋的語調輕松自在。
「真是的,害我找半天,原來在這兒啊!」
斑重重地砸在妖怪伸出的爪子上,在地上彈跳幾下之後,穩穩的落在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面前。
它斜眼看了看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金綠色的眼睛劃過森尾禾月背在身後,看不清樣子的手,又轉向被驚到的妖怪。
妖怪捂著被砸到的爪子痛呼,它仇恨的目光望向斑:「你是來幫他們的?明明是妖怪……」它扭曲的面容變得更加扭曲,「明明是妖怪竟然要幫助人類?!可惡,干脆連你也一起吃掉!」
三花貓悠閑的舔舔爪子,聽到妖怪的狂妄言論,眼睛一眯。
「哼,什麼東西!低等妖怪!給我消失吧!」
三花貓的額頭乍現強烈的白色光芒,強大的力量硬生生逼退妖怪試圖再次攻擊的動作,石階上的瘴氣被光芒輻射到,瞬間退散的一干二淨。
妖怪被包裹在光芒中,還在奮力掙扎。
「可惡——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而後只來得及留下這一句話,就在光芒中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斑收回光芒,搖搖尾巴:「你們真是太弱了,竟然被這種貨色追成這樣。」
三花貓看起來痛心疾首,實則抑制不住得意。
弱小的人類,還得靠它斑大人才能得救!
夏目這小子總該給它買上七辻屋的限定點心了吧!
無數反派的血淚經驗告訴我們,面對主角,絕對不能話多。
這不知不覺都寫快兩個月了,決定開個抽獎,小伙伴們可以參與一下哦
第61章
森尾禾月吃驚地看著前方,妖怪和瘴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還是第一次直面斑對妖怪的壓制力,之前只是見過斑的本體,不太能想像它會有什麼樣的力量,現在算是見識到了,只不過她沒想到哪怕是貓的形態也能發揮如此強大的力量。
「貓老師真厲害呀!」
貓咪老師仰起頭,語調是遮不住的得意,或者說它也沒有打算遮掩:「那是當然!」
夏目貴志長舒一口氣,抱起貓咪老師摸摸它的腦袋:「來的正好,貓咪老師,你真是救了我們一命!」
「哼,我可不是白幫的,夏目,我要吃七辻屋最新出的限定點心禮盒套裝!」斑拍著夏目貴志的手臂,一點也不客氣的提要求。
夏目貴志被噎住了,他偷偷覷了一眼森尾禾月,再看看滿臉期待的貓咪老師,最終嘆了口氣,無奈地答應:「好吧,好吧,我答應你就是。」
「這還差不多,」斑又將視線轉向森尾禾月。
「那小丫頭你呢?我現在可是幫了你,你打算怎麼感謝我?」
「老師!」夏目貴志扶額,他就該預料到的,貓咪老師還要向森尾禾月要謝禮:「抱歉,森尾,你不用理它……」
「沒事的,貓老師可是救了我們,當然要好好感謝它了。」森尾禾月笑著搖搖頭,試探地伸手,發現斑並沒有排斥她的撫摸,便大膽地摸了摸貓咪老師的腦袋:「貓老師想要什麼樣的謝禮呢?」
三花貓的觸感意外的柔順光滑,森尾禾月不由多摸了幾下,原來夏目每天都是抱著這樣的貓老師啊,手感真好啊。
「哦!你這個丫頭很上道嘛,哪像夏目這個小氣鬼,連點心都不讓人吃!」斑被摸的哼哼唧唧,舒服的眯起眼睛,它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伸出爪子兩眼放光:「那就再來一份七辻屋的限定點心禮盒套裝吧!」
嘿嘿,雙倍的點心!
這次可賺大了!
「只要點心嗎?」森尾禾月撓貓咪下巴的手頓了頓,有些疑惑。
「是啊,」斑感覺到她的手停下,不滿的蹭蹭示意她繼續:「因為人類最厲害的地方、嗯哼~就是做出這些美味的食物了……妖怪們可沒這樣的手藝、唔哼哼……」
森尾禾月:……
這說的人類好像一無是處,雖然比起妖怪和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大部分人類看起來確實如此。
森尾禾月又摸了兩把,然後不舍得收回手,「對了,貓老師進森林之前,有看到什麼人嗎?」
「人?」斑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說起來,確實有在外面看到個人類在徘徊呢。」
森尾禾月一聽,急急的問道:「是不是一個圓臉的女孩?」
夏目貴志看她著急的模樣,低頭看了看貓咪老師,等待它的回答。
斑費勁地想了一會,而後不耐煩的搖搖頭:「我怎麼知道她具體是什麼樣子,不過確實是個女孩就是了。」
森尾禾月有些失望,手臂無力垂下。
夏目貴志擔心的問道:「怎麼了?」
「嗯……我是和涼子一起出來的,」森尾禾月勉強打起精神解釋:「後來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在森林裡,和她走散了……」
「唔……那有可能是被森林裡的妖氣影響了,有些妖怪就喜歡引誘路人進入森林,看他們在森林裡倉皇的樣子,哼,真是惡趣味。」斑舔舔爪子,言語中是對這種妖怪的不屑。
「是這樣嗎?」森尾禾月抿唇,臉色不是很好看。
夏目貴志趕忙安慰:「森尾,妖怪都是這樣的,你不要往心裡去……現在要緊的是先找到西宮同學,你能聯系到她嗎?」
森尾禾月搖頭,她拿出手機給夏目貴志看了看,上面依舊顯示不在服務區,「手機沒有信號。」
「那是當然的,這片森林裡妖怪這麼多,凝聚的妖氣能夠遮蓋住那個什麼……」斑琢磨了半天終於想到,「信號塔!所以才沒信號。」
「貓老師知道的真多。」森尾禾月有些驚訝,妖怪竟然會知道信號塔這種現代產物,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奇怪了,妖怪也有些生活在人群當中,並不是都在深山老林裡不聞世事。
「那只要出了森林就能恢復信號吧?」夏目貴志溫和的笑著:「別擔心,我會陪你找到她的。」
「謝謝……」森尾禾月點頭,但看到階梯下連綿不斷的樹木,發愁:可是走出森林又要耽誤不少時間……
斑看了看她發愁的樣子,從夏目貴志的懷裡跳出來,心情很好地甩甩尾巴:「看在點心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再送你們一段——」
送一段?什麼意思?森尾禾月還不太明白,就聽見砰的一聲,熟悉的白霧升起。
等到煙霧散去,那只美麗的白色巨獸再次出現在森尾禾月面前。
它揚起美麗的頭顱,雪白的毛發被風吹的輕輕飄動,在陽光下像層層疊疊的白色浪花,巨大的身體趴下,「你們兩個上來吧!」
夏目貴志對於貓咪老師這個有食物就非常好說話的性格已經相當無奈了,他率先爬了上去,「森尾,你也上來吧,別擔心,貓咪老師不會在空中把我們丟下去的。」
「哼,你猜我會不會!」白色妖獸傲嬌的噴出鼻息。
夏目貴志無奈:「老師!不要嚇森尾。」
斑的喉間發出悶響,它可不覺得這個小丫頭會被嚇到,妖獸的豎瞳微微眯起,這個丫頭膽子可大著呢。
夏目貴志騎在白色妖獸的背上,衝著森尾禾月伸出手:「森尾,不要怕,快上來吧,有貓咪老師在,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嗯!」森尾禾月點頭,將手搭在夏目貴志的手心,少年的掌心瘦弱卻充滿力量,微微用力,她整個人便輕松的爬上白色巨獸的背部。
似乎沒想到森尾禾月這麼輕松的爬上來,夏目貴志的力道沒收住,森尾禾月的腦袋直直地撞到他的背上。
兩人同時發出吃痛的聲音。
「唔!」
「唔!」
森尾禾月捂著額頭,聽見除自己以外的痛呼聲,趕緊去看夏目貴志:「夏目,你沒事吧?」她看了看夏目貴志的背,擔心會不會被撞出什麼來。
應該不至於吧,她的頭又不是鐵做的……也不能這樣說,森尾禾月猶疑,畢竟秤的本體看起來就是金屬打造。
不會真撞出意外了吧?
夏目貴志輕輕吸了口涼氣,「……沒事,就是稍微有點疼。」
因為被撞到的地方在背上,夏目貴志碰不到也看不到什麼情況,好在只短暫的痛了一瞬——畢竟只是被女孩子撞了一下,不算什麼。
夏目貴志:「沒關系,現在已經不痛了——森尾呢?」
「那就好。」森尾禾月見他似乎沒什麼異樣,松了口氣。又聽見夏目貴志的問題,森尾禾月摸摸額頭,「我也沒事。」
夏目貴志不太放心,又轉過頭,仔細看了看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
她不解地回望,想到了什麼,撩開自己的劉海:「你看看,應該沒有痕跡?」
少女指尖下的皮膚光潔細膩,在陽光下白的晃眼,明亮的橙色眼眸認真的注視著自己,夏目貴志心下一跳,才發現自己似乎盯著看了太久,胡亂應道:「嗯……確實沒有痕跡。」
他慌忙轉身,對白色妖獸說道:「老師,可以出發了。」
斑發出嗤笑:「哼,你們兩個笨蛋!」
「好了,坐穩了——」
白色巨獸四肢一蹬,瞬間躍起百丈高。
突然騰空,森尾禾月下意識的往前伸手,想抱住什麼東西穩住身形,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當纖瘦白皙的雙手隔著布料環住溫熱的身體的時候,夏目貴志渾身僵硬,維持這個動作數十秒之後,夏目貴志艱澀的開口:「森、森尾……太近了……」
夏目貴志幾乎一動都不敢動彈,努力忽略後背的熱源。
森尾禾月腦子空白了一瞬,輕輕抬頭,感覺到臉頰和衣物間的摩擦,她的手臂環著少年人的軀體,人體的溫度透過布料源源不斷的傳過來——森尾禾月腦袋一嗡,慌忙地直起身體,手被燙到似的縮回來,她感覺臉上像是有把火在燃燒,即使是高空中的風也無法平息這陣熱意。
她結結巴巴的開口:「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夏目貴志微妙地沉默了一會,在森尾禾月幾乎要以為他生氣時,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不,這沒什麼……那個……」
他的聲音小的似乎要消散在風中:「如果森尾怕高的話,可以抓著我,沒關系的。」
「誒?」森尾禾月抬頭,看到他藏在發間通紅的耳朵。
「是、是嗎?」森尾禾月並不怕高,然而此刻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伸出手輕輕地抓住夏目貴志腰間的衣服,高處的風呼呼吹著,可她已經聽不見風聲了,耳朵裡全是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大過一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和西宮涼子呆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明明……她應該也是將夏目貴志當做自己的朋友,可是……為什麼心跳的會這麼快?和朋友待在一起時有這樣的感覺,是正常的嗎?
森尾禾月不由自主的抓緊了手中的布料,眼神中露出迷茫。
因為是白天,斑低調而快速的在森林上空躍飛,如果被什麼人發現,它就要被夏目好一陣說了,快到森林的出口,斑敏銳的看到在森林旁邊的道路上,不停徘徊的人類女孩。
「那個就是我說的人類。」
森尾禾月收拾自己的心情,連忙側頭看下去,雖然還有些距離,讓她看不清長相,但她認得西宮涼子的衣著,熟悉的配色讓她驚喜喊出聲:「是她!太好了。」
還好,涼子並沒有進入到森林裡。
夏目貴志隨即叫了一聲:「老師!」
「我知道了。」斑心領神會,一下子猛扎進林中,借著樹木的遮掩到了森林的出口,將他們放下來。
森尾禾月一下子從斑的身上滑下來,用力抱住已經變回三花貓模樣的斑,「謝謝你貓老師!」
貓咪老師被抱得發出哼哼聲。
森尾禾月很快將斑交還給夏目貴志,她想不明白對夏目貴志到底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但是沒關系,她總會弄清楚的。
「夏目,也謝謝你。」
夏目貴志溫柔的笑了笑:「你快過去吧,西宮同學很著急的樣子。」
「那你呢?」森尾禾月問道。
「我……我還有事要做。」夏目貴志垂眼,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森尾禾月不明所以,那邊西宮涼子呼喚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森尾禾月不再糾結,衝他揮揮手,「那我們之後再聊吧!」
夏目貴志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疑惑:「之後?」
「嗯!」森尾禾月彎起嘴角:「最近一段時間我會待在八原……不說了,我先走了!」
夏目貴志還想再繼續問,可是森尾禾月已經跑遠,和外面一臉著急的西宮涼子成功彙合,兩個女孩抱在一起親親熱熱的說話。
夏目貴志收回手,算了,既然她說會待在八原一段時間,那就之後再問問吧,他看著和西宮涼子待在一起的森尾禾月,臉上帶著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微笑。
斑從他的懷裡跳出,趴在他的肩膀上,貓眼看了看那兩個女孩離開的身影,再看看夏目貴志臉上的表情,忽然說道:「夏目,你喜歡她啊。」
乍一聽到這樣的話,夏目貴志通紅了臉:「老師你在說什麼!」
「哼?難道不是嗎?」斑哼哼兩聲,一點也不意外夏目貴志這個別扭的反應。
「我、我……」夏目貴志漲紅著臉,支支吾吾卻無法反駁,臉皮薄的夏目貴志立即背身逃進森林,狼狽丟下一句話:「名字還沒還掉,老師你不要亂說話了!」
這是惱羞成怒啊。
斑在後面嘎嘎嘲笑,即使活到現在,它都覺得人類的這種情感真是太有意思了,又矛盾又有趣。
但是……
斑收斂了笑,金綠色的眼眸回頭看了看森林之外的道路,兩個女孩已經走遠了。
它追上夏目貴志。
——那個叫森尾的女孩,她可不是人類啊。
沒注意到開獎時間居然設定在五號,是我的失誤了TAT 但是已經不能修改了,等這次的抽獎結束後我看看能不能再開一個,抱歉啊小伙伴們!
第62章
在第一眼看見那個女孩的時候,斑就察覺到了,那個女孩,既不是人類,卻也不是妖怪,因為森尾對夏目沒有表現出惡意,斑是不在意的,直到今天看見他們被妖怪追到那種地步,感覺到森尾那丫頭的手上傳來不太尋常的力量,斑才琢磨出一點她的真實身份。
非要說的話,她更接近於除妖師們用術法制作出來的式神,但比一般式神的力量來的純粹中正,也看起來更自由一些——畢竟沒有誰家的式神在學校裡上學,而且還不在主人的身邊。
不過,誰能想到,一個身懷強大妖力的人類,一個正體存疑的家伙,這兩者竟然……斑覺得自己還能再看一陣子好戲,說實話,它還挺想知道那小丫頭會磨蹭到什麼時候,才告訴夏目自己的身份,也想看看那時候夏目會是什麼樣的神情,唔、一定會很有趣。
斑帶著愉悅的表情重新跳到夏目貴志的肩上。
「貓咪老師,我怎麼感覺你的表情很奇怪?」夏目貴志側頭,看見三花貓本就好笑的臉又做出這樣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滑稽了。
「哼,你的錯覺罷了,快點還了這個名字,然後去給我買點心!」
夏目貴志無奈:「是、是。」
森尾禾月從森林裡出來,西宮涼子除了一開始的欣喜,還是抱怨了一頓。
「我一個不留神,你人就不見了!」
西宮涼子又往森林那裡探了探頭,只看見幽深的小路,「你怎麼跑到森林裡去了?」
「這個啊……」森尾禾月就有些無奈了,「應該是妖怪的惡作劇吧,我也是回過神才發現在森林裡,費了一點勁才出來。」
她並沒有說其中被妖怪追逐的事,反正已經平安出來了,就沒必要說出來再讓西宮涼子擔心了,至於過程中她試圖分出魔力打算糊妖怪一臉的事就更沒必要說了。
「妖怪……」西宮涼子一臉黑線:「妖怪這麼……」
她想了半天,憋出一個形容詞:「這麼調皮……和無聊的嗎?」
會特意把人弄到森林裡,讓人迷路?難道都沒事情做嗎?
……可能還真沒事情做,畢竟妖怪又不上學,也不工作。
可惡,這麼一想竟然有些羨慕是怎麼回事啊!西宮涼子壓下內心奇怪的想法,拉著森尾禾月遠離森林,要是好朋友再被妖怪拐進去就不好了。
沿著來時的道路,她們慢悠悠的散步回家。到八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再因為森尾禾月迷失進森林,西宮涼子找了好一會,現在太陽逐漸西沉,天邊已經隱約出現一點橘紅色。
森尾禾月點點頭,有些妖怪不傷害人但就是會做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不知道是不是太寂寞還是天性如此。
根本看不見妖怪的西宮涼子感嘆:「能看見妖怪真辛苦啊……」
她踮起腳尖摸摸森尾禾月的頭頂:「辛苦你了。」
森尾禾月哭笑不得地拿掉她放在自己頭頂的手,眼睫輕顫,還有比她更辛苦的人在呢。
她僅僅只是能看見部分妖怪,在八原這個地界的第一天就能因為妖怪迷失在森林,夏目貴志比她看得更多,那……
她只是這樣想,內心就有一種壓抑的酸澀湧上來,然後被西宮涼子喊了一聲,趕忙收起這種奇怪的心情去看她。
「禾月?不要發呆啦,還有好多地方沒帶你去逛逛呢!」
西宮涼子興致勃勃拉著她:「從那邊過去是一條小河,我小時候就經常和朋友在那邊釣魚玩,雖然說是釣魚,其實都是在拿魚竿砸水玩。」她想起過去時候的情形,眼睛都笑彎了。
森尾禾月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到一條銀色緞帶——河水在陽光下閃著粼粼光芒,沿著河水的方向,還能隱約看見截斷河流的水壩,只是看起來有些干涸,蓄水量不太多。
西宮涼子忽然「咦」了一聲。
森尾禾月:「怎麼了?」
她們側邊的小路上走過來兩個男生,一高一矮,手上都拿著釣具,其中一人拎的魚桶看起來沉甸甸,收獲頗豐。
兩個男生還在交流著:「……沒來真可惜,明天我們早點去找他,總不至於還不在家。」
「說的也是——啊,西宮?」高個的男生率先注意到她們,發出疑惑的聲音。
矮一些的男生這才看到她們,驚訝叫出聲:「西宮,你回來啦?」
西宮涼子先是對兩個男生打招呼:「是啊,我回來了,好不容易放暑假了嘛,當然回來玩一玩啦!」
然後解釋道:「這就是我剛才提到的朋友啦,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的,矮一點的是西村悟,高的那個是北本篤史——西村,北本,這是我的高中同學兼好朋友,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禮貌的點頭微笑:「你們好。」
西村悟和北本篤史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有些意外西宮涼子新交的這個朋友,因為她看起來是和西宮涼子幾乎相反的性格,但也還是齊聲問好。
西宮涼子湊過去看了看北本篤史拎的釣魚桶:「你們這是釣魚回來了?」
西村悟爽朗點頭:「今天大豐收哦!我們找到了一個很棒的釣魚點!」
西宮涼子羨慕:「真好,我以前都沒釣上過幾條魚,後來去友枝市就更沒什麼機會釣魚了。」
「以前那是因為沒什麼經驗啦!西宮我可告訴你,我們成長了不少呢!」西村悟得意的仰起頭,又奇怪道:「不過,西宮,你說的友枝市,怎麼有些耳熟,好像我認識的誰之前也在那……」
西村悟苦思冥想也沒想出來。
北本篤史明顯記憶力比他好點,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是夏目吧?他原先不就是在友枝市上學,前段時間才從那轉學過來。」
「啊對!」西村悟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說嘛!」
「你們說的夏目……」聽到熟悉的姓氏,森尾禾月忍不住問道:「是夏目貴志嗎?」姓夏目,再加上剛從友枝市來到八原,森尾禾月一下子就想到夏目貴志。
西村悟和北本篤史互相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你們也認識夏目啊!」
原來還真是一個人啊。森尾禾月明白過來了,畢竟八原鎮比友枝市小得多,不過還是很驚奇,路上遇見的西宮涼子兒時玩伴,竟然就是夏目貴志的新同學,真是太巧了。
西宮涼子也是一臉意外,便和他們解釋道:「因為夏目同學之前在友枝市和我們是同班同學啊!」
西村悟哇了一聲:「好巧啊!」他似乎來了勁,問道:「西宮,之前夏目在你們班怎麼樣?」
「之前啊……」西宮涼子想了想,她之前和夏目貴志接觸實在不多,委婉道:「有點不好相處吧?還不愛說話。」
「是這樣嗎?不過他在我們班還好啊,別看他很文靜的樣子,其實也很愛玩呢!」這一對比,西村悟又得意起來,「所以說啦,肯定是你們大城市的人太傲慢了,夏目才不搭理你們!還是我們小鎮更友好一點!」
西宮涼子:「!」
感覺被涵蓋進去的她怒了,作勢要去打西村悟,被他躲過去,嘻嘻哈哈求饒一番,西宮涼子才哼了一聲勉強原諒他。
「對了!那正好,我們明天也要約夏目一起去釣魚,既然這樣,大家就一起去吧?反正四舍五入一下,我們也是同學嘛!」西村悟理清關系,直接蓋章「同學」,開始熱情邀請,「而且人多了也比較好玩,就算不釣魚,也可以去其他地方玩一玩!」
「好啊!」西宮涼子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自然是一口答應,又轉頭看向森尾禾月:「禾月?你說呢?」
「是啊……森尾同學呢?」西村悟也看向森尾禾月,表情收斂了一些,帶了點小心翼翼:「明天也一起來吧?絕對不會讓你無聊的,怎麼樣?」
森尾禾月看看西宮涼子和西村悟兩人幾乎如出一轍的期盼眼神,點點頭,同意了。她也有些好奇,夏目貴志在這裡結交了怎麼樣的朋友,這兩人看起來是比較開朗的性格,似乎都是不錯的人。
西村悟&西宮涼子歡呼:「太好了!」
他們甚至非常默契地擊了個掌。
北本篤史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西宮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森尾禾月這一瞬間都要懷疑起他們是不是兄妹了,怪不得能從小玩在一起。
「不過我們今天沒見到夏目呢,這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北本篤史搖搖頭,對夏目貴志今天沒能和他們一起去釣魚感到遺憾。
森尾禾月:……她倒是知道夏目貴志在哪,但,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夏目貴志為什麼會出現在森林——是因為那個友人帳嗎?
森尾禾月若有所思,又聽見西村悟大喊:「是啊,所以我們決定明天先去他家堵門,絕對要抓到他!」
西村悟空著的那只手握拳,信誓旦旦。
「你們關系可真好!」西宮涼子可還記得夏目貴志在星條高中,被男生們避之不及,現在看西村悟和北本篤史的樣子,讓她有些懷疑是不是一年D班男生們做了什麼壞事才避著夏目貴志。
西村悟撓撓頭:「嘿嘿,也還好啦,對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找夏目?他絕對會嚇一跳的!」他一臉想要「惡作劇」的表情,握著魚竿慫恿。
「好主意!」北本篤史和西宮涼子幾乎同時點頭,又齊齊看向森尾禾月。
這些人想要「搞事」的樣子真是一目了然,但是看上去很穩重的北本篤史你怎麼也這樣啊!
森尾禾月:……
還能怎麼辦?森尾禾月只好也跟著點頭,然後他們一臉興奮的開始商量具體怎麼做了。
森尾禾月:……算了,隨他們喜歡了。不過能這樣,說明他們應該和夏目貴志相處得很好吧,不然也不會做這種朋友間的惡作劇了。森尾禾月望著天際出現的一點橘紅,忽然勾起嘴角。
約定了時間地點,明天的行程就這樣非常愉快地確定下來,又因為回去的方向暫時一致,他們四人同行了一段,最後在一個岔路口分別。
走之前,西村悟還強調了不能提前和夏目貴志說這件事。
「不然就沒有驚喜了!」西村悟誇張的說道。
西宮涼子揮揮手:「知道啦知道啦,那明天見!」
揮別西村悟和北本篤史,她們踏上回家的路,走到一半,森尾禾月又想起要給斑的謝禮,停了下來。
西宮涼子:「?怎麼了?」
西宮涼子緊張的四處看看:「是不是這裡又出現什麼妖怪了?」
森尾禾月搖搖頭:「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涼子,你知道七辻屋在哪嗎?」
西宮涼子回憶了一下:「七辻屋啊……嗯,我知道哦,不過禾月你應該是第一次來八原吧,怎麼會知道這家店?」
西宮涼子一臉好奇。
森尾禾月:「因為我聽說這家店的點心很好吃……」
西宮涼子:「聽誰說?」
森尾禾月沉吟片刻:「貓。」
西宮涼子:? ? ?
不過她們還是順路去了七辻屋,好在七辻屋的限定點心是季節限定而不是時間限定,所以森尾禾月順利買到了貓老師心心念念的點心禮盒,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點心們被打包好放進精美的禮盒中。森尾禾月聞著空氣中的食物香味,難怪貓老師這麼喜歡這家店的點心呢,看起來似乎確實很好吃的樣子。
西宮涼子有些無語的看她買下限定點心,看她的眼神仿佛現在看一個冤種,西宮涼子痛心疾首,「你到底是送給誰啊?我跟你說這種禮盒都是騙人的—— 」
「咳咳!」七辻屋的店員一臉嚴肅,仿佛臉上寫滿了「你這是污蔑!」幾個大字。
西宮涼子立即閉嘴,一臉心虛的拉著森尾禾月離開這家店。
走出一大段範圍,西宮涼子才松了口氣,想起自己剛才的問題又忍不住問道:「你買這個禮盒是送誰啊?」
西宮涼子回想起剛才森尾禾月說是貓告訴她這家店,她一臉黑線:「總不會是送給貓的吧?」
看見森尾禾月點頭,西宮涼子:「……」
還真是啊!
什麼貓待遇這麼好,還能吃上限定點心——話說回來,貓居然是能吃點心的嗎? !
西宮涼子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七辻屋的店員:有人說我們家禮盒是騙人……百年老店是什麼品質你們知道嗎! (震聲)
第63章
回到西宮老宅,兩個人略有狼狽的樣子著實將家長們嚇了一跳——畢竟一個在路上來回奔波尋找,一個更是在森林裡經歷了生死追逐,哪能不狼狽呢?
西宮媽媽趕緊將兩人分別塞進浴室,對著森尾禾月帶回來的點心發愁,除了限定點心禮盒,她還買了正常的點心帶回來作為禮物,說是感謝他們接下來幾天的照顧,西宮媽媽嘆氣:「這孩子就是太客氣了。」
西宮奶奶倒是樂呵呵的讓她不要在意:「孩子特意帶回來的東西就好好收下吧,喏,還是七辻屋家的呢!」
西宮媽媽將點心裝盤,決定晚餐准備的再豐盛一點。
森尾禾月先從浴室中出來,披著濕潤的頭發回房間,隨意擦了擦頭發就開始收拾東西,將一些必需生活物品從行李箱中取出來。
而後看到桌上才提回來的點心禮盒,森尾禾月想了想拍了張照片發給夏目貴志,並且打字問道:【點心我已經買來了,什麼時候給貓老師送過去比較好呢?或者我現在送過去吧? 】
現在這個時候,夏目貴志應該也已經回家了,森尾禾月想著,反正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抓緊時間送過去應該就可以了,畢竟是食品,而且還是這種容易壞的點心,放久了總是會影響味道的。
夏目貴志那邊還沒有回復,森尾禾月放下手機,繼續收拾東西,忽然聽到窗台邊傳來動靜,她疑惑的走過去打開窗戶,一只三花貓蹲在窗沿:「呦!森尾。」
森尾禾月驚訝出聲:「貓老師?你怎麼來了?」
斑抖了抖身上的毛,一點也不見外的跳進房間裡:「當然是看到你的消息了!你說的點心呢?點心在哪?」
森尾禾月:「……」
看到了她的消息……森尾禾月有些無語了,她突然記起不久之前邀請夏目貴志參加文化祭,幾乎是立即收到的那條奇怪的消息,夏目貴志後來解釋說是貓發的,不會就是貓老師吧?這還真是……
「貓老師,偷看別人手機是不禮貌的行為哦。」
斑強行辯解:「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這怎麼能叫偷看呢?不過話說回來,小丫頭你的速度還挺快的,這麼快就給我買到了。哼,哪像夏目那小子,他還說要到明天才給我買。」
三花貓不滿意的翻了個白眼,往裡走了兩步,看見桌上的點心盒子,眼睛一亮:「是這個嗎?」
森尾禾月點頭,斑跳到桌子上嗅嗅禮盒的外包裝,它似乎聞到了裡面點心的味道,整只貓瞬間興奮起來,「沒錯,就是這個味道的。小丫頭干得漂亮!」
森尾禾月扶額,就知道貓老師會是這個反應。
七辻屋家的點心禮盒是一個正方體的形狀,因為標榜的是日式點心,所以包裝並不單純是市面上那種精美的紙質禮盒,還用一層光滑細膩的漸變色布料包裹住,深綠色從底部向上蔓延,顏色逐漸變成淺綠色,再到上邊的櫻粉色,最後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讓人不由聯想到暮春時節遲放的櫻花,滿眼青翠中點綴著些許粉色,其中一面印著七辻屋的logo ,所以與其說是一個禮盒,似乎說成是一個包裹更合適一點。
但不管是禮盒還是包裹,它都有三花貓一個腦袋大,森尾禾月不由發出疑問,「貓老師,你能拿的回去嗎?」
「不用擔心,」斑一口咬住上面的蝴蝶結,只輕輕一甩,這個點心包裹就套到了它的脖子上:「看,這樣不就行了?」
森尾禾月:……? !
這是怎麼做到的?森尾禾月懷疑地看了看三花貓碩大的腦袋和幾乎沒有的脖子,因為它是妖怪,所以才能做到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嗎?
