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獵人)貧窮社畜點西索》作者:o冥冥o【完結】

悠于 2025-3-25 15:51

《(獵人)貧窮社畜點西索》作者:o冥冥o【完結】

文案:

社畜X西索

如果你暴富了,會做什麼?
「首先就是狠狠地踢老板屁股,告訴他我不干了!」
「然後用錢扇我前男友的臉,跟他炫耀我發達了!」
「還有……」

【本文出場角色都是二次元紙片人,純屬虛構,惡人角色濃度超高,女主戰鬥力普通,不是爽文,建議21歲以上讀者觀看】

庸俗的成年人。
非常規的戀愛關系。
有疑問請看作者專欄公告。
==========
三條支線:
BE線:結局A-《繼承》+後日談——已完結
NE線:結局B-《墓碑》+後日談——已完結
HE線:結局C-《花束》+後日談——已完結

內容標簽: 獵人 歡喜冤家 因緣邂逅 勵志
一句話簡介:有錢能使鬼推磨
立意: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734042]原創網[/url]

悠于 2025-3-25 15:53

第1章 社畜花錢買邂逅

  「紅燒雞翅我喜歡吃-如果現在不吃-以後沒機會再吃——」

  剛搬來這裡沒幾天的女人滿面春風,一邊哼歌,一邊打包行李。

  心情這麼好,是因為要去旅行嗎?

  不,她要做的是……卷款潛逃。

  一切的起因在上個月,她意外發現交往多年的男友出軌,大吵一架之後徹底撕破了臉皮。既然收不回感情成本,就死纏爛打,硬是把這些年花在男友身上的錢全部要了回來,不至於人財兩空。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干什麼都不痛快!我早就受夠了你這個斤斤計較的女人!」這是前男友被戳破出軌事實時的惱羞成怒發言之一。

  「我是為了錢嗎!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是啊!你高尚!你不要錢!你視金錢如糞土!裝什麼裝!不就是因為你他媽錢還沒我賺的多!我們結婚總得有房子吧!養孩子的錢也得考慮!你想沒想過未來的事!你沒有!當初信誓旦旦的,我信你個鬼!我瞎了眼看上你這貨!」

  「又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跟我吵!你有完沒完!還沒結婚就跟個大媽似的,我可不需要你當我的媽!」

  「誰願意當你的媽,晦氣!呸!還不是你不中用,沒半點出息,我不操心誰操心!我還不夠給你面子嗎!你但凡像個男人承擔責任,我會浪費時間精力幫你操心嗎,廢物媽寶男!」

  那次足足吵了三個小時,都快吵成最佳辯手。

  當年大學辯論隊活動,怎麼就沒發現自己有這天賦?女人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努力平復心情。

  把結婚項目從人生計劃裡刪除後,她頓時感覺豁然開朗,或者說,想開了。

  為了攢錢買房子,每天緊巴巴過日子,前男友難受,她難道就不難受?

  人生說到底也就短短幾十年,為什麼要讓自己活得這麼憋屈?

  離開鄉下來大城市,結果只顧著上學和工作,大城市的喧囂與繁華半點不沾,根本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活得就像一頭光知道干活的牛馬,哪裡還像個人?

  套在脖子上的工牌就是長久以來的韁繩,她終於把工牌取下來,看了眼寫著9527的工號,用前所未有的暢快表情將工牌隨意扔到沙發上。

  不當社畜了!

  咳,具體來說是用掉積攢的全部年假,花一點存款去隔壁城市進行短暫的旅行。

  燈紅酒綠迷人眼,社畜來之前努力打扮過,可惜融入夜場氣氛失敗,只能毫無存在感地縮在角落,點了一杯最便宜的酒,遠觀那些玩得正嗨的男男女女。

  社畜盯著手中的酒水,又一次感到無比憋屈。

  想放縱,也不敢隨便放縱,下星期還要回去上班。

  沒有那種純天然的艷遇,就只能咬咬牙花錢買了,可惡。

  一杯酒下肚壯膽,社畜走入人群尋找目標。

  便宜有便宜的代價,貴有貴的價值,來都來了,一定要找個質量好的。

  哦,那個,那個穿紅色高跟鞋的男人,雖然不知道他接近1米9的身高有什麼穿高跟鞋的必要。但身材不錯,走路的樣子也很騷,肯定是干「那個」的,絕對不是客人。

  社畜眼睛發亮地攔在那個男人面前,由於周圍音樂聲有些大,社畜講話又有些含糊不清,男人彎下腰,便於聽清楚對方的話語。

  「紅色高跟鞋先生,你……你那個……」社畜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滿臉通紅不知道是羞澀,還是酒意上頭,「你……不會還招待……男客人吧?我……我可不要那種攪屎棍!」

  「?」男人側過頭,與社畜四目相對,他的金色眼睛像度數最高的酒水一樣醉人,「想要我招待你?我可是很貴的哦。」

  「有多貴?不是……我能點最便宜的嗎?」社畜既興奮又心疼地按住衣服口袋,「求求你了……紅色高跟鞋先生。」

  「我叫西索。」

  「西索先生……」

  社畜的聲音再次變得含糊不清,這次是因為西索先生的吻。

  潮濕黏膩的吻,裡面混著酒精的味道,社畜的口腔被西索伸進來的熱情舌頭完全占據,只能不住地吞咽口水。

  現在是真的喝醉了,之前那杯用來壯膽的酒發揮出效力,社畜幾乎要癱倒在地上。在那之前,社畜被西索環在懷裡,對她耳語:「讓我們換個安靜的地方繼續——你住哪裡?」

  「唔……」暈乎乎的社畜下意識捂著衣服口袋,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酒精可以消除緊張,副作用是思考變得遲緩。

  然而西索已經把社畜衣服口袋的房卡拿到手裡,確認了上面印著的酒店名稱和房間號。不出所料,是那種便宜的連鎖酒店。

  走出夜場,冷風吹得社畜清醒了一些,自己看起來被當作鬧事的酒鬼了!

  社畜滿臉羞愧地推開西索的胳膊,「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剛才都是我喝醉說的胡話。」

  「不用在意,我已答應要招待你。」西索看向一邊,抬了抬手。

  一輛紅色跑車在他手邊停下,社畜偷偷看了眼西索同樣是紅色的頭發。車門打開,身著侍者制服的男人走出來,對西索鞠躬行禮,然後雙手遞還車鑰匙。

  這可真是……各種意義上都很貴的畫面。

  掂量了自己的實際身價後,貧窮社畜只想立刻拔腿就跑。如果不是手腕被西索牢牢握住的話……

  「放心,我會為你定一個合適的價格。」

  「……」社畜半推半就地上車,跟著西索走入同樣昂貴的酒店,對艷遇的幻想一掃而空,徒留忐忑不安。

  當西索與她搭話,她急忙表示聊聊天就行,不用做別的。

  干坐著聊天更顯得尷尬,社畜猶豫片刻,沒有拒絕西索倒的酒。

  西索的態度十分平易近人,氣氛很快變得輕松。於是社畜也不再對自己相對窘迫的窮酸處境遮遮掩掩,大談起自己如果暴富會做什麼。

  「首先就是狠狠地踢老板屁股,告訴他我不干了!」

  「然後用錢扇我前男友的臉,跟他炫耀我發達了!」

  「還有……」

  可能是喝多了酒,也可能是講得太興奮,社畜熱得脫掉外套,還有了膽子去摸西索的手。

  「想做什麼?」西索沒有制止她,反而湊近了,溫熱的吐息貼到她裸露的肩膀上。

  *西索招待社畜*

  昏昏沉沉從床上醒來,各種殘留的感覺都證實了昨晚的事情不是做夢。

  爽是真的爽,清醒以後的肉疼是真的肉疼。

  這得花多少錢啊。

  社畜痛苦地雙手捂臉。

  殺豬盤受害者竟是我自己。

  「睡得好嗎?」甜蜜陷阱編織者西索先生(身材超好)擦著頭發走出浴室。

  「嗯……嗯,謝謝您。」這得花多少錢啊。

  擦完頭發,西索穿了一套與昨天風格迥異的奇怪服裝,可能是去參加化裝舞會之類的活動吧?

  「你有很多煩惱呢。」西索將一張剛寫的便簽紙連同一張卡片遞給社畜,等她收下,輕吻了她的臉頰,語氣曖昧,「有需要的話,可以再聯系我哦——」

  應該不需要了,沒那個閑錢。

  西索離開了。

  社畜略微松了口氣,准備好接受可怕的賬單數字,鼓足勇氣打開那張便簽,「……」便簽上只是留了一串電話號碼,卡片也不是名片,是一張銀行卡,背面還寫著密碼。

  啊?

  在ATM機上確認銀行卡內的余額,數字長得只在游戲裡見過。

  啊?

  我是在做夢嗎?

  啪!

  社畜捂著腫起來的左臉,再次確認了余額。

  還有這種好事?

  不對,這也太不對勁了吧!難道是贓款?!自首還來得及嗎?!


第2章 社畜酒店驚魂

  經歷數日的煎熬和心理鬥爭,社畜委托洗錢機構,扣除委托費後,成功將10億戒尼轉移進一個秘密賬戶。

  【話說大盜犍陀多有一回走在密林中,見到路旁爬行一只小蜘蛛,抬起腳來,便要將蜘蛛踩死。忽轉念一想:「不可,不可,蜘蛛雖小,到底也是一條性命。隨便害死,無論如何,總怪可憐的。」犍陀多終究沒踩下去,放了蜘蛛一條生路。】

  【偶然間,犍陀多無心一抬頭,向血池上空望去,在闃然無聲的黑暗中。但見一縷銀色的蛛絲,正從天而降。仿佛怕人看到似的,細細一線,微光閃爍,恰在自己頭上筆直垂落下來。犍陀多一見,喜不自勝,拍手稱快。倘抓住蜘蛛絲,攀援而上,准保能脫離苦海。不特此也,僥幸的話,興許還能爬進極樂世界哩。如此,再不會驅之上刀山,也庶免沉淪血池之苦了。】

  【此時,惟有極樂淨土的蜘蛛絲,依然細細的,閃著一縷銀光,半短不長的,飄垂在沒有星月的半空中。】

  當放映機播放結束畫面,西索把酒杯放在一旁,想起不久前的一番「奇遇」,不禁笑了起來。

  那位眼神清澈且愚蠢的普通人小姐,居然就此銷聲匿跡,逃之夭夭成為一名大盜。

  其他玩具尚未到合適時機,那位小姐不主動聯系的話,就只能這邊主動一下了呢。

  狩獵開始。

  「……」三下敲門聲。

  隨後,門外傳來沉悶的男聲,「你好服務員。」

  通過門上的貓眼,社畜看到身著服務員制服的男人站在那裡,手邊還有酒店的手推車。

  「……」反正是大白天,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社畜打開門,向服務員詢問情況。

  這時服務員已經將手推車全部推了進來,順勢將門關上。

  社畜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惜為時晚矣,服務員抬手掀起制服帽的帽檐,令社畜看清楚了他的臉。

  「xi……西西西索?!」社畜差點咬到舌頭。

  「Surprise!」制服帽在西索手上靈活地翻轉幾圈,最後被他壓在胸前,他單腳後撤,像一個舞台劇演員般鞠躬行禮,「我的榮幸,小姐。」

  「你……你怎麼……」社畜絕望地看向被手推車堵住的大門,身體開始哆哆嗦嗦。

  「我正好認識擅長尋人的專業人士。」西索知道她想問什麼。

  「對不起!我可以把剩下的錢都還給你!」社畜立即討饒。

  西索沒有理會,轉而從手推車拿出一個金屬箱子。「哢噠」一聲,箱子鎖扣被打開,社畜嚇得臉都白了。

  然而,裡面並不是社畜恐懼的刑具之類的可怕物品,裡面裝著滿滿一箱子鈔票。

  抓住箱子的拉手,西索揚起手,鈔票如大雪般淋了社畜滿頭滿身。

  很明顯,西索並不是能用錢解決的小問題。

  「這些夠嗎?」西索胳膊攬住她的腰,阻止她繼續後退,還將一捆鈔票塞進她的衣領,「現在,輪到你來招待我了,親愛的盜賊小姐——」

  「西索先生,我不是有意偷您的錢。」社畜哭喪著臉,「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求求您大人大量,放過我一次,我會好好做人,努力還錢的……」

  「不,親愛的盜賊小姐,你心裡明明清楚,如今可不止是錢的問題。」西索捏著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我需要其他的補償。」

  「是……是,您說的沒錯!」社畜堆起討好的笑容,「對。招待。我會好好招待您!招待您是我的榮幸!您直接去床上嗎?還是先洗澡?」

  偷走巨款的社畜,住的酒店不再是最廉價的那種,浴室不僅寬敞,還有帶按摩功能的浴缸。

  社畜先在浴室脫掉所有衣物,只裹著一條浴巾,表示自己的誠意,然後迎接西索進浴室,幫西索脫衣服。

  上次社畜喝多了酒,對西索看得並不真切,而今天的超清版本西索,不得不說,那無可挑剔的身材比例與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真令人大噴鼻血。

  不過社畜如今緊張得要命,沒心情欣賞這些。

  「沒想到您不光是帥氣逼人,還這麼多金。」社畜取下剛調好水溫的蓮蓬頭,一邊將溫水灑在西索身上,一邊撫摸西索的背部,極力使用無比傾慕的語氣講話,「能夠遇見您,實在是我三生有幸。如果您不嫌棄的話,讓我用什麼身份都可以,我真想一直侍奉您。」

  說時遲那時快,社畜突然面露凶光,用盡渾身解數,將金屬制的蓮蓬頭砸在西索的太陽穴,然後抓著唯一可以蔽體的浴巾,奪路而逃。

  不敢浪費一分一毫的時間回頭,社畜以平生未有之快的速度拉開堵在門口的手推車,開門,關門,衝到門外的走廊上。

  眼見走廊空無一人,社畜便往左邊樓梯方向奔跑。中途路過電梯,社畜看了眼,電梯目前停在一樓,她啪地按下電梯按鈕,電梯開始上行,或許可以作為迷惑敵人的手段。真要是等電梯上來,社畜的墳頭草都得七尺高了。

  頭一次光著腳走樓梯,堅硬冰冷的地面踩著難受,還可能有弄傷腳的異物,社畜顧不得這些,一心一意往樓下跑。

  社畜是個普通人,哪有什麼招待客人的奇技淫巧,她確信自己百分之百不可能讓西索滿意,橫豎無法善了,只能出此下策,逃跑為上。

  而且,據說有錢人玩的都很變態,甚至會把人搞得大出血進醫院搶救。

  這……寧願活著上法庭蹲監獄,也不能躺著進太平間啊!

  想到此處,社畜的眼神越發堅定,一口氣跑下20層也絲毫不覺得累。

  一樓大廳的情形卻讓她傻了眼。

  這裡沒有半個人影,大門緊鎖,像是關門歇業了。

  之前心底隱隱的不安冒出頭來,社畜捂著心跳加快的胸口,繞到前台的服務台後面。服務台的計算機都關機了,電話也打不通。於是她開始翻找服務台的抽屜,試圖找出能用的東西。

  一張與周圍文件格格不入的撲克牌映入眼簾,拿著巨大鐮刀的小醜印在上面,露出詭譎的笑容。社畜後背發涼,忍著強烈的不適感,拿起那張撲克牌仔細端詳。撲克牌似乎沒什麼特別的,翻到背面,有一行筆跡:

  【壞孩子】

  後面畫了一顆愛心,黑色的。

  造成現狀的原因呼之欲出——早在西索敲門之前,陷阱就已經搭建好了。

  社畜在網上預訂了這家酒店的客房,當個人行程信息泄露,想要提前布置不是難事。

  本想說為此包下整個酒店未免小題大做。但想想她偷走的是上億巨款,倒算得上當之無愧。

  叮——

  電梯開門的聲音打破了大廳裡的一片死寂,隨後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音。

  「太狹小的游戲場,豈不是很無趣——」換了一身行頭的西索,穿著一雙紫色高跟鞋,兩邊臉頰分別繪有星星和淚滴的圖案,無袖上衣也印著撲克牌的花色,打扮得就像那張撲克牌上的小醜,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空著雙手,似乎沒有攜帶武器。

  是啊,看看他露出來的結實手臂,1米9的大個子。如果他對付一個普普通通四體不勤的社畜都得借助武器,那也太掉價了。

  服務台不適合躲藏,被發現時也缺乏退路。

  社畜攥緊了胸前的浴巾,貓著腰走路,借著大廳裡大盆綠植的遮掩,往西索的反方向逃跑,也就是右邊的樓梯。一口氣爬上20層遠超出社畜的體力,社畜不得不在10樓歇了一會,才氣喘吁吁小跑著回到自己訂的房間——那個走廊裡唯一敞開著的門。

  感謝西索沒有隨手關門,別說房卡了,忙於逃命的社畜身上除了浴巾什麼也沒有。

  比起穿衣服,社畜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的手機。

  大廳的有線電話不能用,她可以用手機打電話報警,接下來只要拖時間,等到警察來就能得救!

  寧願活著上法庭蹲監獄,也不能躺著進太平間!

  完蛋了。

  社畜捧著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機,欲哭無淚。

  能夠提前預設這麼大一個陷阱的家伙,怎麼可能連如此簡單的事情都不考慮到呢?

  所以……這裡也是陷阱,他故意沒有關門!

  社畜臉色大變,扔下手機,又跑進了樓道裡,暫時躲在18層走廊的一棵綠植後面。

  不能報警,只能自己想辦法逃出去嗎?門被鎖上了,只能走窗戶?

  等等,我能想到的,那家伙也會想到吧!

  噠。

  這次沒有電梯的聲音,高跟鞋的聲音就直接踩在了社畜的神經上,把社畜驚得渾身一縮。

  不是吧?!那家伙沒搭電梯?他也會走樓梯?!

  呃,對於勤於健身的人來說,爬樓梯應該是件很輕松的事情,但是對社畜十分不友好。而且社畜沒有鞋子,腳很容易就磨破了,她不得不在東躲西藏期間找遍了員工室,好歹穿上一套毫不合身的男服務員制服,用過長的褲腿包住了腳。

  出於安全考慮,酒店窗戶都安裝了限位器,讓人無法通過窗戶進出。社畜咬咬牙,舉起椅子猛砸玻璃,砸了三四下,終於砸出足夠一人通行的破洞。

  她沒有翻窗逃跑,西索的速度和體力都比她強太多了,而她已經消耗了大量體力,跑不了多遠就會被抓住。砸玻璃窗只是吸引西索的障眼法,她想躲起來恢復體力。

  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回到了最初的房間,躲在床底下。

  可惜天不遂人願。

  床底下的社畜還是看到了那雙紫色的高跟鞋,四處走動的步伐像是仍在尋找,不確定她的位置。她大氣也不敢出,雙手緊緊捂住嘴巴,耳邊全是高跟鞋踩在灑滿地面紙幣的聲音。

  「……」聲音終於停止了。

  高跟鞋也停在了社畜的視野之內,社畜狂跳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

  「!」畫著星星淚滴圖案的小醜臉特寫,連同一只突然逼近的大手,占據了社畜的全部視野。

  社畜淚流滿面地被小醜拉出了床底,顫抖如篩糠,站都站不起來。

  「先生,我錯了,先生。」社畜抽噎著,連連哀求,「我只是太害怕了,先生。我再也不敢了。您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再也不敢了,先生。嗚嗚嗚……」

  腳也痛,腿也痛,膝蓋也痛,今天的運動量嚴重超額,身心俱疲的社畜哭得真心實意,涕泗橫流。

  社畜相信自己肯定哭得又難看又髒,西索才會允許她去浴室洗臉。

  而她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她從浴室櫃裡拿了刮胡刀片,藏在袖口。

  一不做二不休。

  那家伙搞這麼大陣仗,把整個酒店都包了,怎麼可能只是隨便玩玩。他穿的奇裝異服就證明了他的品味絕非常人,不敢想像他會玩得有多麼變態。

  社畜洗完臉後,整理了頭發,努力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一瘸一拐走到坐在沙發的西索面前。

  「對不起,先生,我跌過跤,實在是太疼了。」社畜向西索解釋自己的狼狽,「腳和膝蓋都磨破了,我真的很害怕。」

  西索朝她伸出手,她膽怯地往後瑟縮了一下,兩三秒後,重新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地坐上西索的大腿,雙手摟住西索的脖子。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社畜下定決心,摸出袖口裡的刀片,抹向西索的脖子。

  「?!」千算萬算,唯一沒算到的是,鋒利的刮胡刀片沒有對西索造成任何傷害,社畜自己的手指反倒被刀片劃傷了。

  「壞孩子。」西索反握住社畜拿著刀片的手。

  社畜想用另一只手攻擊西索的眼睛,指縫間卡著的金屬鑰匙反射著光,剛剛抬起手,突然天旋地轉,臉壓到沙發上,雙手都被西索反剪在背後。

  「?!」可惜,社畜不知道自己的對手,其實是世界知名格鬥場所天空競技場裡被稱為「死神」的人氣選手,否則她肯定不會進行這相當於異想天開的戰鬥,應該早早選擇束手就擒才對。

  無論如何,社畜已經山窮水盡,黔驢技窮了。

  「還有嗎,盜賊小姐?」西索把她手裡的刀片和鑰匙都扔到一邊。

  「沒,沒有了,先生。」社畜欲哭無淚,她只覺得被劃破的手指也很疼。

  事到如今,求饒已是多余,社畜閉上嘴,安靜又絕望地等待命運宣判。


第3章 西索爆炒社畜(上)

  絕望等死的社畜,不再掙扎,就像砧板上的魚肉,做好了被西索大卸八塊的准備。

  回顧自己平平無奇的一生,怎能想到自己的結局會如此非比尋常,社畜不禁露出苦笑。

  「盜賊小姐,說說你一生最後悔的事情。」

  「我……我最後悔偷了您的錢。」

  如果沒惹上這尊煞神,想必社畜會度過無聊但平靜的一生吧。

  「你還剩多少錢?」

  「差不多10億。」

  「這麼快花掉10億,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社畜被西索反剪雙手壓在沙發上,看不到西索的表情,不知道西索是在贊嘆,還是不悅。

  冤枉啊!

  社畜沒有驕奢淫逸,那10億的開支全花在了洗錢機構。是的,洗錢機構要收取足足50%的手續費。社畜是個普通人,找不到更好的渠道,只能把脖子伸過去任人狠狠宰上一刀,還得慶幸對方誠信經商,沒有黑吃黑把她也給吞了。

  而這種事沒法說出口,只會惹人笑話。

  「這就是你先前說的,把「剩下的錢」還給我?」西索戳破了她的用詞陷阱,「現在我倒是希望你能夠把20億還給我了。」

  「……」

  「畢竟以你的收入水平,不吃不喝工作一輩子也賺不到10億吧——」

  「……」扎心了!

  如此看來,無論是「讓社畜自我壓榨拼命賺到10億」,或是「用各種變態玩法折磨社畜」,兩者好像差不多痛苦!

  以社畜多年當社畜的經驗,前者……似乎更加痛苦,社畜反倒希望西索直接弄死她算了。

  「我也不是特別殘忍的人。」西索解除了對社畜的鉗制,「我決定給你一個還錢的機會。」

  「謝謝您,您真是個感天動地的大好人。」社畜一邊嗚咽,一邊坐了起來。

  行吧!不要氣餒!總能找到機會逃跑的!

  脫離絕望的社畜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為了幫助你更快還錢,我們可以來玩一個游戲——」

  「什麼游戲。」社畜又緊張起來。

  終於還是躲不過有錢人的變態游戲嗎?!

  「用現金作為籌碼的自由貿易游戲。」

  「……」自由貿易?聽起來確實是有錢人的游戲,但是社畜不懂金融啊!

  「游戲規則很簡單,小孩子也能學會。」西索從門口手推車的下層拿出一個手提箱,「我們都是進行自由貿易的「商人」,之前我給你的現金算是你持有的資金,而這一箱是我持有的資金。兩個箱子裡的現金數額相等,都是8000萬戒尼。」

  「游戲的唯一目標是賺錢,直到有一方破產為止。如果我先破產,你可以賺到1億6000萬戒尼,安全離開。」

  「如果你先破產……」

  社畜艱難地吞了下口水。

  「那我也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西索攤手道。

  「……」社畜也不願想像那會是怎樣的發展。

  「一天就能賺1億6000萬戒尼,我想你會愛上這個游戲。」

  「……」愛個屁,社畜知道,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就像她今天的處境,要被迫和一個變態小醜玩游戲,「請問,具體賺錢方式是什麼呢?」

  「我會提出各種要求,同時對你進行報價。如果你接受要求,就能從我這裡賺取相應的資金。如果拒絕要求,你需要支付雙倍資金給我。」

  「那……那您一直提過分的要求,我很快就會破產呀。」社畜小心翼翼地說。

  「沒錯——」西索笑了笑,「但游戲就會喪失趣味——我不會提出威脅你生命的要求。」

  「重大創傷呢?」

  「嗯——」西索思考片刻,「精神方面不能保證,但我肯定不會讓你缺胳膊少腿。」

  也就是說會造成重大心理創傷嗎?!好吧,社畜也不敢奢求太多。

  「那……那如果您直接提一個報價4000萬的要求……」

  「親愛的盜賊小姐。」西索打斷社畜的發問,「游戲不可能沒有風險,不要太貪心。」

  風險都在我這邊!你只是會損失區區金錢罷了!社畜不敢怒也不敢言。

  西索把裝滿錢的手提箱放到枕頭邊,社畜則面色難看地抓著上衣的衣角,緩慢爬上床。

  她就知道游戲不會這麼簡單!

  西索說她的錢只能「隨身攜帶」,也就是放在衣服裡。如果錢掉出來,會變成「無主財產」,誰下一個撿到就算誰的。如果錢掉到床下,等於是「錢掉進了大海」,算是意外損失的資金——以此還原了自由貿易中的種種風險。

  為了耐用,紙鈔所用的特質紙張質地堅韌,再加上這些紙鈔都是嶄新的,邊邊角角扎在身上很痛,硌得社畜又想哭了。

  臨時穿上的男服務員制服再寬松,塞滿8000萬戒尼(總計80捆)也相當困難,社畜第一次覺得擁有巨款的滋味是如此難受。

  西索從手提箱裡拿出一捆錢(100萬),要求社畜……

  *自由貿易游戲*

  若不是害怕昏迷導致game over,她不可能支撐到現在。

  「我們是海上貿易,對嗎?」西索在社畜耳邊輕聲說,「而大海總是變幻莫測。」

  「……」社畜若有所悟地睜開眼,她發現自己正處於邊緣。

  「The storm ising。」西索最後說。

  社畜的皮膚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啊!」社畜想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手忙腳亂想要穩住身體,她一松手,上衣裡的現金就嘩啦啦往下掉,全掉在了地板上,變為「意外損失的資金」。

  吃了這麼多苦,好不容易賺了1000萬,剛剛掉下去的錢,應該不止1000萬吧。

  「啊……」社畜心如刀割,面如死灰。

  「哎呀,只救到了100萬。」在落錢雨的時候,西索看似好心地接住了其中一捆錢,遞到社畜面前。

  社畜沉默地咬住近在嘴邊的錢。

  好歹少了100萬損失,這可是100萬呢。

  *西索提出下一個要求*

  社畜嘴裡的錢掉到床上,「不行!」

  「加價到50萬。」

  「不。」

  「哦?」西索對她的堅持有點意外,「100萬。」

  「……」社畜雙手護住掉到床上的100萬,悲憤地盯著西索。

  「我不會再加價。」西索說,「如果你拒絕,我會換下一個要求。」

  「可以。」社畜吸了下鼻子,嘴唇顫抖,「您……可以……先生。」


第4章 西索爆炒社畜(中)

  交易成立。

  西索把一捆錢(100萬)遞到社畜嘴邊,社畜識相地咬住。

  *與西索的談判中,社畜將能賣的東西逐一賣出*

  「……」

  「如果你願意做,我可以加價。」西索勾起嘴角,「我不喜歡提出你不能拒絕的要求,所以這次自由貿易是特殊的,無論我出價多少,你都可以用4000萬拒絕。」

  虛偽……無恥!

  「……」社畜盯著西索,眼裡快要冒出仇恨的火光。

  「3000萬。」

  「……」

  「4000萬。」西索的笑容加深。

  「……」

  「5000萬。」西索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

  「西索你狗日的我草你大爺!」社畜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5500萬。」西索輕輕鼓起掌來,「Bravo,真是太棒了,盜賊小姐勝利在望——」

  「……」社畜滿臉通紅,牙齒咬得咯咯響,既是因為憤怒,還因為感到欣喜而萬分羞恥。

  「5900萬。」西索卡在了最關鍵的數字上,「剩下的80萬,就再努力一下吧——」

  「所以,盜賊小姐,你願意接受這次自由貿易嗎?」

  「……」社畜低下頭,眼淚打濕了她懷裡的錢堆。

  她啜泣著,聲音沙啞又悲壯。

  「我願意,先生。」


第5章 西索爆炒社畜(下)

  忍一時海闊天空。

  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就差80萬……不,30萬了。

  盡管西索無恥至極,但他目前為止的報價都是根據難度計算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後30萬應該不是很難完成的事情。

  無論如何,社畜除了一往直前,在這個變態游戲裡獲得勝利以外,沒別的選擇。

  可惡,花錢雇專業人士把西索干掉吧!加上10億存款,總共有11億6000萬……不,有2300萬「掉進海裡」了,該死,好心痛,准確來說是11億3700萬,這麼多錢難道還雇不起專業人士干掉西索?

  11億3700萬全花在西索身上太浪費了,我以後還要生活呢!鬼才想繼續上班!1億3700萬雇殺手應該夠了吧?1億3700萬耶,是我累死累活工作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巨款,雇世界最頂級的殺手也綽綽有余!

  對,就這麼干了,今天忍辱負重,明天干死西索!

  社畜咬牙切齒為自己鼓勁。

  *社畜竭盡全力完成交易內容*

  「等、等等!」

  西索中途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他一巴掌打在社畜的屁股上。

  清脆的聲響回蕩在臥室,社畜的眼淚冒了出來——疼的。

  「壞孩子——」西索說,「不可以太任性哦——」

  「……」社畜把罵人的話吞下去,憋出一句,「打屁股也算錢!」

  「哦?」西索眯起眼,再次抬手,「那麼打一次屁股,1萬戒尼。」

  不等社畜答應,巴掌已經打在社畜另一邊屁股上,打得社畜眼淚汪汪揪著西索的上衣痛叫出聲。

  「你……」社畜喘著粗氣,眼眶發紅,「你有本事多打幾次!啊呀!」

  社畜被西索打得跳了起來。

  這狗日的西索打人怎麼這麼痛!

  火辣辣的疼,社畜感覺自己的屁股都腫了。

  錢難掙,屎難吃,社畜賺的每一張戒尼,實實在在都是她的血汗錢。

  「還打不打?」西索微笑著問她。

  「……」社畜想憋住眼淚,沒成功,眼淚一直滾到下巴,「打、打另一邊。麻煩您給我勻著打。」

  結果西索只打了一下,無論社畜挑釁或者懇求,西索都不予理會。

  4萬,30萬減去4萬,26萬,再賺26萬就能結束游戲。

  社畜在心裡默默計算。

  *價值5950萬的大買賣圓滿完成*

  26萬,再賺26萬就能結束游戲!

  她非常希望西索繼續提出類似的要求,因為……經歷了一遍完整洗禮的社畜,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偉大的無產階級戰士立於不敗之地,社畜無所畏懼!

  掩飾著內心不住的雀躍,她迫不及待詢問西索的下一個要求。

  *奸商西索的語言陷阱讓社畜被迫虧本大甩賣*

  「盜賊小姐,說說你一生最後悔的事情。」

  「我……我他媽最後悔沒能殺了你!」

  社畜用盡最後的力氣喊了一句,隨即昏死過去。


第6章 社畜的決意

  社畜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仿佛經歷了一場車禍,到處都疼。

  環顧四周,她看到酒店物品上印的標識,仍是她昏迷前待的酒店,不過換成了更寬敞的房間。

  身上沒衣服,又缺乏體力,社畜只能繼續趴在床上休息。

  過了一會,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拖著一個行李箱走過來,然後把行李箱放到社畜邊上,打開箱子,面值1萬戒尼的現金整整齊齊碼在裡面,是社畜在自由貿易游戲裡用生命辛苦賺取的血汗錢,總計1億3700萬,散發出令人難以忽視的熟悉氣味。

  很難想像負責收拾這些錢的人是什麼心情。

  既然西索遵守諾言,社畜暫時失去對西索的惡念,趴在枕頭上客氣地說:「先生,我非常感激您的仁慈與慷慨。您是個講誠信的大好人,以後一定會有好報的。」

  如果他能在叫人收拾現金的時候,順便清理干淨就更好了。不僅是氣味問題,還有一塊塊白色污漬,這種錢根本拿不出手吧!會社會性死亡的!

  在1億3700萬現金面前,社畜變得活潑且健談,或者說,無話不談。

  西索因此得知社畜花掉的10億用在了洗錢機構上,剩下的10億拿去存了定期。如今花的都是這些年的積蓄,包括當初攢著打算付房子首付的錢。

  「既然你如此厭惡風險,又怎麼敢偷走我的錢?」西索問她。

  「這不是……誘惑足夠大嘛……」社畜訕訕的笑著。

  「那就讓我來幫幫你。」西索將右手按在社畜的肩膀上,「只要你能完成指定misson,我就能給你想要的獎勵。」

  「First Misson——活下來。獎勵是既往不咎。」

  「開始咯——」

  某種奇特的力量從西索的掌心爆發,鑽入社畜的身體,尖銳的痛覺隨即在社畜全身爆炸,想要慘叫的社畜被西索捂住了嘴。

  幸好這種痛感不到一分鐘便消失,社畜冷汗熱汗全出來了,周圍似乎是泛起了霧。一切都超出了社畜的理解,她驚恐地望向西索。此時,後者松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看得到了吧?這些逸散著的霧氣就是你的生命能量。」隔著霧氣,西索的表情也變得虛幻,聲音卻無比清晰,「如果「氣」流失殆盡,你就會死。所以,你要想辦法控制它,把它留在身體裡,想像它再度在你身體裡循環,就像血液一樣。」

  西索不再多做解釋,冷漠地站在一邊。

  時間可以證明西索發言的真假,社畜切實地發覺自己越來越虛弱不堪。

  衰弱著死去的感受無疑於鈍刀子磨肉,漫長又短暫。

  即使是聞所未聞的概念,社畜也只能試圖領會西索的話語。

  她不想死。

  平時就不想死。

  更何況,她此次的死相也太不堪了,她真的要這樣死去嗎?

  嚴格說來,她是自找的,貪圖錢財,出賣自己,被人玩死的……可憐又可悲的家伙。

  但比起只能出賣自己的她,更應該下地獄的是西索!這混蛋喪心病狂,為富不仁!目前為止,不知玩弄了多少像社畜一樣可憐的普通人,然後將其當作垃圾拋棄。

  站起來,偉大的無產階級!

  飢寒交迫的奴隸,全世界受苦的人!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創造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生還率10%*

  *開始判定*

  *成功*

  霧氣不再四處逸散,薄薄的一層包裹住社畜全身,溫暖得像泡在熱水裡。

  「恭喜你覺醒了「念」,做得好,小姐。」西索笑著拍手道。

  「什、什麼東西?!」又是一個沒聽過的概念,社畜萬分警惕。

  「話又說回來,小姐,你叫什麼名字?」西索在床邊坐下,語氣很是親昵。

  「叫你媽!」社畜沒好氣地回他一句。

  「也對。」西索點頭道,「畢竟你給我喂過奶。」

  「沒事我就先走了。」社畜想把被子再往上拉,至少把肩膀遮住,「說好了放我走,你別想反悔。」

  「有急事?」西索注意到她的焦急。

  「不關你事。」

  「可是我很好奇——」

  不說清楚就走不了,以西索的無恥程度,並不稀奇。

  「急著買藥!」社畜咬牙切齒,「再晚就不起效了!」

  「這個嗎?」西索不知從哪摸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叫人收拾的時候順便買了。」

  社畜伸手去接,指尖剛碰到盒子,西索卻收回手,將盒子舉到社畜夠不著的位置,「你的名字?」

  既然西索能千裡追凶,從茫茫人海揪出社畜,他怎麼可能沒查到社畜的名字?

  這明知故問的行為,實際上就是服從性測試。

  社畜不想惹惱他,也不想順他的意,最後社畜決定說一個名字。

  一個既是她的,又不是她的名字。

  在社畜偷走西索20億巨款前,社畜在一家總員工數過萬的大企業工作。按照那家企業的企業文化,每個員工都要取英文名作為在公司裡使用的名字,美其名曰,「將工作與生活徹底分開」。

  工作與生活徹底分開了嗎?如果真的成功分開,社畜也不會被稱之為「社畜」了。員工們私下調侃,這英文名應該叫做「畜名」才對。

  由於企業員工數眾多,再加上每年的人員流動,英文名變得不夠用。短的或者好聽的英文名自不必說,連生編硬造的英文名也逐漸捉襟見肘。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企業決定允許新員工繼承離職員工的英文名。

  社畜就繼承了其中一個名字。

  「米斯特洛特-加龍省三世。」

  「……」這確實是西索無法否認其真實度的名字。

  「Mistrot?」西索想了想,「是mistery(秘密)的變形詞呢。」

  西索沒有追問,還倒了一杯水給社畜,方便社畜喝藥。

  然後他提出要教社畜「念」。

  差點被西索再次玩死的社畜,抵觸情緒極為激烈,「我就不學!你弄死我算了!」

  「不學我現在就干你。」西索笑眯眯地說。

  「你無恥!」

  「是你親自售出的永久使用權,26萬和5900萬。」西索做出一個表示猥褻的手勢。

  「自由貿易游戲已經結束了!」

  「上次游戲結束了,那麼這次呢?」

  「……」社畜一時語塞。

  「你不是很清楚嘛,盜賊小姐——」西索撥開她鬢邊的發絲,捏住她的下巴,若有若無的微笑在瞬間消失,「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社畜忍住了往他臉上吐口水的衝動。

  「那我要先吃飯,我快餓死了。」

  「OK——」

  溫和的表情重新回到西索臉上,他甚至很貼心地幫社畜墊好枕頭,讓社畜以更舒服的方式靠坐在床頭。

  精致餐盤裡的食物,上門看診的醫生,無不流淌著金錢的味道。

  有錢真好。

  社畜恨恨地咬著牛排。

  花紋美麗,汁水豐腴的牛肉嫩得入口即化,好吃得簡直讓人想把舌頭都吞下去。

  當西索慷慨的時候,完全不會吝惜錢,幾乎有求必應。

  既然西索強行把她留下,她也不能虧待了自己。

  下一個目標——專點最貴的,把西索吃窮!


第7章 社畜的復仇

  西索包吃包住的包養生活,不到一周就結束了。

  具體來說是西索待了不到一周就走了,雖然西索說社畜想繼續住多久都沒問題。但社畜沒這麼厚的臉皮,而且凡事皆有代價,誰還敢繼續占西索的便宜啊!見好就收吧!

  經過這幾天休養,社畜再度生龍活虎,擼起袖子,戴上手套,就開始……洗錢(物理)。

  西索包吃包住,就是不包洗錢,他是故意的!可惡的家伙!

  社畜花了兩天時間,才把1億3700萬現金上的白色污漬洗掉了七七八八,然後晾干,壓平整,看起來能正常使用,已是一周後。

  洗錢是個細活,社畜不敢把這些可疑的錢交給別人洗,又怕自己不小心把錢洗壞,折騰了一周下來,把她累得腰酸背痛,罵罵咧咧。

  1億3700萬現金准備好了,可以開始復仇了!

  在不到一周的包養生活期間,社畜當然不只是顧著休養與吃吃喝喝,她讓西索帶她出去吃吃喝喝,就是為了得到復仇用的重要道具——西索的照片。

  一些公共場所裝了攝像頭,只要她事後用錢收買監控室人員,就獲得了拍攝有西索的畫面。

  然後,她花錢雇了一名黑客,讓黑客幫她在暗網上發布暗殺委托,附上西索的照片和名字,標價5000萬——這是她參考暗網上其他暗殺委托後擬定的價格,算是平均以上的標准。

  一天過去,三天過去,七天過去,一個月過去了,這個暗殺委托始終沒人接。

  「你要不要再加價?」黑客發消息過來。

  「我出價已經很高了!」社畜無比懊惱地敲鍵盤。

  對暗網失去信心,社畜又花了一些時間與金錢,在網上認識了一名自稱「黑手黨」的男人。他說他有特殊門路,可以聯絡世界頂級殺手——揍敵客家族。

  揍敵客……家族?在網上可以查到,這個世界頂級殺手家族,據說居住在巴托奇亞共和國·登托拉地區·枯枯戮山,沒人見過其家族成員,有人甚至願意用1億懸賞他們的照片,而枯枯戮山是當地的旅游景點——什麼玩意?

  什麼旅游景點啊?!怎麼充滿一股商業營銷的氣味?!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不想再被虛假信息坑錢的社畜,不辭勞苦搭飛艇,坐火車,千裡迢迢親自來到枯枯戮山,在旅游觀光車裡聽長相漂亮的導游小姐講揍敵客家族總共有10位家族成員,枯枯戮山是揍敵客家族的私人領土,不能進去參觀,大家眼前的這個幾十米高的圍牆加超級大門,就是傳說中進去就出不來的「黃泉之門」。

  真的嗎?我不信!

  目前為止被坑了很多次的社畜,對人類的信任度已經降到最低。

  一車游客裡,和社畜一樣不相信導游發言的也大有人在。氣勢恢宏的「黃泉之門」沒人推得開。於是兩個氣勢洶洶拿著武器的男人,在大門旁邊的保安亭裡搶了鑰匙,打開「黃泉之門」附近尺寸正常的小門衝了進去。

  慘叫聲過後,一只巨大的,裹著深灰色毛發的爪子拎著兩副人類骨架從門縫伸出,扔到地上。

  「……」全場死寂。

  不論揍敵客家族是否存在,是否真的住在這裡,裡面有一只吃人的巨大魔獸是肯定的,那兩幅骨架還帶著血絲與熱氣呢。

  社畜跟著其他游客,衝回旅游觀光車,回到了鎮上。

  在鎮上的網吧,社畜又聯系了黑手黨男,詢問更多關於揍敵客的信息。最後發現對方在黑手黨裡只是個小弟——廢話,老大怎麼可能有空和社畜扯這些無聊事——他所在的黑手黨曾經雇佣過揍敵客,他正好負責打電話聯系,所以有揍敵客的聯系電話。

  社畜咬咬牙,和對方砍價到50萬,買下了揍敵客的聯系電話。

  電話接通了,開頭是公式化的問候語,和普通客服最大的區別是沒什麼感情,語氣冰冷。

  社畜提供所有能提供的目標信息後,對方開出了一個令社畜瞠目結舌的價格——20億。

  難怪在暗網上掛5000萬殺西索的委托都沒人接。但就算是世界頂級殺手包含品牌溢價,20億也太貴了吧!

  「請問這個價格是怎麼算出來的。」社畜硬著頭皮問。

  「根據暗殺目標人物的難度計算。」對方回答。

  你這說了和沒說有區別嗎?!

  「那我再考慮一下。」

  「感謝您的來電,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社畜悻悻地掛掉電話,生活變得更加不愉快了!

  雇專業人士殺西索恐怕沒什麼指望了,社畜不甘心地又花了一筆錢,雇私家偵探調查西索的家世背景,想要搞清楚殺西索為什麼如此貴。

  西索隨便就能拿上億的錢玩游戲,當然不是泛泛之輩,但還是繼續超出了社畜的想像。私家偵探唯一調查出的有用信息,就是西索是天空競技場200層以上的選手。

  「哎呀,普通人的信息確實到處都是,很容易查。說到底,那家伙和我們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勸你最好別招惹,否則死得無聲無息,警察根本查不到。抱歉啦,小姐,這次委托我給你算便宜點。」

  「……」可惡!

  私家偵探說的天空競技場,是被稱為「格鬥迷天堂」的世界上第四高的建築物,樓高991米,總共有251層。裡面全是格鬥場,整個天空競技場直到第200層為止,都是以十層為一級,只有勝利的人才能向上層晉級。來自世界各地的觀眾每年都超過十億,每天也有超過四千名挑戰者在登記處排隊登記。

  西索是天空競技場200層以上的選手,換句話說,當初社畜對西索的攻擊,在西索眼裡別提多搞笑了,他想要玩弄身為普通人的社畜,就像玩小嬰兒似的——他也太不要臉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天空競技場100層以下的比賽免費看,其他的需要花錢買票。社畜站在觀眾席後排看了一會比賽,對那些拳拳到肉,血液四濺的格鬥比賽感到微微不適,而且這裡的格鬥比賽生死自負,打死人也不稀奇。

  天空競技場格鬥比賽的錄像可以花錢買,僅限會員,200層以上的比賽錄像更是需要vip會員才行。

  社畜含淚充值500萬成為天空競技場vip會員,從此可享受天空競技場購物八折優惠。

  登錄天空競技場官方網站,社畜含淚購買了西索目前為止在200層以上打的8場比賽錄像,總花費190萬,還是打過八折的。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

  因為向西索這貨復仇,也太燒錢了!

  此時,西索已到達287期獵人考試會場,由於一名考生撞到他後沒有道歉,他削掉了那位考生的胳膊。

  在天空競技場官方網站裡點開錄像,每段錄像開頭都有黑底紅字的警告提示:本視頻含有暴力血腥場面,未成年人禁止觀看。不要未經授權,私自復制,傳播視頻內容。

  8場比賽,西索都獲得了勝利,不僅沒受多少傷,還在其中6場比賽裡直接把對手弄死了。

  兄弟,這麼恐怖的嗎?

  由於西索打比賽的死人率高,被解說員冠以「陰晴不定的死神魔術師」稱號。「死神」不必解釋,「魔術師」則是指西索的戰鬥風格,他的武器比較特殊,用的是魔術裡的常見道具——撲克牌。

  社畜第一次看還覺得怪異的小醜元素打扮,在比賽場上充分發揮了其引人注目的表演性,很難想像西索怎麼踩著高跟鞋行動自如。反正西索贏了比賽,還贏得漂亮,所以他比賽的票一向非常搶手。

  狗日的西索,算你好運!

  歷時兩個多月的復仇行動總結:花了很多冤枉錢,明白了西索富有又戰鬥力爆表。

  「……」貧窮又弱小的社畜選擇了躺平。

  為什麼要放著10億定期存款不享受,偏偏去惹那尊煞神呢?

  她既不是讓人念念不忘的絕世美女,也不是有格鬥天賦的選手,她只是平平無奇的社畜罷了。

  三個月過去,西索都沒再出現,應該已經忘掉她了吧!

  懷著僥幸,社畜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4月1號,愚人節。

  宛如惡作劇的信件被寄送到社畜手裡,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張不算陌生的票——社畜曾在天空競技場見過的格鬥比賽觀戰票。

  【4月10日西索vs華石鬥郎】

  啊啊啊!

  該來的還是要來嗎?!

  我不想死!


第8章 社畜的觀戰

  西索寄來這張觀戰票既是邀請,也是無言的警告——他總有辦法再次找到你。

  社畜想起西索對她做過的種種事情,不禁雙手顫抖。

  呱,如果不去的話,定會被西索抓去做那O奴隸口牙!

  玩樂的心思煙消雲散,社畜如喪考妣地於4月10號准時坐在天空競技場的觀眾席裡。能容納上萬人的會場座無虛席,可見這場比賽的受歡迎程度。社畜是其中唯一不開心的人。

  解說員開始介紹兩名選手的數據:「戰績八勝三敗,但所謂敗績都是因缺席而戰敗——愛好休息的死神魔術師西索!」

  「戰績九勝一敗,自從敗給西索以後,連續九場獲勝,是逼近「層主」的猛將——武術家華石鬥郎!」

  天空競技場的第220到250層,每一層都由一位層主所擁有。

  在200層以上的比賽裡獲得十場勝利,可以挑戰「層主」,挑戰勝利即可獨占該層成為新層主,享有名譽並且生活無憂。但若在勝出十場之前戰敗4場,會失去資格。

  社畜的票是最靠近賽場的vip座位。格鬥場內兩名選手的一舉一動,每一句對話,她都可以不借助大屏幕與音響看到聽到。

  「謝謝你,西索。」華石鬥郎說,「沒有你的「洗禮」,相信我也不會變強。」

  西索卻笑得輕蔑,「你說誰變強了?」

  「之前的九場決鬥,我沒有全力以赴。」被看輕的華石鬥郎顯露出一絲不快,試圖為自己找回場子,「那都不過是為了打倒你而做的熱身運動!」

  裁判宣布比賽開始。

  華石鬥郎立刻發動攻擊,打中西索,裁判將其判定為「Clean Hit」,華石鬥郎獲得一分。

  比賽采用P&KO制,誰先拿到十分或者成功KO對手就可以獲勝。

  「我已經和兩年前不同了!」華石鬥郎發出宣告,「下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華石鬥郎迅猛的連續攻擊,把西索打得破了相,還完成了一次擊倒(Down),又獲三分。

  下一輪攻擊更加殘忍,華石鬥郎以他的招牌拳法「虎咬拳」,模仿虎爪,將西索的右手臂斬斷。

  「這也在我的計算之內——」西索仿佛感覺不到疼,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輕飄飄地譏諷了華石鬥郎。

  西索的身手絲毫沒有變慢,搶回被斬斷的右手臂,然後當眾分析起華石鬥郎戰術的秘密。比起華石鬥郎贊同西索的分析,在身旁展現出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表示西索此次實際上是一打二,社畜更在意他們談話中偶爾提到的「念」。

  「我成功以「念」分身。先用分身攻擊你,自己潛伏在死角。在你做出反應的那一刻,分身消失,我以真身進攻。」華石鬥郎穿的鬥篷就是為了制造視覺死角,「這是以「念」完成的真正虎咬拳!」

  分身?「念」還可以做到這種事?!

  社畜實在是大開眼界,因為西索根本沒告訴她「念」能做什麼,那8場比賽的錄像裡也看不出和「念」有關的事情。

  西索對華石鬥郎表示他要開始認真了,然後用牙齒撕下一塊右手臂斷面上的皮肉。

  全場頓時一片嘩然。

  縱使是多次見過比賽死人的觀眾,也和社畜同樣震驚。

  西索,他腦子有毛病吧?

  難道他要完蛋了?

  用西索送的票,免費看西索被打死,甚至有錢賺,還有這種好事?!

  西索的8場比賽中,華石鬥郎是唯一在兩年前就把西索擊倒了一次的人。出於對西索的泄憤,以及對華石鬥郎的期待,社畜壓了華石鬥郎的勝利——賭哪個選手贏,也是天空競技場的招牌吸金業務。

  接著,西索拿出一條手帕蓋在斷掉的右手臂上,再將手帕往上一揚,右手臂消失了,變成許多撲克牌,從手帕中散落一地。

  「選一個喜歡的數字,把數字記在心裡——」正如西索在天空競技場的魔術師稱號,他真的開始變魔術了,「將你心裡的數字加四,再乘以二,之後再減六。除以二後,再減最初選中的數字,答案是多少?」

  這類魔術並不罕見,社畜在電視上見過,也在網上搜索過解析,其原理無非就是數學知識,計算過程都是特意設計的,所以能得到唯一答案。

  但令所有人駭然的是,他宣布答案的時候,直接用左手捅入右臂斷裂處的橫截面,翻攪血肉的聲音叫人心生寒意。那過程的劇痛肉眼可見,西索的手臂和額角都暴起了青筋,最後他從血肉裡取出一張撲克牌,左手和撲克牌全都沾滿了血。

  「是1,對吧?」西索笑著亮出那張紅桃A撲克牌。

  此情此景,連解說員都忍不住叫出一聲「變態」,並稱之為「惡魔的戲法」,「西索的瘋狂已經到達極點!」

  華石鬥郎再度發起攻擊,把西索的左手臂也斬斷了。但西索的右手臂同時突然恢復,西索稱之為「魔術」,「魔術的基本就是,令人不明白秘訣而吃驚。」

  不,這應該和「念」有關吧?所以西索的「念」是什麼效果?

  華石鬥郎逐漸顯露敗相,西索看穿了華石鬥郎能力的弱點,評價他開發「念」的方向錯誤,選擇了太困難的能力,事倍功半,浪費了才能——看來,「念」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度的。

  華石鬥郎死了,比賽結束。

  這場比賽的激烈程度遠超西索之前的8場比賽,令社畜沉浸在震驚與悲傷中久久不能自拔。

  震驚於西索的凶殘,悲傷於自己下注失敗損失的100萬,順便同情華石鬥郎的英年早逝。

  華石鬥郎長得也不比西索差多少,他還挺帥的。

  原先,社畜還想過給他送花,感謝他干掉西索。

  社畜心中的hero華石鬥郎終究是隕落了。

  還有其他200層以上的選手能夠干掉西索嗎?

  金錢可以衡量事物的價值,社畜想起揍敵客20億的報價,內心越發灰暗。

  不過……

  西索除了給她寄票以外,好像沒有再關注她了吧?她離賽場坐那麼近,西索自始至終也沒分個眼神過來。雖然西索此時可能是因為在處理手臂的傷勢,沒空干別的,但……萬一呢?萬一只是西索想要炫耀,結果他此次受傷這麼嚴重,自尊心受損,很可能就不想和她見面了。

  對呀!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社畜招了一輛出租車,說要去機場。中途收到西索的消息,讓她的腦袋立刻耷拉了下來,叫司機原路返回。

  上次分別前,社畜(被迫)和西索交換了聯系方式。

  果然還是逃不掉啊啊啊!

  200層以上的選手,自然住在200層以上。

  社畜垂頭喪氣地搭乘時間漫長的電梯,感覺就像前往地獄。來到西索消息裡說的門牌號跟前,敲幾下門,穿著浴袍的西索將門打開,頭發還是濕的,看來才洗過澡。

  「有什麼不高興?」西索問。

  他在靠近落地窗的單人沙發坐下,拿起桌上的玻璃高腳杯,輕輕搖晃。

  社畜瞥了眼他的雙手,明明在戰鬥中被斬斷,現在似乎完全恢復,不影響正常使用。

  「華石鬥郎死了。」越發意識到西索的可怕之後,社畜決定說實話。

  「這麼快就會為新的男人悲傷了呀,盜賊小姐。」西索杯中的紅色酒液逐漸散發出香氣,像是黑櫻桃的氣味。

  「我在他身上押注了100萬。」

  「你希望他贏?還是覺得我可能輸?」

  西索今天提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社畜摸不透他的意思,保險起見,選擇繼續說實話。

  「兩者都有吧。」

  「哦?」西索抿一口酒,「那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為什麼要寄票給我?」

  「我以為你喜歡看我的比賽呢。」西索朝社畜舉起酒杯,透過酒液看著被染成血紅色的她,「你不是把我的比賽錄像都看了一遍嗎?我偶然也想回饋我的忠實粉絲。」

  那只是為了向你復仇進行的敵情偵查罷了!話說你怎麼知道的?!究竟知道多少?!

  「所以我其實可以不來嗎?」

  「當然——」

  「你能不能否定一下,讓我內心好受一點。」

  「不能。」

  「我叫你否定上一句話!」

  就像私家偵探說的,社畜和西索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她應該離西索越遠越好。

  「這次不是錄像,現場比賽可以看到更多東西。」西索把酒杯放回桌上,「你有看到些什麼?我說的是,關於「念」。」

  「我看到你用「念」止血。」社畜說,「還有恢復右臂和撲克牌也用了「念」。」

  正常人被斬斷胳膊,一定會血流如注,西索沒有用比如止血帶之類的道具進行處理,他的血卻迅速止住了。至於恢復右臂和撲克牌的部分,是她猜測的。

  「猜的?」

  「猜的。」社畜誠實回答。

  「這個可以看到嗎?」西索豎起一根食指。

  社畜想了想,緊皺眉頭,過了一會才說:「方塊(Diamond)。」

  「我記得……上次教你「念」差不多在半年前。」西索說,「結果你連我魔術裡的「氣」也看不見?」

  「……」

  「看得出來,你十分懈怠——我得給你懲(動)罰(力)。」

  「你那叫教嗎?!」橫豎是死,社畜出聲反駁,「你他媽就講了一句話!我能學會就有鬼了!」

  真的只有一句話——「氣」是人的生命能量,發覺並自由操縱「氣」的技術就叫做「念」。

  「我說的就是「念」的本質。」西索說,「既然你能看見,說明你有一些領悟,但你又看不見,說明你不夠用功。」

  所謂的「領悟」,就是社畜自行琢磨的,操縱「氣」集中於某處的想法。「氣」等於「生命能量」,把「生命能量」集中起來,明顯能感到身體對應機能的提升。

  集中在雙腿,可以跑得更快跳的更高。集中在雙手,擊打的力量會增強。集中在耳朵,聽力更加靈敏。集中在眼睛,不僅是視力增強,還可以看到其他人身上的「氣」。

  普通人不知道「念」的存在,體表的「氣」很薄,還會從頭頂很緩慢地一點點逸散出去。學會了「念」的人,會阻止「氣」,也就是「生命能量」的流失,比如西索,就不會有漏「氣」的現像,體表的「氣」也很厚重。

  當西索與華石鬥郎的比賽進入白熱化的時候,社畜還看到他體表的「氣」的量突然暴增。

  社畜不是沒想過更深入鑽研,但她無人指導,網上也不存在任何關於「念」的信息——想必「念」是一項被嚴格封鎖的秘密技術——無親無故的話,誰會輕易將這個技術教導於人呢?

  至於西索為什麼要教她?大概是個意外,是個實驗。因為西索幫她覺醒「念」的時候,意思是她很可能死掉。

  「我每天考你一次,如果一直看不到隱藏起來的「氣」,你可是會有大麻煩哦——」

  「……」為了接受西索的每日測驗,社畜再次與西索同住。西索的住處照舊十分寬敞,完全有余地給社畜單獨睡覺,兩人各待在各的房間,相安無事。但如果西索真想對她做點什麼,她也沒辦法拒絕就是了。

  第一天的每日測驗沒有通過,西索當然不會對她手軟,拿出成分不明的藥片叫她吞下去。

  是毒嗎?是毒也得吞,西索盯著在呢。

  至少不會立刻死,根據西索的說法,這個「大麻煩」應該需要一些時間才會有效果。

  五天過去都沒什麼明顯的不適感,再之後,社畜意識到自己的胸圍好像變大了。

  難道……那個藥……是豐胸的?!

  她會越來越大,然後爆炸嗎?!

  這就是大麻煩?!

  在她擔心這個問題前,胸口先微微濕潤了,這還是西索提醒了她,「盜賊小姐,再不快點的話,你就真的要當媽媽了——」

  「……」西索,你果然是絕頂的人渣啊!


第9章 西索認母

  「氣」是人的生命能量,發覺並自由操縱「氣」的技術就叫做「念」。

  當初社畜被西索實驗,發覺「氣」的存在就差點丟了命,而操縱「氣」當然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氣」和手腳不一樣,不是動一動念頭就會按照想法行動,往往需要極強的集中力才能成功調用。

  社畜把「氣」集中在眼睛,可以看到其他人身上的「氣」——做到這件事,她足足用了兩個多月。一開始她只知道努力瞪眼,好不容易掌握感覺以後,又花了不少時間讓表情變得不猙獰。

  今天她才知道,「氣」居然能藏起來,她需要更強的集中力才可能看到隱藏起來的「氣」。

  西索的步步緊逼之下,她如果不能跨過這要命的瓶頸期,就要……疼死了。

  那些藥片的獨特效果逐漸讓社畜疼得睡不著覺。

  接受西索每日測驗的時候,她滿臉是汗,分不清是疼的,還是耗費太多集中力流出的虛汗。

  「10……13。」社畜數著她竭力看到的,線狀的「氣」,她終於能看到更多了。

  此刻,在她眼裡,西索就像一只巨大的紅蜘蛛,13條蜘蛛絲連接著西索的雙手與房間各處——這就是西索的「念」嗎?在和華石鬥郎的比賽裡,用這些有粘性的蜘蛛絲操縱了撲克牌,完成魔術?

  「不合格——」西索再次給出和昨天同樣的評價。

  「!」社畜的集中力到了極限,視野恢復成普通人的狀態,再也看不到蜘蛛絲,「怎麼不合格了?!」

  「數量不對。」

  「數量怎麼還是不對?!」社畜今天的精神力就此告罄,她的聲音顫抖,汗水從下巴滴落,「我看到的就是13條!」

  「你確定你看清楚了?」

  「我確定!」

  「恭喜你答對了——」

  社畜愣神片刻,稍後想明白剛剛那一段,頓時怒發衝冠,衝上前揪住西索的衣服,「我答對了你還耍我!草你媽的西索!」

  如果她沒有堅持質問西索,她就得多吃一天西索給的藥!

  「好呀——」

  隨著西索話音落下,社畜兩腳瞬間離地,她被西索捧著腰抱了起來。身高差距消失,社畜趁機對西索的正臉揮出一記直拳。

  西索一歪頭,社畜的攻擊落了空。

  「媽咪——」西索無比親密的語氣令社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放手!」社畜對西索拳打腳踢,收效甚微。

  *西索與社畜建立了母子關系*

  殘余的藥效終於結束,社畜被藥物搞亂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社畜當天就表示想要離開,結果被西索爆炒一頓。

  「還不可以走。」西索說。

  「你到底想干什麼?!」社畜幾欲崩潰,「你有病吧!」

  「這不是……就像你說……」西索聳聳肩,「媽咪,我想……」

  「你這個畜生!」


第10章 社畜拜師

  社畜感覺自己每天都在被狗日。

  盡管西索教「念」相當於教了個屁。但事到如今,社畜也明白了西索異於常人的體力與精力就是掌握了「念」的結果。西索的「氣」,即「生命能量」,不會和普通人一樣緩慢流失,而且他的「氣」比普通人強很多。

  額外增加「氣」的量,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如此關鍵的秘密,西索這個陰險的人渣不會告訴她。西索連「念」的其他基本常識都不教,任由她蒙著眼睛瞎摸索。

  社畜試圖在西索心情愉悅,比如在床上的時候,進行有關「念」的討教,「我需要你指導我的念。」

  「你要先自己練習。」

  「但我需要你的指導。」

  「那就先自己練習。」

  「這就是我為什麼在這裡!」

  「你學會了嗎?」

  「我他媽怎麼在沒人教的狀態下獲得他媽的學習經驗!」

  「學習——」

  社畜的血壓升高了。

  難道西索當年也沒人教「念」?他淋過雨,不為別人撐傘就算了,還撕爛別人的傘,給別人下一場更大的暴雨,他就是心理變態!

  照常在內心痛罵西索,當然,在西索面前,她同樣可以痛罵一頓。

  反正罵不罵都一樣,都是被西索爆炒。

  冷靜下來想想,至少有件事是明確的,西索和華石鬥郎比賽完,還留在天空競技場這麼久,不會是為了她,「西索,你在等下一場比賽?」

  可能是看她終於開竅,西索遞來贊許的眼神,「沒錯——」

  「再贏一場你就可以挑戰「樓主」了。」社畜有些好奇,「下個對手不好對付?需要准備多久?」

  社畜一直在觀察西索,沒發現西索做什麼特別的准備。除了一遍遍搭撲克牌塔玩,就是玩她,每天過得玩兒似的。所以她的作用和撲克牌一樣,都是西索無聊時消遣用的道具嗎?!

  「那就順便去看看。」西索說。

  好耶!以免待在房間被無聊的西索玩。

  天空競技場為200層以上的選手免費提供豪華住宿,打開房間裡的電視,還可以觀看正在進行的比賽。應該是喜歡看現場,西索從來不看電視裡的比賽。社畜則通過看電視裡的比賽,認識了不少200層以上的選手。

  不知道西索的下一個對手是誰呢?

  社畜腦中閃過最近在電視裡見過比較厲害的選手,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兩個小孩,看起來才12歲左右。

  自古英雄出少年……不,年齡也太小了吧!

  「你看起來狀態不錯——」西索先對其中那個黑發小男孩打招呼。同時他以審視的目光看了銀發小男孩一眼,後者立即表現出警惕的神色。

  「嗯!」黑發小男孩點點頭,樣子開朗又活潑,「很快就能繼續參加比賽了!說起來,這位姐姐是誰呀?」

  「介紹一下。」西索笑眯眯地攬住社畜的肩膀,「這是我的O奴隸——」

  「?!」社畜和銀發小男孩一齊瞪大雙眼。

  怎麼可以在小孩面前講這麼糟糕的話?!不是……早知道會這樣,我死也不來了!

  想說的話全忘了,社畜此刻只想弄死西索。

  「誒?」黑發小男孩滿臉純真地問,「是自願的嗎?」

  你覺得真的會有正常人自願當O奴隸嗎?不,他是個小孩,應該不懂「O奴隸」意味著什麼。

  迫於西索的淫威,社畜雙目含淚,「我是自願當西索O奴隸的……」

  「做自己喜歡的事果然最棒了呀!」黑發小男孩似乎誤解了社畜眼眶裡的淚水。

  「這明顯不是自願的吧!」銀發小男孩終於忍不住吐槽。

  「姐姐看起來只是有點苦惱,但其實樂在其中吧?」黑發小男孩說,「很多女孩子喜歡口是心非。」

  「你、你這家伙已經是大人了啊。」銀發小男孩以一副極為崇敬的表情說。

  一個賣傻,一個吐槽,這兩小孩是漫才組合嗎?!

  不過,社畜不敢小覷他們,能成為200層以上選手的小孩就已經不普通了!集中注意力進行觀察,她發現這兩個小孩果然也會「念」!

  顏面是次要的,社畜又有了新的希望!

  200層以上的其他選手都是不方便接近的成年人,是否可以從這兩個小孩下手呢?再怎麼早熟,那也只是兩個小孩!說不定能套出一點關於學習「念」的情報!

  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為了掩蓋心中的狂喜,回去以後,社畜便奚落西索,「西索,你也太不要face了。一個快30的大男人,跟一個12的小孩打,這不就是欺負人嗎?!你完全不羞愧哦?站在你旁邊我都抬不起頭。你媽見了都後悔生你,想把你塞回肚子,回爐重造了!」

  「塞回肚子?可以哦——」

  反正說啥都會被爆炒,社畜已經習慣了。

  直到西索說了一句,「媽咪,我回家啦——」

  社畜不由得對西索喪盡天良的發言表示嚴厲譴責,「逆子!」

  第二天,社畜給西索打了招呼,說要外出逛街購物,在這裡住太久,衣服不夠用了。

  西索爽快地准許她出門離開。

  十分鐘後。

  社畜按照昨天的門牌號找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黑發小男孩面前哭訴了她目前為止的悲慘遭遇,懇求對方指導一下她的「念」。

  拜小孩為師怎麼了?

  不恥下問,社畜是專業的!


第11章 社畜學藝

  如果可以,社畜一向以誠待人。

  在名為「小傑」的黑發小男孩面前,社畜從一切的開端,她與前男友分手開始講起。講她為了散心,請假出去旅游,在夜晚的游樂場意外結識西索,春風一度之後,西索留下一張銀行卡,裡面的巨額資金令她一時豬油蒙了心。

  考慮到西索和這筆錢都來路不明,她就委托專業機構把銀行卡裡的錢洗了一遍,然後帶著錢躲了起來。但西索還是找到了她,以此作為要挾,將她百般侮辱,天天折磨,想讓她淪為O奴隸。

  「這不就是一個貪財好色之人遭到報應的故事嗎?」名為「奇犽」的銀發小男孩評價道。

  這小孩的嘴怎麼這麼毒?!

  「好吧,我承認我是個糟糕的大人。」社畜捧著小傑遞給她的紙巾盒,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可我為什麼要當西索的O奴隸?!我罪不至此吧?!如果我有罪,應該讓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讓西索來搞我!明明是主動引誘我的西索不對!這一開始就是陷阱,是仙人跳,是殺豬盤!」

  前情回顧結束,社畜講起西索如何教她「念」。

  「西索對我使用了「念」,剛開始很疼,後來我能看到一些霧氣。他告訴我,這些「氣」是生命能量,發覺並自由操縱「氣」的技術就叫做「念」。」社畜咬牙切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什麼都不教,還以此為樂,逼我達到他定下的標准,否則我就得當他的O奴隸!」

  兩個小孩面面相覷,交換眼神過後,奇犽先開口,「強制覺醒。那你命還挺大。」

  在富有戰鬥經驗的人眼中,社畜舉手投足完完全全就是個普通人,感覺不到特殊資質。

  「強制覺醒?」社畜問,「也就說,有「正常」或者「自然」覺醒的方法?」

  「反正你已經覺醒了,這不重要。」奇犽拋出他的問題,「西索給你定了什麼標准?」

  「上次是看到他隱藏起來的「氣」。」社畜實話實說,「我拼了老命才完成。下次不知道會是什麼,大概率會更難,搞不好就死了。我不想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更多關於「念」的事情,哪怕只是最基礎的。想要什麼報酬都可以談,拜托你們了!」

  奇犽的嘴角剛剛翹起,似是被「報酬」打動,小傑的話語卻正好搶先一步:「我們才入門,沒資格教人。問問我們師傅同不同意吧?」

  怎麼直接答應了?!明明可以先坑一筆的!奇犽暗自扼腕。

  他們的師傅?行吧。雖然他們沒提供什麼情報,但好歹能做個引薦人。能教小孩子學會「念」,想必他們師傅的教學淺顯易懂,是極為稀有的寶貴資源!

  在社畜眼中,「念」除了強身健體和格鬥比賽,好像沒別的用處。所以她鑽研「念」的主要動機是西索。

  為了說服小傑和奇犽的老師,一名二十多歲的黑發男子雲谷,社畜不得不再次搬出她的悲慘遭遇。

  眼淚和情緒都在之前說服小傑和奇犽時消耗得七七八八,況且他們現在也在一旁,就更加不能使用重復的說辭了,需要換個方式。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社畜認真又無比真摯地注視雲谷眼鏡鏡片後的雙眼,「被西索強行覺醒「念」的我,如果不能正確掌握「念」,就得當西索的O奴隸,永世不得翻身。我什麼都會做的,求求您指點一下我吧,雲谷老師!」

  雲谷身旁還站著一個褐色寸頭的粗眉毛小男孩智喜,看起來比小傑和奇犽年幼,大概10歲左右的樣子。他雖然不清楚「O奴隸」具體是什麼意思,但「奴隸」一詞還是知道的。於是他露出一個初識社會險惡,有點被嚇到的表情。

  了解到社畜在「念」的世界裡相當於兩眼一黑的文盲,雲谷最終決定告訴社畜一點基礎常識。他沒有使用似是而非的概念進行敷衍,那是用來迷惑完全不懂「念」的外來求學者。而社畜已經踏入「念」的大門,不僅學會了「纏」和「凝」,還有了一些心得。

  一個意外被強制覺醒「念」的普通人,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看在這位小姐沒有心術不正的份上,能拉一把算拉一把吧。

  教學開始前,雲谷先表明了不收徒的態度,「我只是稍作提點,不必稱我老師。」

  「西索告訴你的那句話沒什麼問題,拆開來講,可以稱之為「四大行」——纏,絕,練,發。」

  「把「氣」留在體內的技術稱為「纏」,可以強身健體,還可以防御「念」的攻擊。」

  「絕。收緊並隔絕全身的「氣」,可以隱藏自己的存在感,不過會喪失所有防御力。」

  「練。將體內的「氣」向外發出,爆發出更強的「氣」。」

  「發。將前面的內容熟練掌握,根據自己的情況,操縱和運用「氣」的技術。」

  社畜還有很多疑問,但雲谷以「其他技術都是基礎的運用」作結,而且在講解時將四大行都現場演示了一遍,作為陌生人,算得上仁至義盡。倘若再做要求,未免太不知好歹。

  「雲谷先生,您真的不需要我交學費嗎?啊?您真的不要錢?如果您……想要別的東西當學費也行,小女子不才,會盡力滿足您的需求……」

  「您真是感天動地的大好人,您的恩德我永世不忘!有朝一日,如果您需要我幫忙,我又能幫得上的話,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要不,看看大家有沒有什麼合適一起的時間,我請大家吃頓飯。否則我實在過意不去。」

  餐館包廂內,社畜對雲谷又是一通千恩萬謝,說多虧雲谷的點撥,讓她不再盲人摸像,終於有了努力的方向。

  「嘿嘿,世上還是好人多口牙——」社畜有點醉了。

  除了西索,別的念能力者看著都很正常!除了西索!

  「狗日的西索,我他媽忍辱負重!」

  「有……有朝一日我學「念」大……大成,就狠狠弄死他!」

  「不不……不,應該是讓他也……享受……當一回O奴隸……的滋味!」

  幸好雲谷見勢不妙,讓小孩們先回去了。此次飯局,沒有一名未成年人遭受髒話的污染。

  罵完西索,憤怒消散之後就是悲傷,社畜想起目前為止的辛酸,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來。

  「我……我怎麼就……這麼慘啊!」

  「命也太苦了嗚嗚嗚!」

  「不是當……畜生,就是……當……O奴隸!」

  「我想……嗝……我只是想有錢……想當富二代……」

  「媽……你怎麼不找個……有錢的爹……」

  「爸……你年輕時怎麼不……努力奮鬥!」

  雲谷除了遞紙巾過去,還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撫,避免她哭得喘不過氣來。

  等她哭累了,沒再講話,雲谷想了想,認為自己不便插手其間的關系,就聯系天空競技場的工作人員,通知西索選手過來領人。

  早在前幾月,雲谷見過西索,那時小傑和奇犽剛升到200層,被西索散發的惡念阻攔。直到雲谷出手教導小傑和奇犽學會「纏」,兩人才得以防御西索的惡念,在200層完成選手登記。

  200層以上都是「念」的戰鬥,倘若一無所知地踏入,大概率非死即殘,西索此舉,算是變相保護了小傑和奇犽。

  西索是個惜才之人,若得知這位小姐如此努力謀求進步,應該不會把這位小姐怎麼樣吧……大概。

  至少西索能在十分鐘內來接人,並不是完全不在意。

  當西索說著「媽咪,回家咯」把社畜扛到一邊肩膀,被硌到胃部的社畜大聲尖叫「草你媽」在這些混亂中,西索回頭看了眼目送他們的雲谷。

  「你覺得她會更願意跟你回去嗎?」

  「我無意評價你們的關系。」雲谷將視線移到一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話雖如此,也多少能理解那位小姐的說辭絕非誇張。

  西索……這家伙不僅瘋狂,還異常變態。

  下次有機會的話,還是多教一點吧。


第12章 社畜的修煉

  四大行——纏,絕,練,發。

  「纏」沒什麼可說的,能夠強身健體,社畜平時就在用。

  「練」要爆發更強的「氣」,在西索附近動靜太大,不適合練習。

  「發」是最後一道大題,不是社畜目前能領悟的。

  就剩下「絕」了,收緊並隔絕全身的「氣」,可以隱藏自己的存在感,非常適合逃跑與藏匿的生存技術!

  不出所料,西索沒有介意社畜和其他男人吃吃喝喝(指社畜請雲谷他們吃飯),討論私密話題(指學習「念」的話題)。

  社畜第二天酒醒,除了發現自己被扔在沙發以外,西索根本沒有提雲谷他們的話題,也沒來玩她。

  應該是被社畜不恥下問,勤奮好學的態度感動到了吧!決定讓社畜好好地學習「念」?

  雖然不知道在那之後,西索想要的結果是什麼……無所謂了。

  社畜每天重點練習「絕」,或稱「陰暗的爬行」,發現自己的存在感確實低了不少。

  如果真把這技能練到位了,她豈不是可以成為真正的盜賊?!把有錢人偷光!再進一步可以成為暗殺者,神不知鬼不覺把西索脖子抹了!

  說起抹脖子,社畜想起當初拿刮胡刀片抹西索脖子,西索毫發無傷,現在可以明確,是西索用「念」進行了防御。所以,該怎麼打破防御,怎麼用「念」進行攻擊呢?!用「纏」強身健體是不夠的。對了,試過把「氣」集中在雙手,增強擊打的力量,那樣的力量夠嗎?

  還有另一個問題,打不中啊!西索是身經百戰的格鬥家,社畜連和普通人打架的經驗都沒有!

  好絕望,還是陰暗爬行,找機會溜走吧。

  西索十分關注他下一個對手小傑的動態,連著去看了小傑的兩場比賽。社畜當然不浪費這個機會,趁西索不在,好好地把西索的住處翻了幾遍,試圖找出突破點,比如西索的身世背景。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給她找出一張看起來特殊的證件。

  外出理由都懶得找,社畜肆無忌憚帶著證件去問雲谷。

  「你不清楚這是什麼?」翻看證件上的編號後,雲谷的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言喻。

  「嗯,是偷的。」社畜沒有掩飾證件來源。

  然後社畜從雲谷那裡得知了,西索去年參加獵人考試打傷考官被取消資格,今年參加獵人考試屠殺幾十名考生的光輝歷史。這張證件就是西索今年通過獵人考試拿到的獵人執照。

  「啊??打傷考官不行,隨便殺考生就可以?」社畜大受震撼。

  「獵人考試生死自負。」雲谷回答。

  總之,西索在死亡率不低的獵人考試裡,也是最凶殘的那一個。

  西索考獵人執照做什麼?

  獵人執照是名為「獵人協會」的國際組織頒發的執照,擁有該執照可進90%一般禁止入境的國家,和75%的禁區,可用來做擔保,借高額貸款,可免費使用95%的公共設施。平均每年只有數人能通過考試,所以獵人執照極為稀有,單純拿去變賣都可以獲得一輩子不愁吃喝的錢。

  這些都不足以吸引西索吧?!他本來就不是一般人,根本不差錢!

  「殺人免責。」這是西索在獵人考試裡給出的答案。

  社畜的世界觀默默地崩塌了。

  這個獵人,是真的獵「人」啊。

  「怎麼能這樣?!還有王法,還有公理嗎?!」社畜義憤填膺地說完,又問,「雲谷先生你覺得我能去考一張獵人執照嗎?沒別的意思,就是福利太好了,很讓人心動啊!」

  「不行,即使會「念」,你的身體素質也差太遠了。」雲谷客觀地評價道,「你至少得從最基礎的體能訓練開始。」

  「呃……就像智喜一樣?」社畜想起智喜穿著訓練服揮汗如雨的樣子。

  「這是修煉的基本。」

  人比人氣死人。

  西索是多年格鬥老手,智喜10歲就開始訓練,教育從起跑線抓起。

  社畜我啊,二十多歲的人了,今天才摸到起跑線……跟這些人完全沒法比。

  「……」社畜的眼神死掉了。

  「快點把執照還回去吧。」雲谷注意到社畜抬手時,袖口下皮膚露出的青紫色。

  他不知道,這是社畜用化妝品畫上去的,一點點社畜的小心機。

  「沒事吧。大概。我又不是偷了不還,頂多就是被爆炒吧。」社畜雙目無神地說。

  勇敢社畜,不懼爆炒!

  留給社畜的時間恐怕不多了。雲谷嘆了口氣,往桌上的水杯倒一些水,水面放一片綠葉。

  「根據每個人的個性與成長環境不同,能夠掌握的念能力大致被分為六大系。強化系,放出系,變化系,操作系,具現化系和特質系。修行適合自己的念系,可以事半功倍,反之吃力不討好。」

  他在平時講習用的白板上畫出一個六邊形,剛才提到的六大系,按順時針順序分布在六個角上。

  「相鄰的系也可以加以鍛煉,有助於鞏固本身的念系。」

  「我所屬的心源流,會使用「水見式」判斷自己所屬的念系。」

  雲谷雙手圍繞杯子發動念,杯子裡的水越來越多,滿溢到桌上——這是強化系的水見式特征。

  社畜這半年多學得磕磕絆絆,基礎不牢,努力了好幾分鐘,總算讓水杯發生變化,杯子裡的水染上了淡粉色——水的顏色改變,這是放出系的水見式特征。

  「以這個變化作為參照,你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自己修煉的程度。等你讓這個變化足夠劇烈的時候,再聯系我吧。」

  「念不可以一蹴而就,身體和精神的修煉都是十分必要的。」

  「我只能教你這些了。祝你好運,小姐。」

  收獲頗豐的社畜,美滋滋地回到西索住處。

  沒想到看完小傑比賽的西索也一臉美滋滋。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別的事情。」社畜心中警鈴大作,轉身就跑。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社畜扯了回來,藏在衣服裡的獵人執照也在下一刻落入西索手中。

  「盜賊小姐,還是改不了偷東西的壞習慣-難道是因為最近冷落了你,想引起我的注意?」西索句尾的愉悅簡直要飛到天上去,「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鬼知道他在興奮什麼,不過,社畜知道西索興奮起來就沒啥好事。

  「我不是!我沒有!話說你在小傑的比賽裡究竟看到了什麼啊!」社畜試圖掙扎,發現自己的後背像是和西索的胸膛粘到了一起,「難道小男孩也是你的狩獵範圍?不是吧?你突破人類底線,你變態啊!」

  西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排解一下欲望——」

  這不就是承認自己是喜歡小男孩的變態了嗎?!

  他居然知道另外找人排解,結果還是有一點底線嗎?!

  這不重要,小男孩們有師傅護著,社畜沒有那種師傅啊!

  「但是我已經在這整整兩個月了,你也不能總盯著我一個人搞吧?!你不是很有錢嗎?!真正的富哥都會每天換人!你換個人吧!我也是無辜的!」

  「又在撒謊了,壞孩子——」西索抓著社畜的手腕,注意到她塗在袖口下皮膚的青紫色。

  社畜叼著獵人執照被西索爆炒一頓。


第13章 社畜好學

  社畜很清楚,雲谷先生不是傻子,博取同情的極限也就那樣了,還得從小孩入手。

  西索正在搭撲克牌塔,如今的社畜連招呼都懶得打,放慢腳步繞過撲克牌塔,就小跑著出了門。

  天空競技場vip會員身份又有了用處,社畜買了一大堆零食,暢享天空競技場購物八折優惠。

  「有求於人」四個字全寫在她臉上,小傑和奇犽便沒怎麼推辭,各自挑選自己喜歡吃的。

  「等等!」奇犽一邊撕著糖果紙,一邊還說,「我們不是你師哥,雲谷可沒收你為徒。」

  「但是同一個人教的對不對?四舍五入我們算是師承同門,互相幫助,答疑解惑很正常嘛!」社畜訕笑著搓手,「你們知道,我原先是個普通人,最基礎的東西都是最近才得知。所以,我這次想問你們的問題也是最基礎的那種!」

  「是什麼?」小傑拆了一袋薯片。

  「雲谷先生講過的四大行之一,絕。」社畜本以為自己學習順利,直至她遭到西索的嘲笑,「我的「絕」好像不太行。」

  在社畜與西索的實力存在巨大差距的情況下,西索從不對她的實力作出評價,這回是頭一次把西索都整笑了。

  不,與其說是嘲笑,更像是帶著一絲憐憫的表情。

  豁出去了,丟人就丟人吧!

  社畜鼓起勇氣,在小傑和奇犽面前展示了她的「絕」。

  「……」兩小孩沉默了。

  啊啊啊!

  小傑:「呃,區別好像不是很大。」

  奇犽:「沒眼看,糟糕透頂!」

  社畜:「……」

  總結他們接下來的發言,社畜的「絕」有兩大問題,一是沒有完全收緊並隔絕全身的「氣」,仍有少量的「氣」稀稀拉拉留在外面,二是社畜本人的氣息,她的呼吸聲,腳步聲,運動時衣服布料的摩擦聲,各種噪音太多,導致用了「絕」和沒用的區別不大。

  以上都是專業人士眼裡的問題,社畜的「絕」目前確實能糊弄部分普通人,她才因此產生了一些自信。

  小傑擅長實踐,不擅長教人,奇犽教人的水平明顯比小傑好,但他……太燒錢了。

  有生以來,社畜第一次見到小孩按箱買零食,而且是最貴的巧克力,她拿著銀行卡,心裡在滴血。

  奇犽表示他可以特別傳授他六歲前就掌握的呼吸法和步伐,或稱「揍敵客入門級殺手課程」,無所謂,就算奇犽吹噓說他從娘胎裡就開始訓練,社畜同樣能面不改色地連聲附和。

  「啊對對對,奇犽大人絕世天才,天下無敵口牙!」社畜仿佛重回職場,再次低眉順眼,忍氣吞聲,「教教我吧,奇犽大人!」

  沒關系!連西索O奴隸都做過的社畜,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

  哪知道奇犽大人是個魔鬼教練哦!

  「氣息不穩,腳步虛浮,說到底就是身體素質太差——這樣學什麼都白搭。」奇犽手指健身房,「保持「纏」的狀態,每天給我練到精疲力盡為止,再來找我教你。」

  這日子過得比被西索爆炒一整天都累,社畜每天早出晚歸,回來倒頭就睡。西索總算有點良知,沒來煩她。

  小傑在上次的連續兩場比賽後,空出整整一個月進行強化訓練,然後才與西索比賽。當小傑做好准備,社畜也已經被魔鬼教練奇犽大人操練了快一個月。得益於掌握了「念」的基礎,社畜恢復體力和鍛煉的效率比普通人高得多,訓練效果相當明顯,至少奇犽不會再嘲笑她了。

  「差不多有我4歲的水平吧。」奇犽雙手交迭在腦後,漫不經心地說,「和你原先的程度比較,勉強及格。」

  「進步了很多呢!」小傑朝社畜豎起大拇指,「看得到大姐姐付出的努力!」

  「真的嗎?!」社畜大喜過望,「謝謝你,小傑,奇犽!那我下一步是不是可以暗殺西索了?!」

  小傑「咦」了一聲,奇犽則彎起眼睛慫恿社畜:「去試試,試試就知道了。」

  「那算了。」社畜又不是看不懂這兩小孩的表情。

  「我以為你會說「不就是被爆炒一頓」呢!」奇犽搬出社畜的口頭禪。

  「太過分了,被爆炒也是很辛苦的!」礙於對方是兩個小孩,社畜不便多說,「而且我有必要告訴你們,西索的癖好包括小男孩——小心西索!」

  警告沒什麼用,兩小孩照舊態度樂觀。

  呃,至少他們的實力比社畜強多了,還有專業的師傅,哪輪得到社畜為他們操心,社畜決定表示尊重。

  小傑vs西索,是社畜在天空競技場第二次現場觀看的比賽,她從上次「華石鬥郎vs西索」比賽中吸取教訓,今天壓了西索贏。

  沒可能不贏吧?!無論是天空競技場顯示的賠率,還是西索的輝煌戰績,都說明西索的實力遠勝於年僅12歲的小傑。解說員也說了,這一場比賽將決定西索能否獲得調整層主的資格。如果輸了,西索就累計了四場敗戰(前三場因缺席被認作戰敗),前功盡棄,必須從頭再來。

  但西索真的會在乎這些嗎?除他以外,天空競技場根本沒有三次缺席比賽的選手,一般的選手缺席都是因為殘廢或者死了,從此銷聲匿跡。西索這家伙斷了雙臂都能當天恢復,身體狀況超級好,絕不可能由於身體原因缺席。

  社畜也摸不准,只能確信西索不會缺席這場他本人期待已久的比賽,並叮囑西索:「你一定要輸啊!我all in了小傑!」

  因為這句話,西索把贈票收回了,社畜不得不立刻跑去排隊買票,沒買到,最後買了票販子手裡足足翻了十倍的高價票——150萬一張,其他便宜位置的賣完了——都怪西索這個小氣鬼!

  社畜留了1000萬,然後把手頭剩下的資金(不包括10億定期存款)全壓了西索。

  如果西索再讓她失望的話,她發誓一定要把西索……把西索怎麼樣呢?不重要!到時候再說!

  這場比賽是西索非常重視的那種,不僅意味著西索不會缺席,還意味著西索不會快速結束戰鬥,對手越使他滿意,他越會給對手展示的機會,同樣的,他會向對手展示相應的實力。

  社畜嚴陣以待,平復呼吸,將「氣」集中在眼睛,仔細觀察西索和小傑的戰鬥狀態。

  比賽剛開始,西索就表現得格外興奮,連生理反應都出來了。若不是穿著相對寬松的褲子看不出來,絕對是傷風敗俗的辣眼睛名場面,立刻社會性死亡。

  要問社畜怎麼看出來的?別問,問就是被爆炒出來的經驗。

  西索就這麼喜歡小男孩嗎?難道他信仰天主教?

  小傑的速度很快,衝上來對西索一頓猛攻,看得社畜眼花繚亂。這種程度的攻擊,打十個社畜都綽綽有余。但在身經百戰的西索這邊,連讓西索在原地挪動一步的水平都不夠。

  鋪在地面約兩米長的正方形石板被小傑徒手掀了起來,一腳踢碎成無數石塊——念能力者恐怖如斯——在石塊飛濺的掩護中,小傑總算一拳擊中西索的臉,打破了一邊倒的局勢,全場歡聲雷動。

  西索對小傑的額外期待還與過去的某些事情有關。小傑打中西索後,兩人停止戰鬥,小傑拿出一張寫有44的號碼牌,交給西索,看起來就此完成了某個諾言。

  或者,misson?社畜不由得聯想到自己身上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西索和小傑接下來的對話打斷了社畜的思考。幸好社畜坐的位置不錯,再加上用「念」增強了聽力,她清楚地聽到西索問小傑是不是強化系。

  「你怎麼會知道?!」小傑非常驚訝。

  「太可愛了——」西索親切的笑容,宛如欺騙小男孩吃棒棒糖的煉銅癖,「你怎麼能一下子就承認呢——」

  小傑懊惱地問西索究竟怎麼知道的,畢竟念能力分為六大系,猜中的概率應該是六分之一。

  西索說他獨創了一套用性格推斷念系的方法,不過,和用血型判斷性格一樣,不保證准確。也就是說,這是根據西索接觸多名念能力者的經驗,最終統計出來的結果。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不能作為決定性證據。

  「強化系的人大多頭腦簡單——」西索說,「我屬於變化系,所以反復無常,喜歡騙人。」

  不,變化系應該不背這個鍋吧!變化系風評被害!社畜覺得這世上沒人能比西索更變態了!

  「我們的性格相反,正好互補,說不定能成為好友-但是,我變化無常,你得小心點。」西索接著說,「也許今天相合,突然就變為相斥呢-所以,別讓我失望哦。」

  很難評西索這些話算不算殺雞儆猴,可能是想多了吧!社畜知道,她和小傑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她直到去年都只是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而小傑12歲就能參加天空競技場200層以上的比賽,前途無量,未來可期。

  在企業,在世界上,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定位,都有自己該待的位置。

  西索怎麼可能對一只社畜抱有期待呢?

  答案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O奴隸——」】

  「……」社畜的悲傷,在看到西索一腳踢飛地面約兩米長的正方形石板,把小傑揍得七葷八素時結束。

  被西索打過屁股的社畜表示,西索打人可痛了,她能對小傑感同身受。

  顯然,西索還想多玩弄一會對手,沒有把小傑揍得站不起來,甚至開始使用他的念能力。

  社畜集中注意力到雙眼,看到西索的「念」從食指發出,一直粘到小傑臉頰,在兩人之間形成一條常人看不見的細繩。然後西索的食指輕輕一勾,小傑便被那條看不見的細繩拉扯到西索跟前,西索另一只手握拳,早已等在終點,毫不留情地重重打在小傑臉上,將小傑打倒在地,看得社畜牙酸。

  「這一招就是「伸縮自如的愛」,既然是伸縮自如,就可以自由收放——」如同少年漫裡的經典反派,西索主動介紹他的招式,「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了——」

  伸縮自如?橡膠?但是又有粘性……口香糖?

  在社畜思考期間,小傑搖搖晃晃地重新站了起來。見小傑如此堅強,西索給小傑出了個選擇題,要小傑猜猜「伸縮自如的愛」是什麼時候粘到小傑臉上的。如果答對,小傑可以隨便打他一拳。

  盡管正確答案不在選項之中,小傑因此答錯。但西索特意提醒說,如果小傑當時用了「凝」,就可以及時躲避,不被粘到。

  「明白了吧?當我連續進攻的時候,我也可以使用「伸縮自如的愛」,只有當對手不注意的時候,我才會把「氣」隱藏起來。」西索繼續補充說明,「一般情況下,我會在進攻時把「氣」粘上-既然要揍人,為什麼要管「氣」會不會被看到呢?」

  見鬼!

  「凝」這個詞還是社畜第一次聽到!

  真是親切的說明呢!尤其是西索的念能力在近戰中的詳細操作,待遇差別也太大了!不過,小傑這種待遇需要遭遇西索暴打,也不保證會不會被爆炒,還是算了。

  所以,把「氣」集中在眼睛的行為,有個專業名稱叫做「凝」對吧?這個詞不屬於四大行,應該劃分為進一步運用基礎技術的進階內容?

  比賽結果不必多說,除非西索想打假賽,或者小傑是關鍵時刻開掛的少年漫主角,否則當然是西索贏。

  唯一有點意外的是比賽快結束前,西索面對小傑的進攻,又陷入了異常的興奮狀態——那是比煉銅癖更加不詳的氣息——當時西索站在原地不動,任憑小傑揍了一頓臉,嘴裡都打出了血。

  可惜西索出神的時間短暫,下一刻就輕而易舉將小傑揍了一頓,按照天空競技場的TKO計分規則,獲得勝利。

  這兩人都喜歡往對方臉上揍,滿臉是傷,社畜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臉,很沒出息地慶幸自己不過是個O奴隸。

  痛只是一方面,如果被打掉牙齒,補牙可是很貴的啊!

  「如果你再戰鬥十場,或許有贏的機會,但僅限天空競技場裡的情況。所以,我不會再在這裡跟你比賽了——」離開賽場時,西索留給小傑的話很像少年漫裡的經典反派,「下一次,就在沒有限制的世界裡——堵上彼此的命。」

  即使西索滿臉是傷,洗完澡他就恢復了,社畜用「凝」也看不出其中訣竅,難道天空競技場的浴室有游戲裡的魔法泉水?!

  不,別的選手受傷不會這麼快恢復,社畜確信,西索的念能力,肯定不止是「伸縮自如的愛」,那應該是另一種念能力!

  可惡,早知道就應該豁出去,偷看西索洗澡時干了什麼!

  西索笑眯眯地任憑社畜盯著他的臉看,「贏了多少?」

  「200萬。」社畜就知道西索不會被她押注小傑的低級謊言欺騙。

  為了向魔鬼教練奇犽大人上供零食,一個月下來,社畜手裡的資金急速縮水,在不動用10億定期存款的情況下,有限的本金,加上極低的賠率。如果再算上社畜花150萬買的高價觀賽票,社畜在這場比賽實際只賺50萬。

  「沒事我就走了啊。」社畜在比賽前就偷偷打包好了行李,「雖然我學了「念」,你應該不會想揍我吧!我是整個天空競技場最軟的柿子,我很弱的!」

  西索伸直手臂,把社畜卡在他與牆壁之間。

  社畜想著不久前西索痛揍小孩的手法,心有余悸地吞了口唾沫。

  「當然——」西索單手捧住社畜的臉,後者瑟瑟發抖,比任何一次都怕他的樣子,「如果你希望,那你只需要做一個O奴隸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你這台詞一點也不少年漫!

