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咒迴)社恐也要拯救世界》作者:星期八的虛妄【完結】【完結】

悠于 2025-10-4 11:25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正當她准備嘗試從他衣服裡爬出去,看一眼五條悟臉上的表情,來輔助判斷自己的感覺是否有誤時。

  「聽說京都校的與幸吉同學來過了,那孩子的情況如何?」

  五條悟恢復平常的模樣,好似方才什麼也沒發生,問起在他來之前找硝子做檢查的機械丸。

  「沒什麼問題,除了身體比較虛弱。」

  擺弄著解剖台上的練手素材,硝子眉眼低垂,將檢查結果告知五條悟。

  與幸吉因先天殘缺而不得不靠維生艙苟活,常年泡在藥劑池中,身上連接著數根導管。

  硝子見到他時,第一眼就注意到少年外露的皮膚泛著不健康的慘白,脫掉上衣後能看到身上那些圓形的傷疤。

  對方尚未完全適應新生的肢體,表面看起來似乎沒有問題,其實細心的人都看得出他心理上還沒接受。

  畢竟從出生到現在,與幸吉都沒體會過擁有一副健全身體的生活,乍然獲得了完整的身體,沒有真實感也實屬正常。

  做完全套檢查後,硝子給出的結論是營養不良,缺乏運動,給他提出了復健的建議。

  最基本的就是多使用新生的肢體,盡快適應,同時多曬曬太陽,其他方面比如飲食,目前是吃一些溫補的食物,總而言之就是慢慢養著。

  「夏油的技術還挺不錯,只做體術老師有些浪費。」

  既然提到了與幸吉,家入硝子想到了這件事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夏油傑,她那另一個人渣同期。

  作為首個成功例子,與幸吉的身體恢復程度堪稱完美,硝子對夏油傑掌握的新術式非常感興趣。

  高專就算一周七天都有體術課,夏油傑的空閑時間也少不了,他又擁有如此特殊的術式,怎麼著都得充分利用起來。

  正好最近她的實驗陷入瓶頸,報廢了不少咒靈,有對方在的話,不僅可以節省實驗材料,還可以提供更多數據。

  「知道了,我會把話帶到的。」

  聽了硝子意有所指的話,五條悟揚起唇角,不作猶豫就答應了幫她給夏油傑帶話。

  因學生放假而同樣獲得了幾天假期的夏油傑還不知道,自己馬上要多一份工作,並且想出這個主意的是同期好友硝子,帶來這個消息的是剛分別不久的五條悟。

  交友不慎四個字,他是離不開了。

  時柒也聽懂了硝子的意思,發現夏油傑即將成為下一個勞模。

  明面上是高專特聘的體術老師,背地裡還掌控著盤星教那群人的動向,隨時給予調動安排。

  偶爾為五條悟教導學生貢獻他的咒靈,必要時刻也需要他親自操控,就這已經有三份工了。

  如今硝子這邊對他的「無為轉變」感興趣,已經預定了未來的助手席位,空閑時間他將有很大幾率得到來自另一個好友的求助。

  至於另一個勞模,夏樹清和當之無愧。

  五條悟反而排不上號,能出動他的任務遠沒有十年前多,學生們也都進步顯著,生存環境帶來的壓力也小了很多,不用急著讓他們獨當一面。

  也就是說,他除了固定的每周兩三節課,任務一般不超過三次,剩下的幾乎都是自由時間。

  這些時間能拿來做什麼,那當然是陪在女友身邊。

  告別硝子的時候,時柒已經忘了那一瞬間感知到的異樣,被五條悟從衣服裡拎出來放到頭頂,再次體驗到一米九的視角。

  說來也巧,當年錯過的許多東西,竟然在十年後的今天彌補了遺憾。

  時柒好奇地跟隨著五條悟的移動,從這個高度以另一種視角,參觀了一遍高專。

  「那時候小白看不見,我可是有很多想給你看的東西,趁現在難得的機會,帶你去看看。」

  五條悟的話驗證了她心中的猜測,晃悠那麼久,他果然不是單純地炫耀。

  倘若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在只有兩人的時候,他看似不經意提起的事物,樁樁件件都讓她回憶起當年。

  就好比位於教學樓外的那棵櫻花樹,在這之前五條悟也帶她看過花開花落,但今日他提到了當初帶著她在上面留下的印記。

  「小白那時候膽子就不小,明明看不見,被放在樹枝上都沒害怕呢~」

  隨著他的描述,時柒免不了想起當年更喜歡調皮搗蛋的dk五條悟,為了逗她而故意將目盲的她放到樹頂。

  […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而且有你在確實沒什麼好怕的。]

  內心默默回答他的話,時柒沒忍住拍了他一下,得到男人不知悔改的笑聲。

  那一次也不知五條悟怎麼想的,原本是帶著她在樹下休憩,結果突然毫無征兆做出那番舉動。

  被放到枝丫上前,她正安靜地趴在他肩上,聽著少年均勻的呼吸聲,盡管她不需要睡眠,也覺得分外放松。

  猶記得發現趴著的地方換了一處時,她還以為是被放到地面上,下意識開啟咒力視野,免得把人跟丟了。

  畢竟五條悟沒少做這樣的事,說是鍛煉她的感知力,時不時就讓她自己走,捕捉他的移動軌跡。

  沒成想視野一開,就發現熟悉的咒力波動出現在自己下方,粗略估計有好幾米的距離。

  若不是他挑的枝杈足夠粗,習慣性抬步准備追上他的時柒已經從樹上滾下去了,原因當然是腳滑——嚇的。

  事實就是如此,並非是她不害怕,而是沒表現得太明顯。

  還有一點就是出於對他的信任,她篤信五條悟會保護好她,自然不會太驚慌。

  「讓我看看,啊,果然還在。」

  看完櫻花樹,五條悟又帶著她來到一間儲藏室,裡面放的多是夜蛾正道的咒骸。

  平時給學生們練習的咒骸,都是從這裡拿的。得益於夜蛾的勤勞,庫存隨時都能得到補充。

  只見五條悟進了房間掃視一圈,就目標明確朝某個角落走去,彎腰拿起一個咒骸。

  「還記得這個嗎?」

  將外表醜萌的咒骸舉到時柒面前,五條悟期待地問道。

  能被他專門拿出來的東西,又問她記不記得,那肯定也是與當年有關。

  光憑外表時柒肯定是不可能認得出來的,不過既然是咒骸,她還有最簡單的辨認方式,那就是根據咒力判斷。

  這個方法對於以前的她不在話下,現在卻成了難題,因為她被禁止使用任何能力,哪怕到現在都還沒解禁。

  兩條路都走不通,時柒陷入沉默。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不斷在記憶裡翻找,腦袋瓜子可以說從未動得這麼快過。

  「你果然忘記了啊。」

  等了片刻,五條悟並不怎麼意外地得出結論。

  「這可是夜蛾專門做出來送你的,你這家伙趁我不在的時候,不僅和硝子變得親近,連夜蛾這邊都刷了好感,我可是吃了好久的醋呢~」

  拎起她的後脖頸,將她平舉在眼前,五條悟眉眼帶笑地控訴她「沾花惹草」。

  [我是不記得有這麼回事沒錯,但你也不能直接忽悠我吧!]

  琥珀貓瞳中滿是錯愕,時柒不接受這份指控,重點是他後面的補充說明,竟然說這個咒骸是照著她的樣子做的。

  [我不是傻子,你這肯定是隨便拿的!]

  四只小短腿在半空中亂蹬,時柒氣急敗壞,每看一眼那只和她沒有半分相似之處的咒骸,就想多踹五條悟一腳。

  不過他所說的夜蛾特意為她做的咒骸,倒是確有其事,她已經想起來了。

  那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去護送星漿體,時柒沒辦法跟著去,只能待在高專。

  每天不是去醫務室找硝子,學習反轉術式,就是跑到辦公室「看」夜蛾正道制作咒骸。

  一方面是為了不讓自己閑下來,找點事做才不至於牽腸掛肚擔驚受怕。

  另一方面,學習這些技能也是必需,前者是寶貴的治愈能力,後者是為了做替身人偶。

  或許是她跑得太勤,在高專的時候從來都不惹事,加上有五條悟做擔保,夜蛾雖顧慮她咒靈的身份,也沒有太防著她。

  那幾天的相處,時柒猜測夜蛾正道是把她當小孩子了,制作咒骸都沒避著她,甚至以她為原型,制作了一只與她等身大小的貓咪咒骸。

  那只咒骸除了外表與她神似,還具備保護和帶路功能,時柒得知是給自己的禮物時,還高興了許久。

  當時她把咒骸帶回了五條悟的宿舍,像個得到長輩嘉獎的孩子,期待五條悟回來時給他炫耀。

  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時柒根本想不起來被自己藏在宿舍的咒骸,一切發生得太快,開心的日常一去不復返。

  直到夏油傑叛逃,她的馬甲損壞,都沒有機會與五條悟分享當時的那份喜悅。

  再之後又一直忙著改變劇情,精神時刻緊繃的她更是想不起來被她遺忘在高專的咒骸。

  時至今日,若不是五條悟主動提起,時柒怕是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記起它。

  同時她也很驚訝,要知道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而且沒記錯的話,咒骸分明被她藏得很深。

  原本打算等五條悟回來後,再將咒骸當他的面拿出來,把這份欣喜之情與他共享,卻不曾料到物是人非。

  「原來你還記得啊,還想多看一會兒剛剛的表情呢,不過現在炸毛的樣子也很可愛。」

  從她的肢體語言中,五條悟不怎麼費力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並被她生氣的模樣逗笑。

  「你那麼寶貝的東西,當然不可能放在這裡,我幫你保存起來了。」

  話雖這麼說,他既然帶她到這裡來,說明事情沒那麼簡單,時柒平靜下來,等待他的下文。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五條悟走到一邊的櫃子旁,從中拿出一堆材料。

  時柒看著這些小材料,突然福至心靈領悟了他的打算。

  「夜蛾都親手做了咒骸送給你,我怎麼能落後呢。」

  五條悟的意思很明顯,身為她的男朋友,在一起那麼久都沒送過手作禮物,他自己都沒法交代。

  帶她回宿舍路上,他還提起幾年前收到她送的生日禮物,是她親手做的貓咪布偶。

  「你都送了我不少東西了,我也要表現一下的嘛~」

  繃帶、布偶、御守,細數起來時柒送的都是些充滿心意的手作禮,反而是他一直都是帶她吃喝玩樂,感覺完全被女朋友比下去了。

  這還是時柒第一次了解到五條悟對這方面的看法,原來他竟是如此在意,這些對她而言是微不足道且理所當然的事情。

  從她的角度,不過是用自己所擁有的能力,制作這些小玩意表達對他的喜愛之情。

  就像五條悟帶著她去品嘗美食,游玩美景,沒有誰比誰付出更多這一說。

  湊過去貼了貼他的臉,時柒很想告訴他,他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他是獨一無二的。

  像是禮物這種東西,也無需計較是否來源於哪裡,是否親手制作,那份心意從不會因為這些因素而改變。

  「不要做出這麼可愛的舉動嘛,這是仗著自己是貓咪的形態就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既然拿到了東西,女朋友又如此粘人,五條悟不多浪費時間,直接瞬移回了教師宿舍。

  將制作咒骸的材料隨手扔到茶幾上,禮物的事先放一邊,他現在只想和女友貼貼。

  時柒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恢復視線時已然被按在了沙發上,五條悟的臉在眼前放大。

  小巧的白團子被男人輕易包裹在掌心,這是兩人體型差最大的時候,毫不誇張地說,她都懷疑五條悟能做到一口一個她,或者至少半個。

  昨日吸貓的她,今日體會了一把貓咪被吸是什麼感覺,尤其是她的個頭遠比不過對方變成的貓。

  想像一下雙方都是貓的情況,五條貓貓照樣可以一爪子把她按在地上,更遑論是現在一人一貓的處境。

  她的小身板都沒有他的腦袋大,當下的情景看起來並不像人吸貓,反倒更像人吃貓。

  「變回來好不好~」

  五條悟盡管非常喜歡女友的貓形態,但很多事確實不方便,尤其是沒法貼得盡興。

  [並不是很想變回去…]

  剛才的視覺衝擊有點驚到她,那麼大一個人就這麼壓下來,時柒瞬間理解貓咪為何不愛與人親近。

  只有自己成為貓,才能與貓共情,她甚至略微慶幸當年的自己看不見,否則每天都要面對身邊全是巨人的生活,壓力很大的。

  都說恐懼往往來源於未知,可某些時候知道的多反而比不知道更令人惶恐。

  五條悟剛才湊那麼近,幾乎是將她按在臉上,隨後又捏了她的後頸肉,貓爪貓尾巴同樣沒逃脫被他捏揉的命運。

  就這種情況,他要求她變回去,時柒敢用自己的人格做擔保,五條悟絕對不懷好意。

  貓身雖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是卻是最安全的狀態,至少在當下,她是不敢變回人形的。

  果斷搖了搖頭,時柒堅定信念不動搖,就算五條悟再怎麼裝可憐,她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了,變是不可能變回去的,沒得商量。

  「唉——這是被嫌棄了吧,一定是吧,都不願意和我親近了,才交往多久,這麼快就對我失去興趣了嗎?」

  同樣的招數,五條悟連詞都沒怎麼換,因為每次時柒都會心軟,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我不會再上當了!]

  用兩只爪子在身前比劃了叉,也難為她能作出這個姿勢,就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

  「噗——哈哈,你怎麼這麼可愛。」

  看著她費力地將貓爪交叉在一起,粉嫩的肉墊就這麼正對著他,五條悟沒忍住笑出聲,伸出手捏了兩下。

  翻了個身,將她放在自己臉上,溫熱的呼吸隔著柔軟的貓毛傳遞到她身上,時柒感覺自己要被燙化了。

  實在受不了這股熱意,時柒小心地起身,死死收著指甲,生怕一不留神刮到他。

  結果起身的動作做到一半,她又反應過來不趴著的話,就代表要踩在五條悟臉上。

  如此偉大的一張臉,時柒接受不了自己手腳並用踩在上面,哪怕她現在只是一只貓,也不允許。

  五條悟原是疑惑她准備做什麼,畢竟她的重量對他來說輕飄飄的,就算在他臉上蹦跶都沒事,更何況是踩幾腳。

  當事人不在意的事,自然猜不到她會介意這個,只奇怪她怎麼不動了。

  時柒既不想感受對方炙熱的呼吸,又因為覺得不尊重而不願意踩他,思索片刻,趴了回去,

  不等五條悟出聲詢問,她的下一個舉動讓剛笑完沒多久的五條悟再次被逗樂。

  [有什麼好笑的?!都怪你!]

  成功離開原位的時柒惱羞成怒,一爪子拍在他身上宣泄怒火。

  她當然知道五條悟在笑什麼,不就是從他側臉滾下去了嘛,要不是為了不踩他臉,她何至於用這麼出糗的方式。

  肩膀傳來的微弱拍打,笑得正歡的五條悟哪能不清楚女朋友不太高興了,因為覺得他笑話她。

  「不笑了,別生氣,陪你玩好不好?」

  勉強忍住笑意,嘴角的弧度卻未完全壓下去,五條悟側過身與滾落至沙發裡側的貓咪對視。

  [本來就沒生氣,別把我當小孩子哄啊!]

  時柒從未對五條悟真正生過氣,最多就是鬧別扭,而且一般是氣自己,而不是針對他。

  奶貓的尾巴隨著情緒的起伏改變甩動幅度,在五條悟將手伸過去時,自動纏上他的手指,誠實地反應了身體主人內心的真實想法。

  手指傳來溫軟的觸感,五條悟神情更加柔和,任由她的尾巴在指節上繞了成圈,好似給他打上標記,證明他是她的。

  並不知道自己的尾巴背叛了她,時柒端坐在沙發上,耳朵時不時抖動,在五條悟眼裡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誘惑。

  眼罩後的眼眸深邃,暗潮洶湧,五條悟克制住內心湧現的衝動,又逗她玩了會兒,才翻身坐起。

  再繼續下去他怕自己做出不太好的事,還是立刻轉移一下注意力比較穩妥。

  拎起她放至茶幾上,方便她「監督」,收拾好散亂的材料,五條悟開始全神貫注制造咒骸。

  他的行為再次證實了那句話,只有他不想做,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時柒眼看著五條悟零幀起手,仿佛同樣的步驟已經進行過不知多少遍,閉著眼睛都能原模原樣復刻出來。

  說來這也是她頭一回,用自己的眼睛,親眼見到咒骸是如何被制作出來的。

  目盲的時候,時柒只能「看」到咒力痕跡,在她眼裡,是同一道咒力編織出形狀各異的咒骸,就好比蜘蛛織網。

  如今單純用自身視力,她的視線焦點從始至終都只有他,而不是逐漸成型的咒骸。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這雙手曾多次撫摸她的腦袋,捏她臉彈她額頭等,如今卻靈活地做著手工。

  「有那麼催眠嗎?」

  快完成時,五條悟發現時柒的小腦袋逐漸往下垂,一看就是困得快睡著了,還強撐著自己。

  女朋友都快睡過去了,他哪還有心思繼續做手工,本來也是為她而做,有她看著才更有動力。

  把即將完成的作品放到一邊,五條悟溫柔地將她捧起,離開客廳帶她回了房間。

  時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本來還盯著他的手欣賞,甚至忽略了咒骸,滿心滿眼都是那雙手。

  奈何她昨晚失眠,直至天亮才將將睡過去,不到三小時又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

  之後陪著他到現在,彼此之間的氣氛靜謐溫馨,困意就這麼不講道理席卷了她。

  「做個好夢。」

  把貓放置在自己的枕頭上,看著她下意識蜷成一團,依賴地往枕頭裡埋,五條悟哭笑不得。

  俯身在她額頭輕吻,這個吻克制又溫柔,他當下的狀態就連額頭吻都容易引發衝動。

  替她掖好被角,五條悟回到客廳坐下,拿起咒骸繼續,借此穩定心底暴戾的想法。

  效果差強人意,他總是忍不住關心她的情況,有點風吹草動都想立刻趕到她身旁。

  融合帶來的副作用升級了,五條悟能夠感應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對時柒的獨占欲也越來越強。

  每每感知到另一個自己內心那些陰暗的想法,五條悟很難不受到影響,他即是他。

  【五條悟】從未提及他的過去。直至兩人進入融合階段,從偶爾看見的記憶碎片來看,五條悟很能理解對方的心態。

  無力地看著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離去,結局無一例外都令人痛心,換作任何人都無法輕描淡寫揭過這段過往。

  也就是他內核穩定,才不至於崩潰瘋狂,但也沒好到哪去。

  時柒的出現就像黑暗中的光,驅散了所有陰影,這對【五條悟】來說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尤其是在發覺她對他的感情之後,為了他義無反顧付出那麼多,不怪他想將人據為己有,她本就是只屬於他的寶藏。

  當五條悟窺見那些來自過去的陰影,自然懂得對方的偏執,換作是他也會如此,畢竟他們本質相同。

  不久前時柒察覺到的並非錯覺,五條悟對硝子強調時柒屬於他時,那一瞬間他與【五條悟】可以說不分彼此。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八十八橋?」

  聽聞一年級三人組這次的任務地點,時柒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時間過得真快,就他們幾個去嗎?」

  距離交流會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她卻覺得好像還是前兩天的事,不由得感慨一句。

  「當然不會只有他們,七海最近比較閑,讓他跟著去。」

  五條悟慵懶地靠躺在沙發上,聞言搖搖頭,並且告訴他七海建人會陪著一起。

  時柒有些驚訝,據他所知七海雖然辭職回來當咒術師,但他還是一如既往討厭加班,尤其這一看就是五條悟擅作主張。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沒有強迫他。」

  被女友用狐疑的眼神盯著看,五條悟委屈,就勢抱住她控訴。

  「…我只是聽說他好像在計劃去旅游,怎麼就被你拉來幫忙了。」

  前幾天她在學校偶遇灰原雄時,灰原是有對她提起過七海建人准備去馬來西亞,他和對方一起去那邊旅游放松。

  而且沒記錯的話,他們連機票和酒店都訂好了,具體日期她不清楚,但也不會隔太久。

  「不會耽誤七海和灰原的假期啦,他們是打算下個月再出發,到時候這些事都解決了,正適合放松。」

  五條悟像往常一樣將她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頭頂,語氣中帶著些許期待。

  「等結束後,我們也去旅游吧,你不是喜歡雪嘛,帶你去滑雪怎麼樣?」

  說完他覺得這個提議非常不錯,已經開始考慮地點,掰著手指給她數幾個有名的滑雪場,比如北海道、青森、長野等。

  「北海道的話還可以順路去拜訪一下傑的父母,我記得你挺喜歡他母親做的飯菜。」

  五條悟邊說邊拿出手機記下旅行計劃。

  時柒雖有被他的興奮感染,卻明白這是一次注定泡湯的旅游,她等不到那個時候。

  「溫泉也可以安排上,還有纜車…在想什麼呢,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在期待嗎?」

  將不知為何走神的人轉向他,五條悟靠近到鼻尖相觸的距離,探究地打量著她。

  「不…我是選擇困難,不知道該去哪裡玩。」

  時柒趕忙搖頭,用一個最合理的借口掩蓋真正的原因。

  她確實有選擇困難症,這一點五條悟是知道的,因此很快就接受了她的理由。

  [阿柒,你放心,錯過這次還會有下次。五條悟要是敢不記得你,我們就把他綁架到滑雪場,我幫你把他埋雪裡!]

  默默當個背景板的小咒最清楚,時柒是想到了世界線重置後,她會被所有人遺忘,所謂約定也都將成為空談。

  它是相信五條悟不會忘記她,就算一時沒想起來,也只是暫時的,他的本能會讓他再次愛上時柒。

  當初各種看不慣五條悟拐騙時柒,如今已然成了他們的cp粉頭,小咒比誰都篤定五條悟愛時柒,這份愛會超越一切,哪怕是失憶,心跳也會比他先認出她。

  [首先,我該怎麼綁架他,光是這個前置條件就做不到好吧。]

  時柒一邊附和五條悟,給兩人未來的旅游計劃添磚加瓦,一邊在心裡吐槽小咒出的餿主意。

  [說得也是,那就等他對你感興趣,還沒認出你的時候,把他騙過去。]

  細數五條悟的累累戰績,小咒發現它都拿他沒辦法,他的存在就好像是為了打破常理。

  最近的一次是他輕而易舉破解了擬態術式,它的力量對他來說似乎沒什麼特殊的,而類似的情況不止一次。

  也就是說,它大概率幫不上什麼忙,綁架五條悟這件事只能靠時柒。

  然而它和她都知道,重置後她是能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不再如現在這般非人特質更重。

  相對的,時柒短時間內只能當個沒有咒力天賦的普通人,這段時間是為了她能夠徹底融入新生的世界。

  在她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之前,小咒不能對她的身體做改動,只能通過其他方式保護她。

  論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如何靠自己綁架咒術界最強,這何止是強人所難,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聽了小咒的提議,時柒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五條悟身上,很難想像對方失憶後,會在什麼情況下對她產生興趣。

  「怎麼,是發現我比昨天更帥了嘛~」

  察覺到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五條悟心生喜悅,貼得更近,立求女朋友能發現自己更多的魅力。

  「你換了新的襯衣,頭發又長了一些。」

  時柒還真就順著他的話,仔細打量了一番。

  所謂新襯衣,倒不是說五條悟一件衣服穿很久,貓貓那麼愛干淨,每天都有換衣服。

  五條悟的衣櫃裡放著數件教師制服,款式一模一樣,一天一換都看不出區別的那種。

  襯衣的樣式比制服多,不過風格大差不差,再加上一般都是穿在裡面,很少有人發現他換了衣服。

  當然,除了時柒會注意自家貓貓的變化,其他人並不想關注五條悟的穿衣打扮。

  了解他的日常穿搭,還特意提起新襯衣,自然是因為他沒穿本該穿的那件白襯衣。

  前兩天拿去送洗,按理昨天就該收到,今天卻沒穿上,時柒不免好奇出了什麼變故。

  貓貓有的時候還是比較戀舊的,常穿的牌子就那麼幾個,沒道理突然改換衣服。

  「頭發是該剪了,至於襯衣……」

  五條悟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隨後將昨天傍晚發生的事娓娓道來,時柒的困惑得到解答。

  原來,昨日襯衣被送到教室時,五條悟恰好沒在,回教室的伏黑惠撞見為難的工作人員,主動接下轉交任務。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陸續回來,兩人對放在桌上的袋子產生好奇,擠在桌邊研究。

  當釘崎一時興起對著標簽搜了襯衣的價格,被那一長串的零驚掉下巴,從小山村走出來的少女無法理解有錢人的世界。

  伏黑惠一臉淡定地聽著同期的破防,直到放在桌上的熱咖啡意外被碰倒,飛濺出的咖啡液灑在白淨的襯衣上。

  在場三人的臉色同時劇變,虎杖悠仁屬於慌亂無措那一掛,釘崎野薔薇滿臉天塌了的表情,猙獰程度都能嚇哭小孩子。

  而最無辜的伏黑惠,面對兩位同期鬧出來的爛攤子,只覺兩眼一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攤上這麼兩個毛手毛腳的家伙。

  事已至此,一味地後悔只是浪費時間,他們的補救措施是用紙巾擦拭污漬。

  結果也很喜人,白襯衣變成了很有風格的花紋襯衣,染色材料為咖啡。

  兩人的動作太快,伏黑惠都沒來得及說句話,就見證了白襯衣到花襯衣的轉變。

  他其實想告訴他們,這類衣物用普通的方法是不可能清理干淨的,只能再次送去專門的店裡洗。

  奈何同期闖禍的速度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伏黑就這麼眼看著好好的衣服被兩人謔謔,心下給衣服判了死刑,也就不打算費口舌。

  反正以五條悟的財力,幾十萬的衣服在他眼裡還不如限量甜品來的寶貴,毀了就毀了,不會和這兩個笨蛋計較。

  「惠當時的表情太精彩了,我都拍下來了,給你看~」

  五條悟打開手機相冊,翻出昨天拍的照片,邀功似的舉到時柒眼前。

  毫無准備的情況下,時柒看到了照片中生無可戀的伏黑惠,以及他胸口非常明顯的鼓包。

  「噗…」

  盡管及時蓋住了手機屏幕,那副畫面依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時柒艱難地忍笑,肩膀顫動。

  她都能想像出伏黑惠當時的心情,尤其是五條悟又給她看了三人的另外幾張合照。

  虎杖拼命憋著笑,臉都憋紅了,最後還是沒堅持住的模樣,以及從一開始就不顧同伴的心情,放聲大笑的釘崎。

  對比之下,被兩人圍在中間的伏黑惠,他那一臉忍無可忍的神態,和發現又被拍糗照而向鏡頭看過來的眼神,更加讓人忍俊不禁。

  時柒對日常受迫害的伏黑表示同情,另外還有對自身沒忍住笑的道德譴責。

  「孩子們多有活力,這就是值得守護的青春。」

  五條悟神態柔和地翻閱著手機裡的照片,大多都是學生們嬉笑打鬧的畫面,這些都是將來准備專門做成相冊的。

  「你說的沒錯,這樣的日常就該一直保持下去。」

  贊同地點頭,時柒很喜歡現在咒術界的環境,大家都能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任務,你只讓七海陪同他們嗎?」

  閑聊結束,時柒又想起正事。

  「當然不是,全部丟給七海的話,他絕對會想殺了我的。」

  動作誇張地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五條悟笑盈盈地補充道。

  「灰原也會跟著一起,反正他倆習慣了搭檔。而且這次主要目的是策反,不是戰鬥,我相信我的學生。」

  五條悟將人員安排悉數告知,談及自己的學生,嘴角上揚,絲毫不懷疑他們的實力。

  他從不懷疑自己看重的人,更何況他們都是他和傑一起教導出來的。

  雛鳥的翅膀已然堅實,可以支撐他們獨自翱翔。

  「虎杖知道他這回會見到的咒靈,和他有血緣關系嗎?」

  時柒不知怎麼,突然就想到了咒胎九相圖與虎杖悠仁的淵源,並且控制不住內心的八卦之心。

  「…你真是提了個好問題,不過這件事我確實還沒告訴悠仁,畢竟——有些事提前知道,不就少了很多驚喜嘛~」

  意外於她會關心這個,五條悟驚訝過後,唇角勾起,絲毫不掩飾他的惡趣味。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月明星稀的夜晚。

  「伏黑,聽說橋底下好像經常鬧鬼,是真的假的?」

  干涸的河床邊,虎杖緊緊箍著伏黑惠的手臂,小聲在他耳邊絮叨。

  自從接了這個任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最近鬼片看多了,白天跟著到附近調查時,從別人口中得知八十八橋的傳聞,就惦記到現在。

  「…世界上沒有鬼,而是咒靈不比鬼嚇人嗎?」

  伏黑惠板著臉,對同伴的反應表示無語,並且很想離他遠一些,怕傳染了虎杖的笨蛋屬性。

  都成為咒術師小半年了,見過的咒靈也不少,那些醜的千奇百怪的詛咒,怎麼也比所謂的鬼更值得注意吧。

  再者說,虎杖分明不是害怕撞鬼,還非拉著他不放,已經很影響他的行動了。

  「這不是白天聽他們說的繪聲繪色,下意識就想像了一下。」

  察覺到對伏黑造成了不便,虎杖收回手,訕笑著撓頭,得到一旁釘崎的白眼。

  「你們還站在上面做什麼,我不希望加班時間無限延長。」

  提前到達任務地點的七海建人身姿挺拔地站在下方,在學生們來之前,他和灰原雄已經把這條河都巡查了一遍。

  可惜或許是時間沒到,又或許有專門的觸發機制,兩人什麼也沒發現。

  「七海別這麼嚴肅嘛,任務不會耽誤太久的,等結束之後大家一起去吃夜宵吧。」

  灰原雄爽朗地笑著打圓場,雖然大家都清楚七海建人是面冷心熱,他還是希望氣氛能更輕松一些。

  「娜娜米,灰原前輩,放心吧,我們一定速戰速決!」

  對帶過自己的前輩好感度拉滿,虎杖在河堤上非常熱情地衝著七海揮手,並做出保證。

  說話間,幾人翻過圍欄,順著斜坡下到河底。

  踩在凹凸不平的河床上,失去水源滋潤的河泥依舊帶著些許松軟,好在不至於陷進去。

  數不清的石子分布在各處,大小不一,他們除了忍受腳底綿軟的觸感,還要注意那些硌腳的石頭。

  若非以前在任務中遇見過各種惡劣的環境,這會兒他們的表現就不會如此平靜。

  「別太分散,這次的咒靈很可能擁有領域,都小心一些。」

  七海建人讓三人都靠近自己,這樣一旦發生什麼危急情況,他都能及時應對。

  作為嘴硬心軟的成熟大人,加上那張常年嚴肅的臉,不知情的人會在一開始誤會他脾氣不好,但多接觸幾次就能看出冷峻面容下的柔軟內核。

  三人都不是不聽勸的性格,尤其是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自然是聽從帶隊前輩的安排。

  時間一點點流逝,恰好有一片雲遮住了月亮,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昏暗。

  眾人此刻正走到橋底,夜風似乎在某一刻產生了極為細微的變化,穿過橋洞,從他們身周輕拂而過。

  「咦?伏黑?釘崎?」

  當發現原地只剩自己時,虎杖眼神困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環顧四周,還呼喚了其他人的名字,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身邊的同伴就都不見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橋下的陰影處。

  同樣的情況也都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其中屬釘崎野薔薇的心情最惡劣,因為她近來開始注重保養,比較講究美容覺。