而且貓老師這個身體能帶得動這麼大的包裹嗎?森尾禾月欲言又止,不過看貓老師似乎沒有什麼不便的樣子,最終還是咽下口中原本想說的話,走到它身邊幫忙調整包裹的位置,好讓它背起來輕松一點。
「哦!真是謝謝了!」斑發出奇怪的感慨:「果然還是小姑娘貼心一點嘛!」
森尾禾月手一抖,差點掀翻點心盒子。
與此同時,她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屏幕上顯示是夏目貴志的消息。
森尾禾月拿起手機。
【夏目貴志:抱歉,貓咪老師是不是去你那裡了? 】
森尾禾月回復了一個是。
【夏目貴志:果然,我就知道……剛才被貓咪老師拿到手機,它看了一下之後就從窗戶外面跑出去了,我就想是不是去找你了。 】
比起一開始夏目貴志生疏古板的文字回復,最近他還學會用上了表情包,這會兒就發過來一個嘆氣.jpg
森尾禾月嘴角不自覺掛上微笑。
斑這個角度將森尾禾月的手機屏幕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看到了夏目貴志的表情包和表示歉意的話。哼了一聲:「夏目這家伙就是麻煩!」
森尾禾月無奈了:「……貓老師。」
斑炸了一下毛:「什麼?!我可沒有偷看啊!我只是剛好看到而已,你這是什麼眼神!我還沒說你那張背景圖呢!」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低頭看了看手機,她和夏目貴志的聊天界面背景就是上一次文化祭,在走廊處給夏目貴志拍的那張照片,那天回去之後,她鬼使神差的就設置成了聊天背景。
森尾禾月燙手似的啪地一下把手機翻過來,屏幕朝下,莫名有些心虛。森尾禾月咳嗽兩聲,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貓老師,點心已經拿到了,差不多該回去了,不然夏目要著急了。」
她這種欲蓋彌彰的樣子,斑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你們兩個還真是……」
三花貓背著碩大的包裹端坐在桌上,森尾禾月一愣,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的回避那雙似乎什麼都知道了的妖瞳。
「雖然不知道你要將自己真實身份瞞到什麼時候,不過,人和人相處還是坦誠一點比較好嘛,你也是,夏目也是。」斑像是輕飄飄的扔出一枚炸彈,炸的森尾禾月頭皮發麻。
森尾禾月臉色一白:「貓老師……是什麼意思?」
斑疑惑的誒了一聲:「我可是妖怪啊,還是最高貴的妖怪,你不會以為能瞞過我吧?」
「……」確實是這樣,森尾禾月無言以對。
她深吸一口氣:「……貓老師是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人類了嗎?」
「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森尾禾月一下子頹唐下來,又鼓起勇氣問道:「那夏目他……」
「放心吧,我還沒多管閑事到那個程度,」斑從桌上一躍而下,跳到窗台,「他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你還是自己思考一下吧——」
斑沒有說請讓她思考什麼,而是再次發出那種意味不明的笑,不等森尾禾月詢問,就背著大包裹跳下去。
森尾禾月急忙到窗邊,看著三花貓靈動的跳出圍牆,身影沒入橙黃的暮光之中。
她原本輕快的心情因為斑的突如其來變得一團亂。
以至於徹夜未眠。
第二天,森尾禾月便頂著個黑眼圈,西宮涼子吃驚地看了一會,同情:「沒想到禾月你這麼認床……不過也只能慢慢習慣了。」
森尾禾月:「……嗯。」
涼子沒有懷疑真是太好了呢。
森尾禾月打了個哈欠,跟著西宮涼子和西村悟、北本篤史在路口彙合,然後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夏目貴志家出發。
雖然沒有睡好,但森尾禾月現在也沒有什麼困意,她還在想著貓老師讓她思考的到底是什麼。
很快就到了夏目貴志目前居住的房子——藤原家。
按照他們昨天的計劃,西村悟和她們先在圍牆外躲著,北本篤史先踏進院子裡。
院中藤原塔子正巧在晾曬衣物,北本篤史趕忙問好:「塔子阿姨好!」
藤原塔子停下動作,有些欣喜:「哎呀,歡迎!你們是來找貴志玩的嘛?」
北本篤史點頭:「是的!我們准備去釣魚呢!夏目在家嗎?」
藤原塔子笑眯眯的:「貴志就在屋裡,我去叫他。」
北本篤史趕緊攔住她,「沒事的塔子阿姨,你忙你的,我們自己去叫他就行。」
而聽到動靜的夏目貴志從窗邊探出頭,看見北本篤史,有些意外,因為這兩人幾乎都是一起出現的:「北本你怎麼來了?西村呢?」
北本篤史衝他招手:「走吧,去釣魚,西村已經在河邊等我們了!你快下來,別忘記帶上東西啊!」
聽到西村悟已經在等著了,夏目貴志連忙應聲好,從窗邊消失,去拿取自己的釣魚用具了。
西村悟探頭探腦的從圍牆後面鑽出來,看見北本篤史對他們打手勢,握拳:「很好,夏目沒發現,我們快進去!」
西宮涼子興奮點頭,拉著森尾禾月,跟在西村悟身後進了院子。
三個人先是對著藤原塔子悄聲打了招呼,在藤原塔子變得了然的眼神中,躲到了門邊——這個位置夏目貴志絕對很難發現,西村悟信心滿滿。
藤原塔子掩著嘴輕輕笑了幾聲,裝作沒看見的繼續晾曬衣服。
夏目貴志急匆匆地拉開門,他本以為只有一個北本篤史,沒想到一出來,旁邊竄出來一個人影、不,三個人影——
西村悟大聲:「surprise!」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西村,還有西宮同學和……森尾?」
他在喊出森尾禾月的名字時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又很快掩飾過去,他無奈地笑笑:「你們怎麼都來了,嚇了我一跳。」
西村悟大聲笑起來:「嚇到就對啦!說明我們計劃成功了!」
夏目貴志忍不住吐槽:「所以是什麼奇怪的計劃啊……」他又搖搖頭,看了看面前的四個人:「不過,你們是怎麼碰到一起的?」
西村悟:「說來也巧!」他解釋了一遍昨天相遇的事情,然後拍拍夏目貴志的肩膀,「所以今天就來找你一起去釣魚啦!」
這似乎沒什麼因果關系吧?夏目貴志壓下吐槽,看向一臉探究地看著他的西宮涼子,這是幾人中他唯一不太熟悉的,「……怎麼了?西宮同學?」
西宮涼子眨眨眼:「感覺夏目同學和之前很不一樣呢!」
夏目貴志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北本篤史過來打了個圓場:「好啦,總之現在人齊了,我們就出發吧!」
西村悟:「說得對!快出發!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幾個人和藤原塔子再次打過招呼,便一起出了院子。
有西宮涼子和西村悟這兩個人在,整個釣魚隊伍壓根不用擔心會太沉默無趣,一路上熱熱鬧鬧。
只有森尾禾月在後面又打了個哈欠,沒有說話,還是因為沒有睡好,她看起來有些懨懨的。夏目貴志擔憂地看了一眼,因為在場人多,不好去問她。
終於到了西村悟所說的很棒的釣魚點。
比起下游,偏上游的河段水質看起來更加清澈,河邊茂盛的樹木遮擋住絕大部分陽光,在這裡釣魚都不需要自備遮陽傘,零碎的陽光穿過葉片間隙,照出柔軟的淺草地,入目所及是潺潺水流和遠處廣闊青山,哪怕不是來這邊釣魚,也是個極好的放松心情的地方。
西宮涼子和西村悟、北本篤史幾人已經先一步找到一處位置,開始擺放東西,森尾禾月落在最後,在她前面的夏目貴志轉身,終於有機會問出來。
「森尾?你怎麼了?」
森尾禾月抬起頭,間隙中投射下來的陽光灑在夏目貴志的發間,有些晃眼,她揉揉眼睛,「昨晚有點沒睡好,不過沒關系的。」
她稍微精神了一點,看了看周圍:「這裡真不錯啊。」
森尾禾月干脆坐下來,看見夏目貴志還站著,又招呼他坐下。
夏目貴志的眼神不掩擔憂,「你真的沒事嗎?」
森尾禾月搖頭,又指了指不遠處的那三個人,「他們已經開始了哦,夏目?」她有些奇怪夏目貴志怎麼還不拿出釣魚的東西。
夏目貴志見她堅持,也只好拿出魚竿。
眾所周知,一旦開始認真做一件事就很容易忘記周圍,夏目貴志專心致志的將魚竿放穩,坐著等候魚兒上鉤,忽然肩膀一沉。
夏目貴志僵住:「森尾?」
夏目貴志小心地側頭看去,卻只看見森尾禾月的發頂。
她呼吸均勻,顯然睡著了。
轉眼都快七千收了! ! ! (發出沒見過世面的聲音)愛你們!
第64章
夏目貴志僵硬了好幾秒,許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呼吸,輕輕的、幅度極小的緩緩呼出這一口氣,生怕驚醒好不容易睡著的森尾禾月,他沒有想過要將她推開,只是有些擔憂她能不能睡好——他的肩膀不夠寬闊、因為偏瘦或許枕著也不會舒服,他甚至想著這片草地會不會不夠柔軟,陽光會不會太過刺眼……諸多紛雜的思緒從腦海中劃過,又因為森尾禾月淺淡的呼吸聲奇妙地平靜下來。
日光柔和地鋪灑在河面上,粼粼的波光一閃閃晃人眼球,前面的河流發出潺潺水聲,不遠處是好朋友們細碎的打鬧,林間偶爾傳來的蟲鳴鳥叫,悠長婉轉……這些聲音在這一刻都離他遠去,耳邊只有身側淺淺的呼吸聲,像在他心尖吹了一把蒲公英,細細絨絨的蒲公英落下,生根發芽。
也或許在更早之前,這些蒲公英就悄然駐扎進他的心中,開出了璀璨的金色花朵,直到今日被他發現。
貓咪老師說過的話就這樣突兀地擠進他的腦子——
「夏目!怎麼了?」
夏目貴志像被驚醒,抬頭看見西村悟向他們走過來。
西村悟和兩位好朋友打鬧完,發現少了兩個人,這才看到那邊不動彈的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一臉奇怪地發問,見夏目貴志沒有回答又准備再喊一聲。
夏目貴志反應過來,馬上對著西村悟豎起手指,示意噤聲,而後小心翼翼的觀察,發現森尾禾月沒有被吵醒,剛要放松下來,又感覺到森尾禾月動了一下,夏目貴志緊張的僵直身體,發現她依舊睡著,只是下意識的調整了姿勢,這才松了一口氣,看向西村悟。
西村悟心領神會的閉嘴,他沒有再靠近,隔著幾步遠,做口型:她睡著了?
夏目貴志輕輕點頭。
西村悟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復雜,復雜中帶著一點點哀怨,夏目貴志有點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後邊西宮涼子過來,看見西村悟杵著,拍他的肩膀:「你們在做什——」
她還沒說完就被西村悟一把捂住嘴,西宮涼子:「!」她不解且惱怒的扒拉西村悟的手。
西村悟拼命用手指著夏目貴志肩頭熟睡的森尾禾月,用氣聲說道:安靜一點——森尾同學睡著了!
西宮涼子睜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睡著的好朋友,連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西村悟見她明白了便把手放開,結果猝不及防被西宮涼子來了一個報復性、不輕不重的肘擊。
西村悟咬牙切齒:——這家伙!
西宮涼子才不理會西村悟在她背後一副要跳腳的樣子,輕手輕腳的來到森尾禾月旁邊,看見她雙眼閉著,確實睡的很沉。轉頭看見夏目貴志似乎略有歉意的目光,西宮涼子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富含深意的笑容。
夏目貴志頓時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又有些隱秘的羞赧,正不知道該解釋什麼,忽然感到森尾禾月的身體要往前倒,夏目貴志嚇一跳,下意識地傾身扶住她的肩膀— —這一下,他們比之前更近了,可以說森尾禾月現在是完全靠在他懷裡,她柔軟的頭發輕輕擦過下頜,臉頰隔著夏季輕薄的衣物貼著他的鎖骨,源源不斷的熱意從接觸的地方傳來,夏目貴志的耳朵刷的變紅,他無措地抬頭,向他的朋友們投去求救的目光。
然而西村悟和北本篤史,一個早就竄出老遠,吹著口哨望天;一個專心致志拿著魚竿,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感受到掌下溫熱的身體,耳朵處的灼熱幾乎要燒到臉頰上,他仿佛置身於一處火爐,熱的整個人要變成紅色,他又將目光投向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更是帶著一種看好戲的表情看了一會,看得夏目貴志臉上的紅色更深一分後,忽然跪坐下來,拍拍大腿,做了一個睡覺的動作,伸手隔空點了點森尾禾月。
然後做出口型——
夏目貴志結合她前面的動作,分辨出她是什麼意思,臉色更紅了。
這、這是要讓他……
西宮涼子自覺完成了什麼大事一般,輕快的起身衝他揮揮手又去找西村悟和北本篤史,留下夏目貴志一個人糾結。走了幾步,西宮涼子又回過頭,一臉欣慰,這兩人關系總能進展一點了吧?
夏目貴志憋了一會,最終還是照著西宮涼子給出的提示,小心的調整坐姿之後——他當然不是換成跪坐,那樣動作幅度太大了一點——他輕緩地扶著森尾禾月肩膀放下,這期間夏目貴志還一直緊張的注意她有沒有被驚醒,或許是因為昨晚確實沒能睡好,森尾禾月並沒有因為他的動作醒過來,還是呼吸均勻的熟睡著。
好不容易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夏目貴志深深呼出一口氣,才恍然發覺剛才他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此時他的手心已經濡濕一片,都是緊張的汗水。
夏目貴志現在已經不敢回過頭去看朋友們的表情,抿著唇,面色發紅地盯著河流,沒有幾秒,視線不自覺地從水面移到少女的臉上。
有陽光透過葉片間隙,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這些光斑落到草地上,落到他們身上,落到少女的側臉上,像一個肆意的親吻,隨著微風,這片光斑開始移動,從臉頰到眼皮上,她卷曲纖細的睫毛輕輕顫動幾下。
夏目貴志的手比他的大腦更快的作出反應——他抬起手虛虛地遮擋在少女的眼睛上方,那片光斑便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夏目貴志的手僵硬了一下,但並沒有移開,依舊替少女遮擋光斑。陰影之下,森尾禾月眼睛下的青黑依舊明顯且礙眼,夏目貴志動了動手指,幾乎要伸手撫去那點不和諧的烏青色,但最終那只手還是安分的搭在自己身側,沒有任何逾矩。
這不合適,夏目貴志暗暗告訴自己,至少等到……
等到什麼,夏目貴志沒有去細想,他只是抬起頭看向了遠處,柔和的微風輕輕吹拂,他微微眯起眼睛,夏日的陽光似乎變得溫柔了許多。
西宮涼子、西村悟和北本篤史三人遠遠的衝他打了個招呼,到附近探索去了,夏目貴志目送他們離去的身影,再次低頭望著熟睡的少女,夏季午後的樹蔭之下帶著一種微醺之意,讓人不知不覺也產生一絲困意,他無聲地打了個哈欠,肘部支在屈起的腿上,手指握拳抵住額頭,緩緩闔上眼皮。
不知過了多久,森尾禾月慢慢睜開眼睛,意識逐漸回籠,她看到面前閃著銀光的河流,眨了眨眼睛。
對了……
她今天應該是出來和朋友們釣魚的……
森尾禾月遲鈍的感受到腦袋下枕著的柔軟物體,大腦因為剛從睡夢中醒來還不夠清醒,這會有些懵地支起身體,一抬頭,正對上夏目貴志放大的臉。
她嚇了一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夏目貴志睡著了,但是——
太近了。
森尾禾月呼吸一滯,實在是太近了,近得她幾乎能看清夏目貴志的每一根睫毛。
不過為什麼夏目貴志也睡著了?
等等,她為什麼要說也?
森尾禾月想起來了——是她先控制不住在這裡睡著的,森尾禾月露出懊悔的表情,明明今天是和朋友出來釣魚,結果她睡著了算怎麼回事啊。
她還在自責,沒有察覺到她還保持這支起身體的姿勢,直到感受到夏目貴志輕輕的呼吸,才注意到兩個人這時候過近的距離,森尾禾月心髒幾乎漏掉一拍,趕緊拉開距離,捂住怦怦亂跳的心髒。
——這是怎麼回事?
森尾禾月慌亂地看向夏目貴志,才發現他有些怪異的姿勢,一只腿平放著,另一只腿屈起,他是靠在自己屈起的腿上睡著的,至於平放的腿……森尾禾月記起剛才自己枕著的觸感,臉上騰起一片紅雲。
這時候夏目貴志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似乎要醒了,森尾禾月趕忙整理自己的形容,端坐在一邊。
果然下一秒,夏目貴志睜開了眼睛,但他緊接著並沒有抬起頭,而是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愣了一下,才抬頭,看見已經坐著的森尾禾月。
夏目貴志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你醒了?」
森尾禾月尷尬地點頭,她看了看四周:「其他人呢?」
夏目貴志似乎還有些沒睡醒,揉了揉眼睛道:「說是去探險了,森尾要去找他們嗎?」
兩個人非常默契地沒有提起之前幾乎是依偎著睡著的事。
森尾禾月點點頭,她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但看到樹的影子已經被拉得很長,也明白自己睡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就算不去找西宮涼子他們,也應該要起來活動一下身體。
她起身,又看了看還坐著的夏目貴志:「夏目一起去嗎?」
夏目貴志應了一聲,但很快又遲疑:「不過……」
森尾禾月疑惑:「怎麼了?」
夏目貴志有些為難:「……腿麻了。」
因為被壓著且長久沒動彈,大腿處的血液流通不暢,這會傳來陣陣麻痹感。
……這是她造成的。
「……」森尾禾月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本來已經壓下的紅暈再次淺淺的浮現,「我拉你起來吧。」
她對夏目貴志伸出手。
夏目貴志看了看少女白淨的手心,忽然笑了一聲,在她感到疑惑之前,輕輕地握上去。
他莫名想到之前在貓咪老師背上,也是這樣類似的畫面,只不過伸出手的人變成了她。
森尾禾月用力將夏目貴志拉起來,少年本就偏瘦,再加上他本身也配合,所以拉起來倒是不難,夏目貴志也是這樣以為的,然而他們都低估了腿麻的威力。
於是在拉起來的瞬間,夏目貴志因為腿上使不出力而沒能站穩,竟然順著力道朝森尾禾月倒去。
森尾禾月震驚地抬起眼,這個趨勢……她的腦內瞬間閃過從前看過的動漫,不會……
夏目貴志的眼神中也閃過一絲慌亂。
這一瞬間,兩個人都劃過復雜的思緒。
——然後他們的額頭重重撞在一起。
夏目貴志:「……」
森尾禾月:「……」
所以等到西村悟三人在附近探完險回來,都抱著一點,要打趣還在河邊的那兩人的心情的時候,只看見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一左一右跌坐在地上,兩個人各自捂著額頭不說話。
三個人齊刷刷地沉默了。
不是,你們是怎麼做到這樣的?
哈哈哈哈哈
第65章
森尾禾月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她看看同樣捂著額頭的夏目貴志,再看看那邊三個人一副無語的表情,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碰了碰已經不太疼的額頭,問:「夏目,你怎麼樣了?」
夏目貴志勉強點頭:「還好……森尾呢?」出於某種少年人的逞強,他並不想承認說自己的額頭還有點痛。
森尾禾月若有所思:果然還是挺痛的,莫非她的頭真是鐵做的?
發現夏目貴志還在擔心的等著自己的回答,森尾禾月搖搖頭:「我還好,不太痛了。」
森尾禾月說完就從地上起來,拍拍衣裙上的草屑,衝夏目貴志伸手:「不管怎麼樣,先起來吧。」
夏目貴志:「嗯。」
這一回他們都小心了許多,也就沒再出現剛剛的「事故」。
西宮涼子他們已經走過來,這三人也沒什麼心思去調侃了,西村悟問道:「你們兩個人都沒事吧?」
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一齊搖頭。
北本篤史看了看他們兩個額頭上的紅痕,非常大人的嘆氣:「還是稍微敷一下吧——你們誰有帶手帕來?」他環視在場的眾人。
西宮涼子翻了翻自己的包,「我帶了濕巾,就用這個吧!」
她說著已經將一片濕巾遞給夏目貴志,又拆開一片,動作利落地撩開森尾禾月的劉海輕輕摁上去。
冰涼的濕巾觸碰到額頭,確實緩和了不少殘余的痛感,森尾禾月自己按住濕巾,笑道:「涼子謝謝你。」
西宮涼子沒什麼好氣的哼了一聲,眼神裡有些恨鐵不成鋼。
森尾禾月不理解地歪頭。
夏目貴志咳一聲:「說起來,你們在附近有什麼收獲嗎?」
「收獲?」西村悟怪叫一聲,「一個大蜂窩算不算?」
講起這個他就來勁了,手舞足蹈的向留守河邊的兩人描述起來。
他們三個人離開河邊往樹林裡走去,不過也不敢走的太深就在附近逛了逛,哪知道在其中一棵樹上發現一個碩大的蜂窩,當場嚇得他們不敢再往前,躡手躡腳的原路返回,生怕驚動了蜂群。
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聽得一愣一愣的。
西村悟攤手:「不過這附近沒什麼好玩的,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人來過,連野果都沒有,還是回來釣魚了。」
北本篤史拍拍他的肩膀:「沒關系的,剛才撒的餌料應該也吸引到魚了,這會起釣正好。」
「那就來比比誰釣的多吧,」西村悟又打起精神,支楞起來了:「我可不會認輸的!」
西宮涼子無語的看著西村悟突然起來的好勝心,也不想想他們那樣站在河邊等著魚上鉤,而是非常偷懶的將魚竿插進土裡用石頭壓著,自己拿著網兜跑去前面的一段河道准備直接撈魚。
森尾禾月:「……」涼子的耐心真的只會用在畫畫上了。
她坐在西宮涼子的魚竿旁邊,替她看著浮漂。
下午的釣魚活動到現在才算是正式開始。
這篇區域或許沒什麼人來野釣過,所以魚倒是不少,過一會兒他們就有不少的戰利品,夏目貴志身旁的水桶裡已經有三四只手掌那麼大的魚了,就連被西宮涼子半放生的魚竿都有了一點動靜。
森尾禾月一臉驚訝:「真的能釣到啊!」
西宮涼子靈敏的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立即帶著網兜跑過來:「禾月快拉住!不能讓魚跑了!」
一陣手忙腳亂,西宮涼子帶來的水桶裡終於入住第一只正經釣上來的魚——雖然只有半個手掌大。
看著水桶裡游來游去的戰利品們,西宮涼子的興致也達到最高,「太好了!」
西村悟探頭過來:「讓我看看你釣了幾條魚——什麼啊,比我還少一條嘛!」西村悟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水桶,「我釣來上來這——麼多哦!」
「可惡!」西宮涼子跳腳:「你等著,很快就比你多了!」
夏目貴志看見他們這樣打鬧,輕輕笑出聲,忽然手上的魚竿一動,他立刻回過頭,手上一用力——又釣上來一只魚了。
森尾禾月已經不再守著釣魚竿,她拿出自己帶來的相機,到處拍拍,山清水秀的地方,最容易拍出好看的作品了。
她透過鏡頭去看在河邊釣魚的朋友們,嘴角已經不自覺的帶上笑意,環著一圈,鏡頭一低,畫面中突然出現了一只大肥貓。
森尾禾月:?
她放下相機,果然看見三花貓扭著肥大的身軀趴在夏目貴志的水桶邊上,一只貓爪奮力地伸進去。
森尾禾月:「……」
她看了看毫無所覺的夏目貴志,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在夏目貴志看過來時,往下一指。
夏目貴志還有些奇怪,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水桶上的三花貓。
夏目貴志:「……老師你在做什麼!」
正巧三花貓抬起頭,嘴裡銜著一條、不,半條魚,露在外面的魚尾巴還在啪嗒啪嗒上下翻動,做最後的掙扎。
夏目貴志無奈了,又回過頭,發現看西村悟他們有沒有注意到這邊後,才小聲的對三花貓說:「老師!你不是說要去玩嗎,怎麼會在這裡?」
斑一口吞掉這條小魚,呸呸兩下吐出完整的魚骨頭,「這不是剛好路過你這裡,唔,這魚味道不錯,夏目,再多釣幾條上來!晚上我要吃炭烤河魚!」
「真是的,你要求還真多啊。」夏目貴志有些頭疼。
斑:「什麼!我當了你這麼久保鏢,吃個烤魚怎麼了,哼!」
眼看他們要吵起來,森尾禾月趕緊制止,「好了你們兩個,小心被西村他們發現了。」
斑仰起頭,「不跟你們這些小鬼說了,我還有事呢。」
「反正又是要去哪裡喝酒吧?」夏目貴志吐槽。
森尾禾月驚訝:「貓老師還會喝酒?」
夏目貴志點頭:「是啊,之前常常喝到晚上才回來,真是不知道貓怎麼這麼能喝酒。」
斑炸毛:「都說了我不是貓!哼,你們這些無知的家伙,而且那可是會冒出美酒的泉眼!你們怎麼會懂其中的奧妙!」
「算了,才不和你們說,我走了!」它氣哼哼地邁著四條小短腿跑走,留下兩個\"無知的家伙\" 。
森尾禾月被斑說的會冒出美酒的泉眼吸引住了,小聲的問夏目貴志:「真的有這樣的泉眼嗎?」
「很厲害吧?是真的存在哦,不過似乎只有妖怪和我們這樣的人才能看見。」夏目貴志肯定地點頭,回想了斑帶他去過的那幾處地方,將那畫面描述給森尾禾月聽。
森尾禾月雙眼亮晶晶的聽他講述這些奇妙的地方,發出感嘆:「真是神奇啊。」
夏目貴志也笑起來,不過一會,他抬起眼盯著森尾禾月的額頭,用手指了指:「你這裡……還疼嗎?」
森尾禾月搖頭:「放心吧,沒事了。」
夏目貴志抿起唇,他抬起手,在真正觸碰到森尾禾月的劉海前,停頓了一下。
森尾禾月微笑,看著他不說話。
像是得到某種許可,夏目貴志安定下心神,伸手就要撥開那片柔軟輕盈的發絲。
他們身後,西村悟大喊:「喂!夏目!你釣得怎麼樣了!我跟你們說,我這次釣上來一條好大的魚!」
他的語氣聽起來非常興奮。
森尾禾月側頭,劉海恰好從夏目貴志手指尖穿過。
「我們過去看看吧?」
夏目貴志也只好放下手:「嗯。」
他有些失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就被輕輕握住,夏目貴志沿著那只比他小一號的手看上去,森尾禾月眼角彎彎:「快走吧!」
夏目貴志那種失落的心情瞬間不翼而飛,他嘴角勾起,點了點頭。
走到西村悟他們身邊,兩人的手早已松開,先是去看了看西村悟所說的大魚。
森尾禾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盯著自己的手看了一會,突然一把握住西宮涼子的手。
西宮涼子:「?」
這是要干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又被迅速放下。
西宮涼子:「???」
這是要干什麼啊!