  「來取悅我吧——」西索按著社畜的肩膀,力量大得驚人。

  「!」社畜堅持了一兩秒,不堪重負跪倒在地。

  「你不是總抱怨我沒有教導你嗎?」西索拎著社畜的後衣領。

  握緊拳頭,想想小傑被西索暴打的樣子,社畜依言照做。

  和自由貿易游戲時的三言兩語不同,西索此次的指令包括了所有細節,如此難得可貴的細心教導,結果就是教她做這種事——做一個O奴隸該做的事情。

  *西索的特別教導*

  社畜的意識數次模糊,還是沒能昏過去。

  西索結束,社畜終於得到解脫,兩手撐地,頓時邊咳邊吐,在地面形成一小灘白色的水窪。

  當社畜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才發現西索蹲下來看著她,就像觀察動物園裡的動物。

  此時此刻,社畜做到了她一直想做,卻沒敢做的事情,她一口唾沫吐到了西索臉上,「趁我還願意奉陪,要干什麼就快點干!」

  說完,她扭過頭去,既不管西索用她的衣袖擦干淨臉上的唾沫,也不管西索的其他動作。

  社畜這一個月鍛煉得要死要活的成果就躺在她的身體裡,西索能夠摸到柔韌的肌肉,換句話說,社畜並沒有意識到,這些鍛煉意味著她更有耐力……哦,不對,也可以是更惹人喜愛了。

  「為了當我的O奴隸,你做了很多努力呢——」

  「如果不作出響應,那就太殘忍了——」

  「仔細想想,我好像有一個月沒有寵愛你——」

  「別廢話了!」社畜回過頭,打斷了西索的發言,她抓住西索垂在額前的濕發,與西索四目相對,「說到底,不就是同一個結果,不用找借口,想O我就直接上!來O啊!O我啊!O你媽我啊!」

  小傑和奇犽第二天來和她道別的時候,她仍趴在床上昏睡,來開門的西索表示會幫忙轉告他們的留言。

  那家伙太弱了,不會被西索弄死在床上了吧?!奇犽仿佛嗅到西索另一個層面的殺意。

  「沒什麼特別要說的,就是走之前道個別。麻煩你幫我們向她問個好,謝啦。」奇犽拉著小傑,快速離開了天空競技場。

  「啊!我明白了!」小傑突然恍然大悟,「剛剛那個就是大姐姐身上的特殊味道!」

  「別隨便聞那種奇怪的東西啊!」

  到了下午,社畜餓醒了,她沒心思吃東西,去浴室洗澡,穿好衣服,然後去拿衣櫃裡的行李箱,想趁西索不在的時候離開。

  萬萬沒想到門被反鎖,她怎麼搗鼓,怎麼折騰都弄不開這扇金屬門,200層以上的高度也不可能跳窗,只能眼睜睜地等著西索回來。

  西索幫她帶來晚餐,意思很明顯,社畜也得當他的晚餐。

  「你是不是忘了我在這還有一場比賽?」西索親自把推車上的餐盤放到桌上,「一個月後的層主挑戰賽。」

  「那個和我也沒關系吧?!我又不認識什麼層主!」社畜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別這麼無情嘛——」西索把刀叉塞到社畜手裡,輕吻她的臉頰,「人家可是很怕寂寞的——」

  「三個月。」社畜渾身顫抖,氣的,「我在這都待三個月了!西索,你別太過分,你……你他媽的至少給點小費吧!」

  沒辦法拒絕,就只能盡量挽回損失了。

  「想玩你最愛的自由貿易游戲?」

  「隨便!總之你O我得給錢!」

  「現在開始?」

  「我要先吃飯。等會也不行!今天也不行,我需要休息!你媽的!把手拿開!摸我也要付錢!別想白嫖!」


第14章 社畜再接再厲

  被西索爆炒其實賺不了太多錢,但每天被西索爆炒可以讓你沒時間花錢——摘自《社畜在天空競技場的工作總結》。

  社畜試圖故技重施,續了一個月的健身卡,又開始早出晚歸,但她低估了西索無所事事的程度。西索下午6點給她發消息,她就得放棄自己的私人生活,乖乖回來上班,這不就是社畜以前在企業裡自願加班的常見場景嗎?!

  為什麼……為什麼……真正的格鬥家難道不應該每天鍛煉嗎?!怎麼感覺她都比西索的鍛煉量多?!所以西索這一身肌肉怎麼來的,做夢得來的嗎?!

  比起正兒八經的格鬥家,西索的生活更像是紈绔子弟,無論財富還是天賦,都不費吹灰之力,天生擁有,叫人羨慕嫉妒恨。

  「鍛煉?我不是在你這裡鍛煉了嗎?」西索反問她,「好好想想你每次到底動了幾分鐘?」

  真是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鍛煉方式呢!變態啊!

  由於社畜被評價為「出工不出力」,又拒絕玩自由貿易游戲,西索只給社畜開了1072戒尼的時薪。

  如此看來,西索肯定能當個好老板,他真的太適合被吊路燈了。

  「這……這還不是因為你要我無時無刻維持「纏」的狀態!」社畜辯解稱,「我需要集中注意力!」

  西索說「把「纏」當成呼吸一樣自然」是「念」的基本功。不僅是被爆炒的時候,連睡著了也要維持「纏」的狀態,簡直匪夷所思,這真的能做到嗎?!

  「做不到就扣錢。」

  「1072戒尼的時薪你也要扣?!別太過分了!」

  社畜每天下午6點開始在西索這邊工作,工作內容不一定是被西索爆炒,還可以是最符合1072戒尼時薪的工作內容,比如打掃衛生——西索居然讓我打掃衛生?!居然讓擁有10億定期存款的小富婆我打掃衛生?!

  握著拖把的社畜對西索怒目而視,似乎下一秒就要將拖把糊到西索臉上。

  於是西索打電話叫人拿了女僕制服過來,「這樣就更有工作氛圍了。」

  確實,那是一套維多利亞風格的長裙,長及腳踝,毫無OO意味。

  兩害相較取其輕,社畜更願意干活。因為她在健身房換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腹部有一塊紅痕,一直沒能消散,就好像永遠不會消失一樣,反復提醒她只是西索的O奴隸,這件事令她心煩。

  社畜過去的生活基本被學習和工作占據,很少把時間分配在家務上,做家務大多草草了事,很少有今天這種認真打掃的機會。她不是有意拖延,但最終效率顯然低於平均水平,等她把工作做完,恐怕得到第二天早上。

  再長的裙擺,也是很容易掀起來的。

  社畜身心俱疲地想到:西索讓她做打掃工作,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罷了,和大多數亂提意見的甲方一個混樣。

  從那天開始,西索熱衷於讓社畜每天換一套衣服,以工作制服為主,因為社畜那副厭倦上班的神情,無論穿哪個行業的制服,都像工作多年的老員工。

  其他的就是各種情趣服裝了,社畜不適合穿性感的衣服,這與社畜勤儉節約人畜無害的樸素氣質背道而馳,就像偷穿了別人的衣服。

  「但這不就是最適合盜賊小姐的嗎?」西索托著下巴進行品鑒。

  「我知道你的嗜好非常廣泛了。」社畜站姿僵硬。

  西索沒有碰社畜,有如實質的審視也足夠令社畜渾身不自在。

  一只寵物,一件真人玩具,一個O奴隸……這就是社畜在西索眼中的定位吧。

  社畜突然很想念她躺在銀行裡的10億定期存款。

  她就是為了這筆巨款,才丟失了自由。反正當社畜也是要工作到老,至少她在西索這裡賣出了當十輩子社畜也難以企及的高價。

  拆下腿環裡夾著的紙幣,社畜把錢按到鼻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金錢的味道。

  錢,當然最重要了,有錢都能讓鬼推磨呢。

  宛如喝下一大口烈酒,社畜帶著迷醉的神情,捧起西索的手。

  如果沒有西索意外的發掘,社畜應該還會是那個坐在辦公室,搬不動飲水機水桶的普通弱女子。

  現在的社畜比普通人強,可惜評價標准也變化了,結果她還是最軟的柿子。

  可惡。

  *社畜麻木地做著工作*

  社畜我啊,不過是換了份高薪工作,好歹老板是個身材好的大帥哥,不是禿頭啤酒肚惡臭中年男呢!

  她自我安慰道。

  *社畜麻木地做著工作*

  「放假?」社畜半夢半醒間,機械重復了一遍西索對她說的話。

  陪西索在天空競技場從4月玩到8月,盡管中間專心進行「念」的修行休息了一個月。但社畜是真的一滴不剩了,如今看見男人都感覺反胃,完全不搭理健身房裡任何一位男教練,只和女教練搭話。

  再這樣下去,社畜感覺自己可能要換上厭男症,或者干脆變成女同性戀。

  意志與身體的極度割裂,讓社畜時常感到恍惚。

  腦袋枕在真皮座椅的靠背上,冰冰涼涼的感覺讓社畜稍微找回了一些神智。

  頭腦昏昏沉沉,可能和平時一樣沒睡飽吧?畢竟西索太能折騰。社畜想。

  在西索的視角裡,社畜臉頰不自然地泛紅,顯然是發燒了。得益於社畜近期的鍛煉,病情不算嚴重,只是頭腦發昏的程度,和過度疲勞差不多。或者說,社畜發燒的根本原因就是過度疲勞。

  不到一年的時間內,社畜早已成型的世界觀多次被擊碎、重組,累積的精神壓力終於到了極限。

  此刻她看西索的眼神,都像隔著一層霧。

  「方向盤。油門。剎車。」西索把她的雙手放到方向盤上,「哦,對了,還有喇叭,現在,你會開了吧?」

  社畜會開車,但這輛車的表盤很陌生,顯然不是她開過的車。

  西索按下某個按鈕,刺耳的汽車喇叭聲讓社畜想要捂住耳朵,雙手卻像粘在了方向盤上,怎麼也松不開。

  不,應該去掉「像」這個詞。

  「伸縮自如的愛?」社畜喃喃地說著夢話。

  空氣開始流動,風吹開了社畜的劉海,社畜看見周圍的風景在快速倒退,西索的腳踩在油門上。

  該死。

  油門和剎車一起踩的話,大概率會翻車,社畜不能踩剎車,只能轉動方向盤。

  太快了,什麼都太快了,就像做夢一樣。

  社畜感覺自己正在玩一款賽車游戲。如果西索沒有把他那顆重得要死的腦袋枕在她肩膀上就好了。

  沒辦法把他挪開,手還粘在方向盤上。

  該死。

  社畜本能地把車往車輛更少的路段開。

  城市的風景被甩得越來越遠,路邊的植物越來越茂盛。

  車子沿著盤山公路上行。

  一圈又一圈。

  像一條銀蛇纏繞在腰間。

  前面已經沒有路了。

  「你真的該死,西索!」社畜喊了一聲,猛地把方向盤打到底,車子衝破護欄,奔向懸崖。

  觸及邊緣之前,社畜把方向盤往反方向扭轉,瞬間爆發的求生欲,甚至讓她把方向盤扭斷了。

  活下來。

  無論如何也想活下來,才不要和人渣陪葬。

  更何況,西索不一定會因此死掉,倒是雙手粘在方向盤上的她才會百分百死亡。

  深深的車轍掀動大片塵土,一些細石從懸崖邊緣掉落,車子剛好橫在了懸崖邊緣。

  車門外就是懸崖,社畜扔掉手裡斷了的方向盤,越過西索,往另一邊車門爬。

  西索在中途攬住她的腰,導致她進退兩難。

  「放手。」社畜的聲音很冷。

  她的身體還在打顫,好像身體也很冷。但實際上,她的體溫偏高,西索的手都顯得涼了。

  「這裡的風景不是很好嗎?」西索說,「我很想在這裡和你約會哦——」

  「放手!」社畜雙手去掰西索的胳膊,那兩條肉做的胳膊仿佛是鐵築的,箍在社畜的腰上紋絲不動,「現在不是工作時間!」

  「今天的確不是工作日,是假日。」西索笑著說,「也就是,自由支配時間——」

  「你他媽的……」社畜低聲罵了一句。

  西索的無恥嘴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哪裡鬥得過西索花樣百出的詭辯。

  「難得的約會,讓我們先來聊聊天?」西索湊到社畜耳邊,「說說你正在害怕什麼?」

  「……」

  「說謊的孩子,會遭到懲罰——」

  「……」社畜咬咬牙,小聲說,「我恐高。」

  她之前手腳並用爬出駕駛座,就是因為腿軟使不上勁。

  「那在這裡OO,不就更刺激了嗎?」

  「西索你腦子有病吧!」

  社畜極力扭轉身體,用指甲抓向西索笑容滿面的邪惡嘴臉,這次她記得用上了「念」,成功把西索臉頰上的淚滴圖案抓得四分五裂。

  西索笑容不變地伸出舌頭,舔掉流到嘴角的血。

  「你也覺得在這裡OO很浪漫?」

  「你是動物嗎?!會被人看到的!」

  「殺掉不就好了?」

  為了「殺人免責」去考獵人執照的西索,殺人滅口確實不稀奇。

  「偏僻的地方適合殺人滅口……」西索把社畜抱起來,「你選擇這裡,不就是想趁機把我拉下地獄嗎?」

  「什麼呀!聽起來好恐怖!你的想像力太誇張了!」

  社畜現在才發現,這輛車是她第一次見到西索時的紅色敞篷跑車。

  西索打開靠近懸崖的車門,他只要把社畜往前一送,社畜就會掉下萬丈懸崖。

  冷風從社畜腳下呼呼地吹過,社畜的尖叫卡在喉嚨裡,害怕超過一定程度,她反而啞了。

  最基礎的安全感,雙腳踩著大地的安全感都失去了,唯一掌握她命運的人又不可捉摸,視人命如草芥,社畜無可避免地陷入恐慌。

  如今只有一根纖細得隨時會斷掉的蜘蛛絲供她依仗——西索對她的留戀。

  考慮到西索說過的「變化系反復無常,喜歡騙人」,還有「也許今天相合,突然就變為相斥」,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一旦西索決定殺她,哪怕僅僅是臨時起意,她再怎麼裝可憐,恐怕也是沒用的——西索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西索……」社畜咬了咬嘴唇,聲音仍然止不住顫抖,「我……我希望你能處理一下我的屍體,至少,不要看起來像是被O殺的,讓我父母心裡好受點……能做成普通的意外死……就更好了。」

  「可以,我認識承辦那種業務的專家。」

  「謝謝你,謝謝你……」

  說完,社畜哭了,這果然也不影響西索繼續。

  這個人渣。

  社畜的雙手被西索用「伸縮自如的愛」反綁在背後,她可以想像得到,被西索使用完畢後,西索就可以像隨手扔掉一袋垃圾的游客一樣,將她拋下懸崖。

  可惜了10億的定期存款,人死了,錢沒來得及花。

  發燒與求生欲,令社畜的身體像一條燒得滾燙的蛇。

  西索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果然,任何生物臨死前的掙扎都是最激烈的——」

  「放手。」社畜用的是命令句。

  捧著社畜腰部的雙手離開了,社畜松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感受迎面撲來的山風。

  她沒有落到底,或者說,死前走馬燈才走了一半,失重感就把她拉了上來。

  西索尚未解除粘在她身上的「伸縮自如的愛」,讓具有彈性的「氣」收縮,就重新把她拎回到手上。

  「怎麼?突然想起來,有話要我帶給地獄使者?」社畜斜著眼睛看他,「還是希望我先給你在地獄占個座?」

  「我想我還是很怕寂寞——」西索從車裡扯出一條毛毯,包裹住社畜的身體,「下地獄這種事,兩個人一起比較好——」

  「恕不奉陪。」

  「好恐怖-人家很害怕的呀,媽咪——」


第15章 社畜再賭一把

  「操作系的個性是——我行我素、愛講道理。」社畜問智喜,「你覺得准嗎?」

  「唔。」智喜可能不太認同這個結果,於是他又問,「放出系,具現化系和特質系呢?」

  「放出系是粗枝大葉、性格急躁。具現化系很神經質。特質系比較個人主義、有領袖氣質。」

  「這樣啊。」智喜仔細記下了,連連點頭,「嗯!我知道了!非常感謝!」

  「沒事沒事。」社畜笑眯眯地揮手作別。

  在小傑與西索比賽後,小傑就和奇犽一起離開了天空競技場,雲谷先生則帶著智喜繼續在天空競技場200層以下打比賽,讓智喜充分夯實基礎。

  智喜很好奇西索在那場比賽裡沒說完的性格分析理論,忍不住跑來詢問與西索關系親密的社畜。

  刷智喜的好感度,相當於刷雲谷先生的好感度,社畜就冒著被西索看穿念系的風險,問出了西索獨家性格分析理論的下文。

  不知西索是否根據她的反應看出她的念系。這不重要,無論看不看得出來,都不妨礙西索吊打她這個天空競技場最軟的柿子,正如富豪沒必要惦記窮鬼的銀行卡密碼。社畜決定不思考這件事。

  上次社畜抓破了西索的臉,終於得知西索的另一個念能力——輕薄的假像。

  這個能力可以在任何物體表面覆上西索想要的圖案。當西索把能力用於皮膚,可以掩蓋皮膚上的傷痕,使他看起來毫發無傷。他臉頰的星星和淚滴圖案也可以用這個能力瞬間畫上去。

  社畜剛想說這個能力在賭場豈不是天下無敵,西索卻表示,他變換撲克牌圖案是單純的魔術手法,與念能力無關。

  「我的本職可是魔術師——」

  「啊對對對。」

  社畜才不會吐槽說你穿著風格更像馬戲團小醜,魔術師難道不應該戴黑色禮帽,穿燕尾禮服嗎?!

  西索可能產生了誤解,決定教社畜玩牌。

  「不不不,我對您的魔術手法沒有任何質疑,只是您的穿著風格不符合我的刻板印像。」社畜連連擺手,「我對魔術沒興趣,也沒天賦,您要是閑得慌,可以多指導一下我的「念」呀!」

  「我沒興趣做那種事。」西索斷然拒絕。

  「……」即使有心理准備,社畜內心仍然遭到暴擊。

  在和小傑比賽的時候,西索滔滔不絕談論「念」的事情,結果到現在還不願意指導她的「念」,難道就因為她沒天賦,教起來沒意思?!

  可她的棋牌類游戲水平超級爛,玩魔術更沒天賦,西索還願意教她。

  「你可以當我的魔術助手。」西索說,「比如人體切割魔術,穿刺魔術,逃生魔術……」

  「別!我知道你會玩真的!」

  無語了,西索就是成心為難她,偏不教她真正想學的,把她當消遣是吧?!

  她學魔術單純是浪費時間精力啊!

  「手上的技巧固然重要,眼力才最重要的。」西索從牌堆中看似隨意地抽出兩張牌,正好是彩色與黑白的兩張joker,「無論怎麼洗牌,魔術師都對順序了如指掌——」

  「……」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不僅看不清,腦子也不好。

  社畜很崩潰。

  西索是真的試圖教會她,甚至從最基礎的洗牌開始教起,由於她學得太慢,都沒心思爆炒她了。

  這種強加的「好意」就很尷尬,社畜感覺自己如果在此處辜負了西索,很可能惹西索生氣,被西索當場弄死。

  比起被西索天天爆炒的日子,社畜最近的臉色倒是更加憔悴,連做夢都在洗牌。

  硬學不感興趣又不擅長的事情,還要迎合期待——這件事究竟有多折磨人,學渣們應該能感同身受。

  有一次成功忙裡偷閑,社畜站在雲谷面前,總算能喘口氣。

  雲谷說西索把撲克牌作為慣用武器,每天玩牌就是西索修行的一部分。

  「但我不想學他!我和他念系都不一樣!」

  「你可以從中鍛煉基礎能力,比如觀察力,就算沒人教你,也能學到東西。」雲谷推了一下他的眼鏡,「舉個例子,西索的撲克牌為什麼殺傷力更強?這包含了「纏」的進階運用——周。」

  四大行之一,「纏」的進階運用?!那麼剩下的應該也有!

  總結至今為止獲得的情報,社畜福至心靈,「「絕」是隱匿的技術,進階運用就是隱藏「氣」!「練」是聚集更強的「氣」,進階運用就是在單個部位聚集「氣」!」

  「沒錯,這兩項技術分別稱為「隱」和「凝」,其實你已經學會一部分了。」雲谷點頭表示贊許,「不必拘泥於理論,「念」就是想像力與靈活運用。所有技巧都源於四大行,並且是互通的,熟練掌握基礎後,你也可以嘗試不同技巧的組合運用。」

  「?!」組合運用?!還有這種操作?!

  又學到了好多新的知識點!念能力世界大善人還得是你啊,雲谷先生!

  在最黑暗的日子裡,社畜好幾次都以為再也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現在她才深刻感到,努力活下去,總會遇見好事。

  社畜腳步輕快,仿佛隨時都會飛起來。

  「和別的男人見面就這麼高興?」抱著雙臂的西索背靠在走廊,截斷了她的前路。

  社畜一個激靈,雙手擋在臉前,抓住了西索飛過來的撲克牌,上面的圖案是方塊8。

  撲克牌的花色,本身就具有各種含義,可以用於占蔔。

  時至今日,社畜也摸清了西索玩牌的喜好,所謂「魔術師對手裡的每張牌都了如指掌」,西索發牌的不同花色同樣不是完全隨機的,有時代表了額外的含義。

  最明顯的是紅心,表示西索心情不錯,或者有興趣。

  其次是joker,常用於西索發表特殊宣言,或者最後一擊。

  至於方塊……

  「方塊(Diamond),預示著你會有財運——」西索說。

  在撲克牌占蔔中,出現方塊確實意味著金錢。至於是獲得金錢還是損失金錢,那就說不准了。

  不過,這個結果是西索人為操控的,根本算不上占蔔吧?!

  「誰叫別的男人比你好,願意告訴我想知道的東西。」社畜隨手把撲克牌揣進兜裡。

  「這就是你向別的男人撒嬌的理由?」西索遞出一張比賽觀戰票,是他的下一場比賽,層主挑戰賽的票。

  「我喜歡!你管不著!」

  社畜白了他一眼,朝那張票伸出手的動作卻絲毫沒有遲疑——不要白不要嘛!跟無恥之徒西索打交道這麼久,任誰都會變成厚臉皮。

  「贈票只送給真心支持我的粉絲哦——」西索捏著票的手,抬到了社畜夠不到的高度。

  即便是天空競技場最軟的柿子,社畜好歹學了「念」,她可以用「念」加強自己的彈跳力,這點高度完全不在話下!

  哦,不好意思,西索不會傻站著不動,他閃避了。

  社畜氣急敗壞,惱羞成怒,最終放棄。

  「西索!我宣布你從此永遠少一個粉絲!」

  「這可真叫人難過——」西索笑了起來,「雖然我不是懷疑你,但你要支持我,也得拿出一點點誠意。」

  「不用了,我已經脫粉了!」社畜轉身就走。

  西索的手更快一步,按在社畜的肩膀上,那難以抗拒的驚人手勁,像一條韁繩牢牢拴住了她。

  所謂「拿出一點點誠意」,就是叫社畜all in,把所有錢押注在西索身上(不包括10億定期存款)。

  「那種事情不要啊啊啊!」社畜的錢包被西索抖得連最後1戒尼都不剩。

  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裡面還有社畜賺得最辛苦的1072戒尼時薪工資啊!她怎麼忍心使用那些血淚!

  層主挑戰賽即將開始。

  「你……你這混蛋一定要贏啊!」社畜發出一生中最真心的聲援,「我全部身家就靠你了!」

  「如你所願——」西索在指間亮出一張joker撲克牌,「到死都要支持我哦——」

  那你戰敗死掉也挺不錯的。

  結果西索贏得比華石鬥郎那一場輕松,看來天空競技場層主的實力也是參差不齊。

  全場為了新層主的誕生而歡呼,解說員只采訪了西索,因為舊層主被西索在比賽裡直接殺掉了。

  「獲勝感言?」西索握住話筒,笑眯眯地正對攝像頭,「我要感謝媽咪對我的全力支持——」

  「噗——」宛如搞笑漫畫裡最老的套路,社畜噴出了嘴裡的果汁。

  #震驚!新晉層主死神魔術師西索竟是媽寶男!#

  西索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社畜在乎,社畜迅速使用「絕」降低存在感,離開觀眾席,到服務窗口提款。這場比賽,社畜賺了約800萬戒尼。

  「感想?」社畜又又又又收拾好了行李,「下次選個賠率最高的層主吧!」

  西索反復無常,沒個准話,她已經學乖了,不能管西索嘴上說的什麼,應該看看實際上有沒有適合跑路的時機,有就試試,吃不了多大虧。

  「媽咪——」西索真的很愛演,要不是社畜溜得及時,他就有可能把社畜拎上台,讓社畜陪他一起社會性死亡了,「我需要更直接的誇獎——」

  「西索大人把層主侮辱,西索天下無敵口牙!」社畜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還不夠——」西索連連搖頭。

  「那你湊過來一點。」社畜伸直手臂,隨著西索彎腰的動作,總算勾住了西索的脖子。

  她用嘴唇蜻蜓點水般碰了西索的額頭,下一秒就拉動行李箱,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媽有事先走一步,肯定會每天想你的,拜拜!」


第16章 社畜奔喪

  除了錢,比起洗牌,比起「念」,社畜認為自己在西索那裡最大的收獲是——厚臉皮。

  雲谷和智喜住在天空競技場外的旅館,正好降低了社畜碰見西索的機率。剛離開西索新搬的層主房間,社畜馬不停蹄地去找雲谷。

  針對「雲谷是獵人協會成員」這一點,社畜保證自己肯定會努力考取獵人執照,何況她已經學了一半,早點拜師和晚點拜師又有什麼區別呢?!

  在社畜的軟硬兼施下,雲谷再次松口,同意在社畜遇到難以解決的困難時,給予她指點。雖沒有成功拜師,但也差不多了!等到社畜考取獵人執照,拜師就是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的事情。

  天空競技場是西索的主場,社畜階段性搞定了雲谷後,本想離天空競技場越遠越好,沒想到西索發來消息邀請她9月1號去友客鑫。

  友客鑫,世界聞名的紙醉金迷大都市。每年9月1號到10號,友客鑫會舉辦全世界最大的拍賣會,期間至少創造出數十兆資金的流動。

  窮鬼為什麼要專程跑去看有錢人炫富?找虐嗎?

  在堆滿金錢的背景下,西索的面目也變得極為可憎起來。這不是私仇,是階級仇恨!

  社畜刪掉言辭激烈的拒絕內容,想了想,覺得不惹事比較好。於是改成了委婉的推托,稱自己非常榮幸能收到邀請,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倒霉出車禍斷腿躺醫院了,無法赴約,深表遺憾,望海涵……之類之類。

  西索的反復無常,也能是件好事,只要他不特別執著,就不會一直糾纏不休。

  果然,這次他不過是隨意邀請,遭到社畜婉拒,便作罷了。

  盡管社畜無意去友客鑫,看新聞時還是會忍不住關心友客鑫那段時間的相關新聞。網上有小道消息稱,友客鑫9月3號晚上發生了大規模槍戰,甚至有爆炸的聲音,政府緊急封鎖相關路段,出動了大量警察維護治安。

  有人說是黑手黨之間的火並,有人說是A級犯罪團伙「幻影旅團」與黑手黨火並,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還提到某些特殊網站上有幻影旅團成員被黑手黨肢解,用來殺雞儆猴的視頻。

  沒打馬賽克的血淋淋畫面令社畜感到嚴重不適,未能堅持超過一分鐘,就關閉了網頁。

  A級犯罪團伙「幻影旅團」和黑手黨,這兩樣東西都和西索沒關系吧!而且,西索是念能力者,又是天空競技場的層主,以他的實力。即使不慎卷入大規模槍戰,應該也能保命。

  社畜內心隱隱的不安,在接到西索電話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等電話響了十多秒,她才滿臉無奈地選擇接聽,「喂?」

  「您好,請問是盜賊小姐嗎?」

  電話那邊完全陌生的男聲,令社畜情緒瞬間回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您好?請問您還在嗎?聽得到我說話嗎?」

  「啊。還在。我聽得到。」社畜跟著換上了禮貌的口吻,「我是「盜賊小姐」,請問有什麼事?」

  「您好,盜賊小姐,我是西索先生的律師查理。依照西索先生留下的遺囑,您是他全部遺產繼承人。」

  「遺囑?」

  「是的,西索先生已經不幸辭世。」

  「不可能!」稍後,社畜想到對方用的就是西索的電話,她又心虛了,「他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西索於前天戰死——倒是挺符合西索的格鬥家身份。

  上個月還好好的,這個月就……死了?

  西索不是很強嗎?

  他是天空競技場的層主啊!

  世界第一的殺手世家揍敵客還給西索的性命標了20億的高價。

  變故來得太突然,社畜感到一陣空虛,半天沒有講話。

  「請您節哀順變。」查理頓了頓,「西索先生的遺體已經妥善安置。如果您想要吊唁,我可以把墓地的地址發過來。」

  「……」掛掉電話,社畜仍然難以置信。

  呆坐了一會,她決定上網搜索「繼承巨額遺產」相關的信息,結果第一條就是以「繼承巨額遺產」為題的詐騙案例。

  繼承巨額遺產的詐騙方式,通常是騙取受害者的銀行卡號和密碼,或者用其他借口讓受害者打錢,比如繳納遺產繼承稅,律師費,賬戶被凍結了需要付錢激活,等等等。

  但是,西索這邊的情況和詐騙案例都不一樣,不是陌生電話,律師直接用西索的電話進行聯系,知道西索私下對社畜的稱呼,還和社畜約定了在西索的墓前見面,做進一步的身份確認,屆時會詳細解釋遺囑內容。

  約定的時間在十天後,是不是騙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為了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社畜故意說自己手頭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定下充裕的時間讓對方准備,實際上,她掛掉電話便立刻出發,第二天到達電話裡提到的墓地。

  西索的白色墓碑很新,畢竟西索幾天前才死。

  墓碑上沒有出生日,沒有死亡日,沒有墓志銘,只刻了一行名字——西索·莫羅。

  「你這家伙還真死了啊!」社畜不滿地嘟囔。

  心中冒出無名火,社畜想給墓碑來上一腳。但看在墓碑如此白淨的份上,她的腳在中途收回。

  死了就死了吧!

  「哼。」社畜抱起胳膊,對著墓碑說,「西索,你的遺產,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放心吧!每年你忌日的時候,我會親自來給你掃墓送花,絕不虧待你!」

  西索死亡的事實得以確認,遺囑的可信度至少有80%,不能掉以輕心。因為社畜已經不是窮鬼,是擁有10億定期存款的小富婆,她一定要守護住自己來之不易的寶貴財產。

  想起查理說會做進一步的身份確認,社畜又擔心自己不符合西索定下的要求,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

  是啊,西索怎麼可能輕易讓她繼承遺產呢?難道要付出其他代價?比如西索要求她一輩子吃素……之類的。

  太過分的要求就算了,10億定期存款足夠社畜一生衣食無憂,沒必要眼紅西索的遺產。

  約定日當天。

  社畜打扮成貴婦人的樣子,身著黑色裙裝,手捧白色玫瑰出現在墓地。她仿佛初次來到這裡,先是端詳了一會墓碑,才緩緩把花放在墓碑前。禮帽垂下的黑紗將她悲傷的神情半遮半掩,她唯恐旁邊的查理看不出來,又從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裝作拭淚。

  果然,查理開始說一些表示安慰的客套話,還說社畜被西索尊稱為「如同他母親的女士」。

  「西索,遇見他是我一生最幸運的事情。」社畜假裝哽咽。

  看來遺囑確實是真的。關鍵是西索會設置多少障礙,讓社畜對這筆巨額遺產看得見吃不著,只能干著急。

  吊唁結束,兩人在一家價格昂貴的咖啡店落座。

  社畜十分慶幸自己花高價配備的貴婦人裝扮,繼承巨額遺產就得有繼承巨額遺產的樣子。再看看周圍環境和查理身上質地優良的西裝。假如社畜穿得和平時一樣普通,肯定會被襯托得格外寒酸,那太丟人了。

  查理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皮質的黑色活頁夾放到桌上,社畜驚訝於活頁夾的厚度。原來,除了繼承遺產協議書,還有各種財產證明書,包括房產證明,車輛證明,銀行存款證明,證券賬戶資產證明,股東權益證明,公司資產清單,等等等。

  財富以如此具體的方式擺在社畜面前,讓社畜真正了解到西索究竟多麼富有,遠超出社畜的想像力。

  因為只有「盜賊小姐」這個昵稱和電話號碼,查理需要社畜回答一些問題確認身份。

  「這種事當然要慎重。沒問題,我能理解。」社畜說。

  查理拿起手機,對著手機屏幕上的文字,開始向社畜提問。

  「盜賊小姐與西索先生初次結識,偷走了多少錢?」

  「20億。」社畜臉上微微發燙。

  「盜賊小姐在自由貿易游戲裡最後賺了多少錢?」

  「1億3700萬。」

  一提到自由貿易游戲,社畜就有了強烈的不妙預感。

  「盜賊小姐在自由貿易游戲裡完成的最大一筆交易是多少錢?」

  「5900萬。」

  「具體交易內容?」

  社畜暗暗握緊雙拳。

  狗日的西索!這遺囑百分百是真的,肯定出自於西索本人之手,貨真價實!

  「讓我再想想……」社畜看向桌面攤開的各種財產證明書,眼裡冒著火。

  繼承遺產協議裡沒有對社畜提出任何額外要求,她只需要證明自己的身份,也就是回答這些難堪的問題。然後她就可以繼承西索的全部遺產。

  「5900萬的海上交易。」社畜嘗試說謊。

  「或許……」查理的表情多出一些慎重,「您可以再想想?」

  「……」

  「請您盡管放心,為客戶保守秘密是律師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狗日的西索!再看一眼他的遺產!

  越發心煩意亂的社畜突然想到,查理能判斷她是否回答正確,不就是因為查理手握正確答案嗎?

  無論社畜回不回答,查理早就知道答案了,唯一的區別,只是社畜能否親口說出答案。

  難怪……查理……要選……這個……僻靜……無人的……卡座位置。

  啊啊啊!

  從查理執行遺囑條款的那一刻起,社畜的臉就已經丟光了!

  仿佛脫光了衣服坐在陌生男人面前的羞恥感,淹沒了社畜。

  要說出來嗎?要說出來嗎?

  回答問題,就可以繼承西索的巨額遺產。

  啊啊啊!

  社畜無比痛苦地以頭撞桌。

  「小姐?!」查理語氣驚慌地站起來。

  「沒事。」社畜抬起臉,額頭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我想通了。」

  社畜拿起擱在活頁夾中間的鋼筆,扯過繼承遺產協議書,筆尖力透紙背,她寫下一行超大的「FUCK YOU」占據了整張紙面。

  「!」查理瞪大雙眼。

  緊接著,社畜奪走了查理握著的手機,掰成兩半之前,她看了一眼屏幕,卻發現屏幕上顯示的不是令她難堪的問題答案,而是短信接收界面。

  一條新的短信剛剛到達:

  【看後面】

  社畜立即轉身,把手機往最可能藏人的綠植方向砸了過去。

  「都說了「看後面」。」

  熟悉且欠揍的聲音從社畜背後傳來。

  查理匆匆忙忙向那個聲音的方向鞠了一躬,頭也不回地跑了。

  「盜賊小姐送的白玫瑰,我非常喜歡哦——」西索捧著社畜之前放在墓碑前的白玫瑰,低頭輕嗅。

  極少見的,他沒有穿小醜風格的戰鬥服,穿了西裝,人模狗樣的,社畜認為他擔任「衣冠禽獸」一詞的代言人可謂是當之無愧。

  「哦,你沒死啊,那我走了。」被耍的事實擺在面前,社畜也懶得追問了。

  「你今天的打扮很新奇。」西索上下打量她,「一位……身份尊貴的寡婦?」

  說到最後,西索「噗」地笑出了聲。

  「我也很佩服你連假墓碑都做了。」社畜一臉嘲諷,「這麼閑?」

  「不,也可以是真的。」西索笑著說,「計劃出了點意外,所以挺閑的——」

  在友客鑫,西索試圖與幻影旅團的團長庫洛洛單獨交戰,坦白了自己加入旅團的真正目的,沒想到庫洛洛的念能力被仇人封住,交戰也就失去了意義。

  為了這場戰鬥,西索假意加入幻影旅團,足足等待了三年,卻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

  不郁悶是不可能的。

  「盜賊小姐在墓碑前的真情告白也很令我感動——」西索折下一朵白玫瑰,別在社畜的鬢角。

  社畜的禮帽同時被他拿走,為了這場巨額遺產繼承大戲,社畜做了發型,把頭發盤起來,還畫了細致的妝容,有意把自己畫得面色憔悴,一臉倦容,就像一個失去心愛丈夫的痴情寡婦。

  「看夠沒有?!」社畜漲紅了臉。

  「噢,這位夫人,您太有魅力了,我簡直移不開眼睛。」西索把禮帽重新給社畜戴好,卻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渾身散發出興致盎然的氣氛。

  又要來了嗎?!那種標准結局?!

  「然後,社畜被西索爆炒一頓。」社畜面無表情地說,「順便更正一下,遇見你是我一生最倒霉的事情。」

  「盜賊小姐都學會搶答啦——」西索挑眉道。

  「在那之前,我想說,我包裡有OO套,你能不能……」社畜放棄了抵抗。

  「居然帶著OO套來參加我的葬禮,好過分——」

  「這不都是你害的!」


第17章 社畜的新車

  Chapter 17

  沒有死者的虛假葬禮上,知情人和不知情人不約而同身著黑色正裝出席,再搭配兩人假惺惺的演技,成功構建出一部滑稽的黑色幽默劇。

  「我們扮演的角色多麼有默契——」西索用著誇張的稱贊語調,一手挽著白玫瑰花束,一手攬住社畜的肩膀,溫柔又不失強硬地帶著社畜走入地下停車場。

  路過各式各樣的車輛,兩人停在一輛黑色轎車跟前,西索拉開車門,彎腰抬手,裝出一副邀請她上車的紳士做派。

  社畜對車的了解不多,但也能從車內寬闊的空間和皮質座椅的觸感中明白這是輛好車。西索從不在物質條件上有所吝惜,這不僅是因為富有,社畜想,還因為西索的格鬥家身份,說不定哪天就真的死了,人死了,錢沒花完,豈不是虧大了。

  坐在後座的社畜看著西索鑽進駕駛室,他沒有發動車輛,先按下了調整座椅的按鈕。座椅放倒後,就是個舒適的單人床。

  等等!

  「你想在這裡?!」社畜腦內閃過停在周圍的各種車輛,發白的臉色不再是化妝的效果,變成了真的。

  「Time is money——」西索扯下搭配西裝的黑色領帶。

  一個隨時做好死亡准備的人,及時行樂,選擇放縱的生活方式也是理所當然。

  不,我還想長命百歲!

  社畜拿起手邊的白玫瑰花束砸向西索,同時去開車門。

  車門被鎖住了?沒關系,可以用「念」,一腳踹開車門應該也沒問題!

  白玫瑰花束全部散架,花瓣飛得到處都是。社畜嚴重低估了西索的反應速度,剛剛把「氣」聚集到腿部,西索的手就把她按倒在座椅上,打斷了她的蓄力過程。

  「控制「氣」的速度太慢了——」西索單手將社畜的兩只手腕固定在頭部上方,眨眼間,就用領帶打完結,把社畜的手腕綁得結結實實,然後吊在車頂扶手上,「本身的動作也太慢了——」

  說白了,不就是一無是處?!

  確認西索離開天空競技場後,社畜鼓起勇氣在天空競技場報名參加比賽,因為有「念」的加成,她首次在第一層比賽,就獲得了裁判給的直通50層的通行票——這證明她比普通人強多了。

  但和天空競技場200層以上的選手,新晉的層主西索比起來,她只能算剛剛入門。雲谷說過,由於她毫無相關基礎,必須先做體能訓練,讓身體素質達標,才適合正式學習戰鬥技巧。

  以她目前的戰鬥資質,如果想擊敗西索,至少得花十年才有可能。

  這是個錯誤方向,社畜不想把一輩子都耗在西索的事情上,好不容易有了做夢般的10億定期存款,首要目標當然是享受生活啊!

  若不是為了完成給雲谷的承諾,社畜連獵人執照都懶得去考。

  「還不如每天祈禱西索死於非命呢!」社畜對雲谷說,「以他那個不要命的戰鬥方式,肯定很容易死!」

  「你能這麼想也挺好的。」雲谷答道,「念能力不是只能用於戰鬥的工具,沒必要強求不適合自己的東西,那無異於舍本逐末。」

  我也只能這麼想了!我還能怎麼辦?!社畜暗自腹誹。

  把社畜的雙手吊在車頂扶手後,西索翻開社畜的手包。社畜臉上的生無可戀一掃而空,變為止不住的驚訝。

  雖然西索說過他可以做措施,但是全憑心情,這種說法很狡猾,西索永遠可以找借口。

  「我怎麼能拒絕一位帶OO套來給我上墳的美麗夫人呢?」

  車窗內側貼了一層黑色玻璃膜,單向透視的玻璃膜阻擋了來自外面的視線。但從裡面可以看到外面是否有人經過。

  *ROUND 1*

  「夫人。」西索沒有放過社畜極力掩藏的羞恥,語氣輕佻,「需要我送更適合的內衣給你嗎?」

  「不需要!」社畜惱羞成怒。

  西索用手指勾住社畜脖子上的珍珠項鏈,細膩的手感,色澤自然,不是仿品,確實是高檔珍珠。根據西索對社畜消費觀的了解,這條項鏈超出了西索的預料。

  大部分人類都喜歡美麗的東西,西索也不例外。

  西索還喜歡破壞美麗的東西,此刻不是需要忍耐的時候,所以……

  當西索試圖扯斷這條美麗的珍珠項鏈,社畜果然又發出了心疼的慘呼,「不!這個不妨礙你吧?!求求你,不要!這條項鏈還是租的!」

  「租的?」這確實是富哥西索想不到的辦法。

  即使得到真相,西索依然壞心眼地扯斷了珍珠項鏈,高檔珍珠滾得到處都是。

  「西索我!」社畜的情緒極其激動,領帶質地柔韌不容易斷,車頂扶手倒是快要被她扯下來了。

  「尊貴的夫人不可以講髒話——」西索伸手捂住社畜的嘴,讓她的後半句話全斷在了喉嚨裡。

  哢嚓。

  眼前突然一白,閃光燈刺得社畜條件反射緊閉眼睛。

  等她恢復正常視力,就看到西索拿著手機,屏幕上是剛拍的照片,「夫人,你也不想照片被公開吧?」

  「!」被捂嘴的社畜只能用表情展示憤怒。

  「從葬禮中途離開,在停車場偷情的夫人,絕對不想被任何人發現。」西索隨口編出故事情節,「沒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以此作為要挾,還拍下恥辱的照片,強迫夫人繼續無條件順從自己——」

  「……」社畜沒有繼續掙扎,狠狠地瞪了西索一眼。

  見社畜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西索松開捂住社畜嘴的手。

  「把照片刪掉!」社畜立刻說,「你不需要這種東西吧?要是不小心被別人看到了……」

  「我就把那個人殺掉——」西索笑眯眯的。

  這確實是他干得出來的事。社畜被他的回答噎得不輕,再次漲紅了臉。

  「如果夫人今天能讓我滿意,我就考慮刪掉照片。」西索說。

  「你是OO片裡的標准反派嗎?!」

  「難道不是嗎,夫人?」西索戲謔地說,「或者,夫人想要別的角色?死而復生的丈夫,變幻莫測的魔術師情人,還是瘋狂至極的小醜?」

  「NO!」

  *ROUND 2*

  趁著西索分神,社畜成功把松動的車頂扶手扯了下來,往西索臉上砸去。這是社畜經過深思熟慮的攻擊,使用了「纏」的進階運用「周」,將「氣」覆蓋到車頂扶手上,經過如此特殊強化的車頂扶手,才可能破除西索的防御。

  西索破相了!西索的臉破了個口子!盡管只有指甲蓋大小,但比社畜當年用刮胡刀片的效果好得多。

  「念」真是神奇呢!

  社畜大喜過望,甚至感覺自己說不定能有朝一日干掉西索。

  「下次再准一點——」西索低低地笑了起來,捉住社畜的手指,對上他泛著暗光的金色瞳孔,「要對准這裡——」

  「或者……」西索將社畜的手指下移到他的脖頸,嗓音由於興奮而微微發顫,「對准這裡——」

  頸動脈的跳動透過皮膚,清晰地傳導至社畜的手指,那生命力蓬勃欲出,不斷湧動著……就好像沒人能殺死西索,就算暫時殺死西索,西索也能死而復生。

  西索真的會死於非命嗎?社畜在那瞬間產生了動搖。

  「你明白了嗎?」西索向她發問。

  「不。」社畜剛吐出一個字,就被西索扼住脖子,按倒在座椅上。

  *ROUND 3*

  「最後一個。」西索說。

  「就、就是要結束了?」社畜不禁面露喜色。

  「夫人,您只帶了三個,這怎麼夠用?」

  「誒?!」

  「不夠用的話,就沒辦法了呢——」

  「那你到底要幾個?!」

  「看心情——」

  *ROUND?*

  西索的西裝同樣被社畜狂怒之中撕得不成樣子,變成勉強掛在身上的布片。

  此時的狀態應該是西索沒有預料到的,於是他給查理打了電話。在咖啡店收拾完文件的查理離這裡最近,很快送來了更換的衣服,但只有西索的那一份。

  看來,無論事情變成什麼樣子,西索都沒打算給社畜准備衣服。

  當西索發動汽車,社畜撲上去搶方向盤,以同歸於盡的方式逼問西索,「我的呢?!我的衣服怎麼辦?!服裝費,首飾費,化妝費,路費,精神損失費——都給我吐出來!」

  西索說可以把這輛車抵押給社畜。

  「啊?真的嗎?!」社畜看了眼後座的狼藉,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不是……我又要被迫做那種清理工作了?!」

  「你願意做的話,整輛車就全部給你咯——」

  「行吧!」

  洗車應該比清洗1億3700萬現金更輕松,大概。

  掉到座椅下的珍珠也要全部找齊了洗一遍,可以少賠償一些錢。

  「還有!」社畜差點忘了比金錢更重要的事情,「把照片刪掉!」

  西索單手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拿出手機,飛速按了數個按鍵,調出相冊裡最新的照片,沒有選擇刪除,而是把照片設置為手機壁紙。

  用這種照片當手機壁紙,已經遠遠超過社會性死亡的程度,簡而言之就是……

  「變態啊啊啊!」社畜在風馳電掣中的車裡尖叫,「西索!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你在乎的人了?!」


第18章 社畜洗車

  根據社畜和西索相處的經驗,她知道西索喜歡對她唱反調,但……如果社畜反其道而行之,要求西索保留照片,西索恐怕也不會把照片刪掉。

  因為他是毫不猶豫把那種照片當手機壁紙的超級變態啊!

  有一說一,拋開這次照片的事情不談,西索目前為止干的變態事還少嗎?!連殺人都能當成家常便飯的家伙,根本不存在正常人的底線。

  西索沒給社畜提供更換的衣服,可選項只有車子後備箱裡的毯子。酒店地板十分干淨,光可鑒人,任何液體滴到上面肯定非常顯眼。

  「西索!」社畜叫住走在前面的西索,左右都是丟臉,總得選個稍微好點的,「你……你能不能抱我進去……橫著抱……」

  「願意為您效勞,夫人。」西索爽快地應了下來。

  正因為西索不是時時刻刻唱反調,比起浪費精力揣摩西索反復無常的心情,社畜更傾向於表達自己真實的要求,總會有部分能得到響應。

  毯子的長度有限,當社畜把毯子拉過頭頂,讓毯子像鬥篷一樣遮住臉,膝蓋以下的部分就蓋不住了。

  沒關系,小腿而已,沒法看出來是誰!再加上社畜勤加練習的隱匿技巧「絕」,就這樣,將存在感降至最低!

  當西索在酒店前台辦理登記入住手續,社畜的全部努力瞬間化為泡影——西索沒有降低存在感,只有她降低存在感,不就是毫無意義嗎?!

  失算了!

  酒店入住需要登記身份信息,過去都是西索提前訂好的酒店,社畜可以繞過登記身份信息這一項,而今天是臨時訂的!

  「……」和變態登記在同一個酒店房間,這大概是我一生最大的污點。社畜顫抖著雙手,從懷裡的手包拿出身份證,遞給前台接待。

  順便一提,酒店系統裡有西索的會員檔案,西索不必再做身份登記。

  由於西索橫抱著社畜,騰不出手來,房卡也得由社畜拿。

  身心煎熬地到達酒店房間後,社畜迫不及待扔掉毯子,奔向浴室,這種情形……

  熟練得讓自己心疼.jpg

  西索去洗澡的期間,穿著浴袍的社畜給酒店服務台打電話叫了客房服務,讓對方買她指定的衣服送過來。洗澡和獲取換洗衣物,是社畜忍辱負重跟著西索進入酒店的主要原因。

  哦,對了,還要繼續跟西索扯皮,要求西索刪除照片。

  社畜本想趁西索洗澡去翻西索的手機,結果直到西索洗完澡,她都沒找到。

  「在找這個?」西索炫耀式地將手機立在指尖,「你見過哪個OO片裡的標准反派真的刪掉照片?」

  「這個題材還沒完嗎?!」

  「接下來的步驟應該是錄視頻對吧?」

  「你有完沒完?!」

  社畜訓斥得很大聲,內心卻虛得很,她不想再見識西索的無下限了。只要好玩,西索真的會給她錄視頻啊!

  不行,最多堅持到客房服務送衣服來,就得立刻跑路!

  虛張聲勢終究是虛的,當西索勾起嘴角,她便下意識地往後挪了一步。這就像面對惡犬威脅時,千萬不能立刻轉身逃跑,它感覺到你在害怕,就會變得更加凶猛。

  社畜終於忍住了逃跑的衝動,直至西索走到她跟前,抬手撫弄她半干的頭發。

  「反、反正我有錢了,不工作也可以,不出門也可以。」社畜咬牙切齒,「不管是拍照片,還是拍視頻——我都不怕!別白費工夫了!」

  「那就是可以讓我隨便拍的意思?」

  「你這樣的反應不對吧?!」

  難道不是應該瞬間索然無味?!

  「因為你在撒謊——」西索將手放在社畜的肩膀上,社畜的顫抖變得更明顯了,「盜賊小姐,你什麼時候產生了這是正常作品的錯覺?這裡毫無疑問是以你為女主角的OO作品。」

  「西索你被什麼可怕的東西附身了嗎?!」

  社畜的激情吐槽使得顫抖停止,卻沒能停止西索的惡行。

  OO片女主角走投無路至少還能報警,而西索能把警察直接干掉。

  *社畜緊咬著牙關*

  「西索……西索你……」她的聲音就快要哭出來似的,她也確實快要哭出來了。

  「?」西索側耳去聽她的話。

  社畜咬住了西索的耳朵,這次用了全力,血順著社畜的下巴滴到床單上。

  缺乏戰鬥技巧與經驗的社畜,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攻擊西索,也就是牙齒和指甲。多虧有「念」的加成,她攻擊西索不至於像在撓鋼板,能夠造成一些實際傷害。法醫驗屍的時候,應該能在她的口腔和指甲裡提取到很多西索的DNA。

  *社畜的反抗*

  沒有人的性格能比西索更惡劣,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相信西索已經被社畜撕碎。

  社畜雖然沒能弄死西索,但西索大概從剛才的游戲中獲得了足夠的樂趣,沒有阻止社畜搶奪便攜式攝像機,將攝像機泡進水裡的行為。

  「那麼難得的影片,好可惜——」西索倚在浴室門口,旁觀社畜把攝像機的內存卡咬碎,衝進洗手池。

  凡是能夠考慮到的部分,社畜總是盡可能的謹慎。

  不喜歡被破壞計劃,她應該偏一些操作系。西索想。

  社畜的眼睛依然帶著怒火,西索以為社畜還會攻擊他,結果社畜只是說:「沒事就滾,我要洗澡了!」

  「既然受到這麼熱情的邀請,那魔術師必須來個「安可(encore)」。」

  「不。」社畜憐憫地掃了眼西索,「你不必勉強自己也可以。」

  這顯然是非常低級的激將法。

  「魔術師(magician)如果上鉤,那就是水平糟糕的魔術師(magician),但是……」西索右手往臉上一抹,光潔的臉頰頓時多了星星和淚滴的圖案,「小醜(joker)可不會在乎這些——」

  不愧是你,無恥之徒的巔峰!

  社畜被迫留到了第二天。

  在網上調查了洗車相關的信息,社畜選定了一家自助洗車店,各種專業洗滌用具都可以當場租賃或者購買,就不太擔心把車洗壞了。

  社畜穿著牛仔褲和T恤,挽起袖子和頭發,再戴上橡膠手套,勤奮地擦洗車內的污跡,同時把卡在縫隙裡的珍珠一顆顆找出來。

  西索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宛如坐在婦產科門口玩手機的無用男人。

  珍珠一顆不少,全都放進社畜剛買的小水桶裡,完成這項階段性重要工程,她緩緩地吁出一口氣。

  稍後,沒好氣地剮了西索一眼,「我怎麼感覺你總喜歡在無聊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來找我……」

  「那當然是因為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哦——」西索笑得眉眼彎彎,渾身洋溢著喜氣,好像挺真誠的樣子。

  「……」社畜撇了撇嘴,「那個,西索先生,通常來說,情緒勞動也需要付費。」

  「以我們的關系,還需要付費?」西索看似驚訝地睜大眼睛。

  「你以為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問別人問題之前,是不是應該先說出自己的答案?」雖是反問,西索的表情是難得不含惡意的狡黠。

  「……」社畜想了想,「你是我的債主。」

  在西索張嘴前,社畜衝他擺手,「不,你就不用說了,沒必要。」

  「誒-真的不想聽嗎?」西索仍然面帶不含惡意的笑容。

  「沒必要。」社畜拿起抹布,鑽回車內。

  西索是個本性涼薄的人。

  無論他回答什麼,都會在此刻,或者未來的某一刻刺傷社畜吧。

  社畜沒必要自找不快。

  最好是……死也不會聽到那個答案。


第19章 社畜再次修行

  社畜把西索的電話拉進了通訊簿黑名單,希望能借此與西索永遠斷開聯系。

  相信以西索擁有的資源和他本身的條件,肯定不缺少各種意義上的玩伴,社畜不是其中最特別的,更不是最不可缺少的那一個。

  即使站在普通人裡,社畜也不起眼,存在感薄得就像一張紙。

  以前周圍都是和社畜差不多的普通人,平凡沒什麼不好。如今社畜看到了太多認知之外的東西,天才,怪物,殺人不眨眼的變態,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一年一度的獵人考試在每年年底截止報名,第二年1月開始考試。由於是面向全世界的考試,報名方式為網上報名。據說每年有幾百萬人報考,層層篩選後,往往只有數人能通過獵人考試,甚至是一人。由於極低的通過率,被稱為全世界最難的考試。

  社畜鼓起勇氣參加了這場全世界最難的考試——獵人考試,第288期。

  考試第一關是憑借已知的提示尋找考試會場地點,路途中有各種引路人設置的陷阱和考題,全部通過才能到達考試會場。

  千辛萬苦找到考試會場,人滿為患的場景令社畜傻眼,她領到的考生號碼牌已經排到了1234號。

  社畜偷聽其他考生們聊天,發現很多考生都不是首次參加獵人考試,和網上說的差不多。

  考官說今年到場的考生數有1490人,下一場測試的考官希望能把人數降到300人左右。為了節省時間,考官給出最簡單粗暴的題目,「兩小時內,每個人打倒5個人並奪取號碼牌再來找我。」

  千人混戰,在考官關門後正式開啟。

  社畜沒看到1489人裡有念能力者,人太多了,無法全部調查。就算其中有一些念能力者,每人搶5個號碼牌,剩下的也足夠留給社畜撿漏吧?

  「你居然還活著啊。不過我趕時間,再見!」莫名有些熟悉的聲音掠過社畜耳邊。

  然後,社畜失去了意識。

  社畜捂著隱隱作痛的脖子,不久後從雲谷那裡得知第288期獵人考試只有一人通過,並且是在第一場測試就淘汰了其他所有考生,讓獵人考試兩小時內結束。那個在兩小時內擊暈1489名考生的超級怪物就是——奇犽。

  有沒有搞錯?!

  奇犽大人居然真的是絕世天才,天下無敵口牙!

  「碰上奇犽就沒辦法了,他是百萬分之一的天賦。我見識過他的才能究竟有多可怕。」雲谷安慰道,「沒關系,可以明年再考,不用著急。」

  在天空競技場的官方網站,社畜把西索設置為特別關注的選手。如果有西索的比賽,她可以收到比賽預約購票提醒消息——這是社畜身為天空競技場vip會員的福利。

  200層以上的選手,每90天必須至少報名一場比賽,層主則不受這條規則約束。西索去年8月成為層主後,比賽記錄至今仍是空白,層主房間也一直空著。

  看來他已經在天空競技場玩膩了,暫時不會回來。

  痛定思痛的社畜又來到了天空競技場,硬著頭皮在100層以下打比賽。這次她沒有把「念」用於攻擊,只用於防御,這樣就基本不會受傷,被打也不怎麼疼了。

  天空競技場,說得好聽是「格鬥迷的天堂」,說得難聽點就是「充滿暴力血腥的地方」。這裡的選手和觀眾都以男性為主,女性選手更是少得可憐,其中的社畜看起來最可憐。

  因為社畜根本不會打架。

  招架不住對手攻勢的結果就是挨打,用「念」進行防御的社畜不會被普通選手打倒,她的對手都只能靠累計獲得10分以TKO勝出。

  雲谷終於看不下去社畜每天灰頭土臉的樣子,主動找上門,表達想給予指導的意願。

  念能力世界大善人還得是你啊,雲谷先生!

  天空競技場的女選手比較少,再加上智喜一直在200層以下打比賽,雲谷想不注意到社畜都難!不枉社畜每天故意把自己整得如此狼狽!

  雲谷不是西索那種冷酷無情的人渣。即便雲谷心裡清楚社畜的真正意圖,仍然會出手相助,畢竟他已經教過社畜不少念能力知識,最堅固的壁壘早就打破了。而且社畜之前努力和智喜打好了關系,智喜是個善良熱心的小孩,他肯定幫忙說了不少好話。

  作為老師的雲谷有耐心又樂善好施社畜也絲毫不介意跟著小孩子學基礎。所以和智喜一起上課的體驗非常好。課後兩人還可以互相交流經驗,特別是被怪物般的天才(指小傑和奇犽)碾壓的經驗。

  智喜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才能掌握的技術,小傑和奇犽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領悟,一點就通,這恐怖的差距讓智喜郁悶不已,又礙於自尊心,不能跟雲谷傾訴。現在有了一個和他程度相差不大的社畜作伴,終於能放下心理負擔,與社畜分享自己的煩惱。

  兩個被同一批天才碾壓過的普通人因為同病相憐,友誼更上一層樓。

  不過,社畜的學習目標和智喜不一樣,智喜要穩扎穩打成為200層以上的選手,社畜只想考到獵人執照和獲得足夠保命的實力。

  幸運的是,社畜的念系為放出系,適合中遠距離的戰鬥,正好避開社畜在近戰方面的短板。零戰鬥基礎且無戰鬥天賦的社畜,如果想將近戰實力提升至拿得出手的程度,一年兩年是遠遠不夠的,需要漫長艱苦的努力。

  「那也不是你的本意吧?」雲谷說,「我建議你主要學習防御和閃避的技巧,以免被卷入近戰無法脫身。至於攻擊的部分,用「念」補足。遇上普通的念能力者,應該能夠自保。」

  「只是普通的念能力者嗎?」社畜有點失望。

  「如果……」雲谷知道社畜具體在擔心什麼,「遇見西索那種程度的念能力者,能跑就跑,跑得越遠越好。」

  「那和我之前有什麼區別?」

  「逃跑的成功率高一些。」

  「好吧。」

  雲谷又叮囑她,考慮念能力的時候不要只想著逃跑,一味的逃避會浪費來之不易的才能。念能力的世界十分廣闊,要好好地觀察過,探索自己的內心,重新認識自己,才能發掘最適合自己的能力——人生是一場修行。

  簡而言之,不要急躁。

  把「氣」聚集到拳頭增強力量的技術是「凝」,調整聚集的「氣」的量,合理分配不同部位的「氣」,這個技術被稱為「流」。換句話說,社畜要學會控制力量,就不會一擊把對手打成重傷,也能避免「氣」的浪費,對人對己都是好事。

  西索曾說過社畜控制「氣」的速度太慢,這確實是區分念能力者水平的關鍵技術。若不能熟練掌握,攻擊和防御將很難奏效。社畜就是在蓄力期間被西索打斷了,沒能踹開車門逃跑。

  做了半年的基礎訓練,社畜才重新站上天空競技場的比賽場。

  之前在天空競技場100層以下折騰了一段時間,為她留下了「很耐打的可愛小姐」稱號。

  可愛?其實社畜的外表和這個詞不怎麼沾邊,不過是在一眾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中間,被襯托得像一只小小的鵪鶉罷了。另一個意思也可能是指,她的實力差勁到毫無威脅而顯得可愛。

  總之,在格鬥場,「可愛」是個貶義詞。

  從觀眾席傳出的喝倒彩和垃圾話,社畜充耳不聞,雲谷和智喜倒是皺起了眉頭。當初,雲谷不僅看到社畜被打得灰頭土臉,還看到社畜被對手和觀眾進行言語侮辱,才最終下定決心。

  天空競技場是用暴力講話的地方,那時的社畜就像一只柔弱無力的兔子闖入獅群,又一直被動挨打,理所當然被人看輕。

  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太過分了!」智喜轉過身,想要與那些人理論。

  「智喜。」雲谷按住智喜,「她會用實力證明一切。相信她。」

  對,社畜已經改頭換面了!她學會了防御和閃避!不再是只會挨打的可愛沙包!

  戰勝對手不是最終目的,她要在比賽裡適應各種對手的攻擊方式,熟悉,分析,從而防御,閃避,甚至作出一定程度的預測。

  每位選手一天只能參加一場比賽,如果是低樓層的比賽且選手沒有受傷,才會多安排一場比賽,一天打兩場是上限。既然比賽次數有限,為了充分榨干對手的價值,社畜把對手溜了半個多小時,讓對手黔驢技窮,觀眾都看累了,才抓住對手的空隙,一記上勾拳擊中對手的下巴。

  不能過度依賴「念」的加成,這個上勾拳是社畜歷經半年基礎訓練的普通攻擊。

  社畜的體能和力量已有大幅提升,用普通攻擊打倒普通人沒有太大問題。

  裁判倒數十秒完畢,社畜的對手仍然沒能站起來,裁判便宣布了社畜的勝利。

  智喜站起來為她歡呼,雲谷微笑著為她鼓掌,社畜半年來的努力,他們是最清楚的。這場比賽意味著社畜終於摸到戰鬥的門坎,接下來,在天空競技場的賽場繼續增加實踐經驗就可以了。

  和智喜的同窗生活在此截止,但這不影響社畜繼續帶著智喜去吃烤串——以朋友的身份。

  雲谷不收學費,也總是婉拒社畜請他吃飯,社畜就把學費砸智喜身上。

  「反正,我對你好,一樣能讓你師傅開心。」社畜說。

  挑明這是感謝的方式,智喜就不好拒絕了,而且,雲谷對此表示了默許。

  「姐姐,你喜歡我師傅嗎?」智喜有一天突然問社畜。

  「……」社畜咬著魷魚,臉上猶豫,實在想不明白智喜為什麼要問這個。

  「那你喜歡西索嗎?」智喜又問。

  「不。」社畜立刻否認,「我每天都祈禱他死於非命。」

  智喜低下頭,雙拳緊握,似是做了極大的決定。

  「我想過師傅一直不肯收你為徒的原因。」智喜認真又緊張地小聲說,「是不是因為師傅不可以和徒弟談戀愛?」

  「?!」社畜很震驚小孩子居然懂這個。

  不對,小朋友你的思考角度很刁鑽啊!

  「我覺得你師傅只是不會輕易收徒,畢竟我學得晚,也沒有太高的天賦。」社畜把果汁推到智喜跟前,「而且,戀愛關系才是最不可靠的呀。」

  智喜似懂非懂地喝著果汁,社畜則是回想起上個月,她難得和雲谷單獨吃了一頓飯。

  那天,雲谷是參加完葬禮回來的。去世的是獵人協會會長尼特羅,在處理名為「奇美拉蟻」的外來生物時戰死,他同時是心源流的創立者,也就是雲谷和智喜的祖師。

  那麼厲害的人,居然也會死於非命。社畜不由得在內心感慨。

  「生死無常。」雲谷喝了些酒,第一次在講課以外說了許多話,「不過,在那之前,會長可是最長壽的人,活了一百多歲呢。」

  「呃……」社畜憋出一句,「確實,我大概率活不了那麼久。」

  似乎是醉意湧了上來,雲谷摘下眼鏡放到一邊,頭枕著胳膊,臉朝下,趴在桌面休息。

  「雲谷先生。」社畜小心地挪過去一點,「你說我遇見厲害的念能力者,應該能跑就跑,跑得越遠越好……之後……我可以找你幫忙嗎?」

  「……」雲谷睡著了?

  從社畜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臉。

  要聯系智喜,一起把他帶回去嗎?

  不是社畜沒力氣把雲谷帶回去。社畜察覺得到,雲谷是個注意避嫌的人,一直把距離保持的很好。她得到雲谷那麼多幫助,不能太沒眼色,也要盡力配合對方才行。

  電話接通,社畜剛剛「喂」了一聲,在聽到智喜的聲音前,她先聽到了雲谷的聲音。

  雲谷的聲音很含糊,好在他回答的內容很簡單,社畜聽得懂他說的什麼。

  「嗯。」他說。


第20章 社畜的好事

  出發之前,連雲谷都說社畜有足夠的實力考取獵人執照,社畜才會自信滿滿地再次參加獵人考試。

  2001年,獵人考試,第289期。

  社畜又落榜了。

  硬要找客觀原因的話,那就是去年獵人協會會長尼特羅去世,新上任的會長對獵人考試進行了全面改革,不再單方面偏重戰鬥力,改為挑選綜合性人才,變成以筆試為主的考試。

  考場裡的考生面貌也與上次氣勢洶洶的一眾武鬥派大相徑庭,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比比皆是,甚至能看到學者模樣的年長者。

  盡管社畜沒及格,但她好歹從一系列考題裡了解到此次選拔人才的重點——適合探索未知之地「黑暗大陸」的人才。

  「黑暗大陸」是今年最熱門的話題之一。

  這源於卡金國國王向全世界直播的宣傳視頻。國王在視頻中表示,包圍人類大陸的大海之外,還有一片擁有無數寶藏的新大陸「黑暗大陸」。他會帶上自己的全部子女,親自引領20萬民眾前往新大陸,創造全新的輝煌與繁榮。走在最前面,為大家提前排除萬難的探險隊總負責人,則是世界頂尖高手,傳說級職業獵人尼特羅……的兒子比楊德。

  當初在網上看到這個熱門視頻,社畜還有些懷疑,覺得誇大其詞。

  沒想到獵人協會也對此非常重視,看來「黑暗大陸」和寶藏都確實存在。至於電視上後續新聞裡宣傳討論的黑暗大陸危險度,社畜仍持保留意見。

  回到正題。除了比普通人更能打一點,社畜沒有能用於探索未知大陸的特殊才能,所以她不及格。

  本以為,將西索從人生中剝離,就會變得更幸運。

  一年多過去,經歷了獵人考試連續兩次落榜,帶來的打擊比想像中更大。沒有西索作為借口,出了問題就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是西索讓她的生活變糟了嗎?

  她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西索插手她的人生,她會當一輩子社畜,為了生活勞碌到老。西索出現後,她享受到很多之前根本不敢想,甚至想不到的東西,只不過,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代價。

  命運是最不講理的東西。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能獲得的東西明明遠超出支付的代價。社畜只獲得了西索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部分,卻要數次支付生命的代價,還要忍受折辱。

  社畜的心態徹底崩了。

  幸好她如今不差錢,可以用錢消除煩惱,於是她去看了心理醫生。

  按小時付費的醫生十分有耐心地傾聽社畜大倒苦水。

  觸手可及的紙巾,舒適的沙發,及時添加的茶水,空氣中幫助人放松心情的淡淡清香,讓社畜在倒完苦水後的感覺格外舒暢。

  醫生建議她列出目前為止值得記錄的好事與壞事。哪怕好事只比壞事多一件,也能證明她是幸運的。

  好事:天降20億橫財。

  壞事:有10億交給了洗錢機構。

  壞事:西索找上門要求還錢。

  好事:玩游戲可以快速還錢。

  壞事:游戲需要出賣尊嚴。

  好事:游戲勝利了。

  好事:身體沒出問題。

  壞事:被西索強制開「念」差點死了。

  好事:沒死。

  好事:西索不追究還錢的事了。

  好事:覺醒了「念」。

  壞事:西索強得過分。

  壞事:手裡的錢不夠請人暗殺西索。

  好事:學會了「念」。

  好事:遇見大善人雲谷。

  好事:西索至今沒有出現。

  好事: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越寫下去,好事越多,果然不應該只盯著壞事,她其實是個幸運的人口牙!

  「謝謝你,醫生,我感覺好多了!」社畜給醫生打了感謝電話。

  醫生再次對她予以鼓勵與贊許,客套幾句過後,通話結束。

  「因為非常希望自己是幸運的,她會努力證明這件事——積極的心理暗示,這就是「羅森塔爾效應」。」醫生對助理說,「但如果是思考方式消極的患者,就得進行額外的心理干預,否則患者只會不斷地列出「壞事」,並且反復強化負面印像,讓情況越來越糟。」

  「沒錯,我最近正好看了一本小說,女主角的抑郁症就是這麼惡化的……」

  「這就是你遲到的原因?」

  「對不起!」

  花錢找醫生調整好心態之後,社畜離開了天空競技場。

  努力了一年多,該給自己好好放個假啦!

  「不要忘了每天的基礎修行!」雲谷在她告別的時候說。

  「啊對對對。」社畜拍拍智喜的肩膀,「我會給你們寄明信片的!」

  基礎修行比較枯燥,需要長時間堅持才有效果。盡管身為手握9億定期存款的小富婆不想再受累。但她起步晚,天賦不高,想要提升實力,除了練習沒別的辦法。長期缺乏練習還會讓實力退步,以前吃的苦就白吃了。

  社畜從來都不是個好學的人,學習是因為生活所迫。不學就找不到工作,不學就跟不上工作進度,不學就容易任人宰割。

  各種煎熬的學習經歷湧上心頭。

  啊啊啊!

  無論學什麼,果然都是一個樣!

  明年還得繼續考獵人執照。根據今年的考題,社畜決定參加戶外俱樂部,在寓教於樂中學習野外生存技術。

  高檔戶外俱樂部裡淨是些有錢有閑的人。若不是社畜也財務自由,她肯定一生都不想見到這些可惡的有錢人。不,恐怕也沒機會見到這些有錢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以前的社畜身邊都是和她差不多的打工人,距離最近的有錢人只有上司和老板。

  如今站到了更高的地方,看到有錢人如此之多,社畜內心仍舊殘留著來自無產階級的,隱隱的不爽。

  這種不爽很快被消除,因為社畜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會「念」的獨特好處——即使她是個野外生存的新手,野外生存體驗卻比普通人好太多了。

  「纏」就像一層看不見的衣服,使她不感覺寒冷,強度足夠的話,甚至能抵御普通蚊蟲的叮咬。放出系的基礎修行就是把「氣」發射出去,可以用來打蚊蟲毒蛇之類的生物,一邊練習力度和准確度,一邊聽其他人被蟲子咬了的抱怨聲,樂趣多多。

  哼!這就是你們有錢人在打工人工作時間內吃喝玩樂的報應!

  俱樂部經營的項目豐富,包括登山、野外生存、攀岩、皮劃艇、瀑降、滑翔傘、自行車、射擊、跳傘、直升機體驗等等。除了自行車,都是社畜沒玩過的,新奇的東西當然很有趣。

  社畜差不多每次活動都有參加,她的體能在俱樂部裡遙遙領先,表現出眾,俱樂部裡很多人因此認識了她。聊天的時候談起私人話題,社畜就說自己是富二代,有哥哥繼承家業,她只需要天天過得開心就好,不了解賺錢啊事業啊之類的俗事。

  總之就是不學無術,沒法和這些有錢人聊任何商業相關的高級話題。

  當俱樂部裡的帥哥向社畜搭訕,社畜不免有一點點心動。但不知為何,總有一款階級矛盾橫在中間,讓她感到不自在,無法將關系繼續發展下去。

  時間在玩樂中跑得飛快。當然,社畜沒有忘記每天的基礎修行和寄明信片。

  社畜意識到時間問題的時候,是她收到了天空競技場發來的預約購票提醒消息,她幾乎有兩年沒見到的西索,即將進行層主戰,對手是另一位新晉層主——庫洛洛·魯西魯。

  那家伙誰啊?!

  庫洛洛·魯西魯是社畜完全沒聽說過的人,畢竟社畜很久沒關注天空競技場的比賽了。

  「離西索越遠越好」是社畜如今的人生格言。所以她選擇坐在酒店裡,登錄天空競技場官網觀看比賽直播。

  層主戰只有會員才能觀看,vip會員沒有白買啊!買的太值了!

  好事:購買了天空競技場vip會員。

  「各位!長期休戰的死神在層主戰中選擇的第一個對手是——同樣以層主身份迎來首場比賽的男人!」解說員大聲念出雙方的名字,「庫洛洛·魯西魯vs西索·莫羅!」

  庫洛洛是一名比西索矮了將近一個頭的年輕男人,黑發黑眼,面目清秀。十字架圖案的黑色皮大衣與額頭的等臂十字架紋身,表明他有堅定的宗教信仰。

  西索老樣子是小醜風格的打扮,臉上寫滿了愉快,說明對手是他特別滿意的那一款。

  天空競技場有個奇怪的規律,200層以下的彪形大漢特別多,到了200層以上,身材偏瘦的選手卻是主流,平均顏值也比較高。比如,庫洛洛和華石鬥郎,都是死了太可惜的帥哥類型。

  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優秀的人樣樣優秀,差勁的人哪哪都差勁,就不能分配得均勻一點嗎?!

  根據庫洛洛的發言可知,西索在私底下糾纏了他很久。所以這次比賽會徹底解決兩人之間的糾葛,也就是——死鬥,至死方休。

  不愧是宗教狂熱份子,行事風格如此極端,連裁判都被他拿來當肉盾,視人命如草芥,與西索在比賽中的瘋狂不相上下。

  「他說不定可以弄死西索。」社畜購買了庫洛洛之前的比賽錄像,看得出他的實力很強,比斬斷西索兩條胳膊的華石鬥郎還強。

  庫洛洛的能力來自於他手中突然出現的一本黑色書籍——他是具現化系?

  具現化系適合創造各種規則系的能力,只要完成特定條件,就能發揮作用。

  那本黑色書籍像是一本技能書,翻到哪一頁就能使用相應技能。

  擁有這麼多能力的對手,顯然非常棘手,連身經百戰的西索也不例外,陷入了苦戰。

  不僅如此,庫洛洛的瘋狂比西索更甚,他有一項能力可以操縱人類,另一項能力則是引爆人類。於是他藏在觀眾席,操縱一大群人衝向西索,在西索附近引爆。他還把身旁的觀眾當武器砸西索,阻止西索使用「伸縮自如的愛」逃出爆炸範圍。

  太恐怖了,這個庫洛洛比西索還恐怖,西索打比賽至少不會傷害裁判和觀眾。有了庫洛洛作對比,西索都顯得格外和藹可親。

  社畜看得汗毛倒豎,萬分慶幸自己沒去現場看比賽,否則她不一定能避免受到波及。

  好事:西索真的死於非命,被庫洛洛炸死了。

  這就是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更恐怖的惡人活了下來,這到底算不算得上好事呢?

  最後一場爆炸的規模不小,消防車、救護車、記者紛紛出動,西索的名字出現在新聞報道的死者名單內。

  這是官方驗證的死亡,不再是西索的惡作劇。

  一切都結束了,結束得猝不及防。

  四肢仿佛突然被抽走了力氣,社畜躺倒在椅子上,悵然若失地盯著天花板。

  「這樣也好。」

  不必再像有人在身後追趕一樣努力了,從此可以手握9億定期存款,度過衣食無憂安安穩穩的一生。

  夜色漸漸深了。

  關掉計算機,社畜准備洗澡睡覺,門口響起的敲門聲令她打了個寒噤。

  在酒店毫無預兆的敲門聲,和西索當年找上門要求還錢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

  寂靜的夜晚,清晰無比的敲門聲宛如敲打她的心髒。

  「死後念。」

  她雙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第21章 社畜專送

  死後念。

  念能力者死後,「念」不一定會消失。反而因死亡變得更加強烈,會自動尋找最憎恨或者最掛念的對像——這不就是惡靈和幽靈嗎?!

  雖然社畜每天希望西索死於非命,可她只是嘴上說說,根本沒有付諸行動,真正的元凶應該是庫洛洛吧?!

  你為什麼不去找庫洛洛?!

  為什麼偏偏要找我?!

  難道庫洛洛有宗教信仰護體,你對付不了,就來我這裡欺軟怕硬?!

  西索的惡靈……不敢想像是什麼樣子……據說惡靈會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也就是最恐怖的狀態……西索被炸得不成人形,五官都無法分辨……

  無論是被西索憎恨,還是被西索掛念,都是同樣的恐怖。

  由於太過害怕,社畜的雙腿怎麼也使不上勁。

  社畜的眼裡湧出淚水,她伸出手,想要爬到桌邊拿手機給雲谷打電話求助。

  敲門聲到了第三下,門外傳來完全陌生的女聲,「您好,冒昧打擾到您,方便接個電話嗎?」

  很冒昧!太冒昧了!

  大晚上的敲什麼門?!

  還正好選在西索的忌日,差點把人活活嚇死!

  不過,大晚上的,突然敲門要人接電話也很詭異吧?!

  無論如何,活人總是比惡靈更讓人感到親切,社畜重新找回控制四肢的力量,在下一波敲門聲中跑向桌邊,把手機拿在手裡,才趕到門口,通過貓眼查看門外的景像。

  小知識:當你通過貓眼往外看的時候,門外也能通過貓眼處的光影變化知道你的存在。

  社畜才看清門外是個穿黑西服的年輕女人,對方直視社畜的眼睛,仿佛中間沒有隔著玻璃貓眼,雙手舉起,一只手空著,另一只手握著手機,用動作展示其來訪意圖,以及沒有惡意。

  「您好,請問您現在方便開門嗎?」她表情篤定,顯然不達目的不罷休。

  「你是誰?」社畜馬上補了一句,「是誰叫你來的?」

  社畜注意到女人的綠色寶石領結,做工簡單。但足以讓普通人覺得昂貴,彰顯其主人的富有,同時不搶其主人的風頭——富人家佣人的穿著打扮也要有相應的檔次。

  在戶外俱樂部結識了一些有錢人後,社畜因此獲得了許多額外的,關於有錢人的知識。

  把黑西服當標准工作服的黑手黨一般打領帶,而不是戴領結,這個女人應該是富人家派來的,有一定地位的佣人,比如管家。

  「您接過電話後就知道了。」她說。

  好吧,是意料之中的廢話式標准回答。

  深吸一口氣,社畜調整好狀態,打開門面對這不速之客。

  「感謝您的配合。」女人躬下身,將剛撥通電話的手機雙手奉上。

  以現在的角度,社畜看到她穿的是燕尾西服。

  暗自留意著黑西服女人的一舉一動,社畜把手機貼到耳邊,努力醞釀出不卑不亢的語氣,「喂?」

  「Hi-看過魔術師(magician)今天的精彩表演(magic show)了嗎?」

  「西索?!」社畜頓時失了分寸,驚聲叫出對方的名字。

  「果然看過了,不愧是到死都要支持我的忠實粉絲——」

  又被騙了。

  想得太簡單了。

  魔術師西索想要欺騙新聞媒體,不算什麼難事。

  但庫洛洛的瘋狂行徑和爆炸都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身處爆炸中心的西索,是如何從那麼大規模的爆炸中生還的?

  「魔術師(magician)無所不能——」西索仿佛聽到社畜在想什麼,「掉進地獄最深處也e back——」

  「滾回你的地獄去,小醜(joker)。」社畜已經受夠死而復生的戲碼。

  更可惡的是,她居然連續兩次被西索騙到。

  「下地獄這種事,兩個人一起比較好——」

  「廢話少說,你找我做什麼?」

  電話那邊傳來西索輕松愉快的笑聲,聽得出他目前的身體狀況非常好,就好像沒被庫洛洛炸得少了一只手和一條小腿。

  「我手裡正好有兩張黑鯨號的船票——」

  黑鯨號,又名「B·W1號」,是一艘可搭載20萬人的巨大運送船,外觀像黑色鯨魚而得名。

  卡金國國王在全世界範圍鋪天蓋地宣傳他們的移民計劃,說要用一年時間再造20艘這樣的大船,五年內把一億人口送往黑暗大陸。國王和14名王子將與比楊德乘上最具紀念意義的第一艘船B·W1號。

  普通民眾能坐第幾號船,由抽簽決定,抽中一號船的機率為1300分之一。

  「怎麼?你要送我一張船票?」社畜說,「很可惜,我已經有一張了。」

  「呵呵呵——」西索又笑了起來,「喜歡撒謊的壞孩子——」

  這句話應該是戰鬥開始的信號。

  一直留意黑西服女人舉動的社畜,在對方企圖動手的瞬間,先一步發動了攻擊。

  開門的時候,社畜就用自然下垂的左手發出了使用「隱」的氣團。除非對方特意使用「凝」觀察,否則是看不到的。

  放出系的特長是「氣」在身體以外仍可以保持威力,適合把「氣」發到遠離身體的地方。

  使用放出系相鄰的念系「操作系」的技巧,社畜操縱那些氣團,讓氣團移動到黑西服女人周圍。只需社畜心念一動,氣團就會像子彈一樣射向黑西服女人。

  放出系相鄰的另一個念系「強化系」則可以增強氣團的威力。

  但操作系、放出系和強化系綜合運用的效果,正如價格、質量和服務的三角關系模型,無法同時實現「既要價格低、又要質量高、還要服務好」。

  簡而言之,如果偏重操縱氣團,破壞力就會下降,有可能打破不了敵人的防御。如果偏重氣團的破壞力,操縱的精准度就會下降,有可能打不中敵人的要害。

  如何權衡兩者的比重,就得靠社畜的臨場判斷力了。

  社畜選擇全都要。

  規劃好每個氣團的用量,就可以發出多個氣團,精准但破壞力下降的氣團,不精准但破壞力較高的氣團,從不同角度,混入些微的時間差,一齊向黑西服女人發射。

  緊接著,社畜「啪」地關上了門,把黑西服女人隔絕在門外。

  以社畜有限的實力,更適合進行偷襲,而且她不認為一定能偷襲成功。就算她成功突破黑西服女人的阻攔,狹窄的走廊也是她的弱勢,她的近戰水平太差,在寬闊的地方才能進行適合她的中遠距離戰鬥。

  如今的社畜是念能力者,可以直接砸破酒店窗戶,用「念」護住身體,完好無損地跳窗逃跑!

  黑鯨號8月8號出航,只要堅持到那一天,就能躲過西索的此次邀請!

  通話中斷。

  「伊路米。」看了眼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西索饒有興致地詢問身旁黑色長發的男人,「需要幾分鐘?」

  「最多三分鐘。」伊路米說,「我派了兩名正式管家。」

  還有一個黑西服女人?!

  社畜急忙後退到門口,躲過了從窗戶處突然冒出的攻擊。

  可惡,唯二的逃生路徑,門和窗都有人守住,敵人預判了她的預判,故意留出窗戶作為空隙,其實早就堵死了她的全部出路。

  「我賭五分鐘——」西索笑了笑。

  根據社畜在天空競技場留下的記錄,伊路米沒有看出太高的天賦。如果要抓她,伊路米認為一名正式管家就足夠了。因為是西索指名的,那她可能有刁鑽古怪的念能力,保險起見,伊路米才派了兩名正式管家。

  伊路米的自信不是毫無緣由。

  揍敵客的管家都在領地內的管家訓練所接受過嚴格的專業訓練,是為了守護領地和主人的戰鬥機器。

  沒錯,揍敵客,就是社畜曾經調查過的世界第一殺手家族,她還為此去了一趟枯枯戮山。在揍敵客領地外圍的大門處,她被一只吃人的魔獸(或者說,揍敵客的看門狗)嚇到,和其他游客一起逃跑了。

  導游介紹過,揍敵客家族共有10人,分別為高祖父,祖父母,父母,和五個兄弟,全都是殺手。

  伊路米則是五個兄弟之一,揍敵客家族的長男。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西索與伊路米實力相當,來往過幾次後,很快有了交情,委托伊路米做暗殺以外的業務也是常事,畢竟揍敵客世代累積的情報網和人脈資源確實好用。

  比如委托伊路米找來能夠治愈傷勢的念能力者。

  比如委托伊路米把藏起來的社畜送到他跟前。

  比如……

  西索的左手已經失而復得,翻轉撲克牌的動作和被炸之前同樣靈活。

  除非委托人死亡,委托自動終止,揍敵客的委托完成率是百分之百,從無失手,才會被稱為「世界第一」。

  很快,伊路米的手機響了,說明管家完成了任務。

  聽完管家的彙報,伊路米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之後回去領罰」,掛掉電話。

  「賭輸了這麼不開心?」西索調侃他拿管家撒氣的行為。

  「不是。她打傷了我的管家。」伊路米說。

  受傷的還是比較重要的腿部,影響了行動,否則捕獲此次目標不可能超過五分鐘,這屬於輕敵或者訓練不足,總之得受罰。

  西索眼睛一亮,撲克牌掩著上揚的嘴角,「我看人的眼光不會出錯——」

  揍敵客專送服務,專人專送,為客戶提供全世界範圍內的點到點急速配送服務。

  隔了一片海,遠在另一個大陸的社畜,48小時內就裝箱送至西索跟前。

  西索打開箱子,裡面的社畜可謂是全副武裝——眼罩,口枷,耳套,皮質束帶,雙手雙腳被反向拉緊,固定成無處發力的姿勢,絲毫動彈不得。

  不僅如此,揍敵客管家還給社畜注射了安眠藥物和肌肉松弛劑,導致社畜仍處於昏睡中。

  「這也太謹慎了。」西索很遺憾不能在開箱的那一刻對社畜打招呼,「我還想教她逃生魔術的技巧呢——」

  「請不要質疑揍敵客的專業性。」伊路米說。


第22章 社畜之箱

  「哦?」察覺到某件事的西索緩緩勾起嘴角。

  揍敵客管家給社畜戴了耳套用於隔音,和眼罩的作用差不多,都是用來阻斷人質對外界的感知。在無聲的黑暗中,人質將無法判斷是否有適合逃跑的機會。

  現在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天空競技場層主和頂級殺手揍敵客,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社畜脆弱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量級角色。

  西索的雙手探入箱底,依次取下社畜的眼罩、耳套、口枷,以及皮質束帶。直到所有束縛全部解開,社畜始終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還在裝睡?」西索捏了捏社畜的臉頰,社畜沒有反應。

  「……」社畜全神貫注地放松身體,維持平穩的呼吸節奏,想要熬過西索的試探。

  回想起自己遭到兩名黑西服女人前後包抄,短短幾分鐘內被打暈的經歷,證明了至今為止的努力只夠多逃幾分鐘,不禁悲從中來。

  這世界到底是什麼時候突然喪失了法律?大概是從西索假扮服務員推開門的那個遙遠中午開始……

  一直暈著也挺好的,真不想醒來面對該死的西索。

  「把眼睛睜開。」簡短有力的命令句,來自於社畜從未聽過的陌生男聲。

  話音剛落,社畜條件反射般立刻服從了陌生人的指令,她大睜著眼睛看向聲音來源,睫毛不斷顫抖,瞳孔也因為恐懼而縮小。

  伴隨著命令句,那瞬間寒冷刺骨的厚重殺意,讓社畜仿佛看到屍山血海撲面而來,血腥味溢滿鼻腔,比惡靈敲門的恐怖更富有實質,高漲的求生欲蓋過一切,身體便下意識地按照命令行動。

  箱子內壁宛如一口深井,在社畜上方被框出的光亮中,蜷縮在箱底的社畜看到兩個俯視著她的高大人影。

  在背光中依然艷麗的紅發,那是她熟悉的西索。

  另一個是黑色長發的男人,雌雄莫辨的臉上表情平淡,就好像剛才的可怕殺意與他無關。

  「只有這種程度?」黑色長發的男人語氣有點遺憾。

  「不正是你想看的,惡趣味——」西索語氣輕佻。

  多虧西索打破了肅殺的氣氛,社畜停止顫抖,小心地彎曲發麻的手指,才發現掌心裡全是汗。

  比西索還恐怖的人怎麼越來越多了。

  社畜叫苦不迭。

  「我這邊的工作就暫時告一段落。」黑發男人說,「再見。」

  「Bye——」

  比西索還恐怖的黑發男人離開了。

  「好久不見。」西索低頭看向縮在箱底的社畜,「不出來嗎?」

  「……」社畜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這裡……比較有安全感……」

  「很害怕?」西索眯起眼睛,「那像我這樣的呢?」

  仿佛空氣被抽走,窒息般黏稠的殺意裹住社畜,恐怖鑽入骨髓,社畜牙齒打顫,緊緊抱住自己,縮成了一團。

  好恐怖。

  兩個人都好恐怖。

  差點弄死西索的庫洛洛,也是同樣的恐怖嗎?

  此刻,社畜終於明白,她以前見識的,不過是念能力世界冰山表面的一小部分,當水面之下的冰山露出其中一角,是有可能瞬間將她撕碎的。

  幸好西索的殺意和黑發男人一樣短暫,社畜重新獲得喘息的機會。

  汗水濕透頭發,社畜感覺自己仿佛連續死過兩次。

  西索在旁邊盤腿坐下,恢復了平時若有若無的笑意,像一個在做生物觀察的好奇寶寶,兩只手扒在箱子邊緣看著社畜。

  社畜緊咬著仍在微微打顫的牙關,想起黑發男人那雙貓一樣的黑色大眼睛,收起殺意的時候,甚至比西索看起來更無害。還有那個拿裁判當肉盾,觀眾當武器的庫洛洛,純良的娃娃臉,相貌與行為卻是兩個極端。

  雲谷呢?雲谷也會有這麼可怕的一面嗎?

  不。

  「念」不會改變一個人的品性,西索他們本來就是那樣,只是「念」的力量放大了他們的可怕之處。

  「西索。」社畜蜷縮在箱底,盯著箱底的黑暗,「你為什麼要上黑鯨號?」

  「你為什麼不想去?」西索反問她。

  不想和西索扯上關系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

  「黑鯨號很危險。」社畜說,「今年獵人考試的題目和卡金國提到的「黑暗大陸」有關。考生成分和去年完全不同,雇佣兵,軍人,都是有組織有計劃來參加這場考試。這麼大費周章的准備,足以證明黑暗大陸的寶藏有多誘人。但是,那同時意味著風險有多高。」

  「卡金國國王帶他的子女一起乘船,代表不了什麼。如果有危險,他們的護衛可以保證他們逃得比誰都快。」

  「大海和陸地不一樣,救援難度非常高。有什麼東西值得你拿命去賭博?」

  根據社畜對西索的了解,他對財寶沒興趣,最令他興奮的是遇見有實力或者有潛力的對手。

  「你參加了獵人考試?」西索哪壺不開提哪壺,找准了其他重點,「這次也沒考上?」

  「……」社畜完全不想答話。

  「黑鯨號裡有我想要的東西。」西索說,「你可以猜猜是什麼。」

  黑鯨號?不是黑暗大陸?

  排除財寶,西索最感興趣的東西……有實力或者有潛力的對手?

  社畜認識的念能力者本來就不多,怎麼猜?

  不對,這個問題應該不是毫無線索。

  認識的念能力者不多,反而成為社畜的優勢,她很快想到了差點弄死西索的庫洛洛。

  庫洛洛在比賽中表示被西索糾纏已久,他本來不想和西索戰鬥,實在忍無可忍,才決定弄死西索。

  比賽結束之後呢?

  比賽結束當天,重傷的西索不可能有余力追擊輕傷的庫洛洛,畢竟他們實力相當。除了療傷,西索做的另一件事就是給社畜打電話——這不是閑得蛋疼嗎?!

  排除掉西索已經弄死庫洛洛,那麼,西索不急於追擊庫洛洛,說明他已經掌握了庫洛洛的行蹤。

  「庫洛洛……他也會上黑鯨號?」

  「答對啦——」

  「那你叫我來干什麼?!」社畜驚恐地看向西索,「你不會想學庫洛洛,拿我當肉盾吧?!我這身板真的擋不住你,真的!」

  「我不需要哦——」西索笑嘻嘻的,「只是黑鯨號航行時間有兩個月,總得找點別的樂子——」

  「……」那就祝福你在黑鯨號上被庫洛洛反殺吧。

  「那麼,正式入場之前,讓我先介紹一下其他演員——」

  比如那個黑色長發的男人「伊路米·揍敵客」,揍敵客家族的長子,職業殺手。

  「抓你的是他的管家。我指定要女管家,應該會溫柔一點——」西索說。

  「那還真是謝謝您費心了!」不好意思沒有感覺到任何溫柔!

  「因為這個附加要求,我多付了1000萬呢——」

  「如果你直接把錢打給我,我會主動來的,我甚至只需要1000萬。」然後會裝作路上堵車,正好遲來一步沒趕上。

  比如差點弄死西索的庫洛洛·魯西魯,A級犯罪團伙幻影旅團的團長,西索曾經是他的4號團員。

  「等等等……」社畜慌忙打斷西索的話,「你說你要在黑鯨號把幻影旅團所有人全殺了?!」

  多大的仇啊,明明是你在無理糾纏庫洛洛,不至於吧,兄弟?!

  「庫洛洛可以偷取念能力,有一部分是團員借給他的。如果念能力原主人死了,念能力就會消失。」西索咧開嘴,興奮的笑容充滿惡意,「那只能見一個殺一個啦——」

  社畜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伊路米會成為我的「幫手」。」西索接著說,「我給他開出了他難以拒絕的豐厚報酬。如果他能親手殺死我,就可以獲得報酬。」

  「?」這不對吧?為什麼要他殺你而不是幫忙殺旅團?這不是平白無故增加難度嗎?您有毛病吧?

  西索站起來,張開雙臂,宣布:「這會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演出——」

  三個西索等級的念能力者混戰,再加上幻影旅團其他團員……

  「不,這是地獄繪圖!」社畜瞳孔地震。

  社畜的身體突然一輕,原來在對話期間,西索用「伸縮自如的愛」粘住了她。

  「伸縮自如的愛」收縮的速度極快。一眨眼,她已經被扯得站起來,將肩膀「主動」貼在西索的掌心。

  西索的另一只手攬住社畜的腰,呼吸掃過她的脖頸。

  「不是說過了嗎?下地獄這種事,兩個人一起比較好——」


第23章 社畜特訓

  「在登船之前還有一些時間,不如……來點特訓?」

  特訓?什麼特訓?!

  社畜尚在思考西索的意思,西索已經松開摟住社畜的手,幾張撲克牌直衝社畜的臉飛了過來。

  草!

  能不能別攻擊臉?!

  社畜下意識往後退,忘了自己還站在箱子裡,整個人和箱子一起翻倒在地。

  唰唰的洗牌聲只是短暫的歇息,不等社畜爬起來,下一波撲克牌攻擊就到了。

  或許是剛受過兩波殺氣洗禮,又或許是肌肉松弛劑的作用未消,社畜雙腿發軟,沒有騰挪躲閃的余力。情急之中,她抓住手邊唯一能用的道具——揍敵客特制的金屬快遞箱,讓箱底朝上,把自己扣在裡面。

  西索的撲克牌是市面上能隨便買到的紙質牌,由於西索使用「周」強化了撲克牌,紙質撲克牌打在金屬快遞箱上發出類似金屬碰撞的聲音。

  撲克牌作為武器的優勢在於「輕薄」,重量輕則速度快,截面薄則鋒利。

  劣勢也很明顯,紙質撲克牌終究不是工匠打磨的專業武器。即使用「周」進行強化,威力依然有限。西索不能用撲克牌把對手切成幾段,往往采取割喉的方式殺死對手。

  還好,金屬快遞箱比人體堅固多了。

  社畜心中暗喜,左手突然傳來痛感,她在箱子裡的黑暗中摸索,發現是一張撲克牌劃破了手掌。

  「!」這張撲克牌是西索在測試穿透金屬快遞箱所需的強化程度。

  唰唰的洗牌聲又傳了過來,那是攻擊的信號,下一波撲克牌就不是金屬快遞箱能抵擋的了!

  一陣叮叮咣咣聲過後,單手貼著箱子內壁的社畜松了口氣。

  西索能用「周」強化撲克牌,社畜當然也能用「周」強化金屬快遞箱!撲克牌的攻擊力本身就比不上金屬快遞箱的防御力。所以社畜用「周」的時候,可以比西索消耗更少的「氣」。

  念能力者之間的戰鬥,規劃「氣」的消耗量,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之一!