  大半夜不睡覺已經讓她怒氣值up,何況還是出任務,她對七海的不加班信條很能共情。

  「該死的咒靈,別讓我找到你!」

  踹飛腳邊的碎石,釘崎罵罵咧咧拎著錘子往前走,准備找找有沒有出口,或者能不能見到失散的其他人。

  伏黑惠也成了落單的那個,不過他的心態還算不錯,只在最初流露出些許驚訝,就冷靜下來尋找突破口。

  三人組都被分散開來,隨時都可能遭遇咒靈的襲擊,而他們都不曾驚慌失措。

  在一起時能夠互相打配合,不代表他們沒有單兵作戰能力。

  畢竟咒術師多數情況下都是單打獨鬥,搭檔出任務的機會只有早期,等到成長到足夠強大的地步,就是獨當一面的時候了。

  領域毫無征兆將幾人拖入其中,一年級都是被分散成獨自一人,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倒是在一塊兒。

  「…七海,我相信他們都會沒事的,你看我倆不就沒分開。而且五條前輩不是說了,這次任務沒有太大危險。」

  自從發現幾名學生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來回找了個遍都不見人影,七海建人的臉色就沒好過,並且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差。

  深知七海是擔心學生們的安危,並自責沒有把人看好,灰原雄按捺住內心的憂慮,盡量樂觀地安慰起好友。

  不過他並不是信口胡說,來之前五條悟確實有提過,此次任務雖是特級咒靈,卻是他們能夠應對的。

  「就算這只咒靈擁有領域,也傷不了我的學生啦,只是個藏頭露尾的家伙,不用太緊張。」

  窗除了對咒靈進行等級評測,相關信息的收集和推測也從不馬虎,這方面即使比不上五條悟的六眼,對咒術師的幫助也不小。

  而既然是交給學生們練手的任務,五條悟自然會提前過來踩點,他都那麼說了,就證明事實確實如此。

  灰原的話在理,七海建人不是不知道任務危險性不高,他當然相信五條悟的判斷。

  那家伙平日裡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干正事,卻從不會在這方面開玩笑。

  他之所以心情沉重,除了擔心幾個孩子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受傷,還有對自身疏忽的自責。

  他討厭加班,但更討厭沒能保護好身邊的人,既然接下了這次的委托,七海就要做到最好,不料這麼快就出事了。

  「再找找,一定有突破口。」

  眼下還遠不到放棄的時候,他們各自被拆散,他和灰原一起,並不意味著幾個學生也在一起。

  七海不能賭,也賭不起。

  抬手扯了下領帶,借著這個動作,七海勉強緩解了胸口的憋悶,再次去四周尋找領域的破綻。

  現在有三個解決方案。

  一是找到領域邊緣,想辦法把領域由內部破壞;二是在學生們之前找到領域的主人,也就是那只咒靈。

  最後才是找到走散的三人,七海對此不抱太大希望,因為如今的情況極有可能是咒靈有意為之。

  等級越高的咒靈,智力與人類越接近,最顯著的例子就是交流會出現的那兩只特級。

  當時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正好出差,沒能趕上,不過事後也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

  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因為以前沒聽說過如此高智商的咒靈,不僅能和人無障礙溝通,甚至還會聲東擊西。

  咒術界有所記載的特級中,幾乎沒有這般聰慧的存在,最多是到幾歲孩童的程度,更別提這麼有心計的。

  就算它們背後有詛咒師指點,能夠和人合作達成自己的目的,也充分說明了它們的智慧。

  而且從那次事件之後,他們都發現近兩年出現的咒靈都比之前更強,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七海和灰原主要注意有沒有第三方出來搗亂,至於任務,就放心交給惠他們幾個。」

  臨出發前,五條悟特地囑咐,這也是七海不願加班的根本原因,一聽就很麻煩,偏偏又不給更多信息。

  他討厭神秘主義,尤其五條悟明明知道很多,卻故意不告訴他,托人辦事還藏著掖著。

  出於對年輕咒術師的關心,七海並未拒絕此次委托,何況灰原答應得比他還快。

  事到如今,特級咒靈還未露面,就將他們幾人分隔開來,很難不懷疑對方是打算各個擊破。

  與七海建人猜測的一致,憑借著領域的空間特性,咒靈將它認為比較難搞的獵物丟到一邊,剩下的就是可以玩的獵物。

  它准備先把這幾個弱小的玩弄一番後殺死,之後再解決另外兩個,這樣萬一遇到啃不動的硬骨頭,它還能把人扔出自己的領域。

  特級咒靈的算盤珠子打得特別響,就差告訴他們,它就是膽小,只敢一對一單挑,並且還是柿子撿軟的捏。

  有幸成為咒靈眼裡最軟的柿子,虎杖悠仁見到了任務中提到的特級咒靈,也就是他們今晚的目標。

  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直面特級,虎杖沒像當初那般被嚇到無法動彈,也就躲開了對方的第一次攻擊。

  咒靈發出一聲疑惑的咕噥,它不太聰明的腦袋瓜想不通為什麼看起來最弱的人類,竟然能夠躲掉它的一擊。

  印像中之前它遇見的那些人類,只會發出吵鬧的聲音,大多連逃跑都不會,就被它撕成碎片。

  它本以為眼前的少年也會如此。

  虎杖悠仁聽不懂咒靈的意思,他只知道既然對方主動出現,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祓除咒靈就能和同伴們團聚了。

  想到就做,他不帶猶豫地衝向咒靈,動作比之前更加靈活,一招一式也明顯比以前成熟。

  要知道,他們的體術老師可是夏油傑,與五條悟並列最強的特級咒術師。

  在兩個特級的指導下,哪怕是沒什麼天賦的普通人,都能從普通人中脫穎而出,更何況他們的天賦都不低。

  比如伏黑惠,他擁有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父親還是天與咒縛,至少咒術這方面遠超大多同齡人。

  釘崎野薔薇能夠靠著自身努力,從不知名的小山村走出來,也足以證明她的能力。

  至於虎杖悠仁,身為羂索專門為兩面宿儺制造出來的容器,特殊性就更不必多說。


第200章 第二百章

  虎杖悠仁身為兩面宿儺的容器,能夠吸收宿儺的咒力為己用,甚至可以使用出對方的斬擊術式。

  經過半年的訓練和積累,他已經可以熟練控制體內的咒力,兩面宿儺並不單單是作為定時炸彈存在,反而成了虎杖的金手指。

  於是最有趣的事情發生了,自作聰明的特級咒靈將虎杖當成了幾人中最為弱小的,就因為他的氣息看起來最無害。

  這一點還要感謝乙骨憂太,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虎杖都擁有特級咒靈傍身。

  乙骨與裡香的例子,對虎杖而言很有借鑒意義。

  雖然由於祈本裡香存活,從詛咒中誕生的咒靈由她本人操控,那副軀體可是貨真價實的特級。

  五條悟有意讓虎杖鍛煉自身,避免受宿儺的咒力影響,曾安排他跟著乙骨出過幾次任務。

  近距離感受特級咒靈的威懾力,以及裡香對咒靈軀殼的控制,和乙骨之間的配合。

  虎杖從中獲得啟發,幾經嘗試後,成功收斂了身上那股屬於宿儺的暴虐氣息。

  這是吸收詛咒之王咒力帶來的副作用,兩面宿儺的咒力與他本人一樣,帶著極強的侵略性。

  普通人或者咒靈觸之即死,唯獨虎杖能夠承受住這份力量,並反過來利用它。

  唯一的缺陷就是他的咒力不可避免染上對方的氣息,在咒術師眼裡虎杖像個人形特級咒靈,普通人也會莫名害怕他。

  那段時間虎杖被迫待在高專,不學會徹底掌控這份力量,至少收斂住外泄的氣息前,不得獨自行動。

  也就是怕把孩子憋壞了,加上確實有值得學習參考的地方,五條悟就把他丟給了乙骨憂太。

  乙骨本人沒有意見,他對同伴向來是接納度很高的,尤其大家都是很不錯的伙伴,和他以前那些仗勢欺人的同學完全不同。

  雖然他從來沒受過欺負,並且暗中報復回去了。

  對於虎杖悠仁的到來,有異議的是祈本裡香。

  除了乙骨和時柒,裡香對其他人的態度向來冷漠,更不喜歡主動去交朋友。

  如果說對待同學和高一級的學長學姐,她是保持一個我不理你們,你們也別理我的狀態,面對五條悟就是眼不見心不煩的程度。

  原因很簡單,他搶走了時柒,裡香決定一直討厭他。

  由此可知,她為何會對虎杖的加入不滿,當然是因為他的到來破壞了她和憂太的二人世界。

  又因對方是五條悟安排進來的,還帶著一點遷怒的成分。

  虎杖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自身氣息的問題,除了他本人的天賦和努力,以及乙骨的幫助,還離不開裡香帶來的壓力。

  開朗小狗也受不了整天被人用陰沉的眼神盯著看,而且打擾情侶談戀愛確實不太好。

  為了不繼續當電燈泡,虎杖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心力,頂著壓力完成了目標。

  猶記得終於可以不用跟他們出任務的那天,一直沒好臉色的裡香都難得柔和了神色,恭喜他取得成果,令虎杖感到受寵若驚。

  「裡香只是不善表達,並不是真的針對你。」

  見虎杖驚訝於裡香的態度轉變,乙骨憂太笑著解釋,不希望對方產生誤會。

  「哼。」

  裡香站在乙骨身側,對他的說辭不置可否,只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

  好在虎杖並沒有計較,他能感覺得出來,祈本裡香對他沒有惡意,她的不滿更像是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

  而且這個孩子不會哭鬧,只用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你,直到你受不了主動還給她為止。

  從這方面來看,乙骨憂太的話也沒說錯。

  回憶結束,虎杖心中感慨萬千,面對找上自己的這只咒靈,突然就明白了老師當初的用意。

  倘若他沒有經過那段時日的特訓,身上滿是宿儺氣息的他不會成為咒靈的第一個目標。

  咒靈是沒有腦子,可它們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遇到危險跑得比誰都快。

  這些詛咒也知道柿子挑軟的捏,可惜的是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弱小無能的自己了。

  「有沒有搞錯!縮頭烏龜,敢不敢出來和老娘單挑!」

  沿著河道來回走了好幾遍,釘崎野薔薇就差翻石頭和草叢了,依舊沒能找到出口,也沒見到其他人。

  體力消耗是其次,作為每天都要跑10公裡左右的咒術師,就算再多走幾十趟也不會怎麼樣。

  釘崎受不了的是被晾在這裡無所事事,而且只要一想到同伴可能正在與任務目標交戰,她就更加生氣。

  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做任務,熬夜可是會長黑眼圈的,漂亮精致的女孩子臉上怎麼能有黑眼圈這種東西。

  更別提她都犧牲了睡眠時間,冒著顏值減分的風險來做任務,結果被拖進領域卻連咒靈的影子都沒見著。

  意識到此行很可能白跑一趟之後,釘崎覺得自己要被氣炸了。

  可惜他們幾人分別位於不同的空間,想要彙合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她現在的耐心已經快見底。

  找不到出口,動腦子太費腦細胞,不適合她,釘崎選擇暴力破局。

  另一邊,伏黑惠站在原地,巡視完周圍的玉犬跑回他身邊,他的進展還算不錯。

  他不需要和釘崎一般,他的式神比主人更擅長探查情況,省時省力,效率更高。

  玉犬找到了一處能量波動異常的地方,伏黑惠果斷往那個方向趕去。

  在學生們各自破局的時候,七海建人與灰原雄同樣找到了突破口,兩者合作打破了困住他們的空間。

  然而一個空間的破除,等待他們的並非脫困,而是場景分毫未變的又一處空間。

  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也難不倒他們,空間破碎的速度只會越來越快。

  虎杖與咒靈才交手沒多久,另外幾人就已經從咒靈的領域離開了。

  四人回到了現實中,這回,他們看見了籠罩著八十八橋的領域,從外面看更像是個漆黑半圓球體。

  「虎杖還在裡面。」

  他們幾乎是前後腳離開的領域,等了一會兒發現只有虎杖悠仁不見蹤影,答案一目了然。

  抬手扶了下護目鏡,七海建人抽出自己的武器,對著面前的領域用出他的術式——十劃咒法。

  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呈半圓的領域從外部被破壞,逐漸消散在眾人眼前。

  領域破碎,特級咒靈無處躲藏,徹底暴露。

  虎杖悠仁的黑閃不偏不倚打中了咒靈,哀嚎聲響徹夜空。

  原本擔心落單的他有危險,七海建人可是用了近七成的力量,就為了把人救出來。

  結果沒想到人不僅沒出事,還生龍活虎壓著特級咒靈打,就連黑閃都跟不要錢一樣用出好幾次。

  「干得不錯!給我打扁它!」

  見虎杖把咒靈打得嗷嗷叫,釘崎頓時覺得氣順了,吶喊助威幾句後,也衝上去加入戰鬥。

  伏黑惠見狀,同樣召喚出式神。

  「七海,現在的後輩比我們當年強多了。」

  灰原雄看著學生們與特級咒靈對戰並不落下風,分外欣慰。

  「嗯,只有實力足夠強大,才能應對各種危險。」

  知道灰原雄是想起差點喪命的那次任務,也知道心態比自己積極樂觀的友人不需要安慰,七海建人頷首,對少年們的實力表示認可。

  沒等多久,特級咒靈在幾人的圍毆下死去,在它消失的地方,一節手指靜靜地躺在那兒。

  「果然,我就說這只咒靈看起來不怎麼樣。」

  撿起宿儺手指,已經吃過幾次的虎杖好奇地打量著它。

  第一次被蒙著眼,第二次是昏迷,之後雖然有見過,但沒看兩眼就被要求吞下去,他都沒機會看個仔細。

  難得這回邊上沒有五條老師催他吃,虎杖覺得必須趁這個機會好好觀察一番。

  「咦——你是怎麼吃得下去這麼惡心的東西,你這家伙不會有異食癖吧?!」

  釘崎甩了甩錘子上的紫黑污血,頗為嫌棄地將錘子收起,打算回去一定要洗個幾十遍。

  余光看見虎杖撿了什麼東西,走過去瞥了眼,被那節手指給惡心到了,嫌惡地後退幾步。

  她後悔湊這個熱鬧,也恨自己的視力太好,哪怕已經沒再看過去,視網膜裡仿佛都還殘留著方才的畫面。

  詭異的顏色,黑長的指甲,斷裂的指根,還有那不詳的氣息,太令人掉san了。

  一想到虎杖已經吃了幾根這樣的手指,並且以後還要繼續,釘崎無法理解他是怎麼做到的。

  「異食癖?我沒有啊,而且每次都是直接吞下去,沒什麼感覺,就…也還好?」

  虎杖拿著手指,一臉天然地回答了釘崎的問題。

  如果可以他當然也不想吃這東西,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對手指有食欲,他也是沒辦法才這麼做的。

  如果有一件事可以造福很多人,且只有他能做到,只不過是忍受心理上的惡心和承擔一定的風險,虎杖還是可以接受的。

  「你就是個笨蛋,無藥可救!」

  她的重點根本不是吞手指會不會難受,而是親眼看到同伴需要承受的東西,生氣和擔憂交織在一起,同時還有對兩面宿儺的反感。

  「沒事的,釘崎,你看我現在不還好好的嘛。」

  察覺到對方眼底的憂慮,虎杖快速將手指藏進自己的口袋,笑著安慰她。

  「釘崎,五條老師說過不會讓虎杖有事。」

  伏黑惠也開口,甚至搬出了五條悟,對方承諾過的事就一定能做到,這是大家都公認的。

  「知道了,但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們,別逞強。」

  聽到五條悟的名字,釘崎勉強點頭。

悠于 2025-10-4 11:25

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章

  宿儺手指的出現,令站在一旁的七海建人皺起眉頭,灰原雄同一時間也想到了五條悟的提醒。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任務會出現第三方,到時候就是需要你們出面干預一下了。」

  五條悟當時擺弄著手機,手指在按鍵上戳個不停,一看就是在給女朋友發消息,臉上的表情柔和,似乎並不擔心學生們的安危。

  更詳細的內容他沒有提供給七海他們,只是讓兩人多留意周邊的異動,並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片,展開後上面是三團很抽像的東西。

  永遠不要對貓貓的畫技抱有期待,尤其當這只貓是只喜歡惡作劇,把快樂建立在別人身上的調皮鬼時。

  「這是什麼?」

  對前輩的信賴,讓灰原雄直接忽略了對方是故意畫那麼醜的可能性,只當是實物就長這樣。

  而七海建人在那一瞬間腦子裡想了很多。

  比如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五條悟是怎樣的人他還不清楚嗎,還不長記性認為他能全程保持嚴肅認真的態度。

  以及那副抽像畫讓他聯想到過去的經歷,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勉強克制住往那張欠揍的臉上打的衝動。

  這時候就覺得五條悟的無下限,和他本人的無下限簡直是相輔相成,他不尊重對方是情有可原的。

  誰能尊重一個為了把自己的任務丟給後輩,被拒絕後像個跟蹤狂一樣,隨時隨地都能出現在你周圍,甚至還畫了不可描述的東西塞進你的口袋。

  動作小心到讓人以為是什麼秘密,結果發現他只是在耍你,那一刻想撕碎的不只是紙條,還有五條悟。

  那段經歷稱得上是七海建人最想遺忘的黑歷史之一,沒錯,受迫害次數太多,黑歷史根本不止一個。

  明知道五條悟是故意想看他變臉,卻總能被這家伙精准踩中雷區,但凡對方將這份心思反過來利用,成為最受歡迎的人根本不是問題。

  奈何五條悟就是喜歡我行我素,毫不掩飾惡劣的性子,偏偏所有人都拿他沒辦法。

  庵歌姬極為明智地選擇了遠離東京,七海建人實名羨慕了。

  話說回來,作為有幸見過五條悟畫的一員,雖然那次他畫的東西非常不正經,但他的畫功絕對沒有這麼差。

  「請不要無端增加我的工作負擔。」

  盡管嘴上這麼說,七海還是多看了幾眼那張線條凌亂的畫,並未完全無視這看似無用的信息。

  五條悟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他是個樂子人沒錯,卻不會在這種事上亂來。

  最多就是惡搞一下活躍氣氛,雖然最終只有他自己樂在其中。

  「七海真是嚴格啊,人家明明畫的很生動形像。」

  五條悟將紙張舉起,對自己的畫功非常自信,七海額頭青筋抽疼,再次醒悟做人就是不能太好說話。

  尤其是面對五條悟,他只會得寸進尺。

  「這是咒靈嗎?」

  在場唯有灰原雄還在認真研究那副畫,他的態度令畫家本人很是滿意,興味盎然地指著畫上的色塊解說。

  看著一白一黑兩個腦袋湊在一起,七海建人抬手扶額,很不想承認自己認識他們。

  回到現實,七海神色一凜,感知到一股惡意,灰原也察覺到了,神色嚴肅。

  兩人下意識擋在幾個學生面前,目光盯著黑暗中的某個方向,滿臉戒備。

  腳步聲夾雜著蠕動聲從陰影處傳來,兩道高低不一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月光照亮了它們的模樣。

  「詛咒師…?不,兩個都是咒靈。」

  七海微不可察地蹙眉,觀察一會兒後得出結論。

  單從外表上看,兩者的組合更像是詛咒師帶著馴養的咒靈。

  有著莫西干頭的高壯男人,古銅色的皮膚,身穿背帶褲,還是沒有內搭襯衣,和光膀子就多了幾片布料的區別。

  他的眼睛透著非人的感覺,後背有著一對鏤空翅膀,看起來似乎完全由血液組成。

  在他身側,比他矮許多的咒靈面目可怖,全身的皮膚是深綠色,看起來應該是腦袋的位置,只有幾個漆黑的空洞。

  在五官之下,還有一張巨嘴,上下兩張嘴都保持張著的狀態,粘稠的血液自孔洞中泊泊流出,整幅畫面令人生理性不適。

  夜風帶來若有若無的腐爛氣息,昭示著不祥。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對氣味十分敏感的釘崎野薔薇皺起臉,覺得自己的鼻子受到了衝擊,迎面而來的腐臭味讓她的心情又下降好幾個點。

  「好像是從對面飄過來的。」

  虎杖鼻尖聳動,仔細聞了聞,在釘崎一言難盡的目光中給出自己的判斷。

  「你鼻子是不是壞掉了,你不覺得很臭嗎?」

  發現其他人都一副什麼都沒聞到的表情,顯得就她一個人大驚小怪,釘崎有些懷疑人生。

  特別是虎杖這家伙還用力吸了幾口,合著就她承受能力差,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差距。

  「還好吧,上回在廢棄醫院遇見過比這還重的味道,可能習慣了?」

  屍體發臭腐爛的味道,其實他們出任務時或多或少都經歷過,畢竟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時救下誤入咒靈地盤的無辜者。

  窗的能力只適合觀測評定,而不是衝鋒陷陣。

  他們只能盡量把信息以最快的速度整合上報,並在此期間疏散人群,保證不會再有新的受害者。

  至於已經在裡面的人,就只能祝他們好運了。

  虎杖提起的廢棄醫院,是他還跟著乙骨憂太出任務的時候,那次的任務目標是以虐殺為樂的咒靈。

  它的術式能夠讓人的傷口發炎潰爛,偏偏還喜歡欣賞獵物絕望等死的慘狀,在他們進入領域之前已經通過這種方式折磨死了不少人。

  對比那些會把人類蠶食的咒靈,這一類咒靈的地盤往往是最慘烈不堪的。

  殘破腐爛的屍體,以及整個空間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對目睹這一切的其他人都是一種考驗。

  那次任務之後,虎杖很是消沉了一陣子,為自己的無能為力,無法做到救下更多人。

  幸而他身邊還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靠譜的師長,有支持自己的家人,才能繼續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因為他不是一個人。

  正是由於事先有了經驗,再碰見類似的情況,虎杖才能面不改色,對這種味道適應良好。

  「…還能這樣。」

  得知虎杖反應平靜的原因,釘崎驚訝感嘆,開始考慮之後是不是也要多鍛煉,勵志當大姐頭的她總不能比笨蛋同期還嬌氣。

  「別聊了,它們明顯是衝著虎杖來的。」

  不明身份的咒靈初登場就將視線牢牢鎖定虎杖悠仁,奇怪的是並未感覺到有多重的殺意,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

  伏黑惠雙手交叉,已經做好召喚式神的准備,同時提醒兩個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討論氣味的小伙伴。

  被這麼一提醒,兩人立馬收斂起松弛的心態,嚴陣以待。

  「有我和灰原在這,還輪不到你們幾個冒險。」

  面對未知敵人,七海不可能由著學生們出手,不然他就沒必要站在這裡。

  將松垮的領帶扯下,一圈圈繞在自己的手掌,咒力如同洶湧燃燒的火焰般,金發男人的氣勢節節攀升。

  平日裡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哥哥的灰原,此時也像換了個人似的,黑眸中升起戰意。

  「保護好自己。」

  留下這句叮囑,七海和灰原同時向咒靈衝去,眨眼間就交上手。

  更像人類的壞相與七海對上,而血塗的對手則是灰原。

  它們此行的目的確實是虎杖悠仁,出現在這是為了試探少年的實力,沒打算殺他。

  原本以為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任務,出門前還和大哥脹相保證不會出問題,結果到頭來竟發現目標人物身邊竟然跟著兩個一級。

  壞相自身發揮出全部實力能夠達到准特級,可它自身強大不代表弟弟血塗也如此。

  其他幾個兄弟都太過虛弱而沒能存活下來,最終只剩下它們仨兄弟相依為命。

  血塗勉強活了下來,卻只有幾歲孩童的智商,實力也只到一級,是最需要保護的弟弟。

  戰鬥途中,壞相一直分心注意血塗那邊的情況,在瞥見對方被人類術師打傷的瞬間,毫不猶豫硬接七海建人的一擊,飛奔過去護住血塗。

  「疼…好疼…哥哥…」

  身上多出幾道傷口,血塗像個在外面受欺負的孩子,回家找強壯的哥哥告狀。

  聽見它如嬰兒般的哭嚎,忽略它那扭曲可怖的外觀,能夠讓傷害它的人心生愧疚。

  灰原雄拿著武器站在原地,錯愕出現在他臉上。

  明知對方是咒靈,他卻莫名有一種欺負了小孩子的錯覺,可他分明沒來得及下多重的手。

  壞相可不管傷害弟弟的人是什麼想法,看見血塗身上一道道的傷痕,只覺自己辜負了兄長的信任,沒能保護好最寶貝的弟弟。

  自責、痛苦和憤怒交織在一起,此刻的壞相將調查任務丟到一邊,它要讓傷害弟弟的人類付出代價。

  莫名失去了對手,七海建人的反應也不慢,幾乎是下一瞬就來到灰原雄身邊。

  不著痕跡掃了眼好友,確認對方沒有受傷後松了口氣,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敵人身上。

  三言兩句安撫好情緒激動的血塗,壞相讓它乖乖等在一邊,起身獨自面對兩名一級。

  戰鬥一觸即發,壞相被怒意衝昏了頭腦,已經顧不得什麼計劃,它只想讓他們付出代價。

  「!!什麼東西也敢偷襲老娘?!」

  就在兩人一咒靈戰成一團時,血塗並未聽壞相的話,它也想為兄長們出一份力。


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章

  因為有兩個靠譜的前輩和敵人戰在了一塊兒,一年級三人組往遠離他們的方向退了一段距離,免得波及到會讓前輩們分心。

  釘崎也是沒想到,她會被醜兮兮的咒靈偷襲,而在這之前她甚至沒站在最前方,不明白對方怎麼就選中了她。

  「你是在小瞧我嗎?!」

  認定自己是被當成最弱的那一個,向來要強的釘崎野薔薇怎麼能忍,她今天不把這只咒靈錘成小餅餅就對不起她自己。

  血塗其實根本沒想那麼多,以它七八歲的智商,哪裡懂得什麼柿子挑軟的捏。

  它只記得粉色頭發的人類不能動,至於另外兩個,打到誰算誰,並不是專門針對釘崎。

  熬夜出任務卻只在最後參與了戰鬥,勉強熱了個身的釘崎正愁沒處發泄,血塗就這麼撞了上來,不得不說有些打真不是白挨的。

  由於血塗與灰原雄交過手,三人組已經粗略了解了它的攻擊方式,比起哥哥壞相,它的招式過於單一。

  顏色詭異的血液呈噴射狀向周邊飛濺,這也就導致哪怕不是它的目標,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也需要時刻注意不被血液沾到。

  血塗的血液具有腐蝕性,血液接觸到的地表滋滋作響,腐蝕出幾個凹洞。

  不僅如此,那些液體似乎還具備一定的毒性,被腐蝕的地方升騰起青綠色的氣體,附近的植物眨眼間枯萎,可見毒性不弱。

  這也意味著與它對戰時,不僅要注意別被血液濺到身上,還要避開後續的有毒氣體。

  只要留意這兩點,血塗本身的戰力反而拖了它自己的後腿。

  尤其是釘崎的術式正好克制它,幾釘子下去,就把血塗徹底壓制,全程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哥哥…哥哥救我…嗚嗚…」

  本是想幫兄長的忙,卻不料剛才打不過那個人類,害得兄長為了救它而受傷,現在又落入下風。

  一直在挨打的血塗心態崩了,它又痛又委屈,身上多出不少傷口,上下兩張嘴一起發出尖銳的哭嚎。

  「你怎麼就會告狀!」

  差點一錘子砸下去的釘崎收回手,倒不是聽見對方哭得凄慘心軟,而是它的救兵來了。

  及時躲過壞相的攻擊,釘崎不滿地揮舞著釘錘,對血塗哭著喊家長的行為很是看不慣。

  「血塗!對不起,都怪哥哥沒用,竟然讓你受了那麼多傷…」

  壞相沒有乘勝追擊,擊退敵人後,連忙查看血塗的傷勢,生怕弟弟出事。

  「搞什麼…這是上演什麼兄弟情深的親情劇場嗎?」

  見識還不夠多的釘崎野薔薇無法理解它們之間的羈絆,目睹這一幕,感覺她的眼睛和腦子都受到了衝擊。

  過往祓除的咒靈都是沒有智商全靠本能的家伙,除了上次交流會的那兩只特級,就連會說話的咒靈都是稀罕物。

  不是所有特級都能和人類那麼相似,特級數量本就少,能夠咬字清晰的更少,通常情況下都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能夠說話的類型一般都是由特定執念組成的詛咒,並且只會重復與執念有關的句子,最經典的就比如裂口女。

  「它看起來好可憐的樣子。」

  虎杖湊到釘崎身邊,手舉起在嘴邊,和她說悄悄話。

  他的音量很低,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可惜在場眾人都不是普通人,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自己對付的敵人一而再再而三為了它的弟弟,硬抗傷害也要趕過去救對方,被丟下的七海不得不拎著武器追過去。

  他和灰原趕到學生們身邊,兩方人馬再次形成對峙局面。

  「虎杖…別說了。」

  眼下局勢尚不明朗,莫名出現似乎擁有兄弟關系的兩個咒靈,哥哥是特級可以確定,弟弟給人的感覺更近似於一級。

  它倆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背後是否有其他人指使,一切都是未知數。

  而且直到此刻,它們似乎都沒打算下殺手,盡管也有打不過的原因在其中。

  常年與詛咒打交道的咒術師們,對詛咒的惡意感知可不是說著玩的,這對兄弟的確有所不同。

  但不論如何,他們和它們都是天然對立的兩個陣營,心軟和松懈是最不容許出現的情況,除非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伏黑惠有意往前走了兩步,擋在虎杖前方,擁有兩個粗線條的隊友,他總要多考慮一些。

  得到同伴的提醒,虎杖立馬閉上嘴,釘崎斜睨了他一眼,比了個「笨蛋」口型。

  他們這邊一時無人再說話,氣氛沉寂下去。

  場上只余對面血塗的哭嚎,以及壞相不知所措安慰弟弟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幾句幫它報仇之類的話。

  禁言的虎杖眨了眨眼,不知為何竟有些羨慕它們的感情。

  他是家裡的獨生子,又自小失去父母,由爺爺一把手帶大。

  虎杖感恩爺爺的辛苦付出,盡自己所能彌補了他所缺失的父母之愛,但也曾想過假如他有兄弟姐妹就好了。

  雖說爺爺的負擔會變重,可有了兄弟姐妹的話,他們長大一些就可以一起照顧爺爺,而且多一個家人也能熱鬧點。

  就在氣氛越來越怪的時候,一陣鈴聲響起,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虎杖悠仁的口袋。

  「五條老師的電話…」

  一下子成為眾人的視線焦點,虎杖難得有些無措,手忙腳亂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見備注後猶如見到主人的小狗,眼睛都亮了起來。

  「摩西摩西~悠仁,任務還沒做完嘛,還是說跟著七海偷偷跑去玩了?」

  在七海的示意下接起電話,男人帶著笑意的嗓音打破了寂靜,傳入他們耳中。

  「五條老師,任務已經完成了,就是遇到了些意外。」

  收到來自老師的關心,哪怕對方根本沒在現場,虎杖依舊感到安心。

  將這邊遇到的情況大致彙報了一遍,電話那頭短暫沉默了片刻,守在一旁的幾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錯過重要信息。

  「悠仁,還記得老師前幾天帶你做了次檢查嘛,讓你隨身帶著的東西有好好帶著嗎?」

  五條悟沒有對他們遇到的咒靈發表意見,反而提起一件聽起來似乎與當下毫不相干的事。

  除了一頭霧水的虎杖本人和不喜歡彎彎繞繞的釘崎野薔薇,另外三人都明白對方口中的那樣東西肯定很重要,不如說就是專門為現在准備的。

  「當然,我連睡覺洗澡都一直帶著呢!」

  不等其他人追問是什麼東西,虎杖就解開外套,從內袋取出一根試管,試管內部裝著部分鮮紅的液體。

  「這是……」

  同樣的猜測浮現在幾人腦海,五條悟接下來的話更是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不愧是悠仁,那麼現在就是它派上用場的時候了,把它給那邊的咒靈兄弟吧。」