森尾禾月若有所思,好像真的不太一樣。
夏目貴志的手和涼子的手,這兩個握起來,真的是不太一樣的感覺。明明都是朋友,為什麼會產生不一樣的感覺?森尾禾月覺得似乎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因為西村悟確實釣到一條大魚,這天回去時西村悟是直接拎著那條大魚,在路上大搖大擺的走回家,看他的神情恨不得在鎮子裡多晃幾圈,被西宮涼子嫌棄地翻了好幾個白眼。
最後還是北本篤史拉著,才沒讓西村悟真的繞鎮子走一圈。
之後幾天,西宮涼子和西村悟都在互相較勁,比試著誰能釣上來下一條大魚,也虧得他們兩人,讓每次的出游都有趣極了。
而這天他們五個人再次出去玩,只不過還多了一只貓——夏目貴志抱著斑有些無奈:「抱歉,我家貓咪老師一定要跟來。」
「哈哈哈,那你要看好它,讓它不要偷吃光我們釣上來的魚。」西村悟笑的很誇張。
森尾禾月倒是懷疑貓老師就是衝著這個目的才一定要跟來。
被抱在懷裡的三花貓故意賣萌地發出喵喵叫,哄騙西宮涼子上前逗弄,並且發出感慨「不管多少次見都覺得腦袋真大啊」,然後被三花貓凶狠地揮爪子逼退。
西宮涼子:「果然還是這麼凶!」
森尾禾月:「……」既然知道就不要說貓老師腦袋大了,雖然這是事實。
眾人吵吵鬧鬧走了好一段,森尾禾月忽然停下腳步。
發現身邊少了人,西宮涼子回頭問道:「怎麼了?」
森尾禾月翻了翻自己的包,發現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嘆氣:「我忘記把相機帶來了,要回去一趟。」
前面的幾人也停下來看她們。
西村悟有些不太理解:「沒帶就沒帶吧,反正手機也可以拍照,不用特意回去拿吧?」
雖說是這樣,但還是相機更順手一些,而且……
森尾禾月尷尬的說道:「……我手機也忘記帶了。」她翻了自己的背包才想起來,出門前因為接了名取周一的一個電話,順手將手機放在桌上,沒有放回包裡。
西村悟尷尬笑:「啊、這樣啊……」
西宮涼子笑出聲:「還是第一次看禾月這麼粗心!」
森尾禾月無奈地接受西宮涼子的嘲笑,她看了看一起停下來的幾人,「你們先過去吧,不用等我,我會很快趕上來的。」
夏目貴志小聲的問:「要我陪你回去嗎?」
森尾禾月搖頭:「沒事的。」
和眾人短暫告別,森尾禾月小跑著回去,拿了自己粗心落下的兩樣東西,給西宮涼子發了消息後,又馬不停蹄的向著他們原定的目的地跑過去。
突然前邊竄過去一個圓柱形物體,森尾禾月來不及停下,直直撞了上去,讓她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她低頭去看那個讓她差點摔倒罪魁禍首,這一看,愣住了。
一只分外眼熟的三花貓此時被撞出了蚊香眼,整個貓翻倒在地,露出雪白圓滾的肚皮。
「貓老師?」森尾禾月驚訝叫道。
它不是應該和夏目貴志他們一起去河邊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斑聽見了森尾禾月的聲音,晃了晃腦袋,清醒過來:「是你啊,來的正好,跟我一起去找夏目吧!」
森尾禾月:「誒?!」
三花貓靈活的翻身,抖了抖身上沾染上的塵土,「具體的一會再說——」
它看了看四下無人,白霧升起,美麗的白色巨獸出現在她眼前。
「快上來!」
今天一整天情緒都很低落,莫名的寫不出來,抱歉讓小伙伴們久等了TAT
第66章
森尾禾月仰頭看著白色的巨獸趴下,咬咬牙,當即抓著斑長長的皮毛翻身上背,她猶豫的久一點,夏目貴志遇到危險的概率又會大一些,不能拖。
巨獸騰空而起,沒有向之前那樣有前面人的阻擋,烈烈狂風撲打在臉上,森尾禾月干脆趴伏在巨獸的背上,避免風吹僵臉部,眨眼間她已經離地面數十米高,並且在高速向前移動,她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風撕扯著,在身後狂亂舞動。
「貓老師,到底發生什麼了?」
森尾禾月怕它聽不到,又大聲重復了一遍。
斑喉間發出悶響,「還不是夏目那家伙!說起來你也有份呢!」
斑側過頭似看了她一眼。
森尾禾月:「?」
而後森尾禾月才從它嘴裡聽到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在森尾禾月走之後,剩余的幾個人放慢了腳步,一面算是等她一面慢悠悠的前進。
夏目貴志卻頻頻回頭。
西村悟、北本篤史和西宮涼子互相交換了個心知肚明的眼神,西村悟說:「夏目,要不——你在這裡等森尾同學?」
夏目貴志回過神,「啊?為、為什麼這麼說?」
他的臉上不爭氣的出現一點紅色。
「因為你太明顯啦——」西宮涼子拖長了語調:「你不會以為我們沒發現吧?」
「西宮說的是!」西村悟一把搭在夏目的肩上:「而且看起來你還不是單相思,真好啊,不知道我的天命之女什麼時候出現——」
西村悟唉聲嘆氣。
西宮涼子也嘆氣,但跟西村悟的嘆氣不一樣:「禾月那邊我覺得不要抱太大的指望,所以就看你的了,夏目同學,要盡早出擊啊。」
「嘛,就是這樣,我們都挺想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去表白。」北本篤史做最後總結。
「不會等假期結束才去吧?」
「不會吧不會吧?」
西宮涼子和西村悟一唱一和。
「你們!」夏目貴志臉上不知是尷尬還是羞赧,總之就是紅成了一片。
最後這三個人一點同情心沒有的哈哈笑起來,挨個拍了拍夏目貴志的肩膀。
「你在這裡等她吧,我們先過去咯。」
西村悟將他按在路邊的石頭上,「你就坐著好好等吧!」
夏目貴志對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無可奈何的看他們離去,懷中的貓咪老師則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呼呼大睡,睡得冒出鼻涕泡。
「啪」一聲,鼻涕泡破裂,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還沒有到達目的地,抬頭去看夏目貴志,看見他臉上還有一點沒有消退的紅暈。
斑甚是無趣的打了個哈欠:「什麼啊,還沒到啊,不過你怎麼坐在這裡不動?」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別過臉:「我在等森尾。」
「哦喲~」斑發出奇怪的聲音:「難得你小子這麼坦誠。」
夏目貴志羞惱的叫道:「老師!真是的,為什麼你們都……」
斑故作不解:「難道我說錯了嗎?」
夏目貴志憋紅了臉,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斑哼哼兩聲,一副「我還不知道你嗎」地表情,它抬頭看天享受著日光,眼睛中忽然捕捉到什麼。
「夏目,你看那是什麼?」
夏目貴志聞言看過去,眼睛微眯,「那是……」
從斜上方似乎飛著一個白色的東西,因為還有些距離,讓人看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出正以極快的速度過來。
斑猛拍夏目貴志的手臂:「它朝這邊來了!」
夏目貴志連忙抱緊斑逃離那東西的範圍,然而它的目標似乎就是夏目貴志,夏目貴志一動,它也跟著調整了方向。
「糟糕,是妖怪嗎!」夏目貴志連忙向樹林裡跑去,然而那妖怪的速度遠比想像中的快得多,夏目貴志眼睜睜看著妖怪離他越來越近,他也逐漸看清楚妖怪的樣子,還有它的聲音——
「玲子!終於,找到你了!」
「不好!笨蛋夏目,快趴下!」斑努力掙脫夏目貴志的懷抱,想用自己的光芒驅散妖怪,然而已經被妖怪先一步將夏目貴志抓住。
似乎被妖怪話語中的情感震懾到,夏目貴志竟然不自覺的松開抱著斑的手,下一秒,他整個人被妖怪帶上了天空,好在斑自己抓住夏目貴志的衣服,才沒被丟下。
妖怪感覺到重量不對,低頭看到夏目貴志身上的三花貓,疑惑不解的聲音從笑臉面具下傳出來:「玲子你怎麼還帶著一個胖年糕,快丟掉,它也太重了。」
——「玲子?」
森尾禾月對這已經第二次出現的陌生名字感到奇怪,「玲子是誰?」聽上去像個女孩的名字。
斑沉默了一瞬,「你別管她是誰,重點是——」
斑情緒上來了:「它居然叫我胖年糕!」
「它自己還是個裹著布的長毛妖怪呢!怎麼好意思說我是年糕!」
「真是讓人火大!」
森尾禾月:「噗。」
胖年糕,不得不說這比喻實在很形像。
斑耳朵尖的聽到森尾禾月的笑聲,炸毛:「有什麼好笑的!你還要不要聽了?!」
森尾禾月咳嗽兩聲:「抱歉,貓老師,你繼續。」
「哼!」
後續也很簡單,被說成是胖年糕的斑當場就憤怒的掙扎起來,勢要給那只侮辱它的妖怪幾爪子,但可惜妖怪原本只帶夏目貴志一個或許還好,現如今加上一只胖貓,這只胖貓還在掙扎,妖怪根本飛不穩,在空中劇烈的晃動,斑一個沒抓穩,就被甩了下來。
幸好墜入了灌木叢中,加上本身優越的體格,才安然無恙。
森尾禾月:「……」
貓老師對自己的身材真是有相當大的自信啊。
「總之,都是因為夏目那小子非要等你,被妖怪找到機會,真是的!既然你也有錯,就跟我一起去找吧,說不定能派上什麼用場呢!」
「是、是。」森尾禾月只覺得一口莫名大鍋從天而降,扣在她背上,無奈應了兩聲。
斑說完,又回想妖怪的話,氣憤地加快速度:「可惡的妖怪,居然能說我是肥年糕!懂不懂欣賞啊!」
斑開始罵罵咧咧。
森尾禾月被它突然的加速弄的身體後仰,她勉強穩住身形,拍拍斑的後背安撫:「好啦好啦,不要在意,貓老師現在能找到夏目的位置嗎?」
「哼,這還不簡單,」斑沉穩的發出冷哼:「就在下面這片森林。」
「這座——」
斑開始向下俯衝,說道:
「——霧青之森。」
森尾禾月眯了眯眼,他們下方是一座廣闊,似被青色霧氣籠罩著的巨大森林。
「霧青之森……」森尾禾月輕聲的重復這個名字,抓著斑身上的毛發,向下張望:「這附近,原來還有這麼大的森林啊。」
「一般人可看不見霧青之森,像你這樣也只是偶爾能看見罷了,而且我聽說這座森林裡因為藏著寶物,不僅有很強的守護者還有結界籠罩,不過對於我這樣的大妖怪而言就不算什麼了。」
森尾禾月非常自然的忽視掉斑隨時隨地的自誇,「那夏目現在就在這座森林裡嗎?為什麼妖怪會把他帶到這裡來?」
「誰知道呢,我不過是憑著氣息,」斑眼睛微眯,獸瞳中不知是什麼情緒,隨後提醒道:「坐穩了,我們要進入結界了——」
森尾禾月趕緊抱住斑,將臉埋進它蓬松的毛發中,她感覺自己似乎穿過什麼屏障,空氣微妙的扭動了一下,再抬起頭,她已經進入了森林。
斑重新變回三花貓的樣子,在空氣中嗅了嗅,「在那邊!森尾,如果不想迷失在森林裡,最好緊跟著我。」
「嗯,」森尾禾月用力點頭,跟著三花貓的步伐在森林中奔跑。
夏目貴志知道斑一定會來找他,卻不知道它把森尾禾月一起帶來了,此時他還被妖怪拎著,被迫從無數高大樹木枝條中穿過。他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界,這不是他生活的八原,他感覺這裡充滿了各種詭譎的氣息,他幾乎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不是一片正常的森林。
夏目貴志抬起手捂住臉防止被劃到,一邊喊道:「喂!請等一下!我不是玲子外婆!」
妖怪還在自顧自的飛行:「你在說什麼呢,玲子,我可沒忘記你的氣息,真是的,才過幾年你就忘記我們的約定了?」
「不過沒關系,我可都記得,我跟你說哦,'那個'再過幾天可就要凋謝了,那麼美麗的東西跟你們人類的生命一樣短暫呢,不去看的話太可惜了,結果你一直不出現,所以帚見我特意來找你了!」
「啊,說起來你也挺厲害了,這麼多年都沒變呢,哦哦,還有你說下次給我帶好吃的點心,點心呢?你有帶來嗎?」
「玲子你怎麼不說話?以往你都會很好奇啊?」
自稱帚見的妖怪絮絮叨叨幾乎不給夏目貴志插嘴的機會,直到現在,夏目貴志才有機會為自己解釋。
「所以我說了我不是玲子,玲子是我的外婆!」
「誒?」妖怪似乎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忽然停下來,在它印像裡,玲子可不會這樣大驚小怪,所以……
它將夏目貴志放在地上,帶著笑臉的面具湊得極近。
夏目貴志警惕的後退幾步,他現在算完全看清了妖怪的樣子——妖怪披著辨不清材質的白色寬大和服,臉上覆蓋一個畫著簡陋笑臉的面具,蒼白的發絲所以披散,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渾身雪白的妖怪盯了一會夏目貴志,猛地叫起來:「怎麼是個男的!玲子呢?!你這個冒充玲子的家伙是怎麼回事!」
夏目貴志:「……」
所以這個妖怪是一點都沒有聽見他的解釋啊!
他對著認錯人的妖怪一臉頭疼,那邊森尾禾月和斑也開始頭疼起來。
少女和貓在森林裡穿梭,如果不是現在這個情境,這仿佛是童話般的開頭,可惜旁邊還有偶爾投來的不明妖怪的窺視,他們也並不是愛麗絲和柴郡貓。森尾禾月盡力忽視那些視線,一心一意跟著斑,可再前進了一段,斑突然停了下來。
「貓老師?怎麼不走了?」森尾禾月低頭問道。
斑「嘖」了一身,「夏目的氣息消失了,感覺是被帶到更深的地方隱藏起來了。」
森尾禾月環顧四周,茂密的樹木遮擋著視線,分不清哪裡是更深處,哪裡是出口,她也糾結起來。
「哎呀,看來你們遇到問題了~」
「誰?」斑向後跳到森尾禾月的肩膀上,眼睛眯起看向枝頭。
森尾禾月被三花貓的重量壓得差點沒站住,一邊驚訝夏目貴志平時竟然承受這樣的重量,一邊跟著斑一起看過去。
那樹枝上掛著一只似兔非兔,人面蛇眼的妖怪,頗有興味的看著少女和貓。
玲子風流賬上線ing
第67章
這看起來像是兔子卻長著一張人臉的妖怪,身體如同煙霧一樣,彎彎曲曲纏繞在樹干上,毛茸茸的耳朵一顫一顫,卻只給人一種怪誕之感。
「這家伙……」斑仔細打量,眼神銳利:「不會是訛鬼吧?」
「訛鬼?」森尾禾月略帶驚愕,這是完全沒有聽說過的妖怪的名字,而光從名字上來看,不像是個好相處的妖怪,並且,這妖怪讓他有點排斥。
「嗯,傳說它還和隔壁某國的上古之獸有所淵源,以欺騙他人為樂,說的話半真半假,要不是因為這家伙擅長逃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很久之前就沒有聽說過它的蹤跡,沒想到是躲在這座森林裡了。」斑想起曾經聽到的事,帶著點不屑,它向來不喜這種鬼話連篇的妖怪。
欺騙……森尾禾月頓住了,這不就專業對口了嗎,怪不得她有些討厭這個妖怪,原來是屬性相斥啊。
「真不愧是見多識廣的斑大人,我訛鬼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個好地方,」訛鬼嘻嘻笑著,將身子往前探了探:「讓我猜猜,你們是在找一個少年?」
「這與你無關,」斑非常冷漠地回了一句,拍了拍森尾禾月的臉,伸出爪子指了指一個方向:「我們先去那邊找找看。」
訛鬼似乎見多了這樣,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副詭異的笑,對於他們的動作沒有其他反應。它一副無所謂地在樹上翻了個身:「哎呀,可憐那個茶色頭發的少年被白色守護者抓走的時候,還在悲戚地喊救命呢!」訛鬼細長的蛇眼睜一只閉一只,用言語挑動著,想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
斑不理會訛鬼,森尾禾月卻側過身正對著訛鬼:「你見過他,他被帶去哪裡了?」
斑見她居然還跟訛鬼交談起來,警告她:「喂,你相信了?它說的可都是假的……」
森尾禾月給了一個讓它安心的眼神,看向訛鬼有了那麼一些篤定。訛鬼前面說的話一半真一半假,夏目貴志確實是被妖怪抓走,但他並沒有喊過救命,這是從訛鬼的話中,她得到的信息,所以這個訛鬼應該確實有見過夏目貴志,並且會知道他被帶去了哪個方向。
哦!上鉤了?只是訛鬼看了眼森尾禾月,眼睛眯起:「你身上……有些討厭的氣息呢,知道我是訛鬼竟然還跟我繼續說話?」
訛鬼眼珠子轉了一會兒,輕輕笑了一聲:「我當然沒見過,這是聽其他妖怪說的,據說那少年現在可慘了呢,他馬上就要被吃掉了!嘻嘻嘻嘻!」不知道這個少女為什麼會選擇繼續跟他聊天,但是訛鬼並不計較這一點,他一向樂於和人交流(欺騙),只不過知道它是訛鬼之後,大部分都走得飛快,讓它不由得嗤之以鼻:都不讓它騙一下的,現在的人/妖啊。
然而少女卻並沒有他預想中的反應,而是非常平淡的再次點頭,「那他被帶到哪裡去了?」
訛鬼有些疑惑,這反應不對呀,它又重復了一遍:「他要被吃掉了哦!你們找的那個少年要被吃掉了!」
「就算你們現在趕回去,你只能見到他的骨頭,或許連骨頭都見不到呢!」訛鬼發出尖利的笑聲。
斑:「……」
森尾禾月:「……」
訛鬼的虛張聲勢兩人都看出來了,還有些無語,它是真的很想騙到他們啊。
斑不為所動,連森尾禾月都沒什麼太大的反應,訛鬼有些破防了,它是喜歡騙人不假,可有的時候也會說真話,畢竟假話裡藏著真話,才更讓人難以分辨。可是面前這倆,一點都沒有被它的話影響到,他們看起來那麼關心少年,實際上竟然這麼鐵石心腸的嗎!
森尾禾月無奈的應了兩聲:「嗯嗯,要被吃掉了,所以他大概在哪個方向?」語氣相當敷衍。
斑的眼神在訛鬼和森尾禾月之間來回掃視,似乎在斟酌。
訛鬼算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好像聽它說話又好像沒聽的人,開始有些暴躁:「你有沒有聽我說的啊!你就算現在過去了,他也已經被吃掉了!」
森尾禾月表情不變:「聽到了,兩只耳朵都聽到了,所以是那個方向嗎?」她抬手一指問道。
訛鬼:「……」它莫名虛了一下,總感覺這個女孩能看穿它的謊言……不不不,怎麼可能呢,它可是訛鬼!
訛鬼心神轉動間,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見訛鬼一點都不配合,森尾禾月側頭:「貓老師。」
斑明白她的意思,「嘖」了一聲:「真麻煩啊,你確定?」
森尾禾月:「嗯。」
訛鬼還在奇怪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忽然它感知到危險,正要從樹上逃走,身子剛一動,下一秒就被一只巨爪從樹枝上拍下來,死死地摁到地面上。整張臉緊貼著地面,被糊了滿臉的塵土。
訛鬼:「!」這怎麼直接動起手來了? !
眨眼間已經化作巨獸的斑噴出一口白氣:「你最好老實點!不好好回答,我就把你吃了!雖然你這種妖怪實在難吃的很!」
訛鬼:「……」威脅要吃了它還嫌它難吃? ?
森尾禾月彎下腰,語氣還是和之前一躺平靜:「所以現在能告訴我了嗎?我知道你看見了。」
訛鬼:「……」
行行行,這樣問是吧。
訛鬼倒不是真被斑威脅到了,它想知道這個少女是不是真的能看出來,便隨手一指:「在那在那!」
森尾禾月緊接著搖搖頭:「不對,不是,你再好好想想。」
訛鬼一驚,她真的能……? !訛鬼眼瞳驟然放大,它瞪著森尾禾月半天不說話,又有些不服氣,眼珠子骨碌碌轉了會,抬手指向東邊:「那就是那裡了,我看見他們往東走了五百米,然後又往南邊去了,你們真能趕得上嗎?」
訛鬼這回說的只有一個東邊是對的,它滿懷惡意的看著森尾禾月,不知道她這回還能不能分辨的出來。
「真不愧是訛鬼,」即使被威脅到生命也只說出半真半假的話,森尾禾月直起身體說:「貓老師,夏目在森林東邊,我們快過去吧。」
「等等!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訛鬼還真不信邪了,怎麼會有人……會有妖怪能完全知道、分辨出來呢!
斑威嚇似的衝著訛鬼齜牙咧嘴,「這和你沒有關系了,快滾,這會先放過你!」
森尾禾月和斑迅速離開這裡,朝著東邊奔去,留下訛鬼還在原地。
「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這不應該啊!」
訛鬼保持著被拍入地面的姿勢喃喃,儼然開始懷疑自我了。
森尾禾月可不知道有一個訛鬼失去了夢想,她只慶幸自己這個辨別真偽的能力終於派上了用場。
斑在林間奔跑,猛地一個俯衝,像是又穿過了什麼,空氣再次扭動了一下,它語氣中帶出興奮:「找到夏目的氣息了!」
「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啊,森尾。」
森尾禾月笑笑不說話。
斑穿過層層樹木,眼前豁然開朗,前方像是一片斷崖腳下,清澈的泉水從斷崖底部汩汩流出,形成一小片水潭,水潭的邊上,一大簇一大簇不知名的花朵依著斷崖熱烈盛放——夏目貴志和一個陌生妖怪相對而站,他口中銜著一張方形紙條,雙手合十。
森尾禾月在斑的背上,看見夏目貴志輕輕呼氣,似乎將紙條中的什麼東西吹出來,漫天飛舞的黑色符文鑽入陌生妖怪的額間,一陣白光乍起——
森尾禾月眨眨眼睛,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然而,夏目貴志卻忽然脫力般滑坐到地上。
「夏目!」森尾禾月著急的跑過去。
夏目貴志聽到這聲呼喚,立即抬頭:「森尾?你怎麼過來了……老師!」他看到森尾禾月身後的斑,一下子明白了,有些頭疼:「你怎麼把森尾帶到這裡了。 」
「哼,森尾自己都沒反對,我不過是捎她一程罷了。」斑變回三花貓的樣子跑來,在那個白色的妖怪面前停下:「對了,你是……」斑似乎想起了什麼。
森尾禾月沒去管旁邊的妖怪,她在夏目貴志身邊蹲下:「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夏目貴志安撫的笑了笑,那種脫力感已經消失,他從地上起來,「沒事……」他正想說什麼,卻正想起剛才還名字的時候,森尾禾月似乎就在旁邊,夏目貴志抿唇,「剛才……」
森尾禾月垂眸,夏目貴志手上還拿著一本綠色封皮的冊子,上面寫的「友人帳」三個字證實了這是之前妖怪說的,夏目貴志懷揣的寶物,森尾禾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我什麼都沒看到,對了,還是快回去吧,這地方不安全。 \"
這回答……夏目貴志明白森尾禾月絕對是看到了,但照顧到他的心情選擇說沒看到,夏目貴志欲言又止:「其實……」
他正欲說出口,旁邊已經拿回名字的帚見暢快的動了動身體:「哎呀,拿回名字真是舒服,玲子的孫子啊,謝謝你,這本友人帳確實也該你拿著,不然多少妖怪會拿去做壞事啊哈哈哈哈!」
帚見連珠炮彈般說完又接著看向突然出現的少女和三花貓,「這不是斑嘛,怎麼還帶了個人類……哦,我看錯了,是式神啊!」
這話一出來,現場寂靜無聲,只聽見泉水不停歇的湧動。
斑:「……」
夏目貴志:「……」
森尾禾月:「……」
很好,在場三個,就有兩個人的秘密全被這個妖怪抖落出來了。
斑嗤笑一聲:「你這家伙,某種程度上說還是挺厲害的。」
帚見:「???」
帚見懵懵地掃過玲子的孫子和斑帶來的「式神」,即使帶著面具也掩飾不住滿腦袋的疑惑:「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斑腹誹了一句,「算了,你也不懂,先跟我離開這裡,讓他們兩個好好談談吧。」
「啊?」帚見還不明就裡,被斑拱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現在只剩下他們二人。
一個垂頭看地,一個假裝看水,如果忽視掉他們各自僵硬的身軀,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畫面呢。
他們兩人此時都只有一個想法——要被她/他發現了。
森尾禾月看到水面倒映著的藍天綠樹,隨著微風輕輕蕩漾,她的內心似乎也跟著動搖。
她有些害怕。
她在害怕什麼……?
森尾禾月迷茫的看著水面,忽然感覺到手臂被抓住,她回過頭,夏目貴志一臉擔心地看著她,森尾禾月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竟然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夏目貴志說:「沒關系,森尾,你可以慢慢告訴我,在這之前,你願意聽我說嗎?」
夏目貴志溫和的微笑著,淺淡的眸中像是閃著某種吸引人的光。
非常奇妙的,森尾禾月感覺自己被安撫了,她慢慢點頭。
夏目貴志像是得到了鼓勵,眼中的笑意更多了幾分:「之前一直沒能和你說,其實我的外婆,夏目玲子也能夠看見妖怪……」
他輕輕的講述那位神奇的外婆是如何與妖怪邂逅,和妖怪比試,如何將妖怪的名字記錄下來裝訂成現在這本友人帳,卻直到離去都不曾呼喚過友人帳中的任何一個妖怪,強大的外表之下是一顆孤獨的心。
「帚見,就是剛才那個妖怪的名字,」夏目貴志說:「它一直守護著這片森林和那株時桃花。」
夏目貴志伸手指向斷崖邊的花。
名叫時桃的花朵極其美麗珍貴,是非常難得的植株,而只有妖怪和少數人類才能看到它的風采,據說能看到時桃花開意味著未來一段時間會非常幸運,便也有不少妖怪趨之若鶩,哪怕沒有那樣神奇的功效,僅僅是它足夠綺麗的美景,也讓生命幾乎漫長無涯且枯燥的妖怪們心向往之。
森林的守護者帚見是在巡邏的時候發現在斷崖的時桃花,這之後日日精心呵護著,趕走一個又一個覬覦時桃花的妖怪,直到多年以前,夏目玲子意外闖入森林,不小心弄折了時桃花的枝干。剛趕走一個妖怪的帚見回來,看見模樣凄慘的時桃花,和對著時桃花一臉為難的夏目玲子,立即發難——當然,一瞬間就被打敗了。
森尾禾月:「……玲子外婆還真厲害啊。」
夏目貴志點頭,「老師也說,玲子外婆是它見過的妖力最強大的人類了。」
而那個傍晚,不僅被打敗,連名字都被奪走的帚見,捧著時桃花被摧殘下來的枝葉哭成淚人。
帚見當時的心情大概可以類比一下你辛辛苦苦呵護期待很久好不容易就要開的花花,被陌生人一jio踢折了,嗯。
因為今天這個錯字,給小伙伴們講個好笑的,文裡一般都是打夏目的全名,但有的時候打快了就變成「夏目桂枝」「夏目櫃子」「夏目固執」,再離譜一點的就變成「項目櫃子」……哪怕輸入法有聯想也會這樣,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夏目:?
第68章
夏目玲子:「……」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妖怪,因為一朵花,這個高大看起來又很強大妖怪哭得縮成了一團,說起來也似乎是因為她弄壞了花,這個妖怪才會是這麼生氣的樣子,自己卻還揍了它……夏目玲子感覺到一點心虛。她動作生疏的安慰:「那個,別哭了,我會想辦法補償的。」
「補償?真的嗎?」
帚見半掀開面具,抹了一把眼淚:「這樣吧,你去森林的西邊……」
西邊森林有個妖怪,擁有一口神奇的泉水,這個神奇指的是對植物的神奇,就算是瀕死的植物,只要被這個泉水灌溉過,都會起死回生,但這個妖怪輕易不會分給別人泉水,哪怕是它這個森林守護者也是一樣的,帚見去討要過好多次,可惜那妖怪小氣的很,一丁點也不給。
當然了,它提出這個,只不過是為了為難一下可惡的人類,並不覺得她真的能夠拿到泉水,畢竟連它都沒能成功。
沒想到,人類一口答應,並且第二天真的將泉水帶來了,就是臉上帶了點傷。
夏目玲子一臉燦爛的微笑,捧著一壺清泉,「看,我給你帶來了!快澆下去看看有沒有效果。」
帚見:「你……」
它以為是被西邊妖怪傷到的,心裡產生一種名叫愧疚的情感。
夏目玲子沒有察覺,還在問:「這個泉水真的會有用嗎?」
帚見點頭,一邊又擔心的看夏目玲子:「你的傷沒事吧?」
夏目玲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什麼,搖搖頭:「嗯,放心吧,這個傷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帚見這才知道,夏目玲子去了西邊妖怪那,因為那個妖怪試圖將她做成花肥,被夏目玲子狠狠揍了一頓,同時還被奪去了名字和一壺泉水,臉上的傷是過來時被樹枝擦到的。
帚見:「……」它現在愧疚的對像完全變了!
當然不管怎麼說,這一株花總算有救了,夏目玲子還帶來了人類世界的肥料,就是不知道對於妖怪的花有沒有效果。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時桃花終於再次恢復原來的樣子,重新舒展枝條,生機勃勃。夏目玲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沒想到養花這麼辛苦啊……你也是不容易啊!」
帚見立即認同的點頭:「就是啊,所以我那天才那麼生氣,話說回來,你這個人類挺不錯的嘛!」
「對了,等花開的那天一起來看花吧!這是特別允許哦!一般人我還不給他看呢。」帚見滿意的看了看,夏目玲子這些天又是帶肥料,又是幫忙松土澆水,那,那讓她看看花也不是不行。
夏目玲子看了看目前只有枝條的時桃花,忽然笑出聲:「可以啊!不過這要過多久才會開花呢?」
帚見仔細算了算,「很快的,只要再過五十年!」
夏目玲子差點被噎到:「五十年?!」
她無奈的笑笑:「那時候我都成了老太婆了……」
帚見失望地垂下腦袋,夏目玲子連忙改口說道:「好啊,我答應你。」
「被你這樣珍惜的花,一定是非常非常美麗的吧?」
「那當然!」
夏目貴志側頭凝視著崖邊的時桃花,「真的非常美麗呢,如果玲子外婆能看見就好了。」
日光下,時桃花的花瓣晶瑩剔透,清風拂過,花光浮動,那是曾和妖怪定下約定卻最終失約的夏目玲子無法見到的景色。
「所以這本友人帳,對我來說它是重要外婆的遺物,我不想它落入壞妖怪的手裡作惡,這就是友人帳的故事,」夏目貴志收回目光,他輕輕攥住森尾禾月的手,「森尾,你有什麼想告訴我嗎?」
森尾禾月看見夏目貴志淺淡的眸子中映出一個小小的自己,她垂下眼睫:「夏目……對妖怪是怎麼樣的看法呢?討厭嗎?」
夏目貴志被問的一愣,略微思考了之後,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遇到過許多滿懷惡意的妖怪,也遇到過對我伸出援手的妖怪,雖然很多時候也是妖怪讓我陷入難堪的境地……」夏目貴志慢慢說道,「准確來說並不算討厭,只是有時候難免會想著,如果我看不見這些就好了……森尾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他盯著森尾禾月,牽著她的手略微緊了緊,他有所預感般想起剛才帚見稱森尾禾月為「式神」,也想起貓咪老師似乎從來沒人類的字眼提起過森尾禾月,否則以它的性格,就是夏目貴志自己,有時候也會被叫做「無知的人類」,那些一點一滴平時忽視的細節在他的腦中清晰浮現。
森尾禾月閉了閉眼,深呼吸,「因為,我……並不是人類。」
森尾禾月閉著眼睛不敢看夏目貴志的反應,她感覺到夏目貴志的手僵住,然後緩緩松開。
森尾禾月將手背在身後,無力的蜷縮。她好像比起讓西宮涼子知道自己不是人類,讓夏目貴志知道更讓她感覺到難過,她似乎終於明白一直害怕什麼了,她害怕夏目貴志因為她非人的身份就此遠離她。
她睜開眼,盯著地面:「抱歉……一直瞞著你。」
「但是……」能不能像之前一樣毫無芥蒂的接納她呢?像從前一樣繼續相處下去呢?森尾禾月幾乎要這樣懇求了。
她並沒有將話說出口,夏目貴志便用實際行動打斷了她的話——他溫柔而堅定的握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傳遞給她什麼:「森尾,別害怕。」
夏目貴志:「沒關系的,把事情全部告訴我吧。」
森尾禾月抬頭,那雙眸子依舊專注認真的看著自己,沒有任何躲閃。
森尾禾月感覺內心似乎有什麼重重落下,她慢慢露出一個微笑:「嗯。」
「那是四月份的一天……」森尾禾月緩緩敘述,她想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夏目貴志。
她從第一次遇見水庫洛牌那天說起,說到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人類的那天,說每一次和木之本櫻遇見時的害怕,再說到被封印,和封印之後被放出來。她沉浸的講述這一切,沒有注意到夏目貴志閃動的眸光。
因為從小能看見妖怪,夏目貴志對於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比較強,在知道森尾禾月是人為創造出來的魔法生物之後,他滿眼都是對她的擔憂。
他想起來很久之前,在某個月夜下和森尾禾月的偶然相遇,她那時候看起來那麼不安痛苦,自己卻讓她坦然面對……這樣的事,該怎麼坦然面對呢?如果那位繼任人不是那麼善良的孩子,她該怎麼辦?