  但是,僅限於實力相當的情況。

  社畜擁有的「氣」的總量遠不及西索,再怎麼精打細算,目前留給社畜的選項仍只有「能跑就跑,跑得越遠越好」。

  悄悄掀起箱子的一角,確認了周圍環境,社畜在箱子內推著箱子,手腳並用往門口衝刺。

  她的意圖太過明顯,一排撲克牌釘在必經之路上,變為不可忽視的路障。她想抬高箱子越過那些攔路的撲克牌,另一波撲克牌連續追擊,像子彈打在箱子上,還有幾張撲克牌穿透箱子,劃破她的皮膚。

  金屬快遞箱幾乎被西索的撲克牌扎成了一只刺蝟,社畜找不到更堅固的掩體,只能繼續頂著箱子往其他方向逃跑。慌不擇路的時候,數次撞到了牆壁。

  社畜感覺自己在槍林彈雨之中逃跑,就算西索的撲克牌是按箱買的,總有扔完的時候吧?!

  可惜她躲在箱子裡,看不到西索用「伸縮自如的愛」回收扔出去的撲克牌,只要西索樂意,彈藥量就是無限。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前,社畜開始體力不支,因為西索還跟她較量「氣」的消耗。

  撲克牌的攻擊力越來越強,社畜就得消耗更多「氣」使用「周」來增加快遞箱的防御力。

  卑鄙!無恥!

  汗如雨下,社畜已經沒力氣逃跑,再過一會,強化箱子的「周」消失,數不清的撲克牌穿透了快遞箱。

  「失誤就等於死亡的穿刺魔術——」西索彎腰揭開快要散架的快遞箱,「哦?我可愛的助手還活著,真是可喜可賀——」

  在染血的地板上,社畜盡可能地蜷縮著身體,用最後的「氣」護住了頭部、脖子和軀干,所以撲克牌只傷到了她的四肢。

  西索拔掉插在社畜肩膀和手臂的撲克牌,她嗚咽了一聲,明白西索的攻擊結束了,終於放松身體,徹底癱軟在地上。

  「這種程度可不夠讓我盡興——」西索捏著從社畜手臂上取出的一張撲克牌,舌尖舔過血跡,「按照以往的經驗,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吧?」

  「……」社畜累得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有氣無力地對著西索干瞪眼,「我都破破爛爛可以進醫院了,您完全不忌口是嗎?」

  社畜只保護了要害,其他部位到處是撲克牌造成的劃傷,有深有淺,較深的傷口還在滲血,較淺的傷口剛結上淺紅色的血痂,樣子非常凄慘。

  凄慘?

  西索的腦子裡不存在這種富有同情心的詞彙,與之相反,他毫無心理負擔地O了。

  *西索將社畜爆炒一頓*

  「盜賊小姐,你有沒有想過……」西索脫掉沾血的上衣,當然,那些都是社畜傷口的血,「如果你變成屍體,就不必擔心避孕的問題。」

  說的很對,無法反駁,但是,社畜一點也不想死。

  她轉身想跑,西索抓住了她的腳踝,把她拉進懷裡。

  「西索!」社畜手裡藏了一小片撲克牌的邊角,用「周」強化過的紙片劃破西索的太陽穴。

  她本來想劃的是西索的脖子,沒想到西索突然動了,而且她是背對著西索,結果失了准頭。

  「要在我最興奮的時候攻擊……才對呀……」西索舔了舔她肩膀的傷口,壓抑的喘息聲將話語切割得斷斷續續,「你是真的想殺我,而不是……想挑逗我嗎?」

  「這可……太糟糕了-不、不行……」

  社畜第一次聽到西索苦惱糾結的聲音,那完全沒有社畜想像中解氣。反而讓社畜渾身緊張起來,潛意識裡發出危險的信號,催促她馬上逃離。

  西索環在她腰間的雙臂勒得她呼吸困難。西索在她背後,她需要抬起頭才能看到西索的表情,但她直覺地知道現在最好不要看。

  「別動。」西索抬手捏住她的臉頰,把她按到胸膛上,明顯興奮的心跳聲傳了過來,「聽到了嗎?你再亂動的話,搞不好……我會在這裡,把你干死哦……」

  「……」社畜決定不挑戰那個可能性。


第24章 社畜登船

  社畜差點被亂棍打死之後,得到了西索的一個甜棗。

  翻譯:社畜被爆炒到傷口裂開之後,得到了西索的悉心治療。

  社畜……社畜雙目無神躺在床上,完全不想講話。

  西索湊上來,說可以給社畜隨便咬一口解氣。

  社畜……社畜沒有客氣,狠狠啃了西索的脖子,鹹的。

  西索隨手一抹,擦掉流出來的血,「輕薄的假像」同時將傷口隱藏。

  「……」社畜繼續雙目無神躺在床上。

  卡金國為黑鯨號出航舉辦了盛大的前夜祭,國王,國王的14名子女,擔任探險隊總負責人的比楊德,依次在舞台和大屏幕中亮相,主持人不斷吹捧卡金國國王這場航行的偉大之處,表示會加載歷史。

  社畜裹著長風衣,用來遮住包扎過的傷口,和西索一起擠在看不到盡頭的茫茫人海裡。

  航行失敗,20萬人一起沉海,同樣能載入歷史。社畜暗自腹誹。

  在大屏幕特寫中,卡金國國王乘坐他專屬的私人小型飛艇,第一個登上黑鯨號。

  黑鯨號分為5層,宛如人類社會階級的縮影,處於頂端的第一層主要是卡金國王族和政要,往下第二層是貴賓,三層、四層和五層則是十幾萬普通民眾。

  現場氣氛如此熱烈,社畜很難不在內心吐槽,黑鯨號的第一層,居然是單獨放在這艘巨大運送船上方的游輪,這不是明顯做好了隨時跑路的准備嗎?!

  「這可是真正的豐功偉業!」主持人慷慨激昂的發言被音響放大數倍,在場20萬人都能清楚聽到,「讓我們一起來享受這無上光榮的一刻,並為它歡呼祝福吧!」

  喧鬧擁擠的人群中,社畜很想趁機溜走,可惜西索緊摟著她,動作宛如熱戀中的情侶。

  為了黑鯨號上「非常精彩的演出」,即「天空競技場層主vs頂級殺手揍敵客vsA級犯罪團伙幻影旅團」的大混戰,西索當然也做了相應的准備。

  標志性的臉妝——兩邊臉頰的星星與淚滴圖案,都沒有畫。

  小醜風格的戰鬥服與高跟鞋,換成了一身黑衣與平底鞋。

  惹眼的紅發不再梳上去露出額頭,而是溫順地耷拉下來,用劉海遮住了上挑的眉眼。

  西索徹底改頭換面——其實就是換了套打扮——變得泯然眾人,不,應該說是完全卸下了招搖的舞台風格,不會和以前一樣隨時隨地引人注目了。

  喬裝改扮到這種地步,應該是西索的極限了。他確實對撲克牌情有獨鐘,黑桃形狀的拉鏈與背後紅心形狀的撲克牌風格圖案是他最後的倔強——都這種地步了,您還惦記著您的個人標志style?!

  總的來說,就是喬裝改扮了,又沒完全喬裝改扮,頂多欺騙陌生人,若換成熟人,一眼便能認出。

  「……」社畜決定不為西索的「演出計劃」瞎操心。

  無論她在西索的「演出計劃」裡究竟是個什麼定位,她都得優先為自己的安危操心才對,哪管得著西索是死是活。反正,揍敵客和幻影旅團都與她素味平生無冤無仇,她只要撇清自己跟西索的關系,大概,也許,可能不會受到遷怒或者連累吧?!

  懷著各異的心思,社畜被西索裹挾著登上了黑鯨號。

  傻子、瘋子和該死的有錢人在黑鯨號齊聚一堂。

  絕大多數人很可能有去無回。

  累了,世界毀滅吧。

  西索的票是第三層的,處於黑鯨號的中間層,大概可以便於之後的行動?

  每層之間的通道由實槍荷彈的卡金國軍人設立關卡進行把守。但實際上分別管理三層、四層和五層是卡金國的三大黑手黨,軍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權貴待著的一層和二層。所以,三層與二層之間的通道,看守最為嚴格,擁有vvip船票的人才能通過。

  三層、四層和五層之間的通道,只需要出示出入券就能通行。不過,出入券不是明面上能夠買到的。除了看守通道的軍人擁有出入券,管理三層、四層和五層黑手黨也有出入券,必須想辦法與他們達成交易,才能從他們手裡得到出入券吧。

  話又說回來,能夠搭載20萬人的巨大運送船確實大得誇張,內部根據設施用途分成多個區域,各種生活設施都有,道路繁雜,走在裡面簡直像個小型城鎮。

  不,這裡比小型城鎮的人口密度高得多,想要找出特定的某人,就如大海撈針,太適合玩捉迷藏了。

  社畜瞥了眼滿臉悠閑的西索,不由得為敵暗我明的幻影旅團捏了把汗。

  黑鯨號上的物價和迪O尼一樣,比外面翻了好幾倍。考慮到海上物資運送的成本,多少能夠理解,再說了,反正是西索出錢。他再不花錢,可能就永遠沒機會花錢了。

  和及時行樂的西索不同,社畜一定要活著回去,9億定期存款還在銀行等著她啊!

  大致調查完三層的情況後,西索就回到了住處。

  社畜以為西索今天准備養精蓄銳,明天出發殺幻影旅團,沒想到西索不打算主動出擊,選擇了「守株待兔」的策略。

  換言之,西索每天吃喝玩樂,根本不干正事。

  這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啊!你不是要大混戰嗎?!不是要非常精彩的演出嗎?!

  頭破血流在哪裡?!血流成河在哪裡?!

  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皇帝不急太監急,社畜比西索還著急。

  黑鯨號上只賣暈船藥和各種治病的藥,沒有避孕藥,她天天被西索玩,不小心懷孕了怎麼辦?!

  盡管西索看起來很悠哉,但他第一次限制了社畜的行動範圍,在社畜的手臂粘上「伸縮自如的愛」,距離超過十米,他就來逮人。

  西索越認真,越能說明幻影旅團足夠對他造成威脅,還有……揍敵客。社畜不完全相信西索的話,總感覺西索給揍敵客的委托沒那麼簡單,西索肯定隱瞞了重要內容。

  「我可愛的盜賊小姐,這幾天心不在焉地想些什麼呢?」西索問。

  「呃,我在擔心幻影旅團什麼時候出現。」社畜給自己的真實心情換了個說法,看似站在西索的角度,為西索擔憂。

  「擔心那些事做什麼——」西索低低地笑了起來,「你覺得他們會跟一個O奴隸計較?」

  O奴隸。

  社畜兩年沒有聽過這個稱呼了,今天突然重新提起,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刺耳。

  如同被當頭澆了一大桶冰水,社畜的身體猛地顫抖,她低下頭,緊咬著嘴唇,花了好幾秒鐘,總算壓抑住洶湧的憤怒,以及湧上眼眶的眼淚。

  「難道,你認為還有其他適合你的位置?」西索依然掛著笑容,雙手撐在她上方,「沒有什麼比O奴隸更適合你了,你只需要發出口申口今——那就是屬於你的全部台詞。」

  笑臉的小醜面具掀開冰冷的一角。

  社畜別過臉,眼淚不爭氣地流到枕頭上。

  她也不理解自己此刻的情緒為何失控至此。

  最後,她異常平靜地想到——我要殺了西索。


第25章 三岔路

  黑鯨號出航第四天,上午十點。

  「現有攜帶凶器的偷渡者潛逃,並藏身在居住區內!請各位乘客聽從軍方的指示,留在房間內,絕對不能出門,也不要開門!」黑鯨號第三層各處的廣播突然發出通知,「根據區域劃分安排了不同的用餐時間!屆時國王軍會護送各位前往!」

  「重復!在沒有得到軍方允許的情況下,請不要擅自外出!」

  「請各位配合軍方的搜查!有偷渡者潛逃,並藏身在居住區內!」

  大批軍人持槍開展地毯式搜查,除了檢查船票,還會視情況進行盤問。

  社畜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氣勢洶洶拿槍指著,並且是步-槍。

  不出所料,黑鯨號是個是非之地,才第四天就發生了驚動軍方的殺人案。雖說有可能是卡金國對黑鯨號的治安格外重視。但更大的可能性,恐怕是殺人案的性質相當惡劣,容易引起大規模恐慌。比如,連環殺人案。

  軍人們至少兩人為一組,一人負責搜查盤問,一人負責舉槍警戒。

  檢查完社畜和西索手裡的船票後,軍人問他們是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這是社畜近期最討厭的問題。

  她緊抿著嘴唇,很想說她和西索毫無關系。但毫無關系的乘客不會訂雙人房,矛盾的回答會引起軍方的額外注意,能給西索引來足夠的麻煩嗎?或者,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她這樣回答,更像是失去理智,受到了感情的驅使。

  「母子關系。」西索答道。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先不論這對男女看起來年齡相仿,床鋪的狀態和室內殘留的特殊氣味也能說明一些事情,軍人心中已有相應的答案。之所以發問,不過是例行盤問所需的流程。

  負責搜查盤問的軍人皺起眉頭,由於時間問題,沒和西索計較,公式化地叫社畜也給出問題的答案。

  「……」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社畜無視掉黑洞洞的槍口,望向西索,語氣滿是譏諷,「那你倒是當著眾人的面,叫我一聲「媽」啊。」

  西索可沒什麼形像包袱,立即口吻甜蜜地叫道:「媽咪——」

  「……」兩名軍人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堆蚊子。

  他們不約而同瞪了面前的「狗男女」一眼,離開的腳步特別著急,一刻也不想多待。

  軍方的效率比社畜預想中高得多。

  第二天的下午八點,廣播就宣布警報解除,「偷渡者已經被捕!警報正式解除!室外戒嚴也已經解除!各位乘客可以安心外出了!」

  這麼容易被抓住,偷渡者應該不是幻影旅團成員。

  比起待在憋悶的房間,社畜寧願選擇跟著西索出來透氣。

  黑鯨號裡修建了相當多的休閑娛樂設施,好讓二十萬乘客在長達兩個月的航期內不至於太過無聊。當然,娛樂設施的豐富度也和乘客所在的層數有關。如果四層和五層都修建得和三層一樣,黑鯨號就裝不下20萬人了。

  走到影院的海報處,西索問社畜想看什麼電影,社畜選了愛情電影。

  社畜沒心情看任何電影,只是愛情電影可以不帶腦子看,邊看邊想別的事情比較方便。

  電影講的是一對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藏著各自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一天,災難突然降臨,兩人的秘密陸續暴露,於是兩人試圖殺死對方。

  社畜想著,雖然西索說應該在他最興奮的時候下手。但事情肯定不會那麼簡單,否則西索早就死了,能活蹦亂跳到今天?

  近戰是西索最擅長的,絕對不能選擇近戰,即使在床上也一樣。

  連和他實力相當的庫洛洛都避免近戰,社畜不認為自己的實力比得上庫洛洛。

  西索的念能力「伸縮自如的愛」確實比較麻煩,類似橡膠的彈性讓西索的速度和靈活度異於常人,類似口香糖的粘性又能隨時牽制對手的行動。所以庫洛洛先炸掉西索的一手一腳,妨礙西索使用「伸縮自如的愛」,再用人海戰術堵死西索的後路,包圍西索,發動最後的大爆炸。

  在社畜看來,庫洛洛的策略步步為營,十分穩妥。

  結果呢?西索還是沒死。

  社畜放出系的中遠程距離攻擊,理論上可以克制西索這類近戰型的念能力者。但社畜學「念」的時間和西索比起來,還是太短了,能否打中西索要害和能否打破西索防御都是大問題,留給社畜的可選項依舊只有——偷襲。

  平時偷襲肯定是沒戲的,如今黑鯨號上西索將與其他人混戰,得趁那個時候偷襲嗎?

  電影後半段講的是那對夫妻在共同抵御災難的期間,逐漸接受了彼此的秘密,握手言和。

  Happy Ending。

  哼,毫不意外的商業片標准結局,社畜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黑鯨號上出現了新的封鎖區域,盡管沒有進行和上次一樣大規模的地毯式搜查,但殺人案確實又發生了。西索表示了一點興趣,稍作調查後,發現那似乎是黑手黨之間的暗殺行為,很快失去了興趣。

  黑鯨號出航第十天。

  西索終究還是個喜歡獨來獨往的人,確認黑鯨號的治安沒什麼問題後,就不隨時帶著社畜了。當他想獨自出門,就用「伸縮自如的愛」做了個套圈,把社畜拴在房間內。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社畜每天都詛咒他直接死外邊,再也沒回來。

  偏偏西索每天都毫發無損地打開門,然後一頓親親抱抱加爆炒。

  這條狗怎麼還不死?!

  今天,出門閑逛的西索甚至拿回來一張vvip船票,還是別人懇求他收下的。

  「?!」社畜知道他有本事,沒想到他這麼有本事。

  卡金國三大黑手黨正式開戰,加夏家族和修巫巫家族會連手消滅愛依依家族,幻影旅團也加入其中,與加夏家族達成了合作。

  來自修巫巫家族的交涉人,希望西索用vvip票去一層,在黑手黨混戰結束前遠離戰場,之後,無論西索與幻影旅團要做什麼,黑手黨都不會干涉。順便一提,那名交涉人是幻影旅團全員粉。

  「你呢?」西索問社畜。

  「我粉我自己!」社畜怒氣衝衝回了一句。

  vvip票不僅意味著可以去上層,想去下層也能暢通無阻,西索真的會乖乖待在遠離戰場的地方嗎?

  「正好去上層逛逛——」西索朝社畜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就像對待一只寵物,「可惜票只有一張,不能帶上你。」

  雖然不能跟著西索,趁西索和別人戰鬥的時候偷襲。但獲得完全自由行動的機會,那也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社畜先是一喜,然後想到了另一個現實問題。

  「你給我等一下!」社畜叫住西索,「我是身無分文被你綁架過來的!黑鯨號到處都需要錢,你至少留點飯錢吧!」

  「呵呵呵——」西索只是把一張撲克牌塞到社畜的衣領,「那種小事應該由你自己解決,再會——」

  西索走後不久,「伸縮自如的愛」解除了,手腳的束縛消失,社畜拿出衣領裡的那張撲克牌,上面握著鐮刀的小醜一臉嘲諷的笑容,和西索一個混樣。

  社畜立刻就想把這張撲克牌撕碎,稍微冷靜下來想想,她決定把這張最富有嘲諷意味的joker撲克牌留著,到時候插到西索的屍體上。

  命運的掌控權終於回到社畜手中。

  接下來應該如何選擇呢?

  站在命運的,社畜表情凝重地握緊拳頭。


第26章 結局A-《繼承》(上)

  事不宜遲。

  得到自由後,社畜立刻走出房間。

  既然丟失了西索的蹤跡,那就去尋找西索的目標「幻影旅團」,結果是一樣的。

  首先,要注意低調行事。

  維基百科上說幻影旅團是一群窮凶極惡的盜賊。如今西索與旅團為敵,旅團難免有可能遷怒於她,希望旅團不認識她這個小角色吧!

  想要找到旅團,社畜手裡有兩條線索,一是她在天空競技場比賽直播裡,見過旅團團長庫洛洛的長相,二是西索提供的消息,旅團正在與卡金國黑手黨加夏家族合作,要消滅另一個名為「愛依依」的黑手黨家族。

  該怎麼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找到旅團,跟蹤旅團,等待旅團對戰西索呢?

  一邊思考,一邊漫無目的在三層散步,社畜意外從人群中發現一個熟面孔。

  黑色長發的男人——伊路米·揍敵客,揍敵客家族的長子,職業殺手。

  不愧是職業殺手,社畜的視線很快被發覺,對方望了過來,那雙貓一樣的黑色大眼睛與社畜對視。無機質的眼神看著挺滲人,職業殺手的氣質恐怖如斯。

  差點忘了,西索說過,他給這位殺手開出了極為豐厚的報酬。如果這位殺手能親手殺死他,就可以獲得報酬——真實度存疑。

  社畜想了想,鼓足勇氣,走上前去與其攀談。

  「你好,伊路米先生。」說話間,社畜有點好奇地看了眼伊路米身邊穿黑色和服的小孩,「冒昧問一下,你接了暗殺西索的委托嗎?」

  職業殺手工作時怎麼會帶一個才十多歲的小孩?難道就像導游說的,揍敵客全家都是殺手,所以那個小孩是伊路米的妹妹?

  「嗯。」伊路米給出了肯定的回復。

  社畜做好了對方「無可奉告」的准備,沒想到真能得到回答,如此看來,西索委托伊路米殺他的真實性又提升了。

  委托職業殺手殺自己,這種委托匪夷所思,除了浪費錢,和自殺有什麼區別?

  一個敢發布委托,一個敢接委托,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難道——難道西索得了絕症?想死之前玩個夠?

  西索身為格鬥家,在天空競技場是明星一般的存在,他的比賽票總是最熱門的。他很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要不然,就不會成天穿那套招搖的小醜風格服飾,就像隨時准備上台表演。

  是啊,比起在病床上像個普通人一樣死去,不如轟轟烈烈死在戰鬥中,那才更適合天空競技場的明星,墜落時也是最璀璨的。

  呸!懶得管他怎麼想呢!總之西索必須死!

  「實不相瞞,我也想殺西索,和你目標一致。」反正西索不介意有人殺他,社畜就不擔心伊路米可能向西索告密,「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會很樂意去做。」

  「嗯。需要的話,我會給你指令。」伊路米同意與社畜合作,並介紹了他身旁的小孩,「這是我的弟弟,柯特。到時候也可能是他與你聯絡。」

  弟弟?!原來是男孩子?!那他為什麼穿女士和服?!

  再看看伊路米同樣雌雄莫辨的臉,無疑是親兄弟了。大概性別模糊的形像更適合當殺手吧?社畜忍住了吐槽的衝動。

  「好的!」達成合作關系後,社畜的膽子大了一些,「有件事可能要麻煩你。呃,我被你的管家綁……不,邀請過來的時候,根本沒帶錢,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拿不出來。你能不能暫時借我點錢?下船以後立刻還你!利息的事情也好商量。」

  「可以哦。」伊路米拿出一張銀行卡,「既然是互幫互助,這點忙肯定要幫。時間短暫,利息就不用了。希望我們能合作順利。」

  沒想到職業殺手還挺有人情味口牙!

  社畜高高興興接過銀行卡,又說了些感謝的話,與伊路米簡單交流過情報後,揮手作別。

  當社畜轉過身,伊路米手指微動,社畜來不及感受到刺痛,一根極細的念針就扎進了她的後腦。

  社畜不知道,伊路米是操作系念能力者,可以用針進行攻擊,或者控制人類。

  根據需求,控制效果有強有弱,有完全抹殺本人意志的完全控制,也有僅施加暗示的不完全控制。

  社畜腦中的念針,屬於後者。

  戰鬥最激烈的時候不適合偷襲,社畜的實力不足以插手。

  戰鬥接近尾聲的時候不適合偷襲,西索和一般人不同,狀況越是不利,他反而越興奮,越能發揮實力。

  要等到台上的演員們真正傾盡所有,到達強弩之末,才輪到社畜登場。

  比起連一只雞都沒殺過的社畜,頂級的職業殺手對死亡的嗅覺何其靈敏,再加上豐富的經驗,他絕對不會錯過最適合偷襲的時機。

  什麼時候適合偷襲?

  應該選擇相信自己,還是選擇相信伊路米?

  社畜毫無疑問選擇相信伊路米,她非常信任伊路米的實力。

  當腦海裡突然有個聲音叫社畜攻擊,社畜沒有多想,遵循了那個聲音的指引。

  偷襲的機會有且只有一次,社畜清楚這一點。但她終於感到不對勁,身體實際作出的反應超出了她的控制,一瞬間榨干了全部能調用的「氣」,化作她目前為止最強力的「念彈」,衝向西索。

  即便是強弩之末,西索依舊做出了閃避的動作,真是可怕的實力。

  眼看著「念彈」就要擦過他的胳膊變為無效攻擊,「念彈」突然轉向,擊中了西索——「念彈」中加入了「操作系」的技巧,力量和速度才會下降,讓西索有可能避開——這正是陷阱所在,此刻的西索已經沒有余力再進行閃避了。

  死到臨頭的西索,卻放聲大笑起來,「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耗盡所有力量的社畜癱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墜落的西索。

  伊路米像一支箭,瞬間劃過那個身影,「噗」的一聲,什麼東西被捏碎的聲音,血花飛濺。

  西索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總感覺,那句話是對著……我說的?

  社畜的精神力也到了極限,她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你醒了?」是伊路米的聲音。

  社畜推開被子坐起來,從伊路米口中得知,她由於過度消耗「氣」,昏迷了兩天一夜。

  過度消耗?社畜忍不住想起腦中那個叫她攻擊的指令。

  伊路米說過「需要的話,我會給你指令」,所以那個指令是伊路米搞的鬼!他是操作系念能力者!他什麼時候下的手?談合作的時候就下手了嗎?!

  高跟鞋踩在地板的響聲,打斷了社畜繁雜的思緒,她驚恐地睜大眼睛,渾身緊繃到了極致。

  西索……西索他難道不會死嗎?!

  不,不太對勁。

  稍微穩定了情緒,社畜緊盯著西索頸部醒目的黑色縫合線。按照社畜對西索的了解,西索不會輕易把傷痕展示出來,他一定會用「輕薄的假像」掩蓋傷口,永遠顯得自己無懈可擊。

  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這都是假的吧?!」社畜亂了陣腳,失聲叫道,「你又在戲弄我!別玩這種惡作劇了,西索!」

  伊路米從西索背後的陰影走出,他的腳步悄無聲息,在社畜眼裡,他像突然飄出來的一只黑色幽靈。

  「按照我和西索的約定,他死後,我可以繼承他的全部財產——包括你。」伊路米解釋道。

  「我什麼時候變成西索的財產了?!而且是你把他殺了,他為什麼還要把財產都給你?!還不如給我呢!他腦子有毛病吧?!」社畜瘋狂地上下打量西索,滿臉難以置信。

  西索像一座沉默的雕像,紋絲不動站在原地。

  「西索跟我說過,你是他的O奴隸。」伊路米平靜地說。

  「那只是他單方面這麼認為而已!你憑什麼繼承?你有公證過的遺產繼承文件嗎?!」

  社畜的心髒跳得很快,她面色痛苦地攥緊了胸前的衣服。

  「沒有文件,但是……」伊路米歪了歪頭,「失去了主(西)人(索)的庇護,你覺得你有能力拒絕我嗎?」

  「開什麼玩笑?!」

  不顧身體虛弱,社畜強撐著下了床,跌跌撞撞走到西索跟前,一只手扯著西索的上衣,穩定住自己的重心,然後給了西索一個重重的耳光。

  觸感很明顯,是柔軟的,有溫度的臉頰。

  「什麼嘛。」社畜頓時輕松地笑起來,還用手狠錘了一下西索的胸膛,「西索,你這個混蛋果然又在騙人!死而復生第三次了,你還沒玩膩嗎?!」

  「不,他已經死了。」伊路米說,「因為我用念能力與他簽訂了契約,只要我能親手殺死他。即使他變成屍體,也能使用生前的能力。」

  「你……你是和他合伙起來騙我的吧?!就像當初綁架我上黑鯨號的時候……」社畜勉強笑道。

  「沒辦法。」伊路米嘆了口氣,「那就讓你親自確認好了。」


第27章 結局A-《繼承》(中)

  「西索。」

  伊路米叫出「西索」的名字,雕像般紋絲不動的西索就轉頭望著他,動作自然,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十分生動,和平時的西索幾乎別無二致。

  「「念」,很神奇吧?」伊路米抬起嘴角,做出一個對此非常滿意的笑容,他重新看向社畜,「像活人一樣有溫度,又像屍體一樣沒有任何感覺——活著的屍體(living dead)。難免你會產生誤解,沒關系,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殺死他的方式,是取出,並捏碎了他的心髒。」伊路米的視線移到西索的左胸口,「人類沒有心髒就無法存活。你可以自行確認,現在的西索已經沒有心跳了。」

  他說的沒錯,不僅如此,西索連呼吸都沒有,這顯然不是一個活人能做到的。

  「這……這也可以不是西索,只是一個長得像西索的人偶!」社畜爭辯道。

  伊路米叫「西索」展示了念能力,「伸縮自如的愛」與「輕薄的假像」。念能力就像人的指紋,可能有相似的,但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念能力。

  「念能力也可能被復制!」社畜仍在爭辯,她的眼底卻逐漸濕潤。

  「該說你是「忠誠」好呢?還是「固執」?」伊路米看似寬容地放緩了語氣,「嗯,突然更換主人,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可以的話,西索說要對你溫柔一點。可惜,你不太配合,那我只好換一種方案了。」

  伊路米抱著胳膊,一只手托起下巴,思考了一會。

  「對了!做你們最熟悉的事情。」伊路米表情愉快地雙手一拍,「這樣你就能充分理解現狀了吧?」

  「你們平時是怎麼玩的?」伊路米與西索對視。

  現在的西索無法給出答案,於是,伊路米的目光落在社畜身上。

  「西索喜歡說謊,他嘴上說要對你溫柔,其實對你很粗暴吧?」伊路米下達命令,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社畜臉色煞白,僵在那裡。

  她不敢相信伊路米會說出這種話,更不敢相信「西索」會真的照做。

  但西索真的朝社畜伸出手,用「伸縮自如的愛」將社畜的雙手粘在背後。

  正常情況下,西索做完就會停止。如今西索變成了屍體,如果伊路米不叫「西索」停止,「西索」就會一直做下去。正如程序裡的死循環bug,由於缺失限制條件,就會無限循環,直至計算機死機。

  幸好,伊路米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單個指令上,於是他叫「西索」停止了。

  「西索對「侵犯」的理解和我不太一樣呢。」伊路米換了更強硬的指令。

  當西索動手,社畜連忙向伊路米求饒,「不!我相信你!我相信西索已經死了!讓他停下吧!不要再這樣玩弄他的屍體了!」

  「嗯?」伊路米語氣疑惑,「「讓你相信西索已經死了」和「研究調整對西索的指令」,這兩件事有衝突嗎?」

  「不……不……」社畜拼命掙扎,「你不可以這樣!不要!」

  「停下!快停下!」社畜大聲尖叫,努力用唯一能動的腳去踹西索,「你瘋了!你們都瘋了!不可以做這種事!」

  社畜有限的反抗,無法阻止西索的動作。

  社畜只尖叫了幾分鐘,發現無濟於事後,閉上嘴巴,放棄了抵抗。

  「會自行判斷現狀,做出應對。」伊路米一臉事不關己的淡漠表情,「不過,個人風格也很明顯。有點困擾呢。想要修改西索的戰鬥風格,恐怕很難實現。啊,西索,可以結束了。」

  西索放開了社畜。

  「抱歉。」伊路米掃了眼社畜的傷勢,「剛剛在想事情,忘了你這邊。」

  社畜紅著眼睛整理衣服。當伊路米說「可以結束了」,西索就解除了「伸縮自如的愛」,讓社畜的雙手得到了自由。

  「那麼,作為中場休息,接下來是比較溫和的指令。」伊路米無視掉社畜的抗拒,「西索,擁抱她。」

  西索雙手把社畜摟進懷裡,讓社畜的臉貼到他的胸膛上。

  「西索,親吻她。」

  西索單手摟住社畜的腰,另一只手捧起社畜的臉頰,親了一下社畜的鼻尖。

  柔軟的親吻,讓社畜幻覺般地感到西索似乎對她微笑了。

  「西索,取悅她。」

  這次西索親了社畜的嘴唇,那是非常細致的親吻,一點點撬開社畜的牙關,就像在解開一碰就碎的脆弱絲帶。

  社畜忍不住流下淚來。

  她不知道該對「西索」講話,還是懇求那個態度高高在上的伊路米停止實驗。

  研究者會在乎小白鼠們的意願嗎?

  西索伸出舌頭,舔去社畜的淚水,輕吻她的眼角。

  社畜哭得更凶了。

  西索再次環抱住社畜,一只手撫摸她的頭發。

  「西索,殺了她。」伊路米下達了最無情的指令。

  西索松開擁抱,單手掐住社畜的脖子,掐得社畜昏死過去。

  「……」

  「真叫人意外。」

  「……」躺在地板上的社畜睜開眼睛,聽到伊路米繼續說:「我下的指令明明是殺了你。果然,西索的個人風格完全保留了下來。我需要重新計劃,該如何順著他的風格,充分利用好他的能力。」

  「我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把你留給我。」伊路米此時的微笑,有著洞悉真相的愉悅,「他真的挺喜歡你呢。念能力是很深奧的,尤其是「死後念」。有你在,他說不定可以死而復生。」

  「Love is able to create miracles。」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好好相處吧!」伊路米笑著拍拍社畜的腦袋,「西索,做你最喜歡對她做的事情。」

  西索拎起社畜,把社畜扔到床上。

  「不!伊路米,等等……等等!」社畜被西索牢牢按在床上,無法掙脫。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明天見。」伊路米關門離開。

  如今的西索就像一個無知無覺的機器,超出了社畜的承受力,痛得她不得不攻擊西索。

  第二天,伊路米打開門,看到的是縫合線斷了一些,腦袋耷拉在肩膀上的西索。

  即便如此,西索仍壓在社畜身上,不知疲倦地執行伊路米的指令,畫面極其詭異。

  滿臉淚痕的社畜已經崩潰了。

  她比西索更像一具屍體,雙目無神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任由西索擺弄。

  「西索,可以結束了。」伊路米說。

  西索扶正自己的腦袋,放開了社畜。

  伊路米檢查社畜的身體狀況之後,幫社畜蓋上了被子。

  枯枯戮山,揍敵客宅。

  經過一段時間休息,社畜除了精神狀態不太好以外,身體狀況沒什麼問題了。

  作為伊路米特招的管家,社畜「自願」接受了揍敵客的培訓,主要是戰鬥力方面的。

  至於其他內容,很簡單,只需要記住一件事。

  「現在我是你的新主人,一切以我的命令為最高優先級。」伊路米說。

  揍敵客能成為世界第一的殺手,訓練自然是極為嚴格。一旦不達標就要受罰,有多少潛力都會給你逼出來。

  最常見的懲罰內容是抽鞭子,不能用「念」防御,每抽一下鞭子,社畜就疼得渾身發抖。

  「太軟弱了。」負責訓練的管家也很冷酷,「你可是伊路米少爺特別指名的,不要讓伊路米少爺失望。」

  「是。」社畜有氣無力地垂下頭。

  社畜不是沒想過,可以像對西索一樣,找機會殺了伊路米。

  然後,她品嘗了那樣做的後果。

  「你選錯了目標。」伊路米徒手壓制住了她,「我和西索不一樣。我不希望你違抗我的命令。」

  社畜想起揍敵客幾層樓高的大門,那扇門被游客稱為有去無回的「黃泉之門」,在揍敵客這裡的真正名稱是「試練之門」。

  試練之門總共有七道門,第一道門左右各為2噸,每多一道,重量翻一倍。

  社畜使用「念」,可以推開第一道門,而伊路米開到了第六道門,左右各為64噸,也就是128噸。

  「見識過我們家的狀況,我以為你會放聰明一點。」伊路米說,「即使你成功殺了我,然後呢?你可以逃出枯枯戮山,可以阻止揍敵客的復仇嗎?還有你的父母,到時候,他們也要死。」

  「我會把這次懲罰留到培訓期滿的那一天。」

  「要好好加油哦,晚安。」


第28章 結局A-《繼承》(中下)

  社畜曾經看過一部電影,主角在結尾處面臨紅藥丸和藍藥丸的選擇。

  吃下紅藥丸,會回到殘酷的現實世界。

  吃下藍藥丸,會繼續在美好的虛幻世界裡生活。

  「基於你的特殊身份,我有必要對你進行生育管理。」此刻,伊路米也拿出了兩枚藥丸,「如果你希望生育後代,就吃這枚短效的,以後,我會為你安排對像。如果你不希望,就吃這一枚。」

  伊路米……會給她……安排對像?

  在枯枯戮山待了幾個月,社畜明白伊路米的意思,那不是普通的相親,而是像寵物配種一樣,不談任何感情,只是為揍敵客生育下一個服務他們的佣人——世代為奴。

  當然,表面上沒那麼難聽,還是有管家願意世代侍奉揍敵客。由於他們展現的忠心,會被揍敵客委任重要的崗位。作為揍敵客的心腹,待遇非常優厚。

  紅藥丸和藍藥丸,哪一枚是社畜想要的,答案不需多想。

  這輩子就算是她倒霉認栽,倒霉事就在她這裡截止吧!

  社畜深深吸一口氣,選擇了紅藥丸。

  藥丸的毒性讓她躺了兩天,疼痛完全消失後,她感到了奇異的輕松。

  不用再擔心被迫懷孕,這也算是……把生育權掌握在自己手裡了。

  她自我安慰道。

  結束揍敵客嚴酷的訓練後,社畜在各種意義上變得更堅強了。

  她准時敲響了伊路米的房門,接受伊路米說要「留到培訓期滿那一天」的懲罰,具體來說,就是她「試圖殺死主人」這件事的懲罰。

  伊路米身邊還站了一個人,是「西索」。

  「……」社畜立刻移開目光。

  「恭喜你通過訓練。」伊路米為她鼓了幾下掌,單調的掌聲在寬闊的空間內異常突兀,「你已經是合格的管家了。」

  「是。」社畜恭敬地低下頭。

  她穿著黑色燕尾西裝,和當初綁架她的正式管家一樣,戴了綠寶石領結。

  「現在,該履行你的另一項義務。」伊路米坐到床邊,「去洗澡,順便把衣服換了。」

  「是。」

  社畜不會追問伊路米的理由,更不會追問懲罰內容,那不合管家對主人的禮儀,也沒有必要。反正,她都無法拒絕,不是嗎?

  努力不去看西索,社畜低著頭進了浴室。

  平靜且仔細地洗完澡,浴室置物架上有伊路米為她准備的衣服,一條薄得幾乎透明的淡藕色連衣裙,長度剛好遮住臀部,僅此而已,沒別的衣物。

  伊路米叫她洗澡的時候,她大概明白接下來要做什麼了,只是她不願意多想,更不願意思考,西索為什麼也在這裡。

  套上蔽體效果堪憂的連衣裙,社畜緩緩走到伊路米跟前,雙手往下拉著過短的裙擺,面如死灰。

  「這可不是一個O奴隸該有的樣子。」伊路米上下打量她,就像在看一件商品,「西索太嬌慣你了,才會讓你如此任性。」

  「是。」社畜越來越討厭伊路米提西索的名字,她攥緊了裙擺,指節發白。

  「他有教過你什麼?」伊路米問。

  社畜選擇誠實回答,她再也不想體驗揍敵客的刑訊室。

  根本用不著多用一件刑具,她在那裡把什麼都交待了,包括她所有的銀行賬號和密碼。

  「……」

  「後面也要做准備。」伊路米看到她對此不尋常的反應,微笑著問她,「原來西索沒有好好開發你嗎?嗯,那我得多費些工夫了。不過,從頭開始教也很不錯,更符合我的心意。」

  想起揍敵客的刑訊室,社畜仿佛看到了伊路米更黑暗深邃的興趣,她的手抖了一下,手裡的東西灑在地上。

  「沒關系。」伊路米安慰她,卻更使她毛骨悚然,「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可以教你。」

  「……」

  「西索。」伊路米說,「過來和我一起玩。」

  「……」社畜盯著伊路米背後的牆面,咬住牙關。

  忍一忍就好了,總比揍敵客的刑訊室好。

  她自我安慰。

  西索和伊路米的節奏很少有一致的時候。

  「……」神情恍惚的社畜被西索搬進浴室。

  「必須給你這次懲罰的紀念品。」伊路米手上的金屬制品,反射出尖銳的光,「西索,幫我控制住她。」

  西索一只手摟住社畜,另一只手捂住了社畜的嘴。

  被刺穿的痛楚,令社畜瞬間清醒,她在西索懷裡扭動掙扎。

  「嗚……嗚。」社畜淚如雨下,眼淚把西索的手背都打濕了。

  「最後一個。」伊路米笑著問社畜,「你知道會穿刺在哪裡嗎?」

  身後的西索用「伸縮自如的愛」粘住了她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

  無比驚恐的社畜就像困在了粘鼠板上的老鼠,除了叫喚,沒別的辦法。

  不,她連叫喚都做不到,西索捂住了她的嘴巴。

  「……」等伊路米洗完澡,社畜還四肢癱軟地歪倒在西索懷裡,不過社畜的神智已經恢復了大半。

  「這次懲罰就到此為止了。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能取下那些「裝飾品」。」伊路米對社畜說,「我一向賞罰分明。接下來,你會有一周的假期,沒有人監管,隨便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只要你足夠聽話,我會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要努力當個好孩子哦。」


第29章 結局A-《繼承》(下)

  社畜久違地回了趟家,她的父母健在,且對她的現狀一無所知。

  不好意思,社畜不是那種會和父母無話不談的類型。她的父母至今仍舊以為,她還在大企業裡頂著「米斯特洛特-加龍省三世」這個略顯滑稽的畜名當社畜。

  父母老生常談地問她什麼時候能領個男朋友回家,她老樣子裝聾作啞地糊弄過去,最後以工作忙為由,走出家門。

  然後,社畜去見了雲谷和智喜,邀請他們吃飯。

  最絕望的時候,社畜不是沒想過雲谷曾經答應可以幫助她,但是……她這邊遇到的麻煩太大了,只會讓雲谷也陷入險境,她沒有那麼深的交情,更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去尋求雲谷的幫助。

  終究枉費了心機。

  沒想到還能活著離開黑鯨號,還能以相對體面的樣子重見天日,已經值得慶幸了。

  明明是同一家店,同一道菜,卻再也不是記憶裡的那個味道。

  好鹹啊。

  柔軟的紙巾貼到社畜的臉頰,是雲谷遞過來的。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雙眼,看不出他的神情。在桌子的另一邊,智喜滿臉擔心地看著社畜。

  「姐姐,有什麼難過的事情嗎?」

  「沒。」社畜用紙巾擦掉眼淚,「太久沒和你們坐在一起吃飯,突然想起過去,有些感傷。」

  社畜的氣質變化肉眼可見,雲谷詢問是誰給了她教導。

  「我新找了份工作。」

  「是揍敵客。在那裡接受了培訓。」

  「揍敵客的老師比你嚴厲多了,哈哈,所以我進步就比較快吧。」

  「……」最後,社畜去了西索當初假死的惡作劇中做的假墓碑。

  現在西索真的死了,墓碑也就變成了真的,只是沒有屍體。

  社畜取出西索生前留給她的joker撲克牌,上面握著鐮刀的小醜一臉嘲諷的笑容。

  「你不會感到寂寞,因為你把我一起拉下了地獄。」

  「我曾以為,我的人生是一場悲劇。但現在我意識到,它原來是一場喜劇。」

  「因為我不再恨你了,你也不可能再死而復生。」

  社畜扯著嘴角笑了笑。

  轉身離開前,她想起什麼,在墓碑前蹲下,捏住撲克牌的一角。撲克牌經過「念」的強化,在石制墓碑上刻字變得輕而易舉。

  刻完字,她拍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把撲克牌斜插在墓碑前的泥土裡。

  卡著一周假期的最後時限,社畜推開試練之門的第三道門,踏入揍敵客在枯枯戮山的領地。

  盡管業務特殊,揍敵客實際上也是一家大企業。在大企業工作有一個特點,公司規模越大,分工越細。

  如今社畜的工作,和她多年前的工作性質差不多,都是當一顆小小的螺絲釘。

  社畜偶爾需要出外勤,絕大多數時間則是待在枯枯戮山,負責對「西索」的維護工作。

  比如,給西索修整縫合線,整理西索的儀表,就像擺弄一個超大號的芭比娃娃。

  不,比照顧真正的芭比娃娃更輕松,社畜不需要給西索洗澡穿衣梳頭發,只需要對西索下指令,西索就會自己完成這些基礎工作。社畜要做的是檢查結果,進行修正。

  伊路米給了社畜一些權限,西索會聽從社畜的一切指令,當然,不包括任何攻擊性的指令,她的指令優先級也低於伊路米。

  完全放棄反抗的社畜,還得到了伊路米承諾的——「最大限度的自由」。

  「西索空閑下來的時候,你可以讓他陪你玩。」伊路米說。

  伊路米沒有西索那麼精力旺盛,社畜完全有多余的精力叫西索服務她。

  「西索,抱抱我。」社畜勾住西索的脖子,親了親西索的嘴唇,「你變成橡膠玩具的樣子最可悲了,我不會再和你計較。」

  「你知道我給你的墓碑留了什麼墓志銘嗎?」社畜捧著西索的臉,「西索,笑一個給我看看。」

  西索眯起他細長的狐狸眼,嘴角翹起,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栩栩如生。

  社畜「噗呲」一聲笑了,眼淚都笑了出來。

  「哈哈哈,西索,你現在笑得好醜哦。」

  笑聲漸停,社畜湊到西索耳邊,「我給你留了最適合你的墓志銘——」

  He is joker。


第30章 結局B-《墓碑》(一)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社畜坐下來,仔細整理目前已知的所有情報。

  西索的首要目標——殺死庫洛洛,順便殺幻影旅團全員。

  西索的委托——伊路米·揍敵客必須親手殺死他,才能得到豐厚的報酬——存疑,更像是用來攪混水的。

  幻影旅團——與加夏家族達成了合作,要聯合修巫巫家族一起消滅愛依依家族——黑手黨知道旅團在尋找西索——旅團與黑手黨合作,報酬是讓黑手黨幫忙找西索?

  看來,旅團不能在黑鯨號上自由行動,才會需要黑手黨的幫助。黑手黨的交涉人給了西索vvip船票,那是能在黑鯨號自由通行的最高等級船票,他們確實擁有足夠的籌碼讓旅團合作。

  為了讓旅團專心消滅愛依依家族,黑手黨有意隱瞞西索的行蹤,率先在三層找到西索,希望西索去一層——旅團不知道西索在哪,仍在下層活動,很可能是四層和五層。現在黑手黨把西索恭送到了一層,旅團應該要來三層了。

  黑手黨分別與西索、旅團達成協議,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如果……破壞協議呢?

  窮凶極惡的A級犯罪團伙,為了找到西索,甚至可以充當黑手黨的打手,說明他們想殺西索的心情十分迫切。

  黑手黨可以利用旅團,難道她就不能利用旅團?

  愛依依家族應該是很棘手的存在,兩個黑手黨家族聯合起來都不夠,還得加上幻影旅團當外援。愛依依家族肯定有一些念能力者,並且有可以無視實力差距的規則系能力,才會那麼難對付。搞不好,幻影旅團成員也會損兵折將。

  到了那個時候,幻影旅團能有余力殺死西索嗎?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

  西索上黑鯨號是因為知道幻影旅團會來,也就是說,幻影旅團上黑鯨號的最初目標並不是西索,維基百科上說幻影旅團是窮凶極惡的盜賊。所以,他們原先是衝著黑鯨號上層的寶物來的!由於西索會妨礙他們的行動,他們才想要殺西索——以西索的實力,足夠對旅團造成威脅。

  根據黑手黨目前的所作所為,很明顯,黑手黨想讓旅團先幫忙消滅愛依依家族,然後讓旅團與西索交戰,拼個兩敗俱傷。黑手黨擔負了黑鯨號的部分治安,他們應該更希望旅團全滅,因為西索的目標只有全滅旅團,而旅團還要在黑鯨號上搶奪寶物,制造混亂。

  這個脆弱的利益聯盟,就由我社畜來打破!

  必須盡快通知旅團關於西索的事情,不能讓旅團全死在黑手黨那裡!

  怎麼避開黑手黨的耳目,給旅團傳遞消息呢?而且,社畜只認識團長庫洛洛,不認識其他旅團成員。

  苦思冥想了許久,社畜無意中壓到西索留下來的joker撲克牌,突然有了靈感,高興地從床邊跳到地板上。

  西索的招牌武器——撲克牌!西索曾經是旅團4號成員,旅團肯定能理解這個暗號!

  咕——

  剛放松下來,肚子傳出表示飢餓的聲響,社畜紅了臉,終於想起自己身無分文的事實。

  都怪那該死的西索!

  社畜罵罵咧咧把西索留下的joker撲克牌揣進兜裡,對天發誓要把這張撲克牌插在西索的屍體上。

  沒錢吃飯怎麼辦?打工賺錢嗎?

  不,現在可不是打工的時候,這裡不是陸地,是船上,工作不可能好找。

  只能當盜賊了,西索的20億能偷,食物當然也能偷——不偷普通人錢包,是社畜目前的道德底線。

  萬萬沒想到,念能力有朝一日會用來干這個。

  社畜的指尖發射出一小團「氣」,保險起見,她還給氣團用了「隱」。即使是念能力者在場,也得特意使用「凝」觀察,才能看到。

  隱形的氣團在社畜的操縱下,偷偷搬運過來一個漢堡。

  偷的食物雖然不道德,但是管飽,還……挺香。

  一不做,二不休,社畜開啟「零元購」模式,又偷了帽子、口罩和手套。到了晚上,她全副武裝,把帽子、口罩和手套都戴上,使用「絕」隱匿氣息,避開巡邏的軍人,潛入白天踩好點的游戲廳,偷走所有撲克牌。

  接著是最關鍵的部分。

  普通的撲克牌無法引起旅團注意,那麼,插在牆壁裡的撲克牌呢?普通人可沒法把紙質撲克牌插進牆壁裡。但西索無聊的時候正好喜歡做這種事。

  手套可以防止留下指紋,社畜用「周」強化撲克牌,在三層主要區域的牆上都插了撲克牌。即使有人想要清理掩蓋,撲克牌深陷在牆壁裡的部分也很難處理。

  不得不感謝西索曾經教她玩牌,她擲牌的手法和西索還挺像。

  嘿嘿嘿。

  如此一來,只要旅團來到三層,就會先關注西索的事情了!

  黑手黨和西索之間沒多少信任值,就算西索說不是他干的,黑手黨也未必相信!

  等等,西索會猜到是我嗎?社畜突然想。

  不,以西索的性格,這點小事,應該不會把我供出來。他喜歡追求刺激,先讓自己處於不利的情形,再絕地反殺。他太驕傲了,這正是他的弱點!

  社畜放心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睡到中午才起床。

  嘿嘿嘿。

  去看看昨晚制造的行為藝術怎麼樣了。

  果然,乘客們都在討論這件事,趁著大家聊得熱火朝天,社畜的「零元購」更加順利,不亦樂乎。

  另一邊,和軍方有過多次交易的黑手黨再度買通了軍方人員,和旅團成員一起查看昨天的監控畫面。

  給西索vvip票的修巫巫家族已經偷偷確認過西索仍在一層,並和加夏家族暗通款曲,認為這些撲克牌和西索沒關系,應該是愛依依家族的傑作,畢竟目前的愛依依家族就是由一群離經叛道的人組成的。

  當旅團問起三層遍布的撲克牌,黑手黨的態度十分積極。

  幻影旅團上了黑鯨號,交流完情報,決定目標後,沒有一起行動,采取了自由組隊,分頭行動的模式。其中,信長、飛坦和芬克斯組成一隊,在搜尋西索的同時,與加夏家族達成了合作關系。

  「他們又在搞什麼鬼。」留著拉碴的胡子,武士模樣的男人一臉無語——這位是信長。

  和愛依依家族的人交手後,他是真心覺得那些人的腦子不太好使,總喜歡搞些莫名其妙的行為。

  「令人不快,這讓我想起了西索。」全身裹在黑色鬥篷裡的男人眼神陰冷——這位是飛坦。

  「你也這麼覺得?」梳著金發背頭,沒有眉毛的男人抬手去拔牆上的撲克牌,只撕下來露在牆外的一半撲克牌,「他們大多是新手。這可不是新手能做到的事情。」

  這位是芬克斯。

  「如果沒有特殊用途,現在用這種方式示威,時機完全不對。」飛坦說。

  「有古怪。」芬克斯表示贊同。

  「我認為這只是轉移我們注意力的方式。」信長習慣性將手壓到腰間的刀柄上,結果只摸到了刀鞘,他昨天與愛依依家族的人交手,弄丟了武器,還沒來得及補充,「我們快要找到他們的大本營了。如果因為這個小插曲浪費時間,或者分頭行動,那就正合他們的意。果然,還是得叫上富蘭克林過來幫把手。」

  「信長,我們的首要目標是找到西索。」飛坦提醒他。

  「我知道!」信長煩躁地撓了下頭,「所以我說把富蘭克林也叫過來!」

  「稍微花點時間調查看看。」芬克斯說,「愛依依家族這邊,我們已經做得夠多了。修巫巫家族和加夏家族會做完剩下的工作。」

  於是三人都來查看昨晚的監控。

  根據撲克牌背面圖案和游戲廳失竊事件,範圍縮小為昨晚的游戲廳監控,確實不需要太長時間進行調查。

  撲克牌盜賊的速度極快,顯然不是普通人,監控裡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要不然就是在監控死角,根本看不到人影。

  但幻影旅團不愧為A級犯罪團伙,眼力驚人,硬是從那一閃而過的黑影裡看出名堂。

  「是個女人?」


第31章 結局B-《墓碑》(二)

  針對監控畫面裡的女性撲克牌盜賊,幻影旅團三名成員分別作出以下評價。

  芬克斯:「難道那個是墨蓮娜?」

  飛坦:「如果愛依依家族老大需要親自干這種事,之前信長還會被他們隨便扔出來?」

  信長:「那種事就不用再提了吧?!」

  為他們領路的黑手黨小弟以崇敬的目光看著他們。

  兩年前的友客鑫,幻影旅團滅了全世界黑手黨的十位最高首領「十老頭」,還把「十老頭」舉辦的地下拍賣會拍品全部搶走,讓黑手黨來了個大洗牌。從此,幻影旅團在黑手黨世界聲名遠揚,卡金國黑手黨裡有很多人因此成為幻影旅團的粉絲,連修巫巫家族的少當家亨利奇也不例外。

  順便一提,背著旅團與西索合作,贈送vvip票,並且表示自己是旅團全員粉的交涉人……就是亨利奇。

  尋找愛依依家族大本營的時候,亨利奇身先士卒,主動充當隨時可能犧牲的誘餌,豁出性命表示他的勇氣與誠意。信長非常欣賞他,才對消滅愛依依家族的事情格外上心。

  「總覺得還漏掉了什麼關鍵部分。」飛坦的視線從屏幕移開,「我們檢查過那些撲克牌,不像是某種念能力的發動條件。說是「示威」或者「轉移注意力」,又有些牽強——明明有很多更簡單有效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芬克斯頓了頓,「那些撲克牌是為了傳遞其他訊息?」

  「訊息?」信長回憶之前看到的畫面,「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就可以解釋撲克牌刻意排布的痕跡了。」

  黑鯨號單層的範圍約為長1500米,寬800米,面積可觀,三人花費半小時左右,找到並記下了所有撲克牌的位置,畫在白紙上,一目了然。

  三人站在不同角度觀察那些散亂的黑點,芬克斯的角度恰好是正確的,第一個從中看出了文字。

  他激動地罵了句流星街髒話,一拍桌子,「HISOKA——是西索的名字!名字後面的部分難道是數字?」

  飛坦和信長迅速走到芬克斯左右兩側,信長咋舌道,「中大獎了!」

  「數字1?西索在一層?」飛坦說,「雖然可以確認留訊息的人熟悉西索,還知道我們在找西索,但這條訊息真的可信?」

  「應該不是愛依依家族干的。」芬克斯推斷,「戰鬥正式打響了才來這招,不就等於向我們求饒嗎?那些叫囂著要毀滅世界的家伙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是黑手黨以外的人。」信長摸著下巴,「不過,這條訊息也不一定是專門留給我們的。」

  「抓到她不就知道了。」芬克斯躍躍欲試地活動手部關節。

  「只知道那家伙是個女人,怎麼找?」信長說,「訊息是昨晚留的,現在那家伙可能已經溜到其他層了。」

  「重新查監控。」飛坦冷笑一聲,「別忘了,我們才是專業盜賊。」

  世上任何一位盜賊,都有一件必須做的事情——踩點。

  通過踩點,確認監控、安保和目標的狀況,才能保證行動順利。

  當三名專業盜賊虎視眈眈盯著16倍數播放的監控視頻,某業余盜賊正在開開心心吃「零元購」的冰淇淋。

  「找到了。」飛坦出聲的同時,芬克斯按下暫停鍵。

  業余盜賊果然白天在游戲廳踩過點。

  「戴了帽子和口罩,根本看不到她的臉。」信長遺憾地搖頭,「再看看周邊的監控?」

  順藤摸瓜,他們找到了業余盜賊打算偷口罩前的監控畫面,然後發現業余盜賊的帽子居然也是偷的。

  「所有道具一戒尼都不花,在這種意義上,她確實是專業盜賊。」芬克斯忍不住笑了,「她不會和窩金一樣,根本不帶錢吧?」

  有了目標人物的照片,在空間有限的黑鯨號上,找人的難度降低了一些。

  修巫巫家族的少當家亨利奇,正在憑借目前已搜集到的情報,發動所有人手排查愛依依家族的大本營地址。尋找業余盜賊的工作,只能交給加夏家族。

  因為這件事與愛依依家族無關,旅團本來不打算借助黑手黨的力量,這次是加夏家族主動要求幫忙。

  賣人情是次要的,黑手黨主要是不希望旅團的活動超出控制,他們以幫忙的形式介入其中,至少能第一時間掌握旅團的動向。

  人海戰術自然比三人組的效率更高,旅團沒有拒絕。但他們特別叮囑,不能驚動目標,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發現目標立即與他們聯絡。

  突然冒出來「知道西索在一層」的女人,加夏家族的少當家歐魯·肯伊的心情比旅團還急切。

  如果旅團先找到那個女人,就會直接去對付西索,黑手黨想要利用旅團的計劃全部白費。

  那個女人究竟什麼來路?能否和平解決?否則,只能讓那個女人永遠消失。

  這一切小動作不能被旅團發覺,破壞協作的風險很大,旅團會反過來成為加夏家族的敵人。

  旅團是一塊極為燙手的石頭,咬不動,碰不得,歐魯必須謹慎再謹慎,他對手下叮囑幾乎同樣的話,不能驚動目標,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發現目標先與……他聯絡。

  尋人競賽不僅需要技巧,更考驗運氣。

  旅團先搜索目前所在的第三層,如果社畜已經溜到其他層,先找到她的就會是歐魯。

  社畜沒有離開第三層,於是,她回房間時,被旅團三人組以三角之勢堵在門口。

  旅團三人組中相貌最凶惡的運動服金發男芬克斯,站在社畜的正對面,抬起一只手,露出「和善」的笑容,「晚上好,業余盜賊小姐。」

  旅團三人組中最矮的黑鬥篷男飛坦,比社畜還要矮一個頭,站在社畜的右後方,手中長劍的劍尖抵著社畜的後背。

  旅團三人組中年齡最大的黑發男信長,站在社畜的左後方,沒有拿武器,但也做好了隨時戰鬥的准備。

  被三個戰鬥力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敵人包圍,該怎麼辦?急!

  「晚上好,先生。」社畜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這東西是你留的吧?」芬克斯從兜裡拿出半張撲克牌,「你有什麼目的?和西索什麼關系?」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社畜試圖裝蒜,貼著她後背的劍尖危險地增加刺破她衣物的概率,那無聲的警告令她立即改口,「不!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我認識西索!我想讓幻影旅團知道西索的位置!因為我也想殺西索!我和西索有仇!」

  「什麼仇?」芬克斯問。

  社畜說她曾經偷了西索20億戒尼。於是被西索糾纏至今,無奈一直找不到機會弄死西索。最近從西索嘴裡得知旅團的事情,才想到要幫助旅團干掉西索。她不清楚旅團成員的長相,也沒有聯絡方式。於是策劃了最引人注目的傳信方案。

  供認完前因後果,社畜小心翼翼向他們尋求確認,「所以,你們是幻影旅團成員嗎?」

  「沒錯。」芬克斯承認,然後他又問,「你怎麼證明你說的都是真話?」

  社畜微微一動,貼著她後背的劍尖就傳來壓迫感,她不敢再動,變為口頭說明,「我裙子左邊口袋裡有西索的信物。」

  站在社畜的左後方的信長,取出了社畜黑色半身裙口袋裡的東西,那是一張joker撲克牌。

  「西索的撲克牌?」信長自言自語。

  「是的!」社畜馬上應道。

  其他兩人看了卻說不記得西索用的撲克牌樣式。

  「飛坦你也沒注意?」芬克斯問。

  「我討厭西索。」飛坦的語氣十分不耐煩,「怎麼可能關注這種無聊事。」

  看來,曾任幻影旅團4號團員的西索,在幻影旅團裡的人緣不是很好。

  「這位小姐把關鍵部分都省略了呢。」飛坦挑出社畜最不想詳談的部分,「西索為什麼沒有殺你,選擇糾纏你?他看上你什麼了?他具體怎麼糾纏你,讓你甚至想要殺他?我倒是沒看出來你有什麼殺意——老實回答問題,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看上我什麼,可能是看上了我有趣的靈魂?開玩笑的!如果我知道,我肯定會改掉,讓他不要再來糾纏我!」社畜漲紅了臉,「他對我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我不想說出來。那些都是對於你們來說毫無營養的私事,真的!」

  「你有什麼念能力?」飛坦問。

  「……」念能力情報等同於念能力者的生命。但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社畜不得不老實交代,「我只是個普通的放出系。」

  「那正好。」飛坦話鋒一轉,「信長,就把她當成小號的富蘭克林吧。」

  「確實,我們缺一個遠程攻擊。」芬克斯投出同意票。

  「啊?」信長愣住。

  「這可不是打游戲啊。」社畜小聲嘀咕。

  接下來,三人才詢問社畜如何得知西索在一層。

  「我聽西索說的。黑手黨給了他vvip票,希望他暫時避開你們,去一層待著。」社畜帶上關切之意,「黑手黨隱瞞西索的行蹤,只想利用你們消滅愛依依家族!」

  「那都是西索的一面之詞。」信長說,「他告訴你這麼多事情,難道不是想用你來迷惑我們?」

  「呃……」社畜意識到自己太信任西索了,但她仍然想反駁,「我覺得西索沒有說謊。」

  「你憑什麼這麼說?」飛坦突然笑了,「因為……你是西索的女人?」

  「喲。」芬克斯吹了個口哨,「難怪會在關系問題上遮遮掩掩。」

  「這個區域都是雙人間。如果我沒猜錯,另一張床應該是西索的。」飛坦收起長劍,命令社畜開門。

  社畜硬著頭皮打開門,旅團三人組跟著社畜魚貫而入,搜查西索相關的東西。

  很遺憾,除了幾件衣服,西索在這什麼都沒留下。

  「現在可以去一層了嗎?」社畜期待地問。

  「我們還沒獲取通往上層的通道。」信長說。

  「可是……」親眼見識幻影旅團成員的壓迫力之後,社畜對他們的實力多了不少信心,「你們沒必要浪費時間精力和黑手黨合作吧?有障礙就直接清除,你們不是窮凶極惡的盜賊嗎?」

  「上一個被我殺掉的雜魚也是這麼說的。」信長面露無奈之色,「現在的人都只會看維基百科?」

  社畜從信長那裡拿回了西索的joker撲克牌,她說她發誓要把這張牌插在西索的屍體上。

  「既然你們要繼續和黑手黨合作,等到你們能去上層的時候再來找我不行嗎?!」社畜不想跟著他們離開,「我這麼弱,肯定會拖你們的後腿!而且,你們不怕我是西索的內應,在你們背後捅刀?」

  旅團三人組都笑了。

  「等你有了必死的覺悟,再來講這些話。」飛坦說。


第32章 結局B-《墓碑》(三)

  「西索不見了?!」

  修巫巫家族和加夏家族的兩位少當家,在得知消息的時候,面色凝重。

  這是個壞消息,現如今,卻不算是太壞的消息。

  旅團沒有和黑手黨結束合作關系,說明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也無法提供西索的准確位置。

  總的來說,現狀不好不壞,一切回到了原點。

  「丟失西索的行蹤」不是黑手黨意料之外的情況,西索本來就是他們難以預測的棘手對像,再加上,黑手黨缺乏恰當的監視手段。面對怪物等級的對手,最好的應對方案就是盡量不去招惹。所以黑手黨對西索的監視十分有限,謹慎控制在不讓對方感到冒犯的範圍。

  黑鯨號一層是王族與權貴聚集的vvip區域,由國王軍管轄,黑手黨在一層擁有的權限不多,必須低調行事,也是關鍵原因。

  至少,看守通道的軍人沒有見到西索離開一層,不出意外的話,西索應該還在一層。

  不出意外的話。

  「這沒什麼意外的。提供西索的位置,是他們希望我們消滅愛依依家族的交換條件,他們當然會那樣做。」芬克斯對社畜說,「但西索恐怕也不會如他們所願。」

  「最壞的情況可能是同時遭遇愛依依家族和西索。」信長說,「按照追蹤器顯示的信號,大本營應該在二層。」

  「到了。」飛坦停下腳步。

  旅團三人組的閑聊氛圍一掃而空,看向走廊對面往這邊接近的,穿著條紋西裝的長波浪卷發男人——修巫巫家族的少當家亨利奇。

  所有人心照不宣,沒有提及西索,而是討論愛依依家族的大本營地址。

  今天才被迫加入的社畜聽得半懂不懂,識相地始終保持沉默。

  加夏家族提供通往上層的通道,亨利奇則跟著旅團三人組和社畜,一起來到二層。

  給貴賓居住的二層,裝修豪華度比三層明顯高出不少檔次,仿佛來到了五星級酒店。另一個好處則是人員和建築密度變小,搜查難度在理論上更低。

  是的,僅限理論。

  愛依依家族擁有空間系念能力,每一扇門都可能是陷阱或者出入口,小基地的位置也不止一個,循環的空間構成了一個巨大迷宮。

  別說消滅敵人了,五人隊伍差點困死在迷宮裡。

  期間的各種波折暫且不提。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你們管飯嗎?」社畜餓得雙腿打顫。

  習慣了一日三餐的健康規律生活,東奔西走一整天還沒吃沒喝,她可受不了這個苦。

  黑手黨少當家亨利奇,A級犯罪團伙旅團三人組,那都是刀口舔血過來的人物,個個腰板挺直,沒吃沒喝卻像沒事人似的。如果社畜不趁現在提出吃飯的請求,她懷疑這群人會直接忽視「人類每天需要吃飯」這個問題。

  亨利奇是卡金國的黑手黨,黑鯨號是卡金國的,他四舍五入算是東道主,於是由他盡地主之誼,請客吃飯。

  當著四名陌生男人的面,社畜沒有任何形像包袱,大吃特吃,吃得很香,畢竟是斷頭飯,吃了這頓很可能沒下頓。

  而且,不花錢的飯,貴賓區的飯,本來就很香!

  在亨利奇眼中,社畜和他們實在格格不入,顯然是個沒見過血的,需要拼命的時候肯定派不上用場。但他不方便提出質疑,因為社畜不僅是旅團帶來的,還是「那個給旅團提供西索消息的人」,這兩個身份都比較敏感,亨利奇必須克制自己的好奇心,泰然處之。

  「她是西索的女人。」飛坦冷不防地說。

  正在干飯的社畜差點被這句話嗆死。

  亨利奇有些驚訝,很難想像那個渾身散發不祥氣息的男人,會選擇這麼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人。但這就能解釋旅團為什麼把這個女人帶在身邊,便於監視……嗎?

  「你居然不認識?」飛坦又補了一句。

  亨利奇立刻明白飛坦說出女人的身份,是想要試探他——旅團知道黑手黨和西索見過面了?從這個女人嘴裡得知的?

  這個女人的出現雖是意外,事情仍有轉圜的余地。在旅團的角度,西索的女人和黑手黨,都不是能隨便信任的對像。所以旅團需要同時考慮雙方的答案,再做出判斷。

  況且,黑手黨再怎麼不值得信任,也比敵人的女人更值得旅團合作吧?黑手黨是真心希望,在消滅愛依依家族後,旅團和西索能夠打起來,從而消除破壞平衡的麻煩,這對黑手黨是有利的。

  「不,我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亨利奇實話實說。

  他找到西索的時候,西索是獨自一人在三層閑逛。如果他知道西索還帶了女伴,他肯定會處理,有必要等到今天?難道……旅團其實也不確定這個女人和西索的關系?

  「能給我武器嗎?」喝完一大杯水,社畜緩過氣來,打斷了他們的話題,她最煩別人提她和西索的關系,「比如槍。或者一根棒球棍,高爾夫球杆也行。手裡不拿點什麼的話,困在迷宮感覺很無助。」

  「你是遠程攻擊,站後排不就得了。」芬克斯說。

  「真的嗎?!」社畜環視旅團三人組,「你們不會把我扔前面當肉盾?不,還是給我一把武器吧。我可以多給你們擋一次攻擊。」

  幻影旅團團長庫洛洛會把裁判當肉盾,觀眾當武器,那場面令社畜記憶猶新,就怕旅團上行下效啊!

  「扔你做什麼?不劃算。」飛坦嗤笑道,「你太弱了。比起有閑工夫把你扔出去,還不如多砍敵人幾刀。」

  「你不是想把那張牌插西索屍體上嗎?」芬克斯也挪揄她,「如果你不小心死了,我可以幫你,想插哪都行。」

  「……」社畜認真想了想,「插腦門上吧,謝謝。」

  「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信長雙手攏在寬大的衣袖裡,挑起眉毛,「那可是最好的位置。」

  「我人都死了,還講什麼客氣啊。」社畜索性破罐子破摔,「如果我能活著下船,撲克牌這事無所謂的,隨便你們怎麼搞。」

  「殺西索這件事呢?」飛坦追問。

  「這……來都來了。」社畜雙手握拳,舉到胸前,擺出加油的姿勢,「我會努力的!」

  所有人都笑,沒人把她的話當真。

  笑個屁啊!你們這些傲慢的武鬥派!社畜也跟著他們笑。

  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等你們死於非命,活到最後的我才算是贏家吧?

  決定今晚休息時的人員分配,旅團一致同意讓社畜和亨利奇組隊,換言之,就是把西索的女人交給亨利奇看管。

  大概想看看兩個互相猜忌的人會做出什麼事?

  明明在敵人大本營附近,己方卻分為三個陣營,不穩定要素太多,旅團當然選擇和自己的同伴抱團。

  是的,既然在敵人大本營附近,白天還打草驚蛇了,社畜和亨利奇也可以是誘餌,他們是五人隊伍裡最弱的兩個——由於亨利奇不尋常的謹慎態度,社畜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不還是等於當肉盾嗎?!難怪旅團要問她的遺願!真是謝謝他們關心了!

  隨便了。

  至少有亨利奇在負責警戒工作,社畜做不了,也懶得做,直接和衣而臥是她能做的最大努力——養足精神才能面對未知挑戰嘛!

  「……」

  「……」凌晨,指午夜以後,天亮之前,普遍認為是人類最放松的時段。

  旅團三人組衝到隔壁房間,那裡已空無一人,社畜躺過的床鋪殘留著溫度。

  最矮的飛坦握著信號接收器,三個人能一起看到接收器的畫面。

  可惜同樣的策略不能使用第二次。

  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走,發信器始終在無法探測的一千米以外。

  「被看穿了。」信長握緊腰間的刀柄,皺起眉頭。


第33章 結局B-《墓碑》(四)

  搜尋無果的旅團三人組,回到亨利奇和社畜消失的房間,想要再看看有沒有忽略的地方。

  提防著愛依依家族可能在門口設置的空間轉移陷阱,芬克斯打開門,室內的景像令三人駐足在門口。

  「這個是……」信長重心下壓,已經做好了拔刀的准備。

  一小團只有念能力者才能看到的「氣」,像一個彈力球,不斷從地板上飛起又落下,循環反復。

  他們觀察了一會,由旅團內速度最快的飛坦打頭陣,走入屋內。

  什麼都沒有發生。

  飛坦單手握劍,砍中那團一直上下浮動的「氣」,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那似乎只是普通的氣團,沒有附加任何念能力效果。

  「我守在這裡,你們去樓下看看。」飛坦說,「這是誘餌消失的地方,有可能是誘餌留下的訊息。」

  芬克斯和信長離開後,飛坦緊盯著氣團,同時警戒周圍的一切動靜。

  等了一段時間,有什麼人接近了。

  「……」染著血污的袖口出現在門框邊,是氣喘吁吁的社畜,「飛坦?其他人呢?!」

  隨著社畜的出現,飛坦注意到氣團停止了運動。

  「沒時間解釋了,快走!」社畜衝進來,被飛坦的劍逼得後退一步,沒能碰到飛坦,「快!快去救亨利奇!」

  「先解釋。」飛坦不為所動,他只關心他的同伴,而亨利奇是黑手黨。

  眼前這個社畜是不是真的,也有待考慮。出現的時機太巧了,正好是他落單的時候。

  社畜勾了下食指,氣團飛回她手上,「這是我留下的標記!所以我才能回來!是亨利奇幫我拖住了敵人!」

  就像進入森林裡的孩子沿路灑下小石子,社畜悄悄留下了氣團,操縱氣團藏在角落,還使用了「隱」。

  所有標記加起來,讓她找到了某種規律。

  她沒有時間解釋這麼詳細,幸好飛坦相信了她簡短的三句話解釋,晃了晃劍身,「帶路。」

  社畜滿臉欣喜,轉身跑出門口,往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跑去——正好是芬克斯和信長離開的反方向。

  飛坦與社畜保持三步之遙,跟在她身後。

  「阿飛!」走廊另一頭傳來芬克斯的大嗓門,「樓下沒有異常!你那邊怎麼了?!」

  飛坦停下腳步,等待芬克斯和信長過來。

  「這邊!」眼看飛坦還要磨磨蹭蹭,社畜急切地報了個房間號,扭過頭繼續往前跑。

  被愛依依家族轉移走,看到地上的屍體,聽到那些人像討論普通游戲,說再殺一人可以level up到幾級,社畜本能地感到害怕。西索他們殺人好歹會挑選對像,那些人殺人則是為了玩樂,惡劣程度更上一層樓。

  「被殺」和「被虐殺」的區別可是很大的!

  就當社畜以為自己要完蛋了,沒想到亨利奇替她擋住了攻擊,「我來殿後更容易拖住他們,快逃!」

  這與「同伴情誼」之類的感情因素無關,單純是最優解。

  社畜的實力在五人隊伍中最弱,求生欲卻是最強的。

  亨利奇不完全清楚社畜的念能力,他也得在社畜身上賭一把,畢竟社畜不是新手念能力者,應該有壓箱底的保命技術。

  他賭贏了。

  空間系念能力一般是放出系念能力者才能開發的能力,社畜沒有往這個方向開發,她的念系更偏向操作系。所以她對氣團所做的不止是操縱,還有感應氣團的位置。如此,她可以無視距離,精准操縱氣團。這樣的氣團往往沒有太大殺傷力,意外在這次作為「標記」發揮了重要作用。

  「不是二層!是通道!」和飛坦彙合的信長,邊跑邊說,「二層與三層之間的通道,是整個黑鯨號防護最嚴密的隔層,有足夠藏人的空間!」

  「而且知道了也不能動手。」芬克斯握著拳頭,「會把船上所有注意力都引過來!」

  「420號房間。」飛坦望向走廊盡頭,「你們記得有這個房間號嗎?」

  剛才路過的標牌上,寫的是:

  【→401-419】

  【←421-434】

  由於幾十年前的特殊事故,420房間被部分國家避諱,有些酒店就直接省略了這個房號,用相鄰的數字代替。

  「419?421?在中間?不對。」在走廊盡頭,飛坦環顧四周,「她為什麼要說420?」

  芬克斯在查看牆壁,信長檢查附近的房門,能調查的都調查了,不太可能有遺漏。

  社畜作為標記的氣團靜靜地停在飛坦踩著的地板上,入口毫無疑問就在這裡。

  「上面!」飛坦抬起頭。

  「你確定?」芬克斯看到的是普通的天花板。

  「試試看就知道了。」飛坦舉起劍,雙腳發力,跳進了天花板。

  飛坦消失了。

  芬克斯和信長不再猶豫,緊追飛坦的身影,進入不可見的420房間。

  首先進入他們視線的,是滿手鮮血的社畜。

  「都說了要給我一把武器的……」有限的空間內無法拉開距離,不得不進行近身戰,她瞅准敵人的空隙,所有的「氣」集中在手部。這是她目前為止對人類使用的最強攻擊,結果把敵人的整個頭都打碎了。

  沒有留手,她一點也不敢留手,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敵人的頭骨碎裂後,眼球、牙齒和一些說不出具體名稱的東西散落一地,社畜手上黏糊糊的感覺不止是血液,還有白色的腦漿。

  「好惡心。好髒。」社畜在牛仔褲上不斷擦手。

  心跳的很快,仿佛跳到了嗓子眼,社畜一邊擦手,一邊急促地呼吸著。

  剛進420就冒出敵人,社畜條件反射使出渾身解數應敵,沒有多余的精力繼續操縱標記用氣團。所以旅團三人組到達的時候,沒能看到氣團上下跳動,給他們做出表示方向的指引。

  雖然可以用變化系的技巧,讓氣團變成箭頭的形狀。但氣團已經使用了操作系的技巧,而操作系和變化系處於念系的對角線,隔得太遠。如果想要同時兼容,又得花費更多精力。於是不在社畜目前的考慮範圍之內——貪多嚼不爛。

  「亨利奇在哪?!」信長問社畜。

  「不行,沒救了。」社畜感應了氣團的位置,發現順序又亂了,「完了。不該回來的。這是陷阱。他們故意放我離開。現在人齊了,我們都要死了。」

  社畜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人到底在哪?!」芬克斯抓住社畜的後衣領,把她拎了起來。

  飛坦拿出信號接收器,上面顯示發信器在左前方位置。

  社畜顫抖的手,指向右邊。

  「跟著她走。」飛坦收起信號接收器,「發信器早就被發現了。」

  「堅持住。」芬克斯將社畜扛到肩膀上,「我們不會扔下你。」

  社畜耷拉著腦袋,始終抬起一只手,像個指南針,指出亨利奇所在的方向。

  不,那也可能不是亨利奇。

  她不清楚,她只知道留下的氣團在哪裡,那個用了「隱」的氣團藏在亨利奇的頭發裡,亨利奇的長波浪卷發十分茂盛,最適合藏東西。

  目的地是愛依依家族的屠宰場,或者說,屍體處理部門。

  濃重的血腥氣,夾雜著排泄物的臭味,讓社畜忍不住吐了,芬克斯在她吐出來之前,及時把她放到了地上。

  亨利奇確實在這裡,但也不完全在這裡,他被肢解成了許多份,便於後續處理,毀屍滅跡。

  「可惡!」充滿殺意的信長一刀砍斷了工作台。

  他怒氣衝衝走到邊哭邊吐的社畜跟前,本想立刻把她揪起來叫她繼續指路。但想想她這麼怕死還能第一個衝回來救人。於是等她吐完了,才沉著聲音開口,「你幫我指路。我保證讓你活著回去。」

  「……」社畜抬起頭,臉上仍是驚疑不定的神色。

  飛坦和芬克斯顯然都不在意亨利奇的死,信長憑什麼在乎一個這幾天才認識的黑手黨?

  社畜不知道,亨利奇令信長想起了和他關系最好的已故同伴。

  飛坦和芬克斯知道這件事,也明白信長說的話意味著什麼,他們互相交換眼神,最終選擇沉默,讓信長繼續說下去。

  「事已至此,只有殺個你死我活。」信長收刀入鞘,朝社畜伸出手,「我會保護你。用我的性命向你保證。」


第34章 結局B-《墓碑》(五)

  社畜不太敢相信「窮凶極惡的盜賊」的承諾,連小孩子都知道「不要輕信壞人的話」。但在此時此地,信長的承諾點醒了她。

  她暫時對旅團是有用的,可以充當半個向導,旅團當然不希望她提前死掉。

  想到這一點,社畜又湧出了力氣,用衣袖擦掉眼淚和口水,握住信長的手站起來,「嗯。」

  「總結了目前為止的空間變化,我有個猜想。」社畜回憶聽過的愛依依家族成員發言,「他們曾經提到「器官」這個詞。如果把不同用處的房間當成器官,所有的空間加起來,是不是像一個生物?會動的生物。」

  「愛依依家族大本營是一個有生命的整體。」飛坦抬眼看著社畜,「這就是你想說的?」

  「對。」社畜點點頭。

  「砍掉腦(老)袋(大)才能停止一切,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信長微微睜大眼睛,「不,應該是「心髒」才對。出入口是血管,他們的殺人行為是在輸送血液。通過殺人level up,最後將力量彙集到心髒——我的刀也無法砍開的牆壁。」

  「獻祭,卡金國有名的傳統文化。」芬克斯雙手插兜,「再讓他們發展下去,這只喜歡吃人的巨獸會把整個黑鯨號吞掉。」

  「他們毀滅世界真的挺努力。」飛坦漫不經心地評價。

  現在所有人都在一艘船上,窮凶極惡的A級犯罪團伙也不得不選擇除暴安良。

  通往「心髒」的道路沒有快捷方式可走。若不是有社畜的標記,其中不知道還要繞多少彎路。

  到了最終打BOSS環節,社畜心驚膽顫躲在最遠處角落裡觀戰。除了用拳頭的芬克斯,飛坦和信長都是用刀劍的,刀光劍影看得她眼花繚亂。

  敵人死亡,「念」的結界解除,四人找到隱藏通道,通往的地方是三層的普通房間。

  終於結束了。

  社畜松了口氣,轉身向信長深鞠一躬,「謝謝你,信長先生。」

  許下承諾後,信長確實處處照顧她,一直把她護在身後,以保護她為優先事項,她才可以專心感應氣團,發現空間的變化。

  「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吧?」信長笑道。

  他知道社畜不信任他,當然,誰會輕易信任陌生人呢?

  當所有人沉浸在勝利氣氛的時候,異變陡生。

  牆壁悄無聲息裂開成一張大嘴,咬向離得最近的信長。

  哢嚓。

  飛坦和芬克斯晚了一步,兩人只抓到信長的半個身體,另一半消失在牆壁後面。

  喜歡吃人的巨獸蘇醒了。

  不止是愛依依家族殺的人會成為祭品,愛依依家族成員死亡後也是祭品。

  花花綠綠的內髒,從斷開的腹腔嘩啦啦流到地上,像下了一場短暫的暴雨,捶打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

  飛坦和芬克斯面色鐵青。

  社畜的尖叫卡在喉嚨,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加夏家族請來醫生給她看過,結論是驚嚇過度,沒有明顯傷勢。

  「總之,我們已經消滅了愛依依家族。」芬克斯對加夏家族的少當家歐魯·肯伊說。

  「既然留了一點尾巴,那我們就只征用你們的向上通道好了。」飛坦拿劍指著社畜,「西索由我們自己尋找。再見。」

  「我真的沒想逃跑啊!」社畜苦著臉爭辯。

  死後的部分不歸旅團負責,黑鯨號的其他勢力肯定會處理,畢竟所有人都在一艘船上。

  信長的半個身體在芬克斯打破牆壁後成功回收,以完整的狀態裝入裹屍袋,放到倉庫深處的不鏽鋼冷藏室,也就是停屍房。

  接下來,黑鯨號上的屍體會多到沒處放,停屍房的空位變得比vvip更緊俏吧?

  喜歡吃人的巨獸在三層、四層和五層不定時游蕩,黑鯨號上,在房間內失蹤的人越來越多。卡金國上層不關心下層的處境,只是反復加固二層與三層之間的隔層。處在三層的獵人協會一邊與卡金國上層交涉,一邊維持下層的秩序,忙得焦頭爛額,無暇他顧。

  混亂對於守序陣營和平民無疑是災難,對於混亂陣營則是絕佳時機,旅團與西索的戰鬥變得毫無顧忌,讓搖搖欲墜的黑鯨號局勢越發千瘡百孔。

  社畜始終處在旁觀席,用「凝」觀察西索周圍,她在等一個機會。

  天空競技場裡庫洛洛和西索的戰鬥讓她明白,西索最致命的時刻是失去逃生的「蜘蛛絲」。

  西索再怎麼強,他也是人類,也會力竭,也會雙拳難敵四手。

  【偶然間,犍陀多無心一抬頭,向血池上空望去,在闃然無聲的黑暗中。但見一縷銀色的蛛絲,正從天而降。仿佛怕人看到似的,細細一線,微光閃爍,恰在自己頭上筆直垂落下來。犍陀多一見,喜不自勝,拍手稱快。倘抓住蜘蛛絲,攀援而上,准保能脫離苦海。不特此也,僥幸的話,興許還能爬進極樂世界哩。如此,再不會驅之上刀山,也庶免沉淪血池之苦了。】

  社畜操縱氣團,擊碎那塊關鍵的天花板。

  【此時,惟有極樂淨土的蜘蛛絲,依然細細的,閃著一縷銀光,半短不長的,飄垂在沒有星月的半空中。】

  飛至半空的西索開始墜落,他望向社畜的眼神包含一絲驚訝,更多的卻是喜悅,他咧開嘴,放聲大笑,「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他伸展雙臂,一臉陶醉,仿佛他依舊是天空競技場最耀眼的明星。

  他確實很成功,旅團再次因為他蒙受了不小的損失,這一點,從旅團團長庫洛洛黑如鍋底的臉色就能看出來。

  旅團的猛烈攻擊讓他全身綻開血花,就像被戳破的氣球,血液一瞬間爆炸式的鋪滿地板,流盡了所有的血。

  西索死了。

  社畜的腦袋嗡嗡作響,仍在回想西索的表情與話語。

  當初,憤恨蒙蔽了她的雙眼,導致她沒有看清重要的東西。

  西索是故意激怒社畜的,只為了增加更多游戲樂趣,不在乎別人會因此愛他或者恨他——社畜被西索耍了個徹徹底底。

  戲謔的表情,染血的小醜,和joker撲克牌一模一樣。

  旅團銘記西索在天空競技場死而復生的教訓,立刻上前,割下了西索的腦袋。

  「喂,西索的女人,你不是還有要做的事嗎?」芬克斯提醒社畜,「撲克牌的事情。」

  「不用了吧。」社畜回過神,視線移向別處,「人死債消。」

  以旅團團長庫洛洛為首,對西索咬牙切齒的仇恨,讓社畜明白自己對西索的殺意在旅團面前有多麼幼稚可笑。

  「你可是我們的場外MVP。」飛坦嘴角還掛著血,他隨手扔掉斷劍,「想要別的紀念品?」

  「我們只需要西索的腦袋。」大仇得報,庫洛洛似乎也變得格外和善,且無比大方,「剩下的隨便你挑。」

  「西索的女人,你想要他的心嗎?」飛坦笑著拋過來一團血淋淋的肉塊。

  社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猶豫之間,西索的心髒落在地面,骨碌碌滾出一道血痕,最後停在社畜腳邊。

  害怕旅團再做出更血腥恐怖的事情,社畜迅速深呼吸幾下,脫了外套,用外套包裹住西索的心髒,再小心翼翼地捧起來。

  輕薄的外套很快開始滲血,讓她滿手沾上血腥。

  飛坦的眼睛和西索一樣是金色的,卻像冰塊般寒冷刺骨。

  「嘖。」他眯起金色的眼睛,嘲諷的笑容略微驅散了寒意,「舊情難忘的女人。」

  旅團轉身離開,淡出了社畜的視野。


第35章 結局B-《墓碑》(六)

  黑鯨號下層動蕩不安之際,上層正如火如荼地進行「14名王子只能活下來一人」的激烈繼承戰。不是所有王子都想繼承王位,但他們無法打破卡金國歷代的繼承戰規則,只能被迫參戰,盡力保命。

  所有王子在登船前,被要求以自己的血與卡金國王族代代傳承的壺簽訂契約。所以,任何試圖在繼承戰結束前逃離的王子,會受到念能力反噬而死。

  那個契約唯一算得上有益的部分,就是賦予了符合各位王子真實性格的寄生型念獸。如果能學會恰當使用,或許能成為強大的助力。

  在黑鯨號養蠱,獻祭兄弟姐妹的生命,最後得到一個坐在屍體堆上的「王」。

  卡金國王族如此扭曲殘酷的「傳家寶」,對於旅團來說……

  「所謂的「稀世珍寶」,原來是個垃圾。」庫洛洛遺憾地評價。

  旅團眾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一層,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們來過。

  繼承戰?

  哦,那和盜賊有什麼關系?

  他們的目標是寶物,殺死西索是臨時增加的活動。

  盡管寶物的真相不盡人意,但至少拿到了西索的腦袋,消除了針對旅團的最大隱患,不是全無收獲。

  黑鯨號三層。

  社畜找了個裝棒棒糖的玻璃罐,把西索的心髒放在裡面,然後在停屍房裡往玻璃罐倒福爾馬林。

  經歷過愛依依家族高清沒打馬賽克的屠宰場,社畜的心理承受能力強了不少,並且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比起屍體,活人更可怕。

  「信長先生。」社畜注視著近處的一個黑色裹屍袋,擰緊玻璃罐的蓋子,「這是你的同伴們分給我的。你應該也不介意我給西索收屍吧?畢竟人都死了,事情還是不要做得太絕。謝謝你保護我,信長先生,再見。」

  換掉沾血的衣服,把玻璃罐放進「零元購」的黑色背包,發現黑鯨號的救生艇早就被搶空,社畜終於意識到現狀有多麼糟糕。

  沒人注意她沾血的衣服,商店空無一人,流血事件無人制止,這些都不足以令她產生緊迫的危機感。

  很奇怪,她為什麼會對這些危險信號視若無睹?以至於錯過了搶救生艇的機會。

  為了防止背包在混亂中丟失,或者玻璃罐被擠破,社畜把背包移到身前,怔怔地看著混亂的人群,思考自己的異常之處。

  覺醒念以後,她可以看到普通人不可見的東西,比如每個人體表的「氣」。普通人的「氣」會緩慢流失,而念能力者會用「纏」把「氣」都留在體內。

  有一個陌生的念能力者匆匆忙忙跑過人群,不知道在忙什麼。

  「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西索臨終前的那句話莫名在耳邊響起。

  「啊。」社畜張開嘴,吐出一個很輕的嘆音。

  原來,我已經不是普通人了,才會喪失普通人的危機感。

  明明解決了疑惑,社畜的神色卻更加迷茫。

  不再是普通人又怎樣呢?

  我還是我呀。

  到底哪裡不一樣了?

  一時半會是想不明白的,此時此地顯然也不適合思考,黑鯨號正瀕臨瓦解,社畜開始思考自己的出路。

  建設並管理黑鯨號的卡金國,只考慮救援一層和二層的人,三層、四層和五層已經被放棄了。

  黑手黨也不會考慮民眾,他們自救都來不及。

  唯一在三層、四層和五層實施救援的民間組織「獵人協會」,由於人手嚴重不足,就像一杯水倒入約20萬民眾的熊熊烈火裡——杯水車薪。

  「……」最後,社畜想到了幻影旅團。

  旅團一開始就沒有刻意隱藏身份,堂而皇之與黑手黨合作。當旅團偷走寶物,在黑鯨號這個有限的空間內,他們根本沒地方躲避搜查啊?除非他們做好了殺死所有追兵的准備——這不太可能,麻煩,並且風險太大。

  他們應該另外准備好了退路,比如,一艘回程的船?

  雖然社畜不知道旅團身在何處,但她知道旅團離開前一定會去的地方。

  呃,信長先生,又要麻煩你幫忙了。

  社畜迅速跑回放置信長屍體的停屍房,沒想到來晚一步,屍體已經不在了。

  希望他們還沒走遠吧?

  剛從冷藏室搬出的……信長先生,溫度很低,空氣中的水分遇冷凝結在裹屍袋上,水滴到地面,成為絕佳的路標。

  信長先生又一次幫助了她。

  幻影旅團其實沒有那麼窮凶極惡,他們沒有真正傷害她,還很看重同伴,仔細為同伴收屍,這至少能說明他們不是冷血無情的一群人。

  奔跑的社畜終於看到一名旅團成員的背影,很不巧,那是她比較畏懼的對像,於是她猶豫地停下腳步。

  在旅團中,社畜最害怕的是庫洛洛,排第二的,則是飛坦。

  更不巧的是,對方似乎察覺到自己被人追趕,轉過身來,金色眸子立刻鎖定了社畜。

  「有什麼事?」飛坦平靜的發問。

  他的態度讓社畜稍微松了口氣,社畜的語氣帶上一絲討好,「請問,你們有辦法回大陸嗎?」

  「嗯。」

  「我可以……跟著你們回去嗎?」社畜鼓起勇氣提出請求,緊接著,忙不迭地補充,「我不是想占你們的便宜!什麼報酬都可以談!」

  「這得征求我同伴們的意見。」飛坦說。

  「當然。沒問題。」社畜點頭如搗蒜,忍不住朝著飛坦微笑,「謝謝你,飛坦。」

  「你怎麼不叫我「先生」?」飛坦調侃道。

  「啊。」社畜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是我太心急了!不好意思!飛坦先生。」

  因為飛坦比自己矮一個頭,所以忘記對飛坦使用敬語——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出來!

  社畜的運氣不錯,若不是旅團在搬運完屍體後,還需要補充物資,多耽擱了一些時間,社畜大概會與他們失之交臂。

  旅團的船就在前方不遠處,社畜的心跳不自然地加快,她本能的感到了某種危險,腳步越來越慢。

  「怎麼了?」領路的飛坦回過頭。

  飛坦的視線總令社畜不太舒服,本以為是飛坦的眼神格外凶惡且陰郁的緣故,畢竟是A級犯罪團伙的成員嘛。

  此刻,她才明白,她憑本能感到不適的真正原因——飛坦把她視作獵物。

  她主動送上門來,踏入獵人的領地,只會是任人魚肉。

  不能再前進了!

  「很抱歉。我不能離開黑鯨號,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社畜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自如,「就此別過吧。謝謝你的好意,飛坦先生。」

  飛坦沒有問是什麼事情,他直接挑破了兩人之間的窗戶紙,「想逃?」

  「您在說笑吧?」社畜抬高嘴角,露出虛假的笑容。

  「快逃。」飛坦完全不掩飾他眼中的惡意,「我給你三秒鐘。」

  「三。」

  連臉上的笑容都來不及收回,社畜猛地後退一步。

  「二。」

  社畜把「氣」集中到雙腿,拔腿就跑。

  「一。」

  社畜衝向密集的人群,想要混入其中擺脫追兵。

  「太慢了。」飛坦不是從後面追過來的,他攔在了社畜的前方。

  社畜驚慌之中用左腳點地,試圖往右邊轉向,繞開飛坦。

  飛坦的身影一晃,出現在社畜的身側,凌厲的手刀劈中社畜的脖子,社畜頓時昏了過去。

  「……」搬運完重物的芬克斯走出船艙,見到飛坦搬來了計劃之外的「大件行李」,不由得愣神片刻。

  「不是已經放她走了嗎?」

  「誰叫她自己主動送上門的。」

  「那她怎麼昏迷了?」

  「她暈船。」


第36章 結局B-《墓碑》(七)

  社畜很懊惱,目前為止,她裝睡居然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上次裝睡被伊路米·揍敵客用殺氣恐嚇,這次則是正准備逃走,卻發現飛坦就守在門口,等著看她的笑話。

  故意留出一絲空隙,讓獵物逃跑,再捉回來——飛坦喜歡這樣戲弄獵物。

  一次次逃跑失敗的獵物,信心不斷遭到磨損,便很難再有逃跑的心思了吧?