  五條悟似乎對自己的話會給一行人帶去多大震撼一無所覺,不等他們消化完,接著往下說。

  「千萬要注意別摔碎哦,畢竟這份沒了的話,悠仁就要再流一次血了,老師可不忍心讓可愛的學生受傷。」

  這句話的對像明顯不是虎杖,而是不知為何待在原地沒有上前打擾的倆兄弟。

  「別問為什麼,帶回去給你們大哥,他一定知道這份禮物的重要性。」

  秉持著一貫的作風,五條悟並未多費口舌解釋,而是直接給它們安排好了後續。

  老師說什麼就做什麼,老師的話一定是對的,虎杖對五條悟的信任極高,甚至沒有提出任何質疑,拿著試管就要靠近咒靈。

  「等等。」

  旁聽完也沒能得到充分解釋,又見單純的虎杖真要照做,七海建人伸出手攔住對方。

  不由分說從虎杖手裡接過試管,他並不是要阻止這場交易的促成,而是打算代替少年過去。

  未掛斷的電話裡傳來五條悟的輕笑,他一點也不擔心七海會不配合,相反,對方的反應都在意料之中。

  只要最終的結果不變,其實無所謂由誰去送,而七海的性格注定讓他無法坐視虎杖冒險。

  「七海,給。」

  見玻璃試管已經被好友拿在手中,灰原雄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翻了口袋遞給他一個盒子。

  盒子的尺寸正好容納試管,打開盒子,果不其然,裡面的防震海綿的凹陷部分,正好是試管的形狀。

  「……」

  譴責的眼神透過護目鏡直直投向灰原雄,七海莫名有自己被好友背刺的感覺。

  兩人明明是一同接受五條悟的委托,他卻不知道灰原是什麼時候帶的這個盒子。

  「嘿嘿,我這不是忘了嘛。」

  自知理虧,灰原雄不好意思地訕笑解釋。

  忘記不是謊言,要不是看見虎杖取出試管,灰原確實不記得自己還帶了它。

  主要是五條悟將盒子給他的時候,也沒交代它的具體用處,只模棱兩可給出一句可能有用。

  「到底用不用它,灰原看著辦好啦~」

  沒錯,五條悟的原話就是這麼說的,而灰原在看到試管以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或許因為交付的對像是咒靈,試管的材質與普通玻璃不同,不存在什麼輕輕一捏就碎掉的情況。

  就算是咒術師,不用咒力純靠體力的前提下,想要破壞它也需要一定時間。

  這東西在總監部眾多研發產品中,屬於日常用品那一欄,它的誕生是為了減少公共資源的損耗率。

  試管自身的牢固性就足以應對多數情況,而盒子則是多加一重保障,就像是給小型保險櫃又套了一層保險。

  暫時不追究好友隱瞞自己的事,七海將試管放入盒中,緩步走向不遠處的壞相和血塗。


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章

  掛斷電話,五條悟將手機隨手扔到一邊,額頭抵在女友的肩膀上,雙手環在她腰間。

  「你又故意惹七海生氣。」

  時柒撕開包裝,將一枚大福取出,塞進五條悟嘴裡,指尖傳來濕熱的觸感,殘留的糯米粉被男人舔干淨。

  盡管對他的這種行為並不意外,卻還是控制不住臉紅,瞪了他一眼後,幫他擦掉嘴角的奶油。

  「哪有,我明明給他減輕了負擔。」

  五條悟嘴角彎起,仰著臉方便她擦,順勢收緊了手臂,讓兩人貼得更近。

  他口中的減輕負擔,指的是讓灰原攜帶裝試管的盒子,而七海只需要充當一年級的臨時監護人。

  事先給他們看的肖像畫,重點在於認出目標,隨後將東西交付給對方即可,總體來說是比較輕松的任務。

  而且以七海的性格,倘若提前告知遇到畫上的咒靈時,需要進行這樣的交接,並且還是把虎杖的血液給它們,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反對。

  咒靈與人類天然敵對,誕生自負面情緒的詛咒,本質就是惡意的集合,怎麼能相信它們會對人抱有善意。

  更何況是將那麼重要的血液給出去,相當於把虎杖的性命壓上賭桌,這可不是幾句玩笑話就能帶過的。

  就七海所知,詛咒師中就有能利用指甲、頭發等,對目標施展咒術進行控制或傷害的術師。

  遠的不提,離得最近的就有釘崎野薔薇,她的「共鳴」術式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只要她的釘子能接觸到敵人身體的一部分,就可以與對方同步自身受到的傷害,原理參考詛咒娃娃/降頭等。

  若非五條悟掌握了關鍵情報,他再不著調也不會拿學生的安危開玩笑,可七海建人不知道。

  沒有將這些告知七海,也是因為對方必然會較真,到時候解釋不清還會引起反效果。

  「你就是仗著他拿你沒辦法,先斬後奏。」

  貓貓什麼都好,就是偶爾還是會把重擔扛在自己身上,就好比這次,許多安排都沒擺在明面上。

  此行八十八橋的任務,五條悟雖沒有親身上陣,對任務現場的情況卻不是兩眼一抹黑。

  他相信七海和灰原的實力,也相信學生們的實力。

  三人組對付任務提及的特級咒靈,只要他們不粗心大意,靠著宿儺手指增長力量的咒靈對他們造不成太大威脅。

  讓七海他們注意的咒靈,與【五條悟】共享記憶後,對它們不說了如指掌,也稱得上老熟人了。

  不出意外的話現身的依舊是排行第二和第三的兩位,出意外就更好了,能直接省略交接的過程。

  遺憾的是大哥脹相未能出現,要知道五條悟可是對此抱有極大的期待。

  自從知道咒胎九相圖的來源,以及它們和悠仁的關系,他就想看看當悠仁知道自己竟然有三個咒靈兄弟時會有怎樣的表情。

  然而這回命運的偏差並未出現,貓貓很失望。

  「這叫懂得變通,七海一定會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五條悟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語氣篤定。

  「…等七海回來,又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了。」

  就是因為類似的事五條悟干過不止一次,下定決心辭職回來當咒術師的七海才總躲著他走,除非必要,幾乎不回高專。

  討厭工作更討厭加班的社畜七海,逃離了非術師的職場地獄,卻一頭扎進有五條悟的咒術界。

  說不清哪邊更令他痛苦,畢竟五條悟不找他的時候還是蠻輕松的,任務不多,處理起來也不困難。

  不用加班,沒有領導施加壓力,沒有挑刺難搞的客戶,不需要與同事維持虛假友誼,以及只會浪費休息時間的團建。

  每周幾次任務,數量取決於個人主觀意願,想多賺錢就接,想休息就不接,沒有硬性規定。

  安排的輔助監督和他的相性也很好,交接任務時從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不會浪費他的時間,幾次交談都令人感到舒適。

  七海建人回到咒術界之後,對接觸到的一切都很滿意,除了五條悟。

  五條悟的存在感實在強的過分,不管他在或不在,七海都能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他的消息。

  如果只是信息輸入倒還能忍,當社畜的那段日子,七海已經能做到忽略無用信息,捕捉重要內容。

  奈何五條悟不講理,經常像個入室搶劫的犯罪分子,還是一腳踹飛大門的那種,蠻橫地出現在他愜意的生活中,把他的安寧攪亂。

  七海不待見五條悟,並不是因為對方總擅自找他,而是找他的時間點實在讓人無法忍受。

  十次有六七次是在半夜敲他窗戶,貓是夜行動物沒錯,可五條悟又不是真的貓。

  能夠與他感同身受的,夏油傑絕對算一個。

  而每次五條悟自己不睡還要拉著別人熬夜,要說是為了正經事,那倒是能繼續忍一忍。

  問題就在於多數情況下,五條悟會先拉扯一堆閑話,真正想提起的事則夾在這些無聊的日常中。

  明明可以直接說重點,他卻非要拐彎抹角,稍不注意就會錯過他真正的目的。

  關於這點,七海已經提了兩次,五條悟知道後確實收斂許多,如果他能改為白天約談,七海會更欣慰。

  不過兩人間的深夜座談會,從五條悟和時柒確認情侶關系後,頻率直線下降,七海很是過了一段輕松享受的日子。

  「怎麼會呢,年底旅游之前,為了多攢一些經費,七海可是接了好幾個任務。」

  五條悟的言下之意,是指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大概率能在高專見到七海。

  「任務報告可以讓輔助監督幫忙送,而且他和灰原又不住宿舍,加上躲著你走,我覺得懸。」

  想起之前幾次在辦公室遇見七海的輔助監督,每次對方都是過來幫七海送報告,時柒忍不住吐槽。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特意躲我嘛,虧我以為七海很忙呢。」

  沉吟片刻,五條悟表現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好似真不清楚這件事。

  「別裝傻,我不信他沒有當面告訴過你,希望你別總在他睡覺的時間拜訪。」

  兩只手分別捏住他的兩側臉頰肉,手感不是一般的好,時柒心動地多摸了幾把。

  「唔…我後來都有注意啦…」

  被捏得嘟起嘴,五條悟也沒反抗,他很喜歡時柒這不加掩飾的親近。

  「都不用趕任務了,還睡那麼晚,是真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啊你。」

  既然聊到這了,時柒順勢翻舊賬,沒好氣地看著他。

  「知道錯了嘛,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早就不熬夜了,有乖乖聽你話注意身體哦。」

  適當作妖是情趣,把握不好度讓女朋友擔心焦慮就是自己的錯了,五條悟不會允許自己讓她難過。

  「雖然晚上不能抱著可愛的女朋友,每天都睡不好,但真的有努力早睡早起~」

  原本聽到他認錯,並未生氣的時柒都打算哄貓了,結果就等到了後半句。

  裝乖賣慘一氣呵成,聽得她良心隱隱作痛,甚至特別想問五條悟都是從哪學來的這些話術,還都用在了她身上。

  「可分房睡不是你主動要求的嗎?」

  除了第一次到教師宿舍那天,兩人同床共枕——蓋被純睡覺那種,第二天他就找人打通中間的牆壁,將兩間宿舍並為一間。

  且重新布置了一番後,也是他提議分開睡。

  「因為我愛你,想要更好地珍惜你,尊重你。」

  執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輕吻她的掌心,五條悟柔聲解釋,哪怕他們兩個對此都心知肚明。

  「我也愛你。」

  雖已不止一回聽他告白,時柒依舊心動不已。

  「你說自己睡不好,那今天開始…要一起睡嗎?像上回一樣。」

  剛說完一起睡,時柒就察覺到他灼人的視線,連眼罩都擋不住。

  在他說出什麼讓自己羞惱的語句之前,趕忙在末尾補充,生怕被他誤會有其他想法。

  尤其是前段時間的貓鈴鐺事件,天地良心,她吸貓的時候真沒想那麼多。

  距離那次尷尬場面才過去沒多久,平常她都刻意讓自己不往那方面想,才能如常與五條悟相處。

  此時討論的話題免不了曖昧,時柒下意識就想到了自己做過的蠢事,同時腦子裡浮現一些不太好詳細展開的畫面。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過不是每天,改為一周兩到三次。當然如果你想要人家陪睡的話,就不用按這個來,一切以你為主。」

  將人摟進懷中,五條悟與她約法三章。

  次數限制是他給自己設置的,因為太清楚她對他的吸引力,他早就不滿足於只有擁抱和親吻。

  他也知道就算自己提出更進一步,她大概率不會拒絕,可他是真的很珍視她。

  五條悟不想在一切還未結束的時候,因一己私欲和她做更親密的事。

  在他心中最理想的時機,是等這些事都徹底解決,等他送予她一場婚禮,並且正式簽署婚姻屆之後。

  「好。」

  並不知道男人心裡已經設想了數十種求婚方式,以及計劃著兩人未來的婚禮,時柒同意了他的要求。

  「那就這麼說定了,現在,睡覺?」

  為了及時跟進後續,五條悟一直等到方才,打電話交代完今晚最重要的任務後,總算可以放下心去休息。

  時柒出於關心也陪到現在,五條悟一提睡覺,她後知後覺感到困意,雙手依賴地摟上他的脖子,點點頭。

  見女友犯困,五條悟干脆就著當前的姿勢抱著她起身,把人帶回自己的房間。


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章

  從睡夢中醒來,時柒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然換了個睡姿。

  昨晚臨睡前,她分明是與五條悟面對面,靠在他懷裡睡著的,此刻卻是自己面向床外側。

  腰間搭著有力的臂膀,背後緊貼溫熱的胸膛。

  呆愣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不僅從靠牆那側換到了外側,一起睡的人也成了【五條悟】。

  「醒了,時間還早,要再睡會兒嗎?」

  沒有錯過她的動靜,【五條悟】收緊手臂,把人往懷裡又攬得更近,滿含笑意的低沉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時柒下意識屏住呼吸,心跳頻率不受控制加快,只覺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有種過電的感覺。

  沒得到回答,親眼看著她的耳尖染上緋色,【五條悟】忍住到嘴邊的笑,隨後故意將人往上提了提,貼到她耳邊。

  「還是說,需要一個早安吻喚醒我的睡美人。」

  男人有意壓低的嗓音,帶著繾綣情意,對他本就毫無抵抗力的時柒節節敗退。

  「我醒了!」

  生怕回答不及時要被按在床上親,時柒脫口而出三個字,聲音都打著顫。

  背後的人終於悶笑出聲,這下紅的不止是耳朵,她的臉在極短的時間內紅透。

  「不逗你了,陪我再躺會兒。」

  在她生出跳床逃跑的念頭前,向來懂得適可而止的【五條悟】止住笑聲,將臉埋在她後頸。

  他知道她一定會心軟,她也知道他篤定了她的心軟,故意借此抱著她撒嬌。

  對他的要求,時柒一貫是有求必應,這次也是如此。

  安靜地待在他懷裡,雖沒有言語的交流,兩人間的氛圍卻分外溫馨美好。

  「五條老師早!」

  虎杖悠仁剛走進教室,就見到講台邊的五條悟,只略微驚訝在上課前看到男人,就熱情地上前打招呼。

  由於虎杖走在前面,視線受阻,伏黑惠沒能第一時間看到五條悟,聽見他的話還愣了一下。

  等大腦徹底理解虎杖剛才說了什麼後,跟在對方身後進入教室且親眼看到五條悟,伏黑做了一個他反應過來就後悔的舉動。

  他下意識看了眼牆上鐘表顯示的時間,以及窗外明亮的天空,並往自己腿上掐了一下。

  疼痛感傳來,這一切都證明他沒在做夢。

  不怪伏黑做出如此不符合他平時人設的舉動,實在是五條悟的出現太令人震驚。

  倒不是說他不該出現在這裡,今天早上第一節課本就是五條悟負責,重點是時間。

  按照男人的習慣,不到上課前5分鐘,他是不會出現在教室的,可這會兒距離上課明明還有半小時。

  伏黑惠的反應已經算正常,因為補覺比他和虎杖起的更晚,叼著菠蘿包剛抵達教室的釘崎野薔薇就更誇張了。

  她的一只腳剛踏進教室,目光隨意掃了眼講台,捕捉到五條悟的身影時,眼睛瞬間瞪大。

  過於震驚以至於面包都沒咬住,差點就要和地面親密接觸,好在最後關頭及時撈回了自己的早餐。

  「我是沒睡醒還是遲到了?!」

  釘崎的第一反應是她在做夢,其次是自己睡過頭遲到了,相比於後者,她希望是做夢。

  因為遲到的話會挨罰,比如去操場跑圈,又或者到訓練室接受戰鬥指導,一般都是由五條悟親自檢查訓練成果。

  這樣的懲罰甚至沒法拒絕,一是比踩點的老師還晚到本就不該,二是沒人願意錯過對方的實戰教學。

  「你們的反應真讓老師傷心呢,就這麼不想看到老師嘛~」

  難得提早那麼多到達教室,果然看到了值得記錄的場面,五條悟心中暗自可惜沒能把兩人的表情拍下來。

  「五條老師,我才沒有這麼想!能看到老師感覺一天的心情都會很好!」

  在伏黑惠的冷臉和釘崎的白眼對比下,虎杖慌亂否定的表現深得五條悟的心,畢竟只有這孩子每次都那麼配合他的玩笑。

  「就知道悠仁最好了,不愧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丟開經典小道具「手帕」,五條悟欣慰地拍拍虎杖的肩膀,順手從他口袋裡取出隨身帶著的那根手指。

  「作為獎勵,今天悠仁的陪練對像是我哦~」

  隔著無下限舉起從學生身上順來的戰利品,五條悟晃動猙獰的斷指,嘴角帶笑宣布實戰課的安排。

  「我明白了!不會辜負五條老師的期望!」

  虎杖點點頭,對男人的舉動沒太在意,反而十分高興能得到這個機會。

  宿儺手指放在他這裡並不保險,昨晚上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兩面宿儺偷吃,也就是他接受度高,才能適應一張嘴神出鬼沒出現在身體各處。

  曾多次見過虎杖側臉長出一張嘴巴,這張嘴巴還能說話,身邊的同伴們都頗受震撼。

  兩面宿儺實力削弱,出來放風的機會少之又少,堂堂詛咒之王竟淪落到這種境地,這比打敗他還讓他難受。

  搶不了身體,宿儺受不了這個氣,時不時就用這種方式發泄一下心中的郁氣。

  當然最主要的是為了讓虎杖習慣這張嘴的存在,這樣等對方接觸到他其他手指時,他就可以趁其不備把手指吃下。

  之前幾次的手指都經過了五條悟的手,兩面宿儺確信對方做了手腳,由此可得只要是沒被對方碰過的手指,大概率不會有問題。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手指早就被做過手腳,在更早之前就做了,而非現在。

  並且交流會那次,闖入高專的花御和漏瑚偷走的就是削弱過的那些,他最忠誠的手下裡梅收集的也有部分是處理過的。

  也就是說,不管他做任何努力,該有問題的依舊有問題,賭的是概率,而不是策略。

  一心想避過五條悟回收力量的兩面宿儺更不知道的是,他的手指有半數以上都不再是原裝貨了。

  同時,正是因為他的力量被削弱,且這條時間線上的虎杖變強的速度更快,連偷吃都沒讓他成功。

  說來也巧,昨晚虎杖撿起手指時,其實是最適合動嘴的機會,可惜當時的兩面宿儺正好在與裡梅聯系。

  怎麼說也是一直跟隨自己的忠犬,兩面宿儺又不可能讓自己一直被封印,早就留有復活重來的後路。

  合心意又忠誠的手下就這麼一個,再加上為了自己的復活大計,他們之間自然有獨特的聯系方式。

  與裡梅成功聯系上是在交流會那天,他的手下雖未現身,卻借著交流會的機會潛入了高專。

  距離夠近,沉寂千年的主僕契約再次激活。

  從那之後,宿儺都會借由契約的便利,與裡梅進行交流,並得知裡梅與某個詛咒師合作,對方手上也有他的部分手指。

  關於詛咒師,也就是羂索的計劃,宿儺通過裡梅分享的情報也大致了解。

  雖不屑於那個人類不切實際的想法,但看在對方還有點用處的份上,他沒讓裡梅處理掉對方。

  昨天夜裡也是讓裡梅多注意詛咒師的動向,找機會奪回對方手上的那些手指,他無法接受任何人或咒靈拿著自己的東西來利用他。

  等兩面宿儺感知到近在咫尺的手指,虎杖已經把手從口袋拿了出去,錯失良機的他心情非常惡劣。

  之後一直在找尋下一次機會,卻沒想到直到虎杖回了高專,回到宿舍後才等到。

  虎杖純粹就是忘了,等脫外套時才想起口袋裡的特級咒物。

  當他伸手進去拿時,兩面宿儺把嘴顯現在他掌心,對准手指就要吞下。

  然而很不幸的是,虎杖悠仁及時抽回了手,他被發現了。

  被發現的原因也很簡單,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虎杖已經能感知到嘴會在身上哪個位置出現。

  托宿儺總是要出來陰陽怪氣嘲諷挑刺的福,為了能夠打斷他的話,虎杖少年從最開始反應慢半拍,到他剛要開口就一巴掌扇上去,進步顯著。

  至於都能提前感應了為何沒表現出來,依舊是等兩面宿儺出聲的那一瞬才手動禁言。

  一方面是虎杖對他的毒舌不感冒,不願意聽才拍他;另一方面,是不想聽他在自己腦子裡叫嚷,不如放出來讓他罵幾句。

  這回涉及到手指,虎杖才發現宿儺的小動作,宿儺也才發現他小看了虎杖。

  雙方因為這件事,都重新認識了彼此。

  以防萬一,虎杖沒再碰外套口袋,哪怕宿儺改換策略,告訴他反正遲早都要吃,誰吃都一樣。

  虎杖對宿儺的勸說全程無動於衷,收拾好往床上一躺,閉上眼就睡。

  現在手指被五條悟拿走,對他來說就是把東西放進全世界最安全的保險櫃,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地方。

  「嗯嗯,就是要有這樣的覺悟,非常不錯!」

  得到學生充滿信心的回答,五條悟滿意地點頭,隨手將手指揣進口袋,推著少年往門外走。

  「五條…」

  剛走出教室,迎面碰上來一看就是來找他要解釋的七海建人,五條悟拍拍虎杖的肩膀,讓學生們先行去訓練室。

  見五條悟要和七海建人單獨談話,伏黑惠欲言又止,站在原地猶豫著不走,只因他也想知道更多細節。

  「嗯?惠是舍不得老師嗎?」

  留意到少年的舉止,五條悟故意裝傻,顯然沒有讓他們知道太多的打算,至少不是現在。

  「你想多了。」

  聽懂他的意思,伏黑惠沒再堅持,從他身邊經過,走向等在不遠處的虎杖悠仁。

  「我不管他們怎麼想的,最討厭彎彎繞繞不把話說清楚的人,老師會給我們一個解釋的吧。」

  走在最後的釘崎野薔薇才不慣著五條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且這件事牽扯到同伴,她不接受被蒙在鼓裡。


第205章 第二百零五章

  「釘崎……」

  看見釘崎野薔薇向五條悟討要解釋,氣氛一時有些凝滯,虎杖幾步走回來,卻難得語塞。

  關於昨晚的事,他相信五條老師不會害他,也相信對方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打算。

  作為當事人的他可以接受被安排,哪怕從頭到尾他也被瞞在鼓裡,到現在都一頭霧水。

  可是伏黑與釘崎不同,他們是他的同伴,是他的朋友,他們都很關心他。

  面對友人的擔憂,虎杖無法要求他們像自己一樣把疑問放在心裡,當沒事人一樣。

  另一方面,老師現在不告訴他們,肯定是有理由的,追著問的話會給他帶去困擾。

  虎杖陷入了兩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別那麼嚴肅嘛,這件事老師會給你們解釋的,不過現在是大人的時間,再留在這兒的話,訓練加倍。」

  清脆的擊掌聲打破沉默,等幾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他身上後,五條悟承諾之後會解答他們的疑惑,並發出最後通告。

  「嘖,一個兩個都是笨蛋,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走了!」

  釘崎怎麼會看不出虎杖的糾結,氣不打一處來,連帶著伏黑惠一起罵。

  一個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另一個明明想問,猶豫了一會兒又一聲不吭。

  知道他們是信任五條悟,可她就是忍不下去,誰規定他們就必須躲在老師的羽翼下,由著對方安排好所有。

  甭管五條悟到底是不是基於她的強烈訴求,才答應給個交代,釘崎再次認定同期的兩個男生還得靠她這個大姐頭頂事。

  莫名看懂釘崎的眼神,伏黑惠有種活人微死的感覺,不明白她到底為何執著於當他們的老大。

  一年級統共就他們三人,排名毫無意義。

  曾經的校霸,被學校周圍的不良少年單方面認作大哥的伏黑惠表示,釘崎的格局小了。

  聯想到這裡,伏黑心中忽的生出一個猜測,懷疑她是耿耿於懷昨天白日裡的經歷。

  從小山村努力拼搏來到大城市,釘崎野薔薇的生存法則就是盡全力成為領頭的,才能不被欺負。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她適應了彼此的同伴關系,已經很少會說當他們大姐頭的話。

  如今看她那樣明顯是故態復萌,伏黑惠頓時後悔昨天帶著人去了以前的學校。

  他早該想到的,當聽到八十八橋這個熟悉的地名時,當得知要去附近的學校調查時,他就該主動提出分頭行動,而不是帶著他們兩個一起。

  誰能懂只不過是走在路上,經過的巷子裡就突然竄出幾個頭發五顏六色的不良少年,不知道還以為是遇上沒眼色的小混混。

  當時釘崎都攥起拳頭准備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了,結果他們規規矩矩站成一排,對著伏黑惠喊了聲「伏黑老大」。

  聲勢浩大,喊聲洪亮,不知道他們什麼想法,反正伏黑本人很社死。

  因為過度尷尬,反映在臉上就是他的神情更加冰冷,而這非但沒有嚇退那些自稱他小弟的不良少年,他們甚至一臉感動和懷念。

  「伏黑老大什麼時候回來帶領我們制霸周邊幾個地區,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有些人又不安分了。」

  似乎是他們領頭的紅毛少年站出來,一臉愁苦抱怨哪個學校新興的勢力有多囂張,沒有聽說過老大的名號就妄想取代老大,說完滿眼期盼等待他的回應。

  伏黑惠不是很想回憶自己當時是怎麼把人打發走的,因為釘崎和虎杖這兩個家伙為這件事笑了很久,他選擇將這段黑歷史徹底封存遺忘。

  而倒霉的事總是接踵而來,往往越不想發生的事,就越有可能發生。

  有了那幾個不良少年的小插曲,伏黑惠已然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支開兩人。

  於是名場面再次出現,到他以前的學校時,門衛認出了他,還偶遇教過他的老師。

  不僅如此,因他當年教訓了幾次混混,保護了被欺負的無辜學生,他的老師以他為榮,當著虎杖他們的面就誇起來。

  伏黑惠在同一天經歷了不止一次的社死場面,從剛開始的想死,到後來的隨便吧,愛咋咋,心態可謂是跳崖式劇變。

  這時候就非常慶幸,他們是帶著任務去的,要不然沒有任務轉移注意力,他的「光輝歷史」能成為另外兩人一天的笑料。

  除了被同伴取笑曾經的中二期,伏黑懷疑釘崎就是看見那些人喊他老大,才又萌發當他們大姐的念頭。

  雖然他本人拒不承認自己是中二少年,那時候完全是因為不善言辭和表情不豐富才傳出謠言。

  眼看「大姐頭」發話了,並且丟下他們頭也不回走得飛快,馬上就要消失在走廊盡頭,虎杖趕忙追了上去,伏黑惠暗嘆一口氣,也緊隨其後。

  「談談。」

  目送三名學生走遠,七海建人收回視線,看向閑散靠在牆邊的五條悟。

  心中的疑慮積攢了一晚上,為了第一時間找五條悟問清楚,七海昨夜是住在高專宿舍,沒回家裡。

  至於為何沒在回高專時就找對方,全是基於時間太晚,不能打擾他人睡眠的道德准則。

  五條悟可以大半夜找他談心,不管他這個單身人士死活,分享其感情生活,他做不到這樣缺德的事。

  「七海也別那麼嚴肅嘛,就是因為總皺著臉,看起來才那麼顯老哦。」

  調侃了一句,發現這位後輩不吃他這一套,五條悟直起身,不再開玩笑。

  「七海知道的吧,悠仁那孩子是專門為兩面宿儺准備的容器。」

  不出意外得到七海的點頭回應,他繼續往下說。

  「除了這點,他與咒胎九相圖也存在關系。」

  五條悟大致解釋了一遍咒胎九相圖以及虎杖的身世,聽完之後,七海的眼神都放空了。

  沒辦法,正常人都理解不了他們之間的聯系,究其根本是這世上很難再有羂索這樣,能夠為了自己的計劃犧牲那麼多的「人才」。

  咒胎九相圖是羂索寄生加茂憲倫,與咒靈、人類結合的產物,而虎杖悠仁是他寄生虎杖香織,與虎杖仁所生。

  也就是說,他們存在親緣關系,是兄弟。

  七海建人花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消化這一串的信息量,表情依舊有些空白,狀態神似被無量空處洗了腦子。

  「就是這樣,我也是第一次見呢,竟然有詛咒師為了實現目標能做到這種地步。」

  五條悟很能理解七海現在的感受,要知道他剛知道這其中的淵源,心情也不是很平靜,敵人的精神狀態太超前了。

  肩膀上多出的重量,勉強讓七海找回思考能力,他欲言又止,無法點評羂索的行為。

  拍了拍後輩的肩,五條悟又告訴對方咒胎九相圖的長兄能夠通過血液認親,接下來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一切都已明朗。

  「…我明白了。」

  起初找上門來還分外堅定的七海,此刻的語氣卻帶著點恍惚,這些東西過於匪夷所思,他需要時間緩緩。

  解決了這邊,五條悟與七海建人道別,心情愉快地往訓練室的方向走去。

  能夠從常年表情單一的七海臉上看到那樣的變化,不枉他提早出門來教室,回去一定要和親親女友分享這麼精彩有趣的樂子。

  至於一會兒到學生們面前又該如何,他也想好了說辭,肯定不能像剛剛那樣全盤托出。

  那麼毀三觀的事情,還是別拿出來刺激他們了,尤其是當事人之一虎杖同學。

  不過論起倒霉程度,咒胎九相圖是實慘,就算它們是咒靈,都不由得讓知道內情的人產生同情。

  因為是失敗的實驗品,九個兄弟死了六個,排行第三的血塗弱小到只有一級的實力,智商也有缺陷。

  此外,它們恨不得啖其肉的仇敵加茂憲倫,實際身份是羂索,如今換了副殼子,哄騙它們為其賣命。

  敵人就在身邊卻不知,還被利用向它們的弟弟虎杖悠仁出手,等它們知道真相,肯定會很崩潰吧。

  五條悟可沒有對它們不忍,他的感情只分給身邊的親友和他的愛人,咒靈明顯不在這個範疇。

  若不是它們與虎杖的關系,對五條悟來說,只是不值得多看一眼,隨手祓除的家伙。

  就連這次把虎杖的血液給它們,也不是出於信任,而是試探。

  試探它們能否合作,是否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味被利用。

  五條悟不缺幫手,但能夠給敵人添堵,他也是樂意的。

  最好的情況是兄弟兩個按照約定,瞞過羂索將那管血交給脹相,合不合作是其次,至少能減掉對面幾個助力。

  失敗也沒什麼,虎杖是對方計劃中必不可少的存在,對方不可能威脅到虎杖的安全,除非他想讓千年的心血白費。

  綜合考慮,這次行動利遠大於弊,那當然要勇於嘗試,對五條悟來說這可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大家久等了,讓我們開始今天的訓練吧~」

  訓練室的門被拉開,五條悟腳步輕快踏入室內,將各自訓練熱身的學生們叫過來。

  按照之前說的,今天由他親自指導順便驗證虎杖近段時間的訓練成果,那麼剩下釘崎和伏黑自然組成一隊。

  「我也想和老師對戰,和伏黑打沒意思。」

  釘崎野薔薇舉起手提出異議,伏黑惠站在一旁沒說話,但看得出來他也有同樣的想法。

  「嗯哼~那就一起上吧,用上你們的全力。」

  自己帶出來的學生心裡在想什麼,五條悟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既然他們主動要求,身為老師當然不忍心拒絕學生上進,干脆就讓他們一起。

悠于 2025-10-4 11:25

第206章 第二百零六章

  時柒陪【五條悟】多躺了會兒,她是睡醒了,他也沒有睡意,兩個人單純享受待在一起的閑暇時光。

  「第一節課差不多結束了,要去看看嗎?」

  身後的溫度讓人安心,時柒難得放空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五條悟】突然開口,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翻了個身與他面對面。