夏目貴志實在難以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感受,自己光是聽她的講述就感覺到一陣胸悶難受,心疼與無力感一股腦的湧上來,他內心是和西宮涼子一樣的想法——為什麼森尾禾月會遇到這樣的事?
夏目貴志忍不住問道:「真的,不會再被封印了嗎?」
森尾禾月搖頭:「或許不會了吧,不過未來的事誰又知道呢。」
「我很高興你能聽我說完這些,我覺得,我其實已經足夠幸運了,能夠遇見涼子,能夠遇見你……還認識了那麼多朋友。」森尾禾月笑著說道。
夏目貴志:「森尾……」
他又想要說些什麼,草叢邊卻突然竄出來一個妖怪。
披著灰布的羊角妖怪氣勢洶洶。
「夏目——名字還給我!」
斑和帚見無聊的在森林裡逛了一圈,斑蹲在帚見的頭頂,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
帚見:「……斑,能不能從我頭上下來?」
斑才不會同意,「才不要,這裡視線好。」
帚見只好憋屈嘆氣。它遙遙地望了一眼自己寶貝時桃花的方向,有些不放心:「他們不會弄壞我的花吧?要是弄壞了又得找西邊那個家伙要泉水了,被它發現玲子的孫子來了,估計要鬧了……」
帚見嘟嘟囔囔,卻沒得到回應,它又呼喚了一聲:「斑?」
三花貓哼氣:「該不該說你是烏鴉嘴呢,有個大家伙從西邊過來了。」
帚見:「啊?」
帚見的笑臉面具下跳出來大大的問號:「它知道夏目在這裡?!」
「或許是吧,帚見,我們立即回去。」斑拍著帚見的腦袋催促道。
「好!」
他們兩個,准確說只有帚見一只妖怪緊趕慢趕,回到斷崖邊上。
斑從帚見頭上跳下來:「夏目!你沒事吧——哎呀,你已經解決了?」
夏目貴志前面趴著一個腦袋冒煙的大妖怪,森尾禾月這丫頭正站在另一側,彎腰查看妖怪的狀況。
夏目貴志:「老師!你來了。」
被夏目貴志一個拳頭揍得暈頭轉向的妖怪神志不清:「可惡……夏目……名字還給我……」
「喲,你們兩個,」斑邁著小碎步來到夏目貴志跟前,看都不看懨懨的妖怪一眼,而是在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身上來回轉悠,「聊完了?」
「我早就說過你們倆該坦誠一點了,哼~」斑一臉「不愧是我」的表情,然後才斜眼看向那個妖怪:「這又是怎麼回事?」
夏目貴志神色有些窘迫地看了森尾禾月一眼,才無奈回答道:「它是突然出現的……」夏目貴志又仔細看了幾眼,似乎有些認出來:「這好像是玲子外婆借泉水的那個妖怪……」
「什麼借!」羊角妖怪一聽,也不暈了,氣急敗壞的跳起來:「你那是搶!!」
「還連我的名字也不放過!」
夏目貴志:「……啊,這個……」
森尾禾月憋笑,夏目貴志的玲子外婆,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啊。
「好吧,搶,但是搶你泉水的並不是我,那是我的外婆,夏目玲子,」夏目貴志嘆氣:「安心吧,我會把名字還給你,只不過泉水早就被用掉了,這個可還不了。」
羊角妖怪愣住了,「你不是夏目玲子?」
它又呆呆的問:「你肯把名字還給我?」
「當然啊,他連我的名字都還給我了。」帚見在旁邊幫腔,換來羊角妖怪的一個白眼。
帚見暗暗握拳,可惡,這個家伙還是一樣的討厭!
夏目貴志輕輕念誦咒語,眼角注意到好奇盯著他動作的森尾禾月,面上不由一紅,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雙手合十。
森尾禾月便再次見到那神奇的畫面,黑色的符文交織盤旋,沒入妖怪的額間,發出夢幻般的白光。
拿回名字的羊角妖怪沒有一點想要寒暄的想法,像是怕名字被再次奪走一般飛速的離開,也不管帚見在身後放肆嘲笑。
可以看出來夏目玲子給它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陰影。
第69章
「好啦,事情都解決了,也該回去了。」斑非常自覺的變回原形,催促他們快些上來,「快點,西村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釣了不少魚等著我去吃呢! 」
夏目貴志:「老師,他們釣魚不是為了讓你吃掉的。」
「哼,誰管他們。」斑傲氣的仰起頭。
夏目貴志很無奈。
帚見還在試圖挽留他們:「玲子的孫子啊,真的不留下來欣賞難得盛開的時桃花嗎,我還准備開個花見會,讓其他人也過來欣賞呢。」它對覬覦時桃花的妖怪深惡痛絕也是因為它們總想著獨占,甚至想要將時桃花挖走,現在時桃花盛開,帚見卻是不介意邀請妖怪們一起欣賞。
「哦?花見會?」斑感興趣的低頭:「那有酒嗎?」
帚見:「酒?」
帚見有些嫌棄:「森林的守護者從不喝酒,我們有這世上最好的清冽泉水,甘甜無比……」
斑扭過頭:「夏目,森尾,你們快點!要回去啦。」
帚見:「……喂!」
帚見生氣的去瞪斑。
夏目貴志趕緊替斑道歉,又說道:「我們還有朋友在八原等著,實在不能留下來,非常感謝你的好意。」
「既然這樣那也沒辦法了,」見無法讓他們留下,帚見也只好放棄了,它想了一會,從時桃花的植株上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朵花,有些心疼的捧到夏目貴志跟前,「這朵花你帶回去吧……謝謝你將名字還給我,也謝謝你告訴我玲子的事。」
帚見停頓片刻,低低嘆息:「花也好,人類也好……真是短暫啊。」
聽到帚見這句感慨,森尾禾月不知為何,看了夏目貴志一眼,內心升起一種怪異的壓抑。
她垂下眼睫沒有說話。
夏目貴志他不知道該怎麼樣安慰外婆曾經的友人,只是接過花朵鄭重地攏在手心,「我會好好珍惜的,謝謝你還記得玲子外婆。」
「我們要走了,再見。」
帚見輕輕點頭:「再見了,玲子的孫子;再見,小丫頭。」
森尾禾月頷首,「再見,時桃花真的非常美麗,你把它養的很好。」
帚見開心了一些,「下次花開,我會邀請你們的。」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對視一眼,時桃花下次開花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但是面對帚見,他們還是應道:「如果有機會的話——」
美麗的巨獸凌空飛起,夏目貴志望著下面逐漸變成小黑點的帚見,「老師,時桃花多久開一次?」
「誰知道呢,」斑哪裡會記得這個,想了半天才模糊的給出一個答案:「大概六七十年?」
真的要這麼久啊? !夏目貴志被嗆了一下,他攏著這朵六七十年才開的花,有些猶豫要不要將花放進包裡,他害怕自己將這麼珍貴的花弄壞了。斑回過頭看了一眼,「你盡管放吧,這花上面有帚見的妖力,加上它本身就不是什麼普通的花,我們說它短暫脆弱也不過是和妖怪們比起來。」
斑忽然笑出聲,「保存的好,說不定等你老了它還保持原樣呢!」
夏目貴志:「……」是他小瞧了。
森尾禾月驚嘆一聲:「這麼厲害的嗎?」
「不僅如此,」斑眯起了眼睛:「看到時桃花就意味著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會變得幸運,我又能喝到不同的美酒了啊哈哈哈哈!」
夏目貴志嘀咕:「真是個酒鬼。」
斑在前頭翻了個白眼,「哼,未成年的小鬼怎麼會知道酒的妙處!」
「不過真的會這麼神奇嗎?只是看到就會變的幸運?」森尾禾月詢問道。
「也不一定,」斑回想了一下:「反正,人類光是能看到那樣奇異的花,都是相當幸運了,不是嗎。」
「說的也是。」森尾禾月腦海中還映著時桃花在陽光下舒展花瓣的姿態,贊同道。
隨著斑躍向高處,他們也沒再繼續說話,因為在高空實在不適合聊天,一不小心就吃一嘴的冷風,一方面也是在消化今天知道的事。
森尾禾月不是第一次聽說「友人帳」,卻是第一次知道那是什麼,也是今天才知道夏目貴志原來有一個那麼厲害的外婆,他身上的妖力應該就來源於那位玲子外婆吧。
少年的脊背挺拔,碎發被風吹起,盡管後背依舊瘦削,卻讓森尾禾月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不用再擔心自己身份被發現的感覺真好。
比起森尾禾月此時的心情,夏目貴志內心波瀾不定。
他想了很多很多,越想內心就越替她難受,好半天才艱澀開口。
「森尾。」
似乎背對著她的時候,有些話才能順利說出來,夏目貴志深吸一口氣。
森尾禾月:「嗯?」
他不願看見森尾禾月那麼勉強的笑容,他想讓她能夠在陽光下,開心自在的微笑,想讓她沒有任何束縛的生活。森尾禾月那些關於家人的記憶全是假的,那個所謂的「家」也根本就是一個空殼,沒有任何家的回憶,夏目貴志僅是想想就難以抑制的心痛,他想說他會一直在她身邊,以朋友的身份……但是還不夠,他不想和她僅僅只是作為朋友,而是……
——還想,更近一步。
——想離她更近一點。
夏目貴志不由自主的握緊雙手,正欲開口,忽然後背被輕輕一撞。
夏目貴志一驚,手上的力道加重,將毛發扯起一大片,惹來斑的痛呼:「夏目,你在干什麼!」
斑被猛地一扯,雖然並不是非常痛,但是它現在是在天上飛著哎!一不小心就會把他們甩下去,到時候還得它費力去救,斑不滿的咕噥。
「老師!抱歉抱歉……」夏目貴志趕緊松手在斑的背上輕撫幾下。
「夏目?啊,對不起,撞到你了,剛才似乎有什麼進到眼睛裡了……」
剛才的一陣風吹迷了她的眼睛,森尾禾月低頭難受地揉眼睛,卻不想額頭再次撞到夏目貴志的背上,她趕忙道歉。
「嗯,沒什麼……」夏目貴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郁悶。
正巧她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森尾禾月拿出手機,屏幕上閃爍著西宮涼子的大名。
「抱歉,我可以接個電話嗎?」
夏目貴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那輕輕一撞,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回更是毫無脾氣,聲音中難免帶出幾分沮喪:「可以,我不介意。」
夏目的語氣似乎有些奇怪……?
森尾禾月疑惑的看了看他的後背——這當然看不出什麼,手機的鈴聲越發急促,她趕緊接起來:「喂?涼子?」
「禾月你怎麼還沒到啊,我們都等了好久了!西村都釣上來好幾條魚了,可惡……你不許笑!」西宮涼子聲音遠了一些,似乎是對電話外的西村悟怒喊了一聲,然後才靠近話筒:「是路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稍微有點……」因為西宮涼子身邊還有其他人,她不好明說,含糊過去,「總之,現在沒事了,我很快就到了,你們先玩一會吧。」
「哦對了,夏目同學還在路上等你呢,你遇到他了嗎?」西宮涼子又問道。
森尾禾月瞥了眼夏目貴志,「嗯,遇見了,我們正在一起過去的路上。」
西宮涼子一聽這話,臉上帶出笑容,她又忽然不急了:「這樣啊,那你們慢慢過來,沒事的——等等!」
西宮涼子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對,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禾月說已經遇見夏目貴志,說明她和夏目貴志現在正在一起,兩個人在那條路上慢慢走過來。天氣晴朗,風景良好,互有好感的兩個人在小路上走著——這叫什麼?這分明是約會啊!
而自己的一個電話,破壞了他們的約會!
西宮涼子猶如晴天一個霹靂,恨不得穿越回去當做沒打過這個電話,她懊惱地敲敲自己的腦袋,沒等森尾禾月說話,急急忙忙說:「不說了,我先掛了,你們慢點來,我們不著急!真的一點也不著急!」她努力地強調這點之後,迅速結束這次通話。
電話那頭很快只剩下忙音。
森尾禾月盯著已經被掛斷的屏幕,有些無語:不著急為什麼要打電話?
涼子最近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夏目貴志問道:「是西宮同學嗎?」
森尾禾月小心的將手機放回去,這是在高空中,如果沒拿穩不小心掉下去,那就碎的連渣都沒有了。
「嗯,她讓我們快點過去。」
森尾禾月言簡意賅總結了西宮涼子這一通電話的主要內容,完全省略掉後面讓他們慢慢過去的話。
「那貓咪老師,請你再加快速度吧。」
斑一邊非常不滿的說「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一邊加快了速度,身體力行什麼叫「口嫌體直」。
森尾禾月想:當成超便利的「滴滴打斑」啊!
不過這話可不能讓貓老師知道,不然肯定要鬧一下,不給點心不會罷休。
到西宮涼子他們附近,兩人低調的下車……下斑,和已經在河邊等了許久的三人會合。
夏目貴志:「抱歉,我們來遲了。」
西村悟擺擺手,「沒什麼,」他悄悄看了眼和西宮涼子說話的森尾禾月,撞了撞夏目貴志的肩膀,壓低聲線,「夏目你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約會去了? 」
「才不是,」夏目貴志面色微紅:「你想到哪去了?只是路上有事耽擱了一下……北本,你不會也是這樣以為的吧?」
誰知北本篤史理所當然的點頭,西村悟可不管他的解釋,露出艷羨的表情:「真讓人羨慕啊……」
「都說了不是了,」夏目貴志無奈扶額,「你們啊……」
女生們那邊也進行這類的對話。
西宮涼子甚至還有些急:「你們怎麼這麼快就過來,約會哪有時間這麼短的!」
「涼子,不是約會,」森尾禾月不得不再次解釋,她不理解西宮涼子怎麼會覺得他們在約會,「明明只是……」
森尾禾月頓住了。
只是去森林找夏目貴志,交流了彼此的秘密之後又看了看花……?嘶……聽上去好像真的在約會一樣,不不不,肯定不是這樣的,本來要不是帚見,他們也不會去霧青之森。
「只是我遇見妖怪了而已,真的沒什麼。」森尾禾月最終這樣說道。
西宮涼子懷疑的看了她一眼,還是什麼都沒說的拍拍森尾禾月的肩膀,又走過去拍拍夏目貴志的肩膀,一臉的「辛苦你了」的表情。
森尾禾月:「……」
夏目貴志:「?」
這是要做什麼啊。
很快,他們垂釣的河面上逐漸鋪上一層淡金,暮色漸濃,山鳥歸林,這一天的活動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一行人告別之後,各自踏上回家的路。
夏目貴志側頭看了看森尾禾月遠去的背影,他抱著斑輕聲問:「貓咪老師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森尾她……?」
斑吃了一肚子魚,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當然,我第一次看見就發現了,怎麼?」
「沒什麼……」夏目貴志抬頭望天,貓咪老師果然是早就知道的,他並沒有去質問為什麼不告訴自己,這畢竟是森尾禾月的秘密,貓咪老師幫忙隱瞞也無可厚非。
夏目貴志還記得森尾禾月只是待在八原,假期一過她就會回去。所以那些想說的話,還是要當面說才比較好吧?
他想起西村悟曾提起的八原夏日祭,暗暗作出決定。
這時候,西宮涼子和森尾禾月也已經回到西宮家。
森尾禾月披散著半干的頭發坐在窗邊,隨手彈飛一只試圖闖進來的小小妖怪,西宮涼子剛從門口進來,看見她的動作,問:「妖怪?」
森尾禾月:「嗯。」
西宮涼子一臉的「我就知道」,「八原的妖怪可真多……」
她抱怨了一句,順手拿出吹風機替森尾禾月吹起了頭發,「還有你怎麼也不把頭吹干,會頭痛的哦。」
森尾禾月笑:「謝謝你,涼子。」
西宮涼子摸摸森尾禾月的頭發,忽然有些好奇:「說起來,還沒見過禾月你長發的樣子呢,好像一直都是這個長度,你經常去理發店修剪嗎?」
森尾禾月被吹風機吹出來的風熏得昏昏欲睡,想了一會,理發店嗎……她似乎都沒怎麼去過,正要開口回答。
「沒……」
她腦中忽然閃電般劃過什麼,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的頭發一直是這個長度,那就意味著……
森尾禾月的表情凝固住,聯想到一些細節之處,她緩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的手指白皙修長,指甲圓潤光滑,長度恰到好處。
只是也太恰到好處了。
經典的祭典表白(笑
第70章
人在正常生活中是不會每天都關注自己的頭發、指甲是否變長了,因為這些變化是非常細微的,直到一段時間後,人們才會發現:哦!指甲/頭發變長了,該修一下了。
而如果沒有明顯變化,大部分人幾乎是不會注意到這種細枝末節上。森尾禾月也是如此,只是她更有一種「啊,果然會這樣」的感覺,實際上在她知道自己不是人類的那天,就應該預料到的。
她終究不是人類,這具魔法造出來的軀殼僅僅只是像人而已,並不會精細到會有那些變化,她有些懷疑如果自己受傷可能流出來的都不會是血液,而是魔力或者別的什麼。
人類會隨著時間成長,身體面容都會慢慢發生改變,而她,只會停在原地,在時間這個不會回頭的縱軸上,看著其他人慢慢走遠。
不管是涼子也好,還是……夏目,他們都是不可能停下來的。
森尾禾月看著自己的手指出神,連西宮涼子什麼時候停下來都沒有發現。
「嗯,已經干了。」西宮涼子滿意的收起吹風機,見森尾禾月盯著手指發呆,說:「怎麼了?是要剪指甲嗎?唔……也沒到要修剪的程度嘛!」
西宮涼子看了看森尾禾月的指甲,不確定好朋友是否要修剪,「要我給你拿指甲刀嗎?」
「不用。」
森尾禾月搖頭拒絕,臉上帶著不自知的落寞神情。
西宮涼子小心問道:「怎麼了?」
森尾禾月伸出手,「你看,我的指甲,它永遠保持這個長度,不需要修剪的。」
西宮涼子盯著森尾禾月的指甲蓋幾乎要盯成鬥雞眼,「……啊?什麼意思?」
「……」森尾禾月嘆氣,解釋,「意思是我的身體跟人類的不一樣,是不會生長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淡淡的。
然而西宮涼子卻忽然眼睛一亮,「那這就是說我肯定有一天能高過禾月你了?」
她立即跳起來,興奮的比劃了自己一米五的個頭,腦內似乎幻想到未來的場景,嘿嘿笑起來。
「……」這重點錯了吧?森尾禾月原本低沉的心情被西宮涼子這一打岔,蕩然無存。
森尾禾月盡管已經知道西宮涼子有時候會很脫線,但這會還是略帶吃驚的看著一臉明媚的西宮涼子。
「就算和人類不一樣,又有什麼關系呢?」
西宮涼子重新坐下來,坐到她身邊,「我看得見你,也碰得到你,還能跟你聊天,和你成為朋友,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
「我知道你是想說我們的時間不對等,」西宮涼子難得的換上正經的神情,「但是至少現在,還有未來很長一段,我們的時間是重合的。」
「你看,你現在不就在我面前嘛!」
森尾禾月愣怔片刻,沒有預料到西宮涼子會想的這麼透徹,反倒是她自己在鑽這個牛角尖。
「涼子……」
森尾禾月的感動維持了幾秒,又聽見西宮涼子繼續開口:「啊,這樣說起來,也真的沒見過禾月你長過痘痘哎!」
「誒?」西宮涼子話題跳躍之快差點讓森尾禾月沒跟上,她的表情空了一瞬:「你見過哪張紙牌會長痘痘嗎?」
西宮涼子立即哈哈大笑起來:「那還真的沒見過啊!」
森尾禾月:「……」
嘆氣。
「還有還有,每個月的……」西宮涼子湊到森尾禾月耳邊嘰嘰咕咕。
森尾禾月聽完,深吸一口氣:「涼子!」
西宮涼子笑的更大聲了,森尾禾月已經想不起來剛才為什麼會有那麼低落的心情了,現在只剩下對西宮涼子的無奈。
笑鬧過後,樓下傳來西宮媽媽的呼喚:「涼子——禾月——快下來吃飯了,今天是吃壽喜鍋哦!」
她們倆異口同聲的喊道:「馬上就來!」
而後相視一笑。
她們拉開房門,西宮涼子聞到空氣中飄蕩著的食物香氣,歡喜的跑下樓。
森尾禾月看著西宮涼子的背影,笑容微微收斂住,她知道西宮涼子在用自己的辦法安慰她,但是很多時候,事情並不會那麼簡單。
這是跨不過去的鴻溝。
森尾禾月垂眸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猛的握緊。
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披著深色長袍的男性溫和的似乎在對她說什麼。
森尾禾月疑惑抬頭,為什麼會想到庫洛裡德?
「禾月快來!」西宮涼子已經到樓下,發現森尾禾月還沒跟上,趴在樓梯扶手上喊著。
森尾禾月回神應道:「來了!」
餐桌上。
西宮奶奶笑眯眯的將碗遞給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說:「對啦,過幾天就是夏日祭,你們兩個可要好好去玩一玩,別看八原小,祭典也是很熱鬧的哦。」
西宮涼子叫出聲:「夏日祭!我差點忘了,但是……」西宮涼子停頓了一下。
西宮奶奶奇怪:「但是什麼?涼子你怎麼說話也開始遮遮掩掩了?」
西宮媽媽無奈的接下去:「我們過幾天就要回友枝了,剛好是夏日祭前一天。」
「這樣啊……」西宮奶奶落寞的坐到位子上,「怎麼不多待一陣呢?」
西宮涼子:「沒辦法嘛奶奶,爸爸媽媽還有工作,我跟禾月之後還有合宿研學。」
森尾禾月跟著點點頭。
西宮奶奶感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好吧,不談這個,先吃飯先吃飯,今天菜色可是很豐盛的哦,還做了天婦羅呢。」西宮奶奶很快從那種狀態中出來,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西宮涼子忽然碰了碰森尾禾月的手臂:「對了,你和夏目同學說過嗎,我們過幾天就要回去的事?」
森尾禾月頓住了,然後搖頭:「還沒有。」
「也確實該跟他們說一下,雖然很遺憾。」森尾禾月若有所思的點頭。
西宮涼子:「……」她氣鼓鼓的往嘴裡帶了一大口肉卷。
這是遺憾的事嗎!
西宮涼子憤怒的又往嘴裡塞了一口肉,決定不理森尾禾月一分鐘。
晚飯過後,西宮涼子趴在榻榻米上不知道第幾刷名取周一主演的電視劇,森尾禾月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沒別的,就是認識的人出現在熒幕上說這一些尷尬的台詞,實在出戲。
她拿出手機,正巧這時接收到一條消息。
是來自夏目貴志的。
【夏目貴志:晚上好,森尾。 】
森尾禾月有些奇怪夏目貴志為何發來這樣的問候,但不可否認,她在看到夏目貴志的消息時,心裡有些高興,她立即回復道:【晚上好,是有什麼事嗎? 】
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夏目貴志名字旁一直維持著「輸入中」,森尾禾月有些困惑地發了一個帶著問號的表情包。
很快夏目貴志的消息發來了。
【夏目貴志:抱歉,我就是……】
【夏目貴志:那個,聽說過幾天八原會舉辦一個夏日祭,森尾知道嗎? 】
在森尾禾月看不見的另一頭,夏目貴志抱著手機,深吸一口氣,看著輸入框中打出的字,在發送鍵上猶猶豫豫,他想邀請森尾禾月一同參加這個祭典,但此時緊張的不敢講這行字發送出去。
藤原家這會也剛吃完晚飯,斑平躺著露出雪白滾遠的肚皮,滿足喟嘆「今天的晚飯可真好吃」,它斜眼看見夏目貴志猶豫的神情,受不了的翻身起來,邁著四只短腿到夏目貴志身邊,然後抬起爪子直接按了「發送」。
夏目貴志被嚇一跳:「老師!」
斑扭著身子回到原位:「誰讓你慢吞吞的,還得讓我幫你。」
夏目貴志一時語塞,又趕緊看手機,上面自己的最新消息格外矚目。
【夏目貴志:聽說還有准備煙花會,也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我想,邀請森尾一起去,可以嗎? 】
夏目貴志君緊張的盯著屏幕,期待森尾禾月的回復。
他看著森尾禾月名字旁的「輸入中……」跳動幾下。
【森尾禾月:……抱歉,雖然我很想參加,但是不行。 】
夏目貴志呼吸一滯,渾身血液像是冷卻了一般。
森尾禾月的消息又一次發過來,這次是解釋,因為帶她們來八原的是西宮父母,由於工作的關系,沒有很長的假期,而且她們之後還有研學合宿的安排,所以沒辦法參加後面的祭典活動。
只能說剛好離去的時間是祭典的前一天,時間上並不巧。
夏目貴志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真的是沒辦法了。
他蜷縮了一下手指,遲緩的回復:【原來是這樣,真可惜。 】
然後放下手機,仰躺到地面上。
趴在邊上的斑被他的手砸了一下,炸了一身毛:「你又怎麼了!」
夏目貴志:「沒什麼。」
斑的眼珠子轉了轉:「怎麼?被拒絕了?」
夏目貴志有些氣惱:「都說了沒什麼。」
斑可不信,如果成功了哪會是這個反應,它轉了轉眼珠子,轉眼間跳到手機旁,還沒息屏的手機屏幕上依舊是他和森尾禾月的對話。
班一眼看完,「原來是這樣啊,那可真沒辦法了。」
夏目貴志無奈:「老師……」
斑忽然彎起眼睛,「不過也不是沒辦法呢……你直接找她不就好了?反正你約她去祭典也不過是男男女女間的那些事嘛!我可都知道!說起來現在也是螢火蟲的季節,夜晚河邊的螢火蟲可是相當華麗的美景呢。」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震驚,沒想到貓咪老師真的給出一個似乎可行的建議出來,一瞬間,三花貓的形像似乎高深莫測、可靠了不少。
夏目貴志微紅了臉頰:「我、我知道了。」
他重新拿起手機,准備輸入。
貓咪老師還是挺會的嘛,不愧是活了這麼久的妖怪
抱歉今天這麼晚啊,姨媽君造訪,雖然沒有痛經但是渾身不得勁,這時候就非常非常非常羨慕妹的體質了TAT
妹這個身體是魔法生成,只是看著像人,會痛會感覺到累,但是要更進一步的能夠成長就不行,從目前來看,庫洛沒法造人呢(好像哪裡怪怪的),而且其實妹這個身體其實算是無性別,參考月和么蛾子
第71章
森尾禾月靠在窗邊,身後西宮涼子看著電視劇發出小聲壓抑的尖叫「好帥 ! 」,她握緊了手機。
夏目邀請她去夏日祭,如果是之前她幾乎會立即答應下來,可偏偏她們很快就要離開八原鎮了,不得不拒絕。森尾禾月察覺到自己的心情似乎有些微的變化。
明明之前在餐桌上西宮奶奶提起這件事時,她只是覺得有些遺憾和可惜,而現在……森尾禾月很難去形容現在內心的感受,手機裡夏目貴志也回復過一句【原來是這樣,真可惜】後,再沒動靜。
是覺得失望了嗎?森尾禾月垂下眼眸,想再說些什麼卻又盯著屏幕遲遲沒有動靜。
她內心正糾結著,忽然屏幕上再次彈出夏目貴志的消息,看清楚之後,森尾禾月愣了愣。
……螢火蟲?
【夏目貴志:這個季節的河邊會有很多螢火蟲,據說是非常美麗的景像,明天,森尾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
很快他又緊接著說道:【當然不只有我們兩個,我也會叫上西村北本他們,森尾也可以和西宮同學一起來。 】
森尾禾月看最後那條消息看了一會,莫名覺得有幾分欲蓋彌彰。
她似乎能想像到夏目貴志補充這一句時候的神情,總感覺……很可愛。
森尾禾月便回復道:【可以啊。 】
森尾禾月嘴角勾起一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弧度,她輕輕撫上心口,她不知道這具軀殼中是否真的存在一顆心髒,可此時,她覺得自己的心是在跳動著的。
「涼子,」森尾禾月看了看沉迷電視劇的西宮涼子,叫了一聲。
西宮涼子輕輕點擊屏幕按下暫停,抬起頭:「怎麼了?」
「剛才……」森尾禾月決定說出來,「剛才夏目問我要不要參加夏日祭。」
西宮涼子雙眼一亮:「那不是很好!」
「……啊,但是要回去了哎。」西宮涼子也很快想到他們要離開八原,又訕訕地趴下,「所以你拒絕了?」
「嗯,」森尾禾月點頭,然後晃了晃手機,「他就問要不要一起去看螢火蟲,涼子,一起去嗎?對了,西村和北本也應該會去的。」
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提起一口氣,看了看森尾禾月似乎真的想要帶她一起去的表情,再次:「……」
你和夏目貴志都清醒一點啊,這是約會,怎麼能帶其他人呢!
夏目貴志看起來是開竅了一些,知道禾月快要離開八原,就趕緊把人約出來——但是又沒完全開竅!
西宮涼子快要被這兩個笨蛋氣到,她哼哼唧唧地撈起手機,一邊說道:「我才不去,你和夏目同學去吧。」
這兩個人也難得有這樣獨處的機會,她才不去當大燈泡呢。西宮涼子忽然想到晚飯前森尾禾月不太一樣的態度……應該沒事吧?
以這些天她認識的夏目貴志來看,應該是不會在意禾月非人的身份,倒是禾月自己或許會糾結,西宮涼子在心裡默默嘆氣,誰讓她的好朋友很多時候就是容易想多,習慣把事情藏在心裡。
森尾禾月看西宮涼子確實沒什麼興趣也就不堅持,「好吧,那我會拍很多照片回來給你看的。」
西宮涼子看了看自己手機屏幕裡扮相帥氣的名取周一和同樣衣著華美的女演員,又問道:「那你們什麼時候去看?」
「明天,」森尾禾月想了想:「螢火蟲是晚上出來,所以具體其實應該是明天晚上吧。」
西宮涼子似有所思的點點頭,「很好,那現在就該准備了。」
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疑惑的放下手機:「准備什麼?」她想了想剛才和西宮涼子說的,是去「看」螢火蟲而不是「捉」螢火蟲吧,這需要做什麼准備?