  被飛坦用手刀攻擊過的脖子仍在隱隱作痛,社畜咬著下唇,試圖使自己冷靜,「我要做什麼,你才能放我走?」

  「說不准呢。」飛坦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陽光、海風與天空,「如果你能讓我盡興的話。」

  顯然,這是一場地位不對等的談判。但社畜確實拿不出能與飛坦較量的籌碼,並且孤立無援。

  船身在海浪中搖晃,身處絕境的社畜感到地板都是軟塌塌的。

  「過來。」飛坦在床邊坐下,意圖昭然若揭。

  社畜艱難地挪步,可她再怎麼磨蹭,路程還是太短了,不夠她調整心態。

  *飛坦的命令1*

  「我想看看西索的女人有什麼本事,結果你就擺出這副模樣?」飛坦仰視著社畜,反而像是居高臨下,「真叫人倒胃口。」

  「對不起。」社畜弱弱地回答。

  「過來躺下。」飛坦說,「這件事你應該會吧?」

  「……」社畜點點頭,忍著強烈的不安,躺到床上。

  然後,飛坦拿出了一把匕首。

  社畜還記得飛坦徒手扯出西索心髒的血腥畫面,她眼眶發紅,渾身顫抖起來。

  就像一只等待屠宰的羔羊,除了哭泣,社畜別無他法。

  雖然是沒開刃的部分在社畜皮膚上滑動,鋒利的刀尖部分也不是開玩笑的。

  飛坦仔細詢問社畜和西索玩過些什麼,碰到社畜不願意回答的問題,飛坦就用匕首做出一些危險的事情。

  於是,社畜供認不諱。

  「我……我只是西索的O奴隸。」社畜哭得滿臉是淚,「我不甘心,才想要殺他。」

  「O奴隸?」飛坦笑了出來,「沒有一點取悅主人的本事,你這樣也配稱作「O奴隸」?」

  「西索確實把你寵壞了。」

  「你後悔殺了他嗎?」

  社畜勉強開口道:「他已經死了。」

  死之前還笑得很開心。

  令人討厭。

  早知道就不理會西索的事情,應該想辦法下船,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倒是看得很開。」飛坦用匕首挑起社畜的下巴,「逃跑的時候,都忘了帶上你的舊情人。」

  裝著西索心髒的糖果罐就放在床頭櫃上,社畜不可能沒看到。

  「我想他應該不會介意。」社畜不敢不答飛坦的話。

  「沒錯,他是個瘋子。」匕首在飛坦手上翻轉一圈,變為反握,刀尖抵住社畜的喉嚨,「既然他已經死了,那我得說一句,他看女人的眼光還不錯——你是我中意的類型呢。」

  細小的血珠從刀尖溢出,社畜忍住吞咽口水的動作,呼吸也止住了。

  「第一次用劍抵在你背後的時候,我就想過怎麼O你。」飛坦扔掉匕首,「如果你今天不來,我以後應該也會來找你,對你做同樣的事情——是不是感覺一點也不後悔了?」

  這哪裡是安慰,完全是炫耀與威脅。

  *飛坦的命令2*

  脫掉鬥篷的飛坦,露出一直被擋住的下半張臉。

  小巧的鼻子,秀氣的下巴……社畜不合時宜地想到,他很適合扮女人,難怪他平時會遮住臉。

  *飛坦的命令3*

  社畜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反應很令飛坦滿意,他決定今天熱完身就結束。反正時間多的是,半個多月的航程,可以慢慢玩。

  *飛坦的命令4*

  「西索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他至少會給我藥……」

  「規則已經變了,小姐。」飛坦示意她安靜,「噓——不要吵,這裡隔音不好。」

  *飛坦的命令5*

  明明社畜遵守了飛坦要求安靜的規則,卻沒能讓飛坦滿意。飛坦伸手揪住社畜的發尾,迫使社畜仰起頭。

  *飛坦的命令6*

  看起來,今天到此為止了。

  沒想到飛坦比西索好應付得多。

  是啊,西索才是不正常的!

  以飛坦的戰鬥力,不會缺女人,也就不會特別執著於某個女人。

  只要讓他滿足,他很快會感到無聊,然後換下一個。

  社畜乖巧順從地躺在飛坦懷裡,看似安穩的溫存環節,被一陣不期而至的敲門聲驚擾。

  「喂,阿飛,你玩完了也給我玩玩。」是芬克斯的聲音,「你們吵得我睡不著覺。」

  「我告誡過你不要亂叫,其他人聽得到。」稍後,飛坦朝門外說,「芬克斯你進來吧。」

  「……」社畜驚愕地望向飛坦。

  她根本沒有大聲叫,飛坦是故意的。

  「還是遮一下比較好。」連芬克斯都覺得飛坦太過分,脫下運動服外套扔給社畜。

  「隨便你。」飛坦沒興趣看芬克斯和社畜之間的劇情,用冷漠臉表示送客,「洗干淨了再還我。」

  芬克斯的房間就在隔壁,僅僅一牆之隔。

  社畜心驚膽戰看著芬克斯,之前和他們合作對付愛依依家族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他們對自己抱有這種心思。

  「芬克斯……先生。」社畜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您完全不挑的嗎?」

  *芬克斯的回合*


第37章 結局B-《墓碑》(八)

  「阿飛居然沒怎麼玩。」芬克斯嘖嘖道,「這不是個好信號,你有大麻煩了。」

  「什麼?」社畜臉色發白,正要追問,結果被對方的動作打斷,「啊!」

  「不好意思,我和阿飛不一樣,不喜歡在干正事的時候聊天。」

  *芬克斯的回合1*

  社畜咬住嘴唇,努力不發出聲音,她不想再引來其他人,尤其是幻影旅團最恐怖的團長——庫洛洛·魯西魯。

  普通的惡徒可沒辦法統帥這群殺人不眨眼的通緝犯。

  雖然不清楚這艘船上還有多少人可能過來分一杯羹,社畜不道德地慶幸,信長已經死了,少了一個威脅。

  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信長承諾保護她之前,芬克斯還把她扛在肩上逃跑,保證不會扔下她不管呢。

  *芬克斯的回合2*

  「我已經答應了會把你還回去。」芬克斯說。

  「你可以……遲點還?」社畜試探道。

  「確實,我經常這樣干。」芬克斯想起輕松愉快的往事,凶惡的面相也變得柔和了一些,看來他和飛坦的關系是真的很好,「但你不是錄像帶,也不是游戲機,我可沒法把你弄丟。」

  芬克斯坐起來,似乎在認真思考怎麼把社畜「弄丟」。

  「把你不小心扔進海裡?」

  「那……也行。」

  「不行,你八成會死。」芬克斯沉下臉,「信長不久前救了你,轉頭你就死了,這像什麼話。」

  「……」社畜沉默了一會,「除了不殺我,別的事情都無所謂嗎?」

  「信長在的話,他應該會反對。」芬克斯說,「變成現在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那……」社畜又問,「你說……我有大麻煩了……是什麼意思?飛坦會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他具體會做什麼。」芬克斯感到好笑一般,拍拍社畜的肩膀,「你是他喜歡的類型,盡量順著他來,他不會隨便把你玩死的。」

  「……」社畜沒有感到多少安慰,心裡涼涼的。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飛坦在嚇唬你呢。」為了個人喜好,芬克斯果斷出賣了同伴,「這艘船上只有三個男人——我、飛坦和團長。團長一般對這種事情沒興趣,你不用管他。其他人隔得遠,又有海浪的聲音,除了大聲慘叫,沒人能聽到你。」

  「飛坦要求你的那套,至少我受不了。」芬克斯的聊天就此告一段落,「西索的女人,叫點好聽的,讓我舍不得把你還給飛坦。」

  *芬克斯的回合3*

  「……」芬克斯回過神,認真地說,「等會別想叫我停下。」

  *芬克斯的回合4*

  正如西索對強化系念能力者的性格偏見——頭腦簡單。芬克斯的確喜歡動用蠻力。

  為了降低他們的警戒心,表示順從,不管飛坦對社畜做什麼,社畜一直沒有用「念」進行防御。

  但現在是真可能被芬克斯弄死,社畜只能用「念」來保護自己不繼續受傷。

  剛才還意亂情迷的芬克斯立刻發現她的小動作,好奇的發問中帶著一絲冷淡,「你不是想被我玩壞嗎?」

  幻影旅團之所以能成為A級犯罪團伙,經歷過的腥風血雨,不是泡在溫水長大的社畜能想像的。

  「!」社畜掩飾不住她眼裡的恐懼。

  「哎!真受不了你!」芬克斯喘了口氣,才繼續說,「哈哈!別怕,沒有男人會計較女人在床上說的話!誰計較誰傻x!」

  「我很久沒這麼盡興了。」芬克斯咧開嘴,朝社畜露出一個堪稱「友善」的笑容,「隨便你怎麼搞,咬我幾口也沒關系。西索的女人,你只要對我保證一點——別昏過去。」

  *芬克斯的回合5*

  說實話,飛坦沒有想到芬克斯會玩得這麼起勁,結果他高估了芬克斯,低估了社畜。

  飛坦感到煩躁,他想起芬克斯找他借的錄像帶和游戲機,總是容易弄丟,他居然還一次次借給芬克斯,因為他們互毆一頓就和好了,從小玩到大的交情,不至於為了一點小東西翻臉——這種該死的友誼是不是該結束了?

  不分場合,不論何時,就算是旅團最重要的「蜘蛛頭」,旅團團長被敵人綁走的時候,也不影響芬克斯展示他要命的「幽默感」。

  芬克斯知道飛坦聽得到,於是他把社畜帶到牆邊,教社畜說流星街髒話。

  等社畜學完他說的話,問他是什麼意思,他說:「是「飛坦陽痿男」!哈哈哈!」

  更要命的是,一牆之隔的飛坦真的回了一句流星街話。

  芬克斯笑得樂不可支,給社畜翻譯道:「他說,「芬克斯我改天給你屁股上多開個洞」!哈哈哈!」

  「不玩了不玩了!」芬克斯擺擺手,「小心眼的家伙,把他惹毛了,真會衝進來壞我好事。」

  第二天,故意拖著不還東西的芬克斯差點和飛坦打架。

  考慮到船上不適合打架,換成了打牌,每天誰贏了就讓誰玩。

  沒錯,他們怎麼可能真的為一點小東西決裂呢?

  喜歡的東西,大家輪流玩,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有一句話,社畜一直忍著不說,她很害怕那句話變成真的。

  即使她不說,那句話終於還是成真了。

  芬克斯和飛坦決定一起玩。


第38章 結局B-《墓碑》(九)

  飛坦從庫洛洛那裡拿來一卷繃帶,纏在社畜的雙眼上,芬克斯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他知道飛坦又要玩新花樣了。

  芬克斯的身高與西索相差不多,都是接近一米九的大個子。他的外套寬大,可以一直蓋到社畜的大腿,就像一條連衣裙。

  被飛坦綁架過來後,自知彼此實力差距的社畜對他們從無半點反抗,今天也順從地跪坐在床上,被蒙住眼睛,雙手反綁在背後,不會詢問他們想做什麼——反正問了也無法拒絕。

  *猜謎游戲1*

  有了對照組以後,連變態人渣瘋子西索都能體現出優點,這也太好笑了。社畜忍不住自嘲地想。

  「剛剛你想的是誰?」飛坦發問了。

  輾轉於芬克斯與飛坦身邊的這些天,社畜知道,不能在這兩人面前說謊。

  「西索。」她誠實的回答。

  *猜謎游戲2*

  「現在一起玩就沒這個問題了。」飛坦說,「而且,你擔心她,她還有心情想著西索——貪得無厭的女人。」

  「隨便她怎麼想,還不是被我們……」芬克斯說,「你不是喜歡這一點,才把西索的心髒放床頭,你口味真的變態啊,阿飛。」

  「沒錯。」飛坦雙手固定社畜的頭,「但我現在希望她忘記這一點,變成真正的O奴隸才好呢。」

  社畜置若罔聞。

  「怎麼?」飛坦惡劣的笑聲,「你是不是在想,西索玩得比我們溫柔?」

  「請不要……再提……西索的名字。沒有……你們提醒,我……不會再想他。」因為芬克斯的干擾,社畜的聲音顫抖,斷斷續續,「他……他是個……喜歡……強O的……人渣。」

  「嘿!」芬克斯並不在意社畜的評價,「這可是把我們倆都給罵進去了。」

  「我……我一點也不……後悔……殺了他。」社畜閉上嘴,緩了幾秒鐘,「是你……飛坦……你更在意。」

  「說得好!」想要她講更多話的芬克斯,放慢速度。

  「西索……殺了你們的同伴,即使……殺了他,也不夠填補你們失去的……」社畜身下的床單被她攥出無數褶皺,在極有可能被玩壞的境地裡,她終於說出忍耐已久的話,「你們只能把矛頭……轉向我。是你們輸了……你們輸給了西索……」

  「哈哈哈。」芬克斯笑得很暢快,毫無陰霾。

  「哈哈哈。」飛坦的笑聲陰沉,卻也聽不出怒意,「西索的女人,你還是在為西索講話。如果我說,這一切其實跟西索沒太大關系,那只是我想玩你的借口呢?」

  「你難道不知道……做壞事可以不需要理由。」

  「愚蠢天真的小姐,西索和我們是一樣的,用20億誘惑你上鉤,但你依舊更願意選擇他,對嗎?」

  「至少他真的給錢了。」社畜咬了咬嘴唇,「如果沒有那筆錢,我的人生就是每天被生活OO。同樣的,如果你們能放了我,我也會樂意陪你們,只要你們需要,我隨叫隨到。」

  芬克斯說過,信長生前最後做的事情就是保護社畜,看在信長的份上,他不希望社畜太快死掉。

  談判的關鍵是飛坦這邊。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們?」飛坦嗤笑一聲,「我討厭這種小聰明。不如再陪我們多玩玩,衝干淨你自作聰明的腦子。」

  飛坦堵住了社畜的嘴。

  「這就不聊了?」芬克斯看熱鬧看得正起勁。

  「閉上嘴繼續干你的。」飛坦按著社畜的腦袋,「不會把你當啞巴。」

  「啞巴就不好玩了。」芬克斯不滿地說。

  「下一輪再讓你聽。」飛坦掐住社畜脖子的氣管,社畜頓時感到窒息。

  *猜謎游戲3*

  「阿飛,別把她弄死了。」芬克斯是認真的。

  「用不著你提醒,我有分寸。」

  *猜謎游戲4*

  社畜昏了過去。

  芬克斯回想起飛坦與社畜的對話,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阿飛。」芬克斯嚴肅地盯著飛坦,「你這家伙,之所以針對她,還有最重要的理由沒說吧?!」

  「呵。」飛坦瞞不過,也懶得隱瞞這件事,「因為她多管閑事。」

  芬克斯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說她是場外MVP,原來你是在說她搶了你的人頭!」

  在網上與網友激烈對罵之後,會順著網線來砍人——飛坦就是這麼小心眼的家伙。

  「你知道,我討厭別人插手我的戰鬥。」飛坦用手背撫過社畜的臉頰,「我要再殺一次西索。」

  「阿飛。」芬克斯抱有不同意見,「活人爭不過死人。」

  「是死人沒法與活人爭。」飛坦不以為然,「西索的女人會成為我的女人。」

  「不。」芬克斯不想讓她變成飛坦的私有物,「是「蜘蛛」的女人。」

  幻影旅團成員都有帶成員編號的蜘蛛紋身,所以也被稱作「蜘蛛」。

  目前的這件玩具,飛坦暫時同意與同伴分享,「那就先這樣。該叫醒她繼續陪我們玩了。」

  *猜謎游戲5*

  社畜不擅長猜謎游戲,連連猜錯,她被打得忍不住啜泣起來。

  「好疼……好疼……先生……」社畜懷疑有第四人加入猜謎游戲,才導致她猜不中,哀求的時候,就沒有加上名字。

  「盜賊小姐?沒人能再叫你「盜賊小姐」了。」第一天對社畜的審問中,飛坦得知了太多的往事,包括她與西索印像最深刻的自由貿易游戲,「而且,我們不需要付哪怕一戒尼,都可以把你……」

  「你想要誰來?我?芬克斯?還是其他人?」

  「……」社畜一言不發。

  「那就是無所謂呢。」

  社畜終於發出了忍痛的嗚咽。

  *猜謎游戲6*

  下船那天,社畜終於能穿上干淨整潔的衣服。

  這並不是結束,她繼續混在「蜘蛛」之中,被迫來到了名為「流星街」的地方。


第39章 結局B-《墓碑》(十)

  無條件接收全世界不要的垃圾,地圖上沒有標注,不被任何國家承認的遺棄之地——流星街。

  若不是親眼所見,社畜會以為這是都市傳說。

  流星街人不會被登記國民號碼,也就是世界上不存在的人,足足有800萬之多。

  流星街外圍是無數的垃圾山,穿著防護服的人們正在處理垃圾,所謂「靠山吃山」,回收垃圾就是他們重要的物資來源。

  在垃圾堆成的群山中,人們開辟出了能夠居住的生活區,甚至有茂盛的植被,多宗教混合的大教堂。教堂附近有一片墓地,十字架堆得密密麻麻,靠近路邊的部分十字架下面放了花,有的比較新鮮,有的干枯了。

  幻影旅團成員大部分來自於流星街,他們與流星街人對話,用的是當地的語言「流星街語」,社畜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她唯一掌握的流星街語,只有芬克斯教的一句髒話「飛坦陽痿男」。

  趁著飛坦他們忙於安置帶回來的同伴屍體,一直裝溫順的社畜選擇用這個機會逃跑。

  路上看到的流星街人都是普通人,沒有念能力者。在這裡,除了幻影旅團,恐怕沒什麼人能攔住她。

  逃了多遠,怎麼被抓回來,這些事情不值一提。簡而言之,她低估了幻影旅團的實力。

  這次回到流星街的旅團成員共有8名,團長庫洛洛,2號團員飛坦,5號團員芬克斯,不知道幾號的瑪奇。瑪奇是個表情冰冷的女人(也可能是因為心情糟糕),擅長使用念線(把「氣」變為細長絲狀),應該是變化系。

  剩下的4個則是屍體,信長,富蘭克林,小滴,剝落裂夫。

  死了一半人,難怪4個活人的表情都不好看。

  不,不止一半,聽說在上黑鯨號之前,西索就殺了兩名團員。

  可想而知,旅團對西索的仇恨值有多高。

  作為逃跑的懲罰,飛坦一根根地把社畜的手指往反方向掰斷,然後依次復位,所以社畜的右手裹上了繃帶。

  「下次是十根手指。」決定帶社畜來流星街的飛坦負責管理她,「再下次,我會讓你成為流星街最有名的娼妓。800萬人,男女各一半,那就是400萬,足夠你忙一輩子。」

  「……」社畜眼神灰暗地點頭。

  在旅團成員們的墓碑前,社畜如芒刺在背,盡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雖然這些人的死不是她造成的,但她頂著「西索的女人」這個稱號,真是被西索害慘了,似乎旅團對她做什麼都是罪有應得,根本無從申辯。

  身為罪魁禍首的西索,他那顆顏色暗淡的腦袋被扔在地上,像個皮球一樣滾動。

  兔死狐悲,社畜面露不忍之色,悄悄移開視線。

  「喂,俠客。」芬克斯掐住她的下巴,令她正視前方,然後對著其中一個墳堆說,「我們殺了西索,還O了他的女人。」

  「現在不是西索的女人了,是蜘蛛的女人。」飛坦糾正道。

  說完,他們不約而同望向同一個方向,社畜也感覺到了什麼,隨著他們望過去。

  是旅團團長庫洛洛·魯西魯。

  庫洛洛在看著社畜,他純黑色的眼睛裡是清澈無雜質的疑惑與好奇,好像此刻才發現社畜的存在,或者說,第一次意識到世界上有社畜這個人存在——庫洛洛的精神狀態很不正常啊!

  盡管是看不出其惡意的視線,社畜依然條件反射地往後退去,後腦勺撞到芬克斯的胸膛。

  「她這麼害怕團長?」芬克斯把手放到社畜的肩膀上,聲音疑惑。

  「她看過團長和西索在天空競技場的戰鬥。」飛坦回答。

  社畜撞到芬克斯後,庫洛洛沒有再看她,重新垂下眼,看著腳下的墓地。

  西索的腦袋丟在這裡,肯定會腐爛發臭污染環境,所以扔進了垃圾填埋區。天空競技場最耀眼的明星陷入堆滿垃圾的深坑裡,變得和其他垃圾沒什麼區別。

  流星街是被全世界遺棄的垃圾場,裡面都是垃圾,流星街人就把流星街以外的人當垃圾。

  稍微理解了旅團為什麼選擇報復社會的特殊身份背景。但這只是令社畜加深了對他們的恐懼。

  同情?那種高高在上的感情,並不是身不由己的社畜能拿得出來的。

  她甚至希望自己最好真的有無法治療的傳染病,至少把飛坦和芬克斯一起拖下地獄。

  嘿嘿嘿,下地獄的人越多越好口牙!

  大家一起下地獄口牙!

  旅團在流星街的基地外表破敗,很不起眼,內部的基礎生活設施卻意外的齊全,有水有電。

  死掉的團員多了,空房間也就多了。不過,社畜身為人質,沒有挑選房間的權利,飛坦把她安排進了地下室——因為是隔音最好的地方。

  流星街作為全世界的垃圾場,當然不會是什麼好的地理位置。遠處是沙漠,近處是荒漠,不走進來,根本想不到還有人在此居住。當地的氣候干燥,地下室一點也不潮濕,算是流星街難得的優點。

  社畜想,自己恐怕也活不到擔心風濕的年紀。

  自己住的地方要自己打掃。得益於飛坦的潔癖,地下室並不髒亂,清理灰塵,整理剛拿到的物資就行了。

  地下室之所以是隔音最好的地方,是因為有特殊用途。看到各種新舊不一的刑具,社畜在地下室坐立難安。

  她還有一次逃跑的機會,下次逃跑只會掰斷十根手指——這更像是飛坦留下的誘餌,泛著劇毒的光澤。

  不行,要冷靜,飛坦喜歡利用人的恐懼。

  雙腿打顫的社畜不斷深呼吸,抑制自己想要逃跑或者自殺的衝動。

  不需要飛坦看管,連門也不必鎖上,噤若寒蟬的社畜根本不敢踏出籠子一步。

  這裡不是虛構的恐怖電影,幻影旅團是一群真真正正殺人如麻的A級通緝犯,西索的腦袋不是橡膠做的道具,流的血不是人造血漿,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都是真實的。

  旅團剛回流星街,除了安置同伴們的屍體,似乎還有不少其他要做的事,整個基地空空蕩蕩。

  社畜在地下室角落的床上縮成一團,抱著膝蓋小聲哭泣。

  直到哭累了,也沒有人回來,她略微放下心,胡亂地擦了擦臉,迷迷糊糊歪倒在床上睡去。

  當她從噩夢中驚醒,才發現床邊坐了一個黑色的人影。等她看清那個人是旅團團長庫洛洛,她立刻嚇得完全清醒了。

  「晚上好。」庫洛洛膝蓋上放著一本翻開的書,五官柔和,面容寧靜,再加上額頭上的等臂十字架紋身,讓他看起來宛如古典宗教油畫裡聖潔的神子。

  但是,社畜清楚記得他殺西索的時候,視人類為單純的道具,使用的戰術比西索還瘋狂。

  在社畜睡醒前,他似乎一直在看書,那本書上的文字像一大團螞蟻,不是社畜看得懂的語言,令社畜頭暈。

  「……」社畜張開嘴,由於恐懼,沒能發出聲音。

  「我該稱呼你什麼?」庫洛洛合上書,「西索的女人?」

  這個稱呼宛如針刺,社畜渾身抖了一下,她極力想擺脫這個稱呼帶來的詛咒,急切中找回了丟失的聲音,連珠炮似的說:「我、我其實和西索不熟的!你可以問飛坦!我只是西索的O奴隸!」

  「是嗎。」庫洛洛的語氣很平淡,聲音輕得仿佛呼吸。

  社畜屏住呼吸,心驚膽顫盯著庫洛洛,唯恐漏掉他任何一絲不悅的情緒。

  「那麼,O奴隸小姐。」庫洛洛頷首,口吻禮貌且疏遠。

  過於彬彬有禮的態度,使得「O奴隸」在他嘴裡似乎都變成了平常的普通詞彙。

  「你今晚可以撫慰我嗎?」他嘆氣般的說,聲音裡甚至包含了疲憊。

  啊?

  社畜徹底懵了。

  平常的話,這種給足了拒絕余地的態度,肯定是可以拒絕的。

  但……社畜根本不敢拒絕旅團的任何要求,怕被弄死。

  其實,接受也可能被弄死。

  不,直接拒絕被弄死的概率明顯更大!

  「嗯。」社畜擠出一個表示順從的單字。

  她剛才已經考慮了好幾種自殺的方式。

  庫洛洛把書放到一邊,只是用純黑色雙眼注視著社畜。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十分滲人。

  兩人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社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得不鼓起勇氣,問:「您……希望我……做什麼?」

  O奴隸該怎麼進行撫慰工作?這好像是個不需要額外提問愚蠢的問題。但社畜太害怕,不敢接近庫洛洛,更別提發生觸碰。

  「別害怕。」庫洛洛的話語,就像畫面旁白的客觀稱述句,「我不會殺你。」

  「……」社畜緊張地吞咽口水的聲音,在此刻格外清晰。

  心跳如擂鼓,社畜終於強打起精神,抬起雙臂,擁抱住庫洛洛,像擁抱一顆隨時能讓她痛不欲生的燃-燒-彈。

  社畜的身體止不住顫抖。

  或許是表示安撫,庫洛洛動作溫柔地環住社畜的後背與腰部。

  身為A級犯罪團伙的團長,庫洛洛身形偏瘦,個子只比社畜高一點,面相看著也是旅團最年輕的,很難想像他能統帥一群殺人不眨眼的犯罪分子。

  幸運或者不幸運,在飛坦與芬克斯面前,社畜的確說中了旅團的痛處。旅團失去得太多,以至於無論怎麼報復,都無法完全彌補心中的空洞。

  其證據是……

  在社畜嚇得哭出來之前,庫洛洛先埋在她的肩膀裡流淚了。

  這……這也太恐怖了,兄弟!

  感覺會被滅口。

  庫洛洛不殺,不代表其他人不殺——飛坦可以殺,芬克斯可以殺,瑪奇可以殺,其他流星街人可以殺。

  社畜一動也不敢動。

  庫洛洛流淚的時候很安靜,沒有任何動作,時間也不超過一分鐘。社畜知道他哭,是因為社畜的肩膀濕了一塊——這總不可能是庫洛洛流口水流的吧?!

  為了消滅庫洛洛流淚的證據,不動搖庫洛洛「流血不留淚」的犯罪團伙團長地位,當庫洛洛結束擁抱,社畜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立即把自己肩膀濕了的上衣脫下來,然後是其他衣物,就像一個O奴隸該做的事情。

  庫洛洛看起來興致不高,難道……庫洛洛不喜歡玩有別人痕跡的玩具?!社畜忍不住心中一喜。

  下一刻,庫洛洛開始脫衣服。

  行吧。

  社畜認命了,識相地湊上去幫他脫。

  「……」第二天下午,飛坦才出現在社畜面前。

  當然,庫洛洛離開很久了,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你讓團長滿意了沒?」飛坦問。

  「不知道。」社畜弱弱地回答。

  幸好飛坦沒有追問,更不會詢問詳細情況,或者說,飛坦不能窺探團長的私生活,真是萬幸。

  要不然,不能在旅團面前說謊的社畜該怎麼回答?

  說你們團長先是流眼淚,然後脫光了衣服抱著她,最後把臉埋在她懷裡,像嬰兒一樣含著安慰奶嘴入睡——這種精神狀態退行到嬰兒時期的媽寶男團長你們能接受嗎?!

  和你們團長一比,你飛坦和芬克斯都變成了正常人。

  「……」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社畜越來越覺得自己會被旅團滅口了。


第40章 結局B-《墓碑》(十一)

  住在幻影旅團基地(的地下室),社畜沒想到自己過得意外的平靜,能夠吃飽穿暖,沒被地下室的刑具折磨。

  旅團基地經常沒人,飛坦不限制她的行動範圍,只警告說不准逃跑。

  什麼樣的行為會被認作「逃跑」?離開旅團基地?離開流星街?

  一開始,社畜只敢在旅團基地內活動。

  除了有水有電,這裡居然還有計算機和網絡。芬克斯說計算機和網絡都是俠客搞的。

  社畜記得「俠客」,是因為芬克斯對著墳堆叫了這個名字,還說「我們殺了西索」之類的話,顯然,俠客應該是被西索殺掉的團員之一。

  順便一提,為了方便獲取情報,俠客考了一張獵人執照,就放在計算機下方的抽屜裡。

  社畜連考兩次都沒拿到的獵人執照,俠客拿到了,他應該很厲害,但他死了。

  西索更厲害,殺了俠客,殺了那麼多旅團成員,但他死了。

  呵呵,每個人都會死,再厲害也沒用。

  「你要玩計算機的話,最好別去奇怪的網站。」芬克斯表情嚴肅,「計算機中毒了比較麻煩。也不知道俠客的殺毒程序現在還能不能行。」

  奇怪的網站原來指的是OO網站嗎?!

  「哦。」

  既然這台電腦不是俠客一個人在用,裡面應該不存在「被外人看到就得滅口」的機密文件吧?!

  好消息,沒有那種機密文件。

  用著幻影旅團的計算機,幻影旅團的網絡,瀏覽記錄的安全毫無保障,社畜不敢查看任何敏感信息,只用來看新聞、動漫和電視劇。被熟悉的外界信息包圍住的時候,社畜產生了自己不在流星街,而是在普通網吧的幻覺。

  這樣的幻覺就像肥皂泡,風大一點就破。

  天黑了,社畜就乖乖待在地下室,當一個等待「蜘蛛」歸巢的——「蜘蛛的女人」。

  蜘蛛不是每晚都會來,社畜不必等到天亮,想睡就睡。

  不過,社畜逐漸習慣蜘蛛的到來,有蜘蛛來就會醒。

  蜘蛛總是單獨來,從不會在同一晚撞上,這已經超出了默契的程度——社畜感覺他們做了協議。

  芬克斯和飛坦會來做什麼,沒有特別可說的,唯一要說的是庫洛洛。

  庫洛洛把她當成了樹洞,每次來都要講一些她聽不懂的話。不是內容聽不懂,是語言不通,庫洛洛用的流星街語。

  當然,社畜也完全不想聽懂庫洛洛在說什麼,懂得越多死得越快。

  庫洛洛第二次來的時候,精神狀態比第一次正常多了,社畜居然感到十分欣慰——庫洛洛是個正常男人,盡管他同樣是個犯罪分子。

  在這個糟糕透頂的破地方,社畜對人類的要求已經降到最低,不打她的就是好人。

  *庫洛洛的回合*

  「嗯。」社畜的嘴巴永遠是順從的。

  謹小慎微地當了大半個月的「蜘蛛的女人」,社畜分別單獨詢問了飛坦、芬克斯和庫洛洛,問她能不能從旅團基地出去逛逛。

  三個人都給出了肯定的答復,社畜不禁喜出望外。

  即使不是為了逃跑,她也想出去透透氣。

  第一天,她出去了五分鐘。

  第二天,她出去了一小時。

  第三天,她出去了一個下午。

  第四天,她出去了一個白天。

  暫時到此為止,她不敢在外過夜。

  在外面比在旅團基地輕松多了,主要是精神方面,敵人的領地容易讓人精神緊張。

  除了熟悉流星街的地形,調查各種情報,社畜沒忘記「念」的修行。雖然敵我實力差距較大,但努力總比不努力的感覺更好一點,說不定哪天就有機會。

  殺西索的時候,她這只小螞蟻不就在裡面成功踩上一腳了嗎?

  扔在流星街的大量垃圾裡,混有包含有害物質的垃圾,那些垃圾由穿了防護服的垃圾處理員進行處理。念能力者有「纏」護體,不必穿防護服。

  穿過最外圍的垃圾山,社畜站在流星街邊緣,望著廣闊的沙漠,想大聲罵髒話發泄內心的積郁。反正大部分流星街人都不懂通用語。

  剛張開嘴,裹著砂子的風迎面打在她臉上,她呸了半天,才把嘴裡的砂子吐干淨。

  「這可真是個鬼地方。」連社畜都想要報復社會了。

  社畜去過流星街最大的教堂。

  她沒有宗教信仰,只是想看看情況。

  教堂很正常,神父很和善,每隔一段時間還會給流星街的小孩們分發小點心,和諧,友愛,非常符合社畜對教堂的刻板印像。

  流星街是個窮地方,房屋普遍低矮,一般由各種回收材料搭建而成。人們穿著簡樸,講話交談的樣子,和流星街以外的人們區別不大。

  所以,像幻影旅團那種報復社會的A級犯罪團伙,不能只從環境上找原因吧?

  在富裕的國家,照樣有連環殺人犯。

  人類的犯罪問題,最早可以追溯到《聖經》,該隱謀殺了親弟弟埃布爾。

  社畜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沒太大意義,但是能放輕松。

  如果總想嚴肅的事情,她會瘋掉的。

  大概是壓力太大,最近開始變得想吐。

  她沒有想到……不,她只是不願意思考……不願意接受……

  一直在死亡的陰影下擔驚受怕,經常被折騰到半夜,身心俱疲,生理期紊亂是正常現像……對吧?

  「你是不是懷孕了?」

  啪。

  最大的肥皂泡破了。


第41章 結局B-《墓碑》(十二)

  蜘蛛帶社畜去見了一個年長的女人,檢查身體後,她說大概懷孕四個月。

  粗略估算,是在海上的期間,至少排除了庫洛洛。

  芬克斯、飛坦……又或者,西索?無論哪一個都很糟。

  社畜只感到雙腿發軟,頭昏目眩,是芬克斯把她抱回旅團基地。

  她不討厭孩子,幾年前,她(和前男友)有過結婚生孩子的計劃,但絕對不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

  太糟了。

  一切都很糟。

  社畜坐在床邊,雙手抱頭,揉得頭發亂糟糟的,又想要吐了。

  「你們怎麼搞的?!」旅團僅剩的女性團員瑪奇,態度和其他人明顯不一樣,也只有她能大聲質問蜘蛛,「你們瘋了嗎?!」

  聽瑪奇接近崩潰的語氣,看來,以前的蜘蛛不會干出如今的這檔子破事。

  「團長!」瑪奇又單獨提及庫洛洛,希望聽到他的回答。

  身為團長,庫洛洛做決定的時候,總是盡可能照顧每名團員的個人意願。但在旅團存亡之類的原則問題上,庫洛洛的「團長命令」是絕對的,必須遵從的。

  「這屬於團員的私事。」庫洛洛回答。

  瑪奇和社畜非親非故,她只是為同伴的改變感到痛心疾首,不會真的為了社畜抗爭。

  「你們准備怎麼處理?」瑪奇激動的情緒緩和了一些,可能是接受了現實,也可能是放棄了期待,又或者,兩者皆有,她的聲音重新變得冷淡。

  「流星街的孩子,當然要交給養母。」飛坦說。

  養母。

  社畜知道流星街概念的「養母」和外界不一樣。流星街沒有通常概念上的「家庭」,人們不是依靠血緣聚集在一起,而是依靠相處的情誼成為同伴。

  問:流星街的孩子是怎麼來的?

  答:絕大部分是被遺棄在這裡的。

  為什麼把孩子遺棄在流星街?

  因為,只有遺棄在流星街的孩子,才不會登記國民號碼和身體數據等信息,可以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用擔心被判遺棄罪,也不用擔心屍體被發現。不少成年人的屍體也會被扔在流星街,比當場毀屍滅跡更方便。

  流星街是垃圾場,更是全盤接納人性暗面的黑洞。

  來到流星街的成年人,一般是走投無路,才會選擇這片死地作為棲身之所。

  為了在貧瘠的土地上活下去,人們必須互相扶持。集中照料孩子們的「養母」,就是其中的一環。

  流星街劃分為許多區域,每個區域都有若干名女性擔任「養母」,負責照料區域內的孩子們,年齡大一些的孩子也會幫忙照顧年齡小的孩子。

  「為什麼?」社畜垂著頭,心亂如麻,「為什麼交給養母?我自己就可以養。我有養孩子的錢。」

  你們是不是打算在那之後殺了我?這句話,社畜沒有說出來。

  「你願意養嗎?養一個強X犯的孩子?」飛坦反問道。

  確實,社畜不是那麼寬容,那麼高尚的人。

  她因為受到西索侮辱,選擇殺死西索。

  面對受到侮辱的像征,她會怎麼做?

  她無法否認,她可能會憎恨那個孩子,殺死那個孩子。

  她想要得到的,其實是……掌握那個孩子生死的權利。

  至少,她不想把孩子扔在流星街,和西索一樣變成垃圾。

  「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是這麼長大的。」芬克斯用事不關己的平淡語氣說。

  「……」社畜想哭卻哭不出來,啞著聲音問,「那之後呢?我怎麼辦?」

  「那種事情由你自己決定。」飛坦說。

  真的可以由我決定嗎?社畜想。

  她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有後果的,而後果往往不由她決定。比如她可以決定逃跑,飛坦則決定她逃跑的懲罰,也就是「後果」。

  這裡的「自由選擇」其實是個偽命題。

  社畜不是沒想過流產,但這個孩子的生命力太頑強,不穩定的前四個月都沒半點流產的跡像,更何況是現在呢?

  這麼能活,不會是西索投胎吧?

  又或者,死後念?

  太可怕了。

  如果這個孩子長得像西索,一定要把他掐死。

  長得像飛坦或者芬克斯,也要弄死。

  不能重復糟糕的命運。

  該死……該死……

  懷孕變得明顯之後,社畜也能感覺到胎動,就像多了一顆心髒,每次在她心情起伏的時候都會亂動。

  蜘蛛做好了留下這個「流星街的孩子」的准備,讓她從地下室搬到樓上的房間,也不再打擾她了。

  既哀嘆孩子的命運,又哀嘆自己的命運,社畜幾乎每天以淚洗面。

  瑪奇這些天都陪著她,雖然同情她,但也沒有幫她逃離的打算。

  「你要不要去試試給養母幫忙?」瑪奇為她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流星街不拒絕任何東西,如果社畜選擇留在流星街當「養母」,既可以照看自己的孩子,又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退一萬步講,有點事情可做,分散注意力,總比天天坐在房間裡以淚洗面好一些。

  「嗯。」

  瑪奇給社畜找了個懂通用語的養母,這樣的養母不多,比懂通用語的養母更稀有的則是孕婦——誰會樂意在垃圾場裡生孩子呢?

  淪落到流星街的成年人大都有各自的難言之隱,養母沒有過問社畜的情況,就大大方方接受了社畜來這裡幫忙的事情。

  懂事起就在垃圾堆裡玩耍的孩子,不覺得這個世界有什麼問題,所以眼睛明亮。

  當孩子們好奇自己到底從哪裡來的,養母會說,你們是流星的孩子。

  流星的孩子,聽起來很美,像是從天而降的璀璨星辰。

  「這個也是流星的孩子嗎?」一個小孩指著社畜的肚子問。

  「是的。」社畜用流星街語回答。

  社畜已經學會了一些日常的簡單用語。

  「我被流星砸到了。」社畜說。

  「會疼嗎?」小孩問。

  「我直接被砸暈了。」社畜笑了笑,「路上要小心哦。」

  這不是玩笑話。

  由於流星街人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任何對流星街人的犯罪行為都不會有相應的法律進行制裁。以前每年有數以百計的流星街人被外界來的惡徒獵殺,最弱小的孩子是主要的犧牲品。直到流星街與黑手黨建立合作關系,達成利益交換,才讓情況有所好轉。

  有限的好轉,流星街至今仍是全世界的垃圾場。

  當流星街的孩子們開始思考流星的意義,孩子們就長大了。

  「我們都是這麼長大的。」

  那是因為你們沒得選。

  社畜咬著一塊毛巾躺在病床上,產前的陣痛一陣陣襲來,她的汗水把床單都打濕了。

  流星街的醫院很少有機會接待孕婦,臨時湊了幾個懂接生的醫護人員,緊張地圍在她身邊,有人給她擦汗,有人教她調整呼吸,有人在准備各種醫療用具。

  還有在稍遠處旁觀,想要學習經驗的人。

  以及……蜘蛛們。

  蜘蛛們在想什麼?

  想他們的生母為什麼要經受巨大的痛苦把他們生下來,又特意拋棄在流星街這個垃圾場?

  想他們是否也是強X犯的孩子,所以不被期待,甚至被憎恨?

  想他們為什麼……一生下來就是垃圾?

  想著……流星的意義。

  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響徹病房,所有人暫時松了口氣。

  虛脫的社畜,淚眼朦朧,看向嬰兒哭聲的方向。

  那之後,由我自己決定,對嗎?

  念彈,發射。

  普通人看不到念彈,但念能力者可以。

  念能力者通常狀態看不到用了「隱」的念彈。但念彈發射的時候,有經驗的念能力者能夠發現空氣不自然的流動,從而進行防御。

  蜘蛛們沒有再犯下信長那時的錯誤,毫無松懈,最近的芬克斯把嬰兒搶到懷裡,抱著嬰兒躲過了念彈。周圍的醫療用具被打得零零落落,醫護人員也被芬克斯撞飛,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為了彌補念彈威力不足的缺陷,社畜用時間差來解決。在戰鬥期間,任何念能力者都有防御薄弱的部分,對准那部分的攻擊會更有效。

  轉移觀眾的注意力,也是魔術師的關鍵手段呢。

  社畜沒來由地想。

  剩下的念彈如雨點般密集,砸向她自己。

  說好了,要一起下地獄口牙。

  念彈掃過的病房一片狼藉,鮮血順著病床垮塌的一角滴落,將深色地磚染成暗紅色。


第42章 結局B-《墓碑》(十三)

  「你們女兒身體方面沒有太大問題。」護士給眼前這對焦急的夫婦說明了患者的情況,才領著他們去患者待著的病房,「為了保持病房安靜,請不要大聲說話。」

  四人間的病房,每張病床之間用藍色隔簾分割出私人區域。

  接到警察的聯絡,這對夫婦才知道,他們半年多沒見的女兒在很遠的國家出了事。一路舟車勞頓,他們終於趕到警察提及的那家醫院。

  聽說是晨練的路人發現公園長椅上躺著渾身是血的女人,就報了警。

  通過比對指紋數據庫,警察查到女人的身份,並聯系到了女人的父母,也就是這對夫妻。

  本以為女人是受害者,但在醫院檢查後。除了發現她不久前經歷了分娩,還做過基礎處理,沒有明顯傷勢。更奇怪的是,從那些來歷不明的血液裡提取的DNA,國民數據庫裡根本找不到記錄。

  即將臨盆的孕婦殺害了一個不存在的人——這種事情未免太匪夷所思。

  女人醒來以後,用失憶回答一切問題。公園附近的監控也被破壞,沒有任何線索,警察束手無策。

  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這位女人的父母,希望他們能勸女人說出真相吧。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如果孩子長得像其中一個人渣,她很可能把這個孩子殺掉。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手上再多一條人命。

  社畜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臂彎裡睡著一個女嬰,和她長得很像,不用親子鑒定都能看出是她的孩子。

  藍色隔簾被拉開。

  輪流接受過警察的談話,也從護士那裡得知了情況,她的父母仍然焦躁不安,在親眼見到本人後,終於稍微放下心來。

  他們看到嬰兒,神色又變得無比復雜,雖然他們希望見證女兒結婚生孩子,但絕對不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

  「這……這孩子的父親是誰?」社畜媽先忐忑地開口。

  「不知道。」社畜說。

  「這怎麼能不知道?!」社畜媽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被社畜爸拍肩膀作為提醒,才壓低了聲音,「聽警察說你早就不在原來的公司上班了。你這幾年都干什麼去了?現在還帶了個孩子回來……」

  「無論發生什麼,媽和你爸肯定向著你這邊。」社畜媽的聲音越來越小,變成了悄悄話,「警察說你可能殺人了,你身上的血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社畜說,「我都不記得了。」

  「……」事已至此,只要人沒事,沒被當成殺人犯關進牢房,就已經是萬幸了。

  孩子的來歷倒是變成最不重要的部分。

  警察調查了一個月,也沒調查出什麼結果。不存在死者,殺人案就無從談起,此次案件不了了之。

  解除嫌疑人身份的社畜,帶著剛滿月的嬰兒和父母一起回了家。

  現在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你這幾年是不是被人包養了?!」社畜媽總算能問出這個問題。

  突然不工作,去很多國家旅游,還有各種高消費行為,最後帶了個孩子回來——這真的很像那種小說裡的包養劇情。

  「沒。」社畜確信,自己的錢是偷來的,不是被包養來的,所以她理直氣壯,「我只是運氣好,有人提攜,掌握了重要的商機。放心,沒有違法。現在我不工作也能過得很好,包括養一個孩子,你們不用擔心我。」

  社畜不准備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因為還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安全了,她要帶著孩子單獨到外地居住。

  為了讓父母更加放心,她稍微展示了神奇的念能力,表明自己不會隨便被人欺負。

  「有錢有閑,我一個人照顧孩子沒問題的。」社畜說,「如果感到累了,也可以雇鐘點工幫忙。」

  還答應時常打視頻電話給父母看看孫女,總算得以脫身。

  社畜確實沒苛待自己,請了鐘點工負責做飯和家務,她可以一心一意照顧孩子。

  在流星街養母那裡學到的東西太有限,她加入了母嬰社群,每天學習育兒的經驗,有時還會參加線下交流活動。當其他人談到丈夫的話題,她就以「丈夫在孩子出生前遭遇車禍去世」為由,避而不談。

  她沒有戴結婚戒指,看起來正有意尋找下一任丈夫,其他人就很熱心地為她介紹對像。解釋來解釋去,最後不如自己買了枚結婚戒指戴上,用已婚的標志擋掉麻煩。

  過了六個月,孩子的睡眠時間減少,活動時間增多,能夠到處爬,社畜就有點手忙腳亂了。

  如果沒有鐘點工做家務,僅僅是帶孩子這件事,就比任何工作都累人。

  又忙了一天,社畜輕輕搖著嬰兒床,終於把孩子哄睡著。

  伸完懶腰,她開始撿地上散落的各種玩具。

  桌上突然多出來的一個糖果罐,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個糖果罐裡沒有糖果,只有一顆心髒。

  終於來了。

  她把最後一個玩具放進收納箱,輕聲說:「別吵醒孩子。我們換一個地方聊。」

  走進主臥,把門悄悄關上。

  「謝謝你,飛坦,送我回家了。」社畜面對著窗外。

  夜晚的玻璃窗,能夠映出室內的景像,在社畜的左後方,多了一個身影。

  「是團長和芬克斯送你回家的。」飛坦說。

  瑪奇沒空,她要留下來治療在混亂中受傷的醫護人員。

  飛坦走上前,手掌撫摸著社畜的腰部,意思很明顯。

  知道大概會有這一天到來的社畜沒有反抗。

  飛坦脫掉鬥篷,一長條疤痕橫在他的腰間。

  「可惜沒把你送進地獄。」社畜學著飛坦的樣子,嗤笑了一聲。

  為了彌補念彈威力不足的缺陷,時間差是一個辦法,威力的差別是另一個辦法,社畜經常雙管齊下。

  在紙牌魔術中,巧妙的操作和觀眾的注意力分散,有助於魔術師在表演中隱藏關鍵牌。

  社畜沒有用「念」保護自己,普通威力的念彈擊中要害就足以自殺。所以她把威力最強的念彈用於其他目標。

  如果有人救她,肯定會條件反射用「念」護住要害,也就是頭部和胸口,這兩個部分的防御力最強。

  那麼,防御薄弱,又足以制造嚴重傷勢的地方,就是腹部。

  當飛坦發現不對勁,已經來不及調整防御力,他幾乎被腰斬,腸子都掉出來了。

  「不救你就不會死,真是個歹毒的女人。」飛坦咬了咬社畜的耳垂,「差點忘了,西索就是被你弄死的。」

  「你誤會了。」社畜伸手撫摸飛坦腰部的疤痕,「我也是考慮了很久,才下定決心。」

  「所以我從地獄裡也要爬出來O你一頓。」飛坦說。

  「你能不能……」社畜平靜地問。

  「我帶了。」飛坦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挑眉道,「你家裡怎麼一盒也沒有?下次多買點。我要用。」

  「……」

  「這是你自己說過的,如果我放了你,你也會樂意陪我——想要食言?」

  「西索每次都給錢了,你會給錢嗎?」

  「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直接搶。」

  「這盒也是搶的?」社畜有些無語。

  「那又怎樣?」道德束縛對於飛坦完全無效,他得意地揚起嘴角,「你,也是我搶來的。」

  「你開心就好。」

  社畜感覺自己還有很長的路需要奮鬥。

  「如果你喜歡喝奶,我家裡有奶粉。」

  「嘁,小氣的女人。」


第43章 結局B-《墓碑》(十四)

  法不責眾,指的是黑鯨號混戰中死的人太多。即使應受到法律制裁,但很多人都那樣干,也就不好制裁了。

  社畜非常珍惜自己零犯罪記錄的良民身份。

  誰會不喜歡堂堂正正走在陽光下呢?她又不是下水道裡的老鼠。

  如今,她才相信西索考獵人執照的理由真的是「殺人免責」。

  和幻影旅團那些來自流星街的團員不同,西索既不是流星街人,也不是通緝犯。他殺了那麼多人,要麼是在生死自負的場合。要麼是無人能夠追查得到,要麼是動用了獵人執照的「殺人免責」,結果西索在法律層面居然也是個良民。

  明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殺人不眨眼,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難怪小醜的笑容如此戲謔。

  所以,把良民西索的心髒擺在家裡,惹警察上門了怎麼辦?

  社畜也沒有收藏人體器官的變態愛好,這個各種意義上都不吉利的對像,必須盡快處理。

  整理出行要帶的行李,其中的嬰兒用品就占據了一整個行李箱。幸好社畜有自己的車,多帶幾個行李箱不算麻煩事。

  身為流星街人的飛坦連身份證都沒有,更不可能有駕照。社畜堅持自己開車,讓他待在後座照顧嬰兒。

  飛坦小時候也幫養母照顧過嬰兒,知道一些基礎的育兒常識。比如怎麼抱嬰兒,怎麼換尿布,怎麼哄孩子之類的。

  誰能想到A級通緝犯還能當月嫂呢?

  只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同時,抱著嬰兒的飛坦就騰不出第三只手去搞「零元購」,一舉兩得。

  唯一的缺點是,晚上哄睡完孩子,還得喂飽飛坦才能睡覺。

  其實,這趟旅途不需要飛坦,是飛坦自己要跟著來的。

  身為一只「上有老,下有小」的社畜,那可是無法拒絕公司任何無理要求的超級弱勢群體,更何況是A級通緝犯的要求呢?

  就算她成功殺了飛坦,旅團其他人呢?她不是西索那種狠人,沒法和整個旅團對抗。

  順其自然,知足常樂,至少飛坦會戴套了,社畜選擇了躺平。

  距離上次見到西索假死惡作劇做的假墓碑,居然快三年了,白色墓碑明顯變舊變髒,周圍雜草叢生。

  西索真的死了,這塊墓碑於是變成了真的,再補上屍體,就是如假包換的西索之墓。

  飛坦走到墓碑後方的空地,朝社畜伸手,社畜把准備好的鏟子遞給他。

  「挖深點。」社畜叮囑道。

  畢竟埋的是良民西索的屍塊,糖果罐上的指紋已經擦干淨了,這種事見不得光。社畜萬分慶幸西索把墓碑放在了無人的郊外。

  不需要用「念」加強力量,飛坦本身的力氣就很大,他單純靠臂力挖土,挖得還挺快。

  將女兒留在嬰兒車裡,社畜抱著糖果罐等飛坦挖完。

  飛坦突然停下,他挖到了意料之外的東西,一個內容物不明的盒子。

  「有古怪,你走遠點。」他說。

  社畜把糖果罐放在女兒身邊,推著嬰兒車走到遠處,站在汽車後面。即使飛坦那裡挖出了炸彈,應該也不會被波及。

  希望不是核彈吧?!

  用「念」增強視力,社畜遠遠地看見飛坦從土坑裡撈出一個盒子,飛坦打開盒子,無事發生。

  等到飛坦向她招手示意,她才推著嬰兒車回到西索的墓碑前。

  盒子裡是一張土地贈予協議,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只需要在空白的受贈者一欄簽名,就可以獲得這塊墓碑周圍的300畝土地。這裡是私人土地,難怪周圍一直什麼建築都沒有,除了一塊孤零零的墓碑。

  社畜看向協議書下面的撲克牌,拿著巨大鐮刀的小醜印在上面,露出戲謔的笑容。撲克牌沒什麼特別的,翻到背面,有一行筆跡:

  【壞孩子】

  後面畫了一顆愛心,黑色的。

  「……」社畜低下頭,用空著的手捂住嘴巴。

  過了一會,她笑著說:「看吧,西索每次都會給錢。」

  「我承認。」飛坦把糖果罐扔進土坑,「他比我大方。」

  填土,灑上草籽,壓平,社畜和飛坦一起清理了雜草,擦干淨墓碑。

  這裡風景不錯,社畜在樹蔭下鋪野餐布,坐下來休息。飛坦把園藝手套放回車裡,拎出野餐籃,坐到社畜旁邊,開了罐啤酒喝。

  茂盛的草地像一塊綠色絨毯,觸感舒適,風也是溫和濕潤的,寧靜宜人。

  一時無話。

  把女兒放回嬰兒車,社畜重新在野餐布坐下,飛坦把頭枕到她大腿上。

  「有話直說。」飛坦看得出社畜一路上都在醞釀著什麼。

  「嗯。」社畜鼓起勇氣,「我希望你不要讓別人得知我們之間有關系。」

  「理由。」

  「你是個A級通緝犯,我和我女兒不能受你牽連。」社畜語氣懇切,「之前我因為是「西索的女人」,落到你們手裡,遭遇了什麼,你是最清楚的。我不能再讓悲劇重演。」

  「然後呢?」飛坦說,「回歸普通人的生活——你在搞笑?」

  「……」被他准確切中心思的社畜,臉頰有些發燙。

  「你希望你女兒過上什麼樣的人生?到了規定的年齡,就和一群同齡人待在名為「學校」的建築物裡,耗費十幾年學那些千篇一律的破知識。成年了再換一個建築物待著,繼承你那什麼「米斯特洛特-加龍省三世」,變成「米斯特洛特-加龍省四世」。最後找個差不多的男人結婚,生孩子。」

  「你覺得有意思嗎?」

  「這樣的循環,和一輩子待在流星街變成垃圾有什麼區別?」

  社畜被他的話刺痛了,雙手握成拳頭。但仔細想想,又發現無法反駁飛坦的話。

  飛坦坐起身,注視社畜的雙眼。

  「我會當她的飛坦叔叔,教她怎麼保護自己。」飛坦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些不滿,「還有芬克斯叔叔。」

  「啊?」社畜愣住了。

  「芬克斯說他也有責任。」飛坦舉起右手,五指並攏,作手刀狀,「但如果他還想上你,我允許你把他剁了。沒錯,我就是這麼小心眼的男人。」

  「哦。」社畜短促地應了一聲。

  「你想要了就給我打電話,我會來滿足你。」飛坦把社畜圈進懷裡,湊到她耳邊,「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草地很柔軟,社畜的身體更柔軟。

  飛坦充分證明了自己說過的話。

  不過,墊在他們下面的野餐布得扔掉了。

  「客隨主便,讓我們感謝西索叔叔的贊助。」飛坦舉起劍,滿臉促狹的笑容,在墓碑上劃拉,「一個適合你的墓志銘。」

  He is a fool。


第44章 結局C-《花束》(一)

  該死的西索!

  社畜憤憤不平,對著西索用過的枕頭一頓猛錘,發泄完怒氣,才開始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西索要追殺幻影旅團全員,而幻影旅團也不是吃素的,維基百科上說他們是A級犯罪團伙,窮凶極惡的盜賊。

  殺死西索的最佳時機,就是他和旅團交戰的期間!

  想起旅團團長庫洛洛和西索比賽中的殘忍血腥畫面,社畜確信自己最好離旅團遠一點,她可不敢真的把A級犯罪團伙當成她的戰友。她和西索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如果被旅團知道了,說不定會遷怒於她!

  社畜想好了,如果旅團問她和西索的關系,她就說西索殺了她的男朋友,她是來為男朋友報仇的!

  當然,最好的情況還是盡量不接觸旅團,殺完西索,死無對證,再表明她的復仇理由,旅團就應該不會想到她和西索之間的其他關系了。

  要完成這個計劃,尋找旅團或者西索的行蹤是個問題,在那之前,更關鍵的問題是……

  她手裡只有一張普通船票,活動範圍僅限黑鯨號三層,不能去別的層。當西索和旅團在其他層戰鬥,社畜根本沒機會見到,換言之,目前的她,連入場資格都沒有。

  要在黑鯨號自由通行,需要有vvip票,已知有兩個途徑:

  一是卡金國的高層。社畜不過是區區社畜,怎麼可能有那種高級人脈,排除。

  二是卡金國的三大黑手黨。其中的修巫巫家族就給了西索一張vvip票,希望在旅團消滅愛依依家族之前,西索能待在一層。

  黑手黨?

  社畜不過是區區社畜,零犯罪記錄的良民,只在電視裡見過黑手黨,能記得的無非是——「You don't even think to call me「Godfather」」之類的電影台詞。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黑手黨的工作內容一般包括殺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貿然與未知的危險團體進行交涉,社畜自認沒那個膽量和實力。

  那麼,第三個途徑呢?

  黑鯨號不能自由通行,是因為有卡金國軍方把守通道。目前,三層、四層和五層的卡金國黑手黨們,再加上幻影旅團,悄悄開戰了,如果戰事擴大,引發民眾恐慌,卡金國軍方肯定不能坐視不管。當軍方把注意力投入戰場,秩序動搖,渾水摸魚的時刻就到了!

  加夏家族和修巫巫家族為了消滅愛依依家族,居然會和外部勢力——幻影旅團——達成合作。說明愛依依家族是個非常棘手的敵人,那應該……是各種念能力者之間的混戰。

  摻和進去會很危險,不,摻和進西索和旅團的戰爭更危險吧?!

  但是,不願承擔任何風險的話,就什麼都做不到了!

  甘心嗎?

  不甘心。

  不想再當西索的O奴隸,不想再被西索當成泄-欲的工具,此刻正是,千載難逢的翻身機會!

  Fuck you!

  你一個人下地獄吧,西索!

  社畜對空氣比了個中指。

  咕——

  肚子突然傳出表示飢餓的聲響,社畜紅了臉,終於想起自己身無分文的事實。

  都怪那該死的西索!

  社畜罵罵咧咧把西索留下的joker撲克牌揣進兜裡,對天發誓要把這張撲克牌插在西索的屍體上。

  沒錢吃飯怎麼辦?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又不會做,就是偷這種東西,才可以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社畜的指尖發射出一小團「氣」,保險起見,她還給氣團用了「隱」。即使是念能力者在場,也得特意使用「凝」觀察,才能看到。

  隱形的氣團在社畜的操縱下,偷偷搬運她想要的食物。

  偷的食物雖然不道德,但是管飽,還……挺香。

  都已經做好了殺人的准備,偷點面包怎麼了?她好歹沒偷普通人的錢包。

  一個人為錢犯罪,這個人有罪。一個人為面包犯罪,這個社會有罪。一個人為尊嚴犯罪,世人都有罪。

  為了面包和尊嚴犯罪,那就是西索有罪!

  都怪那該死的西索!

  解決完食物問題,社畜對三層發生過案件的區域展開調查,那其中肯定有愛依依家族的痕跡。如果她能橫插一腳,多搞出一些亂子,就可能將卡金國黑手黨們加旅團的混戰擴大化。

  反正他們都不是好東西,就要看他們大打出手,血流成河!

  每天沉迷於偵探破案小游戲的社畜,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栽在一個普通士兵手裡。

  那是普通士兵之間偶然的一場閑聊。

  在黑鯨號各層值守的軍人,和住在黑鯨號的乘客一樣,都是按照等級劃分的。越處於上層的軍人,能借職務之便撈到的油水越多,下層的軍人沒什麼可撈的,工作積極性就比較低。既然不是有前途的國王軍,比起報效祖國之類的崇高理想,不如多想辦法在現役期間賺錢,卑微打工人罷了。

  執勤崗位交班後的休息時間,聊到錢的問題,其中一個普通士兵提到了黑手黨。他們對黑手黨沒什麼偏見,畢竟黑手黨需要行方便的時候就會給錢,出手大方,是個不錯的金錢來源。

  「我聽說他們在高價懸賞一個人。」普通士兵壓低了聲音,「只要能提供相關的有效情報,獎勵1000萬。」

  「1000萬?!」其他幾名士兵迅速精神抖擻。

  「這可是內部消息。」他繼續說,「就算要和那家伙分成,能拿個幾百萬到手,也不虧!」

  黑手黨要尋找一個名叫「西索」,身高1米九,散發不祥氣息的男人。

  1米九的身高,在普通民眾中屬於鶴立雞群,並不多見。

  為了賞金,眾人紛紛搜腸刮肚,回想這些天見過的人。

  當然,想到了可能的目標,也沒人立刻說出來——是嫌分錢的還不夠多嗎?

  幸運的是,有一個士兵想起黑鯨號第一次搜查時,見過的一對狗男女,那個男人就是身高1米九,有可能是西索。

  不幸的是,士兵們晚了一步,那個提供內部消息的黑手黨小弟說,「西索」已經被找到了。

  士兵們不甘心空歡喜一場,繼續追問詳情。

  「等等,你說西索當時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黑手黨小弟感覺不妙,「而且兩人關系親密?」

  黑手黨負責黑鯨號三層、四層和五層的秩序,代表混亂的旅團和西索都是黑手黨想要穩住,最好能控制住的不安定因素,現在……又多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

  「如果這條消息有用,等我彙報給大哥,報酬不會少!」黑手黨小弟向他們保證完,匆匆離開。

  於是,社畜被幾個陌生男人攔截了。

  雖然他們不符合電影裡統一著裝的黑西服之類的打扮。但他們一致的玫瑰紋身,也能表明他們的身份——黑手黨。

  其中還有念能力者,社畜判斷。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領頭的黑手黨開門見山,「請問你認識西索嗎?」

  「啊?」社畜選擇裝蒜,「西索?沒聽說過。」

  「那我可以見見和你同房間的那個人嗎?」他說,「麻煩你領路,他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

  房間裡當然空無一人。

  意料之中的結果,社畜知道,黑手黨也知道,他們有備而來,繞這麼大一個彎,是為了堵死社畜的其他後路。

  直接使用暴力達成目標的不過是小混混,黑手黨終究是要講些體面的,暴力只是可選手段之一。

  「這位女士,我們無意與西索為敵,也不想對你動粗。」領頭的黑手黨說,「但如果你不願意配合,我們只能請你來參觀我們的基地,暫居一些時日。」

  通過黑手黨之前主動贈送vvip票一事,社畜相信黑手黨完全不想招惹西索。

  這次也是一樣——用最狠的語氣,說最慫的話。

  社畜捧著熱可可坐在黑手黨基地最舒適的沙發上,手邊還有各種點心,牆壁處放置了書架,大多是雜志、小說之類適合解悶的書籍。

  除了不能離開基地,這大概就是貴賓待遇了。

  狗日的西索,他的威望居然如此之高。

  如果跟他們說,我是西索他媽,他們能不能也給我一張vvip票?

  社畜想。


第45章 結局C-《花束》(二)

  目前,社畜待在黑鯨號四層的修巫巫家族基地。

  修巫巫家族,正好是給西索vvip票的那一個。其實找到社畜的是加夏家族,但加夏家族正在與旅團合作,旅團隨時可能光臨他們的基地,兩個家族互通有無之後,選擇把社畜安置在修巫巫家族的基地。

  把社畜帶來基地,用的是「參觀」的名義。不讓社畜離開基地,用的則是「保護」的名義。

  「由於愛依依家族的襲擊,我們這邊已經失蹤了近十名成員,還有超過300名勞工失蹤。」負責保護社畜的黑手黨小弟說,「他們正在利用巧妙的手法連續殺人,居民區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我可以去找西索。」事已至此,社畜不藏著掖著了,「你們不就是因為西索,才把我帶到這裡來的嗎?我知道,你們邀請西索去了一層。如果不希望我和旅團接觸,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也去一層。」

  這是社畜首次在黑手黨面前承認她與西索的關系,之前她裝成了畏懼黑手黨。所以無法拒絕黑手黨強行邀約的無辜良民。

  要問了要問了要問了!他要問「那個問題」了!

  「請問你和西索是什麼關系?」他果然問了。

  「我是西索他媽。」社畜繃著一張臉,努力讓自己顯得十分嚴肅,不是在開玩笑。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如果這位女士真的是西索他媽,根據西索至少二十五歲以上的年齡來看,西索他媽應該四十歲以上。

  「不好意思,您看起來有點過於年輕了。」黑手黨小弟沒有質疑,直接換成了更尊敬的稱呼。

  「呃,謝謝誇獎。」社畜干巴巴地應道。

  「那我們更加有必要保護您的安全。」他說,「向上的通道,在「戰爭」開啟時就封閉了。等「戰爭」結束後,我們會護送您,讓您和您的兒子團聚。希望您可以理解。」

  社畜的計劃A宣告失敗,算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強龍鬥不過地頭蛇,社畜不能硬來,何況她也不是強龍。於是她把精力放到計劃B,熟悉環境上面——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

  基地裡有一扇重重加固的金屬門,和其他門格格不入,看起來像是金庫門。

  裡面放的是什麼貴重財物?這艘船的目的地是無人踏足的黑暗大陸,把通常意義上的貴重財物帶過去,根本沒有意義。

  如果說裡面放的是他們在黑鯨號上活動必須的資金,設置一扇金庫門的意義也不是很大。黑手黨在他們所處的那一層是勢力最大的組織,這裡是他們的基地,隨時有人值守,其余乘客基本上都是普通人,誰會不長眼,來這裡搶錢?

  而且,在封閉且孤立的船上,錢只在和平的時候有用。一旦發生動亂,最重要的東西會是救生艇和物資——先保命,才有機會花錢。

  保命。最重要的東西。

  金庫門裡面藏著危機時可以用來保命的東西!

  救生艇?不,這個好像太普通了。別的區域也有救生艇。

  從黑鯨號逃生的方法……

  更大更安全的船,黑鯨號一層的游輪!

  這扇門背後,很可能是通往一層的通道!

  可以繞過軍方的重重關卡,直通上層,這確實值得使用金庫等級的門來保護。

  得來全不費功夫,作弊的快捷方式居然近在眼前。

  如果這是真的,黑手黨與卡金國上層的關系,比社畜的預想中更緊密。

  試探一下?不,西索的威望在此處顯現出了缺點,黑手黨也對社畜比較警惕,不會輕易上當。

  有什麼不容易引起黑手黨警惕的話題切入點呢?最好是黑手黨感興趣的話題。

  黑手黨會對什麼話題感興趣?

  關於這一點,社畜的腦袋一片空白。

  最後,她寄希望於書架,把上面的書全部簡單瀏覽了一遍。很遺憾,沒有找到諸如《聊天的藝術》之類的社交類工具書。這些書的類別也雜亂無章,無法從中總結黑手黨的愛好。

  睡一覺起來的第二天,絞盡腦汁的社畜,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做出嘗試——時間不等人。

  社畜在基地轉悠,負責保(監)護(管)她的黑手黨小弟照舊跟在她身後,當他們走到黑手黨值班用的辦公室,那裡是最多黑手黨小弟聚集的地方,社畜開口道:「請幻影旅團當外援真的可靠嗎?我怎麼覺得幻影旅團不如西索啊?西索可是說他一人就能單挑整個幻影旅團。要不是旅團團長用了卑鄙的手段,他在天空競技場根本不可能輸。」

  黑手黨小弟們的呼吸變了。

  「旅團團長嘴上說一對一和西索單挑,實際上,讓團員們躲在觀眾席暗中相助。旅團做這種事實在是太不地道了。玩不起就別玩。所謂的「盜賊」,不就是一群偷偷摸摸的小偷?難怪上不得台面。」

  值班室變得異常安靜,只剩社畜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幻影旅團窮凶極惡的名聲,完全是被新聞媒體吹捧出來的。旅團的那些戰績,真的全是他們做的嗎?不過是更上層的人把他們當成了一個好用的靶子,背鍋的工具。旅團仗著自己運氣好,還真把自己當成大人物了?」

  所有人盯著社畜,值班室的氣氛降到了冰點,社畜仍恍若未覺,繼續講話。

  「西索說了,旅團這群人,就是一堆……」

  「垃——圾——」

  砰!

  有人一腳踹開了桌子,坐著的人全站了起來,個個面色凶惡。

  剛才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此刻則是徹底奔向另一個極端,變為火熱到隨時都會爆炸的火-藥-桶。

  「你他媽的臭娘們有種給老子再港一次!」一個黑手黨小弟的髒話裡混著卡金國方言。

  「好啊。」社畜微笑著,使用字正腔圓的通用語,讓每個人都能聽清她講的內容,「旅團這群人,就是一堆垃圾。」


第46章 結局C-《花束》(三)

  負責保(監)護(管)社畜的黑手黨小弟迅速站到社畜與其他人之間,試圖緩和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

  「冷靜。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他說。

  「嗯?」社畜掃視那些憤怒的面孔,滿臉無辜地發出疑問,「我說錯什麼了嗎?」

  話音剛落,稍微散開的硝煙味再度聚攏。

  現在完全可以確定,社畜猜對了,並且效果拔群。

  之前西索拿到vvip票的時候,提到修巫巫家族的交涉人是幻影旅團全員粉,這件事很像玩笑話。為了驗證真假,社畜才出此計策。

  沒想到是真的!

  黑手黨居然全員追星,還會崇拜A級犯罪團伙——社畜看的電視裡從沒演過這種劇情。

  「不好意思。」社畜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只是轉述西索的話。在他講幻影旅團的事情之前,我都不知道幻影旅團的存在。沒想到你們對幻影旅團很熟?能告訴我,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嗎?」

  「不懂就別瞎說!」有個黑手黨小弟往地面啐了一口,「要我說,西索就是個被旅團打趴了還不服氣,喜歡找借口的軟蛋!」

  「沒錯!」另一個黑手黨小弟義憤填膺,「再跟旅團干上一架,定叫他有去無回!」

  「你跟西索很熟?你們什麼關系?」一腳踩在桌面的黑手黨小弟,袖子已經擼上去了,露出結實的胳膊,以一副隨時准備打人的氣勢盯著社畜。

  「我是西索他媽。」社畜放下雙手,淡定地回答。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她補充道:「是繼母。如果你們能找到第一次搜查三層的士兵,他們可以幫我證明,西索親口承認了我和他的母子關系。」

  負責保(監)護(管)社畜的黑手黨小弟朝其他人點點頭。

  黑手黨之所以能找到社畜,就是那名士兵提供了情報。在賞金的誘惑面前,那名士兵事無巨細地講述了當初目擊到的所有事情。

  「我們問他們之間的關系。西索說「母子關系」。」士兵回憶道,「輪到那個女人回答問題,她對西索講話的態度十分親近,她說「那你倒是當著眾人的面,叫我一聲媽」。然後,西索很快叫了那女人一聲「媽咪」。」

  當時看起來像充滿戀愛酸臭味的情侶在玩情趣。如今看來,倒是有了那麼一點「真·母子關系」的可能性。

  不,那樣更糟糕了吧?!在士兵的描述中,西索和這個女人的關系非常曖昧。

  小媽文學?!

  這個詞彙來源於一個年輕黑手黨小弟的科普。「小媽文學」指的是一種小說形式,通常涉及年輕繼母與繼子之間的曖昧關系或感情糾葛。

  年輕人特別喜歡新鮮事物。黑手黨中崇拜幻影旅團的主要就是那些年輕人。但在年長的黑手黨眼中,幻影旅團只是一個頗具威脅的不安定因素。

  如果母子關系成立,西索為什麼單獨把年輕的繼母帶上黑鯨號?西索的父親呢?是否知情?

  這一切,未免容易引人遐想。

  「我和西索有些財產糾紛。」社畜發現眾人的眼神開始變得不對勁,連忙找補,「他爸死了以後,他對遺囑裡財產分配的意見很大。現在他想優先處理幻影旅團的事情,又想防止我趁機把財產轉移走,就強行把我帶到這來了。」

  俗話說得好,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一旦加入財產糾紛,曖昧的元素就可以消除了!

  「既然你們支持幻影旅團,那我也可以說點真心話。」社畜一本正經,「我希望西索被幻影旅團殺死,剩下的財產就都屬於我了。」

  「所以,你們的話對我很重要。」社畜雙手交握在胸前,眼神真誠,「我無意挑釁,只是想搞清楚,被各位信任的幻影旅團——」

  「裡面實力最強悍的人是誰?具體有多強?」

  戰力排名。

  在情報有限,暫無定論的情況下,戰力排名是最容易引戰的話題。

  無論多小的飯圈,都會有陣營區分,贈送西索vvip票的交涉人是旅團全員粉,不代表所有人都是旅團全員粉。

  「旅團最強的當然是特攻隊!」除了這一句獲得公認,接下來就變成了罵戰。

  從他們的話語中可以得知,旅團中被稱為「特攻隊」的有三人:飛坦,芬克斯和信長。

  飛坦以敏捷見長,芬克斯以力量見長,信長以刀法見長。

  因為各自擅長的方向不同,沒有統一的衡量標准,光憑外人的猜測,很難從表面數據分出高下。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最強的肯定是飛坦!」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技巧都是多余。芬克斯才是最強的!」

  「有速度沒力量,有力量沒技巧,不能造成有效傷害就是白費功夫。最強的應該是信長!」

  「芬克斯赤手空拳再怎麼強,能比得過拿武器的?你出去干活,是怕沒武器的,還是有武器的?」

  「飛坦擅長速度,不就是因為力量存在短板?如果他沒有趁手的武器,恐怕是特工隊最弱。」

  「這麼說的話,信長更加依賴武器。他速度和力量都不占優勢,要是沒了武器,技巧還能往哪裡使?根本沒法打。」

  「在高手眼裡,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武器,你懂不懂「家具城戰神」的含金量,啊?」

  「搞笑,家具城戰神都給你搬出來了,Jackie Chan那是拍電影,別和現實混為一談!」

  「你懂個屁的Jackie Chan,他可是真打,從來不用替身!」

  「拿Jackie Chan來碰瓷旅團,丟不丟人?旅團是真殺人,區區一個演員能和他們比?」

  他們罵來罵去,中間可能偏離主題。但每次都能回到正題,令社畜嘆為觀止。

  等到他們罵累了,社畜弱弱地舉起右手,發表她的意見,「幻影旅團團長庫洛洛呢?你們怎麼不提他?身為團長,原來不是最強的嗎?」

  「他玩計謀,用炸彈戰鬥,那有什麼好聊的。」

  「女士,你懂不懂團隊的老大需要負責指揮,不一定是最強的那一個。」

  「庫洛洛應該不會弱,但肯定沒特攻隊強。」

  「西索還是庫洛洛的手下敗將。如果換成信長和西索打,西索活不到明天。」

  「讓飛坦上,當場就能讓西索人頭落地。」

  「飛坦吹夠了沒?不談傷害只談速度有個毛用!」

  「怎麼能不提芬克斯?芬克斯的拳頭無人能擋!」

  「你腦子裡只有肌肉吧?拳頭再硬,我站遠處給他一槍,他不就完蛋了。」

  「說得真輕松,就像你一個滑鏟能把老虎撂倒一樣可笑。」

  他們又吵了起來。

  年輕人果然火氣特別大,沒直接打起來已經算不錯了。

  他們一直吵到小弟頭目回到基地,那時,社畜早已回屋休息。但不難聽到小弟頭目訓斥他們的聲音。

  原來,小弟頭目是跟著少當家一路的,站旅團全員粉的陣營。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社畜決定,明天慫恿他們提供加夏家族的旅團粉絲成分。

  讓粉黑大戰來得更猛烈吧!


第47章 結局C-《花束》(四)

  昨天通過挑釁,得到了不少情報。相同策略不能連續使用,得換成和平路線,想辦法拉近關系了。

  值班室的黑手黨小弟還是上次那群人,他們只用眼角余光看到是誰走過來,就重新移回視線,繼續該干嘛干嘛。顯然,社畜與他們目前的關系處於「愛答不理」的階段。

  「以前我只在電視裡見過黑手黨。昨天的事情,我實在想不明白。」社畜走到他們待著的兩個沙發之間的桌子前,「幻影旅團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們特別推崇的?如果看實力,天空競技場就有很多厲害的選手。如果看名氣,最有名的應該是那些國際恐怖組織。」

  「幻影旅團應該有什麼特別的魅力?」

  「我很好奇,你們能教教我嗎?」

  雙手背在身後,社畜稍微彎下腰,眼含笑意左右顧盼。

  翹著二郎腿的把腿放了下來,吸煙的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仰躺在沙發的坐直了,看雜志的放下了雜志。

  「那我要跟你講講飛坦芬克斯信長。」不同的聲音重迭在一起。

  四個黑手黨小弟面面相覷,因為對方搶了自己的話而感到不悅。

  「沒關系!旅團的一切我都很感興趣!」社畜今天穿了一條及膝的黑色半身裙,她雙手攏了下裙擺,坐到沒有吸煙者那邊的沙發扶手上,滿臉求知若渴,「每個人的話,我都想聽!按順序輪流講,可以嗎?」

  這些黑手黨小弟是早就脫離了社會正軌的一群人,看社畜就像在看玻璃櫥窗裡的娃娃,四肢柔軟,循規蹈矩,沒有經歷過血腥,跟他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一樣。所以,社畜對正軌以外的事情感到如此好奇,也是十分正常的吧?

  向一無所知的外行炫耀自己的專業性,這無疑是一件頗有成就感的事情。

  按照黑手黨講究資歷的規矩,他們決定讓資歷最老的人先講。枯燥無味的值班工作一般交給最底層的黑手黨小弟,他們四人的資歷差不了多少,但差一天也能算是前輩。如果是同一天加入黑手黨,就用年齡來決定誰是前輩。

  「一切要從兩年前,幻影旅團在友客鑫干的大事說起。」黑手黨小弟從頭開始科普,「我們黑手黨每年九月,都會在友客鑫舉辦地下拍賣會。這是全世界黑手黨共同參與的盛會,在此期間,任何破壞規矩的人,都會被視為全世界黑手黨的敵人。」

  看守社畜的黑手黨小弟眼見今天氣氛十分和諧,同樣放松下來,一起充當聽眾。

  「我第一次聽說還有地下拍賣會呢。」社畜點頭應和。

  「那是我們黑手黨的內部活動。」黑手黨小弟面露自豪之色,「裡面的拍賣品,都是市面上見不到,你根本沒法想像的。」

  「真厲害。」社畜十分捧場,發出羨慕的聲音。

  他想繼續講地下拍賣會,另一個黑手黨小弟阻止了他的賣弄行為,催促他回到正題。

  「幻影旅團搶走了地下拍賣會的拍賣品,就意味著他們與全世界黑手黨為敵。當時爆發了大規模火並,「十老頭」高價懸賞旅團的人頭,甚至出動最精銳的戰鬥部隊。幻影旅團不僅把戰鬥部隊全部殲滅,還殺光了「十老頭」。黑手黨世界因此翻天覆地,幻影旅團的懸賞當然也就取消了。」

  說到此處,眾人臉上都充滿崇拜。

  「你不知道「十老頭」是什麼吧?」黑手黨小弟問。

  社畜點點頭。

  「六大陸總共十個地區黑手黨的首領加起來,統稱為「十老頭」。」黑手黨小弟說,「幻影旅團做的事,相當於把V5的總統全殺了。不覺得這很酷嗎?完美符合我對偶像的期待!」

  V5指的是綜合國力最強的五個國家。

  「不得了。」社畜稱贊道,「向全世界的黑手黨宣戰,我想都不敢想。」

  講完背景設定,黑手黨小弟們輪流講述飛坦、芬克斯和信長的光輝形像。

  他們沒親眼見過旅團戰鬥,基本上都是從那些「自稱在友客鑫現場」的黑手黨那裡聽來的。即便如此,他們仍然講得繪聲繪色,仿佛曾經身臨其境。

  比如「飛坦身影一閃,就有一排人頭落地」,「芬克斯出拳的時候,拳頭會發光」,「信長只要把手放到刀柄上,拔刀術瞬間把人切得四分五裂」之類之類的。

  簡而言之,包含了大量可信度不高的垃圾信息。

  社畜發揮自己在公司培養出的溫順外殼,耐著性子,始終面帶微笑,裝出傾聽的樣子。時不時在他們講到激動之處捧場,讓氣氛保持活躍。

  等到他們講得差不多了,社畜又對旅團特攻隊的長相表示好奇。

  友客鑫事件中,部分旅團團員的照片登上了「十老頭」的懸賞令,在黑手黨世界裡,他們的長相算不上秘密。

  「哼,女人果然都喜歡關注長相!」

  雖說如此,他們還是很積極地描述自己偶像的形像。

  因為黑手黨小弟們的描述比較零散和抽像,社畜拿出便簽本,按照他們說的,開始畫……簡筆畫。畢竟社畜不是專業畫像的,水平有限。

  「黑色劍士,像《刀劍神域》男主角那種?」社畜問。

  《刀劍神域》是一款熱門網游,很多年輕人都知道,黑手黨小弟們也不例外。

  「確實,都是深色頭發,擅長速度,而且很帥。」黑手黨小弟想了想,「但飛坦更有男子氣概!他的眼神超酷!」

  所以說「眼神超酷」具體是什麼眼神啊?!

  改了好幾次都不對,社畜強壓下心中的火氣,笑眯眯地讓他先形容別的外貌特征,比如發型。

  「中分短發。」「不,沒這麼短。」「長一點,再長一點。」「不,到下巴就有點太長了。」「頭發下半部分要翹起來。」「頭發再多點。」「還有劉海,劉海要遮住眉毛。」「不是,這種劉海太厚了。」「這種太薄了,再畫長一點。」

  「……」單畫頭發就要改十幾次,社畜非常慶幸自己不是真的美術工作者。

  更慶幸飛坦喜歡穿擋住下半張臉的黑色鬥篷,不用畫鼻子、嘴巴和下巴。

  畫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畫完飛坦的簡筆畫,黑手黨小弟們對成品贊不絕口,甚至希望立刻花錢買下。

  「過獎了,我只是美術課的成績還不錯。」社畜露出疲憊的笑容,「你們喜歡就送給你們好啦。」

  接下來是芬克斯,一個穿運動服,眉骨高,沒有眉毛,金發背頭,眼神很酷的男人。

  最後是信長,一個穿日式浴袍,腰間配一把武士刀,黑色頭發比較長,梳高發髻,留著拉碴的胡子,眼神很酷的男人。

  「……」社畜實在受夠了「眼神很酷」的形容!說了和沒說有區別嗎?!

  為了得知旅團特攻隊的長相,社畜付出了太多。

  好在畫簡筆畫這件事,同時獲取了黑手黨小弟們的大量好感,他們看向社畜的目光,明顯多出了喜愛與尊敬。

  沒想到這群黑手黨追星追得這麼真情實感,對簡筆畫都如獲至寶。

  社畜心生一計,「你們沒有旅團同好會嗎?」

  同好會,指的是對相同事物或活動有共同興趣的人組成的團體。

  旅團和黑手黨的關系比較微妙,隨時可能再次發生利益衝突,雖然不禁止把旅團作為偶像。但也不合適大範圍公開進行討論,只能在私底下小範圍的交流。

  「你們的偶像敢向全世界黑手黨宣戰,結果你們連同好會都不敢建?」社畜驚訝地眨眨眼,「你們當黑手黨的,原來是一群超級聽話的乖寶寶?」

  「是什麼磨掉了你們的棱角,變得像社畜一樣溫順?」

  「這樣的人生,真的有意思嗎?」

  除非對生活完全失去希望,誰會不想度過一個有意義的人生?

  尤其是年輕人,對未來與人生的憧憬最為強烈。

  「而且,同好會沒必要大規模聚集。」社畜提出建議,「重要的是彼此之間的分享和交流,讓大家更好地追求自己的興趣愛好。」

  「在黑手黨的工作之外,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特長,對吧?」

  「我會畫一點畫,可以畫偶像的頭像,和有相同興趣的你們分享。」

  「同好會就是這麼簡單的存在。如果你們老大的心眼小得容不下這個,請當我沒說過。」

  「要和我一起組建旅團同好會嗎?」

  黑手黨小弟們紛紛陷入思考。

  最後,他們跟著社畜一起伸出拳頭,聚在一個點,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充滿希望與開心的笑容。

  「旅團同好會——成立!」


第48章 結局C-《花束》(五)

  年輕人的優點在於,好用又便宜。

  年輕人的缺點在於,不安分與不穩定。

  旅團同好會剛剛成立,就如野火燎原之勢,迅速發展壯大。初始成員不遺余力地發掘並拉人入伙,還犧牲了交班後的睡覺時間去為旅團同好會發光發熱。

  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你這個年紀你這個階段你睡得著覺?

  社畜既感動又心酸,此情此景,和初入公司,一腔熱血為公司奮力打工的社畜也太像了。

  太像了,都是一樣的……傻x。

  在心中嘆息片刻,社畜待在獨屬於她的休息室,把旅團同好會成員們搜集來的紙條從箱子裡倒出來,裡面都是新加入旅團同好會的黑手黨小弟寫的。

  「第一次交流活動,采取傳紙條的方式。」提議成立旅團同好會的社畜,理所應當成為了會長,「三個問題,選一個回答。」

  「想和偶像一起做的事。想對偶像說的話。想要偶像對自己說的話。」

  「匿名回答,把紙條投進這個只有入口的紙箱裡,最後交給我統一整理。」

  修巫巫家族的旅團粉絲,並不止表面上招攬到的那些,有不少人由於各種原因不便承認,或者仍在觀望,不宜操之過急。先穩住目前招攬到的人,他們是最忠實,最勇敢的旅團粉絲,是旅團同好會的核心與基本盤。

  比起社畜這個假的旅團粉絲,那些真旅團粉絲的發言,更容易引起旅團粉絲的共鳴,然後生產新的素材。投入新的素材,再引來下一波共鳴,繼續新的生產,以此反復,構成良好的粉絲文化交流內循環。

  三個問題的答案,有一些重復或者類似的,社畜將其序列排到最前面,作為熱門,最後制作了一個傳閱板。

  傳閱板是一種在小區中使用的情報流動方式,把簡報夾在木板上,各住戶之間相互傳閱,通知街道的活動和注意事項。

  黑鯨號面積有限,旅團同好會都是同一黑手黨家族成員,傳閱板上的信息也沒有特別需要保密的,這就變成了目前最簡便的交流方式。

  【想和偶像一起做的事。】

  【Top1:想和旅團並肩作戰!】

  【Top2:想要信長教我劍術!】

  【Top3:想和芬克斯切磋!】

  【想對偶像說的話。】

  【Top1:可以給我簽名嗎?】

  【Top2:你真的很酷!】

  【Top3:我永遠支持你們!】

  【想要偶像對自己說的話。】

  【Top1:你是個不錯的家伙!】

  【Top2:我的後背就交給你了。】

  【Top3:你想加入我們嗎?】

  留言被選上的人,對留言產生共鳴的人,遺憾自己沒被選上的人,什麼樣的人都有。散落在黑鯨號各個崗位的旅團同好會成員,因為一張簡簡單單的傳閱板,將情緒串聯起來,睡前都在討論相關的事情,心情亢奮。

  「會長,下一份傳閱板做什麼?」看守社畜的黑手黨小弟也是旅團同好會初始成員。

  「當然要來個更大的。」社畜露出神秘的笑容。

  根據已有的素材,創造新話題,那即是——能夠同時滿足這三個問題熱門答案的總集——同人文!

  【重生之我是幻影旅團14號團員】

  【我在流星街的廢墟中醒來,叫醒我的,居然是幻影旅團?!】

  【「14號,你睡迷糊了?」信長朝我伸出手。】

  【下意識抬起手,我看到了我手上的蜘蛛紋身,那是幻影旅團成員的標志。不對啊,我明明是黑手黨。】

  【難道……我重生了?!】

  【「讓我給他來一拳,看他能不能清醒。」芬克斯笑著舉起拳頭。】

  【「不行,雖然是新人,但他是個不錯的家伙。」飛坦制止了芬克斯。】

  【「可以給我簽名嗎?」我忍不住說。】

  同人文內容就這麼多,下面則是一張插圖,由於時間和條件有限,只用了黑色線條勾勒出畫面。視角采用主角的第一人稱視角,畫面主體是旅團特攻隊三人,用專注的眼神看著主角,正在作出同人文裡的互動行為。

  即使是爛如廁紙的輕小說,只要有精美插畫,就能有不錯的銷量。

  旅團同好會成立後,找到的曾為美術生的黑手黨小弟,其畫技對於普通人來說,屬於是降維打擊。

  「神作啊!」「這是神作!」「神!」

  此次傳閱板好評如潮,為了一睹神作風采,又有些隱藏的旅團粉絲加入了旅團同好會。

  「會長!下次辦什麼活動!」

  部分忙裡偷閑的旅團粉絲也過來了,值班室變得擁擠。

  「可以聊聊大家為了追星,做過些什麼?」社畜單獨坐在沙發上,眾人圍在她身邊,就像一堆信徒簇擁著傳教士,「為了不讓西索打擾旅團,少當家用vvip票把西索請到一層去休閑娛樂——這算不算公費追星?」

  因為旅團同好會的存在,社畜從而得知了旅團的不少近況,知道修巫巫家族少當家正在和旅團一起行動,攻打愛依依家族的大本營。

  「他還做到了大家最想做的事情——和旅團並肩作戰。」

  「這真的很酷!完美符合我對真正旅團粉絲的想像,勇敢並帶著趣味。」

  社畜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微笑著環視眾人。

  「我也想試試了。大家可以支持我嗎?」

  傳閱板只是小打小鬧,和旅團並肩作戰可不是開玩笑的。

  除了少數熱血上頭導致腦筋不靈光的黑手黨小弟,其他人都對社畜報以不信任的目光,畢竟社畜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即使在黑手黨內,也頂多充當文職。有什麼資格和他們的偶像並肩作戰?

  「是不是想問……憑什麼?」社畜預料到眾人的質疑。

  黑手黨小弟們崇拜幻影旅團,關鍵原因是對暴力的崇拜——黑手黨的本質也是暴力組織。

  正好,社畜擁有足夠威懾普通人的暴力,要不然,她不會采取如今的策略。

  回想曾經那些令社畜憤怒的人,回想曾經的殺意,社畜緩緩釋放出惡意的「念」。

  社畜一直以來的溫順普通人表面,讓修巫巫家族沒有動用真正有實力的人來看管她。此時此刻,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眾人仿佛身處黑暗的密林,無數雙野獸的眼睛包圍了他們,死亡的吐息,冰冷鋒利的爪子,抵在他們的額頭,後背,大腿,稍微用力,就能把他們撕碎。

  意志力差的人已經站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社畜停止使用「念」。

  籠罩在眾人頭上的無形陰影立即消失,沒人再敢質疑社畜的實力。

  看守社畜的黑手黨小弟最為驚訝。

  在他看來,社畜不是美女,長相普通,或許有些區別於其他普通女人的氣質,但也看不出十分吸引人的地方。之所以能成為西索的繼母,除了以年輕作為優勢,剩下的應該就是手段了。女人們總有各種蠱惑男人的手段,人不可貌相,這不稀奇。只是沒想到,剛剛那種……那是能使出血腥手段的人才有的壓迫力。

  西索的父親到底怎麼死的,不會是被她謀殺的吧?西索卻似乎不知情,或者沒想立刻殺她。

  接下來,她的目標就是殺西索。

  可怕的女人,她是要吃西索絕戶的黑寡婦!

  「當然,我也知道,和旅團並肩作戰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社畜表情堅定,「我已經做好死亡的准備。等旅團和少當家消滅愛依依家族,我就要爭取和旅團一起殺死西索。在此之前,我想把旅團同好會會長一職安排妥當。」

  「會長!」「大姐頭!」

  盡管稱呼並不統一,眾人的表情是統一的,所有人熱淚盈眶。

  社畜雲淡風輕地抬起手,隨著她掌心下壓,眾人逐漸安靜下來。她正要繼續講話,一個從外面回來的黑手黨小弟急匆匆地打開門。

  「不好了!少當家出事了!」

  與愛依依家族的戰鬥比想像中艱險,重傷的少當家亨利奇被旅團送回來了,目前正在醫院。需要稍作休整,再考慮如何對付愛依依家族。

  社畜的計劃是,等旅團和少當家消滅愛依依家族,再和旅團一起殺西索,現在還不到她登場的時候,但……

  眾人期待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分明希望她去醫院一趟,找機會面見偶像。

  啊,這,剛剛進行過武力展示,已經不能回到慫包的角色設定了!

  「這些天承蒙修巫巫家族的招待,我確實有必要去醫院探望,表達感謝。」社畜強裝鎮定,「有機會的話,順便為大家向偶像問好。」

  「好耶!」xN

  歡呼聲響徹值班室。


第49章 結局C-《花束》(六)

  黑手黨限制社畜的活動範圍,是為了防止社畜讓旅團與西索提前接觸。既然社畜沒這個想法,還成為了眾望所歸的旅團同好會會長,暫時離開基地就沒什麼大不了了。

  退一萬步講,有一群黑手黨小弟跟著,如此看管「人質」,已經做足了表面功夫。只要不出意外,挑不出什麼錯來。

  一名黑手黨小弟領路,其他黑手黨小弟跟在社畜身後,社畜如今走在路上的架勢,宛如修巫巫家族少當家。誰能想到,社畜根本不是修巫巫家族的一員。

  修巫巫家族真正的少當家亨利奇,剛接受完手術,躺在黑鯨號三層的單人病房,尚未清醒。多虧及時送醫,再加上念能力者的體質比普通人更好,才勉強撿回一條命。短期內是沒法投入戰鬥了。

  病房內外都沒見到旅團,社畜暗自松了口氣。

  無奈黑手黨小弟態度太積極,到處尋找,發現了在走廊與加夏家族談話的旅團特攻隊。

  騎虎難下的社畜不得不趕去那條走廊,加夏家族的少當家歐魯·肯伊曾經與亨利奇交流情報,只知道社畜可能是西索的繼母。社畜突然出現在這裡,實屬意料之外,他立刻走過來,想要讓社畜離開,阻止社畜與旅團接觸。

  「是旅團特攻隊!」在黑手黨小弟們面前,為了維持自己旅團同好會會長的人設,社畜無視了歐魯的表情,興奮地抬起右手,快步走向他們,「很榮幸見到你們!」

  旅團粉絲畫的插圖,對旅團形像有一定程度的美化——這件事在社畜的意料之中。

  不過,她沒想到飛坦的身高是美化程度最高的部分。

  插圖裡,飛坦比同伙矮半個頭。

  現實中,飛坦不止比同伙矮一個頭,他甚至才到同伙的胸口。

  如果非要給飛坦打個圓場,只能說,他顯得特別矮,是因為芬克斯和信長都是185cm左右的高個子,對比效果才會如此強烈。

  社畜低下頭看著飛坦,她想,這飛坦160cm都不到啊!這家伙幾歲?成年了嗎?