  「什麼課?」

  她的表情有些驚訝和茫然,因為五條悟沒告訴她今天的課程內容,只提到上午有他的課。

  並非是不願意或者敷衍,而是他知道時柒對這些課程不感興趣。

  理論課知識點太多,死記硬背不是她的強項,何況她都不是高專的學生,並不需要懂得這些。

  實戰訓練和體術課就更不必說,以她如今的身體狀態,最多只允許當個觀眾。

  這類課程只靠看是學不到任何東西的,她又不是五條悟,他可以輕松做到的事,她做不到。

  之前不是沒帶著她一起上課,她聽著復雜的咒術理論而滿臉懵然的表情,在他指導學生時艱難捕捉他們的動作和身影而皺眉的表情,都很值得拍照留念。

  自己上課的時候,女朋友就在一邊陪著,對五條悟來說,這樣的日常就是他想要的幸福。

  不過幸福從來不是單方面的,他不希望對方為了遷就自己的任性,忍著無聊在一邊等待。

  幾經考慮後,五條悟減少了上課帶著時柒的次數,選擇把她交給【五條悟】照顧。

  「原本是理論課,臨時改成指導課了。」

  見她好奇,【五條悟】干脆抱著人起身,一路抱進浴室,照顧她洗漱。

  「我自己來!」

  被放到地上,時柒眼看著男人擠好牙膏,把牙刷遞到她嘴邊,慌忙從他手裡搶過牙刷。

  艱難地結束洗漱環節,只見【五條悟】又拿起梳子,手上還像變魔術一般,出現兩條發帶。

  「…我知道了。」

  在對方期待的表情中,時柒點點頭。

  以【五條悟】的能力,區區發型難不倒他,因此她不怕對方把她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

  他既然想嘗試,那就讓他試好了,反正她左右都不吃虧。

  另外,時柒還挺想知道自己會擁有怎樣的新發型,期待值直接拉滿。

  過往每次都是簡單梳理,她的頭發盡管長到腰部,但卻不毛糙,反而柔軟順滑,屬於是一梳到底的發質。

  或許是為了保留驚喜,【五條悟】沒在浴室鏡前幫她梳頭,而是牽著她到客廳沙發坐下。

  男人就這麼站在她背後,動作溫柔小心地用梳子幫她梳頭,不一會兒就綁好了。

  「怎麼樣,老師的手藝不錯吧~」

  為了方便她全方位看清自己替她綁的辮子,【五條悟】拿出手機從幾個角度拍了照片,隨後邀功似的舉到她眼前。

  為了給女朋友綁頭發,他可不會承認自己從網上搜索並收藏了不少教學視頻,並在私下裡偷偷練習過數次。

  看著精心挑選的發帶出現在女朋友身上,並且還是由他親手綁上去的,他的內心升起極大的滿足。

  對她的占有欲與日俱增,想看到她身上都是自己准備的東西,就算自己不在她身邊,也能讓其他人一眼看出她和他的關系。

  「好看,我很喜歡。」

  看完照片,時柒抬起手試探著摸了摸頭發,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輕碰了一下,怕把對方精心打理好的發型弄亂。

  「喜歡就好,以後每天都讓我幫你梳頭發怎麼樣~」

  得到女友的認可,【五條悟】喜不自勝,抱著人到衣櫃前,一邊撒嬌討要每天打扮她的權利,一邊打開衣櫃。

  「我都可以…這些是?」

  只是梳頭發而已,這麼小的要求時柒都不用多加思考就同意。

  她的目光跟著莫名興奮的【五條悟】,落在敞開的衣櫃裡,然後被一堆衣服晃了眼睛。

  衣櫃裡除了幾套備用的教師制服,純色系的男士襯衣和修身長褲,剩下的全是女裝。

  男人的衣物只占用一小部分空間,對比過於明顯,不知道的以為這是她的衣櫃,可她分明是在五條悟的房間裡。

  「全是按你的尺寸買的,學校宿舍還是太不方便了,改天帶你去我的住處,那裡的衣帽間勉強夠用。」

  【五條悟】拿出與發帶適配的幾套衣裙,讓她挑待會兒出門要穿的,敏銳地捕捉到她眼神的變化,定下了穿哪一套。

  他的關注點和她根本不一樣,他一門心思嫌棄宿舍空間不夠,放不下為她准備的那些服飾。

  「…這麼多,你都是什麼時候買的?」

  一聽他校外的私人住所還有,甚至是勉強夠用,時柒不敢想像他是買了多少東西。

  而且若不是今天他主動把這些展示出來,她又不可能翻五條悟衣櫃,根本沒機會知道這事。

  「一直都有在買哦,上次在商城你不是很不習慣嘛,你家男友的這雙眼睛可不是擺設。」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輕描淡寫說出真相。

  時柒想起幾個月前,他們兩個帶著她買了不少衣服,那時候她確實對在公共場所試衣感到別扭。

  尤其是他們倆等在試衣間外邊,吸引了更多視線,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為她挑選衣服和不吝嗇贊美,讓她很不好意思。

  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裡,並且因為體諒她的不自在,竟是靠六眼的能力給她買衣服。

  還有一點【五條悟】沒告訴她,那就是他用的是自己賺的錢,而非五條悟和五條家的資產。

  在這一方面,五條悟也是如此,平時消費動用的只是自己的工資。

  做任務賺的錢足夠滿足他自己的各種需求,不僅如此,再養個女朋友也是綽綽有余。

  從高專起,五條悟就沒再花過家裡給的錢,他自認完全有能力養活自己,就拒絕了父母給的零花錢。

  再者說,作為一個男人,還是最強,靠家族養著自己也太沒用了。

  五條悟從沒有將五條家的東西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他們是他們,他是他。

  因此他才遲遲沒有接過家主的擔子,而是選擇在高專任職教師,可憐那些族老,一把年紀了還要繼續操心家族事務。

  「你們反正都管了這麼多年了,各方面都比我了解,身體也還硬朗,五條家交給你們,我很放心。」

  五條悟本就討厭爛橘子,哪怕自己家的那些老家伙們沒爛那麼徹底,他也不願意混進橘子堆裡去。

  六眼的特殊性讓他在五條家擁有最高的地位,除了被迫與親生父母分開,他幾乎沒受什麼委屈。

  後來隨著他的成長,五條悟靠實力掌握了更多話語權,入學高專前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五條家主,誰讓他擁有六眼,又是當代最強。

  然後他們心心念念的最強就跑去東京高專,像脫韁的野馬一樣頭也不回,且跑之前還踹了他們一腳。

  畢竟京都高專才是他們想讓五條悟去就讀的地方,而不是各方面都不如它的東京高專。

  可惜六百年才等到的六眼,他們生怕出什麼差錯,幼時就各種捧著哄著,等到想掌控已來不及。

  五條家的那些人腦回路也與其他兩家不同,自己慣出來的孩子,既然管不住了,那就隨他去吧,總歸不和家裡斷絕關系就行。

  底線就是這麼一步步降低的,他們甚至會自我安慰,並且平等看不起另外兩家。

  五條家可不像禪院家,當年瞎了眼把好好的天與咒縛趕出家門,扶持了個腦子不怎麼好使的禪院直哉。

  後來報應不爽,天與咒縛禪院甚爾的兒子竟然覺醒了十種影法術,禪院家一下子成了咒術界最大的笑話。

  不像他們的神子/家主,年紀輕輕就成了當代最強,其他各方面也很優秀,連十種影法術都被收入囊中,感謝禪院的饋贈。

  加茂就更丟臉了,竟然會出現加茂憲倫這樣的家族恥辱,咒術師搞人體實驗,還是咒靈和人類女子結合這種匪夷所思的醜聞,淪為被唾棄的存在也是禍害。

  與其他兩家相比,他們的家主不過是叛逆了點,比較有個性,各方面都比另外兩家強得不是一星半點,這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不就是醉心教育事業不想回來當家主,他們這些人又不是擺設,家主那麼信任他們的能力,怎麼能讓他失望。

  一群人自我洗腦很成功,沒什麼大事一般不會打擾五條悟,同時對他的喜好都有數,不會做讓他不高興的事。

  可以說五條家成了御三家的一股清流,除了受五條悟的影響,與另外兩家也有一定關系。

  「這條裙子果然很適合你,都舍不得讓你出去了,這麼好看的女朋友就該藏起來,只給自己看。」

  時柒換完裙子出來,【五條悟】先是一陣誇,好聽的溢美之詞跟不要錢一樣,把她誇得紅了臉,又故意換成幽幽的語氣,將獨占欲展示得淋漓盡致。

  「那你准備好了嗎?」

  對他偶爾的「黑化」發言接受良好,時柒非但沒有害怕不安,反倒是問了個乍聽之下毫無關聯的問題。

  「當然,它一直在這裡。」

  或許旁人無法理解她在問什麼,【五條悟】卻在瞬間明白過來,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唇角勾起。

  她問的是,他是否准備好了鎖住她的「牢籠」,而他的回答只有一個。

  這是獨屬於她的,沒有鑰匙也沒有出口的「囚牢」。

  「…禁止散發魅力,我需要緩緩。」

  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時柒撲進他懷裡,不讓他看見自己心動得不行的樣子。

  穩穩地接住她,眼尖地發現她的耳尖透著粉,【五條悟】笑意更甚。


第207章 第二百零七章

  訓練室。

  三團人影以不同的姿勢或躺或趴,與地板親密接觸,汗水將衣物浸濕,微弱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室內唯一還站著的就是五條悟,他的狀態好得過分,和地上三名學生成鮮明對比。

  半小時前,他要求三人同時發起攻擊,一來是滿足學生們的心願,二來是為了節省時間。

  除了檢查他們的個人作戰能力,還能培養他們的團隊戰鬥默契,雙管齊下。

  結果還算滿意,幾人的體術都變強不少,戰鬥方式也不死板,懂得靈活變通,這點尤其讓他欣慰。

  五條悟仍然堅持那一個准則,就是一切以保證自身安全為第一要務,不管是耍陰招還是當逃兵,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對咒術師來說,真到了生死危機時刻,面對強大的敵人,逃跑的可能性反而不大。

  戰鬥的時候,有一絲分心都是對自身生命的不看重,強敵當前,背對敵人只會死得更快。

  唯一有點不足,那就是三人的配合作戰,默契度還有所欠缺。

  雖沒出現手忙腳亂的情況,那也是多虧了他們的反應足夠敏捷,在給隊友添亂前就及時改變了攻勢。

  既然要指導他們,五條悟自然不會敷衍了事,都帶了他們小半年了,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學生,每一次進步都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

  他對每個人都有一套專門的教學方式,針對他們各自的優缺點,以及理解能力,進行不同的教學。

  不過今天的課程沒有以往那麼溫和,畢竟距離最終戰不剩多少時間,在那之前,必須盡可能讓他們擁有更強的自保能力。

  並不知曉五條悟內心的想法,三人組被對方操練地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碰到老師的衣服可以休息五分鐘,拿到眼罩的話,可以提早下課哦~」

  戰鬥開始前,白發男人就那麼站在那兒,嘴角掛著肆意的笑,言辭囂張。

  無論他的話是不是激將法,三人都被激起了戰意,盯著男人的眼神像是瞄准獵物的狼崽。

  「非常好,保持住現在的狀態,用出你們的全力。」

  收獲學生們充滿戰意的眼神,五條悟也擺出認真的姿態,當著他們的面關了無下限。

  事實再一次證明,五條悟的最強名副其實,這份實力毋庸置疑,沒人能夠超越。

  哪怕他關了無下限,給了他們碰到他的機會,並且全程只守不攻,放水放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還是只勉強碰到一兩次。

  就這大概率也是對方怕他們喪氣,故意給的甜頭,好釣著他們幾個繼續嘗試。

  一節課45分鐘,最初講解規則的幾分鐘,加上休息的時間,他們有近半小時都在高強度運動。

  假如只是跑步半小時,他們都不至於累到像現在這樣,狼狽不堪躺在地板上,除了還能喘氣,動下手指頭都費勁。

  由於是在室內,五條悟規定不能用咒術,三人純靠體術進行近身戰,最多用咒力強化身體。

  這場指導戰持續十分鐘時,一次次被男人輕松甩飛出去,又立馬衝回去加入戰局,消耗的體力比單純切磋要多得多。

  他們有試過趁對方抓住他們往外扔的那一瞬間,反過來觸碰他的衣服,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五條悟從來不是仰仗無下限才成為最強,要知道高專時期的他,還做不到全天開啟無下限,直到被伏黑甚爾捅了幾刀。

  只有無咒力的天與咒縛才能瞞過六眼,加上天逆鉾這把最佳輔助武器,最終傷到五條悟。

  換成其他人,根本躲不過六眼的探測。

  從小就掛在黑市懸賞榜第一,五條悟可不單是靠著家族的庇佑才順利長大,他自身的實力才是最堅實的底牌。

  「…需要幫忙嗎?」

  時柒剛打開訓練室的門,就被迎面而來的大貓撲了滿懷,越過他的肩頭,她看見了地上的三人。

  原本因【五條悟】的情話,她在來的路上都在思考見到人之後該如何面對他。

  沒成想一進門就看見這樣的場景,對學生們的關心取代了原有的雜亂情緒。

  「哎——為什麼第一句是問他們,難道不該先關心一下你的親親男友嘛,我可是被三個人一起圍攻了哦。」

  五條悟稍微松開手,用分外委屈的聲調控訴她的「冷漠」,還倒打一耙告黑狀。

  明明是他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們虐得體無完膚,直到現在都起不來,如此丟臉的模樣被師母看見已經很崩潰了,還要背上一口黑鍋。

  如果不是實在沒力氣,釘崎野薔薇高低得罵兩句,而不是躺在那兒一聲不吭。

  伏黑惠絲毫不意外對方的厚臉皮,畢竟五條悟以前就沒少做類似的事,沒談戀愛就已經是個醋壇子,談了戀愛就差沒泡醋缸裡了。

  在場唯一不在狀況內的就是虎杖悠仁,他對五條悟的濾鏡,和時柒對五條悟的濾鏡,都厚到不行。

  「師母早上好!」

  或許笨蛋的活力就是比較多,同樣累成死狗,虎杖卻已經能翻個身坐起來,並且熱情地衝著人打招呼。

  看著虎杖恢復如此之快,釘崎不知道伏黑惠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是真的羨慕。

  雖然如果讓她選,她是絕不願意成為詛咒之王的容器。

  但除去容器的身份、吞食手指的惡心以及面臨的風險,格外優秀的身體素質和成長潛能還是挺令人心動的。

  「早上好。」

  時柒剛准備哄貼自己身上的五條悟,聽到少年的問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友好回應。

  躺在虎杖身邊不遠處的伏黑惠有些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他們的老師,那個剛虐完他們卻最多只算熱個身的男人,像只撒嬌被無視的貓一般喵喵叫。

  「你都沒和我說早上好,而且對我好冷淡…」

  五條悟不依不撓控訴她的忽視,比如見到第一眼沒關心他,比如第一句早安沒給他,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學生還癱在地上,抱著人裝可憐。

  「我沒…你和我出來一下。」

  沒敢看地上幾人的表情,時柒拽了拽男人的衣服,要不是被他抱在懷裡,她會直接把人拉出去,而不是讓他帶著自己往外走。

  知道再待下去該把人惹急了,五條悟三兩步走到門外,不忘順手把身後的門關上,隔絕學生們的視線。

  基於咒術師五感也比常人更強,他還貼心地設下小型結界,確保兩人的談話不會被聽見。

  這一切都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做好保密措施後,他才讓懷中容易害羞的女友繼續。

  親眼看著五條悟做了這些事,時柒嘴唇開合,最終什麼也沒說,而是用行動代替語言。

  放在他肩上的手移到他後脖頸摟住,傾身與他的臉相貼,輕輕蹭了蹭。

  而後順著這個姿勢側過臉,緩慢而堅定地印上他的唇,沒有更進一步,只貼著表面吻了一下就退開。

  「這可真是…」

  盡管已經交往許久,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愛意,她偶爾的主動還是讓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感受到了嗎,我的心跳,因為你才變得這麼快。」

  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讓她貼在自己胸口,近距離傾聽他的心跳聲,跳動頻率比平常更快。

  時柒靜靜地靠在他胸口,聽著那有力的跳動,感覺自己的心髒也跟著一起,逐漸與他的同步。

  「虎杖,快過來扶我一把。」

  老師帶著師母出去了,訓練室內沉寂片刻,釘崎突然開口,有氣無力地衝著虎杖的方向發出求助。

  換平時她才不會讓對方幫忙,可她在先前的訓練中被甩飛太多次,當然這不是重點,其實只是見不得笨蛋同期比自己更快恢復,她羨慕嫉妒恨。

  虎杖悠仁沒猶豫就起身跑過去,將釘崎從地上拖起來扶到牆邊坐下,又跑去扶了把伏黑。

  在他去幫伏黑時,釘崎靠著吃瓜的熱情,「身殘志堅」挪到門邊,整個人以極其別扭的姿勢貼在門上,試圖透過門板聽到只言片語。

  「……」

  渾身無力,勉強往牆邊移動的伏黑目睹了釘崎的舉動,眼神一言難盡。

  他沒想到有人能為了看八卦做到這個地步。

  明明方才還需要攙扶才從地上起來,現在就可以獨自移動幾米遠,站都站不穩還能堅持扒著門偷聽,這份精神讓人很難評。

  若非他現在只想休息,說話都嫌累,伏黑其實想告訴釘崎別白費力氣了,她什麼都不會聽到的。

  五條悟是喜歡秀恩愛,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女朋友有多好,但他更在意對方的感受。

  與時柒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外向開朗的類型,反而比較內向。

  對不熟悉的人會顯得冷漠,但那只是表像。

  她就像刺蝟,沉默是她保護自己的尖刺,卻不會真正刺傷別人。

  一旦獲得她的認可,就會舒展身體露出柔軟的肚皮,對你展露親人的那一面。

  而且她還特別容易害羞,五條悟深知這一點,因此每次都會及時收斂,不會讓她不適。

  虎杖和釘崎都是幾個月前才入學,而伏黑惠小學時就由五條悟收養,自然清楚他們之間的這些事。

  既然特地出去單獨相處,五條悟肯定會考慮到女朋友的心情,大概率會用隔音結界之類的方式隔絕外界的窺視。

  釘崎的想法注定要泡湯,伏黑惠懶得提醒。

  這也可以算是讓她吃個教訓,誰讓她前陣子伙同虎杖和五條悟兩人,幼稚地假扮他的相好,讓他在路人面前無地自容。

  天知道人家只是找他問個路,他們三個人莫名其妙整那一出,害他被陌生人當成玩弄人感情的渣男。

  那麼喜歡看熱鬧的話,他就等著她待會兒被當場抓包。


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章

  「哎喲我……!」

  釘崎趴在門板上,皺著眉聽了半天,卻什麼動靜都沒聽到,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好不容易出現一點聲音,結果是五條悟從外面將門拉開,沒有一點准備的她直接順著慣性摔倒。

  早就知道門後有人,五條悟開門的速度極快,也是沒打算給人緩衝的時間。

  腿軟加上剛剛扒拉門的姿勢,釘崎野薔薇一個踉蹌,直接跪在門口,雙手撐地。

  「……」

  罪魁禍首五條悟看著學生出糗的模樣,難得沒有出聲嘲笑,但他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依舊在他懷裡的時柒錯愕地看著戲劇性的一幕,不知該作何反應。

  坐在一邊休息的伏黑惠也滿眼無語,他看出來五條悟是故意的,可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至於虎杖,門開之前他剛准備過去一起湊熱鬧,此時離釘崎就兩三步距離。

  如果出糗的是伏黑惠,他這會兒已經憋不住笑了,可此刻跪趴在那兒的是釘崎。

  對女生的尊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怕惱羞成怒的釘崎追著他打。

  一時間,整個空間竟鴉雀無聲。

  「老師知道釘崎同學想感謝剛剛的指導,但也沒必要用這麼隆重的表達方式啦~」

  勉強壓下上揚的嘴角,克制住拍照留念的衝動,五條悟收緊抱著時柒的手,給自家學生遞了台階。

  「誰要感謝你啊!你這個…」

  釘崎如何猜不出五條悟就是故意的,氣得暫時遺忘了身體的疲憊,噌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罵罵咧咧。

  即將出口的暴言被一只手捂住,是虎杖衝過來阻止了她。

  「唔唔唔!」

  被迫禁言的釘崎一開始還在氣頭上,等她順著虎杖的眼神示意,看見一臉關切的時柒後,瞬間安靜如雞。

  「咳…我站不住了,讓我歇會兒。」

  暗中推搡了扶著自己的虎杖,在對方的配合下,釘崎快速走到休息區坐下,假裝無事發生。

  除了還帶著些紅暈的臉證明她剛剛破防上火,現在的她仿佛變了個人一樣,神色平靜地靠牆而坐。

  伏黑惠收回目光,差點沒忍住抬手扶額,想不明白自己的身邊怎麼都是些笨蛋。

  方才看見釘崎跪倒沒笑,現在看她欲蓋彌彰的模樣,時柒反而被戳中笑點,好險才沒笑出聲。

  搭在五條悟手臂上的手輕捏了一下,提醒他別笑得太過分,多少給學生留點面子。

  「五條老師,之前說好的解釋。」

  或許是為了不再繼續尷尬下去,釘崎想到了轉移話題,正好課前五條悟承諾過給他們一個交代,現在課都上完了,是時候讓對方解釋了。

  「釘崎同學,別著急,先好好休息。」

  就算對方不提醒,五條悟也沒有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他承諾過的事向來說到做到。

  只是眼下幾人剛劇烈運動結束沒多久,為了他們的身心著想,還是再等等比較合適。

  另外,他也在等一個消息,希望他等的家伙別讓他失望。

  「在那之前,有沒有覺得你們的師母今天哪裡不一樣?」

  時柒還在思索【五條悟】到底去做什麼了,說好陪她的,結果對方把她帶到訓練室就說有點事要辦,需要暫時離開一下。

  還沒琢磨透,就聽見五條悟提到自己,並且展示寶物一般,抱著她在三人面前轉了一圈。

  「……」

  場上五個人,除了五條悟,其余四人都極有默契地一同沉默。

  當事人時柒是尷尬的,她此刻只想回到五條悟發言前,在他開口的瞬間捂住他的嘴。

  她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突然就成了話題主人公。

  而且要不是他問這一句,她都忘了今天的裝扮是【五條悟】一手打造,這會兒全想起來了。

  被提問的三人不回答,原因也各不相同。

  虎杖屬於一根筋,聽完問題就開始觀察時柒,沒往深處想。

  釘崎的第一反應與他一致,同樣身為女性,她一眼就看出對方明顯精心打理過的發型,自然也沒錯過那條與發帶完美搭配的裙子。

  而她又比虎杖要多想一道,那就是五條悟的提問沒那麼簡單,一定有什麼被她疏忽了,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最接近事實真相的依舊是伏黑惠。

  凡事只要涉及到時柒,特別是像剛才那樣充滿炫耀的語氣,那百分百就是單純的炫耀。

  不存在什麼考驗之類的,早已成為公認「戀愛腦」的五條悟,主動提起女友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讓其他人知道他有一個女朋友,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最終目的都是秀恩愛。

  「五條老師,師母的發帶很漂亮。」

  直覺系的虎杖率先舉手回答,真誠地誇贊了時柒頭上的發帶。

  他並不太懂女孩子的穿衣打扮,所以只當五條悟是想讓他們注意到他送的禮物。

  「裙子也很適合,這是很有名的那家設計的新款吧。」

  實在沒找到更多線索,見虎杖的答案如此樸實無華,釘崎緊跟著做了補充,還提及某家小眾品牌。

  「…好看。」

  伏黑惠猶豫了會兒,只回答了兩個字。

  說來也多虧虎杖和釘崎,他才能透過現像看本質。

  最初他以為五條悟是日常秀女友、秀恩愛,直到倆同伴分別回答完畢,從男人的神情中隱約察覺到不對。

  對方雖保持著嘴角的弧度,卻給伏黑一種他並不怎麼高興的感覺,可兩人的答案聽起來又沒什麼問題。

  飾品和服裝本身挑不出錯處,而五條悟的表現又與吃醋時沒什麼兩樣,那麼就很好猜了。

  這一身裝扮,只可能是另一個五條悟送的,只有這樣,他的反應才合理。

  較真起來連自己的醋都吃,當著五條悟的面誇情敵(雖然也是他)送的東西,能高興才怪。

  有了錯誤答案鋪墊,又順利得出結論,伏黑惠選擇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

  遇事不決,直接誇本人准沒錯。

  「惠的回答真狡猾啊——」

  得到伏黑惠格外簡短的答復,五條悟頗為意外少年的敏銳,不僅發現了他的情緒變化,還巧妙地避開了錯誤答案。

  被評價為「狡猾」,伏黑惠甚至懶得反駁。

  好歹是自家監護人,這麼多年不是白白相處的,對方的某些習慣性動作,哪些表情分別代表什麼意思,他不敢說完全了解,卻也能猜准大半。

  明明是他先發起的話題,到頭來又是自己先吃上醋,這麼大的人了也不嫌幼稚。

  「什麼情況?!他的答案那麼敷衍都行?」

  無法接受自己竟然輸給了伏黑惠的直男點評,釘崎差點沒忍住從位置上站起來,酸軟的腿阻止了她。

  「原來是這樣,不愧是伏黑!」

  虎杖不知從中理解了什麼,自顧自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並用星星眼看向伏黑惠。

  收獲了同伴崇拜的眼神,不止釘崎野薔薇,伏黑本人也沒能跟上對方的腦回路。

  「下次換我來吧,我一點都不比他差。」

  當學生們還在糾結問題的正確答案到底是什麼(此處特指被勾起勝負欲的釘崎),五條悟附在時柒耳邊輕聲道。

  「…好。」

  時柒還能說什麼,她又不能直接說他們就是同一個人,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比。

  吃醋的男人可聽不得這種話,她還是有點情商的,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什麼的話,就直接答應他的要求。

  貓貓還是很好哄的,給他想要的就行。

  又隨意聊了點別的話題,五條悟總有辦法穩住想得到昨晚事件解釋的學生,不著痕跡就把他們的注意力引向別的地方。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發出輕微的振動聲,修長的手指將之取出,點開看到新收到的消息。

  「都休息好了吧。」

  看完消息後,五條悟的心情肉眼可見變得更加愉悅,得到學生們肯定的回答,將時柒放下。

  時柒站在原地,與三人組一起看著對方走到場地中,在地上用咒力畫了傳送陣。

  「不是想知道真相嘛,那就跟老師去個地方吧。」

  最後一道符號畫完,他走回來,一把抱起同樣疑惑的時柒,讓幾人跟著一起站到傳送陣上。

  等所有人都找好位置,沒等五條悟開口,時柒自覺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雙腿勾住他腰腹。

  做完這兩個動作,把自己牢牢掛在他身上,方便男人空出兩只手結印。

  五條悟輕笑出聲,掐著她的腰將人往上提了些,隨後才激活傳送陣。

  在這期間,站在邊上的三人很有眼色移開視線,沒給他們害羞的師母添加壓力。

  雖說及時看向別處,狗糧還是沒少吃,他們感覺自己就像三個锃光瓦亮的燈泡,顯得很多余。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們身邊的環境就變了,不再是學校的訓練室,而是一所別墅的庭院。

  一年級三人還在打量周邊陌生的環境,時柒正准備松開手,就感覺自己被人從身後摟住,抱離了五條悟的懷抱。

  都不用回頭看,她已經認出腰間的手屬於誰,除了【五條悟】,沒人能從五條悟手中把她帶走。

  「這是哪兒?」

  待在消失了半天的男人懷中,時柒好奇地看著周圍,出聲詢問。

  「我的住所之一,喜歡的話可以偶爾來住一段時間。」

  五條悟代替對方回答了她的疑問,牽住她的一只手捏了兩下,並表示只要她願意,隨時都可以住下。

  「先說正事…」

  余光瞥到還在一旁等待的三人,時柒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出言提醒。

  「好吧,都聽你的~」

  盡管更想和她多親近會兒,不過當下確實有更重要的事情,五條悟不舍地放開她的手。


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章

  終於被他們的老師想起,三人並不是很感動,要不是為了得到有關昨天晚上事件始末的解釋,他們哪至於傻傻站在這兒吃狗糧。

  「都別站在這兒啦,跟我進屋吧。」

  像招呼小孩子一樣,五條悟拍拍手,讓幾人跟在他身後,隨後又回到時柒身邊,牽起她的手,在手背親了下。

  「讓他帶你先逛逛,我馬上回來。」

  依依不舍地松開手,不知道以為他要離開很久,實際只是他在屋內她在屋外的距離。

  「嗯,去忙吧。」

  時柒哭笑不得將手抬起,在他的配合下放到他頭頂,安撫地摸了幾下,才算把有些分離焦慮的貓貓安慰好。

  「你怎麼不問?」

  等五條悟和學生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內,一直沒說話的【五條悟】才開口。

  他問的是時柒為何不問他離開期間做了什麼,房子裡又有什麼,這不像她。

  「我在等你們主動告訴我。」

  收回落在別墅大門的視線,時柒認真地與他對視,神色溫和,眼中帶著包容和理解。

  「沒告訴我說明還不到我知道的時候,也就是晚一點,所以沒關系。」

  除了涉及到傷害他們自身的事,他們從來沒有瞞過她什麼,最多是當時沒告訴她,事後不用問也會一五一十解釋清楚。

  「還有一個原因——我現在需要修身養性。」

  溫情的回答結束,與男友相處久了,很多地方越來越像,就比如性格,被帶得活潑了些。

  時柒清了清嗓子,克制住不讓嘴角上揚,眼眸中的笑意卻出賣了她。

  修身養性,其實並不完全是開玩笑。

  小咒耳提面命,時不時就提醒她一次,生怕她總忘記自己的靈魂是多麼脆弱。

  不讓她使用咒力,能最大限度防止她受到負面能量的影響,剩下的就靠她自己。

  說來說去本質就是控制情緒,只要她保持心性平穩,情緒起伏不要過大,副作用輕易不會發作。

  最早出現異狀時,是第一次吸收兩面宿儺的咒力,詛咒之王的力量過於殘暴,進入她滿載負面力量的體內與扔了個炸彈無異。

  若不是【五條悟】及時用他的咒力幫她壓制,那次在醫院她怕是要鬧出大亂子。

  隱患提前爆發,好處是還有挽回的機會,哪怕到目前為止都沒看到徹底治愈的希望。

  至於壞處,沒發現身體出問題前,時柒只有身體不自由,發現之後,她連情緒波動都受到了限制。

  喜怒哀樂都必須控制在某個範圍內,就像隨身帶著個炸彈,觸發點是她的情緒閾值。

  值得慶幸的是她本身不是容易激動的性格,除非觸碰到她的底線,亦或是揭開她的「傷疤」。

  最簡單的方法是後者,只因她的性格太軟,一般情況很難惹她生氣。

  可以說,想讓她生氣很難,但想讓她難過卻很輕松,只要利用她兒時的經歷即可。

  當初乙骨被叫家長那次,時柒就因在門外聽見裡面的刻薄話語,回想起自己的過去,直接被激得當場失控。

  那些企圖將惡意傾瀉在乙骨憂太身上的學生,並不是第一次欺壓身邊的同學,只不過這回遭到了反噬。

  過去每一次,老師們不關心事件真相,並且為了討好有權勢的學生家長,選擇包庇始作俑者,懲罰受害者。

  這樣的行為並不是個例,校園霸凌的施害者,永遠不止那些施暴的學生,冷眼旁觀的、諂媚討好的…也在用另一種方式傷害他人。

  正如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時柒雖幸運地不曾經歷過這些,卻也過早體會到了人情冷暖,她懂得來自同類的惡意是多麼傷人的東西。