西宮涼子理直氣壯:「准備約……你明天晚上出門的衣服啊!」
森尾禾月:「???」
又不是參加宴會,還要特意准備衣服嗎?
西宮涼子可不管,她也不看電視劇了,拽起森尾禾月開始扒拉行李箱裡適合的衣服。
「這件……不行不行。」
「這件看起來……嗯,也不行!」
森尾禾月無奈的看著西宮涼子的動作,實在不理解她這樣大張旗鼓是為了什麼。
想玩某著名換裝游戲的真人版嗎?
森尾禾月搖搖頭,任由西宮涼子一臉興奮地搭配衣裙。
西宮涼子一開始也確實想著要替森尾禾月選擇約會的衣服,但後來性質慢慢變了,她像是搭配上癮,兩眼放光的讓森尾禾月換衣服。
「哦哦!這套也好看!」
「這樣也不錯!」
森尾禾月:心累,嘆氣。
另一邊得到肯定回復的夏目貴志臉上也終於松了口氣,看著對話框中的文字微笑。
「對了,也得問問西村和北本他們……」夏目貴志又去翻找出西村悟和北本篤史的聯系欄。
斑默默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管他了。
【夏目貴志:西村,明天……】
【西村悟:不要!我不去! 】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北本嗎,明天……】
【北本篤史:這我就不去了吧,你和森尾同學去就好。 】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不解:「為什麼他們都不去呢?」
明明之前大家都是一起出去玩做各種活動,為什麼這次的螢火蟲都不去看了呢?貓咪老師也說過那是非常美麗的景像,是因為他們已經看的太多了嗎?可是之前邀請去玩,他們都是欣然同意的,為什麼這一次卻……
斑哼了一聲:「是啊,為什麼呢?」
夏目貴志愣了一下,被斑這一問,才猛然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面上微紅,「原來是這樣。」
斑這才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什麼啊,你反應過來了啊?好啦,就等明天吧,能不能脫單就看你自己的了。」
夏目貴志又被說的臉上紅色加深一片:「老師!」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斑那張臉上的戲謔之意都要溢出來了。
夏目貴志臉紅:「……」
對是對,但是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實在是……夏目貴志掩飾性的扭過頭,假裝咳嗽。
他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有些期待。
因為兩人的好朋友紛紛拒絕,為他們創造機會,所以第二天傍晚,到達河邊的只有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還有一只三花貓。
森尾禾月側頭:「西村同學和北本同學呢?他們不過來嗎?」
夏目貴志不自在的點頭:「嗯,他們說沒有興趣……」
「和涼子一樣哎,都說不想來。」森尾禾月聽到這和西宮涼子差不多的借口,忍不住笑出聲。
她的目光落到夏目貴志身上,柔軟溫潤,映著粼粼水面。
夕陽完全傾灑在河面上,白天銀緞帶似的河流此時變成流淌的金子。
夏目貴志怔怔地看著她,他熟悉的橙色眼眸像是揉進了無數細碎的光,亮閃閃的,隱約能從中看見一個自己的倒影。
專注的仿佛只看得見眼前的人。
他們腳下的三花貓受不了這氛圍,嚷嚷著:「我就在周圍逛逛,你們隨意。」
夏目貴志:「……」
森尾禾月:「……」
他們帶著相似的無奈神情看著斑邁起四條小短腿進入草叢,直至消失不見。
森尾禾月問道:「貓老師不是來看螢火蟲的嗎?」
「貓咪老師說晚上的八原妖怪會比較多,看在……」夏目貴志笑著搖了搖頭,「說看在點心和這些天的魚的份上,做一回盡職的保鏢。」
「不愧是貓老師。」森尾禾月感嘆。
她抬起頭,夏目貴志似乎比在星條高中時候長高了一些,淺茶色的發絲被夕陽的余暉照成了燦金色,連那琉璃般的貓瞳也被染上一樣的燦金。
忽然,一點碧綠的螢光劃過。
森尾禾月睜大了雙眼,小聲開口,怕把這一點螢光驚飛:「是螢火蟲。」
這只早早就出來的螢火蟲漫無目的地飛舞,因為太陽還留著最後的余光,螢火蟲的光看起來極其微弱,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細微的弧光,最後它落到夏目貴志的肩上,尾部的螢光明明滅滅。
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放輕了呼吸。森尾禾月輕手輕腳的慢慢靠近夏目貴志,俯身看著那只在夏目貴志肩上休息的螢火蟲,小小的螢火蟲靜止不動,只有一點熒光還在呼吸般閃動。
夏目貴志側過頭,星點螢火映進她的眸中,恍若流星在她眼眸中停駐。
忽然,它又猛地飛起來。
緊接著,更多的螢火蟲從他們身邊的草叢中飛出來——不知什麼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入地平線以下,夜幕降臨,漫天的星辰倒映在河面,岸邊是肆意飛舞的地上星辰,天上的、河面的、岸邊的無數光點交織一起,如夢似幻。
白日中難以看到的景像乍然出現在面前,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一時失語,竟就這樣靜靜的看了一會,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一陣晚風吹過,像一雙輕柔的手將無數螢火蟲捧起,又撒向各處,螢火蟲在空氣中如同煙花般散開,雖然沒有煙花那麼絢麗的的色彩,卻柔和而夢幻。
微涼的風拂過皮膚,森尾禾月回過神,輕聲感嘆:「真美啊……」
夏目貴志也輕聲的應著,生怕驚擾了這些夏夜精靈。
他注視著螢光,又從螢光轉到森尾禾月的臉上,柔和美好的側臉在螢光中越發精致美麗,夏目貴志緩緩開口:「森尾。」
森尾禾月偏過頭,眼角微彎,聲音輕柔溫和:「什麼?」
她的背後是連接著天際的河面,璀璨的星光隨著波瀾的水面悠悠晃動,碎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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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夏目貴志眼中似乎湧動著波光,微風吹起他的發絲,纖長睫毛輕顫,他咽了咽口水,手指緊張的攥緊。
「我……」
夏目貴志深吸了一口氣,臉頰上泛出氤氳潮氣,眼神卻不偏不倚沒有絲毫躲閃,「本來,是想在夏日祭的時候再說的,但是……你很快就要離開了,我想,必須要把這件很重要的事說出來。」
森尾禾月:「很重要的事?是……什麼?」
她看著夏目貴志的神情,也莫名緊張起來,心裡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害怕的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是非常重要的,必須要當面說的事。」
夏目貴志再次深吸一口氣,他看上去只是臉色偏紅些,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的忐忑,他甚至似乎聽到自己胸腔內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一聲大過一聲,仿佛就要從中跳出來。
冷靜、冷靜一點。
夏目貴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慢慢開口。
「……喜歡……」
這樣的字詞出口,剩下的話似乎也順理成章。夏目貴志穩定了心神,認真地看著森尾禾月,有流螢在他們二人之間穿梭,迎著森尾禾月有些驚詫的神情,一字一句說道:「我喜歡你,森尾。」
「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螢火蟲隨風飛舞,河面星光閃爍,少年青澀的愛意此刻展露無遺,他微紅的臉頰和堅定的眼神無不在告訴她,他是認真的,淺淡眸中專注的只裝得下眼前人的身影,和滿載的星辰螢火一起,彙成訴不盡的情愫。
夏目貴志緊張的盯著森尾禾月,他生怕會得到森尾禾月厭惡的回應,卻又不敢再多問一句「你呢?」,握緊的手心早已濡濕一片。
喜歡……
夏目……喜歡她,這真摯的話語甚至不需要動用能力就能分辨出來,少年熾熱的真誠幾乎將她裹住。
森尾禾月怔住了,夏目貴志的這一聲「喜歡」像是拂過心上的一陣風,將籠罩在一些事物上的薄霧毫不留情的吹開,那是她一直以來下意識忽略的東西:是每次和夏目貴志遇見時的歡喜,是抓住他衣角時的悸動,還有她悄悄設為背景的那張照片……
一瞬間,她腦海中劃過無數畫面,奇妙而溫熱的感情充盈內心。
在來八原的路上,西宮涼子曾問她,對夏目是怎麼想的,她那時候想不出的答案,在此刻似乎躍然心上。
森尾禾月撫上心口:「原來,這就是……喜歡嗎?」
她抬起眼看緊張等待她回答的夏目貴志,眸光瑩亮如火,讓她竟有些想要逃避,腳下卻像生了根般動彈不得。
「我……」那種毛茸茸,溫暖的感情幾乎要從內心中溢出來,森尾禾月卻莫名有種想要哭泣的衝動,眼眶中一片濕熱:「我,我也喜歡夏目……」
聽到這樣的回答,夏目貴志的眼眸像被點亮了一般,明亮的甚至壓過星辰和四周的螢火。
然而緊接著,森尾禾月又再度開口:「可是……」
森尾禾月想到自己和人類的迥異,這具被暫停住時間的身軀,她仿佛能看到未來她身邊的朋友們一個個遠去,只有她被留下來,無法前行,而夏目貴志……如今她還和夏目貴志同歲,在同一時間線上,可等到夏目貴志二十歲、二十五歲、三十歲之後……她仍舊會是當初的模樣,像被時間遺忘。
這,是否過於殘忍了?
森尾禾月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夏目貴志有些慌了,他前一會才聽到令人歡喜的答復,沒來得及高興,下一秒卻看見森尾禾月淚水大滴大滴的滾落,每一顆都像是沉重的石頭砸進他心裡。
夏目貴志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靠近。
「抱歉……是我太突然了嗎?」
夏目貴志拿著手帕覆蓋上森尾禾月的臉頰,輕輕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動作溫柔的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他眼神中是不知所措的歉意心疼,他並不想弄哭森尾禾月的。
森尾禾月握著他的手搖搖頭,然而內心卻控制不住的想:她不是人類,不會像人類那樣成長,只會永遠保持這個樣子,她和夏目貴志……是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可這樣一來,她好不容易才明白的這份感情,就要割舍掉嗎?
森尾禾月眼中因為淚水模糊一片,只看得清眼前少年慌慌張張,替她擦拭洶湧淚水的動作,說道:「夏目,我只是,太高興了……」
她帶著淚痕露出一個微笑。
夏目貴志怔怔的看了一會,「是嗎?」
他擔憂地輕輕撫摸森尾禾月的眉頭,「既然這樣,就不要一直皺著眉了。」
森尾禾月用力點頭。
她想好了,她不知道兩個人的這份感情會持續多久,但就像西宮涼子說的,至少現在,至少未來的一段時間,他們能夠在一起,這對於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森尾禾月主動將手塞進夏目貴志的手心,看他臉上出現的驚訝與羞澀,手卻非常誠實的緊緊回握。
「那邊的螢火蟲好像更多,要不要去那邊看看?」森尾禾月伸手指向河岸另一邊。
夏目貴志自然無不可,兩個人手牽著手走過草地,更多的螢火蟲被他們的動作驚起,在夜風中飄搖,像是在為他們引路一般,幽幽螢火照亮著附近的路。
夏目貴志驀地想起貓咪老師告訴過他的一片螢火蟲地的故事——傳說中那處水池的螢火蟲曾為山神和祂的人類戀人照亮夜晚的路,因此被山神感激,變成了妖怪的外形存活下來,有些化為妖怪之後便離開水池,而有部分螢火蟲妖怪則還繼續留在水池邊。
據說這裡的一些螢火蟲就是從水池遷移到這處河邊的。
螢光幽微,夏目貴志握著森尾禾月的手,內心卻又隱約的不安。
——貓咪老師至今沒告訴他,山神和人類戀人是什麼樣的結局,但是人類的壽命畢竟少的多,結局……似乎也顯而易見。
夏目貴志壓下內心不好的預感,抬頭欣賞他們身周的螢光。
夏夜的螢火蟲,還是十分美麗的。
就是過於短暫了一些。
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交往的事情當然沒能瞞過他們的好朋友們。
西宮涼子很開心,她終於不用每天看著糾結的兩人,替他們著急了,不過新的問題又產生了。
「可是你們現在這樣,過幾天回去之後,就算是異地戀了吧?」西宮涼子又開始替他們操心了,兩手托腮發愁。
「……」森尾禾月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她現在也明白過來西宮涼子之前那奇奇怪怪的態度,「涼子你也是,之前都不告訴我。」
西宮涼子怒了,「誰讓你之前和木頭一樣,不愧是名字裡帶了四個'木'!」
森尾禾月被懟的一時失語,竟無法反駁:「……」
「好,是我的錯,」森尾禾月也知道自己之前過於遲鈍,「我請你吃點心吧。」
西宮涼子剛要答應,又想起剛才的話題:「可是,異地戀哎,你們兩個,才剛在一起就異地戀,有點可憐的感覺。」
森尾禾月想了想,「八原和友枝相隔也不算很遠,一個小時就能到了,而且,」她拿出手機,「又不是無法聯絡,所以應該還好?」
西宮涼子:「……」
你還記得你們倆是剛交往嗎?剛交往的男女朋友不應該黏黏糊糊嗎!西宮涼子這才想起這兩天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的相處模式似乎和之前沒什麼差別,這兩個人……!
西宮涼子還以為這倆木頭總算開竅了,結果都是只開竅一半嗎!
「哼,算了,懶得管你們了……」西宮涼子氣哼哼地拽起森尾禾月:「你說的要請我吃點心,快走!」
「是是。」
森尾禾月被西宮涼子拉出門,去了七辻屋。
七辻屋的門口這會人還不算多,她們走過去,迎面遇見了藤原塔子和夏目貴志,都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像是剛采購回來順便在七辻屋買點心。
森尾禾月有些意外在這裡遇見,還沒開口眼角就微微彎起:「夏目?」
夏目貴志幾步上前,「森尾,是過來買點心嗎?」
森尾禾月應了一聲,「因為答應了涼子啊。」
被她這一說,夏目貴志才看到旁邊的西宮涼子,尷尬地笑笑:「西宮同學也在啊。」
西宮涼子一副不介意的擺擺手,「不用理我,你們繼續。」
「不過你們怎麼還叫姓啊,聽起來多生疏!」西宮涼子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森尾禾月:「……」
夏目貴志:「……」
他們對視一眼,盡管已經確定關系,但是被朋友打趣總歸還是會有點害羞,兩個人的臉上此時都微微有些羞紅。
這時藤原塔子也走過來了,看見她,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又趕緊問好。
藤原塔子和藹的點頭,看了看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兩個人,露出「我明白了」的表情,笑道:「哎呀,真是可愛的女孩子。」
夏目貴志耳尖頓時發紅:「塔子阿姨,這是森尾……和西宮同學,之前和西村他們一起來家裡找過我的。」
「嗯嗯,我記得哦,你們都是貴志的朋友,」藤原塔子笑眯眯的應著,「正好今天買了很多水果和點心,一起去家裡坐坐吧?」
夏目貴志慌忙的看了藤原塔子一眼:「塔子阿姨……」
森尾禾月忍不住想要後退試圖拒絕,卻被西宮涼子一把撈住胳膊,搶先回答:「那塔子阿姨,我們就打擾了!」
森尾禾月:!
——涼子!你在干什麼啊!
鼓掌!不容易啊這兩人(抹淚)誰還說我不行的!我可行了! (驕傲挺胸
第73章
「說起來,你們兩個應該不是常住八原的吧?」
「是的,我們從友枝市過來的,放了暑假就回來玩一玩!」
「友枝?說起來你們也有點眼熟呢……」藤原塔子認真的看了看森尾禾月和西宮涼子,想起來了,「對了,之前還在友枝市,貴志受傷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去探望過?」
西宮涼子猛點頭:「是啊!我們以前是同學。」
藤原塔子一臉驚奇:「哎呀,那可真巧!」
在藤原塔子的熱情邀請下,西宮涼子和森尾禾月跟著一起去了藤原家,在路上的時候西宮涼子就跑到藤原塔子身邊,不著痕跡地擠開夏目貴志,和藤原塔子聊天。
被擠到後面的夏目貴志:「……」
他和同樣在後面的森尾禾月對視一眼,收獲對方一個隱忍的笑之後,臉上有些微紅,最後還是和森尾禾月並肩行走,慢慢的跟在後面,看著藤原塔子被逗得笑出聲,都不約而同刷新了對西宮涼子社交能力的認知。
「有點厲害呢,西宮同學……」夏目貴志感慨。
「抱歉,涼子她就是這樣的性格,我們……真的不會打擾吧?」森尾禾月還是有些猶豫,還有點不可言說的緊張。
夏目貴志立即搖頭。
「一點也不會!」夏目貴志又覺得自己回答的似乎過於著急,假裝輕咳幾聲,「沒關系的,塔子阿姨很高興家裡有客人,我也……我也很高興。」
森尾禾月笑了笑,忽然低頭看了看,有些好奇:「貓老師沒有跟你們出來嗎?」以她所了解的貓老師的性格,這樣的活動不可能不會跟著的。
夏目貴志有些無奈的搖頭:「老師他……」
他看了看前面聊得非常開心的兩人,壓低了聲音:「昨天晚上跑去喝酒喝到很晚才回來,回來之後倒頭就睡,我和塔子阿姨出門時,它還在睡呢。」
森尾禾月:「噗。」
森尾禾月:「真是貓老師會做出來的事。」
她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懷抱著的點心紙袋因為走路的幅度發出沙沙的聲音。夏目貴志側頭看著身邊的人,柔和的風從她額前發穿過,幾縷發絲被吹的調皮翹起,森尾禾月略帶苦惱的抽出手整理劉海,纖細白皙的手指纏繞著烏黑發絲,對比格外鮮明。
夏目貴志莫名感到局促的收回目光,空著的那只手無意識的蜷縮起來。
明明之前牽過手,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是在夜晚,在氛圍的渲染下,並沒有覺得太過害羞,而現在……僅僅只是想到,便讓他感覺耳朵一陣發燙。夏目貴志抿唇,盡力目不斜視看著前方。
然而兩個人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很近,行走間衣服在不斷摩擦,又因為都是穿的短袖衫,沒有被衣物覆蓋的手臂不可避免的偶有觸碰。
夏目貴志頭一次覺得這段回家的路如此漫長,但很快,他又想起過幾天森尾禾月就要回到友枝市,眼眸不由又垂下。
藤原塔子將她們迎進家中的客廳,藤原家的另一位家長藤原滋還沒下班回來,只住了三個人的家中有些空曠。藤原塔子去廚房洗了好了水果連著點心一起端上來之後,又繼續在廚房忙活。
西宮涼子卻忽然故作誇張的叫了一聲。
「哎呀,我忘記奶奶還交代我一些事了!」
森尾禾月疑惑的站起來看她,「是什麼事嗎?」
西宮涼子笑嘻嘻的將森尾禾月按回座位:「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我一個人就行,禾月你留下來和夏目同學聊會天吧,我就先回去忙了!」
森尾禾月:「……」
這意圖也太明顯了一點吧,如果森尾禾月還聽不出來就真是徹頭徹尾的大笨蛋了。
西宮涼子風一樣的離開藤原家,途中過來看一眼的藤原塔子還奇怪了一下:「西宮同學呢?」
「……」森尾禾月只好回答道:「她有事先回去了。」
藤原塔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夏目貴志,了然:「那你們慢慢聊,阿姨就不打擾你們了。」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各自都有些不自在的應了一聲「嗯」。
藤原塔子笑著離開了。
兩人雙雙松了一口氣,然後不約而同的笑出聲。
笑過後,夏目貴志摩挲著微涼的茶杯,「森尾,是什麼時候回友枝呢?」
提起這個,森尾禾月愣了一下。
夏目貴志才發覺自己這個問題像是要趕走她似的,連忙又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會不舍,會不想讓她離開,明明才確定了互相的心意卻很快就要分別。
「只是覺得,太快了……」
夏目貴志看著坐在對面的森尾禾月,明明距離這麼近,卻總有幾個瞬間覺得,她似乎離自己很遠。
森尾禾月愣愣的眨了眨眼,總有種夏目貴志和她的立場完全相反的感覺,仿佛她是那個即將拋棄愛人遠行的渣男,而夏目貴志是獨守空房的可憐女子。
「……」不,這想像太可怕了。
森尾禾月趕緊將腦內奇怪的想法拋之於後,認真的看向夏目貴志:「沒事的。」
——比起未來無法靠近的距離,現在這點短暫的分隔兩地根本不算什麼。森尾禾月都分不清自己這種心態算是積極還是消極,內心自嘲一笑。
她伸出手輕輕搭在夏目貴志手上,被對方反手握住。
兩只手緊緊交握。
森尾禾月笑道:「反正友枝市和八原鎮也挺近的,再說了還有電話……」
兩個人同時愣住,異口同聲:「電話號碼!」
他們似乎還沒交換過電話號碼!
夏目貴志扶額,一開始他們只加了社交軟件上的好友,沒想到現在還是停留在這上。
森尾禾月率先忍不住笑出聲,然後讓夏目貴志拿出手機,輸入一會後停頓了一下,手指才再次動起來,又將手機還給夏目貴志。
拿回手機,夏目貴志看了看屏幕上保存的電話號碼,還有標注的聯系人姓名——禾月,沒有姓氏,是非常直白的名字,他的臉上又開始覺得有些熱。
「然後該你了,夏目。」
森尾禾月將她自己的手機遞過來,眼神中帶著柔和的笑意。
夏目貴志明白這算是森尾禾月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又是無奈又是羞窘,也按照她一樣,輸入電話號碼和名字後,將手機還了回去。
「下次……」
夏目貴志忽然說:「下次,該我去找你了。」
他緊盯著森尾禾月,像是在承諾。
森尾禾月用力點頭:「嗯!」
夏目貴志才放松一笑,客廳又闖進來一只圓滾滾的生物。
「我好像聞到點心的味道……」斑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似乎要有點睡眼惺忪,身上隱約有點宿醉的酒臭氣味,它眯著眼睛看了會:「森尾你這個丫頭過來了啊,真是,也不知道你看上夏目這家伙哪一點了。」
夏目貴志被它這話一噎,惱羞成怒:「老師!」
森尾禾月辯解:「貓老師,夏目他很好。」
夏目貴志:「森尾……」
斑哼哼兩聲,跳到桌子上拿起點心塞嘴裡,也懶得看這對小情侶,嚼著嘴裡的食物一邊嘰嘰咕咕:「說起來你們還得感謝我呢,要不是我,你們還能拖好久……」
夏目貴志&森尾禾月:……
這話說的倒還真沒錯。
這天森尾禾月回去時,藤原塔子還試圖讓她留下來一起吃晚飯,當然被森尾禾月婉拒了。而很快,就到了他們要離開八原的時候。
夏目貴志前一天晚上已經知道他們出發的時間,但還是因為一些事耽擱,急忙跑到西宮家時他們已經一切准備就緒,就要出發了。
森尾禾月一看到門口出現夏目貴志的身影,立即跑過去,看到他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有些擔心:「怎麼了?」
她小聲問道:「又是妖怪嗎?」
夏目貴志搖搖頭,平緩了呼吸之後,他將之前一直緊握的手心打開。
「這個,送給你。」
森尾禾月疑惑的低頭,看到夏目貴志手心躺著的一只小小的晶瑩玉石。
「這是什麼?」森尾禾月輕輕捏起來,「真好看。」
玉石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潤平和的光芒,中心似有什麼絮狀物體緩緩流淌。
「老師說,這個可以讓妖怪發現不了你,危急的時候也能發揮作用。」夏目貴志解釋道,他的氣息還是有些不穩,額上冒著細細汗珠,他微笑著安慰:「沒事的,這是拿名字交換的。」
「今天找我要回名字的那個妖怪正好會做出這樣的玉石,便向它請求了一下。」夏目貴志解釋道,他摸摸森尾禾月的頭:「是個很友好的妖怪,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只是跑過來的時候急了一點。」
森尾禾月點點頭,又笑起來,「那有些剛好了。」
夏目貴志疑惑著便看見森尾禾月也攤開手心,她的手心躺著一枚熟悉的符咒。
「這是我帶來的最後一枚符咒,給你。」
夏目貴志這才知道她說的「剛好」是什麼意思,也跟著笑起來,他拿起符咒,「謝謝你,森尾。」
「禾月,雖然我不想打擾你們,但是差不多該走啦!」西宮涼子在身後大聲喊道。
森尾禾月扭頭看了一眼衝她招手的西宮涼子,再看看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眼中盡管還有不舍,但還是對她說道:「你快過去吧。」
森尾禾月輕輕應了一聲,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忽然一把抱住他,雙手環著少年瘦削的身體,她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傳來衣物被太陽曬過後的好聞味道,雖然帶著一點跑步過後的潮意,卻讓她異常的安心。
夏目貴志臉上一片漲紅,心如擂鼓,懷裡柔軟的身體讓他雙手僵硬,不知道該怎麼放,過了一會,才抬起手輕柔的環住森尾禾月的肩膀回應這個擁抱,夏目貴志聲音也極輕的:「沒關系的。」
他側頭,臉頰在森尾禾月發頂輕輕蹭了蹭,「快過去吧。」
「嗯。」
森尾禾月深吸一口氣,將他松開又後退了幾步,抬起頭微笑著:「夏目,我走了。」
第74章
回到友枝市闊別數日的家中,森尾禾月給夏目貴志發了消息後,又忙碌的收拾東西。
將一張張洗好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入相冊,這些都是她在八原拍下來的,一開始都是景物和西宮涼子,到後面逐漸有了夏目貴志的身影,有側面也有正面。
森尾禾月看了看最後一張,彼時她正要按下快門,恰巧他側過頭,便將他略帶慌張羞澀的表情定格在相機中。森尾禾月嘴角不自覺的帶上一絲微笑,輕輕撫摸過照片,她將相冊合起來珍之若重的放入抽屜中。
還有一張她最喜歡的,是夏目貴志帶著無奈神情卻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任由她拍攝,身後是無數螢火星光。森尾禾月將這張放進相框裡,與她和西宮涼子的那張合照一同擺放在櫃子上。
她看著照片半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又拿起手機,找出被她屏蔽的可洛貝魯斯,發送消息。
那邊還在吃吃喝喝的小可發現手機屏幕亮了,靈活的用腳解鎖了屏幕查看——
【森尾禾月:庫洛牌沒有不能戀愛的規定吧? 】
小可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呆滯了兩秒。
【小可:應、應該是沒有這種奇怪的規定吧。 】
很快小可反應過來了。
【小可:? ! 】
【小可:等等你說清楚!什麼戀愛! ? 】
【森尾禾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
得到肯定回復的森尾禾月想了想,先回答完小可的那個問題之後,才再次將它屏蔽。
小可:「???」所以是怎麼跳到在一起這個結果上了?
小可真是恨不得立即飛到森尾禾月家問個清楚。
發現小可一下子變得奇奇怪怪,木之本櫻轉過頭詢問:「怎麼了?」
「不……」小可本來是不想說,但實在忍不住,委委屈屈的將聊天記錄拿給木之本櫻看:「小櫻你看她嘛!莫名其妙問這樣的問題,還說什麼在一起… …」
「哇——」木之本櫻卻明白了,發自內心的為她高興:「真好啊!順利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禾月姐姐真厲害!」又去警告小可:「小可,你不要這樣隨意去打擾禾月姐姐哦。」
小可:? !
是誰打擾誰啊!
從西宮家離開,夏目貴志原路返回,走過一段,斑已經在路邊等候。
「森尾回去了?」斑舔著爪子問道。
夏目貴志垂下眼眸,「嗯。」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明明才剛分別,卻已經開始想念了。
「就當做提前練習了,」斑不明意義的說了這一句話,「以後還會有許多這樣的別離。」
「說的是沒錯,」夏目貴志看了斑一眼:「但是總感覺貓咪老師說這樣的話很有違和感啊。」
「你是在小瞧我嗎!你在我身上可有的學!我可不是白活這麼久!」
斑惱羞成怒跳到夏目貴志肩膀上,夏目貴志被壓得踉蹌一下,抱怨道:「老師你越來越重了……」
這一番打鬧衝淡了一些夏目貴志內心的失落感,他捏了捏三花貓的爪子:「貓咪老師,你是不是該減肥了?」
斑強行辯解:「這不過是毛變長了而已!」
夏目貴志:「就算老師這麼說,也改變不了變胖的事實。」
「?!你這家伙!」
三花貓氣得喵喵大叫。
而後幾天,夏目貴志再與西村悟和北本篤史一起出去玩的時候,難免被他們打趣。
「有女朋友就是好啊,」西村悟羨慕的看著夏目貴志:「就算不在同一個地方,也會想一直聊天吧?」
夏目貴志被說得一窘,放下手機,有些無奈:「西村……」
北本篤史拍了夏目貴志肩膀兩下:「別理西村那家伙,他就是嫉妒。」
「我才不嫉妒呢!只是羨慕而已啦!」西村悟叫嚷。
西村悟很快又說起另一件事,「對了,最近聽說會有劇組來我們這裡拍攝哎!不知道會不會有我喜歡的女明星!」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北本篤史也來了興趣,「似乎要拍什麼電視劇吧,不過我們很快要開學,應該沒辦法去看看了。」
夏目貴志笑了笑並沒有參與這個話題,只是靜靜的聽著西村悟和北本篤史討論,他平時是不看電視節目,對演員明星什麼的沒有概念。
他的思緒又不由得飄遠,森尾禾月最近還在海邊研學,等研學結束應該……
「夏目!你有在聽嗎?」
夏目貴志被西村悟的一聲喊叫驚醒,尷尬的連連道歉。
「算了,趁著還沒開學,好好玩一玩!」
「——等等,西村,你暑假作業做完了嗎?」
「?不要提那種掃興的事啦!」
「果然沒做完啊?」
「閉嘴啦——」
星條高中一年級的海邊研學合宿是安排在假期的末尾,研學結束之後,就到了開學的時間。
在學校忙碌的學習中,時間在飛速流逝,森尾禾月感受著腦海中逐漸減少的庫洛牌光點,指尖劃過眼前的一列列書脊。
她最近一段時間都在查找著和庫洛裡德有關的資料,也詢問過名取周一,當然,得到的回復是否定的,畢竟力量體系完全不一樣,魔法和妖力之間有著厚重不可打破的壁壘。
至於圖書館,就更不可能會有關於「魔法」之類的記載,大部分都是一些幻想小說,她想從中獲取關於庫洛裡德的信息根本不可能。
本來也只是抱著一絲微渺的想法來尋找,找不到也在她的預想之中,森尾禾月嘆了口氣,要不是自己前世相關的記憶比較模糊,她也會想要跑到圖書館找資料。
她想知道,她這樣的魔法造物,究竟有沒有變成人類的可能。
森尾禾月還去找過小可,問庫洛裡德是不是真的過世——當然,她沒能問出口,一種莫名的力量在阻止她開口。
「……」行叭,庫洛裡德不想讓她問小可。
以至於演變成小可追著問她手機背景上的人:「這是誰?是你的男朋友嗎?沒想到你真的——」直到被木之本櫻尷尬地捂嘴拉走,森尾禾月才算解脫。
森尾禾月嘆氣,一想起小可的追問她還有些頭疼。
森尾禾月握緊了手機,再一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來到月峰神社。
她皺起眉,她的「記憶」中似乎會有個很重要的人物出現這裡,是誰呢?