  好似聽到了社畜充滿冒犯的心理活動,飛坦抬起頭,眼神和黑手黨小弟說的一樣,是那種非常酷的,嗯,殺人如麻的眼神。

  很恐怖,兄弟,A級犯罪團伙真不是吃素的,壓迫感好強。

  但西索好像更強一些,不妙啊。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社畜努力露出人畜無害的討好笑容,抬起左手拿著的傳閱板,雙手平舉,是旅團特攻隊三人都能看清傳閱板內容的高度,「我是旅團同好會的會長,今天代表所有支持旅團的粉絲,想要你們的親筆簽名,可以嗎?」

  傳閱板上是同人文《重生之我是幻影旅團14號團員》的插圖,連外行也看得出來,這張圖畫得很用心。

  加夏家族的少當家歐魯也看到了,事情發展完全超出他的理解,他剛准備好的話堵在喉嚨,暫改為觀望態度。

  親筆簽名?在念能力的世界裡,這可能是念能力發動的條件之一。

  「畫的很不錯。」信長摸著下巴,漫不經心地問,「是你畫的?」

  「不是。」社畜轉過頭,人群中的一個黑手黨小弟露出羞澀又激動的笑容,宛如懷春少女,明顯得不需要用手去指出來,「是他畫的。」

  芬克斯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跟著社畜來的黑手黨小弟都是旅團同好會成員,見到偶像的肯定,一個個滿面春風。但礙於黑手黨的立場,不能表達更多。這也是他們推舉外部人士——社畜——作為旅團同好會會長的關鍵原因。

  社畜明白這一點,為了維持旅團同好會,她必須衝在追星最前線,滿足旅團同好會成員們的期待。只要黑手黨仍在與旅團合作,她就需要旅團同好會為她提供在黑手黨內的便利。所謂,互利互惠。

  此外,還有一個額外的好處。當旅團看到她和黑手黨小弟其樂融融,自然會以為她是黑手黨的一員,不會想到她和西索之間有關系。

  旅團果然沒有表現出更多懷疑,信長爽快地拿起筆,詢問簽名要簽在哪裡。

  「謝謝您,信長先生!」社畜的驚喜半真半假,「請簽在您的頭像下方吧?那裡的空白處多一些。」

  信長簽完名,把傳閱板遞給芬克斯,最後是飛坦的簽名。

  社畜樂呵呵地雙手去接傳閱板,發現拽不動,傳閱板仿佛被釘在了飛坦手裡,她的笑臉變為疑惑,「?」

  「你是什麼念系?」飛坦問。

  「放出系。」社畜老實回答。

  傳閱板上的力道消失,社畜如蒙大赦,把傳閱板護在胸口。

  「謝謝你們!」社畜對旅團特攻隊鞠了一躬,「我會當作寶物好好珍藏的!」

  獲得了最重要的道具,社畜立刻退場,在黑手黨小弟們歡快的簇擁中離開。

  這離譜的場面,把加夏家族的少當家歐魯都看呆了。

  「修巫巫家族的年輕人多,氣氛比較活躍。」歐魯推了下眼鏡,「我們加夏家族不會這樣。」

  社畜和黑手黨小弟們回到修巫巫家族的基地。

  眾人迫不及待地輪番傳看旅團特攻隊親筆簽名過的傳閱板,愛不釋手。

  「這是旅團同好會·修巫巫家族分部會長的專屬傳承!鎮會之寶!」社畜說,「咱們都已經是黑手黨了。追星這種事,更要敢想敢做。我第一次見到旅團特攻隊,就拿到了他們三人的親筆簽名——其他人做得到嗎?做得到這地步嗎?今後能做得到嗎?」

  「不愧是會長!」「會長萬歲!」「萬歲!」

  社畜在旅團同好會的聲望值大幅上漲,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滿敬仰。

  鎮會之寶必須妥善保存。被社畜指定為下任旅團同好會·修巫巫家族分部會長的黑手黨小弟,小心謹慎地將旅團特攻隊親筆簽名過的插圖裝進相框。黑鯨號上沒有裝裱的條件,相框只是權宜之計。

  「讓加夏家族的旅團粉絲也知道這件事。這可是拉人入伙的好機會。」社畜指著相框,「你不想把旅團同好會做大做強嗎?只在修巫巫家族的話,和小孩子過家家有什麼區別?」

  「謹遵會長教導!」

  另一邊,旅團特攻隊三人組結束了與加夏家族的談話,開始聊消滅愛依依家族以外的事情。

  「總覺得那個旅團同好會會長不太對勁。」信長說。

  「我也是。」芬克斯說著,看向飛坦。

  飛坦是旅團內公認的刑訊專家,最擅長觀察微表情。

  「她應該沒撒謊,但隱瞞了關鍵信息。」飛坦說。

  「比如?」信長追問。

  「比如她對我們沒有任何好感,防備心很重。」飛坦回憶道,「她非常緊張,不是粉絲面對偶像的那種緊張,是擔心有什麼真相被戳破的緊張。她很抗拒與我們接觸,她離開的時候,看起來和其他人一樣,急著回去慶祝獲得了親筆簽名,其實,只有她在……」

  「逃跑。」芬克斯接上飛坦的句尾,呲著牙笑了起來。他本來就面相凶惡,這個笑容,就像要把人撕下一塊肉似的。

  慌慌張張,背對捕食者逃跑的獵物,最容易引起捕食者本能的追逐欲。

  「加夏家族在她出現時的態度,也不太自然。」信長補充發言,「越來越好奇她是什麼身份了。」

  「直接問她本人不就知道了。」飛坦和芬克斯交換了一個壞笑的眼神。

  他們倆一起從小玩到大,結伴為非作歹的事情沒少干。

  「喂,現在做這個不合適吧。」信長表示反對,畢竟他們如今還在與黑手黨合作。

  「放心,當然會找個借口。」芬克斯嘿嘿一笑。

  當旅團尚在休整期間,愛依依家族中,一個戴著狗臉面具的男人,終於找到了他們老大要找的人——西索。

  西索喜歡獨來獨往,但有必要的話,他也不介意與人合作。

  「我無所謂哦。」西索在嘴角掛起一絲微笑,「畢竟我並不討厭混亂。」


第50章 結局C-《花束》(七)

  旅團特攻隊三人的親筆簽名,把加夏家族的旅團粉絲都給饞哭了。

  社畜此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她驚人的行動速度和執行力,值得旅團同好會全體成員銘記一生。

  當旅團對她發出組隊邀請,她的聲望值到達了巔峰。

  啊?

  我打愛依依家族?真的假的?

  這不在我的計劃之內啊!

  修巫巫家族少當家亨利奇,跟著旅團特攻隊打愛依依家族,差點死了,旅團特攻隊倒是沒什麼明顯傷勢。

  這說明什麼?!

  除了亨利奇的實力比旅團特攻隊差,還有一種可能是被當成了墊背的炮灰。畢竟黑手黨和旅團只是臨時結盟,旅團沒必要特意照顧亨利奇,能把亨利奇及時送回來搶救,已經算得上仁至義盡。

  社畜不認為自己的實力能比亨利奇強到哪裡去。如果她運氣不好,死在愛依依家族手裡,就沒辦法向西索復仇了!

  消滅愛依依家族只差臨門一腳,黑手黨認為再扣留社畜沒有太大意義。旅團本來不打算使用暴力手段強行前往一層,才會與黑手黨合作。即使社畜現在告訴旅團西索在一層,旅團考慮到目前為止消耗的時間和精力的沉沒成本,此刻撕毀合約,就非常不劃算了。

  所以,當旅團指名要社畜來充當援手,黑手黨沒有多加阻撓,過程輕松得讓信長不禁認為自己當初可能想太多了。

  「好歹是個放出系,叫過來也不虧。」飛坦說。

  「確實,我們缺一個遠程攻擊。」芬克斯表示贊同。

  強撐著氣勢來到旅團面前,得知他們選擇她的理由後,忍不住吐槽,「這可不是打游戲啊!」

  「愛依依家族那群人把他們做的事當成打游戲。」芬克斯說,「他們通過殺人升級,覺醒念能力——這可能是愛依依家族老大的念能力。」

  「啊?」社畜想,這群人豈不是比西索更凶殘?

  「身為旅團同好會會長,能和旅團並肩作戰,難道不是你的榮幸?」飛坦在她忙於找借口之前,率先發起了質問,「旅團特攻隊的親筆簽名,真是那麼好拿的?粉絲支持偶像,不拿出點真貨,只知道動動嘴皮子。這種行為應該如何評判?欺騙?還是……另有所圖?」

  西索檢驗她的粉絲純度,要的是掏空錢包押他贏。

  旅團檢驗她的粉絲純度,要的是她的命啊!

  「對不起!」社畜雙目含淚,努力讓自己顯得可憐兮兮,「我只是很怕死!不管怎麼追星,都沒有要求拿命追星的吧?!我實力很差,根本派不上用場,死了對你們也沒任何好處。但如果我活著,對你們是有好處的!」

  旅團特攻隊三人組安靜等待她的下文。

  「我很會組織粉絲活動!」社畜昂首挺胸,「我可以經營旅團的粉絲圈,創造最有活力的粉絲圈生態!粉絲圈中的粉絲,對於偶像有著極高的忠誠度,他們願意為其付出時間、金錢和精力。在你們有需要的時候,會成為你們最有力的後盾!」

  「不需要。」飛坦斬釘截鐵。

  「誒?」

  「不需要。」芬克斯笑著說。

  「誒?!」

  「不需要。」信長抱起胳膊。

  「誒?!」

  接下來的事情不必贅述,社畜老老實實跟著旅團特攻隊,通過一塊毀壞的牆壁缺口,進入了愛依依家族的基地之一。這裡殘留了一些戰鬥痕跡,噴濺的血痕也比較新鮮,社畜猜測裡面可能有亨利奇的血。

  聽說愛依依家族有空間系念能力,設了不少空間轉移的陷阱。社畜提防著隨時可能冒出來的敵人,一邊觀察周圍,一邊戰戰兢兢往特攻隊靠攏。特攻隊再恐怖,好歹是隊友,如果沒必要,應該不會害她性命。

  「這麼害怕的話,需要我把你的眼睛縫起來嗎,小姐?」

  社畜下方傳來嘲笑的聲音,是飛坦。

  「我……我會努力克服的!」社畜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沒注意視線下方,剛剛差點撞到飛坦身上。

  上次的戰鬥,充分引起了愛依依家族的重視,先前已知的通路消失,擺在他們面前的,是正好符合人數的四條通道,每一條都黑暗無光,像通往地獄的道路。

  「還挺貼心。」芬克斯吹了聲口哨,「如果再多一條,就不好決定了呢。」

  「我選第一個。」飛坦看向最左邊的通道。

  「給新人機會。」芬克斯示意社畜,「你可以三選一。」

  「等……等等!」社畜舉起手,「在恐怖片裡分頭行動是大忌!這明顯是陷阱啊!說不定四條都是死路!」

  肯定會死人,最大概率死的就是社畜她自己!

  「那你留在這裡?」芬克斯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

  「落單也很危險啊!」社畜硬著頭皮說,「而且我怕黑,我能不能跟你組隊?我不會亂叫,也不會拖你後腿,只需要讓我跟在你身後就可以。求求你了,芬克斯先生!」

  「你確定不會礙手礙腳?」芬克斯組隊的意願不高。

  「當然!有危險我就跑得遠遠的!」社畜又寄希望於其他人,「求求了!別拋下我一個人!你們叫上我,也不希望我一點作用都沒發揮就死掉吧?啊,信長先生,可以讓我跟著你嗎?」

  要親筆簽名的時候,信長是第一個答應的,說不定,這次他也會第一個答應!

  「你跟我走,別想耍花招。」被社畜有意忽略的飛坦開口了。

  呃,是陰險的矮子。

  事到如今,隨便是個活人都行,社畜不敢再挑,馬上點頭如搗蒜,「太好啦!飛坦先生,您真是個超級大好人!只要我能活著回去,一定向所有粉絲傳揚您的偉岸之處!」

  這番吹捧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飛坦反倒剮了她一眼,顯然是塊油鹽不進的廁所石頭。

  認命地踏入黑黢黢的通道,走了兩步,社畜就失去了繼續前進的勇氣。

  「飛坦先生,我想我還是原地等你們回來吧!」社畜說,「就算組了隊,在這麼黑的情況下,走著走著人就沒了的劇情也很常見啊!」

  「少廢話。」飛坦轉過身,入口處有限的光亮照出他暗金色的瞳孔,「否則你走我前面。」

  「我想到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社畜堆起笑容,「我們手牽手一起走,或者我抱著你往前走,行不行?」

  「你希望我撬開你的頭骨,檢查你大腦的健康狀況?」

  「又或者,你坐我肩膀上?」社畜低頭看著自己發抖的腿,「說真的,飛坦先生,我很害怕,已經在努力克制逃跑的衝動了。」

  「那我建議你閉上嘴,走我前面,我會讓你跑得很快。」飛坦拿出藏在鬥篷裡的劍,比劃社畜的膝蓋,「快點,哪條腿跑得慢,我就削哪條。」

  「……」被飛坦凜然的殺氣一激,社畜確實跑得很快。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時間與距離都變得模糊。幸好路上沒有出現敵人或者絆腳的障礙物,看到遠處終於出現光亮,社畜喜極而泣,加快速度,卻發現回到了原點。

  不多時,芬克斯和信長也出現了。

  他們同樣沒碰到敵人,看來,愛依依家族改變策略,選擇了拖延時間的戰術。

  拖延時間的目的不難猜,所有人都發現自己異常的疲勞,在這裡待得越久,越衰弱。

  牆壁被強力的「念」保護,旅團三人嘗試攻擊,無法對牆壁造成絲毫損傷。當他們初次進入這個空間,發現門消失的時候,就試過一次了。

  通道的牆壁脆弱一些,但存在自我修復功能,並且,修復所用的「氣」,都來自於困在這裡的四個人。

  除非有人能瞬間爆發出強大的攻擊力,一口氣打穿通道的牆壁,說不定能脫困。

  「但是通道有四條。」飛坦說,「如果游戲規則是要求同時破壞,那就難辦了。」

  芬克斯的大招只能集中於一點。飛坦的大招範圍大,但不分敵我,在有限空間內肯定波及隊友。信長和社畜的爆發力都不夠打穿牆壁。

  即使願意冒著被飛坦波及的傷害進行嘗試,如果飛坦猜錯了呢?那時飛坦實力大減,其他人受了傷,狀態也會變得很差,將會被敵人隨意收割。

  「愛依依家族的游戲,我記得他們提到過一個特殊詞語——器官。」信長單手扶著通道旁的牆壁,「你們有沒有覺得,牆壁愈合時蠕動的樣子,很像腸子。」

  「所以,這裡是「胃」?」芬克斯環顧四周,「它不是吃掉,而是在消化我們,最後我們會變成一坨屎。」

  「變成一坨屎之前,也可以讓它胃穿孔。」飛坦冷笑一聲,「強腐蝕性的胃液流出去,其他器官就會壞掉。」

  「這層胃壁可是最堅固的。」信長敲了敲牆壁,「似乎只有腸穿孔的選項了。時間不多,快點決定吧。」

  「答案太明顯,很可疑。」飛坦說。

  「呃……」社畜顫巍巍地舉起右手,「按照生物學,我們從消化器官出發,通過腸子,應該就是「出口」了。但我們重新回到了消化器官,這個循環假如有真實含義的話,我知道有一種生物符合這種特征。你們聽說過「腔腸動物」嗎?」

  沒有接受過義務教育的旅團特攻隊,整齊劃一地給出了否定的答復。

  「腔腸動物的出入口只有一個,它用嘴吃下食物,讓食物在消化器官裡消化,然後把殘渣和代謝廢物從嘴裡吐出來。」社畜努力回憶了自己初中學的生物課。

  「它從嘴裡把屎吐出來?」芬克斯捂住嘴,露出感到惡心的表情。

  「這不重要。」雖然社畜也是因為這個,才記住了腔腸動物,「如果是腔腸動物,這些通道就不是腸子,而是它的觸手,用來捕捉獵物的,通常也不止四條。」

  「直接說結論,它的嘴在哪裡?」飛坦打斷了社畜的發言。

  「觸手圍繞著的正中間。」社畜快速答道。

  「方便進食。」飛坦補上她沒說完的部分,給芬克斯遞了個眼神。

  芬克斯揚起自信的笑容,開始旋轉手臂,每旋轉一圈,氣勢越強,當他的「氣」越來越多地凝聚在手臂上,他的拳頭真的如黑手黨小弟傳言中一般,發出了肉眼可見的光。

  「那我就用全力了,反正失敗了還有阿飛的大招。」他干勁滿滿地說。

  「閉上你的烏鴉嘴。」

  飛坦話音剛落,芬克斯發光的拳頭,狠狠砸向目標,整個空間瞬間扭曲,皺在一起,仿佛能聽到某種生物的哀嚎。

  但是還差一點。

  飛坦把「氣」集中到他的劍上,整個人化作一支迅猛的箭,直刺中心。

  兩個人合力之下,終於撕開一個口子,信長瞅准時機,拎著社畜第一個衝出去,接著是飛坦和芬克斯。

  他們落地後,轉過身,背後是他們最開始作為入口的牆壁缺口。

  「看來老路應該全變成了死路。」信長嘆道,「我都說過了。雖然手下是一群小混混,但有了好參謀,也是很棘手的。」

  劫後余生的社畜癱坐在地上,早就沒了站著的力氣。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旅團三人組討論愛依依家族的事情,有點昏昏欲睡,沒想到話題突然來到了她身上。

  「你知道西索在哪嗎?」陰險的矮子飛坦,冷不防地轉過頭問她。

  「啊?」西索這個關鍵詞,令社畜的眼神下意識地瞬間躲閃。

  「你知道。」飛坦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緊咬住她不放。

  芬克斯和信長也盯住了她,目光仿佛一把把冰冷鋒利的尖刀,可以毫不留情地立刻捅破她的臉頰,撬開她的牙關。


第51章 結局C-《花束》(八)

  「我我我……我說!」社畜汗毛倒豎。

  在三名武力值爆表的A級犯罪分子面前,社畜忙不迭地交代了自己所知的情報,「西索接受了我們黑手黨給的vvip票,早就去一層了!更具體的位置,我也不清楚!」

  黑手黨以西索的位置作為交易籌碼,讓旅團出手消滅愛依依家族,在交易達成前,黑手黨會幫忙隱藏西索的行蹤,是可預見的結果。

  旅團三人組沒有質疑社畜發言的真實性,原來,下一個才是致命問題。

  「你不是黑手黨。」飛坦危險地眯起眼睛,顯然他已經有了答案,正期待著讓對方接受撒謊的懲罰,「我說的對嗎?」

  為了不讓飛坦得逞,社畜比飛坦審訊過的任何人都更誠實,「是的,我還沒加入黑手黨。」

  社畜混在黑手黨中間,是想讓其他人誤會她是黑手黨。但到了需要挑明的時候,選擇誠實是個明智的做法。因為這個謊言太脆弱了,一戳就破,沒必要花太多力氣維護。

  「還沒加入?」飛坦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到她的補充說明上,「你什麼時候決定加入黑手黨?為什麼加入?」

  「上了黑鯨號,我才知道黑手黨裡的旅團粉絲很多。我想要組建旅團同好會,能加入黑手黨的話,做事也更加方便。」

  「你怎麼知道的?為什麼想要組建旅團同好會?」

  「我在黑手黨面前說了一些對旅團的誤解,他們超級生氣,我就知道了。我組建旅團同好會,是因為覺得這樣做很有趣。之前我不了解黑手黨,沒想到黑手黨也會追星。」

  「你上黑鯨號的目的是什麼?」

  「來都來了,沒考慮目的。」具體來說,是被西索強行綁架來的,她能有什麼目的?如果有得選,她根本不想來!

  連續一問一答下來,社畜似乎只是個普通乘客,在黑鯨號上閑得無聊,意外發現黑手黨也會追星。於是組建了旅團同好會,因此從黑手黨那裡得知了不少關於旅團,以及旅團的敵人西索的事情。

  社畜沒有說謊,其中的邏輯也是通順的。

  芬克斯和信長差不多相信了她的人設,就剩下疑心最重的飛坦。他像一條鬣狗,連獵物的骨頭都要嚼碎了吞下去。

  根據社畜看電視劇的經驗,這種角色如果不盡早除掉,肯定會造成諸多麻煩,甚至揭露主角的真實身份。

  「我見過很多說謊的人。其中,用真話來撒謊的人並不少見。」由於社畜坐在地上,此時是飛坦首次有機會從上方逼近她,「關鍵是找到他們……最想隱藏的東西。」

  「自作聰明的小姐,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飛坦低啞的嗓音,與他的呼吸同時接近,有些發尾甚至觸到了社畜的額頭,「你一直把話題往黑手黨的方向引。你最在意的,不是黑手黨,也不是旅團。讓我想想,我們最開始的話題是什麼?」

  他的話語在此停頓,社畜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在寂靜的場所內,吞咽的聲音格外的響。

  不過,社畜此刻顧不上形像包袱,她知道自己即將迎來審問中最難的題目。

  「西索。」飛坦重復了他最開始用來試探社畜的關鍵詞,這次又加上了更深層次的挖掘,「你說你沒考慮上船目的,因為你不是主動選擇,有其他的不可抗力讓你來到黑鯨號。一切起因,與西索有關。」

  「你不想在我們面前提起西索,因為西索是我們的敵人,提起西索,我們可能對你不利。」

  「你用組建旅團同好會的方式,在黑手黨內收集我們的情報,卻又不想立刻與我們接觸,所以你的目標不是愛依依家族。而是在那之後的,與我們相同的目標。」

  「西索的人頭,黑鯨號上的寶物,你想要的是哪一樣?」

  難得見到一個新穎的問題,社畜還以為飛坦會和黑手黨一樣,問她和西索是什麼關系。結果,飛坦既不關心她和西索的關系,也不介意將旅團上船的兩大目標直接擺出來。

  「……」社畜事先准備的答案全部落空,她深呼吸幾個來回,平復心情,「你說的沒錯,我想要殺了西索。我本打算在你們消滅愛依依家族後,再嘗試與你們接觸,希望能在殺西索的事情上出一份力。」

  「哦。」飛坦反應平淡地結束了審問。

  芬克斯和信長同樣沒有追問的意思。

  白費了備考工夫的社畜,氣不打一處來,她突然明白他們的態度為何如此了。

  因為她的實力比他們弱太多,他們沒有真的把她放在眼裡。

  社畜的胸中湧起一股衝動,一股把垃圾桶裡的答卷重新翻出來,鋪在他們面前的衝動,她呼地站了起來,「為什麼西索要帶我來黑鯨號?你們不在乎我和西索的關系嗎?」

  「只要你不與我們為敵,那都無所謂。」芬克斯說。

  「你不會也是看了維基百科,就擅自認為我們是窮凶極惡的殺人狂?」信長露出無奈之色,「再更正一遍,我只對看不順眼的家伙絕不手軟。」

  「我說我是西索他媽,你們也無所謂嗎?!」社畜忍不住說。

  「噗。」芬克斯笑噴了,「這位女士,請問您貴庚?」

  「是繼母!」社畜補充道。

  「繼母不能算西索他媽,西索又不是你生的。」飛坦忍俊不禁的聲音,比他威脅的聲音更叫人惱火,「難怪西索把你帶過來,你則是想殺他。我現在相信你們的關系確實水火不容。」

  「西索那家伙也不會承認你是他媽吧?」信長仿佛想像了什麼搞笑的畫面,他的表情也變得滑稽起來,「除非讓我親眼見到他叫你媽。」

  「我有目擊證人!第一次搜查的士兵見過!」社畜氣憤地握緊拳頭,「等我見到西索,我一定讓他當著你們的面,叫我一聲媽!」

  「哈哈哈!」這回連飛坦都笑出了聲,「憑什麼?你也太……哈哈……有自信了。」

  「憑我給他喂過奶!」社畜急了。

  「別再說了,我真的……會被笑死!」芬克斯笑得捂住了肚子。

  三個被黑手黨認為眼神很酷的男人,此刻的眼神一點都不酷了,個個笑得七倒八歪。

  社畜怒視這群毫無形像的旅團特攻隊。要不是礙於實力差距,社畜很想衝上去給他們每人一巴掌。

  真是的!她可是認真的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哈哈哈!」芬克斯邊笑邊說。

  「你也可以給我喂奶,你敢讓我叫你媽嗎?」飛坦彎著眼睛,再補一刀。

  「那以後我們也是母子了!」社畜指著飛坦的鼻子,擲地有聲地進行了搶答。

  飛坦瞬間愣住,信長眼淚都笑出來了。

  「那我草她不就成為了飛坦的爸爸?」芬克斯剛剛緩過勁來,接上了吐槽,「我要草我要草!」

  「誰再來草芬克斯,人物關系就更有意思了。」信長也接話了。

  「誰敢草我?!我就去草他爸爸!」芬克斯舉起拳頭。

  「芬克斯你原來好這口?」飛坦斜著眼睛挪揄他。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你們幻影旅團原來是搞笑團體?!

  啊,這,還不如窮凶極惡的殺人狂人設呢。


第52章 結局C-《花束》(九)

  受困於愛依依家族的陷阱期間,社畜雖沒有受傷,「念」的損耗卻也不可忽視,不適合繼續參加戰鬥。

  旅團特攻隊並不是不近人情的家伙。如果沒有社畜的初中生物知識,肯定要耗費更多精力才可能破除陷阱。他們不僅讓社畜提前下班,還答應下次戰鬥會叫上她。畢竟誰都不知道西索什麼時候出現。

  提前下班的快樂,誰懂?!

  打工人都懂!

  同樣是和旅團並肩作戰過的人,修巫巫家族少當家亨利奇差點死了,社畜則是毫發無傷,其中的差距不言自明,修巫巫家族和加夏家族都為之震動。

  坐在修巫巫家族的值班室,十分膨脹的社畜直接把腿擱到了桌上,黑手黨小弟殷勤地在旁端茶倒水,眾人翹首以盼,等著聆聽社畜與旅團並肩戰鬥的第一手信息。

  此刻,最核心的旅團同好會成員才有資格待在這裡。除了人多會導致空氣難聞的原因以外,用粉絲等級制來激發成員的動力是關鍵原因。

  在社畜開講前,有一名加夏家族的黑手黨小弟頭目也來了,引發一陣騷動。

  旅團同好會副會長向眾人解釋,這位來自加夏家族的年輕人茨東克,被會長認定為旅團同好會·加夏家族分部會長。

  「他十分注重儀式感。為了准備能拿給偶像簽名的簽名板,付出了極大努力。」副會長介紹道。

  黑鯨號配備了航行途中不可缺少的必需品,非必需品則被認作奢侈品。像簽名板這種一般沒人會要的物品,黑鯨號上根本買不到,比奢侈品還奢侈,需要聯系一層的「萬事屋」,在固定日期下單,等待下一輪的物資空運。既然是一層的設施,那當然得是非富即貴,才能動用這條渠道。

  茨東克為了簽名板,豁出去下跪懇求了老大。盡管他沒對任何人說他付出了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想在黑鯨號上拿到貨單裡沒有的簽名板,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以前的加夏家族少當家歐魯,應該會對這麼離譜的請求感到猶豫,甚至要訓斥一頓,認為丟了黑手黨的臉。不過,自從看到一個外人用旅團同好會迅速俘獲一眾黑手黨小弟,他改變了想法。

  年輕人是國家的未來,也是組織的未來,他一味守舊,未必能讓黑手黨變得更好。不如順應時勢,尊重年輕人的喜好,只要做好管理和限制,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十來歲的孩子,沒可能因為追星耽誤正經事。

  如果真有那種腦子壞掉,為了追星不顧一切的小年輕,趁早踢出加夏家族也是好事。

  而且,那個女人很識相,知道遵守黑手黨家族之間的邊界感,她用的名頭是「旅團同好會·修巫巫家族分部會長」,不牽扯到加夏家族。她無意加入黑手黨,首要目的是殺死西索。如今已經選好了分部會長的繼任者,顯然不會在這個位置待太久。

  讓茨東克成為加夏家族的旅團同好會代表。可以收買人心,也可以在同好會交流活動中留意那個女人的言行,以防萬一。

  加夏家族公費追星第一人是茨東克。

  修巫巫家族公費追星第一人是少當家亨利奇,當他在病床上得知旅團同好會的事情,更不會有什麼意見。哦,不,應該說是,他也相信只要做好管理和限制,就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見到茨東克,社畜把桌上的腳放了下來,抬起右手,示意他在對面的沙發落座。

  「大家都是旅團同好會分部會長,就不必客氣了。」社畜說。

  「旅團同好會有總部嗎?」茨東克是帶著歐魯的任務來提這個問題的。

  歐魯想要知道,旅團同好會是否有更上一級的權力結構。

  「沒有哦。」社畜攤開空著的雙手,「旅團同好會是大家自願組成,為實現共同意願,在保證不影響正常工作秩序的前提下,開展興趣交流活動的非營利性社會組織。各個社團是完全獨立的。」

  作為加夏家族的代表,茨東克不想表現得太溫和,也不想表現得太冷酷,結果變成了一個生硬的干笑。他笨拙地說完幾句客套話,忍耐著聲音裡的無比期待,請社畜分享與旅團並肩作戰的寶貴經歷。

  在社畜的角度,就是要開始吹牛了。

  旅團不在這,黑手黨也不太可能有機會向旅團確認這段不重要的故事,只要她不吹得太假,一切解釋權歸她所有。

  「話說我遇見旅團特攻隊當日,是在我們少當家所在的醫院。」社畜身體放松,後背靠到沙發上,「我帶著我們旅團同好會制作的同人圖,請旅團特攻隊為我們簽名。他們對我們的誠意表示了肯定,於是給我們簽了名。」

  社畜環視周圍,當時在現場的黑手黨小弟們紛紛露出激動的表情,七嘴八舌,說起自己印像最深刻的地方。

  「他們真的好酷!」「壓迫感好強!」「但是很有親和力!」「如果能和他們握手就更好了!」

  社畜清了清嗓子,讓他們安靜下來,繼續說:「承蒙旅團特攻隊看得起。之後,他們邀請我一起去消滅愛依依家族。身為旅團同好會會長,我當然榮幸之至,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不愧是會長!」「會長牛x!」「我們會長就是最棒的!」

  「這是我應該做的。」社畜謙虛道,「還是得感謝旅團特攻隊知人善用,相信我能夠幫上他們的忙。他們對我們旅團同好會的評價很好,說了不少鼓勵的話,讓我對未來充滿信心。」

  指「需要我把你的眼睛縫起來嗎」、「你確定不會礙手礙腳」、「哪條腿跑得慢,我就削哪條」之類的鼓勵。

  「愛依依家族非常狡猾,給我們設置了各種障礙,還企圖將我們分而治之。」社畜表情嚴肅,「我當然第一眼就看出了愛依依家族的陰謀。但是,旅團特攻隊不這麼想,他們真的無所畏懼——太酷了!」

  「那當然!」「不愧是偶像!」「接下來呢?」

  「接下來嘛。」社畜輕輕一笑,「我們兵分三路。猜猜我和誰組隊?為什麼?」

  就像看小說正看到精彩之處,卻翻到了最後一頁的讀者,所有人爭相踊躍發表評論。

  旅團同好會不應該是社畜一個人的表演,也得帶動所有人的活動積極性。

  等到吊足了胃口,社畜揭曉答案,「是飛坦。」

  飛坦粉絲和旅團全員粉都發出了超級羨慕的吸氣聲,信長粉絲和芬克斯粉絲則是扼腕嘆息,遺憾不能借助社畜得知更多偶像的事情。

  「大家知道,我是旅團全員粉,要讓我只能選一個組隊,那是個非常艱難的選擇。」社畜嘆了口氣,「當我還在猶豫的時候,飛坦主動邀請我組隊,我再推辭就不禮貌了。」

  指「你跟我走,別想耍花招」的組隊邀請。

  「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很想和飛坦聊你們感興趣的話題。但考慮到還在做正事,我和他聊的都是如何應對愛依依家族,提出我的建議。」

  指「我們手牽手一起走,或者我抱著你往前走」、「你坐我肩膀上」之類的建議。

  「飛坦先生很欣賞我的建議,讓我在前面開路,他幫我殿後,他是個非常可靠的人。」

  指「那我建議你閉上嘴,走我前面,我會讓你跑得很快」的要求。

  一番添油加醋,層層鋪墊,社畜終於講到她表現最突出的部分,「在下不才,在學校裡的成績還可以,想到了陷阱的機制很像「腔腸動物」。」

  各位黑手黨們都是早就把知識還給學校的社會人,對社畜的博學(指初中生物知識)贊嘆不已。

  「找到了陷阱的薄弱點,也要有足夠的力量打破它。」社畜對著人群笑了笑,「這裡是芬克斯大展身手的部分。」

  芬克斯粉絲立刻歡呼雀躍。

  「他的拳頭真的會發光哦。」社畜雙手捧臉,裝出憧憬的神色,「一拳把空間都打扭曲了。然後是飛坦。」

  此刻輪到飛坦粉絲歡呼雀躍。

  「這個陷阱的強度超出預期,飛坦握著他的劍,補上了攻擊,才打破陷阱,勢如破竹。」

  信長粉絲急不可耐地問信長做了什麼。

  「陷阱出現缺口只有一瞬間。」社畜拍著胸口,語氣有些後怕,「幸虧信長帶著我出了陷阱,否則我就沒法回來跟你們講這段故事了。」

  再講些有的沒的,純屬虛構的,不完全虛構的,讓眾人吃到七八分飽,社畜結束了自己的分享。

  最後,是帶茨東克觀賞旅團同好會·修巫巫家族的鎮會之寶——旅團特攻隊的親筆簽名同人圖。

  茨東克羨慕得簡直要哭,他頭一次希望自己不是加夏家族的成員,而是修巫巫家族的成員!

  「等到你的簽名板到貨,你也會得到屬於你的寶物。」社畜微笑著向他伸出右手,「真誠祝福你如願以償。」

  「……」茨東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手掌在衣擺努力蹭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捧住社畜的手,「謝謝!」


第53章 結局C-《花束》(十)

  當社畜在修巫巫家族基地吹牛的時候,旅團特攻隊在工作。

  當社畜在修巫巫家族基地睡覺的時候,旅團特攻隊在工作。

  當社畜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旅團特攻隊終於沒在工作了。

  但是,消滅愛依依家族的工作依舊尚未完成,旅團特攻隊被愛依依家族的空間陷阱耽誤了許多時間,最後的工作成果是找到了愛依依家族在黑鯨號上設置的遙-控-炸-彈。

  愛依依家族為了「毀滅世界」的口號,確實不遺余力,這些遙-控-炸-彈就是他們狗急跳牆時的選擇……之一。

  盡管知道這同樣是拖延時間的方式,卻無法置之不理,並且需要優先排除。除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愛依依家族,沒人希望黑鯨號沉沒。

  正所謂,投鼠忌器。

  卡金國軍人照舊只關注一層和二層,把三層、四層和五層的搜索炸彈工作交給了黑手黨。

  「之前已經測試過了,都是結構簡單的土-制-炸-彈,剪除信號接收器就能阻止炸彈被遙控引爆。」一名黑手黨小弟向社畜解釋,「最麻煩的部分是把隱藏的炸彈找出來。」

  由於一層和二層進入戒嚴狀態,旅團也不便往上層去,暫時休息了。

  社畜跟著黑手黨去看了愛依依家族的遙-控-炸-彈,造型意外的小巧,像一盒pocky,很容易藏在難以發現的犄角旮旯裡。

  「這麼小的炸彈,威力能有多大?」社畜有些好奇。

  「不小了,一個就能把我炸成碎片!」黑手黨小弟謹慎地護著放有炸彈的手推車。

  即使剪除了信號接收器,如果遭到劇烈碰撞,炸彈依然會爆炸,必須輕拿輕放。他只想著快點挨到集中處理的時間,讓士兵把這些炸彈轉移到海裡。

  為了自己和黑鯨號的安危,黑手黨把精力都投入到炸彈搜尋工作上,旅團同好會的活動因此暫停。

  閑得無聊的社畜去看了電影。

  之前陪西索看愛情電影,她心情不好,什麼電影情節都看不進去,這回終於能毫無負擔地觀賞電影了。

  她挑了一部動作犯罪電影,電影講的是一個殺手為了名揚天下,成功把通緝榜排名前三的通緝犯全部殺死的故事。

  排名第三和排名第二的通緝犯沒什麼好說的,就是犯罪電影裡常見的黑惡勢力,飆車追逐,血腥肉搏,槍林彈雨,這些司空見慣的電影橋段令社畜感覺一般,直至殺手殺到了排名第一的通緝犯。

  沒想到,排名第一的通緝犯改頭換面,用慈眉善目的形像,穿上潔白的聖袍,成立了一個新興宗教,用「迎來新生」的理念對信徒進行洗腦,讓信徒甘願捐贈全部財產,忠實信眾頗多,稱他為「尊者」。

  即使他被殺手一槍爆頭,信眾仍唱著聖歌,堅信自己會在這裡迎來新生。

  顯然,這個宗教的洗腦效果不會因為尊者死亡而消失。

  殺手給信徒離開的機會,願意放棄信仰選擇離開的寥寥無幾,剩下的都被殺手當場射殺。

  在斷斷續續的槍聲中,聖歌卻一直沒有停下。

  當殺手打死最後一個人,屍體堆滿地板,禮堂才終於變得安靜。

  宗教……太可怕了吧。社畜看呆了,忘了吃爆米花。

  排名第一的通緝犯果然不同凡響,對社會的危害度比前面的黑惡勢力欺男霸女,殺人如麻還可怕。

  雖然殺人是違法的,但殺手為民除害,殺得好!

  哎呀,好久沒看到這麼令人舒爽的電影了!

  看到殺手坐船離開,社畜放下心來,才發現自己右手邊的爆米花桶快要見底了,「?!」社畜曾經看過一個網絡熱門視頻,可愛的小孩子趁旁邊的大人專注於聊天,不斷偷拿爆米花。

  哪個熊孩子敢偷吃我爆米花?!要是長得不可愛,就把他的頭打爆!

  正要看向右邊的觀眾,一只手從後面伸過來,自爆了小偷身份。

  社畜順著那只手,狠狠地瞪過去,「……」哦,是A級通緝犯飛坦啊,那沒事了。

  「好巧啊,沒想到你也來看電影了,飛坦先生。」社畜化怒為喜,洋溢著虛偽的笑容。

  「我看你和那位尊者大人,確有幾分相似呢。」飛坦把剛偷來的爆米花扔進嘴裡。

  「尊者大人?我?」社畜瞥了眼空掉的爆米花桶,「您真愛開玩笑。」

  「旅團同好會。」飛坦言簡意賅。

  「啊?我們那個是非營利組織!」

  「尊者大人也是這麼說的。」

  確實,電影裡的尊者沒有要求信徒捐贈財物,他表面上當場焚化信徒的財物,讓信徒借此告別過去,實際上焚化爐裡有機關,財物都被轉移,最終全部進了尊者的口袋。

  「所以您為什麼要拿我的爆米花呢?」社畜生硬地換了話題。

  「我沒帶錢。」飛坦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他當著社畜的面拿爆米花,一樣的理直氣壯。

  哎呀,是完全不會「囊中羞澀」的人呢!不愧是A級通緝犯!

  沒錢怎麼能坐在這看電影?

  這個愚蠢的問題,就不必再問了。

  連普通人都有各種方法逃票,以飛坦的身手更是不在話下。

  「那我能賞光請你們一起共進晚餐嗎?」社畜決定就坡下驢。

  「還有誰?」飛坦問。

  「當然是芬克斯先生和信長先生口牙!」這點周到,社畜還是想得到的。

  「沒必要,他們沒有吃晚飯的習慣。」

  「哦。」

  世界這麼大,不同人用餐習慣不一樣也是正常的。

  此時,剛從外面回來的信長正在問芬克斯,飛坦去哪了。

  「他出去逛了。」芬克斯捧著一本雜志,頭也不抬地說,「不用管他。幫我帶份外賣,謝啦!」

  「你自己去!」信長沒好氣地坐到沙發上。

  「喂喂!」芬克斯都懶得吐槽信長對愛依依家族的執著了。

  但有一說一,被愛依依家族耍了幾次也令芬克斯惱火。

  信長和芬克斯為了無聊的帶飯問題進行爭論的時候,飛坦拆開了炮彈外的糖衣,直截了當,問社畜請客吃飯有什麼目的。

  「那個……嘿嘿……」社畜面露羞澀地搓搓手,「之後想要簽名照!」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希望能對旅團有效。

  「偶像怎麼能只有一張通緝照片呢?!」社畜說,「需要更多適合傳教的照片!」

  「你說了「傳教」對吧?」

  「那是形容!形容!粉圈裡很常見的形容!」社畜拍著胸脯保證,「不會讓你感到麻煩的!物以稀為貴,我只需要一張照片就夠了!」

  「請一頓飯可不夠呢。」

  「沒問題!黑鯨號上的食宿都可以承包!」社畜語氣慷慨,「來吧!帶上信長先生和芬克斯先生,修巫巫家族歡迎你們!」

  「你加入修巫巫家族了?」

  「沒。」

  由於社畜是被西索突然綁架的,沒來得及帶任何財物,最開始她靠偷竊,然後靠修巫巫家族。如今她的開銷也來自於修巫巫家族。更具體的說,她出門前得到的錢,是修巫巫家族的旅團同好會成員眾籌的活動經費——不能讓旅團同好會會長因為沒錢,在外沒面子嘛!

  旅團同好會會長的面子,就是旅團同好會的面子!

  黑手黨可以不要命,但不能沒有面子!

  「如果大家知道這筆錢是為了偶像使用的,高興都來不及呢!」社畜興高采烈,「讓我們一起放開手腳,吃喝玩樂吧!」

  「不得不承認,現實比電影精彩多了。」飛坦說。

  「啊?」

  「走,我餓了。」

  用旅團同好會贊助的拍立得,留了張飛坦的半身照,社畜花錢花得更有底氣了。

  請客吃飯超出預算沒關系,社畜在附近抓了個黑手黨小弟過來。

  在老百姓面前,黑手黨小弟充滿專業氣勢。

  「他們的賬記到修巫巫家族。」

  「好、好的!」

  來都來了,不拿到芬克斯和信長的半身照怎麼行?怎麼給修巫巫家族一個完美的交待?

  尤其是信長的簽名照,據旅團同好會可靠消息,修巫巫家族少當家亨利奇目前最在意的偶像是信長!

  黑手黨小弟們的油水不夠,但只要得到亨利奇的更多支持,就不用擔心資金緊張問題了!

  社畜再次翻開菜單,准備打包一些食物和飲料過去。就算沒有吃晚飯的習慣,改成吃烤串也行吧?誰不喜歡香香的燒烤呢?

  「飛坦先生有忌口的嗎?」社畜問。

  「不要太辣。」

  「信長先生和芬克斯先生有忌口的嗎?」社畜又問。

  「不知道。」飛坦一臉的漠不關心。

  「呃,那就每樣都來一些吧。」反正是修巫巫家族出錢。

  因為點的多,店員幫忙把烤串和酒箱子搬了過來。愛依依家族殺了不少乘客,空出一些房間,目前旅團三人組就住在死者之一的房間——反正他們也不介意是剛死過人的地方。

  還在為外賣問題推三阻四的芬克斯與信長,此刻心花怒放,拍照的事情自然一口答應下來。

  他們叫社畜留下來一起用餐,盛情難卻,才吃過飯的社畜就只能坐著光喝酒了。

  A級犯罪團伙喝酒時的聊天內容和普通人差不太多,談天說地,沒有值得留意的情報,這應該是因為有外人在場,他們有所顧忌。喝得多了,放開顧忌,也只是變得更喜歡講笑話。

  社畜不僅是自己喝酒,還隨時關注著給他們添酒,希望把關系搞好點,之後跟著他們戰鬥的時候,說不定能得到一點照顧,至少別隨便把她當成炮灰之類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人情世故不可避免,請客吃飯是另一種形式的戰場!

  酒過三巡,可以來點游戲了。

  這件事還是社畜提議的。之前的聊天環節,那三人完全是多年好友的氛圍,她這個才認識幾天的人,總感覺插不上話,必須用別的方式融入集體才行!

  劃拳喝酒,是一種在飲酒時玩的社交游戲。

  兩人同時出一只手,並且同時猜兩人所出數字之和,猜對就算贏,輸的人喝酒。如果兩人都猜錯或猜對,則繼續,直到有一方猜對為止。

  它不僅考驗參與者的反應速度和記憶能力,也增加了聚會時的互動和樂趣。

  輸了一圈的社畜滿臉崩潰:「怎麼回事?!你們都是高手?!」

  「我們經常玩這個。」信長說。

  「沒玩是不想欺負你。」芬克斯給她倒酒,「但這是你自己提議的。」

  「還敢不敢玩?」飛坦抱起雙臂。

  「玩。換一個玩。」社畜抽出一根烤串用的竹簽,擦干淨了,留下一半,然後掰成四段,「靠運氣。猜猜我手裡有幾段?沒猜中的喝酒。猜中了,下一輪可以讓別人來猜。」

  依靠運氣,社畜總算找回了一些場子。

  不,其實不全靠運氣,她使用了西索教過的魔術手法,知道怎麼在藏竹簽的時候不露聲色——這不是出老千,只是讓別人更難猜中。

  為了三張簽名照,身為旅團同好會會長的社畜付出了太多。

  至今為止,沒人能讓她喝酒應酬半夜。

  這群人怎麼如此能喝?!

  仔細想想,她成為念能力者後,也比以前更能喝了。肝髒代謝能力越強,分解酒精的能力越強,越不容易喝醉——念能力者的世界,恐怖如斯!

  難怪西索經常能把她爆炒一整晚,不,那不是重點。

  社畜心有余悸,一邊往修巫巫家族的基地走,一邊用手掌扇著呼出的酒氣。

  太大意了。

  她想著和旅團搞好關系,但沒想過搞得太好,飛坦突破正常社交距離的時候,她聞到靠近的酒氣,嚇了一跳,立刻酒醒,裝作喝多了想吐,匆匆離席。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在一群血氣方剛的男人住所裡喝酒喝到大半夜,真發生那種酒後亂性的狗血劇情了怎麼辦?!

  雖然修巫巫家族基地也都是年輕男人,但基本是普通人,還很尊敬她。即使想對她出手,她可以打十個,沒在怕的。

  旅團這邊的三個,她一個都打不過啊!

  如果真發生那種劇情,她怎麼應付得了三個……太可怕了!

  「……」社畜不禁加快腳步。

  另一邊,剛才還醉得不省人事的芬克斯和信長像沒事人似的,發出精神飽滿的笑聲。

  飛坦試圖親近的小動作,社畜離席的演技,都在裝醉的兩人眼裡看得清清楚楚。

  「你被那女人耍了哈哈哈。」信長在笑。

  「你們懂什麼!要讓獵物跑跑才好玩。」飛坦還在嘴硬。

  「阿飛單身太久,槍都拿不穩了。」芬克斯難得講了個高級冷笑話。

  他使用了雙關語。

  效果拔群,飛坦賞了他一個空酒瓶子。


第54章 if番外01《社畜的大意》

  上一章沒有及時離席的社畜,留了一整晚的狗血故事。

  ——

  社畜承認自己的確忘乎所以了,才會變得遲鈍,沒有意識到危機來臨。

  「今天是深入交流的好機會不是嗎,旅團同好會會長?」不知不覺中突破了正常社交距離的飛坦,拉下了遮住下半張臉的鬥篷面罩,貼著她的耳朵說話。

  她驚得差點蹦起來,飛坦一只手按著她的肩膀,令她膽寒的危險氣息和力量仿佛巨石,壓得她動彈不得。

  因為在旅團特攻隊這邊很難插上話,她想過用別的方式融入集體,但絕對不是現在這種方式!

  「……」社畜快速瞥了眼對面的芬克斯和信長,那兩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芬克斯還發出了鼾聲。

  也就是說,只有飛坦對她動了心思。

  是啊,她又不是美女,怎麼可能人人都對她動心思呢?

  「飛坦先生,是你喝醉了。」社畜小聲說著,試圖推開飛坦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我給你倒杯水吧?」

  「別裝蒜。」飛坦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耳垂,「你是想在這裡結束,還是換個房間和我單獨玩?」

  單獨玩意味著什麼,不言自明,在這裡結束的話,他會顧及到旁邊的同伴,搞點擦邊球就放人嗎?

  「在這裡。」社畜選擇了看起來沒那麼危險的一個選項。

  她沒有看到,對面的芬克斯和信長的嘴角都帶上了笑意,更沒有想到,那代表著什麼。

  「不願意和我單獨玩?」飛坦眼角余光留意到那兩個偷笑的家伙,嗤笑一聲,「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飛坦先生,今天已經很晚了,我該回修巫巫家族了。」社畜主動勾住飛坦的脖子,親吻他的嘴角,「下次我和你單獨玩。想玩什麼都可以,好嗎?」

  總之先畫餅!能逃就逃!

  「玩什麼都可以?」飛坦抬起嘴角。

  「嗯。」社畜有些羞澀地點頭,「對不起,飛坦先生,今天實在太突然了。」

  當飛坦松開手,社畜立刻露出感激的喜色,她正要站起來,卻被飛坦抓住了手腕。

  「但是,我有必要等到下次嗎?」飛坦往裡一拽,失去平衡的社畜撞到他的胸口,「我不喜歡延遲滿足。」

  似乎是社畜跌倒的聲音驚動了對面的芬克斯和信長,他們睜開眼睛,好奇地看著壓在飛坦身上的社畜。

  「啊!你們醒了呀!」社畜就像見到了救星,「飛坦先生喝醉了,麻煩你們幫下忙,把他搬到床上,可以嗎?」

  「我沒醉。」飛坦把手搭到社畜的腰上,「他們也沒醉。」

  社畜重新看向芬克斯和信長,他們沒有耷拉著眼皮,表情很清醒。

  「你們都沒醉?!」

  「一個個都喜歡裝醉呢。」飛坦的另一只手掌撫摸著社畜的背脊,比起安撫,更像是展示占有,「好玩嗎?」

  「不,飛坦先生,你肯定是醉了。」社畜轉過頭,對著芬克斯和信長的方向,「請不要這樣,你的同伴……」

  芬克斯已經走了過來,看起來准備幫把手。

  當他的手不偏不倚放到社畜身上,社畜發出了驚叫,「芬克斯先生?!」

  「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飛坦冷笑道,「哼,難怪你不選擇和我單獨玩。」

  「她沒單獨選你,那就是你輸了。」信長也走了過來,「好東西該一起分享。」

  「飛坦!」她躲避著芬克斯和信長的手,後知後覺地向飛坦求救,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們換房間!我和你單獨玩!」

  「太遲了。」芬克斯說,「因為你拒絕阿飛,他現在很不開心哦。」

  社畜當然知道這件事,所以她不敢看飛坦此刻的臉。

  「你是個貪心的女人。」飛坦發出嘲諷,「簽名照想要全部,這種事也想要全部呢。」

  「不、我不是……」社畜沒有地方可以躲閃,極力發出順從的聲音,「我是……為了旅團同好會……的發展……」

  「真令人感動。」信長說,「會長,你這次想要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

  「不……我不要了!」社畜懇求,「放我走吧……我不要了!」

  「我建議你決定獎品。」芬克斯給予她忠告,「難道你覺得我們現在還可以停下,會長?」

  「硬幣。」飛坦說。

  幻影旅團有一種只在他們內部流通的硬幣,上面有旅團紋身同款的蜘蛛圖案,當成員之間意見相左,一般會用拋硬幣的方式決定。

  這種硬幣沒什麼稀奇的,任何私人訂制的店都可以制作,想送人也沒問題。

  「能夠了解我們更多事情,這不就是會長想要的?」飛坦把一枚硬幣放進社畜嘴裡,「今天會長可以一次性拿到三枚正品,真是幸運。」

  「沒有人比你更幸運了,會長。」芬克斯說。

  *旅團特攻隊的招待*

  「……」

  「……」這一覺睡得仿佛喝酒斷片,疲勞度不見減少,社畜有氣無力。

  「會長,我給你帶了早點!」芬克斯的大嗓門接近了。

  「你怎麼不給我帶。」信長散著頭發,剛剛起床。

  「你怎麼不給我帶。」飛坦在床上抬起頭。

  「操!」芬克斯抓起地上不知是誰的一只鞋子,扔到飛坦頭上,「你還邊吃邊干呢!」

  「明明是我先來的。」飛坦躲開鞋子,抱怨道,「根本沒你們什麼事。」

  「要較真的話,豈不是應該感謝西索饋贈。」信長用拇指對著社畜的方向,「她是被西索強行帶過來的吧?」

  「當然,我們會好好感謝他。」飛坦說,「徹底送西索下地獄,也完成了會長的心願。」

  「下次就可以玩到爽了。」芬克斯親吻社畜的肩膀,「你會永遠支持我們的吧?隨時做好准備等我們來哦,會長。」

  信長雖然沒有說什麼,他的手卻撫摸著社畜的小腿肉。

  「……」社畜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思考,是否更換下地獄的目標。


第55章 if番外02《社畜單點飛坦》

  上一章沒有及時離席的社畜,選擇單點飛坦的分支路線。

  ——

  社畜承認自己的確忘乎所以了,才會變得遲鈍,沒有意識到危機來臨。

  「今天是深入交流的好機會不是嗎,旅團同好會會長?」不知不覺中突破了正常社交距離的飛坦,拉下了遮住下半張臉的鬥篷面罩,貼著她的耳朵說話。

  她驚得差點蹦起來,飛坦一只手按著她的肩膀,令她膽寒的危險氣息和力量仿佛巨石,壓得她動彈不得。

  「……」社畜快速瞥了眼對面的芬克斯和信長,那兩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芬克斯還發出了鼾聲。

  「飛坦先生,是你喝醉了。」社畜小聲說著,試圖推開飛坦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我給你倒杯水吧?」

  「別裝蒜。」飛坦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耳垂,「你是想在這裡結束,還是換個房間和我單獨玩?」

  單獨玩意味什麼,不言自明,在這裡結束的話,他會顧及到旁邊的同伴,搞點擦邊球就放人嗎?

  不知道。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飛坦、芬克斯和信長都是凶殘的A級通緝犯,她敢相信這三個人的道德底線嗎?

  不,成為A級通緝犯的那一刻,「道德」這個詞就與他們徹底無緣了。

  盡管社畜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黑暗,但她也從社會新聞裡見過不少惡性犯罪事件。考慮到最壞的情況,芬克斯和信長其實有可能加入飛坦,一起傷害她。

  社畜不敢賭,她乖順地抱住飛坦的胳膊,悄聲道:「飛坦先生,我想和你單獨玩。我在黑鯨號的乘客房間正好空著,沒有任何人打擾,去我那裡吧。」

  鬼知道飛坦說「換個房間」是指哪個房間!如果只是換到隔壁,芬克斯和信長的存在依舊很危險!必須轉移戰場,越遠越好!

  飛坦沒有立刻答應,視線移向對面的芬克斯和信長,低笑了一聲。

  「……」社畜唯恐他突然反悔,無比緊張地,用最拙劣的調情方式,緊緊貼著飛坦的胳膊,就差直接鑽進飛坦的懷裡撒嬌了。

  飛坦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把胳膊從她手裡抽出來,似乎又對她不感興趣了。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社畜心中暗喜,想著逃跑的可能性越來越高,臉上仍保持著被拒絕時的錯愕表情,「對不……」

  道歉的話還沒說完,飛坦站起身,「帶路。」

  總之,先遠離另外兩名A級通緝犯!

  社畜臉上展現出由衷的歡喜,她擔心吵醒另外兩名A級通緝犯,踮起腳,小跑著奔向門口。飛坦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哢噠。

  門關上了。

  「難道我裝醉的演技不行?」芬克斯的鼾聲停了,他睜開眼睛,聲音懊惱,「她居然迫不及待地溜了。」

  「沒辦法,是飛坦賭贏了。」信長拿起手邊喝到一半的酒,一飲而盡。

  「可惡,難得有個這麼好的女人,便宜阿飛那小子了。」芬克斯不滿地磨牙,「吃獨食,他肯定超爽。」

  缺了活躍氣氛的社畜,兩人碰杯的聲音顯得格外冷清。

  「唉!受不了!」芬克斯無法控制地想像飛坦此刻正在如何享用獵物,焦躁地跺腳,最後猛地站了起來。

  信長懶散地抬起眼,等著看芬克斯衝出去給飛坦搗亂。

  「我去廁所一趟。」芬克斯說。

  「這種事不必特地告訴我。」信長一臉無語。

  「我的意思是,謝絕打擾。」芬克斯感到燥熱,把運動服外套扔到沙發扶手上,「即使是你急著上廁所也不行。」

  「知道了!」信長充滿嫌棄地衝芬克斯擺手,就像驅趕一團臭不可聞的氣體。

  結果室內的空氣並沒有變得更清新。

  從廁所出來的芬克斯,困惑地聞了聞自己的手,確信自己把手都洗干淨了,他看向隨意仰躺在沙發上的信長,後者的坐姿和之前沒有太大區別,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信長。」芬克斯五指彎曲,虛握著拳頭,作出某個特殊的手勢,「你剛剛做「這個」了?」

  「……」信長半閉著眼睛,懶得回答芬克斯的無聊問題。

  「想的誰?」芬克斯露出八卦的表情,直言不諱地先自爆了個雜志封面女明星的名字。

  「……」信長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看起來需要組織一下語言。

  賢者時間讓芬克斯的頭腦格外靈活,他立刻意識到信長的猶豫意味著什麼。

  「你用我們可愛的會長當配菜!」芬克斯拍著大腿笑了起來,「還以為你只是個湊數的,沒想到你真的想O她,信長你這個悶騷男哈哈哈。」

  說得好像他沒有對可愛的會長動了念頭似的。

  「關你O事。」信長的額角暴起青筋。

  吃獨食的滋味,芬克斯和信長都想了解。

  黑鯨號三層,社畜最開始住的雙人間。

  時隔多日,此處終於再度迎來住客。

  門打開的時候,一層薄薄的浮灰飄了起來,社畜不禁打了個噴嚏。

  *飛坦與社畜聊天*

  社畜坐在旁邊的浴缸裡,雙手抱膝,局促地縮著身體,視線不安地到處亂飄。

  顯然,社畜是個沒吃過苦頭的,眼前這點小事,就讓她緊張地蜷起腳趾。她也沒干過粗活,修剪整齊的指甲,都透著漂亮的肉粉色。

  「……」社畜膽怯地望向飛坦暗金色的眼睛。

  「對於我來說,忍耐是件辛苦的事情。」飛坦輕嘆一口氣,「你得讓我幫你洗。」

  社畜不太明白飛坦話語裡的因果關系,她沒有不明智地選擇質疑,點點頭。

  *洗澡環節1*

  「手。」飛坦發言簡短。

  社畜抬起右手,放到飛坦的掌心,飛坦細致地給她的整條右手臂擦上泡沫,每一根手指的指縫也不例外。

  飛坦做得很認真,容易忽略的腳部,同樣被飛坦細心照顧,擦到腳心的時候還會比較用力,不讓她覺得癢。

  不得不承認,社畜本人都不會有飛坦洗得這麼周到,這麼干淨。

  為什麼一個殺人如麻的A級通緝犯能把清潔工作做到這種程度?

  這應該是犯罪分子清理案發現場的專業技術,不愧是A級通緝犯,社畜默默地想。

  「要洗得更干淨一點嗎?」飛坦帶著笑意,關掉花灑。

  「叫吧。」

  「叫我「阿飛」,我會讓你快樂。」

  *洗澡環節2*

  「會長,我更喜歡你拋棄虛偽,變成動物的樣子。」飛坦把軟倒的社畜拉進懷裡,牙齒啃咬她的耳廓,「和我一起墮落吧。」


第56章 結局C-《花束》(十一)

  萬幸,社畜及時離席,飛坦他們也沒有追出來。

  毫無波折,社畜安全回到修巫巫家族基地。趁著酒興,她拿出旅團特攻隊的簽名照,跟留守基地的黑手黨小弟們炫耀了一番,好讓他們自行傳播她此次的光輝事跡。

  之後,把三張簽名照壓在枕頭下面,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社畜去醫院探望修巫巫家族少當家亨利奇,用信長的簽名照進行賄賂。

  「謝謝你。」亨利奇正因為自己受重傷,躺在床上什麼也做不了,無法繼續親自與旅團合作而消沉。

  社畜一邊說著「這怎麼好意思」,一邊打開背包,收下了亨利奇贊助的500萬戒尼。

  「真的非常感謝你,會長。」亨利奇態度誠懇。

  「不客氣,很高興能幫到你。」社畜微笑道,「承蒙修巫巫家族的照顧,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告訴我。」

  現金是其次,主要是她接下來和旅團一起活動產生的任何費用,都可以用修巫巫家族大膽報銷。

  公費吃喝玩樂就是最爽的!

  剩下的芬克斯和飛坦的簽名照不急著出手,先留在手裡待價而沽。

  當社畜在咖啡店悠閑地享用早點,加夏家族小弟頭目茨東克找了過來,在社畜對面坐下,講述他身為旅團同好會·加夏家族分部會長的煩惱。

  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像社畜一樣大張旗鼓發展旅團同好會下線。

  小弟頭目這個位置有些尷尬,不上不下的,必須時刻維持面子和威信,才能最有效地管理手下。

  「我知道下定決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社畜用吸管攪動玻璃杯裡的牛奶,「如果你現在還會猶豫,那表示時機未到。沒關系,我完全尊重你的個人選擇。」

  「會長!」兩個黑手黨小弟快步走過來。

  社畜舉起右手向他們打招呼。

  「聽說我們因為輪班錯過了好東西!」他們走到桌前,其中一個壓低聲音說,「會長得到的「那個」,可不可以拿出來給我們開開眼?」

  「誒——」社畜咬了口吸管,「那個可是我的私人珍藏,不能輕易示人。」

  「開個價吧,會長!」「我什麼都會做的!」

  「那個的意義比較特殊。」社畜笑著搖搖頭,「不應該拿來交易,更不應該拿來炫耀,抱歉啦。」

  他們有些遺憾,但表示了理解,沒有繼續請求,因為結果並不意外,社畜用同樣的理由婉拒了其他旅團同好會成員。

  直到他們與社畜告別,茨東克不發一言,十分克制自己對其他家族事務的好奇心。

  「他們說的是旅團特攻隊的簽名照。」社畜主動向茨東克解釋,「這裡是公共場所,他們和你一樣,也不方便把這類事情擺到明面上談論。」

  「簽名照?!」茨東克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怎麼還能有人連續兩次找旅團特攻隊要到親筆簽名?並且更進一步,要到了本人的照片!

  「昨天我和旅團特攻隊一起喝酒,聊得投機,就拿到了。」社畜靦腆地笑了笑,「哎呀,我完全沒想到,簡直有種和他們變成朋友的錯覺——開玩笑的。這份禮物非常珍貴,我希望能交給最可靠的人。」

  「那……那個……」茨東克忐忑又期待地問,「會長選人的標准是什麼?」

  「擁有覺悟,能給予旅團同好會最有力的支持。」社畜說,「順便問一下,如果讓你挑選,你最想要誰的簽名照?」

  別人頂多知道茨東克是旅團粉絲,沒人知道他最青睞的旅團成員是誰。

  即將說出心底最深處秘密的茨東克,緊張得就像未成年的初次告白,「信長先生。」

  呃!

  他怎麼正好和亨利奇推同一個旅團成員?!

  在小範圍人氣調查裡,信長明明是排名墊底的那一個啊!

  「太不巧了。」社畜為他惋惜,「我已經把信長先生的簽名照送給了我們修巫巫家族的人。」

  茨東克的心情,在轉瞬間一起一落,他明白社畜有意成人之美,只可惜他運氣不好,失之交臂。

  「喂,會長!」這次來的是芬克斯的大嗓門。

  順著聲音看過去,芬克斯後面還跟著飛坦和信長,旅團特攻隊三人都來齊了。

  「!」茨東克忍著激動,沒有站起來,識相地充當被忽視的背景板。

  「這麼悠閑?」飛坦看到桌上的兩份飲品,「你是不是忘了今天還得干正事?」

  「啊!不好意思,我不想打擾你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早。」說完,社畜對茨東克抱歉地笑了一下,馬上站起身,「下次再聊,我先失陪了。」

  「會長,謝謝你。」無論如何,茨東克依然很感激社畜創造出來的局面,讓他發現那麼多志同道合的人,他低下頭,「感謝你為我開悟。我已經有覺悟,要成為一個全新的我。」

  社畜沒空回他的話,端起牛奶,快速地連喝幾口,把剩下的小半杯牛奶喝完,不浪費黑鯨號上有限的食物。

  不能讓旅團久等,她喝得太急,有少許牛奶溢出嘴角,她條件反射用手背去擦,又舔了舔。

  「用這個。」信長拿起桌上的紙巾盒遞給她。

  「謝謝。」

  社畜接過紙巾盒,抽出一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跟著他們離開。

  茨東克目送四人的背影,對社畜的崇敬之情無以言表。

  剛剛那個,怎麼能不算是朋友?!那種被旅團認同,可以並肩作戰的感覺簡直要溢出來了!

  謙遜、才華、智慧、見識、品德與人格魅力,都是一個備受尊敬的領袖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我也要努力成為會長那樣優秀的頭領!

  「……」之前旅團特攻隊把目標定為愛依依家族的首領墨蓮娜,不想在其他小角色身上花費多余的工夫。

  然而,愛依依家族超乎預期的棘手,讓現實變得和RPG游戲一樣,不能繞過小怪直接進入BOSS戰。

  旅團特攻隊決定狩獵任何一位愛依依家族成員,從中打開通往BOSS戰的路線。

  由於墨蓮娜的念能力,愛依依家族成員可以通過殺人覺醒念能力,還可以升級。所以他們一直在黑鯨號各處制造殺人案。

  連環殺人案的犯人被殺人如麻的A級通緝犯狩獵,這番黑吃黑的景像,可謂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感謝墨蓮娜!」

  「是她讓我完成我長久以來的夢想!使我如願以償!」

  「現在的我,感覺非常的好!」

  愛依依家族成員的嘴,十分的硬,仿佛感覺不到創口的疼痛,臉上顯出狂熱的興奮。

  呃,畢竟是以「毀滅世界」為口號的家族,招攬的成員果然都是些腦回路清奇的「精英」呢。

  旅團公認的刑訊專家飛坦,對此次審問感到索然無味,他甩掉劍上的血,將劍收回鬥篷內。

  「怎麼?不問了?」芬克斯第一次見飛坦結束得這麼快。

  「我認為應該換個人。」飛坦轉過頭,看向唯一對刑訊場面避之不及,試圖躲在角落的社畜,「一個比我更好的人選。」

  「啊?」社畜左右張望,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我?」

  「這種不是你最擅長的嗎?」飛坦走到一邊,給社畜讓出審訊的位置,「來吧,尊者大人。」

  「我不是!我沒有!」社畜連連搖頭。

  「尊者大人?」芬克斯一臉懵逼。

  「那是什麼?」信長也莫名其妙。

  「開始吧。」飛坦不由分說,把社畜趕鴨子上架。

  「……」社畜無奈地清了清嗓子,走到被捆在椅子上的愛依依家族成員面前,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待會我說一句,你跟著我說一句。」

  「我危害人間。」

  「我辜負蒼生。」

  「我願拋開一切。」

  「消除名利權力。」

  「舍棄金錢物質。」

  「歸於真我。」

  除了看過同一部電影,吃過同一桶爆米花的社畜和飛坦,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這是電影台詞,更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氣氛一度凝固,愛依依家族成員不僅沒有跟著念,還梗著脖子,叫道:「你們有病吧?!」

  「洗禮儀式失敗了。」社畜厚著臉皮,無奈地聳聳肩。

  「哦。」飛坦伸出手,把人質的頭扭下來扔到地上,「這顆腦袋實在冥頑不靈,我們去找下一個。」


第57章 結局C-《花束》(十二)

  跟著旅團特攻隊狩獵愛依依家族成員期間,社畜逐漸獲悉之前的事情。

  比如亨利奇如何受到重傷。

  當時,亨利奇和旅團特攻隊一起進攻愛依依家族大本營。愛依依家族成員大多沒什麼戰鬥力,麻煩在於不少人開發了念能力——瞬間移動能力,無敵型的驅逐能力,傷害轉移的能力,等等等。

  不同能力互相組合的效果,讓大本營像一只團成球的刺蝟,讓人無處下嘴。

  盡管他們成功擊破愛依依家族大本營,殺掉數名愛依依家族成員,卻沒能阻止愛依依家族首領墨蓮娜逃走,不知所蹤。亨利奇則在這場混戰中身負重傷。

  旅團、修巫巫家族和加夏家族,都把愛依依家族大本營翻來覆去搜查了一遍,沒發現有價值的情報。黑手黨還留了一些人手待在這裡,如果愛依依家族的人再次出現,就能得知消息。

  但這個大本營似乎只是愛依依家族的據點之一,已經被愛依依家族果斷舍棄了。

  「這裡是愛依依家族用過的通道。」信長推開黑鯨號三層其中一個房間的房門。

  社畜抬起頭,看到房間編號是301。

  「從正門進入,就會觸發強制移動陷阱,把人傳送到大本營附近,並且是可以連續發動的。如果用其他方式進入這個房間,比如從隔壁房間打破牆壁進來,都不會觸發陷阱。」信長解釋道,「愛依依家族用這種方式捕獲獵物,同時作為自己人快速往返大本營的快捷方式。這個房間連接的據點被我們摧毀,通道應該也取消了。」

  「應該?」社畜明白他們為什麼停在門口觀察,而不是直接走進去。

  經歷惡戰之後,他們變得更謹慎了,會警惕愛依依家族卷土重來。

  「最後到這裡瞧一眼。」芬克斯說,「上層的戒嚴狀態差不多要解除了,是時候去上層看看……」

  他沒有說具體要看什麼。

  肯定不止有愛依依家族,西索,還有……

  社畜想起他們在維基百科上的介紹是「盜賊」。

  西索得知旅團要來黑鯨號,才會追過來。所以旅團的最初目標,其實是黑鯨號上的……寶物。

  這很不妙。

  當寶物失竊,和臭名昭著的旅團待在一起的社畜必然會被列入懷疑對像。

  社畜只想借助旅團殺死西索,不想卷入旅團的麻煩裡。

  愛依依家族、西索、寶物,三件事混在一起,想要獨善其身……恐怕不太可能。

  如果這就是和旅團合作的代價,唉,勉強可以接受吧。

  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如今社畜已經和他們綁在同一條在線了。

  信長單手壓著腰間的刀柄,做好戰鬥准備,跨過301房間的門框。

  「!」x3

  信長的消失,說明愛依依家族重新啟動了這裡的強制移動陷阱!

  芬克斯緊隨其後,進入301。

  飛坦推著社畜的後背,斷絕了社畜轉身就跑的選擇,社畜不得不進入301。

  宛如搭乘電梯時的輕微失重感,眨眼間,周圍的景像天翻地覆。

  這裡是一個空曠的房間,地面和牆壁的血跡都已干涸,顏色接近陳舊的褐色。周圍三面牆都有緊閉的門,剩下的一面牆有兩個水龍頭,下面堆放了清潔用品。

  301號房間的強制移動陷阱對應的這個目的地,旅團特攻隊不可謂不熟悉。

  「不要大意,隨時注意警戒。」這句話是芬克斯對社畜說的。

  和身經百戰的旅團特攻隊比起來,剛剛傳送到這裡的社畜,反應明顯遲鈍了一些,沒有做好立刻應敵的准備。

  如果獵物沒有足夠的戰鬥意識,獵人只需拿好武器,在強制移動陷阱的終點守株待兔,就可以讓措手不及的獵物即刻斃命——之前的絕大部分獵物就是這麼被愛依依家族成員秒殺,用來快速升級。

  「這太突然了!」社畜是被飛坦冷不防推了一把才進來的,她看著拔出武器的信長和飛坦,「呃,早知道我也應該帶把刀過來。」

  信長和芬克斯走在前面,然後是社畜,飛坦殿後。

  一切就像當初的重演,有「念」護住的牆壁,排除其他的門,在最後一道門中獎。

  最後一道門內是愛依依家族成員們曾經用過的住所,配備了基礎生活設施,分隔出多個區域,可同時容納數十人,非常符合「大本營」一詞的描述。

  此刻,眾人的視線裡,門內只有幾具黑手黨的屍體——其他黑手黨留在這裡的人手死了。

  「上次是拒絕迎客,這次是在主動邀請我們呢。」信長認為這次門口沒有陷阱。

  「嗯,氣味還算新鮮。」芬克斯對門內散發的血腥味作出判斷。

  「那我們就不能辜負這番好意了。」飛坦說。

  「等一下!」社畜知道自己的表現格格不入,但她得為自己的性命著想,「這個陷阱,如果進去就永遠出不來了怎麼辦?!不能把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裡!我不進去,可以給你們報信,請外援!」

  「會長,不要小看我們。」芬克斯反而被激起了勝負欲。

  「我沒有。」社畜解釋道,「我只是想要更穩妥。」

  「膽小鬼。」飛坦發出譏諷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生性膽小懦弱又怕事。」惹到社畜,那你算是踢到棉花啦!

  「但是你知道怎麼回去嗎?」信長問。

  「你們來過這裡是吧?拜托你們告訴我。」

  「也是用這扇門。」信長揚起下巴,指著面前打開的門,「剛剛傳送到這裡的時候,這扇門就是離我們最近的。」

  「進入這扇門,然後打開這扇門出去,就可以回到301?」社畜問。

  「沒錯。」信長肯定道。

  「……」也就是沒得選!必須進門!

  心懷僥幸,社畜在旅團特攻隊進門後,才跨過門框,希望能用最短時間完成「進門-出門-傳送回301」的過程。

  砰!

  當社畜進門的瞬間,門自動關上的聲音,徹底擊碎了社畜的僥幸。

  雖然知道大概會有這種標准發展,但沒想到真的來不及衝出去。

  萬事休矣!

  社畜望門而興嘆之時,旅團特攻隊毫無動搖地直視前方,他們已經憑借經年累月的戰鬥直覺,嗅到了敵人的氣息。

  「西索?!」x3

  聽到這個意外的名字,社畜也不再關注緊閉的大門,驚訝地回過頭,看向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一抹紅發。

  「Surprise!」西索的劉海已經重新梳了上去,臉頰補上星星淚滴的小醜妝容,不再偽裝,堂而皇之以狩獵者的姿態登場,「在打BOSS戰之前,要先戰勝亂入的魔術師(magician)才可以哦。」

  可惜黑鯨號買不到西索中意的小醜風格服飾,他穿著一身較為普通的黑衣。

  「難得見你這麼謙虛,小醜(joker)。」飛坦嗤笑道,「殺你比BOSS戰有趣多了。」

  「脖子洗干淨了嗎?」芬克斯活動著手部關節,「准備好受死了嗎?」

  「還得謝你一聲,正好省去我們找你的工夫。」信長戰意凜然。

  「不錯的氣勢——」西索單手叉腰,態度悠閑地掃視這群殺氣騰騰的挑戰者,「順便一提,我重新設置了這裡的規則——只剩下一個活人,才能離開。」

  「無所謂。」芬克斯面露不屑。

  「反正你肯定第一個死。」飛坦斬釘截鐵。

  「西索,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信長也放下狠話。

  「呵呵呵——」西索的嘴角咧得更加誇張,詭異的笑容和joker撲克牌上握著死神鐮刀的小醜一模一樣,他已經抑制不住亢奮的殺意,不詳的氣息如有實質,圍繞他左右。

  正如他所頒布的規則,他打定主意,要殺死這裡所有人,無一例外。

  死到臨頭,不對,事已至此,社畜也不想顧及氣氛了。

  「等一下!」社畜高舉右手,「我有話要說!」

  本來還擔心其他人會繼續忽視她,沒想到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她不由得有些感動。

  「謝謝。」社畜吸了下鼻子,手指著西索,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西索!給你媽一個面子,就是給你自己面子!來!你該叫「媽」了!」

  「……」旅團特攻隊三臉懵逼。

  「嗯?」西索詭異的笑容凝固片刻,稍後,狹長的狐狸眼眯成一條線,換上甜蜜的笑容,「媽咪——」

  「怎麼樣?」社畜無比興奮地望向旅團特攻隊,「我那時真的沒在開玩笑!」

  「……」x3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飛坦打破了沉默,「我那時也沒在開玩笑。」

  「?!」芬克斯與信長與社畜同時瞳孔地震。

  不會是「你也可以給我喂奶,你敢讓我叫你媽嗎」那句吧?!

  社畜不自覺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被害妄想症。但聽到飛坦的話之後,她眼中的旅團特攻隊就變了味。

  獵食者的眼睛。

  白森森的牙齒。

  殘暴的肌肉。

  一切都在警告她,旅團特攻隊潛藏的危險性超乎她想像。

  而她與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有點太近了。

  她仿佛從夢中驚醒,終於發現纏在自己身上的蜘蛛絲,那不是救贖的蜘蛛絲,是綁縛的蜘蛛絲。

  比起所謂的「同伴」,她更可能是——「獵物」。

  西索死了,然後換成旅團,這不白忙活一趟嗎?

  旅團也必須死在這裡,他們都死了,才能獲得自由!

  不過,在西索死之前,旅團依然是她最重要的助力,要等西索和旅團兩敗俱傷,再背刺他們!

  「無論如何,先殺了西索再說!」社畜眼中的畏懼逐漸褪去,她怒視西索,「我現在已經是修巫巫家族和加夏家族公認的旅團同好會會長了!西索,不要小看了我和旅團之間的羈絆口牙!乖乖去死吧!」

  以社畜發射的念彈為導火索,戰鬥就此爆發。

  西索假意加入旅團,背叛旅團,殺死多名旅團成員,種種新仇舊恨,讓旅團特攻隊放棄了慣用的單打獨鬥風格,選擇群起而攻之。

  飛坦用速度牽制西索,芬克斯和信長分別尋找適合攻擊的空隙。

  西索的念能力「伸縮自如的愛」,具有橡膠的彈性和口香糖的黏性,利用這兩種特性,他可以粘住對手,限制對手的動作,又或者,用在他自己身上,借助彈性,在半空中也可以借力,獲得極其靈活的機動性。

  速度、力量、技巧,西索的綜合戰鬥素質在旅團特攻隊之上。

  但念能力者的戰鬥不能單看數值決定,社畜不清楚旅團特攻隊有什麼壓箱底的能力,說不定那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旅團特攻隊與西索的混戰,是一流念能力者之間的戰鬥,交手極快,處處透著殺機。社畜不適合插手其中,她盡量與這些人拉開距離,也沒有再發射念彈,以免不小心痛擊友軍。

  還不到痛擊友軍的時候。

  按照社畜的想法,最好的情況是西索先殺兩個旅團成員,然後西索和旅團成員戰鬥到至少死一個,留給社畜補刀的風險就能降到最低。

  同時與三名實力不俗的念能力者戰鬥,西索沒有表面上那麼輕松,逐漸負傷。

  盡管旅團特攻隊多多少少也被西索打傷。但他們越發凶狠,紛紛露出獠牙,不把西索撕成碎片,誓不罷休。

  社畜開始考慮,要不要干擾旅團,幫西索平衡一下戰力,把「一打三」換成「一打二」。

  先讓誰死?

  出手干擾旅團肯定是有風險的,可能會被察覺真實用意,可能會引來仇恨,甚至不惜騰出手來先殺了她。

  根據社畜這段時間的觀察,芬克斯和飛坦的關系是最好的,兩人總能肆無忌憚地互開玩笑,信長則沒有那麼無所顧忌——可能也與信長的性格有關。

  而且,使用刀劍的人,一個就夠了吧?

  幫助西索先殺死信長?

  不合時宜的,社畜忍不住想,在信長死的那一刻,信長的親筆簽名照就升級為了絕版孤品。

  對不起,信長先生,雖然我不算好人。但你們是窮凶極惡的A級通緝犯,我真的很害怕你們活著啊!

  屏氣凝神,社畜全神貫注觀察戰局,尋找適合背刺的時機。

  戰況越來越激烈,她突然覺得不對勁。

  旅團特攻隊不怕死,不在乎西索頒布的規則,只想先把西索弄死再說,但是她非常在乎,她想活下去!

  不對勁的感覺來源於在戰鬥中損壞的牆壁。

  進門之前,信長確認了牆壁有「念」在保護,再加上301房間重新啟動了強制移動陷阱,看起來愛依依家族再度把這裡變為「念空間」,設置了新的規則——只剩下一個活人,才能離開。

  規則意味著限制人們無法離開空間。但是牆壁損壞了,這證明空間規則是可以打破的!

  不,想更深一點的話,「念空間」可能並不存在,是西索使用的障眼法。

  關門的手法可以用「伸縮自如的愛」遠程控制,把手貼在牆壁上,也可以用「念」保護牆壁——旅團特攻隊來到這裡的時候,沒有隱藏氣息,以西索的實力,一開始就能發現有人來了。

  變化系,反復無常,喜歡騙人——在天空競技場,西索對變化系如此評價。

  他肯定參考了他自己,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西索的嘴!

  太好了!

  社畜面前出現了第三條可選項!她可以選擇臨陣脫逃!

  愛依依家族在到處作亂,旅團一時也把他們沒辦法。旅團和西索都與她無關,黑鯨號會越來越亂,說不定真的會沉沒,大家全部死光光。在那之前,她要偷走黑鯨號的救生艇,逃得越遠越好!

  選擇逃跑,沒選擇背刺,任何人都會感謝她的!反正她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想讓這群壞蛋全滅。

  社畜收斂自己的氣息,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動聲色地靠近門口。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社畜的手搭到了門把上,輕輕扭轉。

  哢嚓。

  門開了。

  從這裡走出去,就能觸發強制移動陷阱,回到301號房間!

  社畜不禁一陣狂喜,剛剛抬起右腳,可怕的殺氣突然鎖定了她,就像毒蛇的尖牙即將刺入她的脖子。

  壞消息:有人發現她要逃跑,並且想要阻止。

  好消息:是西索。

  她猜對了!她即將打破西索營造的騙局,否則西索沒必要親自阻止她。

  生路就在眼前,西索再怎麼放殺氣也沒用。社畜的求生欲瞬間戰勝恐懼,她的右腳踩到門外的地板上。

  下一個瞬間,她回到了熟悉的301號房間。

  一刻也不敢多留,社畜衝向房門。明明已經傳送到另一個空間,西索的氣息卻如跗骨之蛆,緊追不放。

  具體來說,是他本人緊追不放,他也觸發強制移動陷阱,追到了301號房間!

  社畜在那瞬間確定了,西索的騙局其實是針對她的。

  旅團特攻隊根本不在乎西索宣布的規則,也不可能在殺死西索前離開,只有社畜才可能逃跑——西索不希望任何人離開他准備的舞台。

  當社畜跨出301號房間,想要逃進走廊,腿部傳來了令人絕望的拉力——背對西索逃跑的她,被西索「伸縮自如的愛」粘住了。

  「別想逃哦——」西索食指一動,「伸縮自如的愛」迅速收縮。

  當社畜從301號房間門外,穿過門框的瞬間,就會觸發強制移動陷阱,讓她再度傳送回愛依依家族據點,也就是旅團特攻隊所在處。

  值得慶幸的是,她及時跨出門框,否則,強制移動陷阱無法觸發,她會直接落到西索手裡。

  感謝旅團特攻隊拖延了西索追出來的速度。

  所以……

  在被傳送回去的那一瞬間,社畜朝西索豎起中指。

  你若不仁,我便不義!

  這是你自找的!我寧願被旅團玩死,也要先弄死你!

  去死吧,西索!

  轟!

  劇烈的爆炸席卷了301號房間。


第58章 結局C-《花束》(十三)

  觸發301號房間的強制移動陷阱,被傳送回愛依依家族據點的社畜,在空間轉換的瞬間,滿意地見到了301房間爆炸的火光。

  為了確保西索沒有足夠的時間避開炸彈,她卡著傳送發動的瞬間,才操縱念彈,激發了地上的炸彈。

  設置這個炸彈陷阱,是她打算從愛依依家族據點逃跑時想到的。

  當她從愛依依家族據點傳送回301號房間,就把裝有炸彈的背包扔到身後的地板上。如果有人追出來,想要阻止她逃跑,視線肯定集中在她身上,而不是注意到背後地板上多出的背包。

  無論是誰,先發動炸彈,弄死再說!反正A級通緝犯旅團和西索,都是值得槍斃的殺人犯!

  這個炸彈是怎麼來的呢?

  還記得幾天前,旅團特攻隊找到了愛依依家族在黑鯨號上設置的遙-控-炸-彈,然後黑手黨和軍方一起進行了搜索炸彈工作嗎?

  與黑手黨小弟談話的時候,社畜就覺得這個炸彈很有用處,造型小巧,威力不錯,可以彌補她念彈強度的缺陷,作為隱藏的殺手锏,把西索炸上西天——就像庫洛洛在天空競技場做的那樣。

  她偷了五枚已經被處理過的遙-控-炸-彈。

  剪除了信號接收器的遙-控-炸-彈,不會被遙控引爆。如果遭到劇烈碰撞,炸彈依然會爆炸,必須輕拿輕放。

  偷到炸彈後,社畜發出氣團,用氣團包裹住炸彈,起到保護和緩衝作用,防止意外引爆——這就是念能力者的便利之處了。

  她是放出系,「氣」在身體以外仍可以保持威力,發到遠離身體的地方,持續時間也很長。

  沒有人想得到,她就這樣隨身攜帶背包裡的五枚炸彈,直到今天。

  盡管事情發展不如她所料,炸彈還是成功用到了西索身上,殊途同歸。

  不虧!

  爽死了!

  301號房間被完全炸毀,證據是,社畜傳送回來後,旅團特攻隊再打開愛依依家族據點的門,發現無法觸發強制移動陷阱回到301號房間。

  「受到團長在天空競技場與西索戰鬥的啟發,我這些天一直隨身攜帶炸彈,就為了在碰到西索的時候,把他炸上西天!」社畜簡要地向旅團特攻隊解釋了她對西索做的事情,「西索的生命力比蟑螂還旺盛。快點!我們現在就去301確認他死了沒!必須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讓他死得透透的,再也沒有復活的可能性!」

  不知道是不是負傷的緣故,旅團特攻隊居然對她的催促沒有太大反應。

  「你是我見過最可怕的女人。」芬克斯咂舌道。

  「西索確實死得不冤。」飛坦評價。

  「我對你刮目相看了。」信長說。

  幸虧你們還不知道我之前有打算背刺你們。

  除了強制移動陷阱,愛依依家族據點當然也有正常的出入口,只是較為隱蔽,藏在其中一個區域的衣櫃裡。

  社畜急不可耐地第一個鑽進衣櫃,在幽深的通道裡一路狂奔。

  但是,她的目標並不是西索,她只是裝作和旅團同仇敵愾,其實她想找借口快速離開這裡,離開旅團,偷走黑鯨號的救生艇,逃得越遠越好!

  社畜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為奔跑,是因為短時間內發生了太多事情,連續作出重要決定。若其中稍有差池,她肯定會死得很慘!

  在得到真正的安全之前,她不可以停下來,無論是腳步,還是飛速運轉的大腦。

  是錯覺嗎?為什麼會有轟隆隆的雷聲?

  社畜想要側耳傾聽,腳下突然開始搖晃,地面斷裂的時候,她聽清了,那原來是爆炸的聲音。

  愛依依家族的炸彈不是已經清理完畢了嗎?!

  不,清理完畢的是普通人也可以發現的土-制-炸-彈,有的念能力同樣能產生爆炸。

  為什麼是現在?!

  難道,她引爆炸彈的動靜,被當成了開戰的信號?!

  任何造物都有其弱點,巨大的黑鯨號因為在爆炸中失去重要的支柱部分而解體,五層結構不復存在,不同層的人們混到一起掉進海裡,連一層的單獨游輪也不例外。

  社畜搶到水中的漂浮物,一塊木板,利用它的浮力讓自己不會沉下去。

  幸好她為了考獵人執照,參加戶外俱樂部學習野外生存技術,結果獵人執照沒考到,備考的知識卻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二十萬人落進海裡,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也和螞蟻一樣脆弱。

  至少十九萬都是普通人,還有很多人不會游泳。

  社畜握了握拳頭。

  即使這一切不是她干的,她似乎也脫不了干系。

  她可以心安理得送那些威脅到她的殺人犯下地獄,卻沒有足夠的勇氣擔負上萬人生命的重量。

  把最近的一個落水者拉上來,讓她抓住漂浮的木板,借助木板的浮力漂在海面上。

  不論具體是什麼東西,只要有漂浮物,就能讓人在水面休息,等待救援。

  方法很簡單,但人實在是太多了,漂浮物不夠用,幸存的人們開始爭搶漂浮物。更別提最寶貴的救生艇,無數雙手攀上救生艇,像一大群想要借助蜘蛛絲從地獄逃離的鬼魂,幾乎要把救生艇當場撕碎。

  任何試圖維持秩序的力量,在二十萬人的汪洋大海裡都顯得微不足道。

  社畜迷茫地環顧四周,用「念」強化的視力,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

  除了一心掙扎求生的普通人,還能看到少數念能力者。生存能力更強的念能力者們,都有余裕做求生以外的事情。有的在救人,有的在找人,有的在找物資,干什麼的都有。

  社畜看到了旅團特攻隊,對方也看到了她,不過,對方應該有別的事情要做,沒有接近她的打算。

  穩妥起見,還是游遠一些吧。

  大海很少有平靜的時候,海浪把人們和黑鯨號殘骸衝得到處都是,游遠一些,可以找到更多漂浮物,順便救一救被衝遠的普通人。

  社畜不斷地下潛,拉人,上浮,讓人抓住漂浮物等待救援。

  剛開始還好,人們還沒怎麼溺水,意識比較清醒,再往後,就需要采取急救措施了。正好,戶外俱樂部學習的野外生存技術也包括這一內容。

  能夠擁有拯救普通人的力量,讓社畜感覺良好。之前身邊都是旅團那樣的怪物級別念能力者,讓她的壓力很大,喘不上氣,憋得慌。

  她決定今天把這項工作做到讓自己感到疲憊為止。

  別管什麼人數,救一個算一個。

  又一次下潛,社畜卻猶豫了。

  她發現她還沒有想好,救人時是否要考慮對方的身份。

  在海水中凝視那個熟悉的身影,直到身體裡的氧氣不足,她終於游了過去,把那個溺水者撈上海面。

  「西索。」社畜抹開他蓋在臉上的濕發。

  從右邊的額頭往下,西索的小半邊臉變得焦黑,右眼大概率失明了,右手臂只剩下靠近肩膀的一小節,腰腹和大腿都缺了一部分,像一個被扔在垃圾堆裡很久的破布娃娃。

  近距離遭遇能夠把整個房間炸毀的爆炸,居然沒有變成碎塊,還能保持人形,西索的反應速度和防御力已經很不錯了。按照他的傷勢來看,他及時作出防御姿勢,以一整條右手臂作為代價,護住了腦袋和位於身體左邊的心髒。

  社畜放出一個氣團,托住西索的身體,讓西索上半身平躺在海面上。

  西索的嘴唇發白,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身體和海水一樣冷,應該算是死了。能否把他救活,社畜並不確定。

  試試吧,就像救上一個溺水者一樣。

  溺水者呼吸心跳驟停主要是由缺氧導致,必須先補充氧氣。

  拉下西索衣領的拉鏈到胸口處,讓他的呼吸道順暢,然後一手捏住西索的鼻子,一手掰開西索的嘴,深吸一口氣,迅速口對口吹氣,改善缺氧問題。接著用手掌在胸骨中段按壓,進行心肺復蘇。交替實施,與人工呼吸互相協調操作。

  一般來說,心髒停止5分鐘,腦細胞就會發生不可逆的損傷。心髒停跳時間越久,各個髒器衰竭的風險越大,超過半個小時恢復不過來,就算應用再高級的心肺復蘇,恢復的意義也不太大了,可以終止施救。

  用半小時救西索,時間是不是太長了?

  社畜有些冷酷地想,不如拿去救更多普通人。

  心肺復蘇平均大約每一秒鐘按壓兩次,每個心肺復蘇循環要進行兩次人工呼吸,每一次人工呼吸大概在五秒鐘。那麼,按壓120次後,就差不多做了5分鐘時間。

  「118、119、120。」社畜停止心肺復蘇。

  西索的生命體征沒有變化。

  「……」社畜不太好描述此刻的心情。

  雖然不覺得難過,但也不覺得高興。

  她摸出貼身口袋裡joker撲克牌,那是西索在黑鯨號與她分別時給她的,她本打算插在西索的屍體上。今時今日,意外的如願以償。

  「永別了,西索。」順著西索的上衣拉鏈,社畜把joker撲克牌塞進西索胸口的衣服裡,只留下撲克牌的一角露在外面。

  回收托住西索身體的氣團,社畜目送西索再度被海水淹沒。

  「!」有什麼東西勾住了社畜的衣角,紅色水草浮出海面。

  「Hi——」西索蒼白的臉已經有了血色,證明他不是屍體,而是恢復了生命體征。

  右眼能夠睜開,但失去了光彩,瞳孔擴大,變為近似黑色的暗金色。

  「你是蟑螂投胎吧?頭沒了都能再活一個星期。」社畜面無表情,把附近的漂浮物推到西索跟前,「拿著。我有事先走了。」

  「但是我很好奇——」西索卻湊得更近,用剩下的左手臂環住社畜的腰,把社畜當成了他的漂浮物,「是你推我下地獄,又為什麼要救我上來?」

  「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任何人都一樣。救人的時候正好碰到你罷了。」擇日不如撞日,社畜決定就此把話說清楚,「本來我想扔下你不管。就這一次。我救了你的命,不欠你什麼了。以後有任何麻煩事都別來找我。」

  「咦?你欠我什麼?」

  「說實話,我一直很感謝你給我的10億。」社畜把注意力從西索失明的右眼上移開,「你有錢了不起,不知道財務自由對於「社畜」意味著什麼。我可以為此忍受代價。總之,我不再虧欠你,也不會再忍受你了,西索。」

  「是20億。」西索糾正。

  「手續費不算!」

  「還有呢?」西索俏皮地眨眼,「還有別的事情想要我做吧?」

  好吧,社畜確實還有別的私心。

  「你要死就先把旅團殺完了再死。」社畜使用命令的語氣,「這都是你招惹過來的麻煩。你要負責任解決掉,別指望我給你擦屁股。」

  「那就約好了——」西索低下頭,再抬起來,眼睛笑眯眯的,嘴裡叼了一張撲克牌。

  社畜接過來,翻到正面,是一張joker。

  不對,不是她剛才塞到西索胸口的那張。

  想要玩好紙牌魔術,指尖必須鍛煉出靈敏的觸覺,也就是所謂的「手感」。

  「人都快死了還變魔術,真當自己是馬戲團小醜?」社畜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社畜「啪」地把撲克牌按到西索臉上,握著死神鐮刀的小醜被蹭落,露出「輕薄的假像」掩蓋的真正圖案——紅桃A——和鮮血一樣艷麗的顏色。

  小醜面具之下,藏著魔術師的愛意。

  「壞孩子——」西索勾起嘴角。

  社畜抬手給了他聲音清脆的一巴掌,「你再叫?」

  這一巴掌打得很用力,社畜的手有點發麻。

  西索先是驚訝,然後是委屈,鼓成了一張可憐兮兮的包子臉。

  玩弄人心的前提是了解人心,最優秀的魔術師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最忠實的觀眾究竟想看什麼?

  西索用額頭蹭了蹭社畜,左手臂緊緊摟住社畜的腰,仰起頭,眉眼彎彎,滿臉孺慕之情。

  「媽咪——」


第59章 結局C-《花束》(十四)

  「叫得太肉麻了!」社畜皺起臉,用手掌推開西索的額頭,想要與他拉開距離。

  「媽咪——」西索的頭被推開了,但他的左手臂還摟著社畜的腰,「趁這個機會,我也有事情向媽咪坦白——」

  「什麼事?!」社畜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社畜眼裡,西索是個精力旺盛的多動症,每天不是自找麻煩,就是在制造麻煩的路上。至今沒有把自己作死,只能說運氣太好。

  「其實我早就絕育了。」

  「啊??」

  完全意料之外的話題,簡直莫名其妙。

  社畜花了一分多鐘,才理解西索說的話。

  「啊?」社畜的情緒仍處在受到衝擊的狀態,「你……你說的真話嗎?啊?為什麼要突然說這個?!」

  「既然沒有留下後代的打算,當然要避免一切意外發生——」西索微笑著說,「這是我們變得親密,才可以解鎖的秘密——魔術師助手才能知道的舞台下的秘密——」

  「啊?」社畜此刻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

  簡而言之,就像發現自己吃到屎的表情。

  社畜想起每次被西索爆炒時的擔驚受怕,想起每次急急忙忙吃的避孕藥,熱血瞬間上湧至大腦,臉漲得通紅,火冒三丈。

  燃燒著怒火的身體比頭腦反應更快,社畜一記直拳打中西索的鼻梁,打得西索流下鼻血。

  社畜的胸口急速起伏,喘著粗氣,剛剛差點喪失理智,用附加了「念」的拳頭攻擊西索,否則,以目前西索破破爛爛的身體狀況,八成會被她打死。

  雖然西索的坦白沒有帶來麻煩,反而消除了社畜長久以來的擔憂。但這個重磅消息實在是太炸裂,社畜很難控制自己的憤怒。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要再次把西索弄死了。

  西索偏偏在最沒有反抗之力的時候,主動挑起不愉快的往事,是沒料到她會如此生氣,甚至會因此對他產生殺意嗎?!

  「順便一提……」西索舔了舔流到嘴裡的血,仿佛沒有感覺到社畜的殺意,還提起了社畜最不願想起的狼狽過往,「自由貿易游戲那次我給你的是維生素。」

  如果在別的場合,社畜肯定認為西索想要激怒她。

  「那真是謝謝你了。」社畜伸手把西索的臉頰往兩邊拉扯,「因為你的誠意,我現在非常感動,感動到想要弄死你。」

  西索變了形的臉有些滑稽,但社畜的怒氣只消除了一小部分,盯著西索欠揍的臉,她的拳頭又硬了。

  「說什麼「舞台下的秘密」!」社畜一記右鉤拳打到西索臉上,發表她遲來的吐槽,「不就是你「褲-襠-下的秘密」嗎?!這麼下流的雙關語,你怎麼說得出口!啊?!」

  「舞台就是你的褲-襠?!」

  「太不要臉了!」

  「你媽為你感到羞恥!」

  邊打邊罵,社畜把西索暴揍一頓。西索一直沒松開摟著她的手,也沒有避開她的拳頭。

  「魔術師在的地方,就是聚光燈的中心——」西索腫著臉頰,笑吟吟地說。

  「……」社畜的身體,在怒火的邊緣顫抖著。

  消氣一些之後,她稍微能夠理解西索以前為什麼隱瞞,因為這算是比較私密的事情,不可能隨便告訴別人,當然,別人聽了也不一定會相信。西索居然為了不搞出人命,主動絕育,又好像沒那麼人渣了。

  不,他是個人渣,做這一切都是為他自己著想,他還可以順便觀賞社畜每次擔驚受怕的樣子!