  年幼時的經歷一直是她不願回想的陰影,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想起當初的無助痛苦,才會被詛咒趁虛而入。

  自那之後,她自己也清楚自身的狀態,和一戳就爆的氣球沒太大區別,時刻都有崩塌的危險。

  為了堅持到最後,也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擔心,時柒無論如何都必須學會控制情緒。

  而五條悟是最能牽動她心神的存在,哪怕他是最強,幾乎沒有什麼能傷害到他,除了他自己。

  時柒在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必要的時候也會裝傻。

  因為與其追究已經發生的事,冒著失控的風險得到真相,她寧願什麼也不知道,只為了能陪伴他更久。

  五條悟/【五條悟】的心情與她相同,他們可以為了她做出犧牲,最終目的也只是想與她一直在一起。

  「嚇到我了,還以為你對我的事不感興趣了呢~」

  【五條悟】擺出一副後怕的樣子,牽過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聲通過掌心相貼的位置傳給她。

  「你的一切我都感興趣,從內到外,全部都想知道。」

  她是容易害羞沒錯,但是面對深愛的人,這份心意從不會藏著掖著。

  喜歡他,愛他,就要光明正大告訴他。

  「哦~比如呢?」

  她的直球總是令他驚喜,每次都能更加確信她對他的愛,【五條悟】永遠聽不膩這類直白的情話。

  「比如你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做夢,一般都會夢到什麼。比如發呆的時候又會想些什麼。」

  時柒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她就是這樣,連他的所思所想都好奇,甚至希望他的夢裡能有她,他的眼裡心裡都是她。

  這份占有欲,只針對名為「五條悟」的這個個體,認准了他的靈魂。

  對其他人或事,時柒都沒有過多的情感需求,只有他不同。

  「別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嘛,是故意引誘我嗎?明知道老師無時無刻不想把你鎖起來,忍得非常——非常辛苦哦~」

  摟在她腰間的手越收越緊,力道勉強控制在不傷害到她的程度,帶著顫音的低笑從喉間溢出。

  【五條悟】扯下繃帶,暗沉的藍眸鎖定了她,那雙眼睛裡滿是對她的愛意。

  或許是為了提醒她,也為了提醒自己,他沒有過多壓抑洶湧的情感。

  時柒看清了他眼中的偏執和晦澀,他仿佛在借此告訴她,她深愛的男人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溫柔沉穩。

  以及未問出口的試探,他在問她,他藏起來的這一面,是否確定要全盤接受。

  「答案早就給過你了,但我願意每天都再說一遍,不,再說多少遍都可以。」

  沒被他眼中的情緒嚇退,時柒抬手捧住男人的臉,她眼中的愛戀從頭到尾都沒變過。

  她明白的,【五條悟】經歷了所有痛苦,失去了太多,他還是他,只是被雨淋濕的貓更需要溫暖。

  他從不會因受到的挫折而動搖,他的內核永遠都是穩定的,可這不代表他不需要安慰。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最愛的人。」

  額頭相抵,時柒語氣堅定。

  既是告訴他,她對他的愛永遠不會變,同樣也是告訴他,她知道他依舊是那個五條悟。

  「被你看穿了,這不是更讓我沒法放手了嘛。」

  藍眸中暗流褪去,只余繾綣溫柔的愛意,【五條悟】失笑地抱緊懷裡的人,收斂了周身的侵略性。

  在時柒看來,方才的他就像渾身是傷的流浪貓,對著人亮出尖銳的爪子,卻不是為了傷害,而是想勾住她的衣角挽留。

  「你敢放手我就在咒術界貼滿告示,讓大家都知道五條悟始亂終棄,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說出這番話主要是為了調節氣氛,但說完後時柒自己先笑了,且驚訝自己竟然也變得這麼幼稚。

  「冤枉,老師怎麼可能不要世界上最可愛的柒醬,這麼好的女朋友,當然要綁在身邊一輩子。」

  【五條悟】故作驚訝,手上卻誠實地抱緊。

  「用什麼綁,是拴在腰上隨身帶著我嘛。」

  在他面前,時柒是越來越放松了,就算開玩笑都能被他配合著往下接,這種被縱容的感覺很美好。

  「唔——這個問題確實值得好好研究一下呢~」

  難得見她露出孩子氣的樣子,【五條悟】自然不會掃興,順著她的話繼續說。

  「既要牢固結實,又要保證舒適性,普通的繩索pass,咒具的話……」

  男人的指尖輕點著下巴,從道具到使用方式,各方面細節都沒落下,好像真的在認真考慮可行性。

  眼看話題就要剎不住車,時柒連忙打斷,不然再聽下去,她真的容易想歪。

  她不是很想知道繩索的幾百種捆綁方式。

  「對了,你是不是拿我東西了?」

  時柒突然想起交流會結束後沒多久,五條悟給她做的咒骸,也不知道他的手怎麼那麼巧,竟然能做出和他非常像的Q版。

  人比人氣死人,她費心思學好久,才勉強能做出比較可愛的小動物,人形只能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抽像。

  能看出是個人,但也僅此而已。

  收到迷你小悟的時候,時柒的心情根本難以用任何詞表述,幸福都不足以形容她當時的感受。

  結果寶貝了很久的手辦,前段時間莫名其妙就失蹤了,她第一時間就告訴了五條悟,而五條悟的反應明顯是知道點什麼。

  「沒丟,只是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還記得當時他是這麼說的,讓她以為是他拿走了,可事後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咒骸是五條悟親手制作,一般情況下,他不會把沒完成的禮物送出手,更別提他會做出不知會她一聲就兀自收回去的舉動。

  如今看著【五條悟】的臉,時柒心中竟生出是他拿了咒骸的念頭,這個猜測毫無道理,卻在某種衝動的驅使下問出口。


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章

  溫馨愉悅的氣氛被這簡單的一個問句打破。

  【五條悟】略有些意外的挑眉,發現時柒固執地盯著他,看來是不給答案不罷休了。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咒骸,是我拿的。」

  一共只拿了這麼一件物品,男人卻以模棱兩可的口吻回答,讓人誤以為他拿的不止這一件。

  「所以是你覺得它的功能不夠齊全?」

  時柒倒沒有不高興,雖然按理來說她似乎該生點氣,因為他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拿走了咒骸。

  「他會的沒我多嘛,而且——這可是送給柒醬的定情信物哎,怎麼能少了我的份。」

  對於不提前告知就把她珍藏的寶貝拿走,【五條悟】最多是為隱瞞感到些許歉意,但他不會後悔,再來一次還是會這麼做。

  五條悟動手做咒骸那天晚上,他有感知到幾段畫面,連帶著心情都同步傳遞過來,怎麼會不清楚這份禮物的意義。

  咒骸裡有五條悟的咒力,而且用了一點方法,不會隨時間而流失,可以替她擋傷害,還可以用一次小型的蒼。

  這個咒骸只認准時柒,其他人都不能用,包括五條悟,他只能往裡補充自己的咒力,充當個固定充電寶。

  而【五條悟】特地拿走,並不是因吃醋想搞破壞,雖然是有一點點不爽,但更多的是想為她的安全多提供一份保障。

  五條悟終歸是比經歷過一切的他差了點,畢竟苦難使人成長,他進行過的戰鬥都遠多過這條時間線上的自己。

  另外,大概是死過一次的原因,再加上被帶回過去的意外,【五條悟】能夠明確感覺到自己的不同。

  就像他其實只是分離出來的部分靈魂,卻擁有自己的意識,後期甚至能凝實出身體,獨立存在。

  通過和時柒之間特殊的聯系,只要他想,就可以隨時感知到她的情況,不過出於尊重,他最多在她遇到危險時才利用這份聯系。

  機緣巧合下,【五條悟】發現了世界意識的存在,依舊是借著與時柒的聯系,讓他順藤摸瓜接觸到了本該終其一生都無法觸及的東西。

  當他意識到那些東西的價值,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的,不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改變未來。

  時柒的目的,在他跟著回來並觀察了一段時間後,就完全看透了。

  在他的記憶裡沒有她,可偏偏是毫無交集的她,竟然能為他做那麼多事,他困惑過,懷疑過,卻一次又一次被她的行動刷新認知。

  無論怎麼看,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利他,【五條悟】不是傻子,五條悟也不是,他們都明確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對他沒有惡意。

  不僅沒有惡意,從好幾次事件中,都能看出對方是完全將他放在第一位的。

  時柒的這種心態,讓【五條悟】想起伏黑惠的自毀傾向。

  他們兩個都把自身的性命放在其他人之後,區別只在於伏黑是將他認為需要拯救的人放在他之前,而時柒心中的首位,只有五條悟。

  除了他一個人,其他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能被放在他之後,這種特殊待遇,如何不讓他心動。

  從來都是站在他人身前,咒術界當之無愧的最強,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認為他不需要保護。

  卻有一個人,與他素不相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關注了他很久,對他的了解卻一點都不淺顯。

  不僅如此,她還願意為了他跨越時空,付出那麼多,只為了改變他的命運,連帶著其他人的命運也一並承擔。

  咒術界當代最強咒術師,六眼神子,這些身份在她眼裡都是虛名,她看見的是最真實的他,只是五條悟。

  在她面前,五條悟不需要背負最強的名號,只用當一個普通人,而她永遠會堅定地選擇他。

  這是何等的偏愛,沒有人可以不動容,至少他做不到。

  光是這獨一份的特殊就讓他無法自控被吸引,隨著朝夕相處,對她的了解加深,對她的喜愛也與日俱增。

  盡管時柒總是把自己看得太輕,可實際上只要接觸多一些,一般沒人會討厭她。

  從某方面來說,或許他該慶幸,要不是她抗拒與他人交流,將真實的自己藏起來,這麼美好的女孩早就被人發現並搶走了。

  幸好她喜歡他,幸好他等到了她。

  如果說最初利用了彼此間的聯系,從世界意識那裡獲取那些知識,是為了挽回遺憾。

  在認識並加深對她的了解,漸漸喜歡上她時,【五條悟】就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

  朋友、老師、學生要救,她的安危也非常重要,人都是貪心的,想要改變命運,也想要得到她。

  而已經經歷過失去的【五條悟】,要更自私一些,他的自私就是假如只能在命運和她之間選一個,答案只會是她。

  做了兩輩子最強,他更想為自己活一次,拋開那些壓在身上的責任和擔子,不是什麼六眼,不是五條家主,更不是最強。

  「倒也不用弄得這麼復雜吧,我覺得不會有用上的機會啊。」

  從【五條悟】的話中不難猜出,他打算對咒骸進行的改造沒那麼簡單,時柒認為他過於小題大做。

  她理解並接受男朋友的一番心意,但有些話憋在心裡不講又難受。

  「你們總是陪在我身邊,不是你就是他,或者兩個一起,這種情況都需要用到它的話,感覺用不用都改變不了什麼了。」

  除去小咒,五條悟/【五條悟】的武力值毋庸置疑的天花板級別,身邊有他們任意一人,她的安全根本不會受到威脅。

  真到了需要靠咒骸保護她的時候,就代表他們無暇顧及她,反正時柒想像不出是多麼危急才會到那個地步。

  更何況還有小咒,連它都沒法保護她的話,做什麼都沒用。

  她說這些不是否定他的心意,而是不想太麻煩他。

  【五條悟】又有事情瞞著她,近半年都有點神出鬼沒的,在她身邊時又比以前更粘人,這種異常真的很難不讓她擔驚受怕。

  好在小咒再三向她保證人沒事,不然時柒就算豁出去無理取鬧發脾氣,也要問出真相來。

  「其實一開始是想另外做一個給你,不過已經有我們兩個了,再來兩個小悟你會頭疼吧~」

  被她的假設逗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但【五條悟】並不打算改變主意,還反過來調侃了她一句。

  「…除非小悟有獨立意識,不然我就當多兩個手辦。」

  時柒下意識反駁,隨後順著自己的話腦補了一下,莫名有些心動。

  「老師不記得有教過你這些吧,跟誰學壞了,嗯?」

  從她的眼神中瞧出點不對的苗頭,深邃藍眸危險地眯起,【五條悟】將手抬起放在她後脖頸,指腹在脆弱的皮膚上摩挲。

  「我不是我沒有…對不起QwQ」

  只是不小心想像了一下,結果被他這麼一問,就好像當著正主的面吃代餐被抓,時柒心裡虛得不行,哪怕她什麼都沒做。

  「兩個老師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嘛,還是說只是膩了我們現在的樣子,之前是更喜歡貓形態,現在又有了新的喜好,明明只要看著我就夠了——」

  按在她脖頸處的手指微微用力,掌心完全貼在上面,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

  【五條悟】一字一句指控她的「三心二意」,他的嘴唇幾乎要吻上她的,卻壞心眼地留出一絲縫隙,若即若離,濕熱的呼吸與她交錯。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太會釣了,時柒完全抵抗不了他刻意散發的魅力,心尖都在發顫。

  成熟的男人和青澀的男高,兩者之間的差距可不單單是年齡和外表,好比酸甜的青澀果實,隨著時間的洗禮,成為醇香的酒釀。

  十七八歲的五條悟,在感情方面是帶著笨拙純真,連牽手都會讓他害羞。

  二十八歲的五條悟,已然是游刃有余的大人,能夠輕易掌控她的情緒,熟知自己的優勢並善於利用。

  就比如明知她會被他的那雙眼睛硬控,連眼罩和繃帶都能成為他蠱惑她的道具,摘眼罩/繃帶的過程,都能讓她心動不已。

  又比如現在,後頸的弱點就在他掌心,那種危險迫近的感覺,以及曖昧貼近的距離,兩者疊加在一起,卻偏偏停在最後的界限。

  「…悟。」

  呼吸困難,心跳過速,他的名字分外艱難地從她口中喚出,帶著再明顯不過的顫音。

  搭在他肩上的雙手成了支撐她的唯一方式,攥緊布料的指節緊張用力到發白。

  這是【五條悟】首次在她面前展露出攻擊性,整個人被他掌控和壓制的感覺,很難形容。

  此刻的她恍若被捕獵的獵豹按在爪下,能夠輕松撕碎她的尖牙離她的致命處只差毫釐,對方卻又有著貓科動物的惡劣天性,吃掉獵物前還要戲耍一番。

  「嗯,我在哦~」

  聽到她呼喚自己的名字,【五條悟】的眸中閃過笑意,他捕捉到了她的無措,也享受她對他的依賴。

  即使是在這種時候,她都不曾懼怕他,身體更是本能地貼近他。

  那雙手顫巍巍地抓緊、攀附著自己,而非推開,實在是令人動容。

  一句「我在」,讓時柒最後的理智都搖搖欲墜,想不管不顧抱住他,言語不夠就用行動。

  也就是還記得他們現在身處的地點,還有五條悟讓她等著他的話,哄貓不能只顧一只,她還不想重現當初表白那晚的處境。

  「先…松開…」

  稍稍往後拉開距離,時柒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竟能抗住美男計,當然也是在他的縱容下才得以喘口氣。

悠于 2025-10-4 11:25

第211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依她的請求放松了鉗制,給她時間讓她稍微緩了下心情,【五條悟】收斂了周身的氣勢,又變回溫和無害的模樣。

  「松開了,關於剛才的事,你有什麼想說的嘛。」

  他是不打算繼續嚇她,但看她那劫後余生的可愛表情,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再逗幾句。

  「我想說…在我心裡你是最重要的,我喜歡的都與你有關,一直以來看著的也只有你。」

  脫離令自己幾乎窒息的氛圍,時柒好不容易讓心跳平穩下來,緊繃的精神得到放松。

  男朋友不依不撓怎麼辦,他會利用自身優勢套路她,她也有對付他的辦法。

  即使過了十年,五條悟依舊受不了她的直球,這一點【五條悟】也一樣。

  真誠就是時柒的必殺技,她是不會他的那些小手段和套路,但她不用學這些。

  「又被你反將一軍,柒醬總是能把老師吃得死死的呢~」

  如她所想,不摻雜任何虛假的真心話一出,【五條悟】就拿她沒辦法了,誰能拒絕女朋友的情話呢,反正他做不到。

  「因為我愛你,你也愛我,這份愛是相互的。」

  時柒不是很贊同他後半句話,她認為彼此之間的關系是親密無間的,真要算起來的話,是互相吃定才對。

  沒料到會被糾正,【五條悟】難得愣了片刻,隨即搖頭失笑,故意將她往上拋,使得其不得不抱緊他。

  「柒醬說得對,是老師嘴笨。」

  趁她因慣性貼近自己,男人順勢輕咬眼前人的鼻尖,想聽她說更多愛語。

  對他沒有絲毫防備,先是好好的被拋起來,害她慌亂間如同抓住最後浮木般,緊緊圈住對方的脖頸,在他面前出了糗。

  還沒從失去平衡的慌亂中緩神,他的氣息迫近,時柒第一反應是對方要吻她。

  習慣性閉眼准備迎接他的吻,卻不料這個「吻」會落在自己的鼻子上,不痛不癢的力道傳來,她的臉卻火燒一般。

  值得慶幸的是她剛把眼睛閉上就挨咬了,眼睛一閉一睜的間隔非常短,看起來就和眨了下眼睛沒什麼區別。

  「…嘴笨也不能咬人。」

  意識到他做了什麼,時柒沒好氣地瞪他,並收回了圈住他脖子的手,一邊摸鼻尖被咬過的地方,一邊小聲控訴他的行為。

  「柒醬教訓的是,老師記住了~」

  接受到對方的怒目而視,【五條悟】認錯態度良好,可他們都知道,他的潛台詞是——知道錯了,下次還敢。

  而就在兩人談情說愛時,別墅內的氣氛則顯得有些沉默。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各自坐在虎杖兩側,臉上表情如出一轍,一副懷疑自己幻聽的模樣。

  當事人虎杖更是石化在原地,大腦已經宕機,在聽完自己的身世後,他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尤其是五條悟並不只是口頭陳述,客廳中,除了他們四人,還有另外三人,不對,是咒靈。

  其中兩位咒靈還很眼熟,正是前一天晚上見過的壞相與血塗,此刻臉上的表情也是非常復雜。

  壞相好歹有個人樣,血塗就很難評,很難從它那張扭曲的臉上看出它的表情。

  不管心情如何,都是睜著空洞的眼睛,兩張嘴就沒怎麼閉過,血液自它那幾個黑洞中汩汩流淌。

  兄弟倆老老實實待在原地,雖然已經想撲過去和弟弟來個愛的擁抱,大哥還沒發話,它們就暫時沒動作。

  新面孔——脹相,身為九相圖的大哥,長相是最接近人類的。

  黑色短發扎了兩個小揪,鼻梁中間橫著一道漆黑紋路,比起壞相的大方穿著,他要正常許多。

  表面看起來似乎是最冷靜的脹相,誰能想到昨夜從弟弟們手裡拿過試管,感知出其中的血緣聯系,他差點就要跑來高專找失散的弟弟了。

  咒胎九相圖之間的羈絆,在還未出生時就已經很深厚,可惜其他六個兄弟沒能撐下來。

  一下失去了六個弟弟,勉強存活的血塗又是先天不足,脹相對弟弟的保護欲可謂非常強,對羂索的恨意也是無法磨滅。

  尚存的理智及時阻止了他,在知道虎杖身份前,合作伙伴借他們兄弟去試探,這筆賬他記下了。

  盡管還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本就只是臨時合作,脹相並沒有多信任羂索。

  如今知道對方很有可能會傷害他流落在外的弟弟虎杖,脹相坐不住,卻不是沒腦子。

  確認壞相和血塗回來時沒有露出破綻,試管的事並未被發現,他就開始琢磨找機會和虎杖見一面。

  能不驚動那個神出鬼沒的詛咒師最好,眼下局勢尚不明朗,脹相還想搞清楚對方想對自家弟弟做什麼。

  人類很奸詐,尤其是這位自稱「夏油傑」的詛咒師,可惜他最多猜得出對方有在籌劃什麼大事,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差點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弟弟,壞相和血塗也都受了傷,這樣的教訓一次足矣,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重要的家人。

  脹相很有自知之明,智謀上是敵不過人家,他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動,不能讓人知道他已經認出虎杖的身份。

  繼續跟在對方身邊,再有針對虎杖的任務他也能及時出手,他的弟弟由他來保護。

  下定決心後,安撫好同樣激動的壞相和血塗,脹相煎熬地等待,天剛亮沒多久就帶著弟弟們趕到約定地點。

  關於地點,是寫在一張紙條上,五條悟將其藏在盒子底部,並且誰也沒告訴。

  他的想法是,自己這邊都提供了這麼多線索,怎麼也要測試下對方的能力和品性值不值得合作。

  提前了解的情報只能當個參考,與人合作尚且需要注意諸多事項,更何況對面是咒靈。

  五條悟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因此不光把紙條藏在盒子裡,在約定地點等待它們的不是別人,正是【五條悟】。

  如果對方不值得信任,【五條悟】就會成為它們的送葬者。反之,則由他將它們帶到真正會面的別墅。

  無論是哪種情況,自己都有相應的解決方案,將變量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放心的。

  而脹相好懸沒被卡在智商和觀察力這一關,要是連紙條都沒發現,就成笑話了。

  等到地方看見【五條悟】,兄弟仨也是受了很大的驚嚇,畢竟咒術界最強的名號幾乎無人不知。

  當時它們差點以為中計了,對方竟是用弟弟的名頭把它們騙過來殺。

  好在由於實力差距太大,它們沒有輕舉妄動。

  確認它們只是為了認親,審視完的【五條悟】最終為它們解開了誤會,隨後用同樣的方法把咒靈們帶了回來。

  和最強近距離待在一塊並且安然無恙,對它們來說簡直跟做夢一樣,說出去都沒人/咒靈會信。

  天知道傳送陣啟動的時候,脹相心裡的第一個念頭是完了,最強咒術師沒有親自動手,難道是打算把它們抓回去做研究。

  不怪脹相會往研究這方面想,畢竟咒胎九相圖就是實驗產物,出生就是如此,條件反射想到這種事也是情有可原。

  等到看清周圍的環境,發現只是一棟別墅,而不是什麼貼滿符咒的房間,也沒有埋伏的其他咒術師,才終於放下心。

  隨後是漫長的等待,因為虎杖悠仁早上有課,脹相它們只能待在別墅裡,忍著見到弟弟的急切,數著時間度過。

  在等待期間,智力和小孩子差不多的血塗可以說是最輕松的,它雖然也期盼著新的家人,卻不像大哥那樣想一堆東西。

  最主要的是壞相和血塗都已經見過虎杖,只有脹相沒有,被兩個弟弟搶先的落差感也有一定影響。

  血塗注意力容易分散,等急了也會哭鬧,壞相就忙著看好弟弟。

  脹相時不時拿出手機看兩眼,它的手機裡存了虎杖的照片,本人還見不到,只能看看照片睹物思人。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等到外面出現新的響動,要不是【五條悟】,脹相已經帶著弟弟們衝出去了。

  迫於壓力,以及顧慮到弟弟虎杖,三兄弟待在客廳沒出去,視線卻一致看向門外。

  五條悟帶著三人進門時,就迎上了三道炙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身後的虎杖。

  三個特級,准確來說是兩個半,用那種專注到詭異的眼神看著他,虎杖當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哪怕是在以前的學校參加校運會,奪冠時得到一群人的注目,虎杖悠仁都沒覺得壓力這麼大。

  而且還是不帶著惡意的那種打量,他只碰見過想殺了他的咒靈,這回的情況與以往不同,它們的視線太奇怪了。

  心中滿是困惑的少年和同伴們一起坐下,五條悟為雙方分別做了介紹,隨後沒給自家學生緩衝時間,將虎杖與咒胎九相圖的關系解釋了一遍。

  「還有哪裡沒聽懂或者有其他疑問,可以盡管提哦~」

  毫不意外學生們的反應,趁他們還在消化自己給出的信息,五條悟拍下了幾人的表情,自己的相冊又豐富了不少。

  疼愛弟弟的脹相有意阻止,卻被五條悟用虎杖悠仁的照片收買,資深弟控怎麼能抗住弟弟照片的誘惑。

  「哪裡都沒聽懂,到處都是問題啊!」

  敢說敢做的釘崎率先發言,伏黑惠點頭表示贊同,並同情地拍了拍虎杖的肩膀。

  「無良老師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虎杖和它們是兄弟,還有剛剛那個…誰和誰生了誰,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釘崎野薔薇急得都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感覺她現在的腦子就像亂成一團的毛線球,甚至懷疑五條悟是在瞎說八道騙他們。


第212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雖然很想說剛才是開玩笑,但很遺憾呢,是事實哦。」

  五條悟很理解釘崎此刻的心情,他最初知道悠仁的身世時,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一般情況下,五條悟都是冷靜的,最強不論是哪方面都是最強,當然包括心態。

  他活了二十八年,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時候並不多。

  一次是星漿體事件被伏黑甚爾捅了幾刀,瀕死覺醒時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一次是夏油傑叛逃,雖然事後得知是假的,在那之前他感覺自己就像掉進荒誕的夢境,冰冷黑暗。

  再就是涉及到時柒的事,無論是她還是貓形態時小白的失蹤、「死亡」,還是人身時在他看不見的角落遭遇危險,他都做不到冷靜。

  而身為最強咒術師,又從小就被掛在黑市懸賞榜第一,五條悟見識過的事物算不上少。

  羂索的操作他是真沒見過,並不是指人體實驗,而是對方親身上陣孕育生命的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行為。

  有這精神做什麼不好,偏偏要走歪路,是非常讓人難以理解了。

  但凡學學常年在國外到處跑的九十九由基,把思路往積極健康的方向上走,怎麼也能給咒術界做不少貢獻了。

  「今天是愚人節嗎?我是不是一覺睡到明年了?」

  沒能等到五條悟嬉皮笑臉的否定,釘崎轉過身看向伏黑惠,眼神中分明透著期盼。

  「…別看我,你沒聽錯。」

  頂著同伴那炙熱的目光,伏黑惠移開視線,因為他給不了她想要的,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啊,那我是一下子多了三個哥哥嗎?」

  一直在狀況外的虎杖悠仁終於回了神,他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又莫名覺得這確實符合他的性格。

  「虎杖…這是重點嗎?!你個笨蛋沒救了吧!」

  換其他人一般都接受不了的事情,虎杖卻只是多愣了會兒神,等他完全理解之後,接受也很快。

  「沒錯!悠仁,我們是你的哥哥!」

  脹相眼裡只看得見粉發少年,連五條悟都成了不重要的背景,剛才虎杖的那句疑問,在它耳中直接美化成對方叫了他們哥哥。

  真正的弟控就是能夠把弟弟的一舉一動都按照它自己的想法理解,尤其是脹相,在這方面它和東堂葵肯定有共同語言。

  東堂葵是虛構不存在的友情,虛構了一段他和虎杖相遇相識相知,惺惺相惜,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成為能夠托付性命的摯友。

  脹相看見虎杖悠仁,腦海裡立刻多出兄弟情深的日常相處畫面,兄弟幾個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虎杖親昵地邊叫著哥哥邊給它夾菜,與哥哥們分享在學校的生活……

  論腦補能力,這兩位是重量級的。

  「釘崎,冷靜點。」

  伏黑惠內心忍不住扶額,看不下去對方揪著虎杖的衣領,晃動的動作幅度大到像是試圖通過物理方式將虎杖腦子裡進的水晃出來。

  他利落起身,兩步走到釘崎的背後,伸手將虎杖解救出來的同時,替她擋住對面咒靈看過來的不善眼神。

  看得出對方咒靈是很看重虎杖這個弟弟了,釘崎的手剛碰到他的衣服,脹相的眼神就凌厲起來。

  雖然知道那是自家弟弟的同伴,可弟控是不講道理的,在它眼裡就是弟弟受欺負了。

  若非五條悟還在現場,伏黑惠毫不懷疑釘崎都沒有說完整句話的機會。

  「我相信老師。」

  虎杖沒在意釘崎的過激舉動,被女生攥著亂晃時還笑得出來,這會兒得救了也只是把揉皺的領口理整齊。

  「嗚嗚——不愧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悠仁,老師太感動了~」

  少年的語氣堅定,即使他的身世聽起來太像隨意糅雜在一起的抽像故事,可他知道他的老師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除了對老師的信任,虎杖當然也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根據五條悟提供的信息,幼時父母的種種異常都得到了解釋。看著他時,爺爺臉上偶爾出現的復雜神情也有了來源。

  記憶裡,虎杖沒有見過他的父親,問爺爺也只會得到沉默,當時他不懂,現在想來多少理解了對方的心情。

  早逝的母親回到家中,而他的父親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或許是無法放下的愛意,或許是其他,最終父親和「母親」結合生下了他。

  之後父親失蹤,至今生死不知,爺爺權當對方死了。因而虎杖記事起,爺爺就只告訴他,他的父母出意外去世了。

  但虎杖爺爺並不知道,虎杖是有一點印像的,關於幼年的記憶,雖然特別模糊,可他記得自己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場景。

  記憶裡對方的容貌早已看不清,可他還記得對方抱著自己時的溫度,還有嘴角那抹溫柔的笑。

  原來那時候的「她」就已經不是他的母親,可某種意義上對方又確實是他的母親。

  虎杖無法知曉當年對方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她」臉上的神情到底是對待滿意作品的柔和,還是有一絲母親對孩子的愛意,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至於在其中存在感極低的父親,虎杖更是無從得知對方的想法,這裡面的復雜關系,實在讓人搞不清,想多了也沒有意義。

  好在他早就接受自己無父無母的身份,爺爺對他很好,給了他所能給的所有,這就足夠了。

  如今突然多了三個哥哥,聽說本來是九個,但是本身就是實驗產物,失敗品留存率低再所難免。

  咒胎九相圖,初聽聞這個名詞是在入學高專之後的理論課。

  虎杖對它的印像就是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出了個瘋子,竟然想出人類與咒靈結合的違背倫理的實驗,並付諸實踐。

  「咒術師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正常啊。」

  剛接觸咒術界的少年,思想還停留在普通人層面上,身邊新認識的同伴除了沉默一些,看起來沒什麼不同。

  結果了解了部分咒術界發生過的比較有名的事件後,他才有自己真進了截然不同世界的真實感。

  在那之前,關於「咒術師都是瘋子」這句話,虎杖是半信半疑的,畢竟伏黑惠和五條老師看起來都挺正常的。

  等聽了幾個名人事跡,他也只當是特例,畢竟普通人中也有思維方式異於常人的。

  真正理解並認同這句話,是在出了幾次任務後。

  同伴們戰鬥時的姿態,遇到危險還能笑出來,仿佛身上那些傷口不存在一般浴血奮戰,讓虎杖看到了他們與平時反差巨大的一面。

  就連他自己遇到強敵,本能叫囂著逃跑,卻能忍著懼意衝上去戰鬥,經常打著打著還會上頭。

  對比之下,以前的生活顯得平淡無波,參加體育競技比賽揮灑汗水並獲勝的心情,遠不如戰鬥在生死一線的緊張刺激感。

  然後今天,此時此刻,虎杖見識到更加衝擊的事情,關於實驗,關於身世,關於他的三個咒靈兄長。

  這是繼發現世界上竟然有咒靈,還有專門祓除咒靈的咒術師,以及自己竟然被詛咒之王寄生,以後還要繼續吃對方的手指之後,又一件讓虎杖心神動蕩的事。

  要不是有前面那些經歷的鋪墊,他可能不會這麼快平靜下來,需要多花一點點時間。

  「你是被這家伙洗腦了吧,什麼話都信,說你是笨蛋,別真給我當笨蛋啊!」

  在場最無法接受的是釘崎,她現在還很混亂,五條悟說的那些話,每個字她都認識,分開理解都沒問題,整合在一起就成了天方夜譚。

  光是咒靈和人結合這一點就聽不下去,更別提那個詛咒師利用的可是虎杖母親的身體,就算那位女士早已逝去,褻瀆死者也是無法原諒的。

  連她這個外人聽了就想宰人,虎杖作為當事人,不敢想他心裡會有多難受。

  「如果有選擇,它們也不會想要這樣的出生吧,而且它們沒害過人。」

  對咒胎九相圖,虎杖是能夠感同身受的,他和它們的出生都是那位詛咒師精心謀劃的,身不由己。

  「弟弟…」

  沒想到能從弟弟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脹相動容地落下淚,壞相也愣在原地,思想最單純的血塗已經蠢蠢欲動,它感受到了虎杖的善意。