「晚上好,我想,你是在找我?」身後突然想起溫柔輕緩的女聲,森尾禾月嚇得連忙轉身。
一身紅白巫女服的女子笑吟吟地看著她。
森尾禾月睜大了眼睛,她想起來了,這是——觀月歌帆!
觀月歌帆的長發被束在腦後,只留幾縷垂在兩頰,溫柔的眉眼像是看透了一切。
「晚上好……你是不是認識庫洛裡德?」森尾禾月定了定神,問道。
森尾禾月原以為她會含糊過去,沒想到觀月歌帆點頭,應道:「是的,我認識他,而且……我也知道你的情況。」
在森尾禾月震驚的表情中,觀月歌帆笑意不變,還彎腰摸了摸她的頭,「你所擔心的事不會發生的,放心吧。」
「……」森尾禾月呆住了,看見觀月歌帆要走,連忙叫住:「等等,既然這樣,你是不是知道庫洛裡德沒死?他現在在哪?」
觀月歌帆這時候搖搖頭:「抱歉,還不能告訴你,而且,也麻煩你暫時對小櫻保密。」她俏皮的對森尾禾月眨眨眼,「我相信你會保密的,對嗎?」
「啊對了,你喜歡的人要給你打電話了哦。」觀月歌帆笑著點點她握著的手機,在她愣神間,翩然離去。
緊接著她的手機鈴聲果真響起。
是夏目貴志的電話。
「森尾?」清潤溫和的嗓音從手機中傳來。
森尾禾月聽著熟悉的聲音,觀月歌帆已經走進了神社,被逐漸遮擋住,她停頓片刻,往回走,「嗯,夏目。」
夏目貴志有些疑惑她為什麼許久才回應,有些擔心:「是發生什麼了嗎?」
「不,沒什麼……」森尾禾月下意識想要隱瞞過去,抿唇,還是說了出來:「有那麼一點事……碰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夏目貴志聲音立即緊張起來:「那你現在沒事吧?」
森尾禾月趕緊解釋:「不,只是遇到一個巫女大姐姐,並不是什麼壞人。」
「那就好,」夏目貴志松了一口氣,他看了眼窗外,「說起來,我也遇到一個奇怪的人……」
「誒?」這下輪到森尾禾月緊張起來了。
「嗯,不過我沒事,」想起那個人,夏目貴志猶豫的開口,「他和我說,'我們是同伴'……他似乎,也能看見妖怪。」
「不過,還是感覺,不太一樣。」
夏目貴志沉默了一下,「和森尾不太一樣。」
「啊,先不說這個,」夏目貴志想起自己打電話的目的,又說道:「滋叔叔他,給了我兩張友枝市電影院的票券……周末一起去看電影吧?」
至於為什麼在八原的藤原滋為什麼會拿出友枝市的電影票,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電話兩頭的二人不約而同地微紅了臉。
「好啊。」森尾禾月應道。
兩邊同時安靜下來,像是不願多說今晚的事情,害怕對方會擔心,亦或是還有些初交往的羞澀,讓他們保持一種不願打破這種安靜的默契。
過了一會,森尾禾月才忽然開口:「夏目。」
「嗯?」
森尾禾月抬起頭,天上一輪朦朧的月散發著潔白的光。
「我好像,有點想你了。」
森尾禾月聽到夏目貴志的呼吸忽然放輕,聽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嗯,我也是。」
夏目貴志抬頭看著窗外的彎月,「森尾,我也想你了。」
小情侶嘛,短暫的分別是最好的催化劑,嘿嘿
順便說,小伙伴們可以去看看專欄的預收嘛! (強烈暗示)
第75章
名取周一,表面上是極受歡迎的著名演員,然而在演戲之余,卻做著除妖的工作。從隱蔽處出來的青年壓低了帽子,防止被認出來,他剛剛完成一個委托,封印了在別邸作亂的妖怪,總算有一點空閑時間。
「接下來該去哪裡好呢……」名取周一微不可聞的呢喃,「說起來很久沒有吃蜜豆冰了,就去吃那個吧。」做完這個決定,名取周一心情似乎都好了許多。
他旁邊的柊默不作聲,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
「怎麼了?很意外我會吃那種東西嗎?」名取周一微笑著,街上的行人不太多,他覺得並不會有人注意到對著空氣說話的自己,「但是沒辦法,蜜豆冰確實很好吃啊……誒?」
名取周一忽然愣住了。
「主人?」柊順著名取周一的視線看到了兩個人,覆蓋面具的腦袋歪了歪:「……那個是夏目?」
「啊……我沒看錯的話,但是……」名取周一皺起了眉毛,非常不解:「為什麼會和森尾在一起,這兩個人,不會吧?」
「主人認識另一個?」柊側頭看了幾眼:「但是那個女孩,似乎不是人類。」
名取周一嘆了口氣:「問題就是這裡了,柊,我們過去看看。」
不過也不需要他走過去了,因為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已經迎面走上來了。
看到青年和他身邊的式神,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名取先生?」
隨後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互相詫異的對視:「你也認識名取先生?」
森尾禾月確實很驚訝,沒想到夏目貴志也會認識名取周一,因為他看起來並不是那種會追星的人啊。
夏目貴志略帶點尷尬地解釋:「前幾天認識的。」
「森尾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名取先生?」
「這個嘛……」
難不成……名取先生就是夏目貴志之前說過的「奇怪的人」?森尾禾月打量幾眼名取周一——風衣和壓得很低的帽子以及遮擋面部的眼鏡。
確實會有點像奇怪的人呢……
「你們兩個……」名取周一視線下移,看到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吃驚地眼鏡微微下滑:「在交往?」
然後就看見這兩人臉上非常一致的紅成一片。
真是……名取周一無聲地嘆口氣,扶好眼鏡,指了指一旁的甜品店:「看起來有很多話要說呢,那要不要進去坐坐?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
兩人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同意了。
「原來名取先生也是知道森尾身份的啊……」夏目貴志看起來松了一口氣,他是有些擔心名取周一會誤以為森尾禾月是妖怪,早就認識的話他也不需要擔心了。
「是覺得我會把她當成妖怪抓住嗎?」名取周一哪還看不出來夏目貴志在想什麼,哈哈笑兩聲:「其實一開始也確實是這樣的,差點就把森尾當成妖怪封印,要不是封印陣不起作用,搞不好……」
森尾禾月有些無奈地制止他:「名取先生!」
夏目貴志聽到這樣凶險的事,脊背僵硬,擔心地握住森尾禾月的手腕。
森尾禾月安慰道:「當時名取先生發現我不是妖怪之後就放棄封印的想法了,所以現在也不會,你別擔心。」
「森尾說的對,總之,那都是一場誤會,」名取周一干笑兩聲:「不要把我當成壞人啊。」
柊懟起自己的主人也是不太客氣:「誰讓您要說那樣的話。」
「至於我和夏目嘛,」名取周一看向森尾禾月,「因為剛好在八原拍戲,遇上一件委托,說起來也巧,我也差點把夏目認成妖怪,你們兩個真不愧是情侶呢!」
名取周一嘖嘖感嘆。
夏目貴志&森尾禾月:……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這麼隨意會把人認成妖怪的啊!
夏目貴志對於名取周一還在拍戲的事是知道的,他有些疑惑:「名取先生不是應該還在劇組嗎,怎麼又到友枝了?」
「嗯,從朋友那裡接到一個委托,就過來了一趟,」名取周一簡單解釋後,又好奇地左右看看:「夏目,總是跟在你身邊的小貓咪呢?因為是出來約會所以不帶著嗎?」
「……」夏目貴志臉紅了一下,才無奈說道:「貓咪老師說它要在附近逛一逛。」
「誒,居然還是跟來了嗎?」
名取周一搖搖頭:「就算是小貓咪也不能打擾人談戀愛啊——」
「你這家伙懂什麼!」
三花貓不知道什麼時候竄進來,一下子跳到桌上:「你知道我這個保鏢有多難做嗎!」
「貓咪老師?」
「貓老師!」
夏目貴志趕緊將它從桌上抱下來。
甜品店的服務員被嚇了一跳,生怕突然進來的貓影響到客人,驚慌地跑過來:「不好意思幾位!不小心讓一只野貓進來了——」
「沒事,這是我家的貓,說起來店裡允許動物進來嗎?」夏目貴志有些抱歉的詢問,做好如果不允許就帶貓咪老師出去的打算。
「啊?」服務員看了看乖順地窩在客人腿上的三花貓,反應有些遲鈍的回道:「啊……如果能看好它的話是沒關系的……」
森尾禾月說:「放心吧,我們一定看好它。」
服務員有些愣愣地回去了,看起來還不太明白怎麼會有聰明到跑進店裡找主人的貓。
夏目貴志看見服務員走遠才小聲的對斑抱怨,「老師真是的,怎麼突然進來了。」
斑一心只盯著桌上的菜單,「夏目,森尾,快,再給我多點幾份點心!我要這個和那個!」
在場三人:「……」
這只假貓真是一如既往啊。
名取周一看了看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很有自覺的准備起身:「好了,那我也不打擾你們倆了……」
忽然一陣地動,似乎整座房子都搖晃了一下,店裡瞬間響起一片尖叫。
名取周一撐在桌子上勉強站穩。
「地震?」
搖晃中,夏目貴志拉著森尾禾月要往外跑,森尾禾月又將他拉住:「不,不是地震。」
森尾禾月看向店外似乎沒有任何異常的路面,她感覺到庫洛牌的氣息。
是「地」牌。
她記憶中,這是小櫻最後一張還沒收服的牌。
名取周一扶了扶眼鏡:「看來你知道剛才的震動來源。」
森尾禾月猶豫著點頭,她又一次看向窗外,手指不由攥緊,而後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按住,她扭頭,夏目貴志露出令她感覺到安心的笑容:「森尾想去的話,就去吧,注意安全。」
森尾禾月:「夏目……」
夏目貴志撈起趴在座位上的斑:「沒事的,反正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你說是吧,貓咪老師?」
「哼~」斑發出一聲哼哼,並不說話。
「那就我和夏目一起走吧,」名取周一說:「正好還得回劇組。」
森尾禾月望著夏目貴志,見他同意的點頭,才說道:「那我就先走了,夏目,下次,下次我去八原。」
「我們約定好了哦?」
夏目貴志含笑說:「嗯,約定好了。」
名取周一看得有些失語的同時,還是不得不感慨一下青春,順便後悔自己怎麼不早點離開。
森尾禾月小跑著趕往月峰神社,她原本只知道最後一張庫洛牌和審判都是在月峰神社,但不知道具體時間,現在感覺到「地」的氣息,她就明白,差不多就是現在了。
手機還在嗡嗡的響。
森尾禾月抽空看了下,是西宮涼子發來的問她現在怎麼樣的消息,森尾禾月想了想,西宮家的位置應該也感覺到剛才的震動了。
很快西宮涼子收到森尾禾月的回信。
【森尾禾月:我沒事,別擔心,不是地震是庫洛牌,你在家裡別出去,一會再聯系你。 】
西宮涼子抱著手機嘟囔:「怎麼可能不擔心嘛……」
但森尾禾月這麼說了,西宮涼子便也很老實的在家中不出去,等之後森尾禾月再給她消息。
隨著逐漸靠近月峰神社,地面上也開始出現細細的裂縫,這都是「地」庫洛牌的傑作,作為庫洛牌的四大元素之一,破壞力是非常大的。
森尾禾月只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
等到小櫻收集完全部的庫洛牌,通過審判,庫洛裡德就會出現了!
轟——
她前方的地面乍然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縫,森尾禾月猛地停住腳步,堪堪在邊緣處停下,探頭看了看深不見底的裂縫,森尾禾月咽了咽口水,差點她就掉下去了。
安全起見,她又不得不另尋道路繞過縫隙,一邊為友枝市的市政默哀幾秒。這樣的裂縫今天肯定出現不少,也不知道後續該怎麼修補。
森尾禾月一邊繞過大大小小的裂縫,一邊抬頭,看到月峰神社的方向上突兀的出現一個碩大的土柱,又像是長滿了尖刺的龍,猙獰蜿蜒。
——這樣的東西,小櫻只是個四年級的小學生,她能應付的來嗎?
然而下一秒證明她多慮了,土龍上綠光閃現,瞬間被樹枝纏繞住,動彈不得。
森尾禾月松了口氣,一邊還是加快了步伐,又因為著急,被細小的裂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森尾禾月有些焦急,她距離神社還有段距離,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見到庫洛裡德。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一輪圓月掛在東京鐵塔上,幽幽的發著光。
等到森尾禾月趕到月峰神社,在場人中卻沒看到木之本櫻的身影。
神社內的幾人最顯眼的還是那只渾身披著橙黃皮毛,長著潔白翅膀的虎形動物。
察覺到腳步聲,那雙銳利的黃金瞳立即看向森尾禾月。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森尾啊。」
森尾禾月眨眨眼,這熟悉的大阪腔和氣息,還有這外形……
「難不成是可魯貝洛斯?!」她脫口而出。
「……」小可露出極人性化的無奈神情:「你也要這樣嗎?」
「不,只是很久沒見了,有點驚訝而已。」森尾禾月干笑兩聲,畢竟她的記憶還有些模糊,要不是看見小可原型,她還想不起來這個據傳擁有黃金瞳的最強守護獸的樣子。
神社裡只有李小狼和大道寺知世兩人,李小狼還似乎受傷了,撐著劍在喘息,大道寺知世看到森尾禾月來了,也只是憂愁的打了聲招呼。
森尾禾月感知到這裡殘留的氣息,表情也嚴肅起來:「審判者月……出現了?他把小櫻帶走了?
「原來你知道啊?」小可側身,緩緩點頭:「是的,現在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那個家伙,有點棘手。」
在其他人的解釋下,森尾禾月明白了剛才在關於神社發生的全部事情,以及月城雪兔就是月,這是她沒想到,因為她殘缺的記憶中並沒有這一點,只知道月城雪兔和木之本櫻是互相喜歡的,卻沒想到月城雪兔還有另一重身份。
「怎麼會這樣……」森尾禾月喃喃,仰頭看著東京鐵塔——當然這個距離她根本看不清楚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時候只恨自己沒有准備一副望遠鏡。
大道寺知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趕緊去問森尾禾月:「禾月姐姐,你現在能感應到小櫻現在什麼情況嗎?」
她和小櫻有著契約關系,而且平時還有魔力作為聯系,如果認真感應的話應該是能感受到對方的一些心情。
「我試試看,」森尾禾月閉了閉眼,在大道寺知世期待的目光中搖搖頭:「我只能感覺到小櫻傳達過來的猶豫,但具體的情況我並不清楚。」
「猶豫……」大道寺知世擔心地抬頭。
小可思考了一下:「以小櫻的性格,大概是不願對月使用卡牌吧。」
「但是那樣的話,她肯定會輸的!」李小狼非常不贊同地皺眉,但又無能為力,畢竟其他人插手就會馬上判定小櫻輸。
「你們不用擔心,要相信小櫻,她很快就會通過審判。」不知從哪裡出來的觀月歌帆微微笑著。
「觀月老師?」大道寺知世有些疑惑:「您剛才去哪裡了?」
「稍微給小櫻送了一些東西,」觀月歌帆抬起頭:「放心吧,這不算違規,看,她要回來了。」
眾人朝著觀月歌帆指的方向,木之本櫻的身影在神社門口緩緩落下。
李小狼和大道寺知世立馬跑過去了。
森尾禾月感受到背後的一陣風,轉過身,銀白色的守護者冷著一張臉,他有著完美無缺的面孔,卻緊皺著眉。
「可魯貝洛斯,你早知道這個結果嗎?」
「並不是,我只是相信著小櫻。」
得到回答,月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緩和,他的視線轉到森尾禾月身上,依舊冰冷的語氣中這時卻充滿著不解:「這又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還有一張人形庫洛牌?」
小可眼神中立即透出一點看好戲的意味:「啊,這個啊,這是秤啊,你不記得嗎?」
月皺著眉,他彎腰盯著森尾禾月看了半天,冰藍的眼眸中是凝聚不散的疑惑。
「我不記得秤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庫洛又做什麼奇怪的事了?」
森尾禾月:……都說了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
她不自在地後退一步,避開月審視的目光。
月卻依舊緊盯著她不放:「是……妖怪嗎?」
森尾禾月要無奈了,辯解道:「我不是妖怪。」
小可哈哈大笑:「我之前也以為是,但是她確確實實是秤,至於為什麼變成這樣,應該是庫洛的原因吧。」
「她還找了個男朋友,不可思議吧!」小可那顆大老虎腦袋八卦兮兮地湊到月身邊,被月嫌棄地避開。
森尾禾月:「……」
她深吸一口氣,遲早有一天她要給可洛貝魯斯的點心裡下致死量的辣椒醬!
第76章
「男朋友?」月的眉毛皺得更厲害了,他似乎非常不理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他並沒有做過多糾結,淡漠的移開視線:「反正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
庫洛裡德已經過世,她自己似乎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再無人能知道一張庫洛牌為什麼會變成人類的模樣,與其糾結,倒不如擔心一下新主人的魔力能不能支撐得起消耗。
「什麼叫不是重要的事嘛!」小可拍了拍翅膀,剛要大聲說話,看到一旁森尾禾月無奈的表情,訕訕止住:「好嘛……我不說就是了。」
小可略帶委屈,刨刨地面,尖利的爪子在石板上劃出淡淡的白痕。
森尾禾月想起自己特意跑過來的目的,按理說小櫻已經收集完全部的庫洛牌,也通過了審判,成為庫洛牌正式的主人,可是,庫洛裡德怎麼還不出現?
森尾禾月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任何一個疑似庫洛裡德的人出現,她擰起眉毛詢問:「對了,庫……」
一種莫名的凝視讓她猛地停住,順著感覺到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
「嗯?你要說什麼?」小可一副「貓貓很好奇」的樣子湊過來。
「……我是說,庫洛牌終於集齊了……」森尾禾月勉強而生硬的換了句話。
月淡淡瞥過來一眼。
「是啊!小櫻終於成為庫洛牌的新主人了!真是太好了。」小可什麼都沒發覺,接過森尾禾月的話頭,卻看上去有些擔憂:「但是……」
月非常明白小可的顧慮:「但是她的力量還太弱小了,庫洛牌和守護者,她還都無法完全控制。」
「那你們准備怎麼做?」森尾禾月問道。
月不說話,閉上了眼睛,潔白的翅膀瞬間展開。
「等等!你是想現在恢復假身份嗎!先讓我變啦!」小可驚慌的大阪腔都變了調。
「……」月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那你快點。」
「真是的……一個個都這樣……」小可嘰嘰咕咕,順便回答了森尾禾月的問題:「我們就還是變成假身份呆在小櫻身邊,等她魔力慢慢成長,禾月你的話……」
小可停頓了一下,有些不確定:「應該也是沒問題。」
森尾禾月:「應該……?」
這個「應該」非常的讓人擔心啊。森尾禾月抿唇。
小可試圖安慰森尾禾月:「我覺得你不需要太擔心,小櫻的魔力因為你的存在每天都在增強,只不過現在再加上月……唔,所以我才說應該嘛、哈哈!」
它說到最後自己都不自信了。
月在一旁靜靜站立,不知思索了什麼,垂眸催促:「快點。」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的。」
小可又小聲的碎碎念著什麼,它背上的翅膀刷地一下展開,將它包裹成繭——這是森尾禾月第一次見到它變身的過程,翅膀再次打開後,小可就恢復成小小的玩偶模樣,巨大的翅膀也瞬間縮小。
它剛一變小,月就立即展開翅膀。
小可連忙躲到森尾禾月肩上,嘟囔:「這家伙都不等一下的。」
月變身的速度比小可快多了,像是不耐煩聽小可叨叨,和小可變身差不多的流程後,出現在森尾禾月面前的就是溫和有禮的月城雪兔。
「咦?我是睡著了嗎?」醒過來的月城雪兔還有些迷茫,他眨眨眼睛:「你是……」
他溫柔地笑笑:「我想起來了,你是小櫻的朋友,也是星條在讀的學生。」
「我說的沒錯吧?」
明明使用的是同一個身體,性格卻相差這麼大,大到像是兩個人……森尾禾月點點頭:「是的,月城前輩。」
森尾禾月指了指趴在她肩上裝普通玩偶的小可,說:「我還要把玩偶還給小櫻,就先走一步了。」
月城雪兔頷首,如春風般和煦溫柔,對比月的冷臉,就是一個春天一個冬天。
「差別真的好大……」森尾禾月一邊走一邊極小聲的說。
小可瘋狂贊同:「是啊是啊!」
「誰會想到雪兔子竟然就是月!」
小可就差和森尾禾月大吐苦水了,不過還是忍住,免得因為嗓音過大被月城雪兔發現。
「小可!禾月姐姐!」木之本櫻一眼就看見朝她走過來的森尾禾月和小可,連忙跑過去,又驚喜又意外。
「我跟你說哦!我感覺卡牌們好像在審判的時候幫了我!」木之本櫻捧著心口,翠綠的眼眸明亮如星:「我感覺它們、不,不只是它們,還有禾月姐姐似乎都在鼓勵我!」
「因為小櫻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啊,」森尾禾月彎腰摸摸木之本櫻的腦袋,笑著說:「我們都很喜歡小櫻。」
木之本櫻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很喜歡禾月姐姐和卡牌們!」
森尾禾月失笑,忍不住又摸了摸木之本櫻的頭頂,而後再次看了看木之本櫻周圍,仍舊沒發現可疑的人。
這不太對勁。
森尾禾月第一次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
木之本櫻歪頭:「禾月姐姐在找什麼?」
森尾禾月頓住,抬頭看見不遠處正笑眯眯的望著自己的觀月歌帆,搖搖頭:「沒什麼,對了,月城前輩還在裡面哦。」
木之本櫻聽到月城雪兔的名字,臉頰紅了一片:「嗯!」
這反應倒是對了,她確信小櫻是喜歡月城雪兔的,這也符合她記憶的「走向」。
那月城雪兔呢?
森尾禾月回頭看了一眼,莫名有些不確定了,她總覺得月城雪兔內心應該是喜歡小櫻的,但是,似乎哪裡不一樣?
回到家中,分別給夏目貴志和西宮涼子發了消息之後,森尾禾月坐在沙發上想了一宿,也沒想明白,庫洛裡德理應在審判結束後出現,可實際上自己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見到。
她難得審視起自己前世的記憶——因為殘存的記憶大部分都是在醫院,能記起來的都是冰冷的儀器和慘白的牆壁,是感受自己生命一點一點流逝的絕望,那種壓抑而痛苦的感覺她本來不想再回憶起來的。
這其中唯一的色彩便是巴掌大的平板中播放的動畫片。
即使現在回想起來,動畫片中的內容也都是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好的老舊電視。
森尾禾月想得頭痛。
還不如秤的記憶清楚呢。
這樣的想法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逝,快得她根本沒有抓住。
「說不定過幾天庫洛就會出現了。」
可惜森尾禾月一連觀察了好幾天,也沒看見小櫻身邊出現什麼陌生人。
而且因為月城雪兔和木之本兄妹總是走得很近,讓她也難以分辨月城雪兔到底是喜歡誰,明明他看上去是很喜歡小櫻,但似乎差了一點感覺?
森尾禾月想了一會,提示上學的鬧鐘已經響了第三遍,她打著哈欠將鬧鐘關掉,收拾東西准備上學,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
小跑著出了家門,迎面就是一陣微涼的風。
現在已經是夏季的末尾,清晨的空氣不再如七八月那般炎熱,反而已經有了些微涼爽之意。
飄落下的葉子不再綠得那麼純粹,預示著秋天的到來。
她今天出門晚了一些,走過幾道巷口,看見等候在旁邊的月城雪兔。
森尾禾月恍惚了一下想起來他家似乎確實在附近,只是因為自己平時出門早,所以基本沒有碰過面。
月城雪兔顯然也看見她了,笑意盈盈地衝她招手:「早上好。」
森尾禾月禮貌地停下打了個招呼:「月城前輩早上好。」
「原來你也住附近啊,啊,也對,上次就應該發現了,哈哈!」月城雪兔摸摸後腦勺,一點也沒有學長的架子,「對了,我昨天剛買到一種很好吃的糖果,要嘗嘗嗎?」
森尾禾月立即搖頭,和月城雪兔說再見,看他那表情,似乎還很遺憾沒能將糖果安利出去。
「……」森尾禾月收回目光,內心奇怪他到底在等什麼人。
很快,她就知道月城雪兔等的是誰了。
她才往前走了一會,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喊聲。
——「禾月姐姐!」
她側過身,不遠處的木之本櫻正開心地衝她打招呼,一邊腳下用力,踩著輪滑哧溜一下就到了森尾禾月身邊。
木之本櫻的身後還有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慢悠悠地踩著腳踏車,倒是沒有追上來,不過以他們的速度,趕上來是遲早的。
「早上好!第一次在路上遇見禾月姐姐呢!」木之本櫻顯然開心極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早啊,」森尾禾月被她可愛的笑容感染,微微勾起嘴角:「因為今天出門耽誤了一下,沒想到能碰見小櫻。」
木之本櫻:「嘿嘿~」
森尾禾月又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哈欠。
木之本櫻:「禾月姐姐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嗎?」她有些擔憂地看著森尾禾月。
「嗯,有一點,不過沒關系,在教室裡補一下眠就好了。」森尾禾月揩去眼角的生理性淚水,不甚在意。
忽然一陣風吹過,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踩著腳踏車從她們身邊經過。
木之本桃矢還回頭對著木之本櫻壞笑了一下。
「啊!哥哥!雪兔哥!你們等等我!」小櫻急得大叫。
她剛要追上去,又看了看森尾禾月,開始糾結是要追上去和月城雪兔一起上學,還是留下來和森尾禾月一起。
森尾禾月擺擺手:「沒事的,不用在意我,小櫻先過去吧。」
「那、那我先走了!對不起禾月姐姐!下次再和你好好聊天!」
木之本櫻眼睛一亮,立即又踩著輪滑追趕前方的兩人。
森尾禾月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三個人的背影,又困頓地揉了揉眼睛,大大的打了個哈欠,有些懊悔昨天晚上想的太多,導致沒能睡好覺。
可惜今天出來晚了,不然就能在教室裡多睡一會了。
上章寫小櫻和雪兔互相喜歡不是錯別字,也不是亂燉cp (立馬扛起櫻狼大旗) 原因在於妹的記憶是有問題的,至於為什麼,後面會給大家揭曉啦,所以小伙伴們別激動,真沒拆cp
還有就是正文快完結啦,不過說快完結也還有好幾章,絕不是下章或下下章就完結,肯定沒那麼快哈。番外的話,目前暫定一個婚禮現場,超想寫!貓咪老師和小可爭搶證婚人什麼的,感覺超好玩!
第77章
在教室中淺淺睡了一會,森尾禾月又被教室外面的聲音吵醒,她側頭看去,又是籃球隊的學長們在打籃球,引發一眾迷妹的歡呼,森尾禾月看了一眼便興趣缺缺地收回目光,又想起什麼似的,往操場上仔細看了看。
以往引起這種呼聲的都是月城雪兔和木之本桃矢,現在……森尾禾月略微疑惑,她並沒有在打籃球的人群中發現這兩個人,倒是看見一個長發女生在籃球隊員中穿梭,然後起身一跳,她手中的籃球精准拋進籃筐——再次引起圍觀女生們的歡呼。
森尾禾月徹底將目光收回,並沒什麼興趣,她伸了個懶腰,雖然是被吵醒,但還是感覺渾身輕松不少,沒有之前那麼困了,森尾禾月並不把這困意放在心上,因為平時沒睡好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只覺得這是個偶然現像,並沒有告訴夏目貴志和西宮涼子。
晚上也照常和夏目貴志打電話,兩個人聊著毫無營養卻彼此樂此不疲的話題。
「說起來之前在山上認識一只小狐狸,」夏目貴志回憶起之前的事,輕輕的笑起來,「很可愛哦,森尾想見見它嗎?」
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回應,夏目貴志又輕輕的叫了一聲:
「……森尾?」
森尾禾月趴在床上,上下眼皮打架,聽到手機另一頭夏目貴志帶著疑惑的聲音,她按了按眉心,強打起精神:「嗯,我在。」
「……」夏目貴志停了一會,說:「森尾困了嗎?要不先掛電話……?」
「不要,」森尾禾月雖然很困,但還是下意識的拒絕夏目貴志的提議,她翻了個身,望著天花板,眼皮逐漸變得沉重,聲音也在變小,近乎於呢喃:
「……小狐狸,下次帶我去看看吧,」森尾禾月迷糊間憑著本能說,聲音低的如果不是在通話,就根本聽不見,「夏目說的,那一定是很可愛的……」
「夏目……不要掛電話,我想,再聽聽你的聲音……」
「因為,很安心啊。」
森尾禾月幾乎進入夢鄉,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
但是夏目貴志聽得很清楚,臉頰微微紅了一下,「嗯。」
「對了,隔壁班級還有一個人,跟森尾有點像呢,但他只能感覺到有妖怪的存在,卻不能看見妖怪……」
夏目貴志說著,沒過一會,便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森尾禾月均勻的呼吸聲,夏目貴志試探地呼喚:「森尾?」
回應他的只有平緩輕柔的氣音。
夏目貴志停頓一會,小聲地說:「晚安,森尾。」
掛掉電話後,夏目貴志眉頭輕蹙,盯著手機,久久沒有說話。
森尾禾月察覺到這奇怪的困意的時,這種現像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也引起西宮涼子的懷疑。
西宮涼子覺得森尾禾月最近有問題。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森尾禾月每天一到教室,都要趴在桌上睡覺,一副根本沒睡夠的樣子,盡管睡醒後又恢復了精神,但是每天都這樣,就算神經大條如西宮涼子,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西宮涼子輕輕推了推又一次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森尾禾月,將她叫醒:「禾月?該去上體育課了,你醒醒。」
「嗯?」森尾禾月揉了揉眼睛,「那我們走吧。」
「等等。」
西宮涼子一臉嚴肅,她拉住森尾禾月的胳膊,「你這樣真的還能上課嗎?」
「你最近是怎麼了,晚上有好好睡覺嗎?」
「有啊……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森尾禾月拍拍自己的臉頰肉讓自己清醒一點,才繼續說道:「還是會覺得很困。」
所以不得不到學校裡補覺。
森尾禾月感覺清醒了許多,也覺得這樣有問題,她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只是總因為太困,沒辦法去細想。
「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西宮涼子實在是擔心,以人類的經驗建議道。
森尾禾月沉吟,想到之前的某次經歷:「……去醫院能檢查的出來嗎?」
西宮涼子:「!」
西宮涼子也想到上一回因為擔心森尾禾月腹部有沒有被撞出內傷,特意拉著去科室檢查一番,但是一點都沒檢查出問題,別說問題,連她不是人類醫生都沒看出來呢。
——雖然如果做更精細一點的檢查說不定還是能發現和人類不同。
但是說到底,對於魔法生物的身體健康問題,一般醫院可能還真沒辦法解決。
西宮涼子愁眉苦臉思索了一會,也沒想出辦法,只好說道:「那你今晚再早點睡,看看明天會不會好點。」
森尾禾月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她不好告訴西宮涼子,實際上她現在已經很早就睡下,但似乎並沒能解決她白天犯困的問題。看來得找個時間去問問可洛貝魯斯……森尾禾月垂眸想到,犯困的原因她也在猜測,也想過是不是魔力不足,但她檢查過,體內的魔力似乎沒有發生變化,而且她也並不覺得小櫻會切斷魔力,那個孩子不可能會這樣做。
那麼,會不會是魔力出現什麼問題了?