  「還有沒有?」社畜揪著西索的領口,惡狠狠地磨著牙,「還有沒有,都說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哦?」西索想了想,「每次看到你擔驚受怕的樣子我都非常興奮。」

  「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渣!」社畜握著拳頭,這次沒有打下去。

  西索的臉都腫了,沒地方下手,更不能攻擊軀干,他的內髒已經在爆炸中受損。不好意思,做心肺復蘇的時候還不小心壓斷了肋骨。

  現在的西索不是破布娃娃,是個玻璃娃娃,很容易被打碎。

  「還有沒有?!」

  「我有艾滋病。」

  「……」

  「開玩笑的——」

  「這種時候你敢再開玩笑我真的把你弄死。」社畜發出威脅。

  西索肩膀顫抖,笑得樂不可支,完全不像一個快死的人。

  「如果你哪天想要小孩了,我也可以真的給你哦——」西索停止發笑,「反正隨時都能復原——」

  「不行,你太變態了。」社畜又補充道,「而且我和你關系沒那麼親密!你頂多算個炮友!」

  「誒?我們現在不是母子關系嗎?」

  「和你母子關系有什麼好處?」

  「我會敬愛媽咪,聽媽咪的話,被媽咪打也不還手——」

  「什麼媽寶男?!」社畜罵了他一句,狐疑地瞟他一眼,「真的嗎?」

  「當然——」西索點頭,「我可是今日限定的超級誠實魔術師——」

  「哼,鬼才信你的話!你這個冒牌魔術師!」社畜把頭扭到一邊去。

  「那你想要和誰的孩子?一個善良的人,雲谷那樣的?」

  「還得再想想。我沒那麼急。」

  「但是成長環境也很重要呢。」

  「……」社畜重新盯著西索,「我唯獨不想和你討論這種話題!」

  「媽咪的手打得疼不疼?打得累不累?需不需要我幫忙揉一揉?吹一吹?舔一舔?」

  「你別這樣,我害怕!」社畜按住西索的腦袋,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但是……」西索忽然松開摟著社畜的手,整個人往水下一沉,躲開了社畜的手掌,緊接著又冒出水面,再次抱著社畜的腰,下巴枕在社畜的鎖骨,濕熱的呼吸挨著社畜的下巴,「我已經變成沒有媽咪就會死掉的壞孩子了——」

  客觀來說,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確實難以在海上獨自生存。若不是他用剩下的「念」保護了傷口,長時間泡在海水裡,光是傷口感染問題,就能讓他死好幾次。

  繼續讓他像牛皮糖一樣粘在身上也不是個事,社畜做出了重要決定。

  社畜放出一個超大的氣團,讓西索剛好可以躺在上面。操縱氣團承受西索的體重,讓氣團跟著社畜往前游,這便掏空了社畜今日的庫存,沒余力再干別的事了。

  童話故事裡有載人飛翔的神奇魔毯,可惜現實沒有那麼容易實現,載了人的氣團不僅飛不起來,速度也和散步差不多。

  放出系擅長使用純粹的「氣」,如果想要載具,擅長把「氣」改造為實物的具現化能力者才是最適合的。

  「哇哦——」西索很不安分地在氣團上動來動去,宛如參加春游的小學生,「好像棉花糖-讓我舔一舔——」

  泡在海裡,跟著氣團往前游的社畜揪住他的耳朵,「再亂動我就把你扔了!」

  西索委屈地低哼了一聲,乖乖平躺下來,眼睛望著天空。

  大自然的景色,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即使發生了波及二十萬人的巨大災難,依舊天朗氣清,仿佛一個普普通通,適合野餐的溫馨午後。

  在海上漂流求生,三個基本要素是食物、水和庇護。

  得益於念能力者的特殊性,「纏」的保護可以讓人維持體溫,也不擔心紫外線暴曬造成的傷害。社畜只需要操心食物和水的問題。

  沒錯,社畜決定自行漂流回岸上。

  黑鯨號那邊二十萬落難者,救援資源極度緊缺,肯定是沒法指望的。而且,黑鯨號那邊的人員成分太復雜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愛依依家族,A級犯罪團伙幻影旅團,還有一些不知道是誰的,奇形怪狀的念獸在亂竄。

  比天災更可怕的是人禍。再加上她選擇保護西索,和旅團站到了對立面,遠離黑鯨號才是最優解。

  即使沒有西索,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旅團對她來說已經不安全了,充滿未知隱患。

  所以在海裡救人期間,她又找到一個背包,收集了少許物資。

  「話說……」仰躺著的西索,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媽咪什麼時候成了旅團粉絲?」

  「嗯?!」社畜定睛一看,西索拿的是飛坦和芬克斯的簽名照,那原先是放在社畜貼身口袋裡的,「還給我!無恥小偷!」

  「嗚嗚。」西索假哭了兩聲,「我是跟著媽咪學的。」

  「不過是大人之間的應酬罷了!」社畜奪回簽名照,放進背包夾層,「卡金國黑手黨有很多旅團的支持者,這可是比黃金還管用的硬通貨。」

  「沒有我的支持者?」

  「沒,西索,你混得好失敗。」

  就算有西索的支持者,在那麼多旅團粉絲的環境下,恐怕也不便發聲。

  「只有媽咪支持我,我也很開心。」

  「不不不,你媽也不支持你,你想得美。」

  「那我想要媽咪給我唱搖籃曲,我要哭著入睡。」

  「那我建議你不走流程,直接開哭。」

  「媽咪——」

  西索甜膩膩的稱呼,被社畜的手強行捂住。

  「你再這樣惡心心,我就和你斷絕母子關系!」

  「……」被捂住嘴的西索無法說話,豎起一根食指。

  社畜愣了一會,才想到用「凝」去看,結果看到西索在指尖改變「氣」的形狀,做出的一個愛心。

  「……」社畜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對他微微一笑,「要不我給你補個流程,直接把你打暈吧?」


第60章 結局C-《花束》(十五)

  放出系發出的「氣」,遠離身體也可以保持威力。但是,如果沒有特別設置制約條件,就會和氣球一樣,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漏氣,自然地發生損耗。

  社畜給托住西索身體的氣團補充新的「氣」,又確認了西索額頭的溫度,稍微放下心來。

  昨晚,可能是傷口感染,西索發燒了。

  除了給西索喂水,用濕布放到他額頭上,社畜無計可施,只能看他的命夠不夠硬。

  事實證明,西索的生命力和蟑螂一樣,第二天,燒就退了。

  「媽咪——」西索睜開眼睛的時候,社畜剛剛收回手,「早上好,我想要一個早安吻——」

  很好,很有精神,簡直太有精神了。

  「給我乖乖待著。」社畜無視掉西索的發言,「我去搞點魚來吃。」

  社畜轉過身,深吸一口氣,然後下潛。

  念彈在她的操縱下,宛如追蹤魚雷,一打一個准,很快收獲頗豐。

  魚的體-液可以作為淡水來源,尤其是魚眼,有一半都是水分。只要魚足夠多,能基本解決淡水問題。

  擔心引來嗜血的生物,社畜又游遠了一些,才將魚腹扯開,把裡面的內髒都扔掉,清洗血跡。附近的魚和海鳥因此紛紛飽餐一頓。

  確認沒有危險後,社畜游回西索待的地方。西索不僅坐了起來,失去的右手臂也復原了。

  氣團最多承載一個人的重量——或許可以承載兩個人,但西索一人就接近兩百斤——社畜只能繼續待在海裡,一手扶著氣團邊緣,一手伸直了,好奇地去捏西索的右手臂。

  那條右手臂軟得仿佛沒有骨頭,不,確實沒有骨頭,這是西索用「念」暫時修補出來的肢體。他是變化系,可以改變「氣」的性質,而他的「氣」同時擁有口香糖和橡膠兩種性質。

  這條手臂就像橡膠制成的,柔軟又富有彈性。由於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復原,更像是裝飾用的假肢。除了用來支撐身體,沒法做其他動作。

  西索用「輕薄的假像」把傷勢全部掩蓋,失明的右眼是個例外。可能是沒辦法用念能力掩蓋,也可能是沒有必要。人類的瞳孔不是一成不變,會隨著光線變化而放大縮小,他不一定能讓兩只眼睛的瞳孔狀態時刻保持一致。與其做出不自然的,容易被戳穿的「假像」,不如順其自然,還能節省「氣」的消耗量。

  「媽咪,想吃生魚片嗎?」他右手支撐著身體,左手指間夾著一張撲克。

  「你會……不是,你這張撲克,干淨嗎?」有沒有用來殺過人。

  「是媽咪給我的那張撲克——」

  用「念」強化的撲克牌和刀片一樣鋒利,意外成為絕佳的廚具。

  社畜捏起一片薄得可以透光的魚肉,心情五味雜陳。西索的刀工無可挑剔,這與他經常用撲克牌精准割人喉嚨的純熟技藝應該是分不開的。

  「……」不重要了,填飽肚子先。

  社畜上半身趴在氣團邊緣,西索切一片,她吃一片,毫不客氣地將一條魚都下了肚。

  雖沒有任何調味料,但新鮮無污染的魚肉,本身的鮮甜味道就很好。至於寄生蟲的隱患,在餓死面前算是小事。

  「我吃飽了。」社畜仰起頭,「感謝款待,你可以吃了。」

  「可我只有一只手能用。」西索無辜地眨眨眼睛。

  確實,他現在是殘疾人了,缺一條手臂,瞎一只眼,夠資格領殘疾證。

  社畜試著抬高手臂,發現西索還是太高了。西索會意地躬下身,像一條趴下來討食的大型犬,朝她張開嘴巴,露出鮮紅的舌頭。

  對於西索,社畜沒工夫整什麼生魚片,那太費時費力了。她徒手撕下魚肉,拔掉魚刺,就往西索嘴裡送。

  西索的塊頭大,食量相應的不會小,不過,這也是西索身體狀況變好的證據。身體健康的人,才會有良好的胃口。

  「謝謝媽咪——」西索飽餐一頓後,滿意地舔舔嘴唇。

  「……」社畜收回手,在海水裡搓了搓手,洗掉魚腥味。

  這感覺喂的不是狗,是一頭獅子,西索居然把剩下的魚一掃而光。

  社畜認為自己從此要修改對西索的認知,他不是發情的公狗,他是頭掉了都能再活一星期的蟑螂。

  兩人都吃飽了,西索的身體狀態也還不錯,那就該干活了。

  「你知道「烏米亞克」嗎?」

  「哦——」西索的語調愉快地上揚,「一切聽媽咪的——」

  如今西索變得這麼聽話,社畜感到不習慣,幾次都想檢查他是不是被炸壞了腦子。仔細想想,他應該是殘疾了,不得不依靠社畜,才會選擇老實。

  一旦西索的狀態完全恢復,他骨子裡的惡劣本性就會卷土重來。

  有點後悔救他,但救都救了,也不可能馬上把他弄死吧?

  算了,那是未來的事情,現在沒空煩惱。

  擺在社畜面前的首要目標是做船,就算她是念能力者有「纏」護體,也不能一直泡海水裡。海裡的生物千奇百怪,說不定就有哪一只好奇心強的,趁她不注意,湊上來啃她一口。

  她昨晚還守了西索一整夜,必須在過度疲勞之前,准備好庇護所,得到休息。

  人類最初制造船只,就是從魚身上得到啟發。用木材做成魚形的船體,仿照魚的胸鰭制成船槳。

  在缺乏木料的情況下,人們曾經用鯨魚骨架做船的框架,再蒙上一層可防水的動物皮,就制成了一艘小巧輕便的船,稱之為「烏米亞克」。

  雖然附近沒有鯨魚,但挑選其他體型合適的水生生物,用念彈捕獵沒什麼難的,關鍵是後續處理的取出骨架和剝皮。

  過程血腥是一個問題,血腥味引來其他生物是更大的問題。

  社畜和西索忙到了夜幕降臨,除了保住骨架和皮,社畜順便喝了不少動物血,補充了淡水。

  血不好喝,但在生存面前,別的都是虛的,社畜覺得有必要盡量保證自己處在最佳狀態。

  為了保證浮力,社畜還在骨架系上充滿氣的魚鰾。

  這艘「烏米亞克」非常簡陋且狹窄,兩人都要彎曲雙腿才能同時坐下。至少,有了容身之地,只希望不會有太大的風浪把船毀掉。

  西索主動提出守夜,社畜沒有推辭,嘴裡殘留著血腥味,精疲力盡蜷縮身體睡著了。

  晚上輪流守夜,白天劃船、獲取食物和淡水。

  背包裡唯一的一瓶淡水喝完了,在有機會接雨水之前,塑料瓶就用來裝自制的淡水。或者說,從魚肉中擰出的,魚的體-液。

  結果味道比直接吃魚差了不少,魚腥味有點明顯,白忙活半天,「呃。」

  「給我嘗嘗?」西索松開船槳,接過來,抿了一口,「味道不是很好嘛?」

  「喜歡你就全喝完。」社畜嫌棄地抬手擋住口鼻,「正好不浪費我的勞動成果。」

  「魔術師對這瓶水用過魔法,現在變得很美味了哦——」西索笑眯眯地遞回瓶子。

  謊稱味道變了,其實沒變,西索應該不會使用這麼拙劣的騙局。

  把瓶口湊到嘴邊,社畜打量著西索的表情,突然想到,西索是變化系念能力者,他對水杯裡的水使用「念」,會讓水的味道發生改變——變化系的水見式特征。

  據說味道的變化因人而異,西索是什麼味道的?

  比起詢問愛說謊的西索,不如直接嘗味道獲得答案。

  盤坐著的西索像是猜中她想到了什麼,單手托腮,彎起細長的狐狸眼,充滿期待地望著她,身後仿佛有一條大大的火紅色狐狸尾巴興奮地搖來晃去。

  感覺西索的味道肯定不怎麼樣。

  眾所周知,狐狸騷味重,絕育的西索可能好點……不是。

  換成平時的西索,肯定要強行灌給她喝了。

  但是沒有關系!如果難喝,現在的社畜可以強行灌給西索喝!

  社畜小心謹慎傾斜瓶口,伸出舌頭輕輕一舔,「?!」酸酸甜甜的,草莓味?!

  這個的炸裂程度,僅次於「西索早已絕育」的消息。

  「人家的味道是不是很不錯?」西索閉起眼睛,驕傲地揚起下巴。

  喂——喂!你這樣完全角色崩壞了!

  「「伸縮自如的愛」的靈感,也是來源於我最喜歡的口香糖哦——」西索補充道。

  「這……這就是網上說的,幸運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嗎?!」

  社畜在奇妙的角度理解了,西索難怪會是媽寶男……不是。

  「那我確實很幸運。」西索笑嘻嘻地點頭,「因為我遇見了媽咪——」

  社畜遇見西索是幸運還是不幸?只能說兩者皆有。

  於是社畜轉移了話題,「如果有強化系就好了,可以讓一瓶水永遠也喝不完。」

  對水杯裡的水使用「念」,會讓水量增加——強化系的水見式特征。

  放出系的水見式特征則是……

  社畜手中瓶子裡的水,逐漸變成了粉紅色,讓這瓶水變得更像草莓味飲料。

  「漂亮的顏色。」西索非常捧場地稱贊。

  「草莓味太幼稚了。」社畜重新把瓶子遞給西索,「像我這樣成熟的大人,更喜歡黑巧克力的味道,下次要記住哦。」

  就像這層亮麗的粉紅色,如果使用更多「念」,讓顏色繼續變深,最終會變得深紅如血,一點也不浪漫了。

  社畜隱隱感到,殺死西索,是西索給出的最終難題。此次事件結束之後,他們就會分道揚鑣,不再見面。

  正如西索自己在天空競技場比賽中說過的——變化系,反復無常,喜歡騙人。

  那樣也好。

  社畜可以放心享受平靜的生活,找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嘗試正常的戀愛關系。

  和西索一起縮在簡陋且狹窄的「烏米亞克」,仰頭看著星空,聽西索嘴裡不知真假的星座故事。那些都是早晨的霧氣,暫時蒙蔽雙眼,太陽出來就散了。

  海上漂流的第十天,社畜看到了遠處的船影。

  是敵是友?要不要過去看看?

  「一切聽媽咪的——」西索照舊把決定權交給了她。


第61章 結局C-《花束》(十六)

  讓西索用「伸縮自如的愛」把他們的自制小船「烏米亞克」偷偷粘在輪船的船身。以防萬一,他們可以隨時坐船離開。

  「你自己藏好,我去看看情況。」

  社畜對西索交待了一句,將「氣」聚集到雙腿,高高躍起,在俯視角將輪船一覽無遺。下落的時候,放出的氣團給予緩衝,最後她輕巧地在輪船甲板著陸,沒有制造明顯聲響。

  「會長?!」甲板上的黑手黨小弟立刻認出了她。

  社畜毫不意外,她悄悄接近這艘輪船的時候,就看到了甲板上的熟人——卡金國黑手黨。

  國際、國內法律都規定:船長在收到遇險船舶、飛機、救生艇筏的遇難求救信號,或發現有人遭遇生命危險時,在不嚴重危及本船和船上人員的安全的情況下,有義務盡力救助遇難人員,否則將承擔法律責任。

  黑手黨是否遵守這條法律呢?不知道。

  身為旅團同好會會長,卡金國黑手黨可能會給她個面子,讓她搭順風船。社畜真正擔憂的是,這艘船上有沒有別的危險分子,比如旅團。之前旅團和黑手黨合作消滅愛依依家族,說不定會繼續和黑手黨合作,搭黑手黨的船回大陸。

  「好久不見。」社畜一邊整理衣擺,一邊說,「請問少當家在嗎?我有事找他。」

  她想盡量顯得從容不迫,但干淨整潔的儀表是不可能了,捕獵期間,衣服不知道被動物血染透了多少次。樂觀點想想,這也能當作她不好惹的證明。

  當初重傷臥床的修巫巫家族少當家亨利奇,不幸又遭海難,盡管大難不死,身體恢復狀況卻不太好,目前還需要拄著一根手杖走路。

  「……」西索那種蟑螂體質果然是萬中無一啊。

  與亨利奇的寒暄中,社畜了解到黑鯨號解體後的救援情況。卡金國軍方專注救援一層和二層當然不必說,三層、四層和五層的救援工作主要由獵人協會承擔。畢竟獵人協會是國際知名組織,能夠在短時間內調動的人力物力遠超黑手黨,而黑手黨尚且自顧不暇。

  黑手黨調度的救援船到達黑鯨號沉船地點時,已經有上百名黑手黨小弟失蹤或者死亡——其中也有愛依依家族的「功勞」。

  愛依依家族仍在活躍,這場黑手黨之間的火並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至於旅團的下落,亨利奇表示他不清楚。

  不用社畜開口,亨利奇主動邀請她搭順風船。因為她渾身是血的衣著,已經說明了她想要搭船。雖然她看起來不搭這艘船也能活著回到大陸。但方式肯定不體面,誰會拒絕更好的生存條件呢?

  信長簽名照確實沒白送給亨利奇,若不是旅團威脅到社畜的安全,成為旅團同好會會長是個性價比非常高的選擇。

  「你們和旅團的協議取消了嗎?」社畜突然問。

  「協議成立的條件……」亨利奇捕捉到她的言外之意,「西索沒死?」

  「很不巧,我在路上撿到了他。」社畜頷首,「請給我一個單間,我會擔負看管他的職責。其他的事情,你可以自行決定,我無意干涉。」

  亨利奇跟著社畜走出船艙。社畜不知道西索目前藏在哪裡,好在輪船的範圍有限,念能力者的耳力普遍很強,她只需要稍微大一點聲音講話,「出來吧,西索。」

  話音剛落,蓬勃的殺氣鋪天蓋地籠罩了整艘輪船。

  正午的熱烈陽光被瞬間奪取了溫度,悠閑盤旋的海鳥驚叫著逃離。有的人兩腿發抖噤若寒蟬,有的人尚有勇氣尋找殺氣來源,還有的人衝出船艙,試圖應敵。

  太陽是聚光燈,天空是幕布。

  引人注目的登場方式,是西索最喜歡的類型。

  背對著太陽的西索蹲坐在桅杆上,居高臨下。那雙在暗影裡亮得出奇的金色眼睛,翻滾著嗜血的欲望,像一只飢腸轆轆的巨大鷹隼在挑選獵物。

  亨利奇冒出冷汗,握著手杖的指節攥得發白。他的兩位副手林奇和扎克洛也是念能力者。出於忠誠,他們立刻趕到亨利奇身邊。出於理智,他們凝重的表情包含著一絲絕望。

  當初在黑鯨號尋找西索的時候,林奇和扎克洛就已經體會過被西索瞬間擊暈的壓倒性實力差距。

  在黑鯨號與西索協商的時候,亨利奇同樣近距離見識了西索的壓迫力,自知完全不是對手。

  以上,僅僅是西索平常的狀態。

  此時此刻,完全暴露凶性的西索,在他們眼裡等於死神的化身。他們毫不懷疑,只要西索樂意,幾分鐘內殺光全船人根本不是問題。

  亨利奇感覺吸進肺裡的空氣都是冷的,他一邊留意西索的動靜,一邊轉動眼珠,看向旁邊的社畜。

  「……」社畜也在仰頭注視西索。

  呃,這一切都是西索的即興演出,她完全沒收到任何事前通知。

  西索突然來了個這麼猛的登場,毫無保留的殺意同樣令她毛骨悚然,她調動全身的定力與之對抗,才穩住了身體,沒有露怯。

  話又說回來……

  這狗日的西索!

  只要狀態稍微好點,就本性畢露!

  如果她和其他人一樣,被西索的「surprise」嚇到,她在亨利奇這邊的可信度就會打個對折,白忙活了。

  動作或者聲音都可能泄露社畜此時不穩定的心緒,於是她緊盯著西索,動了動嘴唇。

  「下來。」她用唇語說。

  相信無所不能的魔術師應該懂得唇語。

  就算不懂唇語,西索也應該能讀懂她的表情。

  頃刻間,高高在上的死神不見蹤影,籠罩在所有人頭上的死亡氣息煙消雲散。

  一直注意社畜的亨利奇,第一時間看到西索如鬼魅般,驟然出現在社畜的側後方。

  西索垂下頭,紅色碎發柔軟地耷拉著,和他用鼻尖觸碰社畜後頸的動作同樣溫順。

  「媽咪——」西索的聲音很輕,但在眾人寂靜無聲的環境下,格外清晰。

  說完,他的嘴唇也貼了上去,輕吻社畜的後頸。

  這個吻還是潮濕的,分開後,吻過的地方泛著輕微的水光。

  「……」社畜差點條件反射抬手抹干淨那塊濕潤。

  軍火展示,可以。

  奸情展示,不行。

  你讓我接下來怎麼解釋?!怎麼挽回岌岌可危的聲譽?!

  不等社畜做出反應,西索的下一個吻接踵而至。

  這次的吻落在她的耳垂,她甚至感覺到了西索舌尖的觸感。

  緊接著,西索俯身,托起她的右手,把吻落在指背。

  結束親吻後,西索略微抬頭,嘴角帶著笑意,注視她的眼睛。

  幸好這三個吻都很短暫,社畜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彌補。

  盡管亨利奇等人的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社畜依然硬著頭皮,裝作雲淡風輕。

  「這是我們莫羅家族內部表示信賴與尊敬的最高禮節。」社畜在胡說八道。

  「承蒙見教。」亨利奇擠出一句。

  盡管社畜在胡說八道,西索的壓倒性實力卻是貨真價實,其他人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亨利奇。」事已至此,社畜騎虎難下,不得不繼續表演,營造她的新人設,「如果你以朋友身份來對待我,你這種誠實人的敵人,也就是我的敵人。」

  在西索的襯托下,社畜看起來極為威嚴,柔和無害的五官反而讓她更加深不可測。

  選擇當朋友,還是當敵人?對方已經給出台階,不趁機順著台階下的就是主動找死的白痴。

  大海和陸地不一樣,單獨的船是一座孤島。沒有其他人,沒有其他設備可以見證這裡發生的一切。無論在這裡做什麼,當船沉沒至海底,罪惡就無從追究。

  西索那種程度的殺意,無疑是踏著無數屍體孕育出來的,他能夠殺死全船人,也不介意殺死全船人,從而將這艘船據為己有——他是個視人命如無物的怪物。

  朋友或是敵人?

  這個選擇題就和「生或死」一樣簡單明了。

  亨利奇把手杖交給林奇,躬下身,雙手捧起社畜的右手,親吻社畜的指背,表示尊敬,「Godmother。」

  見狀,林奇和扎克洛緊隨亨利奇,紛紛低下頭。

  就像多米諾骨牌,當第一枚骨牌被推倒,其余的骨牌就會產生連鎖反應。以亨利奇為圓心,他的表態一圈圈擴散至全船,直至所有黑手黨無人抬頭,變得整齊劃一。

  「興趣社團活動組織者」與「黑手黨教母」,身份地位差距顯而易見。

  前者來搭順風船,得消耗亨利奇一個人情。

  後者來搭順風車,是亨利奇的榮幸。

  或者說,亨利奇還得感謝社畜高抬貴手,饒了全船人的命。

  社畜沒有充當黑手黨教母的經驗,不過,她知道上位者必須有威嚴,堅定,以及沉穩的氣勢。

  接下來具體怎麼搞?叫他一聲「小亨利奇」嗎?

  不不不,亨利奇好歹是少當家,大庭廣眾之下,不能把他逼得太緊——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很好。」社畜簡短又溫和地應道。

  亨利奇這才松開手,直起身來,視線仍是低垂著,保持在社畜的眼睛下方。

  社畜微笑著,抬起左手,輕拍一下亨利奇的肩膀,表示了來自莫羅家族教母的友誼。

  「我們需要一點時間准備房間,請稍等片刻。」亨利奇終於敢直視她的雙眼,語氣鄭重,「這位是林奇。任何需求都可以讓她負責傳達。」

  他的兩位副手林奇和扎克洛,其中林奇是女性,由她來招待同為女性的教母更方便。

  社畜裝作觀賞海上的風景,熬過漫長又短暫的等待時間,總算等到房間准備好的那一刻。她大喜過望,但還得維持波瀾不驚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前行。

  那是位於船中央的套房,在遇到風浪時,船中央的搖晃程度最小,去船上的各個場所也比較方便。窗外有獨立陽台,剛好放下一張小桌和兩把椅子。

  社畜記得她最初要的是「單間」。

  「單間」變「套房」,亨利奇是個會做人的,難怪年紀輕輕就能成為少當家。

  打發走林奇,關好門,社畜終於得以放松,形像全無地撲到床上,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

  好久沒睡床了!

  「媽咪,我表現得好嗎?」西索問。

  由於西索碾壓全船人的強勢出場,社畜被動升級為教母,可謂是社畜的事業巔峰。

  但如果社畜沒接住西索即興發揮的戲份,她就不會是威風八面的godmother(教母),而是無足輕重的stepmother(繼母)。

  狐假虎威x

  人仗狗勢√

  「好極了,狗日的西索,你媽我都差點被你嚇成傻x!」社畜心有余悸,抓起手邊的枕頭,往西索臉上扔。

  「媽咪不是說過了嘛——」枕頭正中西索的嬉皮笑臉,在落地之前被西索接住,「給媽咪面子,就是給我自己面子。」

  床墊下陷,社畜警覺地抬頭,「你想干嘛?」

  「想要媽咪給我誇獎的親親——」西索點了點嘴唇。

  「不要。」社畜嫌棄地抓起另一個枕頭,按在西索臉上,「快去洗澡!氣味難聞死了!」

  「好——」西索走了幾步,回過頭,「媽咪要一起洗嗎?」

  「不要!」


第62章 結局C-《花束》(十七)

  「尊者大人,時間差不多咯——」

  有點熟悉的低啞聲音,鑽入社畜的耳朵。

  「該醒了。」

  社畜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借著窗簾縫隙透出的月光,看到室內多出了三個高高低低的身影。

  三個都是她認識的人,飛坦、芬克斯和信長。

  白天熱熱鬧鬧的教室,到了晚上沒人的時候,容易讓人感到陰森恐怖。

  這三個人也是,完全卸下偽裝之後,A級通緝犯們展現出了令人膽寒的,邪惡的興奮。

  「騙人的小游戲好玩嗎?」飛坦最先接近她。

  「已經確認過,這次是真的死透了。」芬克斯提起一樣紅色的東西。

  「我建議你放棄多余的掙扎。」信長上前一步,補上了包圍圈最後的缺口。

  三人將床上的社畜團團圍住,沒有一絲可供她逃離的機會。

  無計可施的社畜,絕望地看向芬克斯提著的東西,「西索。」

  那是西索,卻也不是西索,因為那只是一個頭顱,脖子以下都是空的。

  就算西索真的是蟑螂,被割下頭的蟑螂頂多活一個星期,最終還是會死。

  「喏,給你。」芬克斯笑容開朗,像在籃球場給隊友傳球般,把西索的腦袋拋給社畜。

  社畜在驚恐之下,來不及思考,揮手擋開了那個滴著血的腦袋,西索的腦袋骨碌碌地滾到地板上。

  因為這個舉動,社畜的手背染上了西索的血。她低下頭,發現被子同樣染上了西索的血,星星點點的,濺射狀的血跡。

  「把我們耍著玩的代價,你准備好了嗎?」飛坦抓住她正在顫抖的手腕。

  「貪心的女人果然都很狡猾,差點被你騙過去了。」芬克斯掀開社畜的被子。

  「你和西索站一邊,那就是我們的敵人。」信長摩挲著腰間的刀柄,眼神冰冷。

  「不……不要……」社畜怕死,更怕受折磨,「你們殺了我吧!」

  *旅團特攻隊的報復*

  「團長。」

  聽到信長稱呼來人,耷拉著腦袋的社畜渾身一顫。

  三個人不是盡頭,人數增加了,現在是四人。

  「這就是西索的女人?」旅團團長庫洛洛大衣袖口的白毛蹭到社畜鼓起的腹部。

  當庫洛洛出現,社畜的恐懼到了極限。

  「……」社畜驚醒了。

  T恤和遮住大腿的短褲都好好地穿在身上,一堵男人的胸膛擋在她面前,難怪她會呼吸困難。

  「!」她用力推開對方,自己同時往後退去。

  部分被子滑落到地板,社畜喘著氣,怒視被子裡多出來的生物,「西索?!」

  「聽到媽咪叫我的名字,我就過來了。」西索好整以暇地單手撐臉,側臥在床上,「做噩夢了?」

  西索見社畜盯著他,他掀起被子,「我穿了哦——」

  他沒說謊,真的穿了衣服。

  萬萬沒想到,社畜居然低估了西索的底線。

  「……」社畜一時語塞,「我做噩夢還不是因為你!」

  「咦?」西索滿臉疑惑,「什麼噩夢?」

  社畜想了想,決定說出一部分,「旅團發現我站在你這邊,於是先殺你,再殺我。」

  「說謊——」西索立刻做出判斷,「只是被殺的話,還不夠恐怖,他們對你做了別的事情吧?」

  「你想多了。」社畜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室內仍是昏暗的,黑夜尚未結束。

  社畜光著腳站在地板上,低頭看著自己單獨的影子。

  幸好,沒有多出來的三個,或者四個影子。

  「媽咪——」

  「……」社畜抬起頭。

  「如果旅團能殺了我,那我就在死之前殺了媽咪,好不好呀?」

  「才不要和你一起下地獄。」社畜垂著的手握成拳頭,「你就不能留下死後念,反彈旅團的一切攻擊來保護我?我完全不介意額頭多一個閃電形狀的疤痕。」

  「這樣也不錯。」西索朝她張開懷抱,「為了施展愛的力量,我需要媽咪的抱抱——」

  噩夢雖然可怕,但也提醒了社畜,不應該在別人的地盤上和西索分開待著。

  分頭行動是恐怖片裡的大忌!

  社畜把掉到地板的被子拉回床上,等她鑽進被子,西索的氣息和手臂就圍住了她,把她圈入懷中。

  這次她更清楚地看到西索胸膛的每一塊肌理。

  鬼使神差,社畜竟然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呵呵呵——」西索的胸腔隨著笑聲傳來震動,「媽咪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社畜使用了西索的洗臉奶*

  「那只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我內心對媽咪一百分的敬愛。」西索松開手,「我特意穿了褲子呢。」

  確實,據社畜所知,西索平時都是裸睡的。

  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社畜選擇用一個枕頭隔在她和西索中間,兩人各占一半床。

  又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社畜在西索的懷抱裡睡覺。

  沒錯,不是西索在她的懷抱裡睡覺,那樣太容易擦槍走火。

  正所謂,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第63章 結局C-《花束》(十八)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黑鯨號的沉沒是因為人禍,類似的事情不能再上演一遍了!

  在社畜做噩夢的當晚,修巫巫家族少當家亨利奇同樣輾轉反側,思考已知情報。

  據他所知,西索的繼母(指社畜)與西索有財產糾紛,為此,她想要借助旅團殺死西索。實際上,她確實與旅團達成了合作。

  不,那不是普通的合作,她短時間內獲得了旅團非同一般的信賴,不僅拿到旅團的親筆簽名,還和旅團推杯換盞共進晚餐——亨利奇無法想像她是如何做到的。

  她的城府很深,用溫和的表面作為偽裝,把鋒芒都隱藏了起來,讓人難以揣摩她真正的內心所想。

  黑鯨號解體之後,旅團那邊認為西索應該死了。

  亨利奇想起西索的右眼,那只眼睛的瞳孔不自然的放大,目光渙散,呈現出失明的狀態。能讓旅團認為西索死亡,說明西索當時應該受到了重創,不太可能存活。

  但是,社畜出手救了西索。

  她一開始說謊了嗎?還是中途改變了主意?

  亨利奇可以理解這些選擇。

  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關鍵是她究竟想要什麼?

  明知道旅團和西索有仇,她卻試圖在兩者之間左右逢源,既要又要還要,是個野心極大的女人。

  換言之,她是塊燙手的山芋,如果出了差錯,血說不定會濺到亨利奇身上。

  黑手黨小弟們不會考慮那麼多風險,在他們眼裡,能在旅團和西索之間左右逢源,更證明了她的手腕高明,於是越發崇拜。

  以「家族」為體系的黑手黨裡,要想有前途,個人的努力固然重要,但跟對老大更重要。僅憑西索這個壓倒性的超規格存在,就可以想像莫羅家族應該比修巫巫家族更有前途。

  不過,成為黑手黨的一員,意味著直到死亡或者背叛為止,都不可以退出家族,而背叛的代價往往意味著血腥報復。崇拜歸崇拜,亨利奇不擔心有黑手黨小弟因此背叛修巫巫家族。

  亨利奇只是對社畜繼續開展旅團同好會活動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法相信社畜嘴上說的「為了打發一周多的航行時間」,總覺得社畜有其他目的。

  某種意義上,他確實沒想錯,社畜做這個不止是為了打發時間,而是……

  不想和西索獨處!

  晚上睡一張床是為了安全,反倒沒什麼問題。白天的氣氛則是越來越怪了,黏黏糊糊的,總感覺隨時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劇情——西索可不會介意時間地點。

  選擇救西索的時候,社畜就決定不再和麻煩制造機西索產生任何瓜葛了!

  現階段搭順風船,配合西索演戲是不得已而為之!

  等回到岸上,她就徹底跟西索劃清界限!

  「這次的活動能這麼順利,多虧有你在,今後也要多靠你咯。」

  「哪裡哪裡,是會長的功勞最大,今後也還請您多多提點。」

  以親和的態度接見現任「旅團同好會·修巫巫家族分部會長」之後,所謂「godmother」的可悲厚障壁就此打破,黑手黨小弟們繼續稱呼社畜為「會長」,開展了一系列積極向上且健康的同好活動。

  其實就是把社畜當年在公司經歷的各種團建活動換了個皮。由於各位黑手黨都沒上過這種正經班,被社畜充分運用了信息差優勢。

  順便一提,西索也沒上過正經班——這種事不說也知道,他的每個毛孔都散發出沒上過班的有錢人氣味!

  當西索好奇她以前是什麼職業,她面色深沉地說:「我只是比你們都多上了幾年班罷了。」

  「看起來很有趣?」

  「當這些活動都擠占了休息時間,也不能選擇互動對像,就不有趣了!」

  話又說回來,隨著自己在活動中所處的地位發生改變,心境也完全變了。

  現在她參加活動是「與民同樂」,而不是「被迫應酬」,誰都得看她的面子,想不玩就可以不玩。尤其是聚餐的時候,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不存在有人強行勸酒,做領導的感覺就是這麼爽。

  難怪領導喜歡參加這些集體活動,存在感和優越感拉滿。

  社畜是真的膨脹了,帶著醉意回房,躺到床上,都忘了這裡還有個西索。

  接近兩百斤的重量讓社畜和床鋪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唔,別鬧。」社畜推開那顆十斤重的腦袋,「我要睡了。」

  她臉上殘留著白天的神采飛揚,直視西索時的眼神也不由自主變得熱情,但那只是太陽落山後的余熱而已。

  「可是媽咪這些天有意冷落我,讓我感覺好寂寞。」

  「不要無理取鬧。」社畜翻身背對著他,緊閉雙眼,「就算沒有我,你也有辦法打發時間。」

  「鬧別扭的……是媽咪才對吧?」

  聲音的方向突然改變,西索按著社畜的肩膀,跨坐到她上方。

  她的視線被西索失明的右眼燙了一下,移往別處。

  居然為了一個害人不淺的變態感到愧疚,她也覺得她的道德感未免太高。

  「現在和過去是不同的,既然有了媽咪,我就會到死都纏著媽咪——」

  「……」社畜被他形同詛咒的話語激得身體一顫,重新看向他的臉。

  在那之前,西索的視線就滾燙得如有實質。

  社畜感到恐懼,卻意外的沒有感到後悔,而絕大部分恐懼也來源於此。

  她不會真的喜歡上西索了吧?

  喜歡上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太侮辱人了!

  西索就籠罩在她上方,高大的身形自帶壓迫力,不加掩飾的危險氣息充滿侵略意味。

  只要恢復狀態,就會本性畢露,對她張開獠牙——正如社畜以前的擔憂。

  西索鮮紅的舌尖舔過嘴唇,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副「准備就餐」的姿態。

  如果把標准再放低一點,或許還得誇獎西索的忍耐力,畢竟他一向精力旺盛。昨天,前天,再往前一點,他其實都可以肆意品嘗懷中的獵物,沒人有能力阻止他。

  就像死刑犯終於迎來執行死刑的那一刻,不必再受等死的煎熬,社畜也不打算掙扎。

  而且,這樣更好了,可以讓她確信西索本性難移,不再產生多余的愧疚。

  西索的陰影壓了下來,面容在社畜的視野裡逐漸放大,異色的眼睛十分妖異。

  濕熱的呼吸從她臉上掃過,最後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我會敬愛媽咪,聽媽咪的話,被媽咪打也不還手——」

  「所以不要拋棄我哦,媽咪——」

  西索柔軟的紅發蹭著社畜的臉頰,雙臂像藤蔓一樣纏了上來,把她整個人都圈入懷中。仿佛在太陽下枕著舒適的枕頭入睡,西索眯起眼睛,散發出懶洋洋的氣息。

  「拋棄了會怎麼樣?」社畜扯著嘴角。

  「你猜——」


第64章 結局C-《花束》(十九)

  雖然西索是半個殘廢,但他擁有情報優勢,旅團應該還不知道他活著,可以打旅團一個措手不及。

  即便如此,社畜認為目前的西索與旅團頂多五五開。

  西索以體術見長,失去了一條手臂,又失去了右眼的視角,正面對戰同級別的對手處於明顯劣勢。

  按照西索喜歡高調出場,給敵人戰鬥准備時間的風格,勝率還得繼續下調,社畜估計他的勝率最多20%。

  不,10%,旅團不打算給西索單打獨鬥的機會。

  這場無事發生的航行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當社畜在港口與西索分別,她忍不住用看死人的眼光目送西索離開。

  上一分鐘,西索以手掌分隔了社畜即將碰到他嘴唇的親吻,說要留到再見面的時刻。

  必須澄清一下,這個吻本來也是西索要求的,理由是祝福他good luck。

  恐怕是看出社畜對他獲勝沒什麼信心,把good luck當成farewell,才會選擇親吻嘴唇,於是他改變了主意。

  喜歡高調出場的西索一生要強……不是,這不重要了,西索的命是他自己的,他想找死,那也沒辦法。

  再過兩個月,又可以報名明年的獵人考試。

  閑著也是閑著,反正獵人考試沒有任何限制,想考多少次都可以,社畜就不信了,難道她永遠考不上?!

  吸取去年考試的教訓,社畜將理論知識惡補一番,比如時事政治,知識儲備,邏輯推理等等。

  換言之,她報了公務員考試培訓班。

  去年獵人考試筆試題的本質,四舍五入就是公務員考試題目。要是一直考不到獵人執照,社畜或許可以順便去考公務員,體驗當公務員的感覺。

  悲報!

  由於獵人協會將人力物力都投入到黑暗大陸探索工作,2002年的獵人考試停辦一年。

  「……」社畜盯著計算機屏幕上報名頁面的通知,久久無言以對。

  這不是能否考上的問題,這是連報名考試的機會都沒有啊!

  我怎麼這麼倒霉?!

  還以為獵人協會為了黑暗大陸探索工作,會來一波擴招呢!結果2001年的獵人考試就招人完畢了嗎?!

  「……」要不還是去考公務員吧。

  辛苦學習的成果不能浪費。

  當西索手腳完整地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覺得她之所以倒霉,肯定是好運全被西索偷走了。

  都怪西索!

  「見到我不開心嗎?」西索穿了一身休閑服,手捧白玫瑰花束,渾身都帶著笑意。

  在路人眼裡,就是一名腿長腰細的紅發帥哥發起追求,值得任何女方拿出去炫耀的養眼畫面。

  「我只是太驚訝了。」隨便在居家服上披了件外套的社畜,愣神之後,干笑著把手裡的垃圾扔進垃圾桶。

  超過三個月杳無音訊,她默認西索已經被旅團或者伊路米弄死了。

  目前她租了公寓,專心備戰公務員考試,不浪費她辛苦學到的知識。

  玄關鞋櫃裡的室內拖鞋不止一雙,那是社畜在公務員考試培訓班結交的同學用過的。

  西索沒有問,社畜便不解釋,她就像招待普通客人,從鞋櫃裡取出拖鞋放到西索腳邊,然後客氣地問他想喝什麼。

  白玫瑰的馨香撲面而來,社畜此時才看清花瓣上沾染的血跡。

  「這是噩夢的灰燼呢。」西索將手中的花束推入她的懷中,「媽咪不會再做同樣的噩夢了。」

  「幻影旅團已經……」社畜感到莫名的心驚。

  雖然她沒有動手,但她仿佛和西索共享了同一份血腥的死亡大餐,通過踩著旅團的屍體活得更快樂。

  西索應該吃得相當滿足,情緒亢奮到溢出,以至於需要額外找人分享。

  社畜吃得有些猶豫,有些生疏,不過她知道這是生存必要的,她也吃得干淨,直至填飽肚子,迎來無人驚擾的美夢。

  「眼睛還沒好?」社畜注意到西索的右手臂能夠正常活動,應該用某種方式修復了。

  「這可是媽咪留給我的珍貴紀念品——」西索摟住她,染血的白玫瑰花束擠在兩人之間,柔嫩的花瓣被擠出汁液,給兩人染上同一種花香,「我做的好嗎,媽咪?」

  社畜把花束扔開,當花束墜地,她勾著西索的脖子,踮起腳吻上了西索的嘴唇。

  西索火熱又靈活的舌頭很快鑽進來。

  盛情難卻。

  社畜在窒息中感到脫力,身體往後退去,西索緊追上前,擁抱著的兩人就像在跳極盡纏綿與挑逗的貼面舞,借著舞步,從玄關來到了客廳,最後來到臥室。

  「……」社畜從頭到腳都呈現出順從的狀態,頭發在腦後鋪開,身體也完全舒展。

  就像躺在餐盤裡的一塊肉排,等待食客拿起刀叉,大快朵頤。

  西索俯下身,雙手撐在社畜兩側,額前碎發稍微遮擋了異色的雙眸,突如其來的戲謔笑容重新挑起了黑暗的氣氛。西索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他游走在灰色地帶,以殺人為樂。

  他殺的都是有反抗之力的獵物,比專挑柔弱獵物的普通殺人狂好一點……吧?

  但是,從他殺意全開的狀態來看,他殺人的數量絕對遠超普通殺人狂,而且是最危險的愉悅殺人狂。

  這種人物在小說裡還行,放在現實中,社畜肯定有多遠躲多遠。能夠發展到今天的地步,是因為社畜低估了他危險的程度。直到他把沾染鮮血的花束作為示愛的禮物。

  「……」社畜視若無睹地繼續。

  *社畜在上*

  這是社畜首次從頭至尾地在西索這裡耕耘,隨著運動量增加,她逐漸冒汗,額頭的汗水滴到西索的胸膛。

  「……」社畜真的感到累了,身心俱疲,唯一想法就是洗澡睡覺算了。

  說實話,身心俱疲的社畜很想立即一走了之。但西索並不是一走了之就能解決的小問題。

  「我累了,你自己動。」

  「我可以做到爽為止嗎?」

  「你哪次不是做到爽為止?」

  西索輕笑了一聲,抓著社畜的手腕,把她拉進懷裡。

  *西索的回合*

  近似於審視的目光令社畜感到些許不快,將視線移到天花板上。

  出乎意料,西索沒有進行持久戰。

  社畜古怪地瞟他一眼,疑心他是不是戰鬥後重傷未愈,今天是勉強為之。

  無論如何,結果好就行。

  她不想再多關心西索了。

  「辛苦你了。」這句是社畜的實話。

  她很感謝西索消滅了幻影旅團這個隱患。

  在西索的額頭留下一個吻,兩人分別洗了澡,並沒有一起睡覺,西索穿上衣服離開了,浪費了社畜准備的「沒時間招待他」的種種謊言。

  變化系,反復無常,喜歡騙人——在天空競技場,西索對變化系如此評價。

  所以母子游戲到此結束,剛剛那個是分手炮?

  社畜握緊了拳頭,又松開。

  在床上仰躺了一會,社畜難耐地起身,打開窗戶,好讓室內殘留的西索氣味全部散去。

  她確實沒有再做同樣的噩夢。

  第二天清晨,她撿起玄關地板上枯萎破敗的白玫瑰花束,扔進樓下的垃圾桶。


第65章 結局C-《花束》(二十)

  社畜考上了公務員。

  「……」居然真的考上了?!

  抱歉,說要體驗公務員生活其實是嘴上過癮。公務員不是普通職業,按照法律規定,在最低服務年限內,不能辭職。

  目前社畜只是通過了筆試,可以選擇不參加面試,不會影響誠信檔案。

  以前的社畜考上公務員,會是另一條不錯的職業選擇,錢少但穩定,旱澇保收。

  今時不同往日,社畜可是手握9億定期存款的小富婆,財富值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除非吃飽了撐著,沒必要去嘗試一份不能隨時抽身的工作。不,她甚至可以不考慮任何工作,吃喝玩樂過一輩子。

  吃喝玩樂過一輩子?

  在多少個痛苦學習和工作的日日夜夜裡,這是社畜夢寐以求的事情。

  由於沒想過實現的可能性,之後的計劃也很籠統,無非是網上看到的「環游世界」之類的生活。

  過去幾年,社畜環游世界最有名的一些地方,發現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熱衷,說明旅游算不上她的愛好。

  沒有了錢的煩惱,脫離了通過出賣人生賺錢的勞碌生活,她的時間出現大片大片的空白,只剩下如何愉快度過人生的高級煩惱。換言之,她得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愛好才行。

  她還意識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喜歡說謊的西索不會和嘴上說的一樣纏人。

  之前最長的記錄是兩年沒有見過西索,期間,西索就像「已去世」般安靜。

  本以為是西索的生活太豐富,很容易就把她遺忘了。如今再仔細想想,發現這可能是她的誤解。

  盡管西索喜歡引人注目和華麗表演,看起來個性張揚。但在社畜所知範圍內,西索一向獨來獨往,沒有頻繁聯系的對像,對社交活動不怎麼感興趣。

  西索每次主動聯系她,都是先有明確的目的。

  現在,還有一點不同了。

  自從她完成「殺死西索」的題目之後,西索改變了對她的態度,不再把她當成玩具。知道她想獨處,就立刻離開,想必以後也不會再有「強制征召」。

  換言之,西索不會隨便打擾她,她可以選擇想要的生活。

  比如,花大把時間去做沒有任何經濟效益的事情,這是她能想到的,在不違背公序良俗的範圍內,最奢侈的選擇。

  更奢侈的就超出她有限的存款了!她得細水長流!

  曾經沒錢沒時間沒精力去嘗試的各種藝術項目,攝影、音樂、繪畫、手工之類的,想玩就玩。其中有些太貴的,看看就好,不強求太多。

  社畜雖是一夜暴富,但她為之付出的代價與努力,讓她十分珍惜這筆錢,一點也不想亂花,只想知足常樂。

  至於獵人考試,她和雲谷通過話,對方理解她的一切選擇,或者說,當初是她自己把獵人執照當成目標,完全不是雲谷的要求,她其實不需要用獵人執照來證明什麼。

  不再有緊迫感的社畜,過上了社交媒體上容易受到普通人羨慕的,充滿松弛感的幸福生活。

  按照大眾公認的幸福模版,她最好還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伴侶,生一個或者多個孩子,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確實去嘗試了。

  做義工期間,她交了一個男朋友。

  義工是在不計物質報酬的情況下,基於道義、信念、良知、同情心和責任,為改進社會而提供服務,貢獻個人的時間及精力和個人技術特長的人和人群。

  能夠長期做這種沒有任何經濟效益的事情,肯定是不愁生計,又充滿愛心的人吧?

  義工不僅僅是義務勞動,更是一件有意義的勞動。因為做義工不僅讓你發現所做的事情對別人有利,而且對自己也很有價值。我們所做的義工工作應該是尋找生命價值的工作——宣傳頁上如此介紹。

  實際情況會復雜一些,有人做義工是為了寫入簡歷。有人是為了獲得證書,有人是為了相關優惠政策,還有為了孩子申請到特定學校,需要做義工來加分,等等等,不一而足。

  現男友家境殷實,沒上過班受生活毒打,社畜一開始對他有些偏見,反感沒吃過苦的溫室花朵,所以是他主動過來搭話的。

  他看出社畜是因為迷茫而選擇來做義工的類型。

  這種迷茫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沒錢的,想要暫時逃離焦慮與痛苦,一類是有錢的,想要尋找人生價值。

  他熱情地想要幫助社畜將「助人為樂」作為人生價值。

  「為什麼不選擇成為一個高尚的人呢?」

  他總是帶著無理由的樂觀情緒,相信「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社畜想從他身上挑出刺來,竟然發現他好像是真心這麼想的。尤其是他拿出以前做義工拍的合照,以及收到的感謝信時,他的滿足十分真切。

  為什麼要懷疑一個人向善的樂趣呢?

  連以殺人為樂的人都真實存在,社畜的眼界還是不夠開闊。

  在他的推薦下,社畜資助了一名貧困生,那時社畜忍不住說:「我覺得你應該去當神父。」

  「宗教會差別對待異教徒。」他說,「而且,神父不能結婚。」

  「那就是傳教士?你把我當成你的信徒了吧?」

  「不,我們是平等的。」

  社畜有意逗弄他,「那你想過和我結婚嗎?」

  「沒想過。」他誠實地回答,「我接近你,只是想幫助你。」

  「好人做到底。」社畜翹起二郎腿,「要不你和我交往吧?以結婚為目的。」

  他思考後同意了。

  「你這是為公益事業勇敢獻身的意思嗎?」

  「不是。」他認真地說,「我認為你可以和我走同一條路。」

  看在他長得還不錯的份上,社畜和他交往了。

  交往以後的生活和之前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固定了人員組合,一直和他共同工作,面對同樣的受助人表達的感激。

  休息的時候才會進行情侶間的活動,看電影,玩游戲,看書,之類的。

  項目很健康,內容也很健康,都是全年齡向的內容。

  社畜感覺自己的正能量多到溢出,以至於需要趁獨處的時候,用手機偷偷看點不正能量的東西。

  然後,借著余興,把身邊這支溫室花朵給睡了。

  社畜認為自己不是特別善良,也不是特別壞,應該算是普普通通。但和他比起來,怎麼自己看起來哪裡都很邪惡。

  「說吧。」社畜牢牢按住他的雙手,阻止他自己解決問題,「你想要什麼?」

  「想……想要繼續……」他渾身都在顫抖。

  *社畜的小游戲*

  他對欲望還挺誠實,令社畜對他的觀感又好了一些。

  入睡之前,聊到即將迎來的新年,社畜想起什麼,摸到枕邊的手機,連續按下按鍵。

  「怎麼了?」他問。

  「我剛報名了獵人考試。」


第66章 結局C-《花束》(二十一)

  考取獵人執照後,社畜跟那個名字都懶得記的無聊男友分手了。

  正所謂,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不是。

  關鍵原因是社畜發現自己並不想活得那麼善良。好不容易能夠擺脫日復一日的社畜生活,得到了自由,她更想優先滿足自己的欲望。

  獵人執照使用了當今最高端的防偽技術,無法復制贗品,遺失後不能補辦。所以是全世界只有幾百張的稀有物品,被一些人視為有收藏價值的東西,願意用上億的價格收購。

  據說,五分之一的試驗合格者會在1年之內遺失執照——保管好自己的獵人執照是合格獵人的基礎。

  避免獵人執照被窺視引來麻煩,社畜還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考取了獵人執照。

  父母那邊也不能說,他們很有可能忍不住向親戚朋友炫耀。反正社畜隱瞞的事情不止一件兩件了,他們連社畜辭職都不知道,仍以為社畜在原來的公司上班。

  「圈內人」應該可以作為分享對像。

  首先排除小傑奇犽那兩個早就拿到獵人執照的天才小孩,跟他們提這件事,太沒成就感了,甚至感到自卑。

  想來想去,還是按照最開始的計劃,勿忘初心,只和雲谷智喜師徒二人見了面,請客吃飯,慶祝一番。

  「謝師宴!」人逢喜事精神爽,社畜臉上帶笑,連連舉杯,「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都得感謝雲谷師傅的栽培!」

  時間過得真快。

  1999年初次見面,不知不覺,現在2003年了。

  盡管在社畜人生裡算不上很長的歲月,期間經歷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卻遠遠超過了前面的漫長時光,讓社畜的人生翻天覆地。

  其中有好的事情,也有壞的事情。

  如果問社畜後不後悔,她會肯定地回答說不後悔。

  誰會和自由過不去呢?

  哪怕她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和「辛苦工作一輩子,為錢操心一輩子」的生活比起來,結果是值得的!

  這場謝師宴也是吃得一點都不虧本,不僅成功拜師,還進一步了解到更多獵人協會內部的事情。

  獵人考試結束後的說明會,講解了獵人執照的用處,比如「可進90%一般禁止入境的國家和75%的禁區」,「可免費使用95%的公共設施」,「享有同一流企業一樣的融資額度」,等等等。

  但是沒提到獵人執照還可以用來登錄特殊網站——獵人專用網站。

  多虧雲谷給了網址,社畜之後找了個網吧,用獵人執照刷卡,成功登錄上獵人專用網站。

  這個網站只能用獵人執照登錄,因此嚴格篩選了信息來源,是網上最可靠的情報網站。不過,裡面絕大多數情報的詳細信息需要付費購買。

  「……」嗯,錢無論在哪裡都非常重要呢。

  在獵人專用網站瞎逛了一圈,社畜意外發現自己有一條未讀私信。這裡的用戶ID都默認為登錄用的執照號碼,從執照號碼又可以看出來對方是第幾期的獵人。

  287期?1999年的那一屆。

  社畜之所以進行猜測,是因為對方只發了一串包含英文字母和數字的字符。

  「我記得是……小傑考上的那一屆。」

  但小傑肯定不會搞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等等,莫名其妙?

  「……」呃,西索也是那一屆考上的。

  社畜盯著那條莫名其妙的私信,又好氣又好笑。

  有話好好說!別拐彎抹角——她本來想這麼回復,字打到一半就刪掉了。

  沒必要,他肯定不會乖乖回話。

  公務員考試和獵人考試都通過了的社畜,面對區區西索的考題,當然不在話下。

  那一串字符是集裝箱的代碼。

  找到了集裝箱,然後是下一條線索。

  經過一系列解謎小游戲,社畜到達了終點,一個她並不陌生的地方——西索的墳墓。

  「……」四年過去,西索假死惡作劇做的墓碑明顯變舊變髒,周圍雜草叢生。

  「西索!」在西索墳前,社畜雙手叉腰,聲音響亮,「別躲了,給我滾出來!」

  風吹動草葉的聲音,鳥和蟲子的叫聲,除此以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等了半天,依舊無事發生——詐西索出來失敗了。

  更大的可能是西索根本就不在這裡。

  「想裝死?坑你媽呢?!」社畜憤怒地一腳踹在西索墓碑上,把墓碑踢歪了,「給我爆金幣!」

  很可惜,西索墓碑不是馬裡奧游戲裡的特殊方塊,不會踢出金幣或者道具。

  如果一系列解謎小游戲的終點,就是這種讓人大失所望的破玩意,任何玩家都會破口大罵吧?

  此時此刻,社畜甚至想把西索的墳給刨了用來泄憤。

  咦?等等。

  難道……

  社畜開車離開,再回到這裡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把鐵鍬。

  鐵鍬經過「念」的強化,挖土就和挖布丁般輕松。

  社畜挖出一個小盒子,根據盒子和泥土的狀態判斷,兩者都是近年來沒人動過的。

  不會還有什麼惡作劇吧?!

  對西索的人品不報任何期待,社畜把盒子放到地上,隨時做好應對准備,小心翼翼打開盒子。

  「??」盒子裡是一張土地贈予協議,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只需要在空白的受贈者一欄簽名,就可以獲得這塊墓碑周圍的300畝土地。這裡是私人土地,難怪周圍一直什麼建築都沒有,除了一塊孤零零的墓碑。

  協議書下面有一張撲克牌,拿著巨大鐮刀的小醜印在上面,露出戲謔的笑容。撲克牌沒什麼特別的,翻到背面,有一行陳舊的筆跡:

  【壞孩子】

  後面畫了一顆愛心,黑色的。

  「啊?」社畜愣了一會,啞然失笑。

  原來,這些是四年前西索制作假墓碑就准備好的彩蛋,因為一直沒被發現,他就忍不住主動給出線索了。

  有病吧?!

  這誰能發現啊?!

  誰會無緣無故把別人的墳給挖了?!

  話又說回來,我在西索眼裡居然是這種人?!

  社畜重新握起鐵鍬。

  火從心上起,怒向膽邊生。

  收起土地贈予協議,把土填回去以後。社畜從車裡拿來撬棍,用「念」強化後,沒有管歪掉的墓碑,直接在墓碑的名字「西索·莫羅」下方惡狠狠地刻字:

  He is a dog

  「狗日的西索,這款墓志銘最適合你了!」社畜拍掉手上的灰與泥土,揚長而去。


第67章 結局C-《花束》(二十二)

  「??」

  社畜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草地上,頭頂是高懸於夜空的月亮。

  草地的觸感明顯得過分,或者說,那是沒有任何布料的阻隔,直接接觸皮膚的感覺。

  「?!」社畜坐起身,下意識地抱起雙臂,擋在胸前。

  幾乎同時,她眼角余光瞥見身旁歪斜的墓碑。

  墓碑上刻了兩行字:

  西索·莫羅

  He is a dog

  「!」社畜驚得渾身抖了一下,四處張望,幸好周圍沒人,令她稍微放松。

  怎麼回事?

  社畜心驚膽戰,重新觀察身旁歪斜的墓碑。

  難道……我遭報應了?

  西索死了?那條私信是別人冒充的?

  西索沒死?這是西索的惡作劇?

  等等,還有一種可能……

  社畜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痛覺清楚地告訴她現在不是做噩夢。

  是啊,在夢裡,觸覺和嗅覺也不會如此清晰。

  不確定現狀到底是不是西索干的,社畜迅速調動體內的「氣」,更厚重的「氣」取代了體表較薄的一層「纏」,進入戰鬥狀態——「堅」。

  「不錯的反應——」從後方緊貼在耳邊,熟悉的上揚語調。

  以及呼吸的熱度。

  「!」社畜完全沒發現對方的突然接近,實力差距太大了!

  和身經百戰的西索打近身戰,她必輸無疑。

  社畜伸出雙臂,往前一撲。

  眾所周知,翻滾的時候有無敵幀……不是。

  總之,遇見強敵要先拉開距離。

  「西索,你……」社畜回過頭,看清西索的樣子後,下半句話全堵在了喉嚨裡,「?!」

  「……」

  「……」非靜止畫面。

  「……」社畜被他的厚顏無恥給震驚得說不出話。

  終於,西索打破了僵局,他把右手抬至臉頰邊,右眼仍是瞳孔渙散的失明狀態,笑眯眯的,「汪!」

  「西索你瘋了?!」

  西索以行動作為回答,他一個猛撲,把社畜壓倒在身下,舌頭舔著社畜的臉頰。

  「你干嘛?!」社畜沒有足夠的力量推開西索,改為揪住他的耳朵和頭發,把他往遠離自己的方向拉扯,「發什麼瘋?!別裝狗!你剛剛不是會講話嗎?!」

  「汪——」西索鮮紅的舌頭滑過嘴角,眯起眼睛,好像在回味剛剛嘗到的味道,稍後,他說,「我這是在響應媽咪對我的殷切期待口牙——」

  「狗西索!」社畜不與西索爭辯,因為那是白費工夫,「你把衣服藏哪了?!」

  「我會敬愛媽咪,聽媽咪的話,被媽咪打也不還手——」西索在她耳邊發出輕佻的笑聲,「媽咪希望我當狗,我就來當狗啦-汪!」

  *社畜與狗西索的游戲時間1*

  社畜在各種意義上感到頭昏目眩。

  盡管四肢都沒法掙脫西索的壓制,但她差點忘了,她還有念能力啊!

  施加了「隱」的氣團飄浮到西索背後的死角處,然後,發射!

  即使是沉浸在欲望中的西索,積年累月的戰鬥直覺已經變成了肌肉記憶,令他條件反射地帶著社畜往旁邊一滾,避開了念彈攻擊。

  「媽咪,爽得集中不了注意力的話,是打不中我的哦——」

  「草……草你媽的狗西索!」社畜完全失了准頭。

  亂飛的念彈打在周圍的草地上,濺起無數草葉,青草的汁液味越來越濃,西索的身體也無法避免地出現越來越多的擦傷,有斷發落到綠色的草地,紅得很顯眼。

  但對於西索來說,只要沒被打死,就會更興奮。

  *社畜與狗西索的游戲時間2*

  西索被社畜推開,背靠到墓碑上。

  他掃視念彈留下的彈坑,然後饒有興致地注視社畜,舔了舔嘴唇。

  掛著眼淚的社畜惱羞成怒,衝上來左右開弓,連給了他兩巴掌,又給了他胸口一拳。

  西索不躲不避,還嬉皮笑臉,「如果媽咪需要,我也可以……」

  「你和我能一樣嗎?!」社畜的拳頭又硬了,「你是個變態!我不是!」

  「我是為了滿足媽咪的心願……」西索鼓起一個包子臉,手指著墓碑上「He is a dog」的字跡,「才盡心盡力地扮演這個。」

  「……」社畜臉色鐵青。

  這不重要。

  「這都是你的借口!」社畜握著拳頭。

  「不愧是媽咪——」西索在墓碑上一抹,把「dog」改成「motherfucker」。

  如今,西索的墓碑變成了:

  西索·莫羅

  He is a motherfucker

  「……」社畜確信這世上沒人能比西索更厚顏無恥。

  她再也控制不住拳頭,衝上去把西索揍了一頓,連帶著又抓又咬,竟然意外發現西索失明的右眼是「輕薄的假像」偽裝的——西索的眼睛早就治好了,故意裝作失明,博取社畜的同情心。

  「我只是想要媽咪的寵愛——」西索發出虛假的嗚咽聲。

  「我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社畜揪著他的耳朵訓斥,「不准發情!」

  接下來當然沒有讓西索得逞,社畜逼著西索交出了藏起來的衣服。原來衣服被西索用「伸縮自如的愛」粘在了附近的樹上。

  回到酒店,禁不住西索的軟磨硬泡,社畜也是很久沒這麼放松了,半推半就地放松了一整晚。

  「……」至於西索的墓地,根據土地贈予協議,那塊地現在是社畜的了。

  社畜不可能容忍什麼「dog」,什麼「motherfucker」之類傷風敗俗的東西繼續存在於她的土地上,她重新立了個墓碑,代表她對西索最後的,為數不多的信任:

  西索·莫羅

  He is a magician


第68章 後日談A-《繼承》(一)

  【結局A-《繼承》的後續劇情】

  【前情提要:和伊路米一起擊殺西索後,社畜作為西索遺產的一部分,被伊路米繼承】

  ——

  社畜,一般用來比喻舍棄自尊、為公司做牛做馬,經常會身兼多職,被上司當狗一樣來使喚和壓榨的底層上班族。

  「我們從頭再來過。干完最後一票,就離開這裡。以前我們出生入死都不怕,難道這一次我們會怕?」

  「你不要逼我了,我不會再干的!以前的事,已經過去了。」

  「沒有過去!我還沒死!」

  「我已經失去了我弟弟,我不想再失去你這個朋友!」

  「算了!我不要你可憐我。你沒有欠我什麼。我從來不會逼朋友做不想做的事情,我有自己的原則!我不想一輩子讓人踩在腳下!你以為我很喜歡跟人乞討嗎?」

  「……」

  「三年,我衰了三年,就是想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要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

  背景響起了激昂的音樂《Mark's Theme》,屏幕中的角色轉過身,慨然赴死。

  這是部老電影,因為很經典,社畜百看不厭。

  察覺到有人打開門,這往往是有工作要做的信號,社畜立刻關掉視頻,取下耳機,把平板計算機放回置物架,一邊整理身上的女僕制服,一邊往門口走去。

  作為一名在揍敵客工作三年的正式管家,她單獨居住的套間規格和裝修等級明顯遠超出了她的職位。出現這個異常現像的原因,與她在揍敵客的地位有關。

  很遺憾,是負面意義的地位。

  她現在是揍敵客的共享玩具。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最開始,她只負責對「西索」的維護工作,順便滿足伊路米個人的陪玩需求。伊路米不是精力旺盛的人,每周頂多要求她陪玩一次。

  那時候的工作相當清閑,社畜還能自我安慰,錢不多但事少,包吃包住,請假也不難,這可是份好工作。

  直到……伊路米決定對她實施進一步的改造。

  就像昂貴的服裝、首飾、家具都采取私人訂制,社畜在伊路米眼裡,也不過是一件用來滿足他私人癖好的物件。

  伊路米是操作系念能力者,武器是念針,他可以用念針操縱人類,還可以用念針易容,便於完成需要偽裝潛入的暗殺工作。

  如果他願意多花費一些精力,能讓易容變成永久效果。

  時隔多年,伊路米重新將其他人作為易容試驗品,上次他做這種事,還是開發念能力的期間。之後,易容能力一直都用在他自己臉上,作為工作需要。

  偽裝潛入對應的易容技術,要達成的目標無非是「不引人注目」或者「悄悄地替換某人」,伊路米從未嘗試把易容技術用在改善顏值方面。社畜長得太普通了,他希望社畜能夠更符合他的私人口味。

  雖說是要改成他喜歡的長相,但他心中並沒有十分清晰的標准,活到現在,他從未對任何異性產生過特別的好感。

  作為世界第一殺手世家揍敵客的長子,他可太忙了。小時候忙著學習和訓練,長大了忙著教育弟弟,還要外出工作,為家族分憂。他沒想過戀愛,甚至對戀愛完全不感興趣,凡事優先考慮利益,冷酷十足。

  伊路米做事風格一向嚴謹認真,他仔細研究了醫美項目中對「美」的標准,再加上他的偏好,以及社畜本身的特色,經過數次調整,成功讓社畜面目全非……不是,煥然一新。

  好的醫美是發揮長處,消除缺點,而不是生搬硬套明星臉——伊路米醫美廣告語。

  不止是外表,伊路米當然沒忘了平時對社畜的各種教育,把社畜從內到外都教育成了更合他胃口的狀態。

  所以,如今徹底改頭換面的社畜,也改稱為「揍畜」吧。

  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意思是能生活在一起的人,脾氣,作風往往都差不多,志趣也多相投,否則難以相聚。

  揍敵客家族對外冷酷無情,對內則是親如一家。

  用「親如一家」這個詞可能很奇怪。但揍敵客的情況比較特殊,既是全員職業殺手,又是能占據整個枯枯戮山的富豪家族,這兩種情況單拿出來都不像是能夠家庭和睦的類型,更何況兩者迭加。

  可能是負負得正吧?揍敵客家族成員的關系即使有好有壞,仍能看出他們確實擁有親人之間的溫情與信賴。

  當然,那些正面的感情僅限於家人,圍在他們身邊的其他人,比如揍畜,就只是個玩具罷了。

  揍畜記得潘多拉魔盒開啟的那天,伊路米的母親基裘,看似隨意地說了句「這孩子還挺可愛」,語氣就像在誇一只小貓小狗。

  作為寵物主的伊路米,愉快地與母親分享了教養寵物的心得體會,兩人相談甚歡,然後非常自然地決定把寵物分享給母親玩。

  基裘大概真的把揍畜當成寵物,她竟然叫上了丈夫席巴。

  再往後,「揍畜是主人家的共享玩具」幾乎變成了公開的秘密。

  她被安排在單獨的套間居住,穿著便於招待主人的裙裝,門在非必要情況不能上鎖,主人們可以隨時推門進來。如果主人不想親自過來,房間裡的固定電話就會響鈴。

  由於這個「特殊身份」,其他在揍敵客工作的人都不敢和她走得太近,怕惹麻煩,又或者是別的原因,關於這個,她不願多想。

  幸好主人們不是天天都有需求,她沒事的時候,就用手機刷短視頻或者網站,「西索」的維護工作仍是她的主業。

  隨著伊路米使用「西索」越來越得心應手,減少了「西索」在任務中受到的損傷,揍畜對「西索」的維護工作越來越輕松。

  「共享玩具」聽起來慘無人道,但揍畜已經被伊路米教育得完全失去了羞恥心,揍敵客家族也沒打算把她玩壞,玩得太晚了還會給加班費——荒唐,荒誕,荒謬。

  一切就像小醜的致命玩笑。

  不,不是小醜西索,是來自阿卡姆瘋人院的小醜,一個舉止癲狂的漫畫角色,喜歡把人逼瘋,來證明瘋狂是每個人都有的本性。

  最開始工作壓力極大的期間,揍畜會將「西索」作為發泄對像,進行言語或者行為上的羞辱。

  慢慢的,揍畜連發泄壓力都覺得累了,只把「西索」當成靠枕或者抱枕。

  三年過去,揍畜再次變回了眼裡沒光的上班族,接受了自己死灰般的命運,得過且過。

  更諷刺的是,這份頹喪更加貼合了伊路米親手給她捏的臉。伊路米對世上絕大部分人都不感興趣,但識人的技術還是不錯的。

  當她走到客廳,有兩個人進入了她的視野。

  一個是她無比熟悉的伊路米,另一個是她只見過照片的人。

  亞路嘉·揍敵客,伊路米的弟弟之一。

  伊路米總共有四個弟弟,糜稽,奇犽,亞路嘉和柯特。

  根據伊路米的說法,三年前,奇犽自作主張帶著亞路嘉離開枯枯戮山,現在是玩夠了,或者是玩累了,於是久違的回到家中。

  「你的任務是教授亞路嘉生理課程,像柯特那次就可以。」伊路米說。

  「是。」揍畜拎著裙擺單腳後撤,屈膝並頷首。

  一個符合她服飾的標准屈膝禮。

  沒有再多做交代,經過三年的打磨,伊路米對她的工作滿意且放心,轉身離開。

  伊路米保持了隨手鎖門的好習慣,不出意外的話,課程應該不會被打擾。

  等亞路嘉打量完自己,揍畜手心向上,抬起一只手,指尖朝著屋內,「亞路嘉少爺,請跟我往這邊來。」


第69章 後日談A-《繼承》(二)

  亞路嘉是揍敵客五兄弟中唯二選擇留長發的,另一個留長發的是伊路米。

  與伊路米不同的是,亞路嘉喜歡身著女性服裝,這一點又與喜歡穿女士和服的柯特不謀而合。

  柯特應該算是異裝癖,亞路嘉則是更進一步,盡管生理性別為「男」,對自己的性別認同卻為「女」,也就是跨性別者。

  不愧是殺手世家揍敵客,在封閉的領地內,理所當然運轉著異於外界的自由觀念——在各種意義上。

  直到三年前,奇犽帶亞路嘉離開枯枯戮山環游世界,從未接觸過外界的亞路嘉因此體會到跨性別者的不便之處。

  很簡單,很基礎,又不可避免的問題——沒有第三衛生間的時候,該選擇去男衛生間還是女衛生間。

  亞路嘉知道自己在普遍認知中是男性,整個揍敵客也只有他的哥哥奇犽會稱呼他為「妹妹」。如果他一輩子生活在揍敵客家族的羽翼之下,大概不會遇到「該選擇去哪個衛生間」之類的煩惱。

  在外面游歷的時候,奇犽再怎麼努力保護他,想做到無懈可擊仍是不可能的。

  由於資質問題,揍敵客從小就放棄了對亞路嘉的訓練,亞路嘉的身體能力只比普通人強一些,自保能力十分有限。

  為了減少奇犽保護他的負擔,他希望奇犽幫助自己提升實力。奇犽不忍心讓他太辛苦,提升實力的要求又像是對奇犽能力的不信任,再加上他的資質問題,三年過去,還是沒能達到他給自己定的目標。

  在全世界兜兜轉轉三年,結果又回到了原點。

  不過,這一切並不等於白費,在奇犽的努力爭取下,亞路嘉擁有了選擇的自由,他可以選擇留在枯枯戮山,也可以選擇隨時離開。

  唯一的限制是不能單獨離開,包括奇犽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放心他的安危。

  揍敵客作為殺手世家,樹大招風,而亞路嘉沒有足夠自保的能力。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最為敏感,身體的發育,自我意識的覺醒,身心都在發生劇烈變化。

  亞路嘉不再毫無負擔地向奇犽撒嬌,盡管他們仍舊是最親密的「兄妹」。但亞路嘉敏感地意識到,他們不再是孩子,不能百無禁忌,他們已經長大了。

  回到枯枯戮山,回家,暫時斷開奇犽幾乎寸步不離的保護,亞路嘉才有余裕重新整理思緒。

  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靜下心單獨思考。例如,他不太喜歡自己有喉結,到底要不要改變生理性別。

  奇犽當然會支持他的選擇,揍敵客其他人則是不在意,比起性別,揍敵客家族首先看重的是實力。

  所以這個問題只能由亞路嘉自己思考,自己決定。

  應該是發現了他在查閱相關資料,大哥伊路米主動向他推薦了生理課程,可以充分了解男女性別差異。

  此時,亞路嘉好奇地打量眼前身著女僕制服的老師,他從未在任何揍敵客員工身上見過這款制服,足以說明這位老師的特殊性。

  跟著她往室內走,亞路嘉看到一個紅發的高大男人坐在沙發上,她解釋說那只是個人偶。

  來到臥室,亞路嘉在床邊坐下,她站在亞路嘉面前,臉色平靜,就像商場裡塑料制成的人體模特。

  亞路嘉一開始有點羞澀,因為她的平靜,亞路嘉很快安定下來。

  *課程部分1*

  亞路嘉沒有正式接受過這方面教育,之後奇犽又把他保護的太好,以至於他的臉上仍保留了孩童般的天真神態,而他外表長得像性格甜美的女孩子,還自認為是女孩也是關鍵原因。

  但他的身體終究不是女性,他很好奇身為女性的體驗,一邊用手指觸碰,一邊詢問感受。

  伊路米在教育她的時候,做過類似的事情,現在的她已經不會有情緒上的波動,只剩下生理上的感受。

  她毫無保留且細致地回答亞路嘉的問題。

  亞路嘉舔了舔手指,「有點鹹。」

  說完,亞路嘉俯身,就像一只好奇的小動物,湊過來嗅聞。

  「身體健康的女性不會有明顯氣味。」她說。

  *課程部分2*

  亞路嘉戰鬥資質不好,頭腦倒比較聰明,根據她的反應,不斷調整方法,達成了第一階段的課程目標。

  「是什麼感覺?」亞路嘉問。

  「好像一瞬間什麼煩惱都消失了。」她說。

  *課程部分3*

  「對不起。」亞路嘉漲紅臉,下意識地道歉。

  「完全沒有經驗的話,出現這種情況並不奇怪。」她摟住亞路嘉的肩膀,仿佛在哄一個孩子,輕拍亞路嘉的背,「多嘗試就好了,但是做多了對身體不好。今天可以再做一次,如果明天沒有疲勞的感覺,也可以再過來。」

  今天新奇又過度刺激的體驗令亞路嘉有些頭暈。

  她抱住亞路嘉,讓亞路嘉埋在她柔軟的胸口。

  亞路嘉的目光有些羨慕,又有些依戀。

  從小被揍敵客忽視的亞路嘉,沒有感受過父愛或者母愛,唯一能依賴的是奇犽的愛。亞路嘉很珍惜這份愛,認為自己應該知足。

  但此時此刻,產生了遠超一切的親密接觸之後,亞路嘉發現自己變得貪心了。

  亞路嘉渴望更多的聯結。

  想要和孩童時期一樣,親吻,擁抱,想要……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不是累贅,不是束縛,不是負擔。

  而是像童話書裡的大多數結尾一樣,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幸福生活。

  希望成為女孩子,這不僅是因為亞路嘉從小就喜歡美麗柔軟的事物,他也從童話書裡隱隱意識到,只有一男一女才會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想要和哥哥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亞路嘉少爺,今天不可以再做了。」

  「好。」

  亞路嘉應該是整個揍敵客最好相處的,說不做就不做了,其他人不可能像他這麼乖。

  「可以親親嗎?」亞路嘉的藍眼睛濕潤又純真。

  亞路嘉的兄弟們都有著上挑的眼角,或多或少給人鋒利的感覺,只有他眼型圓潤,散發出人畜無害的氣息,撒嬌的情態因此格外自然。

  兩人嘴唇相碰,在她的引導下,亞路嘉伸出舌頭,舔她的上顎和牙齒。

  親了很多次,亞路嘉才戀戀不舍地分開嘴唇。

  亞路嘉以為自己可以獨立,不再成為哥哥的負擔,結果還是貪戀以前和哥哥的親吻擁抱。

  當然,以前只是親吻臉頰而已。

  亞路嘉臉頰變得紅紅的,口齒不清地說:「我好想念哥哥。」

  她擁抱著亞路嘉,沉默不語。

  兩人又親了好一會兒,亞路嘉最後在她懷裡入睡。


第70章 後日談A-《繼承》(三)

  亞路嘉第二天來的時候,揍畜換成了一套便服,毛衣、短裙,長及大腿的羊毛襪,整個人都顯得更加柔軟舒適。

  揍畜和「西索」一起安靜地窩在沙發裡,就像兩個娃娃。

  亞路嘉不太喜歡這個被稱為「西索」的等身娃娃,「他長得有點凶喔。」

  「那我把他收起來。」揍畜說。

  「不用不用!」亞路嘉連連擺手,「就這樣放著吧。」

  亞路嘉放下雙肩包,從裡面抱出一個身高45cm左右,和他長得很像的娃娃,連穿著的裙子也相同。因為是以樹脂為材料制成的球體關節人偶,每個關節都可以自由活動。

  「祂是拿尼加。」亞路嘉語氣輕快地向揍畜介紹,「雖然也是人偶狀態,但祂有自己的意識,是我最好的朋友!」

  大約5歲的時候,揍敵客發現亞路嘉體內存在一只怪物,稱之為「拿尼加」,意為「不明物」。

  拿尼加可以實現任何人的願望,但那個人必須先滿足拿尼加的三個「強求」。如果不能滿足,那個人和那個人最愛的對像,甚至有關的人都會立即死亡。死人的數量根據上一個願望的難度來決定。

  亞路嘉無法控制拿尼加何時出現,拿尼加提出「強求」的時刻也是隨機的。

  這個力量很誘人,風險卻太大了,一不小心就可能死全家。

  揍敵客選擇了隔離處理,將亞路嘉軟禁在層層封鎖的地下金庫,隔著監控器對話,盡量避免亞路嘉與人直接接觸,拿尼加也就沒有可以提出「強求」的對像了。

  值得慶幸的是,拿尼加必須知道對方的名字,才能提出「強求」。揍敵客特意挑選了亞路嘉不認識的人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並且是聾啞人,防止再出現管家一時鬼迷心竅許願當億萬富翁之類的意外。

  直到三年前,奇犽擁有了與家人叫板的實力,才把與世隔絕多年的亞路嘉帶出枯枯戮山,一起全世界旅行。

  拿尼加只能實現別人的願望,亞路嘉和拿尼加算是一體的,所以亞路嘉無法向拿尼加許願。

  如果沒有奇犽在身邊,無法使用拿尼加力量的亞路嘉就是個普通小孩。

  不想當哥哥的累贅,亞路嘉往兩個方面進行努力,一是體能訓練,二是念能力。

  世界上的神奇力量幾乎都可以用念能力解釋,在哥哥的幫助和指導下,亞路嘉逐漸找到解決方法,可以主動讓拿尼加寄宿在人偶體內。如此,亞路嘉和拿尼加的意識可以同時出現,而不是等到拿尼加沉睡,亞路嘉才能出現。

  至今為止,只有奇犽不把拿尼加當成怪物,同樣作為「妹妹」看待,也不想利用拿尼加的能力,拿尼加非常喜歡奇犽,祂答應奇犽,不再聽其他人的願望。奇犽保證會一直滿足拿尼加想要的誇獎與不求回報的愛。

  可能覆滅揍敵客家族的怪物得到控制,揍敵客其他人對亞路嘉也不再帶有敵意與防備,重新把亞路嘉當成「家人」對待。

  多年的隔閡當然沒那麼容易消除,不過,亞路嘉已經很高興了。他不奢求奇犽只關注自己,更不希望因為自己,使奇犽和所有家人決裂。

  雖然暫時沒有足夠自保的能力,亞路嘉樂觀的想,他還可以繼續變得更優秀,更獨立,不讓哥哥整日為他操心。

  為了向哥哥證明自己,他必須獨自完成更多事情才行。

  「你好,初次見面,拿尼加。」揍畜向亞路嘉放在腿上的黑長發娃娃伸出手。

  在她碰到娃娃的手掌之前,娃娃主動抬起手,觸碰她的手指,靈活地眨眨眼睛,嘴唇沒有動,卻能發出聲音,「你好。」

  娃娃的聲音和亞路嘉差不多,在普通人視角,可能以為是亞路嘉用機關擺弄人偶,同時用腹語給人偶配音。

  正如亞路嘉昨天就發現沙發上的「西索」不是普通人偶,揍畜也發覺亞路嘉的娃娃有念能力的痕跡。

  亞路嘉不知道「西索」不是她制作的人偶?想和她進行人偶師之間的交流?

  「姐姐,如果可以實現一個願望,你會許什麼願?」亞路嘉的藍眼睛又大又圓,清澈見底,沒有一絲虛偽。

  「……」他真是揍敵客中最突出的異類。揍畜想。

  在亞路嘉來之前,揍畜讓「西索」把手臂橫在沙發靠背上,充當她的靠枕。「西索」高大強壯,一條手臂就有她的腿那麼粗,足夠當枕頭。

  現在,揍畜枕著那條手臂望向天花板,過了一會,重新看向亞路嘉,平靜地說:「我想要世界毀滅。」

  這句話被誰聽到都沒關系,沒人在意共享玩具的口出狂言。

  說不定還會被當成想要主人寵愛的撒嬌呢。

  「雖然不能實現這個願望……」亞路嘉深吸一口氣,努力下壓眉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嚴肅,或者說,可靠,「我可以幫助你不再痛苦!」

  「……」揍畜對他禮貌地抬起嘴角,做出一個微笑,「我剛剛是在開玩笑,亞路嘉少爺。」

  充分體驗過揍敵客的黑暗面之後,揍畜對揍敵客的任何人都沒了想法,比起虛無縹緲的希望,她不如每天祈禱自己能夠維持現狀,而不是變得更糟。

  共享玩具應該是份「青春飯」,再忍耐幾年,揍敵客就會對她失去興趣,她可以回到維護「西索」的單純工作中。

  忍一忍就好了。

  就像以前當社畜的時候,每天想著忍到退休,那種忍耐還更漫長,要持續幾十年呢。

  社畜,不,揍畜是最能忍氣吞聲的動物。

  揍畜開啟了營業模式,停留在嘴角的笑容暈染開來,讓整張臉都帶上笑意,「我好感動,亞路嘉少爺是個溫柔的人呢。」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亞路嘉看了一眼揍畜枕著的「西索」,「你一直和人偶待在一起,很孤獨吧?」

  「沒有哦。經常有人來找我玩。」

  「騙人。」

  「?」

  「那你告訴我,你有幾個朋友?」

  這個問題的攻擊性未免太強了。

  「對不起,我是社恐。」揍畜又恢復了平靜。

  「我可以成為你的第一個朋友!」亞路嘉臉頰微紅地伸出手,像是羞澀,更像是激動,「你就不會再孤獨了!」

  不需要通過哥哥,他也可以另外交到朋友!

  他直覺面前的人和他有著類似的孤獨,應該可以交上朋友。

  僕人不能和主人交朋友,會亂了身份。

  但是共享玩具可以,因為無人在意,無人當真。

  這更像又一場角色扮演。

  揍畜對此並不陌生。

  揍敵客家族的次子糜稽痴迷二次元作品。如果見到有適合揍畜扮演的角色,會讓揍畜打扮成那個角色的樣子,然後拍照片或者視頻,這種活動稱之為「cosplay」。

  作為一名資深的死肥宅,糜稽對真實人類沒有太大興趣,拍完照片或者視頻後,就結束了。

  「大哥把你教育得真不錯。」糜稽說,「爸爸會單獨找你嗎?」

  揍畜沉默不語,糜稽也沒那麼大膽子繼續探聽父親席巴的秘密,就此作罷。

  但揍敵客不愧是一家人,席巴確實如糜稽所想,偶爾會單獨來找她。

  那麼,現在是和亞路嘉的朋友游戲。

  「是的,我非常孤獨,感覺快要瘋了。」揍畜俯身,臉頰蹭了蹭亞路嘉的手心,「請你擁抱我,親吻我,撫慰我,亞路嘉。」


第71章 後日談A-《繼承》(四)

  「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那就可以做好多朋友會做的事!」

  亞路嘉握住揍畜的手,情緒高漲地跟她講這三年和奇犽在旅途中的所見所聞。

  所謂「朋友」,就是分享快樂時快樂加倍,分享悲傷時悲傷減半。

  亞路嘉最喜歡講哥哥(僅限奇犽)的事情了。

  「嗯嗯,是很棒的哥哥呢。」揍畜笑眯眯地回應。

  「每當有人說世上沒有人是完美的,我就要……」亞路嘉高舉雙手,作出歡呼的姿勢,「介紹哥哥!」

  在亞路嘉的描述裡,奇犽溫柔體貼又強大,但那和揍畜有什麼關系呢?

  揍敵客只關心特定的人,對其他人的生死根本無所謂。

  不出揍畜所料,亞路嘉講了自己的故事以後,就會希望聽揍畜這邊的故事。

  揍畜沒什麼需要隱瞞的,但也沒什麼值得講的,她簡潔概括了自己的命運轉折點,「西索是我的前主人,他被伊路米少爺殺死,做成人偶,然後伊路米少爺就成為了我的新主人。」

  亞路嘉瞪大雙眼,花了一分鐘左右消化這段信息。

  「主人什麼的,完全不是你想要的吧?」亞路嘉認真注視揍畜的雙眼,「你想要自由對嗎?我可以幫你!」

  「……」揍畜對他的話語無動於衷,「我需要伊路米少爺。沒有伊路米少爺,我會活不下去的。」

  「不會的!」亞路嘉握緊雙手,「讓我試試和他交涉。」

  「不。」揍畜的身體一顫,她露出受到了驚嚇的表情,「千萬不要,拜托你。伊路米少爺是我的主人,這件事不可以改變。」

  「為什麼?因為會受到懲罰?」亞路嘉緊接著說,「是我單方面想要你過來我這邊。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不論能否成功,我都會想辦法保護你。」

  這番充滿了理想化的樂觀言論,讓揍畜變得消沉。

  她也懶得再爭辯,懶得再想像之後的事情。事到如今,唯一能作為慰藉的,只剩下……

  「朋友就是要互幫互助,不是嗎?」揍畜抱住亞路嘉,「我現在好難受,我們來做舒服的事情吧。」

  「我不是為了這種事情才幫助你。」亞路嘉臉頰微紅。

  「嗯,你不幫助我也可以做這種事情。」

  在伊路米對家人的慷慨分享態度下,任何揍敵客都可以來玩,不論何時何地。

  是的,揍敵客領地外也可以。

  那一次,揍畜記憶猶新。

  她休新年假期,在自己家待的最後一晚,席巴出現在她面前。

  「?!」她以為她在做噩夢,指甲掐進肉裡的疼痛令她越發清醒。

  她知道席巴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這是明目張膽地入侵了她的私人空間和時間,告訴她,即使離開了揍敵客的領地,她依然隨時可以是揍敵客的共享玩具。

  她可以拒絕嗎?她有權利拒絕嗎?

  時代變了,大人。

  現在是上司用通訊軟件發來消息,就得立刻打開計算機工作的時代。

  「您……您有什麼事嗎,席巴老爺?」揍畜明知故問地做著最後的掙扎。

  席巴銀色的長卷發在月光下微微泛著光,更亮的是他那雙獸類一般的豎立瞳孔。揍敵客身為職業殺手,夜視能力非常優秀,看得清揍畜抗拒的小動作。

  伊路米對揍畜的教育僅限於讓她不會攻擊主人,沒有讓她徹底變成只知道聽話的傀儡,那樣就不是有樂趣的玩具了。

  這樣的玩具會脆弱一些,要注意玩弄的程度,否則容易玩壞。

  席巴知道該怎麼適當地玩弄她,甚至比玩具的真正主人伊路米更懂得這一套,畢竟伊路米從小就是他教育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敲門進來嗎?」席巴在窗前抱起雙臂。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揍畜連忙否認,「我只是被嚇到了。」

  「那你應該很歡迎我的到來?」

  「嗯。」揍畜不敢不歡迎,她緊接著問,「夫人沒有來嗎?」

  席巴笑了笑,並不答話。

  揍畜明白自己不該在此追問,她迎了上去。

  *揍畜的招待1*

  她沒工夫理會其他,她只擔心被另一間臥室裡的父母發現。

  之前她相貌大變,還可以解釋說是她愛美,受到消費主義蠱惑,攢錢做了整容手術。

  這次該怎麼解釋?

  那她以後也不用再回家了,父母肯定不能接受這麼糟糕的女兒。

  即使沒有被父母發現,之後被基裘發現了怎麼辦?

  基裘不會把席巴怎麼樣,只會把怒火傾瀉到揍畜身上。

  *揍畜的招待2*

  等她忙完,時間過了凌晨四點。

  潦草地睡到六點半,揍畜媽喊她起床,不要耽誤今天回程的飛艇。

  好累。

  揍畜無精打采走進浴室,厭倦上班的感覺吞沒了她,花灑流出的溫水不斷衝洗著她的身體,她開始計算今年還有幾天假可以請。

  當她在浴室從請假想到自殺,有人按響門鈴。

  揍畜媽在做早飯,於是揍畜爸去開門。

  對方極具壓迫感的高大身形把揍畜爸嚇了一跳,他不自覺地用上尊稱,「呃,這位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

  身著運動服的席巴指了下路邊的黑色轎車,解釋說自己和揍畜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昨天在工作群裡看到想要拼車回程的,就順路過來了。

  揍畜爸叫揍畜媽向浴室裡的揍畜確認過名字,也不好意思讓席巴在門口久等,便招呼席巴進門坐坐。

  「打擾了。」以席巴接近兩米的身高,揍畜家的門框實在太小,他必須低著頭進門。

  單人椅同樣不是他能夠坐下的尺寸,因為他不僅高,還相當魁梧,所以只能坐在沙發上。

  看席巴的年齡與氣勢,顯然不是普通的公司前輩,肯定是領導。揍畜的父母非常殷勤地招待他,嘴裡盡是感謝的話語。

  「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了麻煩,我們家女兒勞您費心了!」揍畜爸擔心自己成為沙發的最後一根稻草,搬了個單人椅坐在沙發旁邊。

  「不客氣,舉手之勞。」席巴身為揍敵客家主,和各方勢力打交道是家常便飯,應付普通人完全不在話下。

  「您已經結婚了吧?」揍畜爸看到席巴無名指戴著素戒。

  「我結婚挺早的,生了五個兒子。」席巴說。

  「那可就辛苦了。」揍畜爸震驚片刻,「我養一個女兒都不容易。五個孩子,還是兒子,不知道得操多少心啊。」

  在揍畜爸滔滔不絕的已婚男經典話題中,耳力極好的席巴聽得清揍畜媽在浴室內催促揍畜的話語。

  「約了人,洗澡還磨磨蹭蹭!快點,差不多得了!居然讓領導久等,你是不想要這份工作了嗎?!現在年輕人動不動就壓力大辭職,你別跟著學!這點苦都吃不了,能有什麼出息?」

  「媽。」

  「明年能帶男朋友回來吧?趁年輕多挑點好的,要不你老了以後怎麼辦?誰能照顧你?我們都老了,還能陪你多少年?」

  「……」

  「你吭聲啊?啞巴了?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唉,養孩子就是還兒女債,要是你能省點心,我也不想這麼嘮叨你,惹你煩。我都是為了你好!」

  浴室裡傳出塑料瓶子砸在地上的聲音,大概是洗發水或者沐浴乳的瓶子。

  這個聲音連揍畜爸也聽到了,他臉上滑過一絲尷尬,明白揍畜此舉是在對揍畜媽發脾氣,「不好意思,讓您看笑話了。她還年輕,不太成熟,她在公司的工作怎麼樣?平時有給您添麻煩嗎?」

  揍畜瞞得很好,她的父母對她的真實情況一無所知。

  席巴注視著面前一臉平凡的中年男人,想到,這位父親根本無法想像自己女兒的工作是什麼,而坐在他旁邊,與他年齡相仿,被他們熱情招待的客人,做過些什麼。他們女兒在浴室裡待得久,是為了什麼。

  多麼荒誕的幽默劇。

  「沒事,她把份內的工作完成得不錯,也很會處理和周圍人的關系。」席巴不介意為揍畜圓謊。

  有客人在,揍畜媽不便追究揍畜發脾氣的事情,她的語氣立刻軟了下來,叮囑道:「待會上車了你知道要坐哪吧?別真讓領導給你當司機,你要主動開車,懂吧?就算別人不讓你開,至少你態度有了,伸手不打笑臉人!開車小心點,千萬注意安全!到位置了給我們發消息報個平安。」

  浴室門打開了,梳洗整齊的揍畜眼睛微微發紅,像是差點哭但是忍住了。

  揍畜爸從椅子上彈起來,拿起揍畜的包,遞到揍畜手裡。揍畜媽急急忙忙往包裡又塞了一袋餅干,作為揍畜沒來得及吃上的早飯。

  當席巴拉開車門,揍畜聽從了媽媽的教導,輕聲說她來開車。

  「聽媽媽話的孩子,多麼惹人憐愛。」基裘雙手捧臉。

  遠在枯枯戮山的基裘,通過電子眼清楚地看到這一切。平時她用電子眼查看枯枯戮山的所有監控畫面。如果有人攜帶特定裝置,她還可以看到裝置拍攝到的畫面,不僅限於枯枯戮山。

  沒錯,席巴出現在揍畜面前開始,基裘就在觀看了。

  只有揍畜被蒙在鼓裡,以為席巴追求的是偷吃的樂趣,忘記了自己「共享玩具」的身份。

  世代以殺手為業的家族,怎麼可能用尋常人的邏輯來判斷,她遠遠低估了揍敵客的惡劣程度。

  另一方面原因是,揍畜不願細想這些事情。

  回到枯枯戮山,揍畜就讓「西索」使用「輕薄的假像」把痕跡全部遮蓋。她經常做這件事來維持體面,不會引人起疑。

  即使她極力想裝作無事發生,不久後,席巴再次單獨找上了她。


第72章 後日談A-《繼承》(五)

  午休期間,揍畜可以待在房間裡睡覺,或者去主宅外的樹海裡散步。當席巴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她從各種意義上受到了驚嚇。

  她只想老老實實生活,完全不想在席巴和基裘之間瞎摻和。

  *席巴的提議*

  「我會保守秘密。」揍畜哀求他,「請您不要讓夫人知道這件事。」

  「我給你個機會。」席巴松開對她的禁錮,「三分鐘內藏好。如果沒被我抓住,今天就算了。」

  今天就算了?明天怎麼辦?這場賽制從頭至尾都不公平。

  但揍畜不能拒絕。

  與世界頂尖職業殺手在其從小熟悉的後花園裡捉迷藏,揍畜輸得毫無懸念。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這個過程中必須竭盡全力。

  一捉一放,再抓住,就像貓戲老鼠。

  揍敵客全家人都有著玩弄獵物的惡劣習性。

  樹蔭下傳出揍畜小聲的驚叫,席巴剛剛抓住了她。

  *席巴的游戲*

  最近,席巴得寸進尺,把揍畜帶進了他的臥室。

  一切都很順利,如果沒有突然的門鎖響聲……

  席巴的反應比揍畜更快,轉瞬間就把揍畜塞進床底下,揍畜只來得及使用「絕」隱藏自己的氣息。

  這樣真的有用嗎?