  心地善良的少年從來都是如此,看似神經大條,做事經常憑借直覺,可實際上他心思細膩,總能夠發現被其他人忽略的東西。

  他能夠共情他人的苦難,從不看輕任何人,也會毫不吝嗇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手。

  正如遭受校園霸凌的吉野順平,在遇到虎杖後,不再自怨自艾,也學會了保護自己。

  又如曾經因外表被同學嘲笑的女生,得到了虎杖的尊重和維護,擁有了改變的勇氣,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虎杖從來都是給身邊人帶去正能量,而他自己也像個小太陽,只有自己從內而外發出光亮,才能照亮他人。

  苦難無法輕易打倒他,只要給他機會,他就一定能再站起來。

  不過這一次,時柒和五條悟/【五條悟】不會再讓那些悲劇發生,年輕人的青春就該充滿快樂和希望,不需要所謂的苦難來磨煉他們的意志。

  「悠仁,老師告訴你這些,只是因為你有知情權,並不代表你必須接受它們。」

  見虎杖有了抉擇,五條悟正了神色,無視一旁因他的話而情緒激動的咒靈們,認真道。

  「你可以不用急著現在做決定,想做我學生的家人,區區幾句話可不夠。你有權拒絕,無論最終結果如何,老師都會支持你。」


第213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

  倘若虎杖悠仁原本還有些游移不定,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多出來的咒靈兄弟的話,五條悟的支持讓他擾亂的心緒安定下來。

  「五條老師,我可以和它們單獨談談嗎?」

  沉吟片刻,虎杖看了眼站在那邊的脹相,以及它身旁的壞相、血塗,做出了決定。

  「虎杖你瘋了嗎?!」

  這下伏黑差點拉不住釘崎,皺著眉將人拽住,看向虎杖的表情也有些不贊同。

  「虎杖…」

  伏黑想說他們陪著一起,話到嘴邊又覺得這是對方的家事,按常理來說他們需要回避。

  問題就在於虎杖的家人是咒靈,還是一次性三個特級,真實性暫且不論,就算它們真的是虎杖兄長,伏黑也無法信任咒靈。

  咒靈與人類天然對立,就像狼和羊,只見過狼吃羊,沒見過狼羊和睦相處的。

  無論是典籍記載還是親身經歷,伏黑都沒見過咒靈與人類和諧共處的例子,利用咒術/咒具那種情況不算。

  「我們不可能傷害悠仁,他是我們最珍視的弟弟。」

  被弟弟的同伴用如此防備的態度對待,脹相的心情不是很好。

  「之前的事雖然是誤會,但確實是我們做錯了,同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再發生,我們可以立下束縛。」

  關於昨晚對虎杖出手的事,脹相沒有推卸責任,不知情不能作為差點傷到對方的借口。

  為了向弟弟證明自己是真心將他當成最重要的家人,不過是束縛而已,只要能讓弟弟接納它們,無論做什麼都可以。

  「等等…」

  一聽對方要立束縛,虎杖愕然,開口想阻止,他覺得事情還沒必要進展到這份上。

  然而愛弟心切的脹相動作太快,剛表明自己的態度,緊接著就當著所有人的面立下絕不以任何形式傷害虎杖悠仁的束縛。

  壞相和血塗也跟著大哥一起,血脈相連的兄弟,束縛效力也是同等的。

  「不錯嘛,挺有魄力的。」

  五條悟全程圍觀,對於咒靈方主動給自身定下束縛的行為表示樂見其成。

  他有能力護住學生不受傷是一回事,對方獻上足夠的誠意是另一回事,目前看來還是讓人滿意的。

  「…還真有咒靈會做這種事啊,這點倒是和這家伙挺像的。」

  親眼目睹特級咒靈用束縛承諾不傷害虎杖悠仁,釘崎都忘了掙脫伏黑桎梏她的手,甚至反手抓住他,一改方才的態度,都有心思吐槽。

  「你少說兩句吧。」

  伏黑惠抽出被攥得有些生疼的手,偷偷揉了兩下,無語地提醒釘崎注意場合。

  不過她的後半句意外戳中了對方的喜好,被弟弟的朋友評價和弟弟相像,不亞於間接承認他們的親緣關系。

  雖然釘崎本人並沒有這個意思,脹相直接按自己的理解去聽,看向她的眼神友好了一點。

  「…它干嘛那麼看我?」

  莫名其妙接受到對方的眼神,釘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束縛已經生效,這下可以讓我們和弟弟單獨待會兒了吧。」

  沒再理會不相干的人,脹相詢問在場它最忌諱的存在——五條悟。

  「當然,我說過會尊重悠仁的意願。」

  五條悟本是慵懶地斜靠在沙發背上,聞言直起身,招呼另外兩人一起離開,給兄弟幾個留出私人空間。

  「他絕對是想去見師母了,無良教師。」

  跟在男人身後,釘崎收回不放心的目光,看著前方腳步輕快,全身透著愉悅氣息的人,拉著伏黑惠小聲嘀咕。

  伏黑惠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默默將自己的袖子從女生手裡抽回來,順便往旁邊挪了半步。

  「釘崎同學今天很活躍呢,看來早上的課程強度並不夠。」

  果然,在他拉開距離的下一秒,五條悟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伏黑惠已經猜到對方接下去會說什麼,並衷心希望別帶上自己。

  「下午剛好有個任務呢,釘崎這些日子成長了許多,是時候去實踐鞏固一下了,嗯——就和惠一起去吧。」

  最後一句話讓伏黑惠眼前一黑,他不是拒絕出任務,而是不太能接受以這種形式。

  什麼叫成長了不少是時候鞏固了,他們又不是天天待在學校訓練,一周兩三次任務難道是鬼做的嗎?

  而且上午都把他們操練成那樣,伏黑惠不信下午這個任務很輕松,尤其是在當前的情形下安排的。

  五條悟當然也有記仇又小心眼的一面,具體表現在給學生加練,親身指導時故意增加難度。

  要麼就是像現在這樣,隨機丟給他們一個任務,每次都是恰好、正好、剛好有合適的任務。

  信他說的任務是巧合,不如信任務裡的咒靈都是自己人,純陪練,用它的性命給他們當經驗包。

  不得不說伏黑惠真相了,雖說不是每次,專門安排的經驗包還是有的,且一般都是夏油傑友情贊助。

  「任務?之前不是說下午放假嗎?!」

  女生不可置信的質問入耳,伏黑惠徹底放棄掙扎,有些人是救不了的,他累了。

  「放幾小時的假也是放哦,任務地點比較遠,晚上就不用趕回來了,明天上午沒課,還多放了半天假呢~」

  沒有人能從五條悟這裡討到便宜,你和他講道理,他也有各種方法讓你啞口無言。

  你以為的漏洞,其實是他提前設好的陷阱。

  所謂幾小時的假期,現在看來完全是去往任務地點需要花費的時間,但偏偏無法反駁。

  你要說不是假期,不上課不做任務,也沒待在學校,怎麼不能算一種假期。

  而且做完任務後的時間是自由的,算上第二天上午,那確實是擁有了半天的假期。

  無需伏黑惠提醒,釘崎也明白過來五條悟的套路,嘴巴幾次開合,愣是沒想出反駁的話。

  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要不是明確打不過,她真的很想欺師滅祖,實在是氣得不行。

  「哇哦,氣勢很棒嘛,原來釘崎這麼熱愛咒術師的工作,老師很欣慰,咒術界的未來有你們真是太好了。」

  明知道對方是被自己氣的,五條悟裝傻充愣的本事一流,直接將她的憤怒曲解成興奮期待,並當著兩人的面拿出手機,把任務資料發了過去。

  於是,等時柒看見三人的身影從大門走出,還未打招呼,就見釘崎野薔薇氣衝衝拐了個方向走遠,伏黑惠一臉無奈跟上。

  「你又逗他們了。」

  時柒都沒用疑問句,直接用陳述的語氣,確信五條悟又做了什麼事把學生惹急了。

  「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只是給他們安排了一個任務,給他們提供鍛煉的機會,還能賺點零花錢,順便放了假,釘崎是太開心了。」

  五條悟故作無辜,為了增加說服力,還特地摘下眼罩,用那雙迷人的眼睛注視著她。

  「當我看不出你在睜眼說瞎話。」

  從他手裡搶過眼罩,隨後給他套回去,遮住蠱惑人心的藍眸,時柒一點不客氣拆穿他。

  「虎杖還在裡面,他不跟著一起出任務嗎?」

  盡量無視貓貓撇嘴嘟囔的畫面,忍住捏他臉的衝動,她問起沒跟著出現的虎杖。

  【五條悟】似笑非笑看了眼五條悟,將懷中人不安分的手握住,沒讓她有機會摸對方。

  「他有另外的安排,先不說這個,明明我就在你面前,多看看我嘛。」

  五條悟看見這一幕,回答完時柒的問題,語氣低落,故作委屈抱怨自己被忽視。

  「……」

  一只手被【五條悟】握著,時不時捏她的指節,空著的另一只手被五條悟牽了過去,放在他側臉。

  兩人的體溫通過接觸的地方傳遞過來,時柒有些無措,他們的舉動又讓她回想起表白時的畫面。

  因為他們從來都會自我平衡,她都快忘了當初被前後夾擊的感覺。

  日常端水太容易的後果,就是現在面對暗自較勁的男朋友們,她的腦子想不出對策。

  而且她真沒想明白,怎麼就突然發展成現在這樣了,連個緩衝時間都沒有。

  「五條老師!」

  虎杖的出現堪比救世主,時柒忍著沒立刻抬頭看過去,免得某些男人又有理由鬧脾氣。

  「悠仁,這麼快就談完了。」

  訝異在五條悟臉上轉瞬即逝,他以為虎杖與咒胎九相圖少說要談個十幾二十分鐘左右,沒成想才分開沒多久,對方就興衝衝跑了出來。

  「嗯,它們准備回去了,出來太久會引起懷疑。」

  虎杖點點頭,將脹相的顧慮和打算都轉述給了五條悟。

  脹相它們如今還沒和羂索撕破臉,考慮到對方暗中關注虎杖很久,又有差點傷害到他的前科,它們不准備就這麼放過對方。

  並且繼續待在敵人身邊,一旦有危害到弟弟的可能,它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綜合考慮之下,盡管舍不得與弟弟分別,脹相還是帶著壞相和血塗離開了。

  送走三位咒靈後,五條悟又讓虎杖坐上五條家的車回學校,車是幾人到達別墅沒多久叫的,已經在囑咐好的地方等了有一會兒了。

  看著汽車漸行漸遠,時柒將目光放回五條悟身上。

  「你沒把羂索的真實身份說出去。」

  通過虎杖的只言片語,時柒猜到了這次會面的另一方,也猜出五條悟隱藏了最關鍵的信息。

  「以咒胎九相圖對加茂憲倫的敵意,知道合作的詛咒師就是找了很久的仇人,肯定會忍不住露餡的嘛。」

  五條悟相信時柒能懂他沒說出口的話。

  「嗯,不過你說另有安排,就是把虎杖送回學校?」

  解決了一個困惑,新的疑問又產生了,時柒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不懂就直接問,反正他會告訴她。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不久前已經先行趕往任務地點,明天中午前都不會回來,一年級只剩虎杖悠仁。

  除了讓虎杖跟著乙骨憂太的那段時間,平常都是他們三人一同出任務,這是第一次留虎杖自己。

  時柒很好奇五條悟對那孩子的安排。

  「傑還在學校裡呢,他前兩天說想知道宿儺現在的水平,順便試試那個術式。」

  對上女朋友充滿求知欲的眼神,五條悟下意識想賣個關子,但真到說出口的時候,卻還是差不多都告訴她了。

  看對方鼓起臉不滿的模樣確實有趣,不過偶爾逗弄是情趣,該正經的時候還是別戲弄她了。

  得知虎杖回去後由夏油傑接手,時柒了然。

  該說不愧是摯友,夏油傑和五條悟能處到一塊兒不是沒道理的,他們兩個骨子裡都有自己的傲氣。

  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不斷追求更高層次的力量,就必然會對傳說中的詛咒之王感興趣。

  五條悟早在兩面宿儺現世當晚就親身上陣,粗粗體驗了一把詛咒之王的威力,不到一根手指確實讓人打得不盡興。

  夏油傑足夠有耐心,狐狸從來都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貓貓卻不管不顧,好奇就伸爪子。

  現今虎杖才吃下去四根手指,另外兩根是後續任務中吃的。

  一次是敵人故意放在少年院的陷阱,要不是兩面宿儺被削弱,虎杖依舊會面臨瀕死危機,並被騙著與對方定下束縛。

  還有一次是在乙骨、裡香監督下吃的。

  那次五條悟把手指交給乙骨保管,囑咐他挑合適的機會讓虎杖吃掉,時柒莫名代入孩子去秋游,父母幫忙准備的零食。

  因為這無釐頭的聯想,她至少有半個月無法直視兩面宿儺的手指,只要聽到對方的名字就會想到自己腦補的畫面。

  「重點是試驗術式效果吧。」

  就算虎杖將最新拿到的手指吃了,也不過才五根,她不認為夏油傑會對實力不到全盛時期四分之一的詛咒之王太感興趣。

  更何況有五條悟在,他隨時都能從五條悟這邊了解進展,更不必著急和宿儺打這一架。

  與其說是想打架,時柒認為五條悟說的順便才是對方真正想做的。

  「無為轉變」太過特殊,真人可以用來肆無忌憚做人體實驗,肆意玩弄人類的靈魂,夏油傑卻斷然不可能這樣。

  得到術式至今,除了實驗用的小白鼠,他真正使用「無為轉變」也就與幸吉那一回。

  畢竟是能夠改變靈魂的術式,夏油傑對此很是慎重。

  不過托家入硝子的福,一開始他只當自己是友人的工具人,後來真香了。

  跟著硝子泡在醫務室和解剖室,應對方的要求對那些練習素材——也就是咒靈施展術式,本就掌握得差不多的術式變得更加精通。

  而提出在虎杖身上嘗試術式效果,並不完全是夏油傑的主意,准確來說是硝子先提的想法。

  「兩面宿儺不是可以通過接觸抹殺靈魂,夏油的新術式正好可以和他較量一下。」

  硝子的想法簡單粗暴,即到時候讓夏油直接在接觸到虎杖身體時就發動術式,一舉侵入靈魂,和兩面宿儺當面battle。

  話雖這麼說,他們也不可能貿然嘗試,畢竟靈魂是他們不熟悉的領域,宿儺擁有主場優勢。

  硝子是少有能治愈他人傷勢的反轉術式擁有者沒錯,但她的治愈能力並不包括斷肢修復。

  夏油傑和五條悟都領悟了反轉術式,卻只能治愈自己,並且也做不到斷肢重生的程度。

  論反轉術式的治愈能力,兩面宿儺是當之無愧最強的,他不僅能以極快的速度治療傷口,就連心髒捏碎都能當場修復。

  原本的軀體被切下二十根手指分別封印在各處,剩下的部分也被藏了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兩面宿儺都能保留靈魂意識千年,也就只有他能被稱為詛咒之王。

  且不考慮對方的戰力,能夠存活千年的靈魂,怎麼想都不會弱,絕非他們可以輕易擺布的。

  當然,從長計議不代表是怵了對方,而是為了達成最主要的目的。

  既然兩面宿儺如今是以靈魂的形式,存在於虎杖體內,那麼是否有可能利用這個術式將對方的靈魂分離出來。

  倘若這件事具備可行性,無論如何都值得嘗試,最好是能夠將風險降到最低。

  吞食全部手指雖能作為虎杖變強的捷徑,可兩面宿儺的存在始終是一枚不穩定的炸彈,稍不注意就會讓對方抓住機會翻盤。

  哪怕他們提前布局削弱了對方的力量,能夠活到現在的詛咒之王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底牌,再謹慎都不為過。

  另外還有前車之鑒——提前下線的真人。

  原著中,身為特級咒靈,真人和兩面宿儺只打了個照面就差點喪命,可想而知對方有多強。

  至少在准備好之前,夏油傑是不打算用術式試探對方,五條悟也不贊同,畢竟關系到摯友和學生的安危。

  「所以,夏油已經有把握了?」

  時柒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卻也聽五條悟提起過,有點意外進展這麼快。

  「傑怎麼說也是我認可的摯友嘛,最強的摯友當然也是最強~」

  間接誇了自己一句,隨後在女友「你再嬉皮笑臉就完蛋了」的眼神中,五條悟一本正經解釋。

  通過他的一番講述,時柒總算明白了原因。

  這其中又有羂索的「功勞」,就是他精心挑選的那些受肉,至今還躺在醫院昏迷的無辜民眾。

  他們的昏迷本質上是由於身體被做了標記,並且以各種方式接觸了咒物,而咒物來自與羂索立下束縛答應助他一臂之力的詛咒師們。

  這些倒霉被選中的人,都已被早已死去多年的詛咒師附身,只待合適的時機醒來。

  這個時機不會到來,在那之前,時柒就會將一切終結。

  至於現在,這群人成為了夏油傑的經驗包。

  詛咒師們沒有兩面宿儺的本事,在未被喚醒前,他們的意識是沉睡著的,無法自主控制附身對像的身體。

  相當於一群睡著的敵人,夏油傑用術式感知靈魂的時候,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風險。

  只除了要注意別傷害到身體原主,對那些為了自身利益侵占他人身軀的詛咒師,就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為此,夏油傑這幾個月忙得腳不沾地,且為了避人耳目,忙碌的時間段都是在深夜。

  幸而作為高專的體術老師,白天的課程並不多,就算每天都上課,其余時間都是空閑的。

  熬夜開發術式的另一種用法,夏油傑的黑眼圈重得連臉上那層面具都快遮不住,細心一點的人都能發現他的疲憊。

  咒術界勞模的稱號,也落到了他的頭上。

  好在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夏油傑已經能夠順利剝離並抹除寄宿在那些人身上的外來靈魂,而這只花了幾個月的時間。

  非術師比咒術師要脆弱,普通人的身體素質遠不如咒術師,被咒物寄生本就危險,一旦撐不住就很容易死亡。

  盡管夏油傑幫著解決了他們體內的詛咒師靈魂,短期內也無法蘇醒,需要長期修養。

  這在某種意義上方便了他們的計劃,受害者們繼續在醫院躺著,才不會引起羂索的警惕。

  「你是說那些人現在都沒事了?」

  聽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時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沒錯,除了暫時醒不過來,身體都沒大礙,硝子檢查過了,大概半個月到一個月左右就能恢復。」

  自家摯友救了那麼多人,五條悟比誰都高興。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夏油不需要休息嗎?」

  欣喜之後,她想起這次最大的功臣勞累那麼久,怎麼也需要好好休息。

  「傑又不是小孩子,會自己照顧自己,雖然他這段時間總熬夜,白天也是有抽時間補覺的啦。」

  五條悟並沒有說假話,夏油傑比他更懂得勞逸結合,缺少的睡眠盡量會想辦法補回來。

  「以前的話不好說,不過你還記得伯父伯母吧,他們一直很關心傑的健康。」

  說到這裡,不知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五條悟肩膀聳動,忍著笑給困惑的時柒解釋。

  原來隨著年紀增長,再加上見面的機會不多,夏油傑的父母每次都會在電話聯系時悉心囑咐。

  話題也都離不開那幾樣,日常吃喝,工作情況,現在還多了感情生活。

  夏油傑是既幸福又頭疼,幸福在於父母康健,家庭和睦,頭疼於如何應對他們沉甸甸的關懷愛意。

  因為多年前的叛逃事件,其實他的父母早就看出自家兒子背負著很重的壓力,但他不願意說,他們也不好問。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這對夫婦也是難得開明,坦然接受了孩子的異常,並支持他去做他們根本不了解的咒術師。

  可以說他們給了自己所能給的,哪怕不理解,哪怕時刻憂心孩子的安全,只要他快樂就好。

  「他熬夜加班被抓包了?」

  聽懂了五條悟想表達的意思,時柒也樂了。

  「當然是有人告狀了,傑可不會連這種事都處理不好。」

  【五條悟】帶著笑意的話語在她耳畔響起,這家伙明顯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這就是摯友嗎?」

  時柒敢說夏油傑被父母嘮叨,他倆都跑不了干系,感天動地摯(sun)友情,再狡詐的狐狸都免不了被調皮的貓踹坑裡。

  以前只一個讓他頭疼的五條悟,現在喜加一,添的亂子都加倍,也更讓人防不勝防。

  「他一定很『感動』,有你們是他的福氣。」

  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雖然有點不道德,時柒還是跟著笑了。


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阿柒,你可千萬別跟著學壞!]

  小咒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時柒嘴角笑容微頓,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油然而生。

  [嗯…]

  她本就因道德感作祟,笑也沒敢笑太明顯,結果還被小咒見到幸災樂禍的樣子,確實需要反思一下了。

  「它又偷偷和你說我壞話了。」

  見她不笑了,又一副走神的模樣,【五條悟】一眼就推斷出她在和世界意識交流。

  至於為何篤定猜測對方說壞話,誰讓小咒每次提到他都是差不多的態度,十句話裡九句是告狀,他都習慣了。

  它就算不當面罵他,只用通過他家女友的表現,就能大致猜出內容。

  無非是他又偷偷從它那拿了什麼東西,一般都是些已經失傳的術法,它對他來說就像巨大的藏寶庫,並且他擁有可以隨意取用的權限。

  要不就是認為他把時柒帶壞了,試圖勸她少和他待一塊兒,不過這是最開始的時候。

  等小咒對分開兩人這件事徹底死心,就把重點全放在攛掇時柒整治他上面,就比如上回的變貓事件。

  五條悟或許不確定,身為惹毛小咒的罪魁禍首,【五條悟】可太清楚其中一定有記仇又小孩子氣的世界意識參與。

  他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女朋友呢,那麼害羞的性子,又習慣性為他人考慮,要說是她出的主意,他是不信的。

  能想出把他們變成貓,任由她逗弄撫摸的點子,只可能是既有這份能力又有報復心的世界意識。

  關於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五條悟】不在意不代表不知情。

  或許很多人會低估他的情商,最典型的就是庵歌姬的事,他當然知道歌姬對自己的態度是帶著嫌棄和不待見,而不是別扭和不善表達。

  可那又怎樣,朋友之間的相處模式並不止一種,日常互相打鬧,關鍵時刻依舊可以配合默契,將後背交托給對方,這才是最重要的。

  沒有人能成為萬人迷,人見人愛,那種東西太虛假了,有人喜歡有人討厭才是真理。

  「你都知道,還算什麼偷偷。」

  時柒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不否認他對於小咒罵他的指控,反正他們自己心裡有數。

  「罵了他就不許罵我了哦~」

  小咒的事五條悟也多少知道一些,這會兒故意說這麼一句,還用撒嬌的語氣,也是很惡劣了。

  [我不僅罵他,還要罵你!只要是五條悟我都罵!都是同一個人,裝什麼無辜呢,阿柒你看,他好不要臉!]

  很可惜,【五條悟】有能力但選擇不探究世界意識具體怎麼蛐蛐他,五條悟聽不見,小咒等於無能狂怒。

  「…有的時候,一個人挨罵是不需要理由的。」

  時柒這麼說,算是特別委婉提醒五條悟別火上澆油了,明知道小咒對他們的態度,還要湊上來使壞,她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

  「你忍心罵我嗎?」

  男人用一根手指將黑色眼罩勾扯下來,蔚藍雙眸低落地看著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假如我讓你傷心了,你可以盡管罵,打我也可以,就是別自己悶在心裡。」

  【五條悟】輕輕將額頭抵住她的,神色認真。

  「我怎麼可能罵甚至打你們,別開這種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時柒總覺得【五條悟】的話意有所指,心裡有些不安。

  沒從他的神情間瞧出端倪,她只能暫且將其當成是自己過於緊張產生的錯覺。

  「之前別墅裡的會面…」

  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免得原本什麼事都沒有,結果聊多了自己露餡,時柒用其他事轉移彼此的注意力。

  她也是剛好想起兩面宿儺的存在,對方雖被困在虎杖體內,對外界的情況卻不是一無所知。

  一想到宿儺極有可能旁聽了整場秘密會談,要是對方把談話內容告訴裡梅,裡梅轉頭又告訴羂索,情報就泄露了。

  「一切都沒問題,相信我們,你只要記住一件事,那就是每天都要開心。」

  明白她的顧慮,五條悟打斷她的話,無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再次承諾不會有任何問題。

  「又忘了,明明保證過不會再操心這些事的吧,總是皺眉會長皺紋哦。」

  【五條悟】更是提醒她曾經說過的話。

  經他這一句提醒,時柒確實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而她三番兩次違背,一時有些羞愧。

  「果然還是不能讓你閑下來,小腦袋裡整天想的東西也太多了,真那麼閑不住的話,就只關心我的事好了。」

  溫柔地撫平她緊鎖的眉,【五條悟】故意裝出吃醋的樣子,既然改不了,那就把壞習慣限制在可控範圍。

  與其看著她為那麼多人勞心費神,不如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他能保護好所有人,包括自己,包括她。

  「最終目的不都是為了你…知道了。」

  時柒下意識反駁,又在男人的注視下弱了本就沒幾分的氣勢,最終妥協。

  「說好相信我的,可不能再忘了。」

  某種程度上她和他一樣固執,這都不是【五條悟】第一次提醒,可她犯了不止一回。

  信任帶來的改變,是她徹底在他面前敞開心扉,有什麼事都更願意找他商量。

  最令人欣慰的,是她變得比以前更加活潑,都會對著他開玩笑了。

  唯獨愛操心這個壞習慣總改不了,他知道與她以前的經歷有關,從小就被教育照顧他人,為他人著想,已經成為她的一部分。

  想要改變她根深蒂固的思維模式,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但【五條悟】有耐心,也有信心用自己的愛讓她慢慢意識到她同樣值得被愛。

  「我一直都相信,從不懷疑。」

  論信任,時柒比誰都相信五條悟,無論是哪個他,只要是他說過的話,她都無條件相信。

  她只是容易鑽牛角尖,很多事必須得到一句確定的話,才能安心。

  就像明知五條悟很愛她,不聽他親口說愛,時柒就會覺得缺了點什麼,她就是如此缺乏安全感。

  只有被他抱緊,聽他充滿占有欲的發言,切實感受他需要她,離不開她,才是最安心的時刻。

  「那就換個說法,相信你自己如何,你的眼光不會錯的。」

  【五條悟】低笑著改口,與五條悟一前一後將她抱住,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會一直在。

  「學會多依賴你的男朋友一些嘛,我可是最強哎,女朋友煩心的事通通都會完美解決,所以——」

  五條悟從她身後貼近,手臂繞過纖細的脖子,摟住她的肩膀,讓她後仰靠在他胸口。

  「這雙眼睛,以後只要看著我就夠了。」

  眼睛被男人的手掌覆蓋,驟然黑暗的世界裡,只有熟悉的體溫和觸感,低沉磁性的嗓音混在一起,竟分不清是誰在說話,亦或是兩者同時。

  「你們兩個…不要玩了。」

  自己的兩個男朋友好像哪裡出了問題,本來只有一個「黑化」的,現在看樣子,另一個也白切黑了。

  整個人都被他們裹挾著,還被剝奪了視覺,此情此景,時柒當然是選擇裝傻。

  盡管她現在的心率快得不正常,手心甚至微微冒汗,呼吸都不敢大聲,沒錯她就是慫了。

  「被看穿啦~」

  令人窒息的氛圍消失,眼前恢復光亮,纏在她身上的手放松些許,少了剛才的壓迫感。

  不得不說小動物趨利避害的直覺很有用,尤其是面對容易心軟的獵人,看著獵物縮成一團的可憐模樣,當然要安撫好才不會跑掉。

  「不逗你了,回學校嗎,還是在這多待會兒?」

  五條悟看了眼時間,詢問時柒的想法。

  由於別墅離高專有一段距離,虎杖這會兒還在路上,他們可以在外面多玩會兒。

  「這附近人比較少,清淨,還有公園。」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位於郊外的別墅區,距離商業區比較遠,因而很適合放松身心。

  「住在這兒的都是些什麼人?」

  之前沒留意,時柒這會兒才發覺周邊確實安靜得有些過分了,而且仔細觀察後,不僅是感官上的靜,還有另一種,應該說是干淨。

  「夏樹沒告訴你嘛,這裡算是咒術師的度假區。」

  沒想到會聽見夏樹清和的名字,時柒一下子來了興趣。

  見她感興趣,五條悟自然樂意替她解惑。

  時柒這才知道,原來夏樹清和除了賺錢、搞研究、整治職場,在提升咒術師的待遇這方面也考慮那麼周全。

  不僅保障了咒術師的人身安全,還兼顧他們的日常生活和精神需求。

  比如那些娛樂場所,光時柒體驗過的就有溫泉民宿、游戲廳、小吃店等等,衣食住行一樣不落。

  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夏樹清和的能力,也再次慶幸最初和小野寺香織的相遇,不敢想像若是香織沒能躲過那次意外,夏樹又會如何。

  經歷的越多,時柒越能深刻感受到這是個真實的世界,而非作者筆下的方格畫,所有人都擁有他們各自的命運。

  不止夏樹清和,那些默默無名的窗、輔助監督、咒術師,還有更多連存在都不曾被提起的人們,他們都是真實的,有著自己的人生。

  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獨一無二,而不是什麼背景板,不是提線木偶,更不是被徹底忽略的路人。

  沒有劇本,每個生命都是鮮活的,只憑借自身意願存在的世界,就是時柒為之努力的目標。

  「我想在這附近多逛一逛,悟就充當一下臨時導游。」

  最終,時柒對五條悟提出了要求,語氣輕快。

悠于 2025-10-4 11:25

第216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噠噠噠——」

  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空曠的走廊響起,無需看見來人的身影,單從這獨特的節奏就可以判斷出身份。

  「梶原老師,聽說您找我!」

  隨著訓練室的門被拉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少年清朗的聲音打破寂靜。

  褐發金眸的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窗邊,聞言側頭,鏡片後的眼睛不偏不倚看向門口的人。

  隔著一段距離,對方又背著光,虎杖悠仁看不清老師的神情,卻能清晰感覺到他的視線。

  有那麼一瞬間,那道視線給他一種自己被鎖定的既視感,帶著濃濃的探究和審視,將他從上至下掃了個遍。

  不寒而栗的感覺只存在一兩秒,快得仿佛是錯覺。

  「虎杖同學,過來。」

  男人溫潤嗓音響起,僵立在門口的少年茫然地摸了摸腦袋,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感到困惑。

  看著虎杖悠仁向自己走來,夏油傑嘴角笑意漸深,同時反思了自己方才嚇到對方的行為。

  他當然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沒控制住探究欲,真要說起來也和這幾個月的經歷有關。