森尾禾月思考著,被西宮涼子拉起來往外走。
「快走吧,一會鈴聲就要響了!」
她們這次的體育課又是和高二年D班一起上,似乎是習慣了隔壁班的兩位超人氣偶像,這次班級裡倒沒有那麼多的歡呼聲,但森尾禾月莫總感覺有一道似有似無的視線在看著自己,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森尾禾月這會沒有那麼強烈的困意,按著要求老老實實做著拉伸等准備活動,側頭看向隔壁班級,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月城雪兔和木之本桃矢身邊,出現一個長發的女生,准確說是這位女生掛在木之本桃矢身上,如同一個碩大的掛件。
「……」一定很重吧?森尾禾月默默同情了一下木之本桃矢的脖子,聽到老師叫她的名字,慢吞吞的上去做完今天的投籃項目之後,慢吞吞的走開,因為她一貫都是這樣,今天只是比平時動作慢一些,倒是沒有引起班級其他人的注意。
完成項目的學生是可以休息或是做其他活動,森尾禾月沒想再參與什麼,徑直走到樹下休息,沒再看旁邊的高年級,自然也沒看到那位女生朝她看過來別有深意的一眼。
西宮涼子走過來,彎腰看了看:「你現在還好嗎?」
森尾禾月眨眨眼,信誓旦旦:「嗯,還好,放心吧,剛才睡了一會的,現在不會困。」
「真的嗎?」西宮涼子有些懷疑,但是看她確實沒有很困的樣子,略微放下心。
不遠處有人在喊西宮涼子的名字,邀請她一起玩,西宮涼子有些遲疑地看了看森尾禾月。
森尾禾月笑了笑,輕輕推她:「好了,別擔心我,你先去玩吧,我再休息一會就過去。」
「那我先過去了。」西宮涼子勉強點點頭,三步一回頭地看森尾禾月,看到森尾禾月很無奈地衝她擺擺手才不再回頭看。
見西宮涼子不再頻頻回頭,森尾禾月疲憊地放下手,靠著樹干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明明已經睡過,這會困意卻又再次升起。
她的內心升起一點警覺,她想,看來必須盡快去找可洛貝魯斯問清楚。
腦袋昏昏沉沉間,森尾禾月驀地聽到西宮涼子的一聲大喊:
「禾月小心!」
森尾禾月一個激靈,抬頭就看見一個圓形黑影直衝自己門面。
那顆不知道從哪飛出的躲避球竟然直直的衝著自己而來。
——要被砸到了!
她下意識地抬手護住頭部,卻遲遲沒感受到應該到來的疼痛,睜開眼睛看過去,一個高挑的長發女生已經將球穩穩接住,見她看來,女生還笑眯眯地問道:「你沒事吧?」
陌生的長相……不是班上的同學,應該是高二年D班的學姐。
這樣的動作應該是非常帥的,不然也不會瞬間引起周圍同學激動的呼聲,畢竟這看起來像極了動畫或者小說中男女主相遇的場景,只不過這裡的兩個主角都是女生罷了。
森尾禾月愣怔片刻,壓下內心升起的怪異感覺,點頭道:「沒事,謝謝學姐。」
「不用客氣~不過還是不要在這裡打瞌睡啦,」女生笑著提醒,又背過身,衝著球砸過來的方向大聲抱怨:「——你們真是的!玩的時候也不注意點!差點把別人砸到了!」
幾個學長尷尬賠笑:「知道啦知道啦——那個學妹,真的非常對不起!」
森尾禾月點頭算接受了前輩們的道歉,西宮涼子後怕地又跑回森尾禾月身邊:「嚇死我了!還好有秋月學姐!」
「秋月學姐?」
女生斥責完差點闖禍的男生們,聽到西宮涼子的話,回過頭展露笑容:「對!我叫秋月,秋月奈久留,學妹叫什麼名字?」
森尾禾月老實的報出自己的名字,目光停留在秋月奈久留身上,產生一絲懷疑,這位學姐,真的叫這個名字嗎?
「森尾……嗎?名字跟我想像中一樣可愛嘛!」
「但森尾這個習慣不太好哦,不改掉的話——」
秋月奈久留眯起眼睛,神色有一瞬間和她之前展露的個性截然不同,「會很危險的哦。」
森尾禾月看了看秋月奈久留,秋月奈久留的臉上依舊是開朗燦爛的笑容,剛才這位學姐奇怪的神情似乎是她看錯了。
秋月奈久留像是沒察覺到森尾禾月探究的眼神,衝她們二人擺擺手:「那麼森尾,我就先走啦,再見。」
西宮涼子在她耳邊介紹:「秋月學姐是這個學期剛轉來的,又漂亮又厲害!」
「因為秋月學姐不僅成績好,體育方面也很擅長,就算和籃球隊的學長打籃球也不落下風呢!」
西宮涼仿佛是個情報頭子一樣,對校園內的事情了如指掌,更不用說新來的轉學生了。
「是嗎……」森尾禾月平淡的又看了眼已經遠去的秋月奈久留,總覺得她和自己認識的某一個人有點像。
先不管這個小插曲,森尾禾月又一次打了個哈欠。
她真的好困啊。
還好下午就只剩下體育課,撐過去剩下的時間就可以了。森尾禾月今天也正好沒有社團課,可以提早回去,可惜西宮涼子還要上社團課,不能陪她。
正好直接聯系可洛貝魯斯……森尾禾月從儲物櫃中拿出手機,先給小可打了電話。
「喂?森尾?找我有什麼事嗎 ? 」激烈的游戲音效甚至比小可的聲音還要先一步傳來。
「……你真是很愛打游戲啊。」森尾禾月終於忍不住小聲吐槽一句,然後說:「我有事找你和小櫻商量一下……」
森尾禾月慢慢說道:「我懷疑我的魔力出現問題了。」
小可:「什麼!」
它一聲大叫,差點把森尾禾月震清醒了。
小可心痛地看著差一分就破記錄的游戲屏幕,淚流滿面的抱著手機:「好,我知道了,既然這樣,今天就一起商量,地點就定在你家吧,這樣就不用擔心會被打擾。」
「嗯。」
森尾禾月掛掉電話,內心忽然產生一種緊迫感。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森尾禾月走出教學樓。
剛才還算晴朗的天空這會已經陰沉下來,厚實的烏雲遍布每一寸天空,看起來快要下雨了,操場上卻還不斷傳來運動社團的訓練聲,也是非常勤奮了。
森尾禾月抬頭望天,總覺得自己內心和天色一樣,沒來由的沉重。這種不太妙的預感讓她的腳步有些慢下來,但想到還需要解決自己現在的狀況,又不得不邁開腳步,朝著學校大門前進。
學校的鐵門大咧咧地敞著,轉角處似乎站著一個人。
隨著森尾禾月走近,她逐漸看清那個人樣子——白色的襯衫,還有醒目的淺色頭發。
此時他正低垂著頭,淺茶色的發絲遮住了眉眼,拿著手機似乎踟躕不定,手指將按未按。
看清楚的瞬間,森尾禾月的身體比她的大腦更快作出反應——她的雙腿像是有意識般自發動起來,朝著少年跑去,越來越快。
然後落入她熟悉的懷抱中。
這之前,夏目貴志原本沒想這個時候過來,但這幾天森尾禾月的表現讓他有些擔心,等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前往友枝市的列車上。
既然來了,就稍微看一眼。
夏目貴志想著,又來到星條高中,猶豫要不要給森尾禾月打電話時,聽到身後傳來動靜。
他一側過身,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朝他撲來,他下意識的張開雙臂接住。
將人抱了個滿懷。
森尾禾月悶悶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夏目怎麼會在這裡?」按理說今天並不是他們約定的見面時間,為什麼會突然過來?
夏目貴志摸摸森尾禾月的頭頂,「抱歉,因為很擔心森尾,所以擅自來了……」
「不過看起來,應該是我多慮了吧。」夏目貴志看見她還算良好的狀態,略微松了口氣。
「……」森尾禾月沒說話,雙手更加用力的環住夏目貴志,他溫暖的手覆蓋在頭上,讓她躁動不安的心這一瞬間本被安撫下來,歸於平靜。
像是從這個懷抱中汲取了力量,森尾禾月好半天才從夏目貴志懷裡抬頭:「不,確實有點問題。」
夏目貴志一愣,連忙問道:「怎麼了?」
森尾禾月張了張口,眼角余光瞥見零星幾個還沒回家,正一臉好奇看過來的學生,臉一紅,松開夏目貴志,拉著他的手離開:「一會再和你說。」
校門口的幾個學生看著匆忙離去的少年少女,紛紛露出心照不宣的揶揄表情。
——哎呀,害羞了呢。
森尾禾月拉著夏目貴志在公園邊停下,坐在無人的長椅上,和他說了最近一直犯困的事。
這在一般人看來應該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夏目貴志知道森尾禾月並不是人類,所以這件事不能用尋常的目光看待。
夏目貴志的眉毛自她說起時就沒放松過,握著的手不由攥緊,又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力道,擔心她會覺得疼,另一只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生理淚水。
雖然她已經努力控制,但還是在說話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便出現瑩亮的水色。
「是魔力不夠嗎?」夏目貴志想了想問道。
森尾禾月搖頭:「現在還不知道。」
「沒關系,我肯定會找出原因的,你不要太擔心。」
森尾禾月直視夏目貴志隱藏著擔憂的眼眸,認真的說:「而且,夏目這個時候過來,我很高興。」
夏目貴志卻沒有被安慰到,眉頭依舊皺著,他又想了一會,說:「對了,貓咪老師總說我身上有妖力,不知道……」
「別想了,你的妖力跟森尾身上的力量不一樣,不一定有用哦。」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才發現夏目貴志背著的挎包裡鑽出一只貓貓頭,正用爪子揉著眼睛。
兩個人異口同聲說道:
「貓/貓咪老師怎麼也在?!」
「哼~本來我還以為夏目這小子要去哪裡呢,沒想到還是來找你了。」斑揉完眼睛說道,算是解釋。
夏目貴志不死心地問:「那貓咪老師說的……是真的嗎?」
斑:「真的哦,所以不要想了,而且看起來,森尾似乎有什麼打算。」
森尾禾月點點頭。
「那,不管結果怎麼樣,一定要告訴我。」發覺自己並不能為森尾禾月做到什麼,夏目貴志抿唇,臉上不由帶出一點自責。
「嗯,一定第一時間讓你知道的,」森尾禾月伸手撫平夏目貴志皺起的眉毛:「所以不要一直皺眉,會變成老爺爺的。」
夏目貴志被這像是小孩子玩笑一樣的話逗笑,眉眼終於舒展開,他看了看森尾禾月,忍不住反問:「那森尾呢?我變成老爺爺,森尾會是什麼呢?」
透亮的瞳孔中光華流轉,滿含笑意等待她的回答。
森尾禾月卻心口猛地一跳,不知湧上來什麼滋味,她別過臉想用開玩笑的話回避這個問題,還沒開口,剛好看到往這邊走來的木之本櫻和大道寺知世。
兩個女孩也看到她,木之本櫻小跑著上來打招呼:「禾月姐姐好!」
「你們好啊。」
森尾禾月松了口氣,還好小櫻出現打斷了,不然她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咦?這位是?」木之本櫻好奇的看著夏目貴志,她目光下移,看見他們緊握的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這位哥哥就是禾月姐姐的男朋友吧?初次見面,我叫木之本櫻!」
她身後的大道寺知世也禮貌躬身。
夏目貴志也不太能應對這麼活潑開朗的小孩,拘謹中帶著點不好意思:「我叫夏目。」
「夏目哥哥也在星條高中讀書嗎?」木之本櫻奇怪的看著夏目貴志身上的制服,有些不太確定。
「並不是,他在其他地方上學。」森尾禾月又向木之本櫻解釋八原在什麼地方。
被這一提醒,夏目貴志也想起來自己是臨時出來的,甚至還沒和藤原塔子說,連忙起身:「對了,說起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我送你到車站吧?」森尾禾月也跟著站起來。
夏目貴志看了看天,立即搖頭,「看起來一會就要下雨了,還是不用了,而且車站就在附近,我也不是一個人,還有貓咪老師陪我呢,沒事的。」
森尾禾月看了看自從兩個小學生出現就安靜如雞裝作掛件的三花貓,笑了笑。
木之本櫻也像是才剛注意到這位新認識的大哥哥還背著一只貓,驚奇的看了一會,小聲的和大道寺知世吐槽:「這只小貓咪的腦袋好大啊!」
大道寺知世捂著嘴笑不說話。
三花貓的眼神立即變了:「!!!」
夏目貴志趕緊捂住要發火的貓貓頭,「我就先走了,森尾也快回去吧。」
「嗯,那你路上小心。」
木之本櫻也跟著揮揮手:「夏目哥哥再見!」
看著夏目貴志逐漸走遠,森尾禾月收回目光,她看了看時間,「小櫻,我有事情要和你,還有可洛貝魯斯商量。」
「誒?」木之本櫻愣怔一下,連忙欣喜點頭:「好!」
於是時間便約定在十五分鐘之後,木之本櫻帶著小可來到森尾禾月家門口,森尾禾月也准備好茶和點心。
當然,她還是沒能往點心裡加辣椒,那太明顯了。
「所以你找我們商量什麼事呢?」
小可一點也不客氣的拿著點心往嘴裡塞。
森尾禾月停頓了一下,有點對這個守護獸的吃相感到無語。
「我……」
她話還沒說出口,一陣無力感襲來,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支撐的人偶,倒在沙發上。
木之本櫻驚慌大叫:「禾月姐姐!」
與此同時,窗外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二合一,昨天加上今天的更新好多個幣的交易,現在誰還說我短小! (叉腰
第78章
窗外的雨聲混雜著木之本櫻驚慌失措的喊叫,森尾禾月很想回應,想讓木之本櫻別擔心,但無能為力,下一刻,這些聲音像是潮水般退去,離她越來越遠。
森尾禾月似乎看到了什麼。
長長的黑色走廊,空曠的房間,還有坐在高椅上的人。
那身深藍色長袍是森尾禾月絕對忘不掉的打扮。
是庫洛裡德。
他舉起金色的法杖,一些透明的碎影時隱時現,不知沒入何處。
庫洛裡德側頭似乎朝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禾月姐姐!」
「禾月姐姐你醒醒!」
「喂!禾月!」
森尾禾月睜開眼睛,對上木之本櫻和小可焦急的雙眸,「……小櫻。」
「禾月姐姐你怎麼了?」木之本櫻有些著急的問道,「突然暈過去嚇了我一跳。」
森尾禾月眨眨眼睛,她覺得自己短暫的失去了意識,再一問木之本櫻,也確實如此,從她倒下再到清醒過來,時間也不過才過去十多秒。
「是魔力……」森尾禾月回答,她想從沙發上坐起,卻渾身無力,她仔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好像感受不到魔力了。」
森尾禾月似有所感的抬起手——僅是抬起手這個動作就讓她覺得無比艱難。
木之本櫻疑惑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瞬間睜大。
那只纖細白皙的手是透明的,她甚至能透過手看到森尾禾月怔忪的表情。
小可:「你這是!」
它連忙從木之本櫻的肩上飛下來,伸手搭在她的頭上。
片刻後,小可:「糟糕了!」
木之本櫻趕忙問道:「小可,你知道禾月姐姐是怎麼了嗎?」
小可一臉凝重:「是這樣的,禾月平時不是依靠你的魔力行動的嗎?但是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你的魔力無法傳輸給她,像是被人截斷了,這就導致她體內留存的魔力不斷消耗卻沒有得到及時的補充……」
「沒有補充……會怎麼樣?」木之本櫻咽了咽口水,隱約預感到什麼。
「會維持不了人形,而且看她魔力消失的速度,可能最後會徹底變成普通的紙牌……」
「那可不行!」木之本櫻抱住森尾禾月半透明的手,「但是,怎麼辦……我該怎麼做?」
「唔……」小可雙手抱胸愁眉苦臉地在想辦法,「可能最好先將她變回卡牌,不然魔力消耗的速度會更快。」
「不行!我答應過禾月姐姐,不會讓她再變回庫洛牌的!」木之本櫻第一反應是拒絕,但在拒絕後又變得猶豫,她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
「而且小可,」木之本櫻將她的魔法鑰匙拿出來,「將禾月姐姐變回牌之後,沒有法杖,我也沒辦法再讓她變回來啊……」
森尾禾月看清小櫻手上的魔法鑰匙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小櫻,你的鑰匙……?」
木之本櫻為難的點頭:「審判結束之後它就變成這樣,而且我,沒辦法讓它變成法杖了。」
她捏緊鑰匙,念起咒語:「——封印解除!」
鑰匙紋絲不動,並沒有如以往的變成法杖。
木之本櫻沮喪的垂頭:「就是這樣,因為是昨天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告訴禾月姐姐……」
森尾禾月的心逐漸沉入谷底,她望了望窗外,想到剛剛失去意識時候看見的人。
雨下得更大了,狂風呼嘯,帶著雨點重重砸在窗戶上,引得金屬的窗框劇烈顫動。
被隔絕的魔力、小櫻失效的魔法鑰匙……這些會是庫洛裡德干的嗎?
森尾禾月深吸一口氣,她反手握住木之本櫻的手:「小櫻,把我變回庫洛牌吧。」
在木之本櫻震驚而抗拒的眼神中,森尾禾月微微笑道:「我相信小櫻會找到將我再次變回來的辦法的,對不對?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木之本櫻:「禾月姐姐……」
她糾結著,最終還是同意了,她現在是庫洛牌的主人,想讓森尾禾月變回庫洛牌只需要喊出秤的名字,木之本櫻定了定神,剛要開口,外面雨勢陡然變大,窗戶終於不堪重負,「砰」的一聲巨響,窗戶被撞開,猛烈的風混著雨點衝進室內。
雨點一進入室內,立即凝聚成碩大的水球,帶著迫人的氣勢衝過來。
小可連忙抬頭:「那是什麼!」
木之本櫻:「!」
她費力地試圖拉起森尾禾月躲避這個怪異的水球,卻被莫名的力道彈開,被小可險險接住。
木之本櫻抬頭,驚慌的發現森尾禾月整個人被裹到水球裡。
「禾月姐姐!」
被水淹沒,除了呼吸困難,森尾禾月還感覺到比剛才更加濃重的無力感,仿佛僅剩的魔力被瞬間抽干,動彈不得。
好難受……森尾禾月痛苦的皺起眉毛。
小可焦急的張開翅膀,虎形的守護獸縱身躍起,要將森尾禾月從水球中帶出來,然而一觸碰到水球的邊緣,它整個身體凝固住,同時感受到一種無法抵抗的吸力,眨眼間將它也困入了水球之中。
「小可!」木之本櫻看了看水球中一人一獸,急得衝上來。
「等等!」小可艱難大喊:「不要過來!」
木之本櫻猛地停下:「可是!」
小可感受水球中蘊含著壓制它的力量,「這個水有古怪,碰到會動不了!」
木之本櫻緊緊地握著鑰匙,「可是再這樣下去,你跟禾月姐姐會……」
隔著一層水,森尾禾月並不能完全聽清楚木之本櫻說的什麼,只能看到她焦急不知所措的面容忽然變得堅定,稚嫩的女孩有那麼一瞬間變得成熟。
她聽到女孩喊出她的本體:「——」
森尾禾月在失去意識之前,感覺到木之本櫻珍惜的將她捧在懷裡,似乎在承諾什麼。
失去意識後森尾禾月以為自己會陷入沉睡,但是並沒有,反而她再次見到了坐在高椅上的人。
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身形縮水了一大截。
她環顧四周,這不是之前見過的那種奇妙空間,像是某處房間,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盡管身高發生了變化,盡管依舊看不清楚面容,但她還是能知道那就是庫洛裡德。
森尾禾月:「……庫洛先生?」
庫洛裡德頷首:「終於又見到你了。」
聲音似乎也發生了變化,但並不是追究這種細節的時候,森尾禾月急忙問道:「為什麼小櫻的鑰匙會變不成法杖?還有——」
為什麼您並不是在審判結束後出現?
為什麼她的記憶出現問題?
以及最重要的,為什麼偏偏是她變成人形?
森尾禾月張了張口,她有太多問題要問,但是庫洛裡德輕輕抬手,熟悉的力量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問題。
森尾禾月凝固住,她認得這種力量,是審判之日時阻止她開口,也是她此前多次在學校感受的莫名窺視。
果然是庫洛裡德做的。
庫洛裡德輕輕笑出聲:「記憶是會騙人的,更何況我給你的記憶也並不都是真的。」
森尾禾月瞳孔驟縮。
「放心吧,你馬上就知道了,馬上。」庫洛裡德似乎往地面上看了一眼,森尾禾月順著他的視線,才發現他前面有一個巨大的金色法陣,法陣中心的畫面分明是她的家中,是正在揮舞法杖的木之本櫻。
庫洛裡德輕輕點頭:「差不多了,你該回去了。」
不等森尾禾月再說些什麼,庫洛裡德揮揮手,她感覺自己像變成了一陣輕盈的風。
再回過神,她已經回到自己的家中。
木之本櫻手中握著嶄新的魔法杖和一張全新的卡牌,看見森尾禾月出現在她面前,木之本櫻激動的撲上來:「太好了!禾月姐姐!我成功了!」
森尾禾月安撫地摸摸木之本櫻的頭:「小櫻真厲害。」
她看到木之本櫻手中變了樣子的火牌,「這是……」
木之本櫻立即將火牌放到她眼前:「因為法杖的樣子變了,我就想是不是卡牌也要變成新的才能使用,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森尾禾月看了看卡牌上閉著眼睛的火牌,假裝沒聽見它不停質問的心聲,咳嗽兩聲:「所以我也是這樣……?」
「嗯!把禾月姐姐也變成新的牌之後,小可說那種阻隔的力量就消失了!」木之本櫻高興的說完又眼巴巴地詢問:「禾月姐姐現在感覺怎麼樣?還覺得難受嗎?」
森尾禾月這才感覺到那種無力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伸出手,白皙的手指凝實溫暖。
她點點頭:「嗯,我感覺很好,謝謝小櫻。」
木之本櫻羞澀一笑,臉上露出一點疲憊之色,「不過,我現在覺得好累,也有點想睡了……」
森尾禾月輕輕接住木之本櫻軟下的身體,「辛苦你了,小櫻。」
木之本櫻揉了揉眼睛,聲音變得微弱:「我沒關系的……禾月姐姐還在……就行……」
森尾禾月側頭看向已經變回玩偶姿態的小可。
小可飛過來,摸摸木之本櫻的腦袋:「小櫻她沒事,只是一下子轉換了兩張牌,有點累,睡一覺就好了,禾月你不用擔心。」
森尾禾月點點頭,她抱著木之本櫻,又看了看自家一片狼藉的客廳,實在有些頭疼。外面的雨早就停下來,天空也恢復了正常,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夜晚,晚風順著破損的窗戶徐徐吹來,唯有地面的水漬昭示著先前的戰況。
森尾禾月嘆氣,這收拾起來絕對是個大工程……
門口處忽然響起門鈴。
小可看了看亂糟糟無處下腳的客廳,再看看正抱著木之本櫻的森尾禾月,便非常自覺地跑去貓眼看了看,回來小聲叫道:「是小櫻哥哥!」
森尾禾月點點頭,抱著木之本櫻來到門口,小可貼心的替她開了門之後,飛快地躲到木之本櫻的兜帽之中,裝作是普通的玩偶。
門一打開,木之本桃矢高大的身形出現在面前。
「打擾了,我來接小櫻回家,」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木之本櫻會在她的家裡,又說:「抱歉,舍妹給你添亂了。」
「不……這沒什麼。」
木之本桃矢隱晦的往她家中看了一眼,似乎在表達「這叫沒什麼?」。
森尾禾月的目光飄忽了一下。
木之本桃矢也沒有想要多問,沉默的背起木之本櫻,「我們就告辭了。」
森尾禾月點點頭。
木之本桃矢卻忽然頓了頓,側身:「你似乎還有客人。」
森尾禾月疑惑地看他,什麼客人?