  近在遲尺的揍畜,真的不會基裘被發現嗎?

  只能寄希望於席巴讓基裘不會分心嗎?

  「親愛的,我喜歡你給我准備的驚喜。」基裘說。

  席巴低沉地笑了一聲。

  *揍畜的躲藏*

  好難受。

  一直沒被發現,揍畜的膽子越來越大。

  「親愛的,不把那孩子叫過來一起玩嗎?」基裘冷不防地說。

  「這時候她應該在陪亞路嘉。」席巴說。

  「亞路嘉是個特別的孩子,但他終究還是揍敵客呢。」

  揍畜也是這麼想的,在揍敵客待了三年。如果還對揍敵客抱有幻想,那只可能是她太愚蠢了。

  目前的生活尚可以忍受,而她無法承受抗爭失敗的風險。

  揍畜閉上眼,再度沉淪。

  黑影閃過,落到地上,看清那是基裘的扇子後,揍畜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走了扇子。

  基裘有一個超大的衣帽間,服飾數量眾多,不會在意區區一把扇子。而且,她不可能想到有人能在席巴眼皮子底下偷東西,只會認為是不小心遺失。之後席巴把扇子還回去,事情就此了結。

  嗯,就這麼做。

  *揍畜玩扇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熬到基裘離開,當基裘提起扇子,席巴果然幫忙進行敷衍。

  「那是我特別喜歡的扇子。」基裘雪白的腳踝在床底揍畜的眼前晃來晃去,沒有立刻放棄尋找,「掉到哪裡了?」

  基裘停下腳步,接著是布料摩擦的聲音,裙擺壓到地板上,似乎准備搜查床底。

  「……」揍畜渾身僵硬,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別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席巴出言制止,「待會佣人來打掃的時候就能順便找出來。」

  「說的也是,我還要去換一套衣服。」身為家主夫人,揍敵客家族的內務都由基裘管理,上午是最忙的時間段,「親愛的,我玩得很開心哦。」

  基裘「啵」地親了一口席巴,綴滿荷葉邊的華麗裙擺像花一樣地旋轉,轉身離開了臥室。

  聽從席巴的許可,揍畜爬出床底,把扇子交了出來。

  昂貴布料制成的扇面濕透了,不能直接還給基裘。

  「對不起。」揍畜的聲音裡沒有半分羞恥,「我沒有忍住。」

  比起其他羞恥的事情,今天的「沒忍住」完全不算什麼。

  「做這種事之前,想好怎麼善後了吧?」

  「是的,這次您肯定也可以完美解決。」

  類似危機不止一次發生,全部被席巴完美解決,揍畜今天才有膽量偷基裘的扇子。

  倒不是席巴的隨機應變有多巧妙,只是他身為家主,擁有「說一不二」的絕對權威。

  「最後一個問題。」席巴微笑著單手托起她的臉頰,「自助餐吃飽了嗎?」

  「沒有。」她迷戀地用臉頰去蹭席巴的掌心。

  席巴滿意她的表現,把基裘的扇子撕成兩半,扔到地上。

  沒錯,解決辦法就是這麼簡單。損壞的扇子沒法再用,可以直接當垃圾處理干淨,基裘也不會追究席巴弄壞了她的扇子。

  所謂「特別喜歡的扇子」不過是暫時的,按照基裘換扇子的頻率,這把扇子她轉頭就可以忘掉。

  但如果是佣人干的,肯定要受到責罰,少不了皮肉之苦。幸好席巴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一人做事一人當,真值得佣人們感激呢。

  「呵呵呵。」基裘電子眼的紅色光點跳動幾下,然後她在衣帽間裡樂得笑出了聲。

  親愛的說謊真是張口就來,太壞了,不愧是她喜歡的類型。

  這次玩得那麼盡興,必須給點回禮呢。

  用電子眼查看完領地內的監控,她撥通了某人的電話,「伊路,你現在沒事吧?去幫你爸爸喂飽那只貪嘴的小寵物。」


第73章 後日談A-《繼承》(六)

  因為基裘的聯絡,伊路米敲響了席巴的門,「爸爸?媽媽叫我來幫忙喂寵物。」

  「門沒鎖。」席巴應道。

  外表和行為都是十足硬漢風格的席巴,同樣喜歡柔軟舒適的事物。他在背後堆了不少靠枕,用來完全承擔他的重量。

  在席巴魁梧身形的對比下,被他摟在懷裡的揍畜柔弱嬌小如同布偶,雙手抱著插了吸管的水瓶,小口喝水。

  躲在床底一整晚的揍畜急需補充水分。

  「看來真是餓極了。」伊路米說。

  「餓了一整晚。」席巴回答。

  伊路米拿走揍畜捧著的水瓶,舔了下吸管,秀美的細眉微微皺起,顯然意識到了什麼。那張遺傳自基裘的面容,此刻看起來更相似了,他難得發出抱怨,「爸爸,這是我的玩具。」

  作為實用主義者,伊路米很少為了純粹的興趣愛好耗費時間精力。

  單是調整揍畜的長相,他就查閱了各種資料,擬定不同方案,反復推敲,才把揍畜的長相調整成他最滿意的狀態,而且非常自然,就好像揍畜天生如此。最後的效果十分顯著,全家人都喜歡揍畜現在的樣子。

  然後是教育的部分,綜合運用了伊路米至今為止的全部刑訊技巧。

  還有就是給玩具准備的房間,道具,服飾,全部是伊路米親自挑選,把控細節。

  得到基裘的認可,把玩具暫借給基裘玩之後,玩具的服飾也交給了基裘決定,反正他們的品味差不多——伊路米終於意識到自己浪費了遠超預計的時間和精力。

  教育好的玩具很乖巧,伊路米不擔心玩具會對自己家人造成不良影響,唯一值得擔心的是他的弟弟柯特。作為揍敵客最小的孩子,根據其天資,早就確定為家族內的輔助角色。於是柯特得到縱容,一直未能收斂折磨獵物的惡劣習性。

  讓玩具給柯特第一次上課的時候,伊路米特意在旁陪同,還叮囑柯特要輕拿輕放。

  沒想到柯特下次就把玩具劃傷了,伊路米不得不把柯特帶進揍敵客平時懲戒用的牢房,用鞭子對柯特進行了嚴肅的再教育,讓柯特重溫揍敵客兒童專屬的童年溫暖。

  更沒料到席巴也可能把他的玩具弄壞。若不是基裘提醒他來喂寵物,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如此疏忽大意的一天。

  伊路米又嘆了口氣,細致地撫摸揍畜。動作很輕,像在舔遇熱即化的棉花糖。

  通過規定飲食和洗浴用品,玩具散發的氣味也可以定制成想要的類型。現階段是淡淡的植物香氣,蜂蜜般的甜香。

  *父子局1*

  這都是伊路米精心教育的成果,他如今對揍畜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萬一有,及時糾正就可以了。

  他可是很寬容的。

  「爸爸……」

  「??」伊路米抬起頭,面露疑惑。

  席巴與他對視,嘴角浮現意味深長的笑容。

  「爸爸。」揍畜依偎在席巴懷裡,神志不清地撒嬌,「爸爸,我好難受。」

  「??」伊路米的眼睛睜得更大。

  他的玩具什麼時候被添加了額外的詞彙?

  原來席巴比他更喜歡玩玩具?

  這和預計的不一樣啊!

  「爸爸,你知道媽媽為什麼要提醒我來喂寵物嗎?」伊路米有點無奈地說。

  「伊路,你還是太年輕。」席巴把大拇指放進揍畜嘴裡,指腹摩擦揍畜的舌面,「她只是想要我玩得更開心罷了。」

  「……」伊路米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糧,那張經常在弟弟們面前喋喋不休的嘴巴,此刻難得的語塞了。

  「來都來了,你先喂吧。」

  *父子局2*

  伊路米從未和揍畜玩過角色扮演。

  在伊路米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的玩具竟然「臨時加入了揍敵客」。伊路米一直很看重家人身份,這意味著各方面都需要特殊對待。既然家主都不介意玩這種,他也就無所顧忌了。

  想當年,不可控又極端危險的拿尼加出現的時候,亞路嘉究竟能不能視作「家人」,就是席巴一個人說了算的。因為席巴宣稱亞路嘉不被視作「家人」,伊路米才會考慮直接抹殺亞路嘉,消除隱患。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亞路嘉體內的拿尼加得到控制,不再危險,亞路嘉再度成為「家人」,伊路米也會把亞路嘉當成弟弟對待。

  顯然,血緣不能代表親情,家人身份也不過是權力的一部分。

  誰有能力給出身份定義,誰就能主宰對方。

  伊路米捏住揍畜的下巴,令她把注意力移過來,「叫我哥哥。」

  「哥哥。」

  「現在是哥哥來喂你。」

  *父子局3*

  後來,她完全喪失理智,「爸爸」「哥哥」一通亂叫,分不清誰是誰了。

  來都來了,伊路米事後久違地幫精神恍惚的玩具洗了澡,還帶回臥室抱著睡覺。

  什麼叫「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伊路米今天算是徹底領悟了。

  毫無睡意,伊路米捧起她的臉,親吻她的鼻子,眉毛,眼睛,臉頰,嘴唇,下巴,再到脖子,每一處都是符合心意的樣子。

  伊路米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身體也貼在一起,仍是覺得不滿足。

  想了想,伊路米撫摸著她的嘴唇。

  「來,好孩子,叫我「伊路」。」


第74章 後日談A-《繼承》(七)

  揍畜昏昏沉沉睡到中午,才從伊路米的床上醒來。

  最後的記憶斷在席巴和伊路米一起的時候,之後的畫面就像隔了毛玻璃,模模糊糊。

  身體感覺很清爽,被洗過澡了。

  揍畜回味著異常的飽足感。

  三年之前的揍畜絕對想不到,自己能夠撐過伊路米的地獄式教育,能夠習慣在揍敵客的生活。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體已經對這種生活產生了依賴。

  伊路米說她的本質就是如此,現在的生活才最適合她,只有揍敵客才能滿足她。

  「……」已經想不起以前的正常生活是什麼樣子了。

  她在被子下面緩慢地活動手指,直到有人走到床前。

  「伊路米少爺。」揍畜用被子遮住身體,從床上坐起。

  伊路米把手裡的餐盤放到床頭櫃上。

  主人給寵物端來食物,揍畜對這種事同樣習以為常,不會有受寵若驚的惶恐。因為伊路米給她喂食的時候,會把她當成貓貓狗狗或者小鳥,唯獨不會把她當人。

  「我們獨處的時候,叫我「伊路」。」伊路米輕撫她的頭頂,語氣也很輕柔。

  「伊路。」揍畜不去細想伊路米在發什麼瘋,更有利於精神健康。

  「乖孩子。」伊路米吻一下她的嘴唇,從餐盤拿起一根用硅膠奶嘴代替針頭的注射器。

  注射器裡的液體究竟包含了哪些流食或藥物,只有伊路米知道。總而言之,伊路米統一稱之為「營養品」。

  揍畜張開嘴,伸出舌頭。伊路米把硅膠針頭壓在靠近她舌根的位置,推動針管。

  溫熱的液體流入她的喉嚨,伊路米很清楚她吞咽的節奏,不會讓她嗆到。

  這次的營養品味道不好,伊路米貼心地為她准備了外形像星星的小巧糖果。色彩繽紛如同寶石的糖果,在伊路米潔白的掌心攤開。

  揍畜平靜地湊上去,用舌頭卷起其中一顆糖果,放在嘴裡稍微融化,再咬碎,吞下。

  伊路米一直抬著手也不覺得累,等到揍畜慢吞吞地吃完所有糖果,把他的掌心舔一遍,他才滿意地收回手,用餐巾把手擦干。

  「你今天休息。」伊路米說。

  揍畜需不需要休息都是伊路米決定的,她不可能有異議。

  「……」揍畜點點頭,縮回被子裡。

  伊路米撫摸幾下她的頭頂,她果然感到困倦,很快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她遲鈍地想到,「營養品」裡應該混入了藥物。因為她睡得很好,從中午睡到第二天早上,明顯感覺身體和精神狀態都恢復得不錯。

  伊路米面對面的抱著她睡覺,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扶著她的後腦,把她整個人都嵌入了懷裡。

  兩人很久沒有用這麼親密的姿勢睡覺了,她以為伊路米對她的興趣逐漸消退,正如她最初希望的那樣。

  但在此刻,她竟然產生懷念與依賴感,忍不住抬頭,伸出舌頭舔伊路米的下巴。

  這正是伊路米的教育成果,伊路米才會疏忽大意,認為已經完成了全部教育,只要不讓她受到揍敵客以外的教育,就不會再改變了。

  沒想到教育的副作用是,遇上更強烈的刺激就忘了一切。

  伊路米親眼見識了她如何向席巴獻殷勤。

  但這也沒辦法,畢竟她那時神志不清,只會跟隨本能,和動物沒什麼區別,以至於把席巴當成主人,變成了席巴的形狀。

  「……」伊路米陷入沉思。

  直到脖子感到濕潤,伊路米終於回過神,知道她正在尋求主人的寵愛。

  已經給她喂了解毒劑,席巴放進水瓶裡的藥物應該全部代謝完畢了。所以現在是伊路米的教育成果在發揮作用。

  伊路米眉頭舒展,抬起她的下巴。

  是啊,伊路米仔仔細細教過的,刻在她身體裡的東西,怎麼可能輕易忘了呢?

  *互動環節1*

  「對不起……啊……伊路……」她沒有聽從伊路米的指令,「停不下來……啊……爸爸。」

  「……」伊路米不認為是教育出了問題。

  仔細想想,果然還是因為寵物太缺乏他的陪伴了。

  他出門工作的時候會帶走「西索」。於是選擇讓家人來陪伴寵物,結果寵物和家人玩的時間太長,就忘了主人,這是很正常的現像。

  「不要喊爸爸。」伊路米富有耐心地糾正她,「來,看著我,重新叫一遍。」

  *互動環節2*

  「伊路。」她眼裡閃著淚花,「爸爸也說我不用忍耐的。」

  「……」是啊,她並不是伊路米一個人的寵物。

  伊路米突然想起來,不僅是各種習慣,是基裘先把本該是「玩具」的揍畜當成了「寵物」,然後一切發生了改變。

  原先給玩具准備的房間,道具,服飾,全部變成基裘選擇的版本。

  給玩具的指定食譜後來也交給了基裘。

  於是,基裘順理成章地將揍畜變成了夫妻二人的寵物,潛移默化進行了調整。弟弟們雖然參加了游戲,但弟弟們沒有能力改變什麼,可以忽略掉。

  最開始草率地交給基裘,加上後來的疏忽,伊路米今天才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主人身份已經被架空了。

  談不上後悔,是伊路米自己沒有抓緊這份權力。

  臨時起意改造揍畜的時候,伊路米從沒想過自己會有真正上心的那一天,所以後悔是沒有意義的。

  怎麼奪回這份權力?

  要奪回這份權力嗎?

  伊路米抱住了懷中溫暖柔軟的軀體。

  「……」喂飽寵物後,伊路米又回想了很多事情。

  經過反復權衡,他決定維持現狀。

  難得有一只全家人都喜歡的寵物,他應該忍耐才對。

  畢竟只是寵物。

  伊路米撫摸揍畜熟睡的臉,俯身親吻她的嘴唇。

  沒辦法,只是寵物。

  伊路米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她睫毛顫抖快要醒來,才與她分開。

  沒辦法,以後就多陪陪她吧。


第75章 後日談A-《繼承》(八)

  揍畜腦子清醒的時候,希望能獨自待著刷短視頻,而不是坐在伊路米的懷裡刷短視頻。

  伊路米身材偏瘦,和身材壯實的「西索」比起來,明顯後者當靠枕更舒適,並且不會關心她刷的短視頻內容。

  感覺就像半生不熟的親戚在家裡做客,喜歡追著問一些揍畜不想回答的問題,然後發表自己的觀念。

  當揍畜觀看寵物視頻。

  伊路米:你喜歡這個嗎?(指寵物身上的裝飾)

  當揍畜看美女跳舞視頻。

  伊路米:難怪你會喜歡媽媽,但是你不覺得我和媽媽長得很像?

  當揍畜看吵架視頻。

  伊路米:我們家太和睦了,不會出現這種呢。

  「……」不好意思,揍畜並不關心伊路米的想法,就像伊路米也不是真的關心她的想法,只是一廂情願。

  席巴的一個電話把伊路米叫走。

  揍畜渾身輕松,仰倒在自己床上,柔軟的床和主人們的是同一規格,其他物質方面也是。

  錦衣玉食的金絲雀——揍畜從沒想過自己能遭遇這種小說劇情。

  感想?

  無所謂了。

  翻個身,把臉埋進蓬松的枕頭裡,她忍不住想,躲在席巴的床底太拙劣了,基裘真的發現不了她嗎?什麼時候發現的?或許從一開始就知道,或許從一開始就全部是游戲。

  那些不堪的日日夜夜,她不願意仔細想。所以總是一段時間之後才意識到問題。

  反正意識到問題也沒太大用處,她仍舊會被揍敵客們任意玩弄。

  三年過去,或者說,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時間太久,她想她大概已經認命了。

  「……」敲門聲吵醒了揍畜。

  沒鎖門的情況下,選擇敲門的會是管家,哦,還有……亞路嘉?

  作為共享玩具,揍畜也會看人下菜,所以她選擇繼續趴在枕頭上睡覺。

  等了一會,亞路嘉推門進來,揍畜這才裝作剛醒的樣子。

  「吵醒你了?」亞路嘉問。

  「沒關系,本來就不是睡覺的時間。」揍畜打了個哈欠,換成側躺的姿勢,懶散地望著亞路嘉,「要陪我睡覺嗎?」

  亞路嘉搖搖頭,面對著揍畜,在床邊坐下。

  他說他和席巴談過了。

  今時不同往日。

  重新被揍敵客認作「家人」的亞路嘉,不僅可以自由出入領地各處,還能查看揍敵客員工的人事檔案。

  在成為「共享玩具」之前,揍畜本來是揍敵客編制內的「正式管家」。不過,人事檔案只寫了揍畜明面上的工作,沒有提到「共享玩具」。

  值得慶幸的是,伊路米沒有把揍畜登記為他個人的直屬管家,這意味著解雇揍畜不需要通過伊路米同意,得到揍敵客家主席巴的同意就可以。

  比起席巴,亞路嘉以為三年對他步步緊逼的伊路米更不通情理。

  「能夠站在這裡,你應該清楚,她不是一般的管家。」席巴沒有直接拒絕亞路嘉,而是設定了條件,「因為大家都很喜歡她。如果想讓她離開揍敵客,你至少得說服你的兄弟們。然後,我才能考慮你的提議。」

  「這件事與她無關。」亞路嘉強調,「無論結果是什麼,都不要傷害她和她的家人。」

  「可以。」席巴應允了。

  乍一聽,揍畜覺得亞路嘉此舉是在與虎謀皮,席巴的條件相當於婉拒。

  但是……

  揍畜又想,這不就是她最初的想法嗎?只要揍敵客玩膩了,她就不必再當共享玩具。

  不知道亞路嘉的努力會讓這個進程加速,還是推遲?

  至於直接解決問題?揍畜沒那種奢望。

  「謝謝你喔,亞路嘉。」揍畜輕飄飄地道了聲謝,繼續懶洋洋地趴在枕頭上。

  亞路嘉比較天真,但是不傻,他會看人臉色,明白對方不認為他能夠成功。

  事實勝於雄辯,他應該做出更多成果,再來與揍畜分享。

  不過,他考慮到揍畜比他當年的狀況差很多,既沒有可以交心的對像(指拿尼加),也沒有可期待的拯救者(指奇犽),已經完全封閉了內心。只解決物理層面的束縛,不是真正的自由。

  席巴提的條件不止是表面上的那些。既然要求了人人自願,其中恐怕包括了揍畜的個人意願。

  按照現在的狀態,揍畜更有可能選擇繼續留下。

  亞路嘉溫柔地撫摸揍畜的頭,然後把她摟住,安撫的意味很濃,沒有絲毫曖昧,「我有過類似的經歷。我知道,你已經等了很久。再等等我,稍微對我產生一點期待吧——我會做到的。」

  「……」揍畜選擇遵循最熟悉的路徑。

  她扭過頭,舔了一下亞路嘉的臉頰。

  「謝謝你。」亞路嘉內心的一絲緊張被她驅散,開心地反過來親她的臉頰,「我可是很貪心的哦。下次我會想讓你發自內心地誇誇我!」

  「現在也可以。」她邀請亞路嘉。

  「我不想打擾你休息。」亞路嘉搖搖頭。

  當她把亞路嘉按倒,亞路嘉對她的力量感到驚訝。

  「我最開始只是一名普通管家,接受過戰鬥訓練。」她松開裝飾蕾絲的衣領,「那時候的生活單調又枯燥,同樣沒有盡頭,或許現在的生活,才更快樂呢?」

  亞路嘉希望聽到她發表更多的感受,好奇地睜大了天藍色的眼睛與她對視,沒有制止她。

  *揍畜x亞路嘉1*

  「作為懲罰,伊路米少爺曾經用針……嗯……穿刺這裡……」

  「很疼吧?」

  「記不清了。」

  亞路嘉明白她想要快樂,就像喝了苦的藥,會想吃糖。

  *揍畜x亞路嘉2*

  她不禁想起躲在席巴和基裘的床下時,基裘說亞路嘉「終究還是揍敵客」。

  有意或者無意,每個揍敵客都會用各自的方式折磨她。

  「亞路嘉。」她帶上了哭腔。

  「他也用針穿過這裡嗎?」亞路嘉問。

  「嗯。」

  *揍畜x亞路嘉3*

  兩人整理完衣服,亞路嘉認為兩人變得更親密了,主動要求給她梳頭發。

  其他揍敵客也給她梳過頭發,就像對待寵物。

  坐在沙發,給她梳頭發的時候,亞路嘉講起更私密的話題。

  因為某件事,亞路嘉隱約明白了哥哥有時在洗手間做的神秘事情是什麼。親密無間的哥哥都會有意避著他,說明這件事非常私密,甚至不能讓弟弟知道。

  給哥哥造成的不便應該不止於此吧?

  哥哥還有多少沒說出口的事情呢?

  亞路嘉想了很久,決定與哥哥完全分開一段時間,暫時待在家裡,也就不會讓哥哥操心。

  揍畜回想其他揍敵客的德行,覺得奇犽並不是對此感到羞恥,可能是出於過度保護,不想破壞「妹妹」的天真無邪。

  那麼,她和亞路嘉廝混在一起,讓亞路嘉的身心都變得「不純潔」,奇犽會找她的麻煩,還是她主人的麻煩?

  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推開門。

  是柯特。

  「亞路嘉,你玩得很開心嘛。」柯特對這個大自己一歲的哥哥毫無尊敬,甚至帶著敵意,「我已經聽說了那件事。那我就直說了——別想搶走我們的寵物。」


第76章 後日談A-《繼承》(九)

  柯特比亞路嘉小一歲,是揍敵客家族的老么,女式和服加娃娃頭的打扮很像日式人偶。

  盡管和亞路嘉同樣身著女裝,但他只是異裝癖而已。

  不得不說,揍敵客對自家人的各種癖好擁有非比尋常的包容度,這也是揍畜會淪為共享玩具的重要原因。

  「柯特。」亞路嘉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一樣缺乏攻擊性,「你喜歡她嗎?」

  這副軟弱的模樣在揍敵客理應居於最底層,卻從小深受奇犽的偏愛。身為奇犽唯二的弟弟,柯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憑什麼入不了奇犽的眼。如果奇犽偏愛更優秀的兄弟也就罷了,為什麼偏偏是最不起眼的亞路嘉?

  在新生兒資質測驗中,奇犽是揍敵客歷史上最優秀的存在,從出生起就倍受全家人寵愛。年齡最小的柯特自然將其作為追逐與崇拜的對像。

  但這種崇拜並不是全盤認可奇犽的言行,而是在父母和大哥伊路米的耳濡目染下,勾勒出的完美形像。

  其中,亞路嘉是柯特最難以理解,也最難以接受的一部分。

  「你什麼意思?」柯特反問亞路嘉。

  「如果你不喜歡她,那就沒必要讓她繼續留在揍敵客。」亞路嘉說。

  「如果我喜歡她呢?」柯特緊接著問。

  「在既定的事實面前進行假設,這種事毫無意義。」

  「你怎麼知道我究竟喜不喜歡她?」

  亞路嘉澄澈的藍眼睛注視柯特數秒,此時從容的神態倒是挺有哥哥的風範。

  「從你進門開始就很明顯。」亞路嘉說,「你在乎的不是她的去留,而是認為我搶了你的東西。柯特,你總是對我不高興,是因為我獨占了哥哥嗎?」

  亞路嘉和柯特往上數,有三個哥哥,大哥伊路米,二哥糜稽,三哥奇犽。不必特意點明,兩人都知道這裡說的「哥哥」指奇犽。

  柯特不奇怪亞路嘉能夠發現自己的嫉妒心,畢竟沒有掩飾得特別好,令他意外的是亞路嘉的伶牙俐齒,與天真的外表格外不相稱。三年前的亞路嘉,明明只是個任人擺弄的布娃娃。

  「想給我下定義,那也是需要資格的。」柯特嘴角挑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我是否喜歡與我是否願意放手是兩碼事。我不想欺負人,但這件事因你而起。想說服我就拿出實力來,別耍嘴皮子上的小聰明。」

  亞路嘉的資質是揍敵客五子中最差的,小時候因為拿尼加事件,揍敵客徹底放棄了對亞路嘉的培養。直到三年前,亞路嘉的戰鬥力仍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即使三年內學會了念能力,以亞路嘉的資質,也不可能憑借念能力一步登天。

  柯特想像不出自己會輸的可能性,除非亞路嘉是個笨蛋,否則應該知難而退。

  「好。」亞路嘉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

  「普通的戰鬥,不使用念能力。」亞路嘉補充道。

  「哈?」

  連唯一可以作為快捷方式的念能力都不使用,這到底是超級笨蛋呢?還是超級看不起人?

  柯特忍不住對自我產生懷疑,反復上下打量亞路嘉,試圖從中找出不尋常的痕跡。

  當亞路嘉問要不要去訓練場的時候,柯特反應過剩地進行否定,「沒必要!」

  萬一在正式場合輸給亞路嘉……不,我不會輸的!

  寬大的和服袖口下,柯特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

  於是,亞路嘉和柯特的比試在揍畜寬敞的客廳裡進行。

  柯特絲毫不敢輕敵,嚴陣以待。揍畜唯恐遭到波及,整個人縮在沙發上「西索」的懷裡,用「西索」的兩條壯實胳膊包圍住自己。

  揍畜的擔憂實屬多余,柯特弄傷她就被伊路米教訓了一頓,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亞路嘉更無意傷害她。

  不,萬一……呢?

  揍畜不想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雙方試探幾個回合後,當亞路嘉平平無奇地被柯特打倒在地,柯特感到被愚弄的憤怒。

  實力差距如此明顯,亞路嘉卻站起來,要求繼續。

  「……」揍畜拉起「西索」的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亞路嘉是「家人」,柯特不可能下死手,再考慮到奇犽對亞路嘉的重視,柯特也沒有下重手。

  直到柯特發現自己被當成陪練,他的攻擊首次沒避開亞路嘉的臉。

  「亞路嘉,比起戰鬥,你還是更擅長激怒我。」柯特雙手下垂,選擇停戰,「好了,現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快去找哥哥哭訴你的遭遇,只要你向哥哥撒嬌,哥哥就會答應你的要求。」

  「……」亞路嘉一邊的臉頰腫了起來,他用手背擦掉鼻血,實際上,他被打的時候一點也沒喊疼,「不,想要得到哥哥關注的人是柯特哦。」

  柯特確實對亞路嘉不爽,但也沒到輕易失去理智的地步,是他自己選擇用傷害亞路嘉的過激方式促使奇犽回家。

  「是又怎樣。」柯特瞪了他一眼,「亞路嘉,你真是個自私的家伙。搶走哥哥還不算完,連家養的寵物也要搶走。」

  「她是人,不是寵物。」亞路嘉說。

  「誰說人類就不能當寵物了?你怕不是活在夢裡。」柯特揚起下巴。

  「這樣的話,我就當個自私的壞孩子好了。」

  「……」柯特沉下臉,亞路嘉的反應總是脫離他的預期,而他有太多的顧慮,做什麼都束手束腳。

  「一直以來,大家只是把她當普通玩具,連「獨占」的想法都沒有。如果我想要獨占她,爸爸媽媽會同意的。」

  「你憑什麼……」柯特皺著眉,說到一半就沉默了。

  用玩具的獨占權進行交易,換取亞路嘉更久地留在家裡,這對於揍敵客是件百利無一害的事情。既可以把亞路嘉當成奇犽的風箏線,又可以保證拿尼加的力量不被外人染指。

  如今的亞路嘉,不再是被動實現他人願望的工具,他已懂得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

  比亞路嘉更高的戰鬥力決定不了什麼,從一開始,柯特就處於劣勢。資質不夠突出,沒有特別的能力,出生順序也是最晚,想要跨過時間,超過前面的哥哥們,他還差得遠。

  柯特煩躁地撇過臉,視線對上通過「西索」指縫觀察他們的揍畜。

  「那就不好玩了。」柯特反感那種以亞路嘉為中心的揍敵客。

  反正他只是來試探的,後面還有二哥和大哥呢。

  「我決定……」柯特把視線移回亞路嘉臉上,「投你一票。」

  「太好啦!」亞路嘉露出驚喜的表情,由衷地表達謝意,「謝謝你,柯特。」

  柯特愣了一下,很快恢復成生人勿近的撲克臉。

  「不要高興的太早。」柯特試圖給亞路嘉澆冷水,「你還沒說服哥哥們。」

  「嗯,總會有辦法的。」亞路嘉躍躍欲試,絲毫不受影響。

  自動過濾負面信息的樂天派,就和那個叫「小傑」的家伙一樣,果然很煩人。

  「你該去忙你的事了,亞路嘉。」柯特用視線鎖定了沙發上極力縮小存在感的揍畜,「現在輪到我來和寵物玩。」

  「?!」亞路嘉被擦肩而過的柯特撞到肩膀。

  「都說「寵物隨主人」,她也是很貪心的。」柯特走到沙發跟前,轉頭看向亞路嘉,「有件事你不知道吧,亞路嘉?你和她玩完以後,她還會繼續用「西索」來玩呢。」

  雖然只被柯特撞見過一次,但確實是真的。

  「嗯。」揍畜主動回答了亞路嘉投來的疑問目光。

  「所以,是她離不開我們才對。」柯特說。

  「這只是暫時的。」亞路嘉眨了下眼睛,「不要欺負她。」

  「怎麼?你還想留下來參觀?」柯特抬高了聲調,他絕對不想告訴亞路嘉。如果他弄傷寵物,就會被大哥懲罰。

  「為什麼不可以?」

  亞路嘉那副總是天真得近乎愚蠢的表情,叫柯特氣笑了。

  「你有點常識好不好?!」柯特猛地轉身,寬大的和服振袖隨著他的動作飄起又落下,「為什麼要和你一起?我跟你關系很好嗎?」

  「柯特……」亞路嘉更加困惑了,「你是我的弟弟,這還不夠嗎?」

  如果否定這件事,不止是違背了整個家族的決定,也會讓共享寵物的事情變得自相矛盾。

  而且,柯特不得不承認,亞路嘉此時的言論,與大哥伊路米如出一轍,更加證明了他們的確是一家人。

  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柯特努力當了15年的乖寶寶,習慣了沉默寡言,現在他真希望自己能多一張能言善辯的嘴,而不是陷入張口結舌的困境。

  「讓我看看吧,柯特。」亞路嘉雙手合掌,滿眼期待,「我會好好學習的。」

  「你……」柯特抿起嘴唇,最終選擇順著台階下,「好吧!不過你得聽我的!」

  「好。」亞路嘉點點頭。


第77章 後日談A-《繼承》(十)

  「你還沒見過嗎?真正的玩具房。」

  柯特臉上終於找回驕傲的表情,推開了臥室的暗門。

  亞路嘉打量偽裝成壁掛部分的門框,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就很喜歡這幅色彩絢麗的毛織壁掛。

  原來,最黑暗的部分就隱藏在最漂亮的部分之下。

  就像亞路嘉小時候的拿尼加事件後,被軟禁用的地下金庫。厚重的金屬牆面畫滿繪本風格的天空、雲朵與向日葵,周圍堆滿軟綿綿的布偶,櫃子裡都是兒童玩具。除了有24小時開啟的監控攝像頭,和小孩子的溫馨房間似乎沒什麼區別——揍敵客很擅長裝飾牢籠。

  直到三年前,亞路嘉才離開那個24小時監控的房間。

  如今回想起來,亞路嘉不喜歡那個房間,但也稱不上討厭。

  有拿尼加作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從五歲起就待在那個房間,年齡太小,還沒有足夠強烈的自我意識。他只想著自己給家裡所有人添了麻煩,所以要乖乖聽話。

  站在家人的角度,一個心智不全的5歲小孩擁有毀滅整個家族的力量,那是很可怕的事情,選擇隔離也是無奈之舉。

  不過……

  亞路嘉看了眼面色平靜的揍畜。

  如果有選擇的余裕,當然是待在籠子外面更好。

  玩具房裡的燈光比臥室暗一些,神秘又曖昧。

  牆壁阻隔了視線,需要走過拐角,才能見到玩具房真正的景像。

  玩具房中間一片空曠,手銬從天花板垂下,銀色鎖鏈反射出冰冷的色澤。

  如果不是暖色調的裝修風格,這裡像是揍敵客用於懲戒或者刑訊課程的牢房。

  亞路嘉沒見過這種特殊的皮質手銬,他撫摸手銬內側的軟絨,確認這副手銬一般不會留下勒痕。看起來,揍畜保存完好,是揍敵客注意愛護共享玩具的緣故。

  「你可以試試。」可能是考慮到亞路嘉第一次來,柯特表現出謙讓的態度。

  靠牆擺放的玩具按照類型擺放,整整齊齊,亞路嘉繞著牆壁,一排排看過去,像初次進入百貨商場般感到新奇。

  大部分玩具都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用途的外型,有不少還做得很可愛,像女孩子喜歡擺在臥室的裝飾物。

  其實柯特也經驗尚淺,他不想露怯,趁著亞路嘉看花了眼,主動向亞路嘉推薦適合新手的玩具。

  亞路嘉從架子拿下一個最大的。

  「……」柯特啞然地看著他擺弄玩具,心想你這家伙怎麼一來就選最誇張的。

  「這個好大啊。」亞路嘉表情驚訝,似乎只是認為這個玩具太顯眼。

  「嗯。」柯特干巴巴地應了一聲。

  「她喜歡這個嗎?」亞路嘉問。

  「都行吧。」柯特敷衍道。

  「你喜歡這個嗎?」亞路嘉舉起手中的玩具問揍畜。

  「……」揍畜想了想,選擇了穩妥,「今天就不用了。」

  柯特也不由自主松了口氣。

  亞路嘉使用了柯特推薦的玩具。

  *玩耍1*

  「你看她很享受這個,對吧?」柯特淡淡地說,「我們沒有苛待她。」

  「這只是暫時的。」亞路嘉溫柔地摟住揍畜的腰,「因為她沒有獲取快樂的其他方式。」

  柯特學乖了,不與亞路嘉爭辯。

  揍敵客不是用嘴皮子講道理的地方,關鍵是權力掌握在誰的手裡,以及,能否提供足夠打動人的利益。

  *玩耍2*

  「柯特要玩嗎?」亞路嘉問。

  「不要,會把我的和服弄髒。」柯特立即否認。

  他已經說過了,他和亞路嘉的關系沒那麼好。

  *玩耍3*

  柯特拿起另一個玩具,下面綴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會不會痛?」亞路嘉用手擋了一下。

  「不會。」柯特懶得解釋,干脆把玩具放進亞路嘉手裡。

  *玩耍4*

  亞路嘉又看向揍畜,後者喘了口氣。

  「來吧。」她說。

  *玩耍5*

  「做什麼?」用濕紙巾擦手的柯特意識到現在還沒完。

  「她全身都濕透了,我幫她洗澡。」

  「她休息好了會自己洗。」

  「……」亞路嘉突然安靜下來。

  「怎麼了?」柯特發覺亞路嘉有些不高興,他也不禁來了氣,「我說的是實話!」

  「這不就是苛待嗎?」亞路嘉微微嘆了口氣。

  「這、這不算!」柯特不得不搬出其他人,「她本來就是大哥帶回家的,大哥會幫她洗!」

  「但是今天沒有。」亞路嘉說。

  「是偶爾!」柯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為誰爭辯了,「好了!是我這次想偷懶!行了吧?!」

  「不用這麼激動,我沒有怪你。」亞路嘉搖搖頭。

  「我不是因為你,是因為大哥!」柯特氣衝衝地捉住她的手腕,「我會幫她洗的,給我。」

  「把你的和服弄髒就不好了。」亞路嘉往後退了一步。

  *浴室1*

  當亞路嘉在浴室調好水溫,脫掉和服的柯特圍著浴巾進來了,鎖骨以下到大腿都遮得嚴嚴實實。

  「給我。」柯特伸出手,沒有耐心再對亞路嘉客氣。

  他下定決心,要向亞路嘉展示他幫共享寵物洗澡的技術。

  即使對亞路嘉不爽,刻在骨子裡的追求效率令柯特仍然保留了合作精神,選擇把部分工作交給亞路嘉,兩人一起給共享寵物洗澡,然後分別洗自己。

  柯特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他失算了。

  *浴室2*

  當他努力轉移注意力,試圖自我控制,一只手碰到了他的大腿。

  「住手!」柯特不禁叫出聲來。

  聲音在浴室裡回蕩,放大了其中的驚慌,柯特瞬間尷尬得耳根發燙。

  亞路嘉和揍畜一齊盯著他,揍畜小聲說剛剛是想幫他解決問題。

  「不用了!」柯特又羞又惱,偏偏狀態不受控制變得更糟。

  「真的不用嗎?」亞路嘉緊接著問。

  柯特簡直想立刻把眼前這兩個「格外關心他身體」的家伙都殺了。

  別再看我了!

  柯特咬咬牙,不等亞路嘉回話,就把揍畜按進亞路嘉的懷裡。

  揍畜的後腦勺撞到亞路嘉的臉,亞路嘉的驚叫令柯特解氣了不少。

  在柯特的攻擊下,揍畜背後的亞路嘉手忙腳亂地尋找重心,試圖扶穩揍畜。

  全是私人恩怨,沒有一絲感情——柯特自己是這麼想的。

  實際上,他越來越興奮,發絲散亂。

  又要重新洗了。

  柯特懊惱地想。

  事已至此……

  「我還要再玩一次。」柯特說。

  「誒?」亞路嘉那副總是天真得近乎愚蠢的表情,總算給柯特帶來了一點樂趣。

  然而,那只寵物比柯特一直認為的還要貪得無厭,難怪大哥會讓全家人照顧。

  哼,除了揍敵客,誰能喂飽得了她啊!

  讓亞路嘉把她帶走也是好事,肯定會有人因此吃苦頭!

  想到這裡,柯特越發期待亞路嘉的成功。

  另一邊。

  寄宿在人偶裡的拿尼加,問起亞路嘉臉上的傷痕。

  「是我不小心。」亞路嘉笑著說,「一點小傷,明天就會好啦。」

  「疼?」拿尼加摸摸亞路嘉的臉頰。

  「不疼。」

  深夜。

  拿尼加睜開眼睛,鑽出被子,床頭櫃上的手機照亮了人偶的臉。


第78章 後日談A-《繼承》(十一)

  「喲,變態妹控……哇啊!」

  「不懂的永別了,沒品的家伙!」

  奇犽給了對方頭上一記爆栗,手機揣回兜裡。

  「家裡有點事,我先走了。」奇犽對周圍的同伴說。

  「也好,看你總是心不在焉。」另一個人說。

  心不在焉……嗎?

  奇犽想起,還有人調侃他說:「原來是妹妹發來消息了?看你表情,還以為是你女朋友。」

  身為妹妹的亞路嘉也說:「哥哥你管得太多了!」

  世上最悲哀的莫過於,你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變成和大哥伊路米一樣的控制狂,那種事絕對不行!

  說真的,他只是擔心亞路嘉的安危,從沒想過讓亞路嘉完全聽從他的命令行事。他私下再三囑咐拿尼加,如果亞路嘉受傷或者狀態不對勁,就用手機聯系他——這也只是因為他不希望亞路嘉一個人在枯枯戮山硬撐。

  直到三年前,因為小傑重傷,他才重新直面亞路嘉被囚禁多年的處境,反抗整個揍敵客。

  之後,他對亞路嘉的補償心理變為了過度保護。

  帶著從未踏出枯枯戮山的亞路嘉一起滿世界旅行期間,比起外部的敵人,奇犽最擔心的是不擇手段,陰魂不散的伊路米。

  結果,伊路米沒有他想像得那麼險惡,也沒有他想像得那麼強大,根本沒有現身,大概是得到老爸的命令了吧?

  當爹當媽又當哥,奇犽身為曾經的職業殺手,深知敵人可能抓住的每一個空隙,對亞路嘉的保護可謂是無微不至,連去廁所都會陪同。

  亞路嘉卻從一開始依戀,變得越來越想要獨立,甚至主動提出回家,與他分開一段時間。

  奇犽差點以為自己被亞路嘉討厭了。

  好吧,亞路嘉說是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雖然揍敵客重新承認亞路嘉是「家人」,不會威脅亞路嘉的人身安全。但難免不會有別的心思,比如通過亞路嘉利用拿尼加的力量——這種事情三年前就做過了。

  今時不同往日,奇犽不再是任他們拿捏的小孩。如果他們再想做同樣的事情,也會有所顧慮,換成溫和的方式。

  而且亞路嘉不討厭回家,亞路嘉一直希望家人和睦。

  他們應該求之不得,重新好好對待亞路嘉吧?

  誰敢傷害亞路嘉,他必將重拳出擊!

  收到拿尼加的消息,奇犽便立即動身。

  這份異常迫切的心情令奇犽自己都感到心悸,他當年最討厭的就是伊路米那套「我都是為了你好」的做派,只要冠上「關心與愛」的名義,就能肆無忌憚插手他的人生。

  奇犽謹慎地克制自己,他不希望亞路嘉獨自回到枯枯戮山。即使要回去,也得讓他先給揍敵客所有人一個警告的態度,警告他們別想動不好的心思,否則把整個枯枯戮山都給掀了。但他尊重了亞路嘉的選擇,那麼,他和伊路米就是不一樣的。

  是吧?不能讓「關心」變成「控制」。

  他不是小孩,亞路嘉也不再是小孩了,亞路嘉完全可以自己做決定。

  不過,得知妹妹受傷的時候,哥哥就要登場維護妹妹,這也是應該的吧!

  奇犽甚至有點感謝那個做壞事的家伙,他擔心亞路嘉的處境,睡覺都不踏實,一直忍著不去探查,今天終於有理由大展身手。

  此時,亞路嘉與二哥糜稽談攏交易,用300萬戒尼買斷了糜稽擁有的「共享玩具使用權」。

  說服柯特和糜稽的順利程度超乎想像,亞路嘉沒有掉以輕心,他清楚這場四處游說的重頭戲就在大哥伊路米身上。想到要直面曾經畏懼的伊路米,一對一談論交易,他也花了不少時間給自己加油打氣。

  等他做好心理建設,卻收獲了伊路米目前不在家的消息。

  五天後。

  亞路嘉在走廊碰見了伊路米,是伊路米主動找過來的。

  「我知道你和爸爸打的賭。」伊路米開門見山,「你說服柯特的速度確實令我驚訝。那麼,准備好接受我提出的交易條件了嗎?」

  「嗯。」亞路嘉知道伊路米最想要什麼。

  三年前,伊路米就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對拿尼加力量的垂涎。

  「你代替她由我管理,用「自由」換「自由」,這樣的交易很公平,不是嗎?」

  「不,這不公平。」亞路嘉直視伊路米沒有光亮的純黑色瞳孔,「我們是「家人」,她只是個管家,份量完全不一樣。」

  「沒錯。」伊路米挑起眉,明明被反駁了,表情居然有些愉悅,「家人是另外的價格。」

  亞路嘉屏息凝神,等待伊路米的下文。

  「哥哥很欣慰你的成長哦。」伊路米作勢要摸亞路嘉的頭頂。

  亞路嘉往後退,避開了伊路米的手。

  「我們不是家人嗎?真讓哥哥傷心。」伊路米收回手,略帶抱怨的口氣像是對叛逆弟弟的無可奈何。

  「說出你真正的條件吧。」亞路嘉頓了一下,「大哥。」

  這個稱謂果然令伊路米更加愉快,雖然大概率不能讓伊路米因此手下留情。但至少能讓伊路米的談判態度變得更好。

  「都是一家人,就不繞彎子了。」伊路米嘴角的笑意加深,「很簡單,我想知道你成長到了什麼地步,比如,你念能力的詳情。」

  亞路嘉開口之前,伊路米背後響起了一道語氣散漫的男聲。

  「大哥,你還是老樣子啊。」奇犽雙手插兜,銀白色碎發下的藍眼睛如寶石般明亮,且銳利。

  短暫的驚喜過後,亞路嘉嗔怪道:「哥哥!」

  說好了一切交給他自己決定的!

  「抱歉,交易暫時中止可以嗎?」奇犽舉起右手,同時向伊路米和亞路嘉征求意見。

  青春期的少年長得飛快,三年過去,步入青年的奇犽已經長得比大哥伊路米還要高了。盡管與伊路米同為身形修長的類型,奇犽明顯比伊路米更強壯,也更有壓迫感,隱約能看到揍敵客現任家主席巴的影子。

  在揍敵客,奇犽是公認的,最像席巴的兒子。而他的成長結果終於還是如席巴所料,至少表面如此。

  俗話說,長兄如父,伊路米臉上浮現出長輩特有的欣慰表情。奇犽出生後,他就接受了自己無法成為下任家主的命運,選擇和父母共同培養奇犽,期待奇犽成才。

  伊路米打量奇犽的時間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

  奇犽不再懼怕伊路米,卻還是因為他仔細觀察的視線感到條件反射般的緊張與不適。

  「當然可以。」伊路米說。

  「好吧。」亞路嘉稍後表態。

  在亞路嘉的房間裡,奇犽和拿尼加坦白了他們私下做的約定:如果亞路嘉受傷或者狀態不對勁,拿尼加就用手機聯系奇犽。

  「可以原諒我這個喜歡瞎操心的哥哥嗎?」奇犽雙手合十,好聲好氣地低頭認錯,壓迫感全無。

  此情此景,某些嘴快的同伴肯定又要說「不愧是變態妹控」。

  亞路嘉雙手抱臂,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原諒你們了!」

  然後,奇犽進入了正題。

  「我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奇犽說,「伊路米一直在家,他避開你,是想等我回來與他對峙。交易從一開始就是算計好的。」

  「我知道。」亞路嘉說。

  由於多年被囚禁的經歷,亞路嘉很容易對失去自由的事物產生共情。

  「除此之外,我也有些別的疑問。」奇犽朝亞路嘉伸出手,「這次加上我,一起去見見那名誘餌吧。」

  亞路嘉帶著奇犽,敲響了揍畜的房門。

  揍畜和平時一樣懶散,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見到亞路嘉身後的奇犽,她表情平淡的臉上才多出一絲驚訝。

  翻出記憶的相簿,揍畜上次見到奇犽是五年前的天空競技場,那時奇犽才12歲,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毒舌小鬼。

  這個小鬼如今長大成人,變為揍畜都得仰視的高大青年,揍畜不得不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久仰,我妹妹這段時間承蒙你照顧了。」奇犽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亞路嘉和揍畜都能從中感到奇犽壓抑著冷冰冰的不愉快,就像後知後覺的家長來拜訪私自向未成年人出售煙酒的無良商販。

  揍畜已經不在乎這種事了,她不過是聽命於伊路米,而且亞路嘉的親生父母席巴和基裘也不介意。

  既然邀請奇犽坐下來談的手勢被無視,揍畜就繼續癱在沙發上,仰視站著的奇犽。真正的揍敵客管家不能在主人們面前如此沒大沒小,但她是共享玩具,所以無所謂。

  亞路嘉在揍畜身邊坐下,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試圖充當氣氛的緩衝劑。

  「站在你的立場,我可以理解你裝可憐博取同情,但我無法容忍下作的手段。」奇犽接著報出幾項藥物的名字,「有印像嗎?我們家取用任何藥物都是有記錄的。」

  作為揍敵客殺手訓練的重要部分,揍敵客成員從小就要接受抗毒訓練,熟悉並適應各類可能影響行動和判斷的藥物,以毒藥為主。對於一名合格的揍敵客來說,通常的毒藥,通常的劑量,都無法起效。

  由於拿尼加事件,從小被揍敵客放棄培養的亞路嘉是個例外,他對任何藥物都沒有特別的抗性,與普通人無異。

  針對這項弱點,用藥物迷惑亞路嘉的心智,而這不是訓練,是有意編織的陷阱,所以令奇犽憤怒。

  「是什麼?」亞路嘉沒聽過那些藥物的名字。

  「它們的別名叫做「迷-情-水」,劃分為精神類藥物的違禁品。」奇犽把手機屏幕翻過來,展示給兩人,「這是我拍下來的取用記錄。」

  表格清楚地記錄了藥物名稱,劑量,時間和人員。

  原來有這種事啊。揍畜緩慢地想。

  根據結果,這些藥都用在了她身上,算成是她自己拿的也沒差。

  無論吃穿用度,身體還是精神,她裡裡外外全是揍敵客財產的一部分。

  亞路嘉可能是因為喝了她房間裡的水,又或者僅僅是嘗了她的唾液,就在無意中攝入藥物,受到了影響。

  「哦。」揍畜懶得多說一個字。

  「誰指使你的?」奇犽知道這不可能是她的自作主張。

  沒有凶手會愚蠢到完全不消除最明顯的犯罪記錄。

  奇犽的這次訊問,一是為了讓亞路嘉更清楚事情的全貌,二是為了獲得人證,從而揪出幕後凶手。

  「那你殺了我吧。」揍畜面色平靜。

  亞路嘉不會讓她立刻被殺,而她也對此刻的死亡無所畏懼,可謂是無敵了。

  「老樣子,有夠傻的。」奇犽的尾音微微揚起,帶上一點吊兒郎當,「真沒想到,我們的再會竟然是這種形式。」

  「誒?!」亞路嘉瞬間坐直了,難以置信的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移動。

  揍畜的表情不變,嘴唇卻抿成了一條直線。

  顯然,她完全不想與奇犽相認。


第79章 後日談A-《繼承》(十二)

  回到枯枯戮山,翻看揍敵客員工人事檔案的時候,奇犽一開始沒有認出揍畜。

  奇犽與揍畜交集比較短暫,記得是在五年前的天空競技場,她是個——貪財好色的笨女人。

  那時,奇犽和小傑一起聽了她睡完西索,偷走西索的巨額資金。於是被西索纏上,變成了西索的O奴隸——這樣富有教育意義的故事。

  不知道西索怎麼想的,隨便給她開了「念」,她運氣好,活了下來。她是個普通人,西索也沒正經教她如何運用「念」的技巧,所以她逮著機會就想偷師學藝。

  奇犽和小傑會「念」,又是小孩,被她當成了最容易得手的拜師對像。

  盡管她弱的要命,天分不算好,但她充分發揮了身為弱者的優勢,擅長博取人的同情心,讓奇犽和小傑的念能力老師雲谷松了口,願意指點一二。那段時間,奇犽以她承包零食為報酬,也教了她揍敵客入門級的隱匿技巧。

  奇犽本以為,可憐的普通人在西索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手裡活不過三集。

  鬼知道西索死了,她都沒死,還被伊路米帶回枯枯戮山,成為一名揍敵客的正式管家。

  生存能力同樣是一種才能,不由得令奇犽刮目相看。

  五年前就被奇犽當成死人的揍畜,相貌也變了,幸虧奇犽的記憶力好,才能通過人事檔案上的名字回想起往事。

  一邊回憶揍畜過去的長相,一邊重新審視人事檔案上揍畜的照片,奇犽驚奇地發現,她的改頭換面並不簡單。所有改變都基於她本身的特色,僅僅在五官和面部輪廓的細節上進行調整,量變引發質變,全面抹除了平庸與瑕疵,整個人都變得精致,渾然天成。

  就像把隨處可見的普通玻璃打磨拋光成流光溢彩的寶石,這可是十分考驗技術的細活,要做到如此完美到苛刻的程度,肯定得花費不少工夫精雕細琢。

  揍敵客會干這種事的人,奇犽首先想到……伊路米那家伙。

  伊路米的念針可以易容,效果分為「暫時」和「永久」,她就是後者的試驗品。完全按照伊路米喜好制作出來的人偶,伊路米應該特別滿意。在伊路米的默許、縱容,甚至推波助瀾下,讓其他揍敵客也分享了他的得意之作。

  不過,和揍敵客祖傳的殺人業務比起來,這項犯罪事實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揍敵客家族成員皆為職業殺手,血債累累,是通緝犯榜單上不變的常青樹。由於揍敵客的情報管理工作極佳,知道他們長相的人不多。所以有人用1億戒尼懸賞揍敵客家族成員的照片。

  12歲成功離家出走前,奇犽早已記不清自己殺過多少人。除了在任務中殺人,他還會在心情差的時候殺人。連柔弱的亞路嘉也曾經因為揍敵客測試拿尼加的能力,無意識中使上百人喪命。

  在殺手訓練與任務裡,奇犽見識過無數黑暗,圈養不過是司空見慣的普通景像。

  如此看來,她有管家編制,有工資,有探親假,就像一個普通的揍敵客員工,只是她的工作內容比較特殊——她會是這麼想的嗎?

  伊路米比奇犽大12歲,奇犽從小的訓練有很多是伊路米負責的,朝夕相處這麼多年,奇犽非常清楚伊路米的手段。

  即使是奇犽最調皮,最叛逆,肆無忌憚打傷二哥糜稽和媽媽基裘的時期,奇犽也不敢反抗伊路米。

  換成普通人,更不可能受得住。

  根據伊路米對她的放任程度,她肯定被馴服到了伊路米感到滿意的地步。

  三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奇犽不能用過去的眼光看待她。

  她如今很可能變成了伊路米的忠實走狗。

  奇犽和她的交情太淺,說實話,奇犽並不想花力氣去解救一個大概率反咬自己一口的人。而且,她是不是真的想要被解救,這件事尚未清楚呢。

  因為關乎亞路嘉,奇犽不得不更深入地進行思考。

  「五年前,在天空競技場和她做過短暫的交易。」奇犽告訴亞路嘉,「她付費讓我教她基礎的氣息隱匿技術。」

  「然後呢?」亞路嘉期待地問。

  「沒了,再見面就是今天。」奇犽聳聳肩,然後看向她,「你在揍敵客過得好嗎?」

  「……」她視線一直低垂著,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一切都好,謝謝關心。」

  「我也這麼覺得。」奇犽輕笑一聲,「拿著比同等級管家高一倍的薪水,還領了不少加班費,每年假期一天不落地休完。這份工作對於你來說,其實挺不錯吧?」

  「哥哥。」亞路嘉眉頭微皺。

  「亞路嘉,她和你不一樣,可以自由活動,做的事情也只是工作。」奇犽平靜地說,「三年時間,足夠她對快感上癮,她已經離不開她的主人。把她放走,她還是會選擇回來。你確定她真的想要離開嗎?她是怎麼跟你說的?」

  「她說過她很孤獨,感覺快瘋了。」亞路嘉回憶道。

  「這不代表她想要離開。」奇犽尖銳地指出,「她說那些是為了裝可憐,博取同情,方便達成目的。她很擅長反過來利用自己表面上的處境,五年前是為了學習「念」。現在呢?是為了完成主人的任務吧。」

  揍畜抬起眼,仍舊一言不發。

  對於溫柔的亞路嘉,「示弱」是一把絕佳的武器。

  「那是因為沒有別的選擇!」亞路嘉伸長手臂,把她圈進懷裡,作出保護的姿態,「努力活下去,努力讓自己的處境變好一點,有什麼錯?」

  「亞路嘉。」奇犽放軟了態度,「她用藥物影響了你的心智,才會讓你產生錯覺。我覺得我們現在不適合討論她的事情,我們都需要冷靜一段時間,並且和她分開,再重新做出判斷。」

  看清她的真面目,亞路嘉就不會如此執著了。

  「哥哥還是在把我當小孩子。」亞路嘉語氣堅決,「嘴巴可以騙人,但相處的時間不會騙人。哥哥,你不相信我嗎?」

  「……」奇犽啞口無言。

  這都是奇犽縱容的,他活該成天為妹妹操心。

  不能粗暴地限制妹妹的人際交往,否則就和控制狂伊路米一樣了。

  她是伊路米打出的明牌,能夠引起亞路嘉共情的部分是真的,奇犽無法阻止亞路嘉想要解救她。

  要戰勝這張牌,讓她離開揍敵客只是一小部分,甚至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如果不切斷她和伊路米之間的線,她待在亞路嘉身邊就是極大的隱患。

  她和伊路米之間的線至少有兩條。一條是她在個人資料裡填的家人,這是伊路米牢牢掌握她的重要籌碼。另一條是伊路米三年時間給她的精神和身體制造的依賴。

  不……等等……伊路米的目的是把她安插在亞路嘉身邊,既然如此,何不將計就計。沒必要把精力浪費在不重要的部分。

  「我們換一個條件,如何?」奇犽微笑道,「老爸要你說服所有人,理由是大家舍不得她離開。如果她繼續留下,就不必征求大家的同意了——讓她成為你的直屬管家吧,亞路嘉。」

  「只要不違反家規,她優先聽從你的命令,不必再聽大哥他們的話。」

  「這也是對她最好的庇護,沒有你的允許,揍敵客任何人都不能再對她出手。」

  指定一名普通管家成為自己的直屬管家也很簡單,當事人雙方同意就行。

  關於她脫離揍敵客之後的諸多問題,對人類險惡所知有限的亞路嘉確實考慮得不夠周到。

  「嗯,這是個好辦法!」亞路嘉笑逐顏開,貼著她的耳朵,輕聲問她願不願意。

  這種親密行為在女孩子之間不稀奇。奇犽剛這樣想著。

  下一刻,她轉過頭吻上了亞路嘉的嘴唇,亞路嘉沒有一絲驚訝,自然地閉上眼睛,作出回應。

  「!」奇犽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不,或許早就發生了,只是他下意識地避開了那種可能性。

  亞路嘉被囚禁多年,最近三年才出門接觸外界,心智成熟比較晚,在奇犽眼裡,亞路嘉仍舊是三年前天真無邪的妹妹。

  藥物的作用則是快速讓亞路嘉放下防備,最短時間內拉近距離。

  沒想到是不一般的距離。

  亞路嘉和她不會已經……

  伊路米那個混蛋!

  「你……你們……」奇犽感到太陽穴一陣陣發緊,捂住了額頭,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亞路嘉……」

  「哥哥。」亞路嘉嘴唇濕潤,微微發紅的臉頰挨著她的臉頰,「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不行!不可以!不要啊!亞路嘉!

  身高185cm以上,已經超過大哥伊路米的奇犽,在內心發出了與外表嚴重不符的慘叫。


第80章 後日談A-《繼承》(十三)

  如果世上存在撤回鍵,奇犽把撤回鍵拍爛,也要收回他建議亞路嘉讓那女人成為直屬管家的話。

  奇犽一直認為自己不擅長應付女人。尤其是比他年長的女人,總有很多搞不懂的地方。

  再加上妹妹的問題,奇犽對敵時靈活無比的腦筋,瞬間打了結。

  清官難斷家務事。

  那女人八成是伊路米的走狗,奇犽不想亞路嘉和那女人牽扯太深。但木已成舟,他要阻止亞路嘉和那女人攪合在一起,就是在干涉妹妹的私生活——會不會顯得控制欲太強了?

  不能直接阻止,那就想辦法盡早讓亞路嘉對那女人死心?

  她在利用你!你們不合適在一起!我不能尊重並祝福你們!

  奇犽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狗血電視劇裡絞盡腦汁棒打鴛鴦的封建大家長。

  不,這根本不是鴛鴦,這只是伊路米打出的明牌!

  白長了大高個,戀愛經驗為零的奇犽,在妹妹的戀情問題上格外窘迫,以至於汗流浹背。

  總而言之,奇犽在各種意義上都無法忍受亞路嘉和那女人卿卿我我,只想把她們分開——立刻!馬上!

  當奇犽把智力完全消耗在最不擅長的戀愛關系之時,那女人語氣柔和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奇犽少爺不成為家主,是因為不想嗎?」

  奇犽眉頭壓下來。

  這女人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在新生兒資質測驗中,奇犽是揍敵客歷史上最優秀的,從小被全家人寄予厚望,把他作為下任揍敵客家主培養,希望他按部就班繼承家業。

  他討厭這種出生起就被安排好一切的人生。所以他12歲時離家出走,不管做什麼都好,唯獨不想做家人要求他做的事情。由於他的決心和努力,席巴以父親的身份與他促膝長談一番,不僅鼓勵他交朋友,還承認他應該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支持他在外闖蕩。

  五年過去,奇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一切想做的事情,去了所有想去的地方,解救了亞路嘉,結交了許多同伴,仿佛無所不能。而他確實天賦卓絕,世上絕大部分事情對他來說,都稱不上難事。

  類似今天一般的窘迫,他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這只是暫時的,搞清楚目的就等於揪出毛線團的線頭,接下來可以抽絲剝繭,把這女人的面具扒個干淨。

  「當然是因為不想。」奇犽有意引導她說下去,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揚,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不含任何攻擊性,「那你說說,我為什麼要成為家主?」

  「如果您是家主,就不必聽其他人意見,可以直接放我離開揍敵客。」她說。

  「哈?」奇犽這次笑得真心實意,「叫我為了你去當家主?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當家主有什麼不好?我們需要遵守的游戲規則,都是家主說了算。」她緩慢地搖頭,眼神漫無目的地游走,「現在提這個為時過早了。嗯,您說的對,成為亞路嘉的直屬管家,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失望。威脅。激將法?

  「怎麼為時過早了?」盡管對方鉤直餌鹹,但奇犽不信這個邪,他相信自己咬住魚鉤也可以全身而退,甚至能把釣魚者一並拽進水裡。

  「您還年輕,席巴老爺把家主之位交給您,至少是五年之後的事情。」

  念能力者的實力一般在中年到達巔峰期,不出意外的話,席巴繼續當一二十年的家主那是綽綽有余。更何況念能力者的體質異於常人,一二十年只是保守估計。如果席巴做好最壞的打算,這些時間足夠他再培養新的繼承人。

  奇犽無疑是揍敵客歷史上資質最好的,雖然很可惜。但一個不情不願的家主,怎麼會帶領揍敵客家族走向繁榮昌盛呢?

  除了戰鬥力之外,還有各種家族事務需要家主做出決定。即使是目前的奇犽,也需要更多時間學習其中的彎彎繞繞,席巴才能放心把家主之位交給他。

  家主的權利固然很大,與此同時,拉扯一大家子人與處理麻煩事就是其義務與責任。

  奇犽深知這一點。

  那女人看似全部從她的角度發言,實則有意忽略了家主的義務與責任。

  「五年?不需要。」奇犽彎起眼睛,俯身盯著她,刻意壓低了聲線,捎帶上些許嘲弄的意味,「我今天就向老爸發起挑戰。」

  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試試現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強,順便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實力。

  在「強者為尊」的揍敵客,實力決定地位。

  席巴一直是奇犽眼中最高大的背影,奇犽尊敬他,但也不止一次想要超越他。在揍敵客之外,能與奇犽當對手的人已經不多了,奇犽不由得更加好奇自己與父親之間的真正距離。

  不是居高臨下的,父親對兒子的教導式戰鬥,而是雙方大招盡出,誰也沒有留手,酣暢淋漓的平等對戰。

  為此,奇犽需要加上一個賭注,正好那女人的話給了他啟發。

  不開玩笑,奇犽轉身就出門去找席巴發起挑戰,留下亞路嘉和揍畜在沙發上面面相覷。

  「老爸,和我打個賭吧?」奇犽朝席巴豎起大拇指,然後指向自己,「賭上你的家主之位,如果我贏了,就立刻讓我當家主。如果我輸了,下次我再來挑戰。」

  一直拒絕當家主繼承人,甚至連揍敵客祖傳的職業殺手行當都不想干的小子,居然主動要求當家主。

  席巴怎麼可能看不出奇犽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

  萬一贏了,主動權就落在奇犽手裡,家主的事情變成奇犽說了算,可供操作的余地有很多,肯定不會如席巴所願。輸了,也沒損失。怎樣都不虧。

  這算盤響得連枯枯戮山看守大門的獵犬三毛都聽得見。

  下任揍敵客家主要是用這種方式跟人談交易,席巴還真得考慮換個繼承人了。

  「沒有一點對我有利的地方,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挑戰?」像聽到了十分荒誕的笑話,席巴輕描淡寫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誒——」奇犽歪著頭,拉長了語調,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大家不是從小就熱切期盼我成為下任家主嗎?」

  和三年前談判時絲毫不敢大意的少年比起來。如今的奇犽渾身上下寫滿了輕松與自信,一開場就直接試探冒犯的邊界,攻擊性十足,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強者的位置上。

  最看好的兒子在各種意義上都變得更強了。席巴自然感到欣慰。

  不過,這小子也是因為清楚家人對自己的縱容程度,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於席巴而言,接受奇犽的挑戰並不是全無好處,他不會想拒絕進一步打磨奇犽的好機會。

  「真的想挑戰我?」席巴抬起手,掌心向上,然後五指彎曲,握成拳頭,「那就先向我證明你的資格。」

  數小時後。

  宛如BOSS戰之前必備的攔路精英怪,奇犽的大哥伊路米出現在揍敵客的訓練場。周圍是觀戰者們,連長年窩在房裡不出門的超級死肥宅二哥糜稽都趕過來湊熱鬧。

  伊路米勾起唇角,黑色長發沿著肩頭滑落,身為大哥的壓迫感一如往常。

  「准備好輸給我的代價了嗎,小奇?」


第81章 後日談A-《繼承》(十四)

  比起訓練場上兩位蓄勢待發的選手,觀戰席上的揍畜才是最顯眼的那一個。

  揍畜是所有人裡唯一坐著的。她換了套十分影響行動的華麗服飾,與裝飾金色花紋的像牙白扶手椅風格一致,還有系在頭發上的紅絲綢緞帶,讓她更像一份精心包裝的獎品。

  真叫人惡心。奇犽撇嘴。

  沒錯,她就是這場戰鬥的獎品,勝者可以決定她成為誰的直屬管家。

  「直屬管家,這麼簡單的事情我當然也能想到。」伊路米說,「小奇,亞路嘉,看在家人的份上,哥哥可是特意給你們讓步了。不要讓哥哥失望哦。」

  費時費力調教出來的寵物,不選擇自己一個人獨享,而是將寵物無私分享給家人們,哎呀,真是位可歌可泣的好大哥。

  哢嚓。

  由亞路嘉舉著自拍杆,興致盎然的基裘與揍畜合了個影。

  這情景看得奇犽眼角直抽抽。

  「哥哥加油!」亞路嘉舉起空著的胳膊,向奇犽揮手。

  「小奇,媽媽愛你!」基裘雙手捧臉,激動地拔高了音調。

  「……」揍畜將雙手迭放在大腿上,保持了安靜。

  連一向跟奇犽不對付的二哥糜稽都投過來期待的目光。由於大哥伊路米的強勢作風,每個弟弟從出生到現在都居於伊路米的陰影之下,弟弟們苦伊路米久矣!雖然奇犽那小子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天道好輪回,大哥也該嘗嘗屈居人下的滋味了!

  揍敵客家最小的兒子柯特更不必說,他從小就在全家人的熏陶下,將最優秀的奇犽作為追逐的目標。

  爸爸席巴和爺爺桀諾也格外關注奇犽這邊。

  一面倒的聲援氛圍沒有對伊路米的心態造成任何負面影響。奇犽出生起就是全家人注意力的中心,伊路米習以為常。假如伊路米不是奇犽此刻的對手,伊路米大概率也會站在支持奇犽的那一邊。

  戰鬥開始前,伊路米只是看了眼自己的寵物。

  如果說那個眼神意味著寵愛,奇犽想捂住胸口干嘔一聲給他大哥看看。

  伊路米你准備幾小時就用來干這個?!(指裝扮寵物)

  「你也覺得她很可愛吧?」伊路米的嘴角向上彎起。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奇犽滿臉不屑。

  此時,第三人走入訓練場。紫色高跟鞋,白色小醜服,張揚的紅發,引人注目的妖嬈步伐,比起樸實的訓練場,這套裝束應該更適合開了聚光燈的舞台——他在另一種意義上是現場最花裡胡哨的角色。

  「西索。」奇犽漫不經心的表情變得認真,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咧開來,露出尖銳的虎牙與興奮,「連二打一都用上了。大哥,你一個人是不是不行?」

  「「西索」也是我念能力的一部分。」伊路米自然地無視了奇犽的垃圾話,老老實實解釋理由。

  伊路米的抗壓能力太強,讓奇犽毫無成就感。

  不再廢話,奇犽主動發起進攻,避開單手叉腰擺造型的「西索」,將伊路米作為首要目標。

  「西索,開啟強敵模式。」伊路米避開奇犽的攻擊期間,對「西索」下達指令。

  從「西索」出現的那一刻起,奇犽一直在留意「西索」的動向,結果伊路米的指令只是讓「西索」把視線移過來,並沒有下一步動作,「我看沒什麼變化啊?」

  「西索太貪玩了,如果不強調是強敵,會浪費不少時間。」伊路米答道。

  不僅保留了西索本身的戰鬥風格,還有個性?奇犽想。

  很快,奇犽從「西索」的攻擊裡確認到這些。

  多變又准確,干淨利落,各種假動作,「念」的攻防力轉換流暢,不斷找機會把「伸縮自如的愛」粘到敵人身上——仿佛西索本人在此戰鬥。

  但這只是西索屍體制成的人偶,除了戰鬥本能以外的思維能力究竟剩下多少?真正的西索觀察對手後,會用言語分析和迷惑對手,完成他的魔術表演,這是西索戰術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這位「西索」自始至終沉默得不像話。

  用不了魔術的魔術師(magician),不過是小醜(joker)罷了。

  話雖如此,「伸縮自如的愛」依舊是個難對付的念能力,稍不注意就可能被粘上,然後影響行動。

  「西索」負責正面戰鬥,牽制敵人,伊路米伺機而動——這套戰術已打磨成熟,兩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宛如真正的親兄弟,不太可能略過「西索」直接攻擊伊路米。

  或者說,奇犽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西索」的地步,畢竟西索生前也是一流高手。即使是劣化版,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奇犽的周身突然纏繞了一層電光,緊接著,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消失?不,是速度太快了,超出了人眼捕捉事物的能力。

  奇犽是變化系念能力者,可以將「氣」變成電,其中的一種應用方式,是用身體承受電力,強制超越行動能力界限。

  三年前,伊路米見識過奇犽使用這個能力,他當然准備了應對方法。

  那就是西索的念能力「伸縮自如的愛」,兼具橡膠的伸縮性和口香糖的黏性,不僅能在近戰中牽制敵人,還能用來布置陷阱。由於奇犽是變化系念能力者,在六大念系中與放出系間隔較遠,「氣」一旦離體,招式威力就會打不少折扣。所以奇犽的攻擊方式以近戰為主,這正好被西索的念能力克制。

  「西索」的身體沒有對電擊的抗性,伊路米用念針進行彌補,強制操作,讓「西索」可以無視奇犽的電擊造成的身體麻痹,無間斷地繼續行動。

  同時,伊路米也沒有放松對奇犽的攻擊,不,更像是在拖延時間。因為奇犽的念能力還有一個弱點,消耗「氣」的速度很快,不適合持久戰。

  念能力者之間的戰鬥不是單純的數值比拼,戰術和團隊合作都可以是改變結果的關鍵要素。

  奇犽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了伊路米,不拿出真本事的話,勝利的天平恐怕會倒向伊路米那邊。

  他原本打算把和大哥的戰鬥當成熱身,然後直接和老爸打一場。

  在這個用實力立足的世界,能成為一流強者的不可能是懶人。奇犽飛速進步的同時,其他人也沒有原地踏步。

  哎呀,我還是太驕傲了。奇犽自我反省了半秒鐘。

  不再藏著掖著或者試圖走快捷方式,奇犽決定先解決「西索」,為此暴露新招式也是沒辦法的事。

  數個回合過後,奇犽捉到破綻,凌厲的手刀切斷了「西索」的脖頸。人偶不會噴血,橫截面處可以看到黑色的縫合線。

  伊路米無法用「念」修復「西索」身上達到「斷肢」程度的損傷。好在人偶不需要考慮骨頭、肌肉、神經之類的細節,因為人偶實際上是依靠「念」在運作,只需縫合線把肢體重新縫在一起就能繼續使用——這部分屬於揍畜對「西索」的日常維護工作。

  正所謂,西索破破爛爛,揍畜縫縫補補,一年又一年。

  最後,讓「西索」用「輕薄的假像」掩蓋縫合線,外觀仍是完好無損。

  「西索」的頭與身體分離後,「西索」的身體立刻停止動作,倒在了地上。

  奇犽終於能與伊路米單獨對戰,而伊路米已通過奇犽與「西索」的戰鬥獲得了奇犽最新的戰鬥數據,更清楚奇犽的攻擊偏好。奇犽的速度再怎麼快,也無法超越人類的種族上限,伊路米即使速度遜於奇犽,只要能正確做出防御判斷,奇犽同樣無法對伊路米造成太大傷害,不能快速結束戰鬥。

  顯然,伊路米仍在耐心等待一擊必殺的機會。這符合操作系念能力的特性,也符合職業殺手的特點。

  戰況陷入膠著,誰先顯露破綻,誰先支撐不住,敗局就會如山倒般襲來。

  賣個假破綻。

  不愧是親兄弟,伊路米和奇犽幾乎同時做出了選擇,並且同時識破了對方。

  奇犽在其中唯一的失誤,來自於「西索」的偷襲。

  「?!」奇犽用一條胳膊的代價擋下了伊路米的攻擊。

  地上「西索」的腦袋衝奇犽栩栩如生地眨眨眼,下個瞬間就被「西索」的身體用「伸縮自如的愛」收回到手中,接著粘回脖頸。

  「西索」不會因為掉頭而停止行動,之前的「西索」是在裝死——這場魔術表演比當初在天空競技場斷掉雙臂的那一場更邪惡詭異,完全脫離了人類的範疇,惡魔的戲法。

  「……」一番惡戰下來,奇犽最後還是戰勝了伊路米和「西索」的雙人組合,損失了一條胳膊,以及預計用來對付席巴的招式。

  為了讓「西索」無法戰鬥,奇犽花了不少力氣把「西索」打得慘不忍睹,以至於伊路米無法再修復「西索」,只能作為普通屍體,留給負責打掃訓練場的工作人員進行廢棄處理。

  比起「伊路米首次被弟弟擊敗」這件裡程碑的事件,揍敵客全家人對奇犽的印像最深刻,沒有多余的精力放在伊路米身上。毫不誇張的說,17歲奇犽的表現,遠遠超過了在場任何人17歲時的實力,無人能及。

  從小在全家人「天才」的贊揚聲中長大,奇犽自動忽略了周圍稱贊的話語與眼神。

  奇犽徑直走到伊路米跟前,後者蹲在地上,剛確認完「西索」已無法再修復。

  「小奇。」將沾染鮮血的黑色長發撩到耳後,伊路米站起身,像是從奇犽投下的陰影中鑽了出來,「恭喜你贏了。」

  伊路米臉上帶著傷痕與血跡,站著也比奇犽矮一些,這位從小一直擋在奇犽眼前的巨大陰影,此刻竟然顯得無比普通,只是一位平凡的……大哥。

  毫無怨憤,伊路米從奇犽出生起就期待奇犽超越他,畢竟奇犽的天賦奇才是早已確定的事實。

  沒有太多解氣的感覺,奇犽的心情變得微妙。

  於是他決定轉移注意力,看向這場比賽的獎品——被精心包裝的揍畜。

  「那麼,她就是我的直屬管家了。」奇犽當眾宣布。

  「誒?」亞路嘉愣住。

  「誒?」揍畜愣住。

  其他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第82章 後日談A-《繼承》(十五)

  為了守護妹妹亞路嘉的身心健康,奇犽頂著大哥伊路米意味深長的視線,不惜犧牲了自己在揍敵客的個人聲譽,當眾宣布揍畜成為他的直屬管家,把不安定因素納入自己的管控。

  由於奇犽負傷,挑戰席巴的事情自然延後了。

  處理完傷勢,奇犽向亞路嘉解釋為什麼沒讓揍畜成為亞路嘉的直屬管家。

  「我不想代替你做決定。」奇犽撓了撓頭,「事已至此,就讓大家認為是我想要好了,後續有什麼麻煩也會衝我來。而且,直屬管家只是手段之一,關鍵是目的。」

  經過一番商議,亞路嘉認同了奇犽的觀點。

  雖然暫時沒法讓揍畜脫離揍敵客,但可以讓她不繼續待在揍敵客這個扭曲的環境,更有益於她恢復身心健康。

  「無限期停薪留職。」奇犽對揍畜說,「你可以回家了。這期間,如果你想去別的地方工作,提前知會我一聲就行。」

  「哦。」揍畜表情木然。

  在鳥籠裡待久了,有人突然打開鳥籠,難免會不知所措。

  「我送你回家!」亞路嘉親熱地貼上來,握住她的手。

  「……」揍畜雙眼放空,沉默了一會,「謝謝你,亞路嘉。我可以自己回家。我想,我會在家休息很長一段時間。」

  「那……」亞路嘉感到她渾身松懈,像被抽空了,「那我一個月後來見你,好嗎?」

  「其他人也不會來打擾你。」奇犽補充道。

  「嗯。」她低聲應答。

  「我們約好了!」亞路嘉給了她一個又大又熱情的擁抱,勾住她的小指。

  「好。」她點頭。

  衣櫃裡全是主人給她配備的衣物,她挑了一套日常服飾換上。要帶的行李很簡單,換洗衣物,必要的隨身物品,一個背包就能裝下。

  監控室。

  伊路米注視著屏幕裡她走出枯枯戮山的背影,眉頭皺起。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弟弟的成長速度符合期待。弟弟也喜歡他教育出來的寵物。兩件快樂的事情重合在一起,又帶來了更多的喜悅,然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久前,伊路米被弟弟警告說不准打擾她和她的家人,接著就急急忙忙把她送走,豈不是連最後一面都沒得見。

  比起三年前流著淚說「再也不把你當大哥」的奇犽,如今的奇犽做事更冷酷了。

  這種成長在伊路米眼裡固然可喜,但身為首當其衝的受害者,伊路米又有些不是滋味。

  坐在監控屏幕前的糜稽,沐浴著身後伊路米傾瀉而下的低氣壓,汗流浹背。

  奇犽那小子靠實力翻身做了新的大哥沒錯。但只有奇犽的排位變了,他糜稽依舊是伊路米手下的小弟啊!

  「無限期停薪留職,那小子一向擅長鑽空子。」糜稽試圖與伊路米同仇敵愾,「他也警告我離那只寵物遠點。我理都不想理他。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的真愛至今只有二次元紙片人老婆。」

  「糜稽。」伊路米單手搭在糜稽肩上,仿佛有千噸重,「那就全部刪掉。」

  「刪掉什麼?」糜稽有點懵。

  在伊路米的死亡凝視下,糜稽含淚刪除了他計算機裡所有揍畜cosplay的照片和視頻,並且是格式化,連網絡雲盤也沒放過。盡管伊路米對計算機技術了解有限,但伊路米了解糜稽,一步步把糜稽偷藏的備份都給逼出來,不算難事。

  沒了,全沒了,糜稽精心拍攝剪輯加後期的珍藏作品。

  傷害不會消失,但可以轉移是吧?!

  糜稽用「這是毀壞私人財產」為由進行了弱小無助又可憐的抗爭,被伊路米一句「沒我允許,這些東西一開始就不會存在」堵了回去。

  好嘛,大哥,居然敢同情你是我活該。糜稽腹誹。

  此時,揍畜在火車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單手撐臉,用窗外的風景填滿視野。

  現在算是自由了嗎?

  汽笛一聲長鳴,火車開動了,窗外的風景開始倒退。

  現在算是自由了吧?

  風從窗戶灌進來,吹開她的劉海。

  最開始,她無比期盼獲得自由的那一天,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她卻沒有想像中那麼歡欣鼓舞,只是感到恍惚,還有隱隱的不安。

  今天是陰天,一點也不好。

  現在算是自由了嗎?

  揍敵客主宅,伊路米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躺在揍畜房間的床上,朝天花板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麼。

  火車車廂內,揍畜不理會任何人,直到火車停在終點站,列車員走過來催促,她如大夢初醒,拽起背包下了火車。

  飛艇是最快的交通工具,火車其次,然後是汽車。

  揍畜選了汽車,她不急著回家,或者說,她想延長這段路程。

  她用各種方式拖延。

  繞遠路。

  停下來留宿一晚再走。

  終於,距離她的家只差一個城市的距離,她再次下車,漫無目的地散步。

  走到橋上,她低頭看潺潺流淌的河水。

  今天的天氣晴朗。

  過了一會,她踩上欄杆。

  重物落水聲驚動了附近的鳥,水面漂浮的樹葉被水波推開。

  「……」

  「……」她從河岸醒來,咳出肺裡的水,面對著眼前背對陽光的高大身影,她緩慢地問:「這樣算是自由了嗎?」

  「為什麼?」是奇犽的聲音。

  「啊……」她想了一會,「奇犽少爺,您說的對。我好想回去。這幾天一直都想回去。比起回家,我更想回去。」

  「我這樣是回不了家的。現在停薪留職,我死了還會有撫恤金,揍敵客真好。」

  「您是來帶我回去的嗎?」

  奇犽等她說完,嘆了口氣,「帶你回去?我腦子可沒進水。之前我也跟你說過了,別叫我少爺。」

  「……」她沒有說話,抓住奇犽同樣濕透的上衣,眼裡是哀求的神色。

  奇犽也分不清她到底是想死,還是想回揍敵客,但無論哪種都很糟。

  「一切都是因為亞路嘉擔心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妹妹的好意。」奇犽停頓片刻,「回揍敵客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不要重蹈覆轍,你可以往前看,我會幫你。」

  「能不能換亞路嘉來。」她小聲問。

  「免談。」奇犽斬釘截鐵,之所以主動包攬如今的麻煩事,就是不想讓她繼續對亞路嘉產生不良影響,「除此以外,你需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她松開手,沉默地繼續躺在河岸上。

  顯然,她不信任奇犽,正如奇犽不信任她。

  兩人一直僵持到夜色漸深,曾經身為職業殺手的奇犽耐心很好,但不代表他可以無限期等下去。

  「麻煩的女人。」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抱怨,這至少能顯得他比較真誠。

  衣服的水分差不多被體溫蒸干了,布料變得皺巴巴的,就像奇犽此刻的心情。

  好在她沒有攻擊性,和木偶一樣任憑奇犽架著她去最近的旅店落腳。

  熱騰騰的食物和干淨的衣服,讓奇犽的心情好了一些。

  她依舊沒什麼精神,好在沒有試圖絕食,主動吃飯,洗澡,換衣服,讓奇犽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如果你沒有在員工數據裡撒謊,你最想見的應該是你的家人。」奇犽坐在她沙發扶手邊的另一個沙發椅上,放緩了語氣勸導她,「現在你只是沒來得及適應突然的變化,想要重復過去的模式來緩解內心的不安。」

  「但比起揍敵客,你最熟悉的是你的家,你在那生活了二十幾年,在揍敵客不過是短短三年。等你回到家,你就會發現這一點。」

  「不要再逃避了。要不然,我來推你一把。」

  她垂下頭,雙手攥緊衣角。

  「不要。」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我不想回家。我也不回揍敵客。讓我待在這吧。」

  「為什麼?」奇犽問。

  「我不是以前的我了。」她看向奇犽,眼底泛淚,「你這幾天跟蹤我,發現我一直在想什麼嗎?」

  「呃。」奇犽這幾天只看到她在不斷看風景,誰也沒有理會,「我怎麼可能知道。」

  「我想被O。」

  「啊?」奇犽聽得出她沒說謊,瞬間愣住了。

  「沒有任何外界因素干擾,我也滿腦子都是這種事,強行忍耐只會讓身體越來越敏感。」她用雙手按在奇犽的大腿上,撐起了身體,湊近的面容在奇犽眼中放大,「奇犽,我已經不能回家了……我已經不能回家了……」

  她像壞掉的音箱一樣不斷重復,又像破掉的水杯一樣從眼眶裡不斷漏水。

  奇犽好不容易組織起安慰她的話語,她往後一倒,重新坐回沙發,腦袋低垂。即使用雙手捂住臉,壓抑的嗚咽和眼淚仍然止不住地從指縫漏出來。

  哭……也算是件好事,能夠發泄情緒,總比之前麻木的狀態好。

  短暫的不知所措過後,奇犽決定趁熱打鐵,讓她趁此機會敞開心扉,才方便引導她遠離揍敵客。

  於是,奇犽坐到她身邊,猶豫了兩三秒,硬著頭皮抬起雙臂,環住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出於人道主義的擁抱,以及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這不是你的錯,都是伊路米那家伙制造的問題。」

  「我小時候的殺手訓練是他負責的,我清楚他的手段,能夠理解你。」

  「不用擔心,我和亞路嘉一定會幫你回家。」

  這個擁抱來得非常及時和有效,她終於哭出了聲。

  當她反過來擁抱奇犽,奇犽的身體不由得僵硬了。奇犽不擅長充當「知心姐姐」,這種角色通常由亞路嘉扮演,而奇犽選擇擁抱她,也是效仿了亞路嘉對她的做法。

  「奇犽……你……你們會幫我……」她在奇犽的胸膛上抬起頭,「你們會幫我……對嗎?」

  「啊——是……是的。」奇犽結結巴巴地回答。

  兩人挨得太近了,奇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呼吸貼著自己的嘴唇,舌尖似乎也嘗到了她眼淚的鹹味。

  咦?

  這不是錯覺,是真的嘗到了。

  魂不守舍的奇犽反應遲鈍,被她當成默許,這次直接把嘴唇覆了上來。


第83章 後日談A-《繼承》(十六)

  奇犽從沒和人接過吻,不論女人或者男人。

  當揍畜的嘴唇覆上來,奇犽只覺得頭皮一下子炸開了,腦袋裡嗡嗡作響。

  奇犽的條件反射機制僅對危險特別敏感,遲疑了數秒,奇犽才想起來把她推開。

  「你不想幫我了嗎?」她小心翼翼地盯著奇犽的眼睛。

  奇犽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只是讓她與自己間隔一條小臂的距離,沒有十分用力推她。盡管奇犽被她的親吻搞得有點慌,但不至於方寸大亂,失去對力道的掌握。

  「不是。」奇犽臉上發燙,「非得用這種方式?」

  話剛說出口,奇犽意識到自己是明知故問。

  她三年以來一直過著這種生活,也被伊路米訓練成習慣。奇犽的問話,無疑於指責一個窮得買不起面包的人為什麼要偷面包。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她果然這麼說。

  「抱歉。」奇犽是真的心懷歉意。

  她捕捉到奇犽的模棱兩可,越發得寸進尺,奇犽克制了立刻阻止她的條件反射,以及……緊張。

  縱使萬般不情願,奇犽不得不承認,自己和家人口味一致,不反感她的親密觸碰。

  奇犽不是禁欲主義者,至今沒有戀愛經驗,單純是寧缺毋濫。

  除了沒朋友,奇犽的童年十分富足。世界第一殺手世家揍敵客的財力不必多說。在精神方面,奇犽從小就是全家人關注的中心,父親的期待,母親的溺愛,盡管他們的控制欲強。但他們表達「愛」的方式也就這樣了,無法全盤否定。

  揍敵客的殺手訓練非常辛苦,是對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每次完成訓練目標後,奇犽可以隨心所欲地玩,揍敵客也鼓勵他盡可能地放松自己,想殺人泄憤都無所謂。

  否則,一個小孩子該如何長期承受成年人都難以撐下來的殘酷訓練?肯定會心理變態。

  奇犽用各種方式補償自己,買最新的玩具和游戲,按箱購入零食,再長大些,還開始買衣服鞋子配飾和包,從來都是及時滿足,花錢如流水,手裡根本留不住錢。在貪婪之島,還差點陷入賭博游戲不可自拔。

  總而言之,奇犽可以面不改色忍受劇痛,對快樂的抵抗力卻不高。由於特殊的成長環境,奇犽的心智遠比同齡人早熟。所以能用理性來提醒自己放縱的界限——後果不可以超出他的承受範圍。

  不,或許可以超出一點點,奇犽很難抗拒在危險邊界游走的刺激感。

  目前的狀況完全不到觸及邊界的地步,最初的抗拒大概是出於逆反心理,不喜歡被家人干涉。

  只要跨過心裡那道坎,新奇的快感就緊緊攥住了奇犽的神經,令他欲罷不能。

  沒錯,現在做的事情是為了解決問題。

  但下墜的過程太快了,喪失身體掌控力和彼此經驗的差距令奇犽感到一陣顫栗。

  *奇犽偷吃外賣1*

  「比你想的更棒……是嗎?」

  奇犽心中警鈴大作,戰鬥直覺占據主位,條件反射以攻代守,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倒在沙發上。

  「哈。」她不在乎主動權的歸屬,沒有反抗,無比期待地注視奇犽。

  *奇犽偷吃外賣2*

  「醜話說在前面,是你先挑釁的。」奇犽眼神晦暗,刻意壓低了聲音,「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奇犽不喜歡輸。尤其是幾乎做什麼事都成功的當下,更加無法容忍輕易的失敗。

  他開始認真考慮要怎麼對付這個女人。

  *奇犽偷吃外賣3*

  奇犽的理智飛到九霄雲外。

  *奇犽偷吃外賣4*

  「還想要嗎?」奇犽有些嘲弄的意味。

  「……」她抬手推開奇犽的腦袋,沒成功。

  奇犽本來想多教訓她幾句,叫她適可而止,結果自己這邊先出了問題,不得不把話咽回肚子,選擇先解決問題再說。

  *奇犽偷吃外賣5*

  三天後。

  奇犽收到了亞路嘉的聯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確實,他耽擱的時間有點太長了。

  奇犽握著手機,莫名想起自己小時候把最喜歡的巧克力一箱箱堆滿房間的誇張場景。

  「出了點意料外的小狀況。」奇犽冷靜地回答。

  「哥哥。」亞路嘉突然問,「你在??嗎?」

  奇犽驚得瞳孔一縮,迅速捂住手機話筒。

  此刻,他正在做亞路嘉提到的事情,似乎很難有底氣做出否認的回答。


第84章 後日談A-《繼承》(十七)

  「我正准備帶她去看醫生。」在無數撒謊技巧中,奇犽選擇了避重就輕,「我也沒料到她會輕生。看來伊路米給她造成的影響太深刻,讓她無法適應環境的變化。」

  有條不紊做出回答的同時,奇犽的大腦飛速運轉,思考亞路嘉為什麼問出那個問題。

  亞路嘉的語氣並不確定,應該只是猜測。凡是猜測,肯定有相關依據。問話的指向明確,說明亞路嘉得到了可靠情報。

  情報是怎麼來的?首先排除「被跟蹤」,奇犽不認為自己會遲鈍到至今都沒發現有人跟蹤。

  那就是其他途徑了,比如入住記錄,奇犽和揍畜都沒有刻意隱藏行蹤。奇犽想,亞路嘉大概只知道他和揍畜在旅店待了三天沒離開。這件事本來可以有多種解釋,之所以選了亞路嘉問的那一種,原因在於提供情報的人。

  伊路米,絕對是伊路米在誘導。一切的開端,讓亞路嘉染上惡習的,就是伊路米。

  雖然奇犽也被影響,稍微走了一點彎路。但他正本清源的想法沒有變,打算帶揍畜去看醫生是實話。

  此時,揍畜退出去一點,被奇犽立刻拽回來。

  等奇犽打完電話,揍畜問起醫生的事情,奇犽說明天就去,把她壓了下去。

  兩人第二天中午出發,因為早上又耽擱了。

  當揍畜開始懷疑奇犽是不是真的想把她早點治好,她終於見到了奇犽口中的雷歐力醫生。

  三人在雷歐力醫生診所附近的咖啡店會面。黑色短發的雷歐力身著西裝,很符合醫生律師這類精英職業的標准打扮。他身材高挑,站起來比奇犽還高,揍畜目測他有190cm以上。

  「你好。」雷歐力微笑著朝揍畜伸出手,溫和的棕色眼睛很有親和力,「希望我能夠幫到你。」

  揍畜與他握手,然後兩人面對面坐下,揍畜坐在奇犽的右手邊。

  在奇犽之前的介紹中,揍畜得知奇犽與雷歐力最初結識於獵人考試。雷歐力是為了解決昂貴的大學學費才來考獵人執照,拿到獵人執照後,他成功完成醫科大學學業,當上了醫生,主修外科。

  在雷歐力這邊,他得知揍畜是亞路嘉的朋友,目前遇到了一些心理問題。奇犽希望雷歐力能幫忙推薦可靠的心理醫生。

  寒暄完畢,各人點的飲品和甜點也上齊了,於是談話進入正軌。

  「我聽奇犽說你需要看心理醫生。」預定位置的雷歐力選了咖啡廳僻靜的角落,方便談論私密話題,「請問你大概遇到了什麼問題呢?」

  「……」揍畜瞥了奇犽一眼,自知不能諱疾忌醫,她的視線略微低垂片刻,重新看向雷歐力的眼睛,輕聲說,「我大概患上了x癮。」

  從奇犽那裡得知她有輕生傾向後,雷歐力設想過無數可能的心理問題,沒想到會是這種。比起常見的心理疾病,這種確實難以啟齒,難怪要單獨面談。

  「知道了。」雷歐力迅速收拾掉僵住的表情,鎮定且嚴肅地點頭,「我會優先尋找有這方面治療經驗的醫生。」

  然而,更加超出雷歐力預計的還有一件事。

  「我要回家一趟,不方便帶上她。」奇犽說,「可以暫時幫我照顧她一段時間嗎?只要看住她,不讓她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就夠了。」

  無論如何,遠離揍敵客對她來說絕對不是件壞事。

  「我不會亂跑的。」她辯解了一句。

  「呃。」雷歐力注意到她是念能力者,「奇犽,你知道戰鬥不是我的專長。」

  「不是。」奇犽語氣輕松地擺擺手,「我不是要你看管犯人,讓她這段時間跟著你就好,以免她一個人的時候胡思亂想。」

  時間不長,也不需要付出太多精力照顧,於是雷歐力答應了朋友的請求。

  臨走前,奇犽表情神秘地湊近雷歐力,低聲說:「她長得挺漂亮吧?」

  「什麼意思?」雷歐力滿臉莫名其妙。

  「如果她對你有需求,麻煩你幫忙滿足她。」

  「啊?」恍然大悟的雷歐力豎起眉毛,怒氣衝衝,「你小子把我當成什麼了?!」

  全自動真人歡樂棒?!