  這段時間除去上課和休息時間,夏油傑不獨處時,幾乎都與家入硝子同行。

  硝子以前還是挺正常的,沒有說她現在不正常,而是一種氣質上的變化。

  常年泡在醫務室,面對傷患、屍體,硝子看人的眼神越來越平靜,情緒波動也愈發少了。

  尤其是她將空閑時間用來充實自身,夏油傑認為這個女人某種程度上來說變得深不可測了。

  從前還能在友人臉上看出各種表情,雖然一般都是無語和嫌棄,那也好過現在,她的攻擊性更強了。

  當年只會用拳頭和言語諷刺的女生,如今只用那雙冷淡的眼神,就能讓夏油傑產生危機感。

  那是一種與遇到強敵時截然不同的感覺,被同期好友用看死物的眼神看著,別說他了,五條悟也受不了。

  誰能坦然接受自己成為醫生的素材,而且還是在自己活著的時候,正常人都沒法接受吧。

  知道硝子就是故意的,夏油傑卻沒法說什麼,誰讓他理虧。

  當年一聲不吭叛逃就算了,形勢所迫可以理解,之後直接斷了聯系,事後雖解釋也說開了,看得出對方還是記了一筆。

  隨後是百鬼夜行,夏油傑慘遭連坐,明明是五條悟干的破事,那些器材他可是一件都沒碰,他當時甚至都不在場。

  其實他也明白,硝子只是不滿他們總將她排除在外,有什麼計劃都不告訴她,事後收尾了反倒想起她了。

  這點確實是他們沒做好,因對方是女生,還是珍貴的醫師,就擅自做主隱瞞真相,是該改一改這樣的壞毛病。

  為了表達歉意,夏油傑是老老實實跟著硝子做了幾個月的「義工」,充分滿足了她對於他術式的求知欲。

  說來對術式掌控能有如此快的進展,硝子功不可沒,在這方面她比他還積極。

  「既然有了那麼好用的術式,怎麼能不利用起來,那麼多病患等著你去救呢,夏油教主。」

  猶記得那天黃昏,在醫務室看見硝子的場景。

  常年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女人就這麼靠在窗沿,冷淡的眉眼下是又熬了幾次夜的青黑,細長的女士煙叼在嘴邊,微啞的嗓音帶著笑。

  從那時起,夏油傑成了硝子的跟班,任勞任怨聽從對方的指示,不止術式能力得到了提升,感覺心靈都升華了。

  硝子對他的影響遠不止這些,每天跟著對方做實驗,夏油傑的心態也發生了改變。

  以前看咒靈是當小怪,並且還是野生的可以捕捉充當寵物的怪,對他來說只有祓除和擴充圖鑒兩種結局。

  現在看咒靈,畢竟是能被送到硝子這裡的家伙,肯定不能像平時那樣,這些都是寶貴的素材。

  它們的唯一價值,就是成為解剖台上的研究材料,是不能輕易浪費的,每一寸都要利用起來。

  實在是受影響太深,導致剛才看到虎杖悠仁的第一眼,他就下意識用了看素材的目光把人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

  發現少年被自己嚇到了,夏油傑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沒在解剖室,並且想起前兩天五條悟調侃他的話。

  「傑現在都快成硝子二號了,可千萬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可愛的學生們。」

  那時候他剛從硝子那裡離開,半路撞見做完任務回來的五條悟。

  對方丟給他一個抹茶大福,繞著他走了一圈,隨後用很誇張的語氣吐槽他變化太大。

  當時夏油傑還不以為然,直到回宿舍洗漱時抬頭照到鏡子,眼中殘余的情緒令他恍然。

  意識到自身存在的問題,他很快做出了調整,硝子第一時間察覺到,並調侃他反應遲鈍。

  「我還想你什麼時候能發現,果然還是笨蛋。」

  硝子故意不提醒,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笨蛋同期多久才能發現,順便也觀察一下,他會不會再鑽牛角尖,就像當年那樣。

  都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心性怎麼也該成長了,實在不行她不介意給他腦子來一刀。

  好友拿著手術刀盯著自己額頭,並且還用那種一言不發就開瓢的眼神,再混沌的腦子也該徹底清醒了,除非他想挨刀子。

  夏油傑表示自己並不想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和那些咒靈體驗同一種視角。

  「梶原老師,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做嗎?」

  忘性很大的虎杖已經不記得剛才的事,幾步走到老師身旁,好奇詢問對方叫他的目的。

  雖然不知道梶原悠真(夏油傑)的真實身份,虎杖悠仁對他的信任度也並不低,不過不是因為高專教師的身份。

  老師的身份只是最表層,真正讓他能夠如此信任對方的原因,還是與五條悟有關。

  虎杖可以說是所有學生中,僅憑直覺就最接近真相的人。

  哪怕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相處模式並不十分親近,看起來就和普通同事差不多。

  在虎杖眼裡,他們之間就是有一種獨特的氣場,還有無言的默契。

  其他學生最多覺得兩人性格合得來,而且五條悟本就自來熟,關系好一些也正常。

  只有虎杖認為沒那麼簡單,但他又形容不出來自己的感受,就一直沒告訴其他人。

  「是有一點小忙需要你配合。」

  夏油傑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由得感嘆五條悟真是好福氣,學生一個個都那麼優秀,且不管平時多嫌棄他,內心都認可和擁護他。

  尤其是虎杖悠仁和乙骨憂太,可以稱得上是五條悟的頭號擁護者了,不得不說他是真的羨慕。

  虎杖對五條悟的態度,會讓夏油傑聯想到灰原雄,自家學弟也是用那種亮晶晶的眼神,把他當成榜樣。

  這麼一想他又不羨慕了,五條悟有的,他早就獲得了,不過挖牆腳的念頭還是在的。

  以前沒體會過當老師的生活,自從偽裝身份成為高專的體術老師,夏油傑就理解了五條悟。

  親手培養這群好苗子所帶來的成就感,看著年輕咒術師變得越來越強,和自己變強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那之前,先讓我看看你最近進步了多少吧。」

  由於忙著硝子那邊的事,取得進展後又總是熬夜到處跑,白天為了養足精神,他的課有不少都由五條悟代替。

  也就是說,五條悟不僅要上自己的課,還兼任夏油傑的體術課,兩人可謂是誰也沒閑著。

  雖說夏油傑來之前,五條悟本就負責這些,可是有人分擔真的很快樂,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女朋友。

  就像誰會嫌自己錢多,五條悟怎麼會嫌自己空閑時間多,他巴不得一天24小時都和時柒貼在一起。

  戀愛中的男人就是這樣的,粘人的貓貓根本離不開他的飼主。

  至於單身的摯友怎麼想,沒有對像肯定會寂寞,那就更需要其他人或事打發時間,就比如給學生上課,帶學生出任務。

  貓好,貓體貼,幫摯友找到了排解寂寞的好方法。

  五條悟把夏油傑忽悠來高專當老師,背後的理由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悟,你向伯父伯母告狀的時候,不會夾帶私貨了吧。」

  回去路上,時柒突然想起【五條悟】明示夏油傑挨訓是五條悟在背後搞鬼,而且她還記得其中提到了感情的話題。

  以她對五條悟的了解,不信他沒告訴那對夫婦自己戀愛的事情。

  「怎麼能這麼說,我只是回應了伯父伯母的關心而已,是他們先問的哦。」

  五條悟不認這口鍋,這回確實不是他先提的,他只不過是在對方問起最近過得怎麼樣時,「順嘴」抱怨了幾句工作有點忙,都沒空陪女朋友了。

  「你這也太順嘴了…」

  她就知道會這樣,五條悟見縫插針的本事向來都很厲害,任何話題都能被他拐到他想要的方向。

  「我只說了自己,不信你可以問傑嘛。」

  五條悟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誤會,他是故意分享自己戀愛的事,但夏油傑被父母過問感情方面可不是他引導的。

  「這和再提醒他一遍有什麼區別,你的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了。」

  當面對質這種事她是不會做的,她沒那麼惡趣味,明知夏油傑被自家男友坑了一回,裝不知道才最合適。

  「好吧,又被你看出來了。」

  真實目的被看穿,五條悟並不意外,反而笑得更開心,只因她懂他。

  「你倒是再認真演一下呢。」

  時柒瞪了他一眼,為他敷衍的演技,這都看不出來,她就該去看看腦子了。


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路嬉鬧著回到高專,全程都是【五條悟】抱著時柒,五條悟不是不想,而是顧慮她的身體。

  早上他從虎杖悠仁那裡拿回了宿儺手指,那根手指一直在他口袋裡放著,沒有封印條,只用無下限隔絕了它的氣息。

  避免她受到特級咒物影響,五條悟對她的摟摟抱抱比平日裡要少很多。

  當事人時柒早就忘了那次失控,她對自己的事向來沒那麼上心,尤其是悲傷痛苦,自我保護機制會讓她選擇性遺忘。

  唯獨五條悟/【五條悟】,與她有關的任何事都牢記在心,更何況涉及到她的安危,他們絕對不允許在這上面出現差錯。

  「姐姐!」

  剛進入高專,迎面遇見手牽手走在一起的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兩人看見時柒連忙上前。

  「憂太,裡香,好久不見。」

  看著他們臉上的欣喜,時柒其實能理解,畢竟他們都快半個月沒見過面了。

  就連一向沉穩的乙骨都難掩喜色,那雙黑亮的眸子注視著她,能瞧出他對自己的思念。

  時柒也挺想他們,怎麼說也算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孩,長時間不見確實讓人惦念。

  「之前接的幾個任務都完成了,以後可以多陪姐姐。」

  在她面前,裡香會變得更加活潑,這會兒拉著她的手不放,明顯是想要多和她待會兒。

  「憂太,老師記得你們還有兩三個任務沒做吧。」

  五條悟不知何時走到乙骨憂太身側,手掌輕放在少年的肩膀,若無其事提醒對方尚未完成的任務。

  肩頭的力道不重,但乙骨還是接收到了老師的暗示,無非是不希望裡香打擾他和女友的二人世界。

  他好不容易把勞模夏油傑叫回來繼續上課,要不是為了等對方救助那些昏迷的非術師,都不至於等到現在。

  如今怎麼可能眼看著裡香橫插一腳,只要是和他搶女朋友的,管你是誰,都統統閃到一邊。

  「五條老師,任務…」

  乙骨憂太面色為難,猶豫著開口。

  「憂太,這段時間辛苦你和裡香了,都沒怎麼好好休息吧。」

  【五條悟】及時打斷少年未出口的話,並且指出兩人的疲憊,成功將話題轉移。

  「有什麼事等休息完再說,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見平時總會配合自己的學生都差點「叛變」,五條悟明白前一種方法不管用,順勢接下另一個自己的話。

  同時心裡略微反思給乙骨分配的任務是有那麼一點點多,這孩子也終於受不了了。

  倘若乙骨知道五條悟的想法,估計會哭笑不得。

  方才他並不是故意要否認老師的話,而是事實就是如此,原本是該剩兩個任務的,奈何裡香的耐心告罄。

  他們都知道這些任務,尤其是個別長期任務,是專門用來把兩人(主要是裡香)外派出去,為的就是不讓裡香粘著姐姐。

  盡管也有鍛煉他們能力,並且任務量符合特級咒術師的規格,其中夾帶的私心也是真的。

  「裡香在盤星教待了那麼久,憂太正好可以借著任務帶她四處走走。」

  當初給他們安排任務時,五條悟有私下和乙骨談過。

  任務強度都在合理範圍,既不會累著兩人,又可以有充足的空閑游玩,其實非常適合他們這對小情侶。

  五條悟的私心並不是只考慮自身,他沒忘記裡香前些年一直只能在那個小房間裡養身體,外出行動全憑咒靈的軀殼。

  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用那種身體示人,也就是非術師看不見咒靈,咒術師同伴們又不介意那副模樣,否則她會比現在更加自閉。

  礙於身體虛弱無法外出,從前只有乙骨憂太到盤星教看望她時,兩人才算真正觸碰到彼此。

  透過咒靈殼子的接觸小姑娘才不承認。

  而好不容易等到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出門,錯過的那些時光當然都要彌補回來。

  二年級其他人出任務,搭檔並不固定,甚至還有單人任務,只有他們兩個,理所當然成了綁定的小組。

  情侶搭檔在高專也是獨一份了,畢竟其他同學都是單身狗,或許京都校那邊的與幸吉和三輪霞會成為下一對。

  其實乙骨和裡香不是高專的第一對情侶,三年級的秤金次與星綺羅羅,幾乎沒回過學校的兩人也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不了解的人是會這麼認為,實際秤金次的「女友」星綺羅羅是男扮女裝,他們這對情侶也很有個性,如今在校外經營自己的賭場。

  二年級的熊貓等人有幸與兩位學長相處過,自然知道星綺羅羅的性別,唯獨一年級的虎杖和釘崎,他們兩個最後入學的並不知情。

  伏黑惠能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有個熱愛分享的監護人,五條悟一有機會就念叨自己的學生都是多麼優秀,同時不忘提一嘴他的眼光有多好。

  在五條悟眼裡,他的學生都是天賦異稟的好苗子,無論性格如何,都是可愛的學生。

  只要他們能夠開心快樂,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做什麼都可以,不做咒術師也可以。

  「悟說的對,你們好好休息,身體最重要。」

  經五條悟一說,時柒再仔細打量,確實發現兩人臉上有些疲色,便催促他們回宿舍休息。

  姐姐的關心叮囑,裡香不可能不聽,但心裡依舊郁悶,畢竟好不容易才見著一面。

  「裡香,我就在學校哪也不去,等休息好了再來找我怎麼樣?」

  看出少女的不情願,時柒握著她的手安撫地輕拍,並且做了約定,才把她哄好。

  「那說好了,姐姐要等我。」

  祈本裡香依依不舍松開手,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誰都看得出她有多舍不得。

  「女朋友太受歡迎了,總有人想和我搶你。」

  可算把粘人的小朋友送走,五條悟撇撇嘴,把吃醋表現得非常刻意,就差沒舉個牌子寫上「我吃醋了,快哄我」。

  「這就是你把他們外派的理由嗎?」

  時柒若有所思地看了五條悟一眼,倒不是和他置氣,而是思索對方到底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做了多少小孩子氣的事。

  她當然不會誤會他「以權謀私」,但是背地裡的鬧別扭肯定少不了,【五條悟】也是,他們兩個肯定是一伙的,剛才一唱一和配合得多好。

  「憂太和裡香早就是特級,領到的任務多一些也是不可避免的嘛。」

  這方面五條悟可沒忽悠她,他做事全都有正當理由,怎麼說也是為人教師,要對學生負責的。

  「這些任務都是總監會安排的,你或許該問夏樹總監。」

  【五條悟】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鍋甩給了夏樹清和,並且毫不心虛。

  他確實沒什麼可心虛的,因為他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不過是省略了一些小細節而已。

  比如任務的篩選,離得近的五條悟自己去,稍微遠一些,當天無法趕回的就挑「幾個」讓學生去。

  如果有突發的緊急任務,倘若乙骨憂太他們正好在附近,出於節省時間的考慮和對學生的信任,自然也交給對方。

  不過大部分還是五條悟親自解決,他自己有反轉術式,不睡覺也沒什麼,但學生們還在長身體,早點睡比較好。

  「……」

  時柒是不可能去問夏樹清和的,對方氣場太強,她慫得很,沒有什麼事輕易不會找他。

  對她來說,夏樹清和就像她的兄長,雖然她沒有哥哥姐姐,但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

  遇到困難就算她不說,他也會默默幫她解決,知道她受傷,嘴上不饒人,給她的關心卻是實實在在的。

  雖然最初是因著小野寺香織才認識,相處久了就被對方當成自己人,並納入他的保護範圍。

  按理說有個這樣優秀的兄長,時柒該與他更親近才是,奈何夏樹還有個毒舌屬性,每次交流都免不了挨訓。

  而且他的每句話都讓人沒法反駁,有理有據,一針見血,更何況時柒還嘴笨,只能乖乖聽訓,並保證沒有下次。

  有這麼一個家長管著,時柒做事都會三思而後行,雖說沒有血緣關系,對方卻和她真正的家人沒什麼兩樣。

  五條悟其實挺感謝夏樹清和,他固然可以一直護著她,卻更希望她能夠學會珍惜自己。

  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效果也不盡相同。

  他從不舍得對她說重話,只要她開心快樂就好。有夏樹清和來當這個「惡人」,既不會讓她難過,她還聽勸,就很合適。

  「怎麼這麼看著我?」

  被時柒盯著看,【五條悟】明知故問。

  「我在學習…算了,不是說夏油還在等著宿儺手指嗎?」

  其實她想說學習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甩鍋的技巧,但總覺得以對方的臉皮厚度,或許真的會振振有詞教她。

  他敢教她也不敢學,最主要是她學不會,一個撒謊都漏洞百出的人,怎麼能指望她學會更高階的甩鍋技能。

  「哎——真的沒什麼嘛,如果有什麼疑問,直接問嘛,老師都會為你解答的哦~」

  她的欲言又止反而勾起了男人的興趣,【五條悟】此刻更想聽她把話說完,至於在訓練室等待的夏油傑,那是五條悟該考慮的事。

  手指又不在他這裡,要著急就讓另一個他送過去,【五條悟】理直氣壯。

  「傑那邊暫時不急,對悠仁的測試還沒結束,先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嘛~」

  這種時候有六眼就特別方便,哪怕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根據收集到的咒力波動知道訓練室那邊的情況。

  總歸還有一點時間,五條悟附和道。

  兩只貓圍著時柒喵喵叫,擺明了不達目的不罷休。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時柒的神色越發為難,她能說什麼,難道要直接開口問他們是怎麼做到臉皮這麼厚的嗎?

  「…我只是在奇怪,你最近好像很少出任務。」

  遇事不決就轉移話題,讓他們的注意力放到其他事上,反正貓貓的注意力容易被分散,在沒有重要事件的情況下。

  「咒靈沒那麼多嘛,最忙的夏季都過去了。」

  如五條悟所說,咒靈數量最多的夏季已然過去,秋冬季節是最閑的時候。

  「既然如此,之前幾次又是在忙什麼?」

  方才那句話不過是鋪墊,現在的疑問才是王炸。

  時柒問的是近兩個月來,他們兩個人時不時找借口外出的那幾回,要麼就是臨時有事陪不了她,要麼就是半夜偷偷跑出去。

  毀約是最明顯的異常,以他們對她的粘人程度,都能做得出讓夏油傑分擔課程、讓學生分擔任務的事,陪伴她的時間都是特地空出來的,沒道理中途有事。

  還有關於五條悟半夜離開宿舍,她能知道其實完全是個意外。

  一般情況下她睡眠還算不錯,而且雖然兩人的房間是兩間打通成一間,但也只是從隔壁宿舍的構造變成了兩室一廳。

  另外,五條悟不可能讓自己發出動靜吵醒她,從來都是輕手輕腳,開關門的聲音都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那僅有的兩三次就是這麼巧,時柒自己半夜醒了,還正好碰見他離開的時候。

  凌晨醒來,一時半會兒沒有睡意,她本來是在發呆,結果就聽見門外極其細微的聲響,仔細辨別是開門聲,緊隨其後是關門聲。

  五條悟若是知道百密一疏是疏在這兒,估計再有下次就考慮走窗戶,或者直接瞬移到外面。

  可惜他不知道,而時柒是有了第一次就主動留意起第二次。

  她又是那種心裡想著幾點醒,身體就能自動到點醒來的體質,想再抓到一次半夜偷跑出去的貓不要太簡單。

  有心算無心,就這樣,時柒後續在特意中途醒來的時候,發現五條悟不是第一回半夜出門了。

  為了不讓自己誤會對方,她並不是一味地猜測,而是發消息從夏樹那裡要來任務安排表。

  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直接問小咒,而且作為時刻關注她的朋友,小咒最初還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畢竟沒什麼問題的話,向來睡得沉的人又怎麼會在凌晨醒來,還不止一次。

  結果得知她是有意為之,小咒很是松了口氣,隨後控訴她又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竟然故意熬夜。

  盯梢行動被迫終止,因為她的睡眠質量有所下降,「監護人」小咒看不下去,嚴令禁止了她的守株待「貓」行為。

  好在時柒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夏樹清和問都沒問就把五條悟的任務安排發給她。

  他向來如此,不樂意摻和他們這對情侶間的事,但這種小事是不吝於幫忙的。

  一來這屬於他職權範圍內,把自己掌控的情報分享給她完全是順手之勞。

  二來,自己的妹妹想要她對像的任務信息,有什麼可猶豫的,不具備保密價值的東西給就是了,管她是查崗還是關心。

  某種意義上,被五條悟甩鍋的夏樹清和是提前報復回來了,為日後不知情背鍋的自己。

  自己的男朋友好幾次在深夜出門,而且還不是因為任務,同時在她面前又從未提起。

  針對如此異常的情況,時柒直到今天,此時此刻才攤牌,是有史以來忍耐最久的一次。

  以前的她要麼當場就問了,要麼過不了幾天,最多半個月左右,就會找機會問清楚。

  這回她憋在心裡近兩個月,還是為了轉移他們注意力才提起,否則還會繼續裝不知情。

  要說她不好奇,那肯定不可能,但是偏偏又能忍那麼久不吭聲,時柒的心態放得不是一般的平了。

  他們擔心她會把不好的情緒積攢下來,久而久之影響身體,以前的她或許是這樣,現在她改了。

  就如她之前說的,他們想告訴自然會告訴她,沒有說的就說明時機未到,總之隱瞞她肯定有他們的原因,並且初衷都是為她考慮。

  時柒在一點點學會放下,並不是說放下對他們的感情,而是放下凡事都要問清楚的探究心。

  至少在當下的時期,她必須保證自身的穩定。

  計劃已經到了尾聲,無論如何她不能成為大家的負擔,她想看到最後,想多陪著自己愛的人。

  當個無事一身輕的甩手掌櫃,這種事沒有難度,放棄思考,放棄探究,每天只負責開心就行。

  對於她這段時間的表現,小咒表示非常支持,並且認為她早就該這樣。

  它認為她的付出早已超出預計,剩下的完全可以交給其他人,而不是拖著破破爛爛的身體逞強。

  「…傑那邊已經結束了,他肯定已經等急了,再不去又該挨說了呢。」

  兩個男人的表情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若不是離得近,時柒又緊盯著他們,不會發現他們那轉瞬即逝的不自然。

  五條悟率先打破尷尬的局面,即使他幾分鐘前剛說過夏油傑不急的話,打臉來得太快。

  「被反將了一軍呢~」

  【五條悟】愣了片刻,隨後愉悅地笑出聲,對時柒聰明的反擊感到驚喜。

  「我又不是笨蛋,偶爾運氣也不錯,別太小看我了。」

  得到男友的肯定,以及難得看到他們不同以往游刃有余的神情,哪怕其中有故意誇大的成分。

  是的,五條悟怎麼可能表現得那麼笨拙,略帶慌亂地推翻了自己剛說過的話,無非是做給她看的。

  他們兩人一個用自己的「無措」逗她,一個用與有榮焉的言語誇贊她,這是一場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交鋒。

  與其說是交鋒,更准確來說是玩鬧和縱容。

  他們猜得出她的想法,也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卻順著她的意思放過了她。

  而她也知道他們能懂,最多是驚訝五條悟三更半夜不睡覺,反而偷偷出門的行為竟會被她知曉。

  這件事是唯一的意外,但她明顯不打算計較,既如此,女朋友需要的台階,他們當然會送上。

  「我還以為今天是等不到五條老師了呢,看來是誤會了。」

  訓練室,夏油傑似笑非笑的目光在門開的瞬間,精准落在五條悟身上,看得出他對自己被弧一事頗有意見。

  至於同行的【五條悟】和時柒,多看一眼就等於多吃一口狗糧,而且他等的就是五條悟,先揪著正主批判兩句再說。

  「梶原老師的表快了吧,發了工資可別舍不得花,至少買塊准時的新表嘛。」

  被指出遲到的五條悟毫不心虛,眨眼間已經來到夏油傑身旁,抬起他的手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手表。

  「請別當著我的面用咒力調表盤指針,雖說我戴著眼鏡,可我的視力還沒差到這份上,也做不到睜眼瞎。」

  夏油傑嘴角諷刺的笑僵住,忍了又忍才沒直接給五條悟臉上來一拳,最好把他的表砸在這家伙的鼻子上。

  在場幾人都沒錯過,誰讓五條悟做得太光明正大,就差直接對眾人宣告他要對那只手表做手腳了。

  「五條老師,梶原老師,那個…還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虎杖悠仁有些局促站在那兒,之前他還朝氣滿滿對著他們打招呼,身上衣服凌亂,運動過後的疲憊也沒影響他的好心情。

  少年在同一天分別經歷了兩名老師的指導,認識到了自身依舊存在的不足,並得到了改正和提升的方向,開心得連疲憊都能忽略。

  並且得知老師需要他的幫助,虎杖摩拳擦掌,期待滿滿,哪怕挨了一頓揍,對即將到來的事依舊充滿興趣。

  好不容易等到五條老師,結果兩位老師沒兩句話就把現場的氣氛搞得火藥味十足。

  一直認為他們兩個關系其實非常好,虎杖很少見摯友組鬥嘴的場面,乍然一見,都不知道該怎麼勸。

  直覺告訴他沒什麼事,可是看起來又好像不制止會發生不太好的事,直覺和判斷產生了矛盾。

  不過虎杖一向不是猶豫不決的性格,既然判斷不出,那就憑感覺行動,反正一般不會錯的。

  話雖這麼說,真到打斷兩個最強「友好」交流的時候,他們周身可以壓制過的氣場依舊給虎杖帶去了壓力。

  「瞧我,光顧著關心同事,差點忘了悠仁,真是太抱歉了,悠仁不會怪老師的對吧~」

  過了一把嘴癮,暫時沒打算和摯友切磋的五條悟松開手,一把摟過局促的少年,搭著對方的肩膀,幾乎把自己大半重量都壓上去。

  「當然不會,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多等一會兒沒關系的。」

  虎杖連忙表示自己的態度,語氣誠懇。

  「…乖孩子,不愧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莫名被噎了一下,看著學生純真干淨的眼神,五條悟站直身體,暗自感嘆這孩子怕是天然黑。

  在場除了虎杖,其他人都瞧出五條悟的窘迫。

  夏油傑一點都不給面子,直接嗤笑出聲,內心給虎杖默默點贊,他樂於見到能讓五條悟吃癟的人或事。

  時柒也很想笑,但是笑得太明顯貓貓會鬧,她選擇用【五條悟】做擋箭牌,偏過頭埋在他頸窩,等嘴角的弧度壓下去了才抬頭。

  【五條悟】毫不介意她的舉動,甚至配合著換了個角度,讓自家女友能放松地笑個夠。

  被天然呆往心裡戳了一刀的又不是他,這種時候女朋友開心最重要,丟臉的是五條悟,與他【五條悟】有什麼關系。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頂著學生「老師你可以不用管我,我等多久都沒關系」的眼神,就算是五條悟,也不好意思繼續鬧下去了。

  「咳…接著,悠仁。」

  清了清嗓子,五條悟將一樣物件從口袋裡取出,不等虎杖看清就向他拋了過去。

  少年下意識抬手,手掌做了個抓取的動作,什麼也沒握住的落空感,令他神情一頓,隨即略帶慌亂地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心。

  視角受限,虎杖自己沒能看見,時柒礙於距離也沒看清,其他三人卻都將整個過程收入眼底。

  在虎杖張開手掌試圖接住五條悟丟過去的東西時,他的手心如同撕開的畫布,憑空出現一張嘴。

  嘴唇精准捕捉到物體與手心接觸的時間點,在那瞬間出現並張開,無比順暢地吞下東西後消失。

  「哇哦——」

  五條悟看著這一幕精彩的拋接物表演,發出意味深長的感慨。

  與他站在一起的夏油傑扶額,不用問都知道他這聲感嘆是發現有趣的事物,並且產生了想要嘗試的興致。

  作為認識多年的摯友,盡管不想承認,但過於了解以至於五條悟剛發出感嘆,夏油傑就秒懂。

  以這只貓的腦回路,無外乎是從剛才那一幕,聯想到了與寵物狗互動的畫面,最經典的拋飛盤游戲。

  有的時候理解太快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就比如此時,夏油傑一想到剛才兩面宿儺吞吃手指的行為,就自動代入狗接飛盤。

  為了維持住自己的形像,夏油傑側過身去,肩膀微不可察顫動,用扶鏡框的動作掩蓋嘴角的笑。

  時柒眼神茫然,不明白剛才短短片刻發生了什麼,直到【五條悟】附在她耳邊,生動形像描繪了宿儺是如何借機吃掉手指的。

  拜男人所賜,時柒腦海中浮現的畫面完全讓人提不起危機感,雖然晚了一點,但她和夏油傑感同身受了。

  「這是什麼形容啊……」

  很想讓惡趣味的男友嚴肅點,可惜她深知自己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說服力,最終只是用額頭輕輕撞了他一下,抱怨他又逗自己。

  「不覺得很貼切嘛~」

  碰撞的力度對他來說,和撒嬌沒什麼兩樣,不僅不疼,反而勾得他只想按住她親吻,而不是看著她後退。

  將錯過的吻記在心裡,打算之後加倍討回來,【五條悟】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應她的指控。

  「五條老師…宿儺他…」

  虎杖不是遲鈍的人,更何況兩面宿儺對手指的惦記不是一天兩天,昨晚他都差點得手。

  防住了一時,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失誤,少年眉眼低垂,認為是他的過錯,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沒事沒事,打起精神啊悠仁,老師剛才是故意這麼做的,測試一下兩面宿儺的反應能力。」

  孩子太實誠了,看他那落水小狗的可憐模樣,五條悟都覺得自己的行為欠缺考慮了。

  不提前通知就把手指扔過去,害得虎杖少年陷入自責,偶爾出走的良心隱隱作痛。

  「五條悟,你是在挑釁我嗎?」

  安慰的話語才剛說完,虎杖的側臉裂開一道口子,兩面宿儺的聲音在室內響起,帶著他獨有的語調。

  哪怕只有一張嘴,從他的語氣中也能輕易聽出快要克制不住的怒意,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被他抓到機會出來,五條悟的仇恨是拉滿的。

  「咦?有聽到什麼聲音嘛,好像狗叫哎~」

  對於兩面宿儺極具威脅性的質問,五條悟的反應是看似裝傻,實則火上澆油。

  他把手放到耳邊,表演欲旺盛,裝作沒聽清對方的話,甚至用動物叫聲做比喻,論踩雷,他也是當之無愧的最強。

  「這是前後呼應了吧。」

  時柒被【五條悟】抱著,位於最佳旁觀席位,聽完五條悟的回應,難以想像被針對的兩面宿儺會有多生氣。

  或許生氣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怒氣值絕對要爆表了,而且至少是火山噴發的那種程度。

  果不其然,五條悟前半句話剛出口,虎杖臉上就出現若隱若現的黑紋,後半句話猶如石子丟入平靜的水面,一下子引發海嘯。

  虎杖悠仁最後的意識是自己老師計謀得逞的笑,以及他身側的梶原老師向自己看過來時,架在鼻梁上的鏡片反光。

  原本攬在腰間的手收緊,時柒只覺眼前畫面一陣扭曲晃動,恢復平穩時已然位於半空中。

  【五條悟】的動作太快,時柒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帶到了安全的地方,後知後覺往下看去。

  地面的建築像是遭遇了一發導彈,破壞是大範圍的,剛才被帶著瞬移時耳邊雜亂的聲響,想必就是訓練室以及周邊建築倒塌的動靜。

  由於距離的拉遠,以時柒目前的視力更加看不清底下的戰況,好在她有關鍵時刻最靠譜的小咒。

  手中一沉,熟悉的工具——望遠鏡出現,她下意識握緊這個專屬道具。

  「倒是貼心。」

  瞥了眼她手上的望遠鏡,【五條悟】哪能不知道好心人是誰,低笑一聲,換了個視野更好的位置,方便她看得更清楚。

  [哼,我當然是最貼心的!]