但木之本桃矢並不多做解釋,背著木之本櫻離去,在他的背後,小可無聲無息地從小櫻的兜帽裡探出來,向她揮手告別。
森尾禾月有點想笑。
兄妹倆的身影走遠,森尾禾月收回目光,伸出自己的手又仔細看了看,她閉上眼睛,體內充盈的和之前有著一些差別的魔力。
她慢慢睜開眼睛,盯著地面,如果……如果她不是這種樣子,也不至於會這樣,也不會因為魔力的關系,要一次又一次的麻煩別人,讓小櫻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承受壓力……只是她對於這種現狀,根本無力改變。
森尾禾月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再抬起頭,准備回到家中收拾客廳,卻猝不及防地看見自己前面的街道上,站著一個小男孩。
他穿著一身藍色的中式長袍,戴著一副圓框眼鏡,明明看起來和木之本櫻差不多的年紀,卻給人感覺無比穩重和……熟悉。
這是……
森尾禾月愣愣地看著男孩一步步走近。
男孩臉上帶著讓她無比熟悉的笑容:「這算是第一個正式的見面吧?晚上好,森尾。」
「初次見面,我叫柊澤艾利歐。」
陰險的眼鏡仔正式出現,順便說不會寫到透明牌的,因為我也不太喜歡這一部的劇情和新人物,不管是管家還是秋穗。
第79章
森尾禾月腦子空白了兩秒,艱澀地吐出一個名字:「庫洛……裡德。」
自稱柊澤艾利歐的男孩笑意不變:「那是我前世的名字,如果你要這樣稱呼我的話也沒有關系。」
「不過,我更喜歡你叫我柊澤艾利歐。」
毫無疑問的,這個男孩說的都是真話。
森尾禾月感覺很奇妙,看見他的一瞬間,之前一直沒能看清楚的庫洛裡德的臉在她腦海中逐漸清晰,並且從心底認同,柊澤艾利歐就是庫洛裡德。
「你應該有很多話要問我吧?我們可以進去聊聊。」
森尾禾月:「……」他好熟練,熟練的像是這裡是他的家。
——不對,沒准還真是他的。
森尾禾月表情復雜,她想起這座房子應該是庫洛裡德的,否則也不會讓她入住。
她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進來吧。」
「不過,家裡還沒來得及收拾。」
森尾禾月轉身進屋,看到令人頭痛的客廳,夜風正從破損的窗戶中呼呼灌進來,沙發上還留有顏色鮮明的水痕,地面更不用說了,到處散布著大大小小的水窪泥土;窗簾濕噠噠的往下滴水,又被風吹起,那些水珠就像是灑水壺一樣落到各個家具上。
森尾禾月死魚眼:「抱歉,沒辦法請你坐下了。」
柊澤艾利歐似乎有些忍俊不禁,唇間溢出些許輕笑。
森尾禾月看了看他,幾乎要吐槽一句「這不是你干出來的嗎」,又憋回心裡。
「沒關系,」柊澤艾利歐輕輕抬起手,「一會就好了。」
金色的魔力從他手心中源源不斷逸散出來,飄到窗戶和狼藉的地面,飄到被弄髒的各個家具上。
森尾禾月眨眨眼,客廳瞬間大變模樣:破損的窗戶完好無缺,水漬和泥點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物品都被復原到原位,像是從沒移動過,整個客廳,包括被波及到的其他地方都變得整齊干淨,如同被最好的家政清理過。
「……不愧是庫洛先生。」森尾禾月默了默,感慨道。
「本來也是因為我才造成的,現在稍微補償一下。」艾利歐笑眯眯地在沙發上坐下,做了個請的手勢:「坐吧,不要這麼拘謹。」
……再說一遍,他是真的很熟練。
森尾禾月在艾利歐對面正襟危坐,雙手像小學生一樣放在膝蓋上,憋了一肚子的問題,現在庫洛裡德就在面前,竟一時不知道該先問什麼。
艾利歐看出了她的糾結,微微一笑,屈起手指抵著下巴,非常貼心的先開口:
「那麼,從哪裡說起好呢?」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遙遠,像穿透了時光。
「就從一個異世界的靈魂碎片意外闖進我的書房說起吧——」
森尾禾月猛地抓緊膝蓋上的裙擺,「……異世界的,靈魂碎片?」
果然庫洛裡德是知道一切的……而且,他話裡的意思,仿佛是在說她的靈魂並不完整……
森尾禾月一下子站起來,她有些不敢聽下去了。
她潛意識地將自己帶入到那塊碎片中。
艾利歐神色自若:「你別緊張,這跟你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森尾禾月緊盯著面前的人慢慢坐下。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庫洛裡德正在將庫洛牌封印,那個時候他已經是當時最強大的魔法師了,過於強大的魔力意外打開了一絲時空的裂縫,異世界的靈魂碎片就這樣闖進來,然後……」
「然後?」森尾禾月的心提了起來。
艾利歐特意停頓了一下,忽然揚起一個微笑:「這樣吧,與其聽我說,不如,你自己看一看吧——」
自己看一看?森尾禾月正感到疑惑,就見到艾利歐取出了魔法鑰匙,誦咒語之後,金色的太陽形狀權杖出現在他手中,然後朝她輕輕揮下。
森尾禾月感覺到一陣金光閃過,無數冗雜的記憶不斷鑽入她的腦海中。
她看見庫洛裡德將那只墜著太陽和月亮的天平創造出來;
看見偌大的庭院中飛舞著各個庫洛牌原型;
看見可洛貝魯斯和月在樹下午睡,被小小的庫洛牌們圍了一圈;
最後畫面定格在一間書房。
庫洛裡德雙手捧出一本厚重的書冊,森尾禾月認出這是封印了庫洛牌的那本書,這本書的封面和封底干干淨淨,還並沒有出現太陽和月亮的圖案。庫洛裡德翻開書,然後輕輕抬手,庭院中的庫洛牌們有所感應般化作一道道魔力,從四面八方彙集到他身邊,變成一張張卡牌,盡數歸入到書本中。
全部的卡牌歸攏好,卻有一張卡牌停留在庫洛裡德面前,扭動著牌身不肯進入書本。
森尾禾月幾乎不用看卡牌的正面也知道,那是秤,是她自己——她瞬間想起來這個場景她曾經見過,在剛剛恢復記憶的時候。
庫洛裡德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正要伸手去觸碰,空氣中卻出現了微妙的扭曲,突兀的出現一道常人無法用肉眼捕捉到的裂縫,一片亮晶晶的東西從裂縫中掉出來,那片亮晶晶的東西上似乎閃過許多陌生的面孔,正巧落到卡牌上,像冰塊融化一般融進了卡牌之中。
卡牌像是有生命一般跳躍了一下。看到這一幕的森尾禾月莫名覺得臉熱。
庫洛裡德嘆氣,像一個慈愛父親面對任性的孩子一樣,無奈縱容:「……知道了,不過這樣可不行,還得……」
森尾禾月聽不清楚庫洛裡德喃喃了什麼,他舉起法杖,卡牌瞬間變成金紅色的光團,就如她曾經見過的那樣,光團最終變成一具軀殼。
但之前的記憶只截止到這裡,後續發生了什麼她並不清楚,不過現在她知道了。
庫洛裡德輕輕一揮,有一些亮晶晶的東西從他的眉心飛出,落入那具身體中。
她聽見庫洛裡德的自言自語:
「異世界的記憶還不夠……再加一點未來的,差不多了。」
「從現在起,你的名字叫做森尾禾月。」
被賦予了名字的少女睜開雙眼,純澈懵懂的橙紅色眼瞳好奇地看著庫洛裡德,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裙,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幾眼,而後慢慢邁開步伐,不甚熟練地走出第一步、第二步……
庫洛裡德笑著,畫面又是一轉。
寂靜的房間中,一切像是被靜止了時間,沒有光的透過,連塵埃都不曾存在過,軟床上的少女沉睡著,直到數年之後的某一天,她再次睜開雙眼——
森尾禾月睜開眼睛,眼眸呆滯,雖然是以第三視角回憶,但她知道,這些都是她親身經歷過的。
艾利歐保持著那副從容淡定的微笑:「回憶起來了?」
森尾禾月木然點頭,好半天才找回語言般:「……為什麼會選擇今天告訴我?」
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干得像是三天沒有喝水。
雖然這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但她還有一些不明白,為什麼庫洛裡德會選擇這個時候告訴她,又為什麼要制造出這些事端?
艾利歐將桌上的杯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甚至還是她常用的杯子,森尾禾月糾結了一會,拿起杯子一口灌下,溫熱的水滋潤喉嚨,讓她平靜下來。
艾利歐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因為從今天起你就不再是庫洛牌了啊,而且,比起什麼都不知道月和小可,這些事本來也很難瞞過擁有了異世記憶的你。而且還發生了許多我預想不到的事……」
森尾禾月看了他一眼。
艾利歐笑而不語。
「最後,今天的事還請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艾利歐走了,他離開之前,還說道:
「我很高興,你如今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艾利歐臉上露出一個不符合年齡的和藹笑容:「很快你的願望就能實現了,在此之前,安心等待那個時刻的到來吧。」
一開始森尾禾月還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她才明白艾利歐說的是什麼意思。
森尾禾月坐在沙發上,靜的像一尊雕塑。
她現在什麼都想起來了。森尾禾月恍惚間又想起曾經面對木之本櫻時截然不同的兩種想法,讓她覺得自己像是靈魂分裂成兩半,實際上那並不是分裂成兩半,而是因為……那本來就不是同一個靈魂吧?盡管現在那部分異世界的靈魂很久沒再出現過,似乎已經徹底融合。
森尾禾月想了想,異世界的靈魂看過以木之本櫻為主角的動畫,自然是喜愛她的;而她作為可能會被收服的庫洛牌,對木之本櫻一開始的抗拒也是理所應當。
森尾禾月忽然覺得疲憊。
——所以,實際上她並沒有前世,更不用說什麼前世的記憶,她不過是一個偶然間萌生奇特想法的庫洛牌,又僥幸獲得了人類的記憶碎片,才這樣幸運的以類人之軀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她無疑是幸運的,卻也是不幸的。
因為那個普通的願望,是連庫洛裡德也沒有替她實現的。
未來誰能做到?
……小櫻嗎?
森尾禾月陷入迷茫。
愣神間,她的手機鈴聲歡快響起。
是夏目貴志。
森尾禾月僵直如死去的身軀終於活過來,拿起手機。
「夏目?」
「抱歉,森尾,我還是有些擔心,你現在感覺如何了,還是很困嗎?」夏目貴志清冽溫和的嗓音含著擔憂,「我試著問過一些妖怪,或許有一些辦法……」
「不用了,已經解決了。」
「誒?真的嗎。」夏目貴志驚訝出聲,然後很快反應過來,「太好了,不過,知道是什麼原因嗎?會不會再次出現呢?」
「原因……稍微有點不好講,但我想應該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了。但是……」
森尾禾月垂眸,她原本以為自己曾經是個人類,盡管記憶殘缺,但也好歹也曾擁有人類的記憶,哪知道那不過是別人的靈魂碎片,被她意外融合,其中藏著的記憶被她當作自己的記憶……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內心的感受,說難受,可似乎也沒那麼難受,那是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
她所以為的前世是一片虛無,她以為的今生,前半段是被人為造出來的虛假,她是沒有過去的人,像沒有線的風箏在空中漫無目的地漂浮;可她的後半段,這麼久以來的經歷似乎讓她找到了歸處,那些都是她最為珍貴的寶物。
聽到那頭「但是」之後就遲遲沒有聲音,夏目貴志:「森尾?」
森尾禾月捏緊手機:「夏目……可以叫我的名字嗎?」
夏目貴志不知道為什麼話題忽然轉到稱呼上,幾縷紅血絲悄然爬上他白皙的臉頰。
幾個呼吸之後,森尾禾月聽到了她想要聽見的聲音。
「……可以哦,禾月。」
像是又獲得了一個錨點,風箏重新連上了斷掉的線,森尾禾月眉眼舒展開,她抱著手機輕輕應道:「嗯。」
森尾禾月的昏睡問題解決,但是對於木之本櫻等人來說,這僅僅是友枝異常事件的開端——准確說這些接連不斷的怪事是圍繞著木之本櫻發生的,盡管他們並不知道這一點。
除了始作俑者以外,現在友枝市裡只有森尾禾月知道那些事情是由誰引起的。
而後森尾禾月從小可口中得知木之本桃矢將自己的力量全部給了月的事。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小櫻雖然比之前強了很多,但是還是不夠支撐月……」小可嘆氣,一邊又猛吃一大口森尾禾月端上來的點心。
森尾禾月若有所思,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這是艾利歐沒有預料到的事嗎?
小可啃完點心抹抹嘴,「啊對了,明天下午小櫻准備用'回'牌回到過去見一見庫洛,你……你有什麼想讓小櫻幫忙問的嗎?」
小可是知道森尾禾月有些在意她自己的身份,卻沒想到聽到這個問題的森尾禾月搖搖頭拒絕了。
小可奇道:「為什麼?你不是很想知道嗎?」
森尾禾月沒有回答,反而問起其他問題:「小櫻打算在哪裡使用'回'?」
「月峰神社,」小可看她不願作答也沒有追問,說:「借助那裡神樹的力量,小櫻可以安全前往過去的世界。」
「我知道了,到時候讓小櫻多加小心。」森尾禾月提醒道。
小可:「哦!那是當然!」
而在那個下午,太陽和月亮被黑暗遮蔽,本該明亮的天空一片漆黑,整座城市陷入可怕的寂靜,森尾禾月看著趴在桌上昏睡的西宮涼子,推門出去,入目都是相同的場景,森尾禾月抿唇,抬起腳步前往月峰神社。
——差不多是時候了。
第80章
森尾禾月能感覺到這是庫洛裡德施下的魔法,讓城市陷入黑暗,讓人們昏睡。同樣的,這力量也讓她的腳步變得有些沉重,一種無形的壓力在限制她的行動。
城市變得安靜無比,一點細微響聲都被放大數倍,森尾禾月只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直到逐漸靠近月峰神社,才有了一點別的聲音。
森尾禾月抬頭,絢爛的魔法在空中碰撞炸裂,耀目金光閃爍,而後一道衝天白光從月峰神社中心飛出。
天空像是被白色顏料一點點粉刷,又像是一塊橡皮擦去那片沉重的黑暗,太陽和月亮重新出現了。
森尾禾月頓時身體一輕,她已經來到了月峰神社,鳥居上站著的人側身看了她一眼,帶著旁邊的人下來。
森尾禾月放緩了腳步。
「現在,所有的牌都變成小櫻牌了,」艾利歐笑吟吟讓開,讓所有人看見正往這走來的森尾禾月,「小櫻,我還有個請求。」
木之本櫻:「禾月姐姐?!你怎麼也過來了?」她握緊法杖,看看森尾禾月,又看看艾利歐,百思不得其解:「什麼請求?」
森尾禾月還沒開口,艾利歐先意味深長地說道:「她為了一個願望而來。」
「小櫻,我的請求就是,讓你在森尾的身上施一個魔法。」
木之本櫻立即打斷了庫洛裡德的話:「對禾月姐姐施魔法?!不行!我已經違背過一次承諾了!我不能再對禾月姐姐那樣做!」
木之本櫻奮力搖頭,看起來對之前不得已將森尾禾月變回卡牌還留有陰影。
森尾禾月走上前,雙手輕輕按在木之本櫻的肩上:「沒事的,小櫻,並不是封印我。」
木之本櫻遲緩的眨眨眼:「那是……對了,說起來,艾利歐說你為了願望而來?」
「嗯,」森尾禾月後退一步,鄭重說道:「小櫻,那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從有意識開始就誕生的一個願望。」
「我想成為真正的人類,我想真正的活著。」
木之本櫻睜大了眼睛,對於他們來說,這幾乎不能算得上一個願望,因為他們本就是人類,無法理解,但是不妨礙他們想到這個願望實現的困難程度。
「這種事……用魔法能夠做到嗎?」在場的李小狼皺著眉,「而且為什麼是讓小櫻來?庫洛裡德不可以嗎?」
木之本櫻也同樣疑惑的看向艾利歐。
「如果魔法足夠強大的話,可以。」艾利歐只微笑著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我知道了,既然這是禾月姐姐的願望的話,」木之本櫻拉住森尾禾月的手,「我會努力做到的!」
森尾禾月感受到木之本櫻傳遞過來的溫暖,緊張的神色緩和下來,微微勾起嘴角:「嗯。」
木之本櫻頭轉頭:「艾利歐,我該怎麼做?」
艾利歐笑著說道:「小櫻,接下來,請跟著我吟誦咒語。」
木之本櫻放開了森尾禾月的手,緊張卻堅定的握住法杖。
她深吸一口氣,跟隨著艾利歐的引導,一句一句吐出咒語。
沉穩和稚嫩的聲音交織著吟誦蘊含著魔力的咒語,眨眼間碩大的魔法陣出現,將森尾禾月和木之本櫻一起包裹住,魔力化成的風在空中不斷盤旋、上升……
森尾禾月感覺自己身體內部似乎發生這什麼變化,卻又像什麼都沒變,她被溫暖包容的力量輕輕托住,體內橙紅色的魔力只有一小部分被保留下來,其余的被全部抽離,在空中和木之本櫻逸散的魔力融合,最後凝聚成卡牌的形狀。
眩目的光芒圍繞森尾禾月周身,華光散去,森尾禾月和木之本櫻兩人中間,多出一張小櫻牌。
森尾禾月的外表看起來毫無變化,但她自己知道,有什麼真正的改變了。
「這是……新的卡牌?」木之本櫻看著那張多出的牌,伸出手,卡牌乖順的飛到她的手心,翻到正面。
木之本櫻辨認上面的符號,慢慢念出來:「The True?」
「真實?」
卡牌上依舊繪著一只天平,卻向上托舉著日月星。
這不再是「秤」庫洛牌,而是名為「真實」的小櫻牌。
森尾禾月感受到腦海中的天平已經消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眼角微熱,然後彎腰用力抱了一下木之本櫻,「謝謝你,小櫻,真的非常謝謝你。」
木之本櫻害羞的笑了笑:「嗯!」
「你做的很好,」艾利歐微笑點頭,他轉身看向還沒放下警戒的月和可洛貝魯斯,還有其他人,笑眯眯的邀請:「想必你們還有很多問題,不如到寒舍一敘?」
「真是讓人熟悉的語氣,」小可咬牙,「去就去!我看你到底要怎麼解釋!」
木之本櫻趕緊叫了一聲:「小可!」
高大的守護獸縮了縮脖子,訕訕地噴出一口鼻息不再說話。
「對了,森尾可以先不用過去,」艾利歐似乎想到了什麼,短促一笑:「有人來找你了。」
森尾禾月一愣,誰會來找她?
木之本櫻猶豫了一下,「那,禾月姐姐,我們就先走了。」
「嗯,你們去吧。」森尾禾月有些無奈點頭,看著他們一行人走遠,月峰神社很快便只剩下她一個人。
暮色漸沉,略有涼意的風微微吹拂,森尾禾月站在月峰神社的石板路上,看著影子在地面拉出長長的痕跡,她還在想是誰會過來,涼子嗎?不對,她給涼子留下過信息,應該不會找過來;那就是……
「禾月!」
森尾禾月愣愣轉身:「夏目?」
淺色頭發的少年氣喘吁吁地撐著膝蓋,像是一路跑過來。
果然是夏目貴志,不過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的?
森尾禾月往前走了兩步:「夏目是怎麼……」
她話沒有說完,下一秒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森尾禾月眨眨眼睛。
「對不起!」
森尾禾月看不見夏目貴志的表情,但是從語氣中能聽出一種深深的懊悔。
夏目貴志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對不起……我不知道……竟然就擅自向你……」
「因為太過高興,從來沒有想到過那種事……」
森尾禾月輕輕抱著夏目貴志的後背,從他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才知道他今天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原因還是在於他遇見了一個妖怪,一個曾和人類相戀的妖怪。
最初找上門的是這個妖怪的好朋友,請求歸還名字,試圖用這個辦法讓妖怪重新獲得生機。
夏目貴志需要知道長相才能歸還名字,於是就被帶到這個妖怪的所在地,然後他看見一個靈魂已經枯萎的妖怪。
它明明看起來還活著,卻像一棵已經枯死的樹,執拗地纏繞在一處墳塋。
妖怪的好朋友告訴夏目貴志,自從妖怪的人類戀人死去之後,它就保持這樣很久了,因為實在看不下去,好朋友想起妖怪曾和夏目玲子賭輸過名字,所以才想著要回名字,看看這樣能不能讓它重新振作起來。
妖怪抬起一只眼皮,死氣沉沉的目光落到夏目貴志身上:「……玲子?」
夏目貴志搖頭:「不,玲子是我的外婆。」
「果然……玲子也不在了嗎?」
夏目貴志沉默不語。
妖怪長長嘆氣:「人類……真是短暫啊,她也好,玲子也好,不過一轉眼就消失了……」
它的聲音像是許久沒有轉動過的機器,干澀沙啞:「玲子的孫子啊,奉勸你一句,不要輕易和時間不一樣的存在相戀,因為你不會知道,到最後的時刻,究竟是哪一方更痛苦。」
拿回名字的妖怪並沒有如它友人預想的那樣煥發生機,反而更加沉郁,徹底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友人妖怪:「……」它再也不要管這個戀愛腦了!
這位友人氣衝衝離去,走前好歹還記得向夏目貴志道了謝,並將他送回去。夏目貴志還有些不太明白妖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直到斑似有若無的提醒道:「你和森尾不就是這樣嗎?」
夏目貴志猛地看向三花貓。
斑眯起眼睛:「森尾她不是人類,你們現在在一起的時光不過是短暫的重合——誒!你要去哪裡?」
夏目貴志此時內心繁雜紛亂,亂糟糟的,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和森尾禾月分開,今天妖怪說的那些,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打擊。
夏目貴志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後悔還是什麼,他只是突然特別想見到森尾禾月。
所以就來到了友枝市,然後像是有所感應般,到了月峰神社。
看到森尾禾月,夏目貴志猛然間明白了,那個夜晚,她為什麼忽然哭泣——因為那時候,森尾禾月就比誰都要明白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吧?
夏目貴志想都沒想就抱住了她,聲音顫抖的一遍遍道歉。
森尾禾月聽見夏目貴志劇烈的心跳,聽見他愧疚的話語,她按住夏目貴志的肩膀,稍微拉拉了一點兩人的距離。
「夏目,冷靜一點。」森尾禾月凝視著夏目貴志微紅的眼角。
夏目貴志還有些慌亂:「對不起……森尾,我……」
森尾禾月卻已經不想再聽他說道歉的話了,她雙手環住夏目貴志的脖頸,微微用力下壓,傾身。
夏目貴志:「!」
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雙頰瞬間爆紅。
森尾禾月勾起嘴角:「冷靜一點了嗎?」
夏目貴志:「……」
森尾禾月捧著夏目貴志發燙的臉頰,說道:「夏目,你聽我說,我啊,已經成為真正的人類了,所以別再道歉了。」
「真正的人類?」夏目貴志愣愣的重復,他盯著森尾禾月,看她肯定的點頭,他感覺到眼角似乎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就要溢出,夏目貴志立即偏過頭,但他忘了森尾禾月還捧著他的臉,溫柔的力道不讓他做一點掩飾。
森尾禾月的指尖蹭過他微微濕潤的眼角,他順勢握住這只手,他不敢像森尾禾月剛剛對待自己那樣,便只是親了親她的手心。
帶著滿面紅霞,夏目貴志露出他們見面之後的第一個笑容:「太好了。」
鋪滿夕陽余暉的青石板上,年輕的戀人相擁,溫柔的光芒照在他們身上,像是奇跡與魔法,也像是他們嶄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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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寫來,到現在正文完結,感觸還蠻多,真要寫會很啰嗦,就不多做贅述了。我知道我這篇文並不完美,還存在很多缺陷,所以真的很感謝一直追到這裡的小伙伴們,給了我寫下去的勇氣,我真的真的超愛你們! !你們是最棒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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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番外[VIP] 他們的婚禮
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的婚禮是在一個明媚的下午舉行的,戶外場地相當大,只是每個應邀前來的普通人都要對旁邊莫名空的數個座位表示好奇,被統統含糊過去——怎麼能說那是為妖怪們准備的位置啊,絕對不會相信的好吧!
普通人眼中根本看不到的是,那邊的座位已經整齊的坐滿了「犬之會」的妖怪們,一個個穿著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正裝禮裙,裝模作樣的抹淚。
「真是太好了,夏目閣下如今也有了歸宿——」
「嗚嗚嗚嗚夏目大人要幸福啊!」
「要幸福嗚嗚嗚嗚嗚——」
「沒想到夏目閣下也要結婚了,時間真是快啊!」
化為人形的三筱側過頭:「所以你怎麼還是這個樣子?丙?」
丙吐出一口煙圈,「准備等會去搶婚,把森尾搶過來——開玩笑的,只是在想,人類的時間真是很快啊,一眨眼就要結婚生子。」
她臉上頗有感慨,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玲子當時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不對,玲子當時也沒有這樣的婚禮吧?那個可惡的男人……」丙開始有些咬牙切齒,好歹又想起這是夏目貴志的婚禮才平復心情,「嘛,不過總歸現在,夏目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希望他們能夠幸福吧。」
站在講台後面做牧師打扮的是個異常俊美的白發男子——這是斑,他總算在婚禮前變出不一樣的外形,不再是夏目貴志或者夏目玲子的樣子,否則作為婚禮主持人,頂著和新郎差不多的臉算怎麼回事嘛!
斑不耐煩地扯扯衣服領子,小聲抱怨:「怎麼還沒開始。看到趴在月城雪兔身上裝作玩偶的小可,忽然挑釁一笑。
小可氣得咬手絹,「可惡的胖年糕!」
他們之前爭過婚禮主持、不,司儀,不對,應該是叫牧師?哎呀,管他什麼,反正是在新人面前讓他們宣誓的那個角色,為這個角色,小可和斑花了一天時間,用飯量和體型一決高下——小可慘敗,而且小可還沒辦法變成人,更是敗的徹徹底底。
月城雪兔憋著笑安撫。
夏目貴志隔得老遠看到斑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擔心,他身旁的田沼要打趣他:「夏目,緊張嗎?人生第一次哦?」
「田沼……」夏目貴志無奈,但又老實的回答:「緊張的話……還好,比起求婚的時候好多了。」他指的是自己向森尾禾月求婚的那天。
那天本來一切都很完美,他單膝跪地捧著戒指就要問森尾禾月是否願意嫁給他,卻因為過於緊張,脫口而出:「禾月,你願意娶我嗎?」
話一出,兩個人都愣住了,隨後夏目貴志臉憋的通紅:「等等,我的意思是……」
森尾禾月卻已經笑彎了腰,雙眸亮晶晶的:「嗯,我願意哦。」
看到夏目貴志有些呆愣的神情,森尾禾月小聲提醒道:「戒指。」
夏目貴志才如夢初醒,小心翼翼將那枚銀色的戒指戴到森尾禾月的手指上,他牽著這只手有些懊悔:「……我可以再問一次嗎?」
森尾禾月笑道:「可以啊。」
夏目貴志立即抬頭,深呼吸,重新認真的看向自己的戀人:「那麼……禾月,你願意嫁給我嗎?」
森尾禾月眼眸含著笑意彎起,她俯身,和夏目貴志互相抵著額頭,「我願意。」
回憶起那天的求婚,夏目貴志都對今天的緊張適應良好了。
田沼要拍拍夏目貴志的肩膀,但又怕將他的造型破壞,所以下手很輕:「沒關系,今天你是最帥的,誰都比不上你。」
名取周一則在婚禮正式開始前的十分鐘才趕到,引起賓客們小小的驚呼——他們沒有想到新郎新娘竟然還和大明星是朋友。
「夏目,恭喜新婚。」名取周一帶著興味看了一眼周遭,目光重點在妖怪席上掃了一圈:「真熱鬧啊。」
夏目貴志笑著點頭,一臉坦然:「因為都是我的朋友啊。」
而這場婚禮的另一個主角,森尾禾月正在化妝間做最後的准備,化妝間中還聚集了她的女性好友們。西宮涼子一臉感慨,「沒想到你都要和夏目結婚了。」
森尾禾月笑了:「那你呢?你准備什麼時候結婚?」
西宮涼子理直氣壯:「我可還要再多享受一下單身時光呢!」
森尾禾月無奈。
等到化妝師結束臉部的化妝工作,開始替她盤頭發,森尾禾月又看向鏡子中的木之本櫻:「小櫻呢?你的婚期是不是也近了?」
木之本櫻一聽,臉紅成一片囁嚅點頭,「李伯母那邊已經算好日子了,不過我們還在考慮要不要辦兩場……」
比起森尾禾月和夏目貴志是分隔兩地,木之本櫻和李小狼是異國戀,婚禮這事上更頭痛一些。
「好了。」隨著化妝師笑吟吟的聲音,森尾禾月才正眼去看鏡子裡的自己。
她抬起頭,鏡中美麗的女人也做出同樣的動作,華美的頭冠上鑲嵌的碎鑽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和眼睛同色的寶石耳環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森尾禾月有些恍惚,下一秒被西宮涼子的驚呼拉回現實,「太好看了!」
森尾禾月微微一笑,從椅子上起來。潔白的婚紗裙擺層層疊疊下墜,又自然展開,如同少女最美好的夢。
觀月歌帆從門口處探頭:「好了嗎?差不多要開始了哦。」
門外站著的是西裝革履的艾利歐,成年的他越發像曾經的庫洛裡德,但是始終還是有些不一樣了,在婚禮當中,他將擔任森尾禾月父親的角色,將她帶到夏目貴志身邊。
觀月歌帆歪頭:「真的不用再調整一下外貌嗎?會不會太年輕了?」
「不用,這樣就行,」森尾禾月笑著,「不會有人介意這一點的。」
艾利歐在小櫻升上高中的時候就不再維持和她差不多的年紀,現如今已經三十多歲的樣子,恰好比觀月歌帆大一歲。
差不多要開始了,森尾禾月抱著捧花,一手挽上艾利歐的胳膊。
走過郁郁蔥蔥的草坪,無數花瓣和晶瑩的泡泡不知道從何處飄揚落下,賓客們一邊好奇的伸手去接一邊猜測花瓣和泡泡到底是從哪裡落下。綴滿鮮花的樹拱門像是自然形成,上方流淌著明艷的彩虹,美妙的樂聲環繞著整個場地,沒有人注意到,現場根本沒有播放音樂的設備。
森尾禾月抬起頭,常人看不見的卡牌精靈在空中飛舞,因為被木之本櫻特意囑咐過,卡牌們並沒有聚集到森尾禾月身邊,見她看過來,人形的卡牌們紛紛笑嘻嘻招手。森尾禾月勾起嘴角,點頭示意——當年變為普通人的時候,她也以為自己會再也看不見曾經的伙伴,然後被木之本櫻告知,她的體內還保留有一部分力量,讓她依舊能看見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以及隱約辨明真偽的能力。
「因為禾月姐姐和卡牌們是好朋友啊!如果看不見了,會很難過的吧?」木之本櫻那時候是這樣說的。
森尾禾月很感激木之本櫻這個小小的舉動,她親昵地摸摸唯一靠近的藍色浪花。
【你今天真漂亮呀! 】
森尾禾月微笑著:【謝謝你。 】
「波」牌只是過來蹭了蹭森尾禾月的手指,因為害怕將森尾禾月華麗的妝容的和婚紗弄亂,又立即飛走。
花牌和泡牌揮灑著數不盡的花瓣和泡泡;幻牌兢兢業業地維持著彩虹的幻像;溫柔沉靜的樹牌坐在樹拱門之上,小心的調整枝條的形狀;甜牌在賓客來之前准備了大量點心,累得它回到魔法書中休息去了;眠牌舉著它小小的法杖蠢蠢欲動,被風牌按住;水牌和火牌一個暴躁一個高傲,圍在夏目貴志身邊一臉挑剔……當然還有些卡牌不愛熱鬧,躲在魔法書裡不願出來(是的,特別點名靜牌)。
「卡牌們也為你高興呢。」艾利歐側頭微笑著說道。
森尾禾月點頭,唇角揚起幸福的笑容。
艾利歐:「走吧,夏目君等很久了哦。」
森尾禾月:「嗯。」
樹拱門邊,穿著潔白西裝的夏目貴志已經在等候,他鄭重地從這位過於年輕的爸爸手上接過森尾禾月的手,用只有他們三個人聽見的音量說道:「感謝您,讓禾月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艾利歐含笑點頭,滿目欣慰。
森尾禾月挽著夏目貴志,看了看最前面的斑,忍不住小聲問道:「貓老師真的沒問題嗎?」
夏目貴志遲疑了一下:「大概?」
森尾禾月一本正經地祈願:「希望貓老師不要嫌太麻煩然後丟下這裡所有人去喝酒。」
說完森尾禾月自己都抑制不住地輕笑出聲,兩人對視一眼,走過紅毯。
他們迎著所有親朋好友祝福的目光,來到斑面前。
距離他們最近的座位上,藤原塔子用手絹輕輕擦拭眼角高興的淚水。
就像之前排練時候那樣,斑一本正經的問著「你願意和她/他締結婚約,無論……嗎?」,明明應該是莊重的場合,兩位新人卻看著難得這麼嚴肅的斑,不約而同的憋笑,被隱晦的瞪了一眼之後,才神色自若,各自宣誓「我願意」。
而後夏目貴志和森尾禾月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的決定婚禮結束後,再給斑准備一壺好酒。
交換完戒指,夏目貴志俯身,珍重地在森尾禾月額上落下一吻。
他目光溫柔的不可思議,輕輕說道:「我永遠愛你,直到生命盡頭。」
他們一個有著並不美好的過去,另一個的過去更是一片虛無,但是沒關系,從今往後,他們將會創造屬於彼此的美好未來。
無論風雨,他們都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遵守著多年前許下的諾言。
到這裡就全文完結啦!
嗚嗚嗚嗚妹啊(抹淚)
好了,感謝所有追到這裡的小伙伴,謝謝你們的陪伴和支持,我們下一本再見吧!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