  「怎麼?」奇犽斜著眼睛看他,「獵人考試裡為了摸女犯人而輸掉一局的人不是你嗎?」

  「我沒你想的那麼隨便!」話雖如此,被揭露黑歷史之後,雷歐力的氣勢弱了不少。

  「只是以防萬一,總不能讓她隨便去找奇怪的人吧?」奇犽調笑的表情換成了誠懇,「我相信你。拜托了,雷歐力。」

  「好吧。」雷歐力把滿肚子疑問吞回去,用力拍了下奇犽的肩膀作為替代,「別讓我等太久。」

  奇犽離開了。

  為了避嫌,雷歐力對揍畜表現得更加客氣。

  好在揍畜也不是難相處的人,甚至過於安靜。盡管雷歐力無意探究她的私事,但也意識到她的心理問題還包含了抑郁,才會導致輕生行為。

  看心理醫生也是雷歐力親自開車送她過去,在門外等她接受完治療出來。

  和自由職業的奇犽不一樣,雷歐力有正經工作,而且是忙碌的醫生。

  「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她第一次上雷歐力的車,有些拘謹。

  「沒事,這筆賬都算在奇犽那小子頭上!」雷歐力展現露出八顆牙齒的標准笑容。

  為了節省診所開支,雷歐力雇佣的人不多,許多雜活都得自己干。於是揍畜主動在診所幫忙,反正她沒別的事可做。正好,雷歐力就向其他人介紹說她是新來的兼職。

  雷歐力的住處更寒酸,睡覺的地方只放得下一張床,像個普通單身漢的居所。「醫生」這個精英職業在雷歐力身上並不賺錢,也不光鮮亮麗,因為他把大部分收入補貼給了貧窮的病人。

  「床單被套和枕頭我都換過了。」他一進門就用手提箱搶占了沙發,叫揍畜去睡床。

  「你想和我一起睡也可以。」她不是聾子,聽到了奇犽臨走前和雷歐力的對話。

  「都說了我不是那種人!」雷歐力在外的沉穩一掃而空,揉著頭發,感到頭疼,「我知道剛開始的戒斷反應會比較難熬。心理醫生給你開了些什麼藥,給我看看?」

  不出所料,是用於治療抑郁症和強迫症的藥物。

  雷歐力只是想借此轉移話題。

  第二天,雷歐力買了個超大玩偶讓她抱著睡覺,當作她的安慰奶嘴。

  手機傳來震動。

  伊路米打開手機,是糜稽發來了今天的工作彙報——街邊監控拍到的揍畜影像。

  和揍畜走在一起的雷歐力不必另外調查,伊路米早在獵人考試裡就見過他了。

  當奇犽從糜稽那裡揪出伊路米最新的觀察愛好,找伊路米要個說法的時候,伊路米很是無辜:「小奇,我沒有打擾她,只是看一眼都不行嗎?」

  「那樣也很變態!」奇犽堅信伊路米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肯定在隨時等待趁虛而入的機會。

  即使不親自動手,也可以借旁人之手順水推舟,比如伊路米這次對亞路嘉的誘導。

  「說實話,我比你還關心她的安危。」伊路米用大拇指遮住手機屏幕上的雷歐力,「畢竟我們家的管家談戀愛一律死刑。」

  低估你了大哥,原來你監視她是為了找機會弄死她?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是我的直屬管家,不是你的,怎麼判定是我的事情。」奇犽冷下臉,頗具威脅性地橫了伊路米一眼。

  「哈哈,開個玩笑。」伊路米的幽默感老樣子叫人難以恭維,「我還挺喜歡她的,怎麼忍心隨便殺掉。小奇,養寵物就要好好負責,長期寄養在別人家裡就真變成別人家的了。」

  「別這樣大哥,真叫我惡心。」奇犽這次有機會對伊路米演了干嘔的表情。

  「說得對,伊路米。」基裘在一旁頷首,「養寵物就要好好負責,你每次工作那麼久就把寵物丟給媽媽照顧,媽媽也是很辛苦的。」

  「是嗎?可是她明明很乖,很好照料。」伊路米說。

  「寵物也需要陪伴。」基裘開始分享經驗,「吃飯和洗澡都需要人陪,她很怕寂寞。」

  沒錯,但那是伊路米人為教育出來的依賴性。

  「夠了!」奇犽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伊路米和基裘的對話,「總之你們別想再打她的主意!」

  盡管在明顯的經驗差距下,奇犽和席巴的戰鬥結果毫無懸念。但奇犽走之前又對伊路米放了狠話。

  「等我當上家主,就叫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無休接任務!」

  無論奇犽是否真的想當家主,至少他已經承認了手握權力的重要性。

  未來的路還很長呢。

  亞路嘉衝在奇犽前面,給揍畜一個大大的擁抱。

  奇犽盯著雷歐力發虛的臉,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你欠我一個大人情!」雷歐力言不由衷地對奇犽舉起拳頭。

  「知道了——」奇犽彎起眼睛,有意拖長了語調。

  戒除成癮行為無法一蹴而就。

  沒辦法,在那之前,也只有先負責到底了。

  「三人一起旅行肯定更有趣!」亞路嘉挽著揍畜的胳膊。

  「是是是。」奇犽無奈地撓頭。

  誰叫他最寵妹妹了呢?

  「變態妹控。」雷歐力趁機發起反擊。

  「你再罵?!」炸毛的奇犽。

  亞路嘉伸長雙臂,舉起手機,把在場四人框入鏡頭。

  按下拍攝鍵的瞬間,揍畜抬手,抵著下巴比了個「V」字。


第85章 後日談B-《墓碑》(一)

  【結局B-《墓碑》的後續劇情】

  【前情提要:由於西索的襲擊,旅團受到前所未有的慘重損失,社畜作為西索的女人,遭到旅團報復帶回流星街,懷孕產女。社畜拼死一搏,置之死地而後生,旅團承認了她的意志,將她和她的女兒送回了家。飛坦和芬克斯許諾,今後會以「叔叔」的身份幫忙守護社畜的女兒】

  ——

  生活是這樣的,西索只要簡單地死掉就行了,而活下來的社畜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比如,疏通下水道。

  俗話說得好——以小見大。

  盡管不希望真的碰上不得不求助的危機,但也要早做准備。想著飛坦的許諾,社畜撥打了他的電話。

  「喂?」社畜停頓片刻,考慮到這件事實在太小。於是討了個巧,用昵稱來稱呼對方,「阿飛。」

  「好久不見。」電話裡傳出絕非是飛坦的男聲。

  一兩秒後,社畜想起來那個聲音是誰的,「芬克斯?」

  「飛坦呢?」社畜緊接著問,心裡不由自主地七上八下。

  為什麼飛坦的手機在芬克斯手裡?

  「他不在了。」芬克斯平靜地說。

  「什麼?」社畜微微皺起眉頭,聲音變得緊張,「他怎麼了?」

  「你遇到麻煩了?」芬克斯直入正題。

  確實有麻煩,但絕對不是芬克斯想的那種麻煩,不是飛坦或者幻影旅團的仇家或者賞金獵人找過來這種等級的麻煩,只是區區下水道的麻煩罷了。

  說不好,接下來就會有尋仇的麻煩,要馬上收拾行李搬家嗎?

  「不用跟我客氣,有麻煩我也可以幫忙。」芬克斯表示關切的話語,打斷了社畜的思緒,「別的不說,你知道的,以我和阿飛的關系,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電話裡傳出芬克斯拍了下胸脯的聲音。

  芬克斯和飛坦,這兩位殺人不眨眼的A級通緝犯無論作惡或是享樂,都可以結伴而行。他們那份從小玩到大,宛如親兄弟的交情,社畜充分見識過了。

  以受害者的身份。

  在流星街,社畜是真的打算一死了之,沒想到不僅沒死成,孽緣也沒斬斷。

  面對無法斬斷的孽緣,社畜能怎麼辦?

  只能選擇化敵為友。

  社畜輕輕嘆氣,稍後,接受了芬克斯的「好意」。

  連一刻都沒有為飛坦的死亡哀悼,社畜立刻打包行李,抱著女兒離開了居住不到一年的房子。

  既然跟A級通緝犯有了孽緣,社畜不敢奢求安穩平靜的生活,房子是租的,隨時做好跑路的准備。

  接受芬克斯的保護,或者,借此機會遠離這群A級通緝犯,哪種更安全?

  社畜無法確定,她有些迷茫地看著懷裡熟睡的女兒。她不再是光棍一條,可以一死了之,這個比她更脆弱的存在讓她傾向於尋求幫手。

  共同抵御風險,家庭就是這麼產生的,不是嗎?

  社畜被這個突然的想法震了一下。

  機場內,她推著行李箱,改變了原先的路線。

  飛坦已經死了,不要抱僥幸心理,世界如此廣闊,還是躲起來,隱姓埋名,更低調地生活吧。

  到了約定的目的地才改變主意未免太晚,不足五十米的距離內,芬克斯敏銳地發現她,然後追了上來。

  「這邊!」芬克斯向她熱情打招呼,似乎沒發現她的逃跑意圖。

  社畜含糊地應了一聲,當芬克斯朝她伸出手,在女兒和行李之間,她選擇把行李交給芬克斯。

  上次見面還是社畜女兒出生的時候,剛出生的嬰兒皺巴巴的,小得能捧在手心裡,現在像充了氣的氣球,長大了好幾圈,沉甸甸地躺在臂彎裡,芬克斯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嬰兒圓鼓鼓的臉頰。

  社畜女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到近在咫尺的,陌生又凶惡的面孔,放聲大哭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芬克斯的解釋被嬰兒哭聲蓋了過去。

  大概是社畜的不安感染了女兒,這次安撫花了比平時更長的時間。

  三人上了芬克斯的車,格外低沉的氛圍讓芬克斯都失去了講冷笑話的興趣,「你還好嗎?」

  「我……」社畜抱緊懷裡哭累的女兒,「我很害怕。飛坦死了,下一個會不會是我們?」

  「不是說了嗎?我會保護你們。」芬克斯單手扶著方向盤,顧慮到社畜的女兒,降低音量,「難道你以為我比飛坦弱?」

  「這我不是很清楚。」社畜實話實說。

  「那就走著瞧。」芬克斯發動車子。

  芬克斯給社畜選的新住處在一個靠近森林的小鎮,悠閑寧靜,遠離城市的喧囂。

  房子各種意義上很干淨,不是通過犯罪手段獲得,而是規規矩矩花錢租房,畢竟不是短暫歇腳,芬克斯當然要盡可能避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說我們是夫妻會比較方便。」芬克斯說。

  芬克斯的長相和社畜的風格相差太大,很難說是親戚。而且社畜帶著一個嬰兒,比單身女人更容易引人注目。如果硬說是親戚,會被當成一對私奔的男女,變成小鎮茶余飯後的談資吧?

  「就這麼辦。」社畜也希望麻煩越少越好。

  她的女兒一邊四處張望新鮮的景色,一邊緊緊抓著她的衣服,變得更加粘人了,離開她就會哭。

  「嗚啊啊啊!」

  哦,還有芬克斯湊近的時候,也會哭,簡直是個芬克斯報警器。

  芬克斯嘟囔著「長得凶不是我的錯」,悻悻地在嬰兒癟嘴的瞬間止步,視情況往後退步。

  現在他見到社畜的女兒就像見到洪水猛獸,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每天努力刷存在感。

  「momo,看這邊。」芬克斯手中搖晃玩具,叫著嬰兒的乳名,為了減少凶惡感,連聲音都夾起來了。

  「……」momo被玩具聲音短暫吸引後,很快失去興趣,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社畜身上。

  和飛坦比起來,芬克斯與momo拉近關系的過程格外艱難,好不容易能湊近,想要抱一抱,她就哭。根據社畜的說法,飛坦不到一個星期就能抱著momo哄睡了。

  芬克斯不認為飛坦那家伙的面相能比他和善到哪裡去,難道差別在於身材,他太高大了,壓迫感太強?

  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momo模仿社畜擦臉的動作,突然福至心靈。

  模仿。

  小孩子喜歡模仿周圍的大人,尤其是模仿最親近的媽媽。

  芬克斯目光深沉,注視正在和momo做互動游戲的社畜,意識到真正的問題是社畜不與他親近,而momo本能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會一直抗拒芬克斯的靠近。

  至於社畜為什麼不與他親近,芬克斯再清楚不過了。但那些過分的事情,飛坦也沒少做,憑什麼出現差別對待?

  因為……飛坦幾乎被她殺死了一次嗎?

  那時一片狼藉的手術室,躺在血泊裡斷成兩截的飛坦,令芬克斯記憶猶新。

  這明顯不是值得效仿的道路。

  慢慢來吧。

  芬克斯外表粗獷,但在有需要的時候,他也能頗具耐心。

  觀察力敏銳的孩子更聰明,想到這一點,芬克斯還挺高興——誰不喜歡聰明的孩子呢?

  眼見芬克斯只是熱衷於帶孩子玩,也沒有仇人找上門,心神不寧的社畜漸漸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透過枝葉的陽光在空氣中編織出無數金線,清脆明亮的鳥叫聲充滿生機。

  芬克斯走在前面,讓momo騎在他的肩膀上,腳步輕快。

  每天到森林散步已是「一家三口」的日常。

  如果這也算一家三口,社畜自嘲地想,她豈不是個連死了兩任丈夫的黑寡婦。

  不,這絕對不是她的錯,都是這些危險分子容易作死。

  西索好歹留了點遺產,飛坦倒是死的干淨,只剩下一個「好兄弟」能夠幫忙。

  如果芬克斯也死了,她是不是能徹底和這些危險分子了斷……

  陡然放大的鳥叫聲打斷了社畜的思路,循著聲音望去,是芬克斯從樹上捉下來一只鳥給momo玩。

  過了一會,擔心小鳥死掉的社畜叫芬克斯把鳥放生,付出的代價是親一下芬克斯的臉頰。

  其實芬克斯提出要求時是開玩笑的口吻,社畜猶豫片刻,卻踮起腳照做,令芬克斯感到驚訝。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社畜想通了,無論是殺芬克斯還是需要芬克斯的幫助,她都有必要獲取芬克斯的信任。

  大壩決堤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缺口。

  momo不再對著芬克斯哭鬧,當她睡熟了,芬克斯便自然而然地與社畜開啟大人的時間。

  芬克斯意外的體貼讓社畜心中的天平變得不穩定。

  社畜每天陷入沉思的時間越來越長,這另一方面是因為芬克斯成功分擔了照顧孩子的工作,那兩人正其樂融融地玩著捉手指的游戲。

  「……」未來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啊。

  社畜悄悄地嘆氣,剛抬起眼,就對上了芬克斯的視線。

  有人開口說話之前,手機來電鈴聲率先響起,社畜拿起手機,屏幕顯示的是陌生來電。

  如果她沒有做那件事,接通電話的時候,她應該會鎮定許多吧?

  「喂。」

  對方的聲音像錘子一樣砸得她眩暈了一下。

  察覺到不對勁的芬克斯立刻來到她身邊,向她握著的手機伸出手。

  手機被抽離的瞬間,她回過神來,對著電話另一邊,以及眼前的芬克斯發出疑問:「飛坦?」

  如果她沒有在得知飛坦死訊的第二天,就把飛坦從通訊簿裡刪了,她的語氣應該能更確定一些,至少能從來電顯示上看到飛坦的名字。

  「怎麼回事?」她再次發問。


第86章 後日談B-《墓碑》(二)

  陰差陽錯。

  一切開始僅僅是芬克斯臨時起意的玩笑。

  飛坦把手機放在桌上充電,出門一趟的工夫,留在室內的芬克斯順手接起飛坦響鈴的手機,聽到社畜有些緊張的聲音,覺得有趣,便出言誤導她,讓她以為飛坦死了。通話結束後,刪掉通話記錄,飛坦就不會知道這通電話的存在。

  芬克斯做好了隨時被拆穿的准備,誰都未曾想到,這個玩笑居然過了一個多月才被拆穿。如果飛坦沒有主動聯系社畜,玩笑還將繼續。

  「所以我不是有意的!」芬克斯理直氣壯。

  之後他被飛坦追著打了整整三天。

  如此看來,他還是自知理虧的。

  這場鬧劇過後,飛坦隔三差五就會打電話過來,並且是視頻電話,讓社畜看見他不僅活著,還活得好好的。

  孽緣又加深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飛坦不會分享他在外的犯罪生活,查崗式的視頻電話往往也很短暫,因為他不是多話的人。其中,他最常說的話是「芬克斯在不在你那裡」,同時觀察社畜的微表情。

  這種類型的話當然不能問芬克斯,否則芬克斯肯定會對偷吃更感興趣。

  實際上,芬克斯已經足夠感興趣了。

  社畜越發感覺自己像個雙面間諜,搞不好芬克斯和她最後至少要死一個在飛坦手上。

  不過,她逐漸沒空操心飛坦和芬克斯的事情。孩子越長大越難帶,她很擔心孩子在A級犯罪分子經常出現的險惡環境裡長歪。

  即使他們沒有在孩子面前實施犯罪行為,某些東西也會潛移默化。

  當社畜聽到幼兒園老師說momo毆打同學,她頭一次對飛坦等人的教育方式發表強烈的反對意見,不希望momo變得越來越暴力。

  遭到社畜嚴肅批評的momo一回家就躲到飛坦和芬克斯身後。

  「不就是踹了一腳。」芬克斯說,「小孩子之間打鬧很正常。」

  「被踹到地上只能證明對方太弱了。」飛坦補充道。

  以教育momo為由,芬克斯和飛坦目前握手言和,同住一個屋檐下,每天教momo鍛煉身體(其實是玩些運動量大的游戲),甚至使用小刀之類的武器。

  幸好社畜有先見之明,送momo去幼兒園的時候都會沒收武器,否則這次momo毆打同學的場面可能要見血。

  「無論如何,暴力不應該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手段。」社畜強調。

  「我沒有爸爸。」momo表明自己毆打同學的原因,「大家都有爸爸。」

  從一開始,社畜就未隱瞞momo沒爸爸的事實。她跟momo說,爸爸是雇佣兵,在工作中意外死亡,芬克斯和飛坦等人是爸爸的同事——以此解釋了芬克斯和飛坦等人為什麼總出現在家裡,還有他們為什麼會教momo鍛煉。

  這是社畜能想到泛用度最高的解釋。

  關於「momo沒有爸爸」的問題,社畜根據網上的答案,跟momo做過多次思想工作,告訴momo,每個人都有缺少的東西,世上很多孩子也沒有爸爸,照樣能健康成長,要想想自己有什麼是其他小朋友沒有的,等等等。

  然而,當幼兒園同學說出「momo沒有爸爸」的那一刻,社畜預先做了無數次的思想工作立刻化為烏有,在嘲笑聲的包圍中,momo氣憤地動用了武力。

  嘲笑的聲音消失了,變成哭聲,尖叫,以及呼喊老師的聲音。

  「我就要爸爸。」momo抓著芬克斯的衣角,眼裡閃著淚,「我要很多很多爸爸!」

  「噗。」芬克斯沒忍住,笑噴了。

  momo越發委屈,松開手,躺在地上撒潑打滾,「我要超級多爸爸!嗚嗚嗚!」

  「momo,雖然你不能擁有超級多爸爸,但是……」飛坦故意賣了個關子,等momo停下來聽人講話,「那些有爸爸的家伙,明天就不一定還有爸爸了。」

  一動手就是家破人亡,不過是A級犯罪分子的犯罪日常。

  「我就要爸爸。」momo滿臉失望,再次提高了嗓門,「我就要爸爸!我要超級多爸爸!」

  幸好飛坦的解決方案被拒絕,社畜不禁松了口氣。

  雞飛狗跳一直鬧到momo肚子咕咕叫,雖然momo沒拒絕吃飯,還得吃很香。但到了第二天早上,momo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去幼兒園。

  「所以,最後怎麼解決的?」庫洛洛在電話裡問芬克斯。

  社畜相信,這是庫洛洛絕對不會想到的方法。

  不如說,那是全世界只有芬克斯能想出的離譜方案。除非無計可施,才會被采用的方案:

  【超級多爸爸】

  每天都換個(花錢雇來的)新爸爸接momo放學,讓momo成為有超級多爸爸的孩子。

  「……」大人們覺得離譜,但在一群3歲小孩的世界裡,多就是棒,大就是厲害,五顏六色就是好看。

  為了消除後續的質疑,還拍了張堪比全校大合照的超級多爸爸全家福,社畜坐在中間笑得有些無奈。

  小孩的事情在小孩子的世界裡解決,大人的事情在大人的世界裡解決,當事情離譜到所有大人都認為「一眼假」的地步,部分孩子的父母反而能夠共情社畜身為單親媽媽的辛苦與努力。

  盡管仍有部分孩子的父母叫自己家孩子與這個離譜家庭保持距離。但不是每個孩子都對父母言聽計從,而且……

  「得到所有人的喜歡是不可能的,就像你也不可能喜歡所有人。」社畜對momo說。

  超級多爸爸方案成功實施後,momo答應社畜不對同學拳打腳踢,有事等放學了再告訴社畜。告訴芬克斯或者飛坦之類的人就免了,社畜擔心A級犯罪分子把別人整出毛病。

  「怎麼就不能告訴我了?!」芬克斯發表不滿,「阿飛你說句話啊!」

  「……」飛坦雙手抱臂,不發一言。

  「momo,把你和同學吵架的內容再大聲說一遍。」社畜面無表情。

  「哼!」momo雙手叉腰,「她說她爸爸敢吃屎!我說我叔叔也敢!明天我們就要比一比!」

  「芬克斯你要參賽嗎?」社畜說。

  飛坦不再憋笑,板著的臉完全變成了滑稽的笑容,望向芬克斯的目光充滿挑釁,「芬克斯你要參賽嗎?」

  「開什麼玩笑!」芬克斯怪叫一聲,迅速拿出手機,「我呼叫團長來參賽!「庫洛洛叔叔」一定有辦法!咦?怎麼打不通?」

  「換我我也不想再接你電話了。」飛坦指著衛生間的方向,「要不你從現在開始練習?」

  「滾!」


第87章 後日談B-《墓碑》(三)

  感謝網絡時代帶來的便利,以社畜至少三年搬一次家的頻率,也不會讓momo與朋友減少聯絡。

  與此同時,痴迷手機游戲又變成了另外一個問題。

  曾經「一定有辦法的庫洛洛叔叔」由於抽卡手氣太差被掃入了歷史垃圾堆。而抽卡手氣最好的瑪奇成為了momo目前最崇拜的對像。

  算了,momo能成為比較正常的孩子,總比走上犯罪道路好。

  「一百抽沒抽到就停手。」社畜嚴格規定了momo的游戲氪金上限,「到下個版本才能充錢。找叔叔們也沒用,我都打過招呼了!找爺爺奶奶也不行!」

  「沒關系,momo,叔叔帶你去搶錢!」芬克斯擼起袖子,露出肌肉結實的手臂。

  「把人都殺了,就沒人知道你搶錢。」飛坦冷笑著拿出一柄細劍。

  啪!

  社畜一巴掌呼到芬克斯臉上,把芬克斯打醒了。

  「原來是夢啊。」社畜心有余悸,望向夜色深沉的窗外。

  「吵死了,芬克斯閉嘴。」飛坦翻了個身。

  「喂!」芬克斯用眼刀狠狠剮了飛坦的背影,大半夜的,也懶得再做計較。

  陽台上,社畜對芬克斯提起剛做的噩夢。

  「為了游戲充錢去搶劫,那是小混混才干的事。」芬克斯隨手把散在額前的金發抹上去,「我怎麼可能支持momo成為那麼沒品的家伙。」

  「我不是那個意思。」社畜嘆了口氣。

  「放心,momo和我們不一樣,她有得選。」芬克斯拍拍社畜的肩膀,「這是你給她爭取的,絕對不會白費。」

  「……」社畜仰起頭,後腦勺撞到芬克斯的胸口。

  「話又說回來。」芬克斯壓低聲音,「阿飛在這太礙事,我們溜出去開房吧。」

  「你說誰礙事了。」飛坦冷硬的聲音抵著芬克斯的後背。

  「繼續裝睡不好嗎?」芬克斯嘿嘿一笑。

  「要打出去打。」社畜迅速介入事態。

  兩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社畜關好窗戶,來到momo的臥室。

  鮮血淋漓的手術室已經在腦海中模糊不清,如今只剩下這張安靜的睡臉。床頭相框裡的四人合照,中間是笑容滿面的momo。

  社畜輕吻了一下momo的額頭。

  「做個好夢。」

  對momo。

  也是對自己。

  做個好夢。


第88章 後日談C-《花束》(一)

  【結局C-《花束》的後續劇情】

  【前情提要:黑鯨號多方混戰中,西索險些命喪社畜之手,得到社畜救治後,大孝子西索在社畜的棍棒教育下浪子回頭,坦白從寬,奉社畜為「媽咪」】

  ——

  拉維加斯賭城是世界知名的度假聖地,擁有「世界娛樂之都」和「結婚之都」的美稱。

  貴賓室裡,賭局落幕,勝負已定。

  賭場經理穆迪面帶微笑,走到對方面前,躬身行禮,低聲細語的內容卻不是送客,而是意料之外的威脅。

  「太太,您也不想那件事被公開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社畜坐著不動,語氣也很鎮定。

  錢都輸光了,賭場難道還想逼迫她貸款繼續下注?這裡不是正規賭場嗎?而且,殺雞取卵對誰都沒好處吧?

  「您或許知道,賭博出老千屬於詐騙行為。我有足夠的證據將您告上法庭。」

  賭場會安裝監控系統,包括閉路電視攝像頭的網絡,監控賭桌、賭場大廳、入口和其他公共區域,其目的是為了記錄和監視賭場活動,確保賭場的安全和保護客人的利益。

  上萬個8K攝像頭就是賭場監控部的眼睛。除了衛生間,這些攝像頭全部都是無死角安裝。如果發現任何不對勁的情況,可以放大放慢逐幀查看,清晰度高到可以看清人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當然,花大價錢搞這套監控系統,本質是維護賭場利益,防止客人在賭場一直贏錢。

  換言之,只要沒損害賭場利益,應該沒理由跟輸光了錢的貴賓過不去。

  即使想到這個不合理之處,社畜卻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心虛,因為她真的出老千了。如此看來,她想瞞過從業多年的老手仍然為時尚早。

  經過一番勤學苦練,社畜的手速和制造視覺死角的技術足夠瞞過高速攝像機,除非……出現了失誤。長時間精神高度集中,出現失誤是正常的。考慮更多問題之前,社畜最好奇她在什麼時候出現了何種失誤。

  掛壁式電視機的屏幕裡開始播放兩人的賭局畫面。

  穆迪拿著遙控器,「進行【倒帶(Replay)】。」

  「?!」注意到穆迪周身氣勢的變化,社畜瞪大眼睛。

  居然用念能力?!這才是真正的作弊啊!

  在賭局中,社畜可以借助身體遮擋制造監控和對手的視覺死角。然而,電視裡畫面的拍攝角度可以任意變換,完全不受限制,是真正的零死角,將社畜在原先視覺死角下的換牌動作一覽無遺——這就是穆迪的念能力嗎?

  如果把這個技能用於抓犯人,那些永遠拍不到犯人正臉的監控畫面也能派上用場了啊!

  不知道他的念能力有哪些限制?如果他能在賭局途中使用這個能力,豈不是能隨便偷看對手的牌?

  「先有結論,再找證據。我的工作只需要在客人離場前完成就沒有問題。」穆迪看出社畜的疑慮,類似的疑慮他已經非常熟悉,「太太,對於賭場來說,客人的輸贏並不重要,因為賭場的利潤主要來源於抽水。」

  抽水,指莊家會在每場賭局中抽取5%至10%的賭注作為佣金,只要客人願意賭,賭場就有利潤,玩的越多利潤越高。

  即使客人贏錢,賭場也不會虧本,概率是賭場立於不敗之地的關鍵。

  理論上,莊家贏的概率高於客人,在賭場無限大的資金池面前,客人就算偶爾贏了一兩次,只要繼續賭,注定是以輸收場。

  除了概率還有賠率,一切都經過精密的數學計算,不論結果如何,莊家永遠不會虧本。

  所以俗話說得好——不怕你贏錢,就怕你不玩。

  通過賭博實現一夜暴富,不過是賭場編織給賭徒的幻夢,有毒的誘餌罷了。

  那麼,手握9億定期存款,一輩子不用工作的社畜為什麼要來趟這趟渾水呢?

  咳,勤學苦練的紙牌技術不能白白爛在手裡,總得拿出來在外面耍耍,用於實戰,搞清楚自己究竟幾斤幾兩嘛!在這過程中損失的金錢量不會影響正常生活,就當是交學費了。

  她心甘情願交錢,賭場開開心心收錢,雙方各取所需,難道不是皆大歡喜嗎?

  除非……其中夾雜了私人恩怨。

  「我的確是初來乍到,但請你不要把我當成什麼都不懂的白痴。」社畜全身放松,後背靠到椅背上,「把錢輸光的人是我,有哪個詐騙犯會給受害者送錢?不管怎麼看,我才是冤大頭吧?」

  「太太,既然您是新手,有些規則不清楚也是正常的。」穆迪走到他那堆籌碼跟前,用手在籌碼中間畫一條線,「當我手上只有兩張牌的時候,我可以放棄一半籌碼,直接選擇投降(SURRENDER)。這樣,我們是平局。您剛才押注的籌碼會退還給您,現在,您還能說您沒有在賭局中通過出老千獲利嗎?」

  「說重點。」社畜翻了個白眼,「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西索。」穆迪雙臂打開,兩只手撐在桌沿,將成堆的籌碼籠罩在陰影下,「您肯定認識他,並且非常熟悉。請不要急著否認。這些年我見過無數客人,能讓我記憶深刻的不多,而您的手法和他十年前的風格幾乎一模一樣。」

  「啊?」社畜抱起雙臂,「原來我這是十年前老版本啊!可惡的西索!」

  「這不是重點。」穆迪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十年前和西索之間未完成的賭局令我耿耿於懷至今。希望您能幫我完成這個夙願,這一局籌碼您可以盡管拿走,視頻也會刪掉。」

  十年前,輕飄飄地拋下一句「無聊」,西索興致索然,中途把撲克牌扔在桌上就離開了。

  穆迪從未忘記那天西索對他輕蔑,把他當成了連打敗的價值都沒有的垃圾。

  「哦,就這?」社畜有段時間沒和西索聯系了,「我可以給他打個電話,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活著,說不定他已經死外邊了。」

  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在穆迪的刻板印像中,能跟西索扯上關系的不會是什麼正常人,更別提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他滿懷感謝與激動,快步走到社畜跟前,眼看著社畜點開通訊簿裡名為「狗兒砸」的聯系人。

  「??」嘟——嘟——

  在電話接通的信號音中,社畜抬眼看向面露疑惑的穆迪。

  「忘了告訴你,現在西索跟我姓了。」

  「喂——西索·利切。」

  「你給我惹的麻煩,快點自己過來解決。」


第89章 後日談C-《花束》(二)

  沒有問西索什麼時候能來,社畜就掛掉了電話。

  「我盡力了。」社畜攤手道,「他不是會乖乖聽話的家伙。反正你都等了十年,我也不著急。聽說你們賭場配套的酒店很不錯,我可以在那等西索過來。你有事隨時來找我,這總行了吧?」

  「招待您是我的榮幸,祝您玩得開心。」穆迪伸出手,掌心向上。

  社畜攏了攏身前的皮草披肩,左手搭在穆迪手中,站起身來,戴在無名指的紅寶石戒指熠熠生輝。

  「歌瓦訥。」社畜首次報出自己的名字,作為對方提供免費招待的感謝。

  這確實是社畜的真名,只是作者最初的打算是三章完結,所以直到今天才把名字想出來。

  順便一提,紅寶石戒指是租的,皮草是人造的,要愛護動物嘛。

  穆迪叫來兩名保鏢,護送社畜去酒店。

  酒店正門的音樂噴泉是該酒店非常引人注目的一個節目,還會噴出火焰與噴泉一起表演,每隔15分鐘一場,晚上配合燈光,又是另一番賞心悅目的景像。

  音樂噴泉由200個水景噴頭和1000個獨立燈泡組成。巨大的湖泊式噴泉隨著音樂的旋律、節奏而變化、扭曲、噴射,數不盡的水花在燈光的照射下翩翩起舞,各種色彩在其中流動,如煙火一般燦爛。

  游客的拍照聲在周圍不斷響起。

  看噴泉演奏完一整首歌曲,社畜這才進入酒店。穆迪已經用電話打過招呼,來到前台,社畜直接領到了特級豪華客房的房卡。

  用房卡遮住上翹的嘴角,社畜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白嫖一時爽,一直白嫖一直爽啊!

  至於守在門外的保鏢們是為了防止她逃跑之類的,比起被迫和卡金國黑手黨打交道的那段日子,只能說是駕輕就熟的芝麻小事。

  這裡是「娛樂之都」,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在這玩一段時間,沒有半點想走的意思,現在還有人願意買單,何樂而不為?

  關上門,房間內的燈光自動依次亮起。

  踢掉高跟鞋,赤腳踩著地毯,扔下披肩,社畜快步走向舒適的睡床,以一個「大」字迎面撲倒在床。

  「呼——」她拉過來最近的枕頭,墊到腦袋下,「好軟!」

  躺了一會,又翻了幾個身,在困意完全湧上來之前,她慢吞吞地下床。先把首飾放進房間配備的迷你保險箱,然後去浴室洗澡。

  作為娛樂度假酒店,娛樂場,商場,餐廳當然必不可少。

  第二天,社畜換上輕便的衣服鞋子,拿著手機,參考社交網絡上的推薦,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除了身後跟倆保鏢,她的活動內容和普通游客沒有太大區別。

  身後跟倆保鏢也沒什麼不好嘛!酷,而且免費,而且免費。

  第四天,一通電話打破了社畜悠閑的下午茶時間。

  「媽咪,我到機場了——」

  「我把詳細地址發給你。」

  「媽咪不來接我我就回去了。」

  「你等著!」

  好吧,這四天的玩樂不真是免費的,需要的代價是把西索送到穆迪面前。

  十分鐘的車程眨眼間過去,保鏢拉開車門。

  下車後,社畜在兩位保鏢的簇擁下四處張望。

  「媽咪——」有人瞬間出現,將社畜擁入懷中。

  別說身旁的兩名保鏢來不及反應,連社畜都對西索的出現十分意外。

  這家伙從哪裡鑽出來的?下水道嗎?!

  社畜抬起頭,定睛一看,眨了眨眼,又定睛一看,「你誰?」

  「人家很傷心。」他拉下墨鏡,眉毛挑起,金色眼睛露了出來,「需要媽咪親親才能好。」

  一米九的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撒嬌,這畫面太美,離現場最近的兩位保鏢完全不想欣賞,雖然想把視線移開,但工作職責所在,只能選擇忍耐。

  社畜推開西索,好好地把西索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今天的西索打扮得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散下來的紅發柔順地垂在耳邊,外套裝飾了大量的撲克牌花色紋飾,內搭紫色襯衫,不光墨鏡是從紫到粉的漸變色,還配了耳飾,胸針,袖扣等等。

  「聖誕樹就是你!」社畜抬手掩住鼻尖,意識到西索還灑了香水,「你這也太浮誇了!」

  西索微微昂起頭,狀似不滿地輕哼一聲,實則不以為意。他擅於享受觀眾的目光洗禮,在哪都要成為舞台中心——這個自戀狂!

  「魔術師(magician)的登場服飾當然要根據舞台仔細挑選。」西索單手托著漸變色墨鏡,低頭從鏡片邊緣打量社畜,「倒是媽咪的打扮令我出乎意料。」

  「不好意思,皮草和首飾忘在酒店了。」

  「哦,那按照媽咪的習慣租……」

  西索的後半句話被社畜捂嘴,沒能說出來,但不妨礙他笑得肩膀顫抖。

  很好,很有精神,不愧是「禍害遺千年」。

  兩人和保鏢們坐進車裡,西索這才問起具體要做什麼。

  「殺人、放火、還是搶劫?」西索笑眯眯地問。

  這些事西索多多少少確實干過,但是……

  「我從沒讓你干這些事吧!」社畜雙手抱臂,「今天只是叫你來賭博!」

  「噗。」西索笑出了聲,曖昧地湊到耳邊,「媽咪-珍惜生命,遠離賭博。」

  「西索你最沒資格說這個!」社畜試圖推開他的臉,未能得逞,「多少賭場把你拉進了黑名單!這次的問題也是因為你!簡而言之,有人要和你一較高下。」

  「那和「麻煩」又有什麼關系呢?」西索的發尾蹭在社畜的耳廓,「不是得了「好處」,就是……遭到了「威脅」?」

  車內的兩名保鏢可以從側面印證這一點。

  「那也是你的問題!」社畜猛地揪住西索的耳朵,「教我十年前的版本,害我出千被抓住!」

  「好吧。」西索鼓起臉頰,「可是我也很多年沒進賭場了。」

  「不是吧你?!」社畜動作僵住,「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那種地方十年前就玩膩了。」西索把墨鏡推到頭頂,展示給社畜一個大大的無辜臉,「還不如和媽咪一起喝下午茶有趣呢——」

  「……」

  「……」仔細想想,西索每天撲克牌不離手,雖然經常用來殺人。但至少玩牌的技術從未生疏,只會越發熟練,四舍五入也算是沒有忘本!

  而且,西索有個超級作弊的念能力「輕薄的假像」,能在任何物體的表面偽裝各種質感,比如,改變撲克牌的花色。

  西索這麼自戀的家伙,肯定也不喜歡輸得落花流水。

  總而言之……

  「媽咪相信你可以的!就決定是你了,上吧,西索!」社畜拍拍西索的肩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之前社畜和賭場經理穆迪賭的最後一場,因為穆迪選擇投降(SURRENDER),變成平局,那一場的籌碼退還到社畜手中。今天,社畜將這些暫時寄放在賭場的籌碼交給西索作為賭資。

  十分鐘後,荷官用推子刮走了西索跟前的最後一枚籌碼。

  「哦呀,不小心輸光了——」西索無奈地攤手,轉頭看向觀戰的社畜。

  「誰叫你亂下注的!」社畜恨鐵不成鋼地拍打座椅扶手,「沒用的家伙!高估你了!」

  「太久沒玩,手生了嘛——」西索滿不在乎地叉腰。

  「你就是……」x2

  社畜和穆迪的聲音撞到一起,兩人同時噤聲,面面相覷。

  「咳。」社畜打了個圓場,「如你所見,先生。不好意思,我家西索浪子回頭金不換,戒賭多年。如今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罷了。」

  「太太,可是他明顯沒有認真。」穆迪拍掌三下。

  貴賓室的門從外面被打開,真槍實彈的黑西服保鏢一股腦湧進來,將整個房間團團圍住,黑漆漆的槍口分別對准西索和社畜。

  「押上各自的全部財產,誰先輸光,誰就去死。」穆迪揚起異常興奮的笑容,「現在你們可以跟我較真了嗎?」

  「這不太好吧!」下意識舉起雙手的社畜說,「輸光全部財產就已經夠慘了,沒必要去死。」

  「媽咪——」西索眼神堅定, 「會贏的。」

  「上一個這麼說的人氣漫畫角色已經變成兩截了。」社畜嘆了口氣,「行吧,客隨主便,西索你和他再玩一局。」

  「……」

  「……」又輸了。

  「看起來我今天手氣不佳。」西索的懊惱浮於表面。

  「你這個敗家子!」社畜的痛罵真情實感。

  觀察眼前兩人的互動,穆迪有些說不清的疑惑。直到他發現西索用來兌換籌碼的銀行卡是副卡,並且額度剛剛到達上限。

  「怎麼就剩這點了,又亂花錢了是不是?!」社畜指著西索的鼻子,「沒沾賭就這麼能花錢,真變成賭徒咱們立刻斷絕母子關系!」

  「媽咪——」西索離開賭桌,用鼻尖抵住社畜的手指,「如果讓我繼續賭,這家賭場我都可以贏到手。」

  「說什麼大話呢!」社畜一下下戳著西索的鼻子,「萬一你輸了不還得我買單!」

  「媽咪不也開倒了幾家店。」

  「我炒虛擬貨幣賺得更多!」

  不勞而獲的錢虧了最不心疼,所以被社畜拿來當賭場的學費。

  第三局,還是西索輸。

  「感覺就差一點點了。」西索語氣真誠。

  「你最好真的只差一點點。」社畜心疼地又兌換了一批籌碼。

  第四局,西索輸。

  「西索,你可以跟我開玩笑,但不要拿錢開玩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西索靠在賭桌,單手撐臉,「媽咪的總資產應該有上千億,難道都被媽咪賭光了?」

  「我不可能,你倒是有可能。」回想西索的連續落敗,社畜突然意識到某種可能性,「你想全部拿來賭?!」

  「Bingo——」

  社畜頓時黑了臉,「呼」地站起來,然後被黑西服保鏢的子彈上膛聲壓回了座位。

  不讓穆迪心服口服,賭局就不會結束。

  不繼續和穆迪的賭局當然也可以,代價會是一場血雨腥風。這家賭場的安保水平攔不住西索,只會變成西索在賭場亂殺。

  西索一般無意與雜魚計較,但槍都懟腦門上了,就別怪他不客氣。

  為了和平……

  呃,用社畜上千億的全部資產來換取別人家賭場的和平,這是不是太貴了?!

  主動挑事的可是對方啊!難道不應該自己負擔後果嗎?

  成年人要學會自己承擔責任!

  「西索,你這混蛋!」社畜咬著牙,「早知道,我就不收養你了!」


第90章 後日談C-《花束》(三)

  法律是統治階級意志的體現。

  由於社會結構、歷史傳統、文化理念、價值取向等方面的不同,使得各個國家的法律文化之間存有差異。

  舉個例子,有的國家允許8歲兒童結婚。

  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居然能合法。那麼,未婚社畜收養一個年齡比她還大的成年男人為養子,放在全世界範圍內,同樣算不上稀奇事。

  社畜之所以耗費時間精力辦理收養西索的合法手續,不是因為受到西索威脅或者無聊到了極點,而是因為……

  「什麼?!你說你干了什麼?!」

  社畜媽陡然變大的聲音讓社畜默默降低了視頻通話音量。

  若不是西索堅持「既然是家人,就不能藏著掖著」之類的狗屁話,社畜本想瞞著父母去辦收養西索的手續。

  社畜怎麼可能不清楚,西索的真實意圖是想看她家人對此事有什麼反應。

  但西索比她更清楚,上千億資產對她的誘惑力。

  選擇收養西索,社畜和西索就變為直系親屬關系,而直系親屬之間最方便轉移巨額財產——鉤直餌鹹。

  社畜輾轉反側幾夜,即使知道其中的風險,心一橫,還是把鉤咬了。

  「可惡!」社畜含淚簽字,含淚成為西索的養母,含淚獲得西索名下的上千億資產。

  誰叫西索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收養孩子不是收養寵物!你以為養個孩子很容易嗎?!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們商量一下?!」社畜媽的表情在視頻通話的畫面裡憤怒得有些扭曲,「好啊!都學會先斬後奏了,歌瓦訥·利切!」

  當爸媽開始連名帶姓地稱呼你,往往證明事情非常嚴重。

  社畜特意趁著爸爸不在的時候聯系,就怕有高血壓的爸爸過於激動犯了病。先跟媽媽談妥了,再讓媽媽轉告爸爸比較好。

  「媽。」被一頓數落的社畜瞪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的西索一眼,瞅准媽媽歇口氣的間隙,無奈地抬高嗓門,暫時蓋過對方的聲音,「媽!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和我的獵人工作有關!」

  擁有「獵人執照」的「獵人」是社會地位很高的特殊職業,可享受各種特權。每年想要獲得獵人執照的人絡繹不絕。但獵人考試通過率極低,全世界擁有獵人執照的不足千人。

  當社畜擺出她的「獵人」身份,社畜媽的氣勢頓時少了一大半。

  「哦。」社畜媽看似冷靜,「你繼續。」

  在社畜編造的故事中,她因為工作關系認識了「遭遇巨大變故,產生精神障礙,喪失民事行為能力,急需監護人」的西索。由於西索名下有巨額財產,為了爭奪監護人的位置,事態一度混亂不堪。最後變成讓西索自己選,結果西索選了她當監護人。

  「所以你收養了一個被人惦記財產的精神病?!」社畜媽的臉色更差了,「再缺錢也不能接這種活!咱們家不圖這個錢!」

  「話也不能這麼說……」社畜一邊說,一邊提防西索搗亂,做好了隨時掛掉電話的准備,「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普通人沒法解決的事情,我身為獵人,平時享受特權,這種時候理應首當其衝。我也是確認了自己能夠處理,沒有勉強自己。」

  涉及到「獵人」這一知識盲區,社畜媽沉默了好一會兒。

  「多少錢?」社畜媽把話題扯回普通人的範疇。

  聽到媽媽開始談錢,社畜明白事情成功了一半。

  實際金額對於普通人太過震撼,社畜明智地減了一個零,「上百億。」

  屏幕那邊傳來社畜媽倒吸涼氣的聲音。

  一百億戒尼,足夠普通家庭衣食無憂十輩子,恐怕還不止。

  社畜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狀態反反復復,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行吧。」社畜媽放棄了掙扎,「你爸恐怕受不了這種刺激。跟他講的時候,我會減一個零。」

  「好,改天我把西索帶來給你們看看。」

  「什麼?!」社畜媽拉長了臉,「不用了!讓他好好住院接受治療吧!」

  「已經治療過了,他現在精神挺穩定的。」社畜說,「西索是個孤兒,渴望家庭溫暖,想見爺爺奶奶。」

  「什麼爺爺奶奶?!我沒你這個女兒!」社畜媽捏著眉頭,「沒結婚就多一孩子!還是個有精神病的!別說你爸,我也要被你搞出高血壓!」

  「媽,人家可憐,有錢沒處花,我這是做好事。」

  「他犯病的時候有沒有暴力傾向?如果打了人砸了東西,要負責的是監護人!」

  「我知道!」

  確實,這就是收養西索的最大風險所在。

  富貴險中求,西索為非作歹這麼多年都沒翻車,應該沒事——誰叫西索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母女倆討論了很久責任問題,閑得西索在此期間不知道堆了幾座撲克牌塔。當視頻通話結束,社畜疲憊地給手機充電,然後在床上躺屍。

  西索興致勃勃地湊上來,社畜一巴掌按住他的臉,「別介,我現在是你媽。」

  然而沒一點屁用。

  「媽咪,我餓了——」

  「……」縱觀200多種寵物狗,有一些狗特別出眾,體力和力量都非常強大,並且喜歡衝刺,每天都需要散步、跑步,長時間的運動都不會疲憊,永遠精力旺盛,一年至少300天在戶外瘋跑,沒幾個主人能夠抗得住。如果不能為它們提供足夠的運動量,那它們就要拆家了。

  到底是「人遛狗」還是「狗遛人」,這是個問題。

  好處是,養狗真能減肥。

  「……」如果可以選,社畜想,自己還是更適合養貓。

  到了見家長那天,社畜已心如止水。

  社畜爸媽正襟危坐,問西索什麼時候來,社畜指著身旁人模狗樣的西索,「他就是西索。」

  「……」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之前在視頻通話裡聊了很多問題,唯獨沒有提及西索的年齡——因為是收養,社畜爸媽都下意識認為對方是個未成年。

  鬼知道是個一米九的……怎麼看都已經成年很久的……成熟壯漢。

  社畜爸捂著胸口,社畜媽勉強擠出一句,「沒開玩笑?」

  「沒。」社畜冷靜回答。

  「……」社畜爸開始翻找降壓藥,社畜媽開始擦汗。

  「西索你先回我房間待著。」社畜扯著西索的袖口,連拖帶拽,讓他進了臥室。

  社畜爸媽坐回原位,與之前不同的是,兩人面色凝重,仿佛家裡剛剛進了一頭餓狼。

  不好意思,低估了,西索的破壞力應該相當於一群餓狼。

  「呃,你們也看到了,西索只是看起來不好惹,其實他沒什麼攻擊性。」社畜說,「你們可以把他當成「地主家的傻兒子」。」

  「他……他生活能夠自理嗎?」社畜爸握著剛剛用來喝降壓藥的水杯。

  「可以。」社畜稍加斟酌,「他的思維只是退回到了8歲左右。」

  「8歲?看他的樣子,這也得28了!」社畜媽嘴角向下,「年齡越大,病越不好治啊!而且他這麼大塊頭,萬一他要打人,你真攔得住嗎?!」

  「媽,我是獵人。」社畜強調。

  「行行行,你不是普通人是獵人是啥都行!」社畜媽不耐煩地擺手,「隨便你!」

  「西索這身肌肉是因為他得病之前喜歡健身。」社畜試圖找補,「他其實很陽光開朗,樂於助人!」

  「有錢卻變成了傻子,西索也是個可憐人。」社畜爸嘆息,「就是今天准備的飯菜可能不夠。看他這大塊頭,一頓得吃多少碗飯!」

  「餓一頓沒事的,餓不死人。」社畜說。

  「人家給這麼多錢,不能沒良心!」社畜媽站起來,「我再去買點菜。」

  「點外賣!」社畜攔住她,「別麻煩,點外賣就行了!」

  「外賣都是料理包,還不衛生!你要吃就吃,反正我不吃!」

  社畜媽出門了,留下社畜爸和社畜面面相覷。

  「有件事。」社畜爸盡可能壓低聲音,「能不能給我看看銀行卡?你爸這輩子還沒親眼見過八位數以上的銀行余額。」

  社畜給爸爸看了她9億戒尼的定期存款。

  「哎呀!這!這!」社畜爸看了又看,忍不住感慨,「仔細想想,西索長得也不錯,活脫脫一個鑽石王老五。若不是個傻子,怎麼輪得到咱們家撿漏。」

  「爸,那是因為我是獵人。」社畜強調。

  「行行行,你不是普通人是獵人是啥都行!」社畜爸將手機還給社畜,「以後還是小心點,要是出了問題,咱們也幫不上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該送醫院就送醫院,別舍不得錢!」

  西索在社畜爸媽家吃飯期間無事發生。

  不知道他們對西索的病情認知究竟嚴重到了什麼地步,見到西索能夠和正常人一樣吃飯就非常欣慰,然後嘴角抽搐地拒絕了西索叫他們「爺爺奶奶」的行為——錢再多也無法接受自己突然多了個快三十歲的大孫子。

  飯後,社畜沒來得及幫忙洗碗,就連同西索被父母委婉地趕出了家門。

  「……」社畜的事前預測還是太樂觀了。

  目前看來,但凡西索在剛才那頓飯期間多整點么蛾子,社畜八成會被父母當場斷絕關系。

  悻悻地將視線從緊閉的家門移開,社畜看向西索,「你今天安靜得出奇,不會還有什麼大的在後面等我?!」

  「其實我很怕生的——」西索用手指壓著下嘴唇,一臉無辜。

  「玩夠了吧?!我都跟你說過了我爸媽是普通人!」社畜雙手握住西索的手腕,「該走了!」

  她拽著西索走了好幾步,從上方傳來西索故意拖腔拖調的愉快聲音,「我還有一點要求——」

  「還有什麼要求?!」社畜艱難地轉過頭。

  「想吃飯後甜點——」西索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早說啊!」社畜騰出一只手擦額頭,「嚇死我了!」

  社畜父母雖然關了門,人還站在窗戶那裡看著啊!

  「你想吃什麼都行!只要是法律允許的都行!」社畜迅速繞到西索身後,用全身力氣推著西索往前走,「快快快!走走走!」

  因為西索的不配合,社畜索性扛起200斤西索,飛速離開現場。

  「不、不愧是獵人。你說是吧,孩子她媽?!」見到自己女兒輕松扛起一米九的壯漢,社畜爸驚得下巴都合不攏了。

  「西索如果不是個傻子,能不能當咱們家女婿?」社畜媽喃喃。

  「不能吧!那長相就不是能守本分的。」社畜爸拉好窗簾,「結婚還是找個老實靠譜的比較好!」

  「說的也是。」


第91章 後日談C-《花束》(四)

  目前為止,社畜是第一次感到從西索那裡繼承的數千億資產燙手。

  西索無民事行為能力的證明是真的,收養手續是真的。一旦西索闖禍被抓住,身為監護人的社畜要被問責也是真的。

  錢呀,你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俗話又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合乎道德和法律的方法去取得錢財,愛財又有什麼錯?!

  錢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西索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原本,社畜過得安寧且幸福,直到西索贈與她巨額財富,又教她玩撲克,讓她躍躍欲試。

  這件事改變了社畜的一生。

  「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成人,你居然這樣對我!」社畜猛地抓住離她最近的一根槍管,力量和速度都讓黑西服保鏢措手不及,手裡的槍被社畜搶走,「去死吧,西索!」

  緊接著,社畜對西索一通掃射,直至清空彈匣。

  地毯、椅子和賭桌都留下了硝煙味的彈坑,西索避開所有子彈,從容地扶著椅背坐回有彈坑的椅子。社畜把槍往後拋,砸到其中一個黑西服保鏢的胸口,對方下意識地抬手,正好接住了槍。發燙的槍口又令他松手,槍掉到地毯上。

  「先生,你看看。」社畜對穆迪說,「槍根本打不中這家伙。我建議你叫他們把槍收起來,現在的氣氛我實在不喜歡。」

  「醜話說在前頭,我對你的性命沒有任何興趣。」

  「我能拿出上千億的資產當籌碼,你有足夠的資產跟注嗎?」

  社畜想通了,這上千億資產是從西索那裡不勞而獲的,全扔進水裡也不值得心疼。

  (西索的)錢沒了(西索)可以再賺。

  關她屁事!

  「當然。」穆迪做了個手勢,讓黑西服保鏢們把槍放下,「我早就做好了舍棄一切的准備。總額可能差一點,但我可以用我的手腳和器官補上。」

  「你有點太極端了。」社畜忍不住說。

  通過各自的律師驗證雙方的資產真實性後,作為豪賭標志物的純金籌碼被端了上來,一枚籌碼代表10億戒尼。

  金燦燦的籌碼堆在賭桌,就像一小座金山。

  社畜已經放棄了掙扎。

  不孝子孫多敗家,金山銀山也會空。

  待會就等著看西索表演魔術「坐吃山空」。

  該死的西索!

  「太太,如果您不想全程旁觀,那就稍微修改規則如何?」穆迪主動提議。

  「願聞其詳。」社畜點頭。

  奧馬哈撲克游戲(Omaha Poker)是一種共牌游戲。莊家總共發出五張公共牌,玩家手中最多有四張底牌,要將手中的兩張底牌和五張共牌中的三張牌,組合成最好的一手牌。然後比較大小,大的贏。如果大小一樣,那麼平分底池。

  規則修改後,本應該由莊家發給玩家們的第三張底牌,變為社畜查看第三張底牌後,自己決定把底牌分別交給哪位玩家。本應該由莊家發給玩家們的第四張底牌,變為臨時發牌員查看第四張底牌後,決定把底牌分別交給哪位玩家。

  其中,社畜選擇交給西索的牌必須公開,臨時發牌員交給穆迪的牌必須公開。

  賭場是穆迪經營多年的地方,公平起見,臨時發牌員由社畜挑選。於是,社畜選了在場的一名黑西服保鏢。

  游戲開始。

  西索和穆迪都投注一枚籌碼加入游戲,莊家將這兩枚籌碼劃入底池,然後發牌。

  莊家發完第二張底牌,此時玩家可以選擇棄牌(fold)、跟注(call)或者加注(raise)。

  「Raise。」西索似乎認為自己手上的牌非常好,選擇加倍投注,也就是押上兩枚籌碼。

  「Raise。」穆迪緊隨其後。

  坐在莊家對面的社畜掃視二人,那兩張臉都充滿自信,看不出破綻——情緒管理是玩牌的基礎。

  莊家發出三張公共牌,方塊A,梅花K,黑桃6。

  此時玩家可以不投注,選擇觀察(check),也可以投注(bet),或者和上一輪一樣,選擇棄牌(fold)、跟注(call)或者加注(raise)。

  「Bet。」西索押上一枚籌碼。

  「Raise。」穆迪押上兩枚籌碼。

  莊家把第三張底牌發給社畜,是紅桃A和黑桃2。

  社畜不知道西索和穆迪手裡的兩張底牌是什麼,只能根據公共牌來判斷拿哪張牌給西索更有利。但她拿給西索的牌必須公開,這就不一定對西索有利。

  話又說回來,賭局才剛開始,西索未必想贏這一局,她何必費太多心?

  不過,穆迪拿到第三張底牌後,和她公開的牌進行對照,就知道她是否選擇與公共牌組合效果更好的牌,這又能說明很多問題。

  選擇和公共牌組合效果更好的牌看起來更合情合理。但在牌面需要公開的情況下,那就不一定了。

  社畜決定先走穩妥的路子,公開了手中的紅桃A,然後將蓋著的黑桃2交給穆迪。

  「是我最喜歡的牌呢。」西索指間夾著紅桃A,對著中央的愛心輕輕一吻,「謝謝媽咪——」

  盡說謊話,你最喜歡的明明是joker!社畜腹誹。

  穆迪沒有漏掉社畜對西索翻的白眼,因為社畜可能以任何方式將穆迪的第三張底牌透露給西索。

  撲克牌游戲不僅要會算概率,更是人心的較量。

  莊家發出第四張公共牌,方塊Q。

  現在再投注,就得翻倍了,也就是兩枚籌碼起步。

  「Bet。」西索押上兩枚籌碼。

  「Raise。」穆迪押上四枚籌碼。

  莊家把第四張底牌發給臨時發牌員,臨時發牌員公開了黑桃4。

  在社畜的角度,她知道西索有一張紅桃A,穆迪有黑桃2和黑桃4,公共牌是方塊A,梅花K,黑桃6,方塊Q——難道穆迪准備組成同花順?

  社畜中斷思考,轉過頭,西索正笑眯眯地盯著她看。

  想要從社畜和臨時發牌員臉上找出更多線索是正常的。但西索的觀察明顯不是為了游戲勝利,而是尋求更多樂趣的唯恐天下不亂!

  「西索,如果你想當一路躺輸的冒牌魔術師,那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社畜皺了皺眉頭,「你敢不敢承諾,輸一次給我打一次屁股!」

  「誒?」西索驚訝地挑眉,「在這?」

  「回去了打。」社畜有些後悔自己的提議,西索明顯比她想的更不在乎尊嚴,她連忙補充,「是脫了褲子打!」

  西索單手撐著下巴,大概是想像了那種情景,語氣愉快地上揚,「豈不是更好了口牙——」

  這也能被你當成獎勵?!

  莊家發出第五張公共牌,梅花A。

  又是A?

  老天有眼?

  三張A就是「三條」,西索難道會躺贏?!

  好耶!這樣就好!社畜對於打西索屁股這件事完全不感興趣!拒絕獎勵西索!

  底牌和公共牌都已經發完,到了攤牌(the showdown)的時刻。每個玩家從自己的底牌中選出兩張,從公共牌中選出三張,共五張形成最好的組合,然後比較牌型大小。

  公共牌是方塊A,梅花K,黑桃6,方塊Q,梅花A。

  穆迪選的兩張底牌是黑桃Q和紅桃6,可以與公共牌中的方塊Q,黑桃6,以及任意一張剩下的牌完成「兩對」的牌型。

  黑桃Q和紅桃6都不是社畜或者臨時發牌員選擇的牌。看起來,在每個玩家手中有四張底牌的情況下,社畜和臨時發牌員能給己方帶來的幫助相當有限。

  「兩對」的牌型算不上特別好,並且小於西索能夠湊齊三張A的「三條」牌型。但賭局才剛剛開始,押注的籌碼較少,輸或者贏都只能算是熱身活動,所以穆迪攤牌時表情也十分輕松。

  稍後,西索同樣一臉輕松地打出兩張底牌,方塊5和梅花K,也沒選擇社畜發給他的牌。

  這兩張牌和公共牌能夠組成的最大牌型是——對子。

  「西索,我給你的紅桃A呢?!」社畜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被你吃了?!」

  只要西索拿出紅桃A,與公共牌的方塊A和梅花A組成「三條」,牌型就比穆迪的「兩對」更大。

  「仔細想想,我最喜歡的牌還是joker——」西索彎著嘴角,手上的牌面眨眼間變成拿著鐮刀的小醜圖案。

  「這裡根本沒有joker!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奧馬哈撲克游戲裡總共52張牌,兩張joker牌事先會被排除。

  更叫社畜惱火的是,西索這是故意展示他可以用「輕薄的假像」更改牌面。正如西索在天空競技場喜歡主動向對手介紹自己念能力的壞習慣。

  正常念能力者主動介紹自己的念能力。可能是因為念能力有此制約,可能是因為對方肯定會死,可能是因為要用不完整的情報迷惑對手——總之就是要創造各種有利條件。

  西索恰恰相反,他是為了讓自己落入下風,享受逆風翻盤的刺激,才主動介紹自己的念能力。

  想要戳穿「輕薄的假像」並不難,難的是需要意識到這一點,攤牌時仔細檢查牌面,就能發現破綻。

  但是……

  就算沒有「輕薄的假像」,防範撲克牌被做手腳是賭場的基本操作。無論對手是不是西索,賭場都會格外關注撲克牌的狀態。

  此時,社畜已經衝到西索面前,雙手揪著西索的衣領,把西索從椅子上拽起來,「好玩嗎?以後馬戲團沒你我不看!還要不要去金拱門前站站崗!」

  「今天是瘋狂星期四——」西索雙手舉到胸前,豎起大拇指,「忘了肯德基,V我50,讓我做你的堡堡——」

  社畜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裡冒出怒火,因為暫時騰不出手,竟然張嘴咬住了西索的脖子。

  西索眯起眼睛,好像很享受的樣子。直到血腥味溢出來,其他人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

  經過眾人一番勸架,社畜總算放西索一馬,然後用一杯冰檸檬水漱了口。

  西索扯開被血糊住的衣領,拿濕毛巾處理血跡。

  為了防止西索繼續故意出爛牌,穆迪再次修改規則,攤牌時要把四張底牌全部公開,強制選擇牌型最大的組合進行比較。

  啃了西索之後,社畜仍不解氣,接下來連眼神都懶得多給西索一個,選底牌的時候也非常隨便,毫無章法可言。西索的想法更是叫人難以捉摸,有時候認真,有時候不當回事。

  一開始意氣風發的穆迪,被這兩人的各種鬧劇整得沒了脾氣。

  穆迪的心完全冰冷,仿佛最枯燥的日常工作,只是如同機器般進行概率計算,朝著永恆不變的勝利目標前進。

  天道酬勤。

  盡管西索不是一直在輸,但穆迪贏得更多。終於,西索面前的純金籌碼用光了。

  沒有多少獲勝的喜悅,穆迪站起身,宣布游戲結束的聲音夾雜著疲憊。

  「等等。」社畜打斷他的宣言。

  社畜抬手,指間夾著一枚純金籌碼。

  「我這裡還有籌碼。」她把籌碼橫過來,擲向西索,「最後一枚。西索,你滿意了吧?!」

  「媽咪真好——」就像孩童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玩具,西索滿臉驚喜地接住籌碼,臉頰貼上去蹭了蹭,感受籌碼殘留的體溫,「謝謝媽咪——」

  穆迪的面容凝固了,時間仿佛靜止,唯有驚愕溢出眼眶。

  他只顧著關注撲克牌,沒有留心籌碼的數量。

  從一開始就被耍了!


第92章 後日談C-《花束》(五)

  「藏籌碼——這不算作弊吧?」社畜眼中帶笑。

  「沒錯。」穆迪承認。

  關鍵在於,她什麼時候藏的籌碼?恐怕是她和西索產生肢體衝突的期間,那時她離籌碼最近。

  轉移眾人注意力是老千常用手段之一。

  之前社畜和西索的互動太富有真情實感。尤其是社畜啃西索的那一口,血淋淋的傷口實在觸目驚心,再加上,社畜對西索的冷落持續到結尾,穆迪就沒有把那場衝突當成假的。

  不,無論那場衝突是真是假,也不妨礙她借此藏起一枚籌碼,留下後路——她同樣是一名不可小覷的賭徒。

  盡管被結結實實擺了一道,穆迪重新興奮起來。

  期待已久,真正的好戲終於要開場了!

  「一枚籌碼只夠作為入場券。」穆迪掃視社畜和西索,「你們要怎麼投注、跟注或者加注呢?」

  「媽咪——」西索雙手捧臉,對社畜眨眼睛,作期待狀。

  「你媽死了!」社畜瞬間翻臉,再次跟西索劃清界限。

  穆迪不再相信這兩人之間的衝突戲碼,指揮莊家開始發牌。

  莊家發完第二張底牌,此時玩家可以選擇棄牌(fold)、跟注(call)或者加注(raise)。

  「Call。」穆迪押了一枚籌碼。

  「Call。」西索指著社畜,「用我的媽咪當抵押。」

  「逆子!你以為你是空條承太郎?!你有無敵的白金之星嗎?!」社畜怒視西索,「你應該拿你自己的手腳、器官和生命當抵押!」

  「好吧。」西索撇撇嘴,「用我的左腿當抵押。」

  「不要以為這種事只是說說而已。」事已至此,穆迪也拿出了他准備的殺手锏,「要立下「誓約」才行。」

  賭場可以為客人提供借款服務,還有專業的「討債人」,用念能力讓簽了協議的參與者立下「誓約」,願賭服輸,無法賴賬。

  西索毫不猶豫簽了協議,「誓約」起效,西索用作抵押的左腿立刻失去知覺,仿佛不再屬於他。

  「大腿也沒有知覺了呢——」西索檢查了自己的左腿,舌頭舔過嘴唇,對此展現出極大的興趣,「如果早這麼玩,我也不會覺得無聊了。」

  下一次跟注,西索用右腿抵押。

  不出穆迪所料,西索輸了。

  現在連穆迪也搞清楚了西索的喜好,西索總是把樂趣擺在第一位。比起勝利,西索更好奇輸掉的抵押物會變成什麼樣。

  結果西索的雙腿沒有消失,仍然連接在西索的軀體上。

  「效果只是暫時的嗎?」西索稍感遺憾地拍了拍毫無知覺的大腿,「嗯-畢竟生物材料保持活性才擁有價值。」

  這句話之後,西索就開始了沒有節制的零件大甩賣。

  社畜和臨時發牌員挑選底牌的規則被取消,因為西索把雙手抵押了出去,不得不讓社畜幫他動手翻看牌面。

  在此之前,西索已經抵押了聽力和嗅覺。喪失聽力,可以讀唇語,喪失嗅覺,更是無關緊要。

  接下來抵押的東西就得要人命了。

  穆迪盯著賭桌對面依偎在社畜懷裡的西索。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到底牌,以及秘密交流,社畜用手心的念文字與西索對話。

  念文字只有念能力者用「凝」的時候可以看到,但這已經不重要了。當西索抵押視力,社畜改成用手指在西索胸口寫字,讓他單純用觸覺知曉現狀。

  然後抵押的是內髒,人體其實很頑強。即使大部分內髒失去功能,短時間內還可以維持生命基本機能。

  穆迪的腦中始終緊緊繃著一根弦,他確信西索在等待某個必勝時機,此時的揮霍無度是為了享受瀕臨死亡的快感。

  出千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出千。

  盡管單次輸贏是隨機事件,但只要重復的次數足夠多,結果一定符合理論計算出的概率。

  「知道我為什麼覺得無聊嗎?」西索揚起下巴,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因為你下的賭注對我毫無吸引力,換句話說就是爛果實。」

  「這是最後一局了,你真的敢和我堵上全部嗎?」

  「我剩下的全部,聲音,心髒,肺,我的命,All in——」

  「誓約」起效,西索在社畜懷裡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四張底牌已經發完,公共牌發了四張,玩家可以選擇棄牌(fold)、跟注(call)或者加注(raise)。

  但是,如果有玩家選擇「All in」,之後的玩家只能選擇棄牌(fold)或者跟注(All in)。

  另一點值得注意的是,選擇「All in」的玩家獲得勝利後,收益由其All in的籌碼決定。比如,玩家All in了2枚籌碼,勝利後籌碼翻倍,獲得4枚籌碼。扣除押注的2枚籌碼,實際收益為2枚籌碼。

  等價交換,穆迪再熟悉不過了。

  西索簽協議立下「誓約」的時候,他當然也簽了協議。

  如果他不選擇棄牌(fold),選擇跟注(All in),按照西索的方式,他也得……賭上自己的性命!

  「快點決定,先生。」社畜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時間就是生命。」

  西索贏了以後會獲得底池內等價的籌碼。

  對,不是這些純金籌碼,而是穆迪的聲音,心髒,肺,以及他的命。

  額頭冒出冷汗,穆迪確信這就是西索等待已久的必勝一局,他沒必要白白犧牲。對,他輸得起,他還有千億資產,他還有性命,他還有未來。

  他不能把自己的聲音,心髒,肺,以及他的命放入底池,至少……不是此刻!

  「Fold。」穆迪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聲音如此陌生。

  西索的呼吸和心跳回來了,莊家將底池內的兩枚純金籌碼移到西索跟前。

  一枚純金籌碼代表10億戒尼,西索的命價值20億,還挺值錢,不愧是天空競技場樓主的含金量。

  社畜將西索的四張底牌展示給穆迪。

  看到是一副爛牌的時候,穆迪扯著嘴角,想笑又笑不出來。

  他真的想不到嗎?他只是不敢在這一局賭上全部。

  在心態上,他從一開始就輸了,敗局已定。

  「……」布滿城市的人造燈光讓月亮和星星都變得黯淡無光,人潮洶湧,熱鬧得不分晝夜。

  「所以,不要看他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西索攬住社畜的肩膀,縮短的距離,輕聲耳語變得更加清晰,「叫我來解決麻煩,其實是……媽咪想要見我的借口——」

  社畜最後阻止了西索,不管是穆迪的財產或者性命,社畜都沒有要。

  「才沒有。」社畜別過臉。

  柔軟,濕潤,還有點癢的感覺拂過社畜的臉頰。

  「是說謊的味道。」舔完社畜的臉,西索笑著把自己的臉埋到社畜的脖子處,裝模作樣咬了一口。

  社畜急急忙忙用手去捂脖子,西索已經拉開距離,兩條胳膊圈住社畜,腦袋枕著社畜的肩膀,整個人的重量都歪在社畜身上,火焰般艷麗的紅發占據社畜的半邊視野。

  「差點忘了。」社畜捏住西索的臉頰,「輸一次打一次屁股!不光要脫了褲子打,還要重重地打,狠狠地打!」

  「不要嘛——」西索鼓起包子臉。

  「別想耍賴!」


第93章 後日談C-《花束》(六)

  「所以說,比起正兒八經搞經營,我還是更適合搞投機。」社畜坐在床上,雙手抱膝。

  「哦?」西索走過來,手上的三明治換了角度,沒咬過的那一邊遞到社畜嘴邊。

  「你有……」社畜下意識咬了一口,邊嚼邊說話,話語和內容一起變得含糊,「傳染病……不是,遺傳病嗎?」

  西索的動作停頓片刻,顯然他已經明白社畜要說什麼,卻不答話,看著社畜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如、如果你沒問題的話……」社畜想要表現得鎮定自若,臉頰仍是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燙,「我希望你……幫助我……變個魔術……」

  變個魔術?

  什麼鬼。

  社畜最初的腹稿根本沒有這種內容!

  都怪西索!讓她嘴瓢了!

  西索若無其事吃著三明治,以眼神示意社畜繼續說下去。

  「當然!在你之前,我也考察過其他的……」社畜吞吞吐吐地說,「聽說可能有貨不對板。這種事情要絕對慎重,錢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風險控制……在積累倒閉經驗的同時,我對全體人類的總體信任度是逐漸下降的……我想我差不多做好了准備,但是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准備,不可預測因素太多了……果然還是年輕的時候,更容易頭腦發熱做出這種決定……」

  直到西索慢悠悠吃完三明治,社畜也沒說出重點。

  「喂!」社畜抓住西索的手腕,「你怎麼不吭聲?啞巴了?!」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魔術。」西索的臉忽然湊近,細長上挑的眼尾透著幸災樂禍,「讓媽咪如此大費周章,拐彎抹角——」

  這家伙完全在明知故問!

  「大變活人。」社畜急中生智。

  「噢,是個經典魔術——」西索狹長的眼睛彎了起來,「需要我怎麼幫助媽咪呢?」

  「請人上台的時候,我會選你當志願者。」一旦開始胡說八道,社畜就條件反射變得鎮定,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你要配合我,幫我變出第三個人。」

  「具體……」西索不再掩飾笑意,額頭近得抵住社畜的額頭,「要怎麼做呢?需要什麼樣的道具、手法和場景?教教我呀,媽咪——」

  ……

  「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社畜媽這次的情緒很穩定。

  「媽你沒什麼想說的嗎?」視頻通話裡的社畜一臉謹慎。

  「都說了你自己做主。」社畜媽眼神放空,「媽累了,最近想去旅游,你好自為之。」

  不等社畜回應,社畜媽掛斷了視頻通話。

  「……」果然,上次收養西索的事情還沒翻篇呢!

  沒辦法,社畜又給自己爸打視頻電話。

  得知社畜借助人類基因庫懷了孩子,社畜爸的表情一度漂移,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這個……呃……以你的條件確實養得起……教育問題……你也應該想過了吧?」

  「嗯。」社畜應道。

  「那個……那個傻子怎麼處理了?」

  「在醫院。」

  「好,好。」社畜爸終於放松了一點,「我幫忙勸勸你媽。沒事!就當孩子爹死了,都是一回事!」

  不知道是否有急事,社畜爸匆匆掛斷視頻電話。

  手機黑屏後,映出了西索放大的臉。

  「也算是意料之中。」社畜白了出現在她身後的西索一眼,後者把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

  「話又說話來,媽咪不擔心……」西索直起身,單手叉腰,「孩子會和我一樣嗎?」

  「你未免太有自信了。」社畜舉了個熟人圈內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想想奇犽,他們家五個兄弟姐妹,除了奇犽長得像爸,其余四個的長相都隨媽!」

  「而且!」社畜緊接著說,「你只是個志願者。」

  「樂於助人的志願者從不多嘴。」

  「好吧——」西索略帶遺憾地聳聳肩,彎下腰親了一下社畜的臉頰,「下次見,媽咪——」

  說是這麼說,但除了西索本人,誰也不知道「下次」指的是什麼時候。

  如果社畜在意這種事,那就沒必要選擇單身生育。

  命運翻天覆地之後,社畜回望過去,重新思考自己最初的人生追求,發現自己仍想要一個孩子。至於「丈夫」,沒有特別合適的就算了,不是很有必要。反正她有足夠的時間精力和錢財單獨撫養孩子。

  盡管社畜爸媽嘴上不能接受來歷不明的孫輩,過了幾個月,還是主動聯系社畜,關心身體健康之類的事情。

  社畜借坡下驢,順勢回了家。

  以社畜目前的經濟實力,別說養自己加一個孩子,算上爸媽也綽綽有余。社畜爸還是不舍得辭職,想要工作到退休,可以多領養老金。

  「你爸就是沒見識!還不想多干家務!」社畜媽爽快地辭了職,「你不結婚也好,免得多受一個人的氣!」

  除了要忌口和定期產檢,社畜接下來的生活跟平時沒有太大區別。

  社畜媽充分見識了金錢的力量,剛從醫院回來就跟社畜爸念叨「有錢真好」、「人性化服務」之類的話。

  未來總是難以預測,社畜的生產期比預產期提前了一個多星期。

  當社畜爸慌慌張張趕到醫院,社畜已經躺在病床上休息了。

  社畜媽沒好氣地劈頭蓋臉訓斥了社畜爸一頓,社畜爸訕訕地看望完社畜和襁褓裡熟睡的嬰兒,試圖用其他事情轉移話題。

  「哎呀,電視劇真沒騙人,這vip病房整得和酒店似的。」社畜爸連聲稱贊,「花也新鮮,今天剛換的吧,上面還帶露水呢!」

  「我也是頭一次見病房裡放白玫瑰。」社畜媽終於有閑暇把注意力放到花瓶上,「顏色是不是太素了?」

  「媽——」社畜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你好好休息!」社畜媽推著社畜爸去了隔壁房間。

  社畜注視花瓶裡的白玫瑰,漸漸出神。


第94章 後日談C-《花束》(七)

  9-5-2-7-4-4-#

  修長的手指連續點按數字鍵盤,密碼鎖表示解鎖的短暫音樂聲響起。手指下移,繼而是整只手搭在門把手上,轉動門把手,門開了。

  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庭院裡,光影斑駁。青石鋪就的小路蜿蜒前行,終點是一座兩層獨棟小屋,柔和的奶油色牆壁,巧克力色的屋頂,像童話裡用蛋糕做的房子。

  接近房子之前,草地上玩耍的小女孩和狗攔住了來人的腳步。

  「你誰呀?」小女孩騎著粉色恐龍布偶,右手握著防暴叉形狀的藍色毛絨玩具,擺出衛兵的架勢。

  她太小了,頭頂才到對方的膝蓋,她旁邊狐狸臉的白色大型犬可能比她更有威懾力。

  那是一只薩摩耶,毛茸茸的耳朵警惕地直立,黑色眼睛緊盯來人。

  「你好呀。」來人學著小女孩的語氣答了一句,彎下腰,臉突然湊近了。

  宛如山塌地陷,日光頃刻消失,小女孩呆住了,握緊手裡的叉子。

  察覺到小主人的不安情緒,薩摩耶衝來人齜牙咧嘴,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momo,你果然和你媽媽長得很像。」來人微笑道。

  高高大大的陌生人不僅知道門鎖密碼,還叫對了名字,momo驚訝又困惑。

  即使對方在微笑,但來自巨人的俯視與逼近太具有壓迫力,momo極盡凶狠地瞪圓了眼睛,「呀」地一聲,把手裡的叉子往對方腿上戳,就拋下武器和坐騎往小屋跑。

  「嗚……媽媽!」momo帶著哭腔的聲音。

  來人站在原地,撿起地上的粉色恐龍布偶和防暴叉形狀的藍色毛絨玩具,目送她衝進小屋找媽媽。

  當momo再度出現,她躲在社畜身後,緊緊揪著社畜的衣角,只露出半個頭,偷瞄不速之客。

  社畜聽到momo說「有紅毛怪獸」的時候,她就猜到是西索了。

  西索的臂彎裡躺著momo拋下的布偶和叉子,笑得眯起眼睛,用空出來的手向社畜打招呼,「Hi——」

  待在他旁邊的薩摩耶此刻安靜得出奇,嘴巴和四肢都紋絲不動,仿佛變成了玩偶。作為念能力者,社畜看得到薩摩耶是被念能力束縛了身體。

  「momo……」社畜語氣平靜,「他是你哥哥。」

  誤會解除,薩摩耶也得到了自由,立刻圍著主人撒嬌。

  momo噘起嘴巴,不情不願從鞋櫃裡搬出給客人用的室內拖鞋。西索把布偶和叉子還給她,她氣鼓鼓地接過來,小跑著放回自己房間,出來的時候,重新把叉子捧在手裡,看起來還會隨時給西索一叉子。

  鋪著格紋桌布的桌面上多出一束白玫瑰,社畜正在倒水果茶。

  「媽媽!」momo寸步不離,揪著社畜的衣角,她不喜歡這個故意嚇她的客人。

  更無法理解她的「哥哥」為什麼和其他人不一樣,小孩的「哥哥」應該也是小孩,不會那麼高,那麼大。

  「他只是路過,不會待太久。」社畜蹲下來摸摸momo的頭,「剛才他逗你玩呢。如果他再嚇你,我就打他屁股教訓他!」

  「真的?」momo不可置信。

  「真的。」社畜端著水果茶往客廳走,momo像一條小尾巴綴在她身後。

  放下水果茶,社畜單手抓著西索的衣領把他從沙發拽起來,另一只手握成拳頭,「再欺負momo就打你屁股!」

  「知道啦——」西索舉雙手投降。

  親眼見到西索順服的樣子,momo松了口氣,狐假虎威舉起叉子,朝西索晃了晃。

  三人坐下來喝茶,momo只喝了一口,就把注意力移到餅干上。momo喜歡吃零食,社畜總是不讓她多吃,說會影響吃飯。

  叮咚——

  聽到門鈴聲,社畜暫時離開,momo驚喜地放下叉子,去拿餅干。

  「叉子可以借我玩嗎?」西索態度格外溫和,稱得上人畜無害,與剛出現的樣子天壤之別。

  「這不是叉子!」momo轉過頭,高高揚起下巴,「這是討伐棒!」

  「討伐棒?」西索滿臉疑惑。

  「出現可怕的家伙,就用這個!」momo賣力揮動手中的毛絨討伐棒,「噌——地打跑!」

  「咿-呀——」

  「哈!」

  胡亂揮舞了好一會兒,momo氣喘吁吁,面頰發紅,「怎、怎麼樣?!」

  「很厲害!」西索笑眯眯地點頭,鼓掌,語氣誇張,「太厲害了!」

  門打開了。

  這次社畜真情實意抓著西索的衣領把他從沙發拽起來,「你不是說你只是路過嗎?!」

  momo順著西索的視線往門口看去,終於意識到為什麼社畜拿快遞的時間比平時長了不少——院子裡多了好幾個大箱子!

  「媽咪,收留我吧——」西索笑容滿面,「我超乖的——」

  「不行!」momo摟住薩摩耶,大聲反對,「我和西索都不同意!」

  「誒?」西索愣住,望向薩摩耶。

  「汪!」薩摩耶叫了一聲。


第95章 後日談C-《花束》(八)

  屋子裡多了個壞家伙,momo當晚在自己的小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覺。

  「媽媽。」抱著粉紅恐龍布偶,momo敲響社畜的臥室門。

  隔了一道門也能聽出她聲音裡濃濃的委屈。

  自從上幼兒園,媽媽就試圖讓她逐漸學會獨立,「分房睡」便是其中之一。在那之前,她以為自己可以永遠和媽媽在一起。

  想到這裡,momo的鼻子又開始發酸。

  「momo?」社畜打開門,蹲下來平視她,「有什麼事?」

  「媽媽。」momo吸了下鼻子,「我睡不著。我想和媽媽一起睡覺。」

  「小孩子這麼晚還不睡覺,會長不高的哦。」西索(人類)的聲音從社畜身後傳來。

  「?!」momo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紅毛怪獸!」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憑什麼紅毛怪獸這麼晚了還能和媽媽待在一起?

  紅毛怪獸出現之前,momo從沒有像今天一樣接連感到委屈。水汽瞬間盈滿眼眶,她撲進社畜懷裡,哭著質問遭受的區別對待。

  「我們在聊接下來的安排。」社畜向momo解釋,「他想住在這裡就要遵守我們家的規則。家務怎麼分配,不要亂動冰箱裡有標記的食物,深夜和凌晨不要用浴室,等等等。」

  以及……最重要的,有(狗)西索和(人類)西索都在的情況下,社畜要怎麼稱呼(人類)西索。

  「唔嗯。」momo從社畜懷裡抬起頭,臉頰掛著淚珠,氣已經消了大半,仍是不依不饒地追問,「可是……媽媽很開心……為什麼?」

  家裡不是沒來過其他客人,媽媽今天招待客人的態度卻有些不一樣。

  momo說不出具體哪裡不一樣,只能分辨出媽媽的神態比平時更開心。

  「哦?」西索摸著下巴輕笑出聲。

  「哼!」momo用力瞪向西索,如果視線擁有力量,這只紅毛怪獸應該立刻被她打飛。

  「好了好了。」社畜把momo抱起來,「是我考慮不周,momo和媽媽一起睡覺,好不好?」

  說著,社畜將西索連拉帶拽,推出臥室門外。

  轉怒為喜的momo沒有想太多,高高興興鑽進社畜的被子裡,她帶來的粉紅恐龍布偶被社畜放到床頭櫃上。

  「momo,你剛才做的對!」社畜面對momo,側躺在床上,「媽媽要誇誇你!」

  「唔?」momo一臉懵。

  「世界上有一些喜歡騙小孩的壞人。」社畜摸摸momo的頭,「如果有人讓你感到害怕或者不舒服,那就別靠近,還要馬上告訴媽媽。」

  「喔。」momo仔細想了一會,得出重大結論,「紅毛怪獸是壞人!」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社畜相信西索不會傷害momo,但社畜無法昧著良心對momo說西索是個好人,在客觀意義上,殺人不眨眼的西索確實是個危險人物。

  momo只會區分「好人」和「壞人」,怎麼跟momo解釋西索不是個完全的壞人?

  如果沒解釋好,讓momo陷入誤區,豈不是更容易受到其他壞人的傷害?

  「那個,momo。」社畜決定犧牲西索,反正她也不希望西索帶壞女兒,「你哥哥,不,紅毛怪獸不能算是壞人。因為他不是人,他是紅毛怪獸。媽媽教他遵守我們家的規則,momo也可以看好他。如果他好好遵守了,他是好怪獸,否則就是壞怪獸!」

  「嗯!」momo這回聽懂了,立即眉開眼笑。

  「如果他是壞怪獸……」社畜握起拳頭,「你就用討伐棒把他叉出去!」

  「好!」momo聲音響亮,心底的陰霾徹底消散。

  沒有了負擔,困意很快湧上來,momo抱著社畜的胳膊睡著了。

  第二天,momo看(人類)西索的眼神變得完全不同,充滿氣勢。

  依依不舍跟社畜在幼兒園門口分開的時候,momo把討伐棒交給社畜,讓社畜用來討伐紅毛怪獸。

  時間過得比第一天上幼兒園還要漫長。

  momo暗暗期待自己回家時,紅毛怪獸已經因為違反家裡的規則,被媽媽叉出去了。

  現實是,紅毛怪獸正在院子裡和(狗)西索玩飛盤。

  吃過晚飯,三人一狗在客廳看電視。momo對最喜歡的動畫片失去了興趣,注意力總是飄到社畜和(人類)西索那邊。

  momo敏銳地發覺,不僅是(狗)西索的態度有變化,社畜與(人類)西索之間的眼神交流也隱藏著什麼。

  為了住下來,紅毛怪獸肯定想辦法各種討好媽媽了!momo想。

  可惡!

  「momo?」社畜見momo心不在焉,於是提議讓(人類)西索給momo表演魔術。

  據說紅毛怪獸在馬戲團工作。

  紅毛怪獸不知從哪拿出一副撲克牌,讓momo隨便從裡面抽一張,無論她抽哪張,紅毛怪獸都能說出那張牌的花色。

  又玩了幾個魔術,momo捉著紅毛怪獸的大手,翻來覆去地看,怎麼也看不出其中的蹊蹺。

  「我可以教你哦——」紅毛怪獸笑眯眯地說。

  「……」momo總認為他不懷好意,猶豫片刻,大聲拒絕了他,「不要!」

  轉頭就重新撲回社畜懷裡,只留給(人類)西索一個警惕的眼神。

  在momo的軟磨硬泡下,社畜嘆了口氣,再次把momo放進自己的臥室。

  臥室裡沒有西索,momo興高采烈纏著社畜多念一會睡前故事。社畜沒有繼續縱容,拉起被子,哄momo閉上眼睛睡覺。

  「媽媽。」momo數次入睡失敗,忍不住睜開眼睛,「我睡不著。」

  孩子晚上睡不著怎麼辦?

  燈光不合適?白天的運動量不夠?睡前喝杯熱牛奶?社畜努力回憶網上看過的解決方案。

  最後是momo自己找到了可能的原因——床單被罩換了。

  一周不到就更換床單被罩,這是momo記憶中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小孩子雖然單純,但是不傻。

  社畜用「不小心把果汁灑到床上」的借口搪塞了過去。

  momo當時接受了這個說法,到了上幼兒園的時間,卻說什麼都不願意去,抱著社畜不肯松手。

  這孩子可能模模糊糊覺得不對勁吧?

  社畜想她和momo同樣年紀的時候大概沒這麼聰明,不禁喜憂參半。

  「選我原來不是因為我的臉?」西索曾經驚訝地問。

  「哼,沒想到吧!」社畜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口,右邊嘴角得意地上揚,「我當然是希望孩子和你一樣狡猾,不要重復我被黑中介坑一半錢的悲劇!」

  就因為這句話,被西索笑了好久。

  可惡的西索!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比起上幼兒園,當然是momo的身心健康更重要,社畜大手一揮,向幼兒園請了假。

  三人一狗的全家出游。

  GO!GO!GO!


第96章 後日談C-《花束》(九)

  當momo逐漸理解紅毛怪獸是個什麼樣的家伙之後,她就……

  「媽媽,你不覺得他一把年紀了還叫「媽咪」很惡心嗎?!」

  咳,她就是個大孩子了。

  盡管momo不想歧視這個被媽媽收養的家伙。但momo叫過他一段時間「哥哥」後,又回到了不願意叫「哥哥」的階段。

  因為這個家伙既不像「哥哥」,也不像「繼子」,更像……

  「隔壁的大叔?」視頻通話另一邊的聲音答道。

  「他比我大好多歲!」momo趴在床上,手捧pad,對著屏幕與閨蜜悄悄話,「好像和媽媽差不多大,我覺得他都可以當我爸爸了!」

  「沒事,反正他不常來你家嘛。眼不見心不煩。」

  這個道理確實沒錯。

  紅毛怪獸總是在外面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因為是成年人,媽媽對他放任不管。據momo所知,媽媽給薩摩耶取名「西索」,就是以為紅毛怪獸已經死外邊了。

  「當然,momo和他不一樣。」社畜摟著momo說,「只有momo是媽媽的寶貝口牙!」

  「那我和紅毛怪獸同時掉水裡,媽媽先救誰?」momo仰起頭問。

  「肯定是momo。」社畜不假思索地答。

  「我知道,因為他會游泳!」momo搶先做出解釋。

  游手好閑的紅毛怪獸每次出現,活動內容就會變成全家人一起出門玩。

  世上恐怕沒有比紅毛怪獸更擅長玩樂,始終無憂無慮的家伙。momo每次陷入苦惱的時候,就忍不住對他產生嫉妒又鄙夷的矛盾態度。

  這或許是媽媽對他縱容的原因之一吧?

  據說紅毛怪獸曾經在馬戲團擔任小醜(joker)的工作,他時常保持愉快的情緒就像永遠微笑的小醜面具,讓momo感覺他深不可測。

  媽媽縱容他的另一個原因比較明顯,他很會討媽媽的歡心。

  他一回來,桌上就會多出一束白玫瑰,因為那是媽媽喜歡的花——這只是基礎項。

  他還會說各種好聽的話,沒皮沒臉地用黏糊糊的語氣叫「媽咪」,主動干家務,對momo的態度也很親切,沒什麼錯可挑。

  但momo就是對他不爽。

  才不要跟他分一半媽咪呢!

  「媽媽,我要去考獵人!」momo擲地有聲地宣布。

  「咳……咳咳咳……」社畜猛地被嗆到,咳了好一會才啞著嗓子詢問原因。

  「媽媽有獵人執照,連紅毛怪獸也有,就我沒有……」momo委屈巴巴地對手指。

  「不用著急呀momo,我們都是二十歲以後才去考的。」

  獵人協會改革過的獵人考試合格率依舊很低,雖然不再有超高的死亡率,但也不完全保證考生的安全。

  更何況,momo才十歲。

  社畜非常嚴肅又誇張地給momo講述獵人考試的重重危險,以及她對momo安危的擔心。

  事後,社畜在獵人網站查了報名獵人考試的條件,看到有「至少年滿12周歲,未成年人需要監護人認證」的內容,終於松了口氣。

  社畜很快將這件事拋至腦後,直到……

  momo失蹤了。

  那是一個普通的周末,momo說去朋友家玩,結果到了約定回家的時間,momo都沒有回來,手機也打不通。

  社畜打電話過去,對方說momo根本沒有來她家裡。

  「……」社畜立刻報了警,跟警察說明momo失蹤前情況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衝進momo的房間,打開衣櫃。果然,少了幾件衣服。

  momo撒謊了,她帶出門的背包不是用來放娃娃,是用來放行李的!

  她為什麼離家出走?

  我哪裡做錯了?

  從早上到下午,這麼長時間,足夠momo抵達下一個城市。

  手腳發冷,社畜緩緩坐到地板上。

  電話裡警察反復問詢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說完自己的意外發現,社畜渾身無力地聽從警察的,給所有可能和momo有聯系的人打了電話。腦子自動過濾掉表示關心的無效信息,社畜向每一個人叮囑同樣的話,「有任何關於momo的消息就馬上聯系我……」

  「這是momo的照片。」社畜把照片交給警察,用袖子擦了擦發紅的眼角,「啊,不對,momo是昵稱,全名是mors。」

  機械地忙完警察建議做的事情,社畜本人的思維逐漸回歸,撲到計算機前,在網上發布了高額懸賞。

  守在手機和計算機前等消息,社畜又想起一個可能忽略的部分。

  難道momo去見網友了?

  「……」時間在社畜的焦急中一點點溜走。

  萬萬沒想到,從momo朋友口中得知momo說要去參加獵人考試。

  「不可能!她根本不符合報名條件!」社畜連連搖頭,「她怎麼參加獵人考試?」

  「我不知道!總……總之……」因為被momo拜托要保密,好不容易願意說出真相的小女孩此刻依然支支吾吾,「momo說她有辦法。」

  眾人百般追問之下,小女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看來是真的不清楚。

  果然,孩子太聰明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失蹤以後想要找回來,比普通孩子困難多了。

  接下來的各種雞飛狗跳不必贅述。

  簡而言之,缺乏社會經驗的momo上當受騙,到達的並不是獵人考試會場,而是另一場生存游戲。好巧不巧,紅毛怪獸也在那,最後紅毛怪獸把momo打了一頓屁股,拎回了家。

  「媽媽!」從沒被打過的momo在社畜懷裡哭成淚人。

  「momo,既然你認為自己長大了,就要學會負責任。」在momo失蹤的這段時間裡,社畜狠狠進行了自我反思,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大家為了找你,都快急瘋了!」

  「是我錯了,對不起。」momo哽咽著說,「我會向大家道歉。」

  給所有人報完平安,社畜總算松懈下來,momo小心翼翼又說起屁股疼的事。

  一分鐘後,罵罵咧咧之聲穿透臥室門,讓客廳裡的(狗)西索和(人類)西索瞬間坐直了。

  「狗日的西索!下手怎麼這麼重!」

  (狗)西索朝主人們搖尾巴的同時,(人類)西索不會坐以待斃。

  「狗日的西索站住別跑!」社畜舉起雞毛撣子。

  「那就來抓我呀,媽咪——」(人類)西索跳窗逃跑。

  「西索監督momo!momo在家好好寫檢討,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要真情實感!600字!」社畜交待了一聲,單手撐住窗框,跟著從窗戶跳了出去。


第97章 後記

  發現每次寫文超過十萬字,就想來篇。

  寫文是要憋著一口氣,泄了氣就沒了繼續寫的力氣,而憋的時間長了就想不吐不快。

  之前也說過,這篇文本來只打算寫3章,搞點樸實無華的打戲(意味深)就結束。我和西索一樣,一開始並沒打算認真跟社畜談感情,畢竟大家都不熟,西索又是個眾所周知的playboy(←我的個人偏見)。

  結果怎麼著?變96章了,這可是32倍啊我的天!

  這種事已經不重要了。

  身為大愛仙尊,寫一個愛一個,揮別前夫哥伊路米,舊情人席巴之後,肯定未曾想到自己會啃幾口妖艷貨色西索。

  不重要,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如今獵人三美二缺一。關於庫洛洛,由於原著漫畫更新的旅團回憶篇,庫洛洛角色形像更豐滿,我也裂開了。照這樣子下去,庫洛洛在黑鯨號的劇情應該還有更多突破性,甚至顛覆性展現。

  水太深,我把握不住。

  我和庫洛洛的相性比較差,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有機會寫一寫他吧。

  坐等10月7日獵人漫畫復刊,大吃特吃原汁原味的正餐。

  大家有緣再見。
頁: [1]
查看完整版本: 《(獵人)貧窮社畜點西索》作者:o冥冥o【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