  得到男人的誇贊,小咒嘴上不說,其實心裡高興得不得了,但是不能表現出來。

  怎麼說對方也是它記仇本上的第一,才誇一句就加好感多掉份,它可是世界意識。

  [小咒,謝謝,有你真好。]

  時柒聽出它的傲嬌,忍著笑在心裡道了聲謝,不意外得到它洋洋得意的回應。

  [不用謝,我可是阿柒最堅實的後盾,比五條悟這家伙強多了!]

  接受她的誇誇,還不忘拉踩一番,時柒有被它的話語可愛到。

  「這下可糟了,更年期好可怕。」

  下方,在最初的轟鳴聲過去後,五條悟輕快的語調自煙塵中響起,仿佛身處的不是廢墟,面對的不是殺意沸騰的詛咒之王。

  「我想詛咒是沒有更年期這種東西的,如果有的話,持續的時間未免太久了。」

  飛揚的塵土散去,地面上三人的身影逐漸清晰。

  白發男人閑適地站在原來的位置,無下限的存在讓他纖塵不染,連頭發絲都沒亂。

  粉發少年,不,現在掌控身體的是兩面宿儺,他的手懸在男人的臉前,只差毫釐就能碰到,卻被看不見的力量擋住。

  本是修剪圓潤的指甲,在兩面宿儺占據主導並發起攻勢後,完全變了副樣子——尖銳修長,帶著不祥的黑,可想而知被抓一下肯定不好受。

  反駁的話來自原本站在窗邊的夏油傑,現在別說窗戶了,連牆都沒了,他在牆壁倒塌的前一刻離開了原地。

  此時的夏油傑位於五條悟身後幾米遠的地方,拍了拍衣服上細小的碎石和灰塵,不急不緩摘下眼鏡。

  一邊看似指正五條悟的錯誤,實則給燃燒著的汽油桶添了一把火,一邊掏出手帕將眼鏡擦干淨後收進口袋。

  「不愧是摯友,一個比一個會說話。」

  時柒透過望遠鏡看著下方對峙的場面,聽著【五條悟】為她實時轉述幾人話語,一臉無語地吐槽。

  「這就叫語言的藝術~」

  【五條悟】才不管女朋友真正的意思是什麼,一概按照字面意思當成誇獎,並毫不客氣收下了這份贊揚。

  「你開心就好。」

  對此,時柒只能給出萬能句式,隨後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下方氣氛越來越焦灼的戰場上。

  雖然明知是被女友敷衍了,【五條悟】並未多介意,因為她是真心想讓他開心,這點是不變的。

  不過,不介意不代表他不能借此為自己謀取一些好處,他已經想好之後怎麼討還利息了。

  「嘖。」

  一擊未中,兩面宿儺內心的焦躁更甚,後跳拉開距離,視線卻時刻鎖定五條悟。

  夏油傑無所謂自己被無視,反正他會用實力證明,他和悟都是最強。

  沒有停頓太久,兩面宿儺可不是猶豫不覺的性格,目標就在那裡,他只需要殺了對方,別的什麼都不用考慮。

  腳下的地面瞬間皸裂,一股無形的氣波向四周擴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盡管有輔助道具,時柒的動態視力和在場眾人相比,完全是小孩和大人。

  除了來回閃動的影子,還有間歇不斷的爆破聲,她只能根據坍塌的地方判斷他們的行動軌跡。

  夏油傑在觀望了一小會兒之後,也抓住某個時機加入戰局,這下場內的局勢更加熱鬧了。

  「看得人眼花繚亂…」

  堅持看了半天,時柒放下望遠鏡,閉了閉發酸的眼睛,郁悶自己實力太弱。

  換其他人來看,看到的是精彩絕倫的戰鬥,可輪到她,只能欣賞建築拆遷的過程。

  而拆遷的畫面她早就看過數次,如果說最初還會驚嘆於這些咒術師的破壞力,尤其是自家貓,現在的她則是完全提不起一點興趣,問就是看膩了。

  「那就不看他們,打架有什麼可看的,全是暴力,不美觀,不如多看看你家帥氣的男朋友。」

  【五條悟】樂於見她將注意力全放自己身上。

  至於他自己,他可是與全盛時期的兩面宿儺交過手,雖說「失誤」落敗,論起對宿儺戰力的了解,沒人比得過他。

  讓他有點興趣逗留在這裡的原因,除了自家女友的意願,夏油傑的存在也是之一。

  在他的時間線,摯友早在去年年底死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變得比以前更強,還擁有了新的術式。

  摯友停滯的時間流動,一切都多了未知的變數,【五條悟】想看看,如今的夏油傑到底成長到了哪種程度。


第220章 第二百二十章

  如今的夏油傑需要偽裝身份,咒靈操術是不能用了,術式被禁,就只能用體術。

  好在他本就不是只能躲在後方的式神使,畢竟一味地依靠咒靈,自身就成了唯一的弱點,很容易被敵人抓住破綻。

  一名優秀的咒術師,更何況是與五條悟並成為最強的咒術師,夏油傑不可能讓自己擁有如此致命的弱點。

  就像當年的星漿體事件,與他對戰的詛咒師理所當然認為式神使的突破點就是本人,自以為聰明地對夏油傑出手。

  結果就是踢到了鐵板,夏油傑用絕佳的體術給對方上了一課,那就是不要小看任何敵人,也不要固化思維。

  沒人規定式神使只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定位,式神不過是一種輔助手段,真正的強大當然要包括自身的強大。

  而且從另一種角度,這何嘗不是又一種新的戰術呢,扮豬吃老虎,讓敵人掉以輕心,隨後輕易碾壓,從身到心給敵人帶去全方位的打擊。

  不過一般只有那些弱者才會被騙,有真本事和腦子的都不會輕易下判斷,因為輕敵是大忌。

  個別對像是特例,比如兩面宿儺,在他眼裡只有殺和不殺兩種人,純看心情,大多數時候是前者。

  又比如五條悟,作為咒術界當之無愧的最強,再加上作弊一般的無下限,能真正成為他對手的少之又少,其他人連他的防御都破不了。

  值得五條悟認真對待的對手,說實話比大熊貓還稀有,目前也就【五條悟】、夏油傑還有兩面宿儺,特級咒靈都只能算開胃菜。

  其中的兩面宿儺,現在的他也就堪堪比特級好一點,力量被迫削弱,以不到五根手指的強度,打起架來不是一般的憋屈。

  斬擊破不了五條悟的防就算了,他接受對方那突破常理的無下限,反正他自身也是非常規的存在。

  將怒氣撒在周圍,斬不到人還不能砸點東西,大爺不爽就要破壞目之所及的任何事物,人或建築,凡是入他眼的都逃不過。

  而此刻讓兩面宿儺怒氣值一升再升的罪魁禍首,正是中途加入戰局的夏油傑。

  夏油傑沒有小看削弱版的詛咒之王,當然他也不懼對方,而且他的另一個術式必須接觸才能使用,近身戰不可避免。

  兩面宿儺氣就氣在他拿自帶盾的五條悟沒辦法也就算了,經過幾次的交手,他勉強認可對方的實力。

  問題是開戰沒多久就加入的,他根本沒放在眼裡的螻蟻,是什麼給了對方膽子敢出現在他面前。

  宿儺自認剛才對夏油傑的無視已經是大發慈悲,否則對方根本沒機會多喘一口氣,就會在最開始就死在他手下。

  然而對方的參戰,不亞於懟臉挑釁,原本在五條悟身上的仇恨值,至少有一半分到了夏油傑身上。

  凜冽的勁風擦過夏油傑的側臉,他險險躲過一發斬擊,都沒空擔心臉上的偽裝會不會受影響,就要繼續迎上緊接而來的攻擊。

  「我還在這呢,分心可不好哦。」

  見兩面宿儺盯上了夏油傑,五條悟不干了,他不擔心摯友的安全,但貓貓忍不了被公然無視。

  原先是戲耍般的你來我往,因不滿對手的分神,稍稍認真了些。

  五條悟將手從口袋裡掏出,雙手交叉活動了一下,不過依舊沒摘眼罩,這場戰鬥的強度並不足以他全力以赴。

  表面上看,貓貓是為了爭搶注意力,不允許自身成為背景板,看起來是鬧小脾氣。

  實際上,讓兩面宿儺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同樣也是為了給夏油傑創造下手的機會。

  「哈,找死!」

  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告罄,兩面宿儺認定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合起伙來耍他玩。

  從來都是別人懼怕他,就算是千年前那些討伐他的術師,也畏懼他的力量,眼裡只有恐懼。

  可眼前這兩人,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惹怒他,兩面宿儺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看不爽就殺,而他們已經遠超不爽的程度。

  他們不死,兩面宿儺就無法平息內心的怒火和殺意,無論如何都必須殺死他們泄憤。

  「再這麼打下去,夜蛾校長該坐不住了吧。」

  時柒先前看得眼睛發酸,丟開望遠鏡緩了緩,主要是欣賞【五條悟】的盛世美顏。

  自己的男朋友不看白不看,這麼完美的一張臉,怎麼看都看不夠,而且他本人很樂意,甚至主動要求她看。

  對著神顏陶醉沉迷了沒多久,過夠了眼癮,聽到下方轟隆聲不停,往下瞥了一眼。

  這一眼,她發現戰場已經偏離了原本的位置,逐漸擴大範圍,很快就要波及其他幾棟樓。

  不如說已經有離得最近的一棟樓馬上保不住了,牆皮都因地面的震顫往下抖落,窗戶玻璃也出現了裂紋。

  這些細節是時柒用望遠鏡看到的,在發現戰場往周邊轉移的當時,她就動作迅速舉起望遠鏡,然後確認了心中不妙的猜測。

  「那個方向…他們是不是打上頭了?」

  鏡頭緩緩移動,如果按照幾人現在的戰況,不更改「拆遷」路線,用不了多久,等最近的教學樓犧牲,就該輪到校長辦公室所在的那棟樓了。

  「那就有好戲看了。」

  【五條悟】早就將底下的局面收入眼中,對此並不意外,且絲毫不慌。

  雖說換一個方向會波及到學生宿舍和硝子的醫務室,眼下的情況已經是盡量降低損失,不誤傷友方的上策。

  重要的奶媽和學生都得到了保護,唯一的受害者是幾棟建築,以及聽到熟悉的令人頭禿的動靜並匆忙跑出辦公室的夜蛾正道。

  可憐的校長手上還拿著未完成的咒骸,墨鏡都遮不住眼裡的凶光,握著咒骸的手指嘎嘎作響。

  假如他手裡的不是心愛的咒骸,而是別的東西,怕是早就被捏成兩半。

  「五—條—悟!」

  體格健壯的寸頭墨鏡大叔,咬牙切齒地念出五條悟的名字,是個人都聽得出校長快氣炸了。

  「嗨——我在呢。」

  回答他的是【五條悟】,他一手穩穩抱著時柒,瞬移到心力交瘁的校長身邊,空著的手按在對方肩上,不等人反應過來就帶著對方轉移了陣地。

  夜蛾正道恍惚了一瞬,剛站穩准備質問【五條悟】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遠處傳來的巨響打斷了他的話。

  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夜蛾循聲望去,只見他剛才所在的那棟建築,此刻已經步入其他建築的後塵。

  他的教資,他的咒骸,全都被掩埋在廢墟下,大概率十不存一,不用指望能救回來多少了。

  時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夜蛾正道的臉色,雖說這件事與她無關,可罪魁禍首一個是她家男友,一個是她的好友,她實在做不到置身事外。

  「你…你們…」

  夜蛾正道似乎想說什麼,翻騰的怒氣升到某個點之後,突然就泄了氣,整個人的背影都顯得滄桑不少。

  很顯然,他放棄了說教,從學生時期就明白的,有些人有些事,無論怎樣都管不了。

  這麼多年,三天兩頭為了幾個問題學生費神,夜蛾都擔心自己哪天被氣死。

  情緒管理,管理不了一點,五條悟總能精准踩雷,他是真沒招了。

  「別總生氣嘛夜蛾,一把年紀了要注意身體。」

  【五條悟】聳聳肩,表達了一番對師長的關心,不出所料得到對方遷怒的瞪視。

  貓貓無辜地眨眨眼,覺得這回自己真的什麼也沒做,全程都抱著女朋友充當觀眾,還順手撈了上了歲數的夜蛾,簡直不要太貼心。

  「夜蛾校長…非常抱歉,關於教學樓和辦公樓的重建,我已經和夏樹聯系過了…您消消氣。」

  事實上,在【五條悟】救人前,時柒就很有先見之明拿出手機給夏樹清和發了消息。

  對方或許在忙其他事,沒有立刻回復,但是也沒讓她等太久,就在剛剛,她收到了回信。

  沒點開之前,時柒就已經預見自己會看到的大致內容,猶豫了好幾分鐘,才鼓起勇氣看屏幕。

  【我沒空陪你們玩拆遷建房游戲,告訴五條悟,負責修繕的咒術師因工作壓力過大,已經申請了為期三個月的長假,總監會這次沒人收拾爛攤子,讓五條家那群人來為他們的家主出力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少和其他兩家鬥嘴,多鍛煉一下動手能力。】

  小小的屏幕承載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翻頁都看不完,時柒從未覺得自己的手機這麼重。

  通篇看完,夏樹清和的意思再簡單不過,用比較糙的話總結就是一個字「滾」,不是她斷章取義,也不是誤會,夏樹真就這麼說過。

  「真是苛刻呢。」

  由於兩人現在的姿勢,【五條悟】自然也看到了手機上的那一長串文字,幸災樂禍點評。

  「我不管你們了,自己看著辦吧。」

  從他們的反應中,夜蛾正道大概猜得出進展不怎麼順利,嘆了口氣,擺擺手轉身離開。

  再待下去,他怕降壓藥都治不了自己的血壓,不如找個地方躲清淨。

  「其實——老師認為他的建議挺不錯的。」

  看著夜蛾校長遠去的背影,時柒也想嘆氣,沒了專業的術師來處理後續的重建工作,而且對方還是三個月都不回來,這簡直就是噩耗。

  她這邊還在為此事發愁,【五條悟】卻認真考慮起讓五條家的人過來當免費勞力的建議。

  「你認真的嗎?」

  縱使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時柒還是不死心向他確認。

悠于 2025-10-4 11:26

第221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對上女友驚愕而後帶著試探的眼神,【五條悟】沉默片刻,在她等得有些焦急時,嘴角上揚。

  「你不覺得很有趣嘛,那些五條家的旁支小輩們平日裡本來就沒太多事做,而且聽說他們很崇拜『我』這個家主哎,能近距離接觸到偶像的機會,怎麼想都不會錯過吧。」

  以往他並不是很在意自己家的事,他們愛怎麼樣都與他無關,與其他兩家比起來,五條家只是爛的沒那麼嚴重而已。

  然而這一次,也不知是蝴蝶效應還是其他原因,五條家的爛橘子們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那些長老們不再執著於爭權奪勢,一個個開始躺平,只管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對他這個家主的態度也變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一改從前的古板,不再念叨那些他根本不樂意聽的東西,整個本家的氛圍都截然不同。

  【五條悟】偶然興起回過一次本家,就那麼一次,打破了他對自己家的認知。

  最初他並沒發現異常,直到遇見第一波僕從。

  家族的下人向來是奉行一條准則,就是不可直視主人,既要及時行禮,又要目不斜視保持安靜。

  可以說整座宅邸靜謐得沒什麼人氣,常年死氣沉沉,也因此【五條悟】自幼就不喜歡待在家裡。

  幼年時期的他沒有機會創造機會都要鬧出動靜,那些訓練對他來說毫無難度,枯燥乏味,甚至不如和來殺他的殺手交戰來得有趣。

  隨著他越來越強,應付殺手都成了無趣的事情,家族中敢和他對話的都是些死板的老頭,那些下人在他面前大氣不敢出。

  整個五條家,就像無聲的牢籠,帶給他無盡的壓抑。

  所以為了不把自己悶壞,他經常會無視長老們的勸誡,一言不合就往外跑。

  畢竟待在家裡天天不是面對管這管那的老頭,就是對著一群與啞巴無異的僕從,向往自由和熱鬧的貓貓忍不了一點。

  而時隔多年,並且還是跨越了時間線,【五條悟】重回本家,所見所聞讓他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首先就是僕人,印像裡他們見到他只會畏畏縮縮,把他當成洪水猛獸,除了回答問題,多一個字都不會說。

  畢竟擅自與主人家說話,會被當成以下犯上的大不敬行為,是會被關起來受罰的,沒人願意體驗冒犯主人的懲罰。

  就連多看他一眼,被發現都會被拖走,總結起來就是禁止和神子有任何超出下人本分的接觸。

  所謂本分,就是不得窺視神子容顏,不得與神子攀談,不得靠近,輕則吃些皮肉苦打發去別的地方,重則喪命。

  深刻體會過被所有人供起來的神子,也就是五條悟/【五條悟】,小時候可是冷言少語的貓貓,對誰都不親近。

  或許正是壓抑了天性,貓貓越長大越解放自我,直至徹底放飛,成了「人嫌狗憎」的模樣。

  自從上了高專,五條悟就極少回家,外面的世界比毫無生氣的家裡精彩多了,回去和想找罪受沒什麼差別。

  可這次不同,【五條悟】感受到了生氣,那些下人看見他,神態不再是戰戰兢兢的怯懦,眼裡有了光。

  禮數並無差錯,但其他方面足以和記憶裡的模樣區分開來。

  他們看著他,依舊敬畏,但是感覺真的不一樣,更有人情味了。

  呼喚「家主大人」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雀躍,給他一種他們非常歡迎他回家的感覺。

  除了僕人,路上偶遇的幾個年輕後輩,更是讓【五條悟】回想起姐妹交流會時,京都校的學生三輪霞。

  那個女生自稱是他的粉絲,遇見偶像鼓起勇氣上前搭話,並成功獲得了與五條悟的合影。

  歷史重演,【五條悟】的時間線上也是如此,他當時還和歌姬提了一嘴自己的小迷妹。

  而那幾個年輕人的表現,赫然是他的迷弟,一個個看見他眼睛都亮了,你推我我推你,最後一塊兒簇擁過來和他打招呼。

  這場面,【五條悟】真沒見過,雖然面上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並且友好地和他們交流了一番,內心卻實實在在受到了震撼。

  最讓他驚訝的,則是那幾個滿臉褶子,臉上永遠都是別人欠他們錢一樣的表情,令他不耐煩的長老們。

  看見他,老頭們破天荒露出笑容,非但沒對他指手畫腳,反而各種噓寒問暖,順便還關心了一下他的婚事。

  「家主和夫人准備什麼時候成婚,我們也好早做准備,不能怠慢了人家。」

  聽聽,這種話竟然有朝一日能從這群老古板嘴裡說出口,【五條悟】當場就用六眼把他們掃了幾遍。

  他懷疑老頭子們是被咒靈附身或者中了咒術,不然怎麼會說出如此正常的話,總不能是他在做夢吧。

  被六眼鎖定審視的感覺並不好受,幾個長老坐立不安,不明白自己是哪裡說錯話,各自私底下交換眼神,試圖弄清楚錯在哪裡,也好及時糾正。

  「我們絕對沒有探聽夫人情況的意思,如果家主與夫人暫時沒有成婚的打算,就當我們沒問,一切以您和夫人的意願為主。」

  頂著壓力,某個機靈的長老顫巍巍開口,其他人恍然大悟,紛紛附和。

  活了兩輩子,【五條悟】還是頭一次覺得自己家的這幾個老頭看著挺順眼的。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耍什麼壞心眼,可以說十分尊重【五條悟】的想法。

  要不是六眼不會出錯,他真要以為這群人都中邪了,一個個都變得這麼討喜,讓人怪不習慣的。

  「前些日子還有自告奮勇來高專上學的小家伙們,另外和惠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幾個,也都很想得到『我』的指導。」

  男人狀似苦惱地傾訴,時柒卻看得出他的得意,就差把「看吧,我很受歡迎」這句話說出來了。

  「他們可是說了哦,為了給家主大人分憂,可以隨意使喚他們,不管是任務還是別的,都會盡全力做到最好。」

  【五條悟】現在給時柒的感覺,就像收獲了一群小弟的大貓,迫不及待跑到她面前炫耀,借此展示他的魅力。

  「我覺得…他們說的其他事,應該是跟在你身邊當個跟班,指哪打哪的那種。」

  一群年輕氣盛的少年,想追隨內心崇敬的家主,他們視之為偶像/榜樣的存在,怎麼想都只有這一種可能吧。

  「既然說了什麼都能做到,只不過是建房子這種小事,他們總不至於做不到吧,那就太讓我失望了。」

  對於時柒的猜測,【五條悟】表示那不重要,年輕人就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尤其是身為五條家的人,既然將他這個最強當做榜樣,就要有克服所有困難的覺悟。

  「你說的很有道理…」

  看著他真的拿出手機開始安排,時柒還能說什麼,和擅長詭辯的貓貓辯論,只會讓自己掉入他的思維邏輯。

  反正最終都會按照他的想法走,與其在這費腦子說服他,不如順著他。

  貓貓有什麼錯呢,貓貓的話就是真理,是不能反駁的,是必須遵守的。

  在此,時柒為即將成為「建築工人」的那些小年輕,獻上誠摯的祝福,並默哀三秒。

  當他們兩人討論後續處理工作及人員(冤種)安排時,下方的戰況進入了新的階段。

  在虎杖悠仁的配合下,宿儺今天的放風時間比以往都要久。

  眼看周圍的建築快毀得差不多,且夏油傑極為偶然地在碎石堆瞥見了咒骸的零件,心裡咯噔一下,上頭的戰意如同被潑了冰水。

  如果他沒記錯,腳底下剛形成的廢墟,是校長辦公室所在的建築樓,這就很尷尬了。

  余光掃了眼五條悟,對方看樣子還樂在其中,一副已經把正事忘得一干二淨的樣子。

  夏油傑會被貓貓的表現騙到?那必不可能。

  剛才一路過來,他相信五條悟就算不是故意把戰場往這個方向引,也絕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架是打不下去了,宿儺的實力已經測試完畢,是時候進行下一步。

  找准時機,夏油傑抓住了對方攻向五條悟的手,皮膚接觸的瞬間就發動術式。

  五條悟唇角笑意消失,六眼一錯不錯盯著神情陷入恍惚的摯友,隨時准備出手。

  而夏油傑,術式生效的下一秒,他眼前畫面一轉,短暫的黑暗退去後,是白骨累累和無邊血海。

  「你怎麼敢?!」

  兩面宿儺的殺意暴漲到更令人心驚的地步,為螻蟻再三的冒犯,竟然敢觸碰和直視他的靈魂。

  誇張的氣浪向四周震蕩開來,哪怕是在高空,時柒都不免為那鋪天蓋地的巨響皺起眉頭。

  一只溫暖的手將她的耳朵包住,並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替她擋去外界的聲音,是【五條悟】。

  「悠仁,該醒了。」

  夏油傑只粗略看了一眼就退出宿儺的領域,從觸碰到松手,整個過程不過數秒。

  初步試探結束,夏油傑及時抽身,五條悟瞬身上前,擋住兩面宿儺的攻擊。

  「你…」

  天衣無縫的配合,兩面宿儺非但沒能教訓觸怒自己的家伙,還感受到身體開始不受控制。

  兩雙眼睛變得冰冷,深處是永不熄滅的火焰,意識消失前,他的視線鎖定在兩人身上。

  這回連狠話都不放了,對他們的殺意暫且壓於心底,等待有朝一日,他定會將他們斬殺。

  「嗚哇——最後的眼神好嚇人,晚上要做噩夢了。」

  虎杖悠仁緩緩睜開眼,意識才剛恢復,就聽見自己的老師可憐兮兮的抱怨聲。


第222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

  發現他們打完了,宿儺也被迫退場,【五條悟】應時柒的要求帶著她回到地面。

  虎杖悠仁一睜眼,就看見他的師母被兩個五條老師包圍的畫面,剛聽見的抱怨聲,來自戴眼罩的五條老師。

  五條悟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學生還在場,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女友身上,捕捉到對方身影的第一時間就竄了過去。

  「我受到了驚嚇,需要安慰~」

  時柒眼前一花,整個人就從【五條悟】懷裡轉移到了五條悟手中,被貓貓抱著一頓亂蹭。

  「你…算了。」

  她很想說他心跳都沒變快,氣息平穩地都不像剛進行完高強度運動的人,而且別以為她沒看見他在笑。

  就五條悟能受到驚嚇,感覺和讓他承認自己不是最強一樣,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過,怎麼說也是她的男朋友,男友喜歡撒嬌,那就順著他,哄著他,破壞氣氛這種毫無情商的事,她才不會做。

  論如何安慰一只剛打完架的貓貓,首先是回應他的擁抱。

  雙手抬起繞到他脖子後方,由著他把臉貼到自己頸側又吸又蹭,貓吸人和人吸貓簡直一模一樣。

  第二步,把手放到貓腦袋上,動作輕柔地給他順毛,從上至下撫摸,可以得到一只發出呼嚕聲的可愛貓貓。

  其實到這一步已經差不多了,貓是好貓,容易知足,抱一抱摸摸頭就能開心很久。

  時柒稍微往後拉開些距離,在五條悟額頭親了一口,這一舉動成功讓男人愣在原地。

  得到了額外的親親,五條悟呆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整個人興奮得不行,看樣子是想當場抱著人親回去。

  「咳…」

  本是自覺回避的夏油傑看不下去了,他低估了小情侶的黏糊程度,高估了五條悟的自制力。

  在女朋友面前,五條悟就差沒把腦子都扔掉了,他們這些圍觀群眾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再不打斷跟打了雞血似的五條悟,夏油傑懷疑自己要接著看小情侶親嘴,他拒絕這份不講道理塞到嘴裡的狗糧。

  而且就算不考慮他自己的感受,虎杖悠仁還在這兒呢,這孩子紅著臉站在那兒都不知道看哪裡。

  身為一名教師,與五條悟不同,夏油傑自認有責任和義務保護年輕咒術師的心理健康,未成年少看這種畫面。

  沒能親到女友,五條悟不滿地撇撇嘴,卻也明白眼下正事要緊。

  時柒在心裡默默感謝夏油傑,她其實親完額頭就後悔了,不是後悔親,而是後悔時機。

  沒辦法,誰能在面對五條悟的親昵無動於衷呢,反正她不能,每次都容易鬼迷心竅,做出一些平日裡光想像都會害羞的事。

  他只要站在那兒,她就心動,克制不了一點。

  衝動是魔鬼,尤其是對著粘人的男朋友,你抱他一次,他會抱更緊更久,親他一次,不管親哪裡,反正對他來說和索吻沒區別。

  發自內心來說,時柒是享受這種親密關系的,因為這會讓她覺得他很愛她。

  若不是性格內斂,說不准會是誰更粘人。

  夏油傑出聲制止前,時柒已經預判並捂住了五條悟的嘴,第三方的加入,讓打算再接再厲的男人不得不放棄。

  【五條悟】趁著另一個自己忙正事,重新把人抱回來,並感謝摯友的神助攻。

  「五條老師,關於虎杖同學的訓練成果,我已經測試完畢,目前來說……」

  見五條悟終於從粘人的狀態恢復正經,夏油傑抓准時機,簡單明了對虎杖悠仁做出了點評。

  總體而言,少年的體術是進步很大的,咒力方面有五條悟的六眼做最精確的檢測,不需要他操心。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看得出虎杖方方面面的功課都沒落下,畢竟有個靠譜的班主任。

  夏油傑當著五條悟的面,沒有任何誇大的成分,只不過是最客觀公正認可了虎杖的進步。

  「梶原老師…我會更努力的!」

  本來在發現周圍遍地廢墟,心知是兩面宿儺用他的身體造成的大規模破壞,虎杖還在暗暗自責。

  這孩子向來如此,哪怕一切都不是出於他自身的意願,可造成這一切的是他的身體,沒能管束住宿儺,就是他的責任。

  「別露出這種表情嘛,悠仁,你只不過是配合老師們做了一次實驗,年紀輕輕心事別那麼重。」

  輕易就能從學生的神態中讀懂對方心裡的想法,五條悟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開解他。

  這一拍似乎拍去了虎杖肩頭的重擔,讓他內心的自責減弱不少,神色也不再那麼沉重。

  「咕——」

  肚子發出抗議的聲音,恰好在安靜的間隙響起,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臉上浮現不好意思的表情。

  「去吃飯吧,剛才消耗挺大的,吃完早點回去休息。」

  五條悟將虎杖往食堂的方向輕推了一把,慶幸的是食堂不在波及範圍,也不知是特意為之還是偶然。

  確認沒有需要他的地方,虎杖禮貌地向眾人道完別,揮揮手向食堂跑去,快速遠去的背影帶著輕快。

  「年輕就是有活力。」

  對著學生離開的方向感慨一句,五條悟收回視線,輕松的氣氛在話語落下後急轉直下。

  「傑…」

  男人神情嚴肅,正准備向摯友詢問方才使用術式的感受,以及觀察到的所有細節,就再次被打斷。

  不過這回打斷他的是時柒,五條悟沒有半分不愉快,反而覺得自家女友就是貼心。

  「悟,你們一定要在這裡討論嗎?」

  時柒的話猶如一道閃電,劈得兩個男人愣在原地。

  她純粹是好奇,不明白為什麼非要站在一堆廢墟裡談話,倒也沒有讓他們換地方的意思。

  「噗——就是說啊,怎麼這麼不講究。」

  聽完她這句單純的疑問,【五條悟】沒忍住笑出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嘲笑另外兩個被提醒場合的家伙。

  「…確實,一直站在這兒是不太合適。」

  夏油傑捂嘴輕咳掩飾尷尬,先是表達了對時柒剛才話語的贊同,隨後順勢提出換地方繼續。

  「去宿舍吧,也沒別的更好選擇了。」

  關於後續談話的地點,五條悟一錘定音,敲定了教師宿舍。

  清淨不會有人打擾,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教學樓、辦公樓都沒了,成了他們腳底下的碎石堆。

  雖然還有一棟樓幸存,可那棟樓有醫務室和解剖室,以他們方才的壯舉,絕對會遭到硝子的冷眼和刀子。

  考慮到珍貴醫護人員兼友人的心情,兩人一致決定遠離那棟樓。

  也就是夜蛾正道沒住在教師宿舍,否則連這個選項都要劃上禁止符號,他們不是很想體會恩師的鐵拳。

  怎麼說都是成年人了,多少還是要點面子的。

  於是一行人向宿舍走去,兩名罪魁禍首選擇性遺忘了身後的廢墟。

  「對了,夏樹說,後勤部門負責重建的咒術師請假了,三個月。」

  路上,時柒想起這件事,她覺得只自己和【五條悟】知道是不夠的,猶豫了會兒還是說了出來。

  「請假,三個月?」

  五條悟腳步一頓,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不然怎麼會聽到這麼離譜的字眼。

  他身旁的夏油傑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如果說剛才他們還在思索一會兒的對話,滿腦子都是對之後計劃的制定和調整,那麼現在他們暫時沒心思琢磨正事了。

  「三個月?後勤部待遇這麼好的嗎?我怎麼沒有這麼長的假期?」

  經典的五條悟式關注點和邏輯,他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來收拾學校的那堆爛攤子,因為對他來說那是可以輕松解決的小事。

  教學樓沒了,可以直接露天上課,而且理論課都教差不多了,體術課在哪上都一樣,室外還更方便更寬闊。

  除去上課時間,學生們還要外出做任務歷練,待在教室的時間還沒有在宿舍的時間久。

  結論,教學樓可有可無。

  辦公樓更簡單了,高專的師資比學生還少,辦公室大多時候都是擺設,也就夜蛾正道喜歡待在自己的辦公室做手工。

  所以五條悟的重點只放在假期上,發現竟然有人擁有自己沒有的長假,貓貓表示他要鬧了。

  「…你每天的休息時間都比他們多啊。」

  時柒茫然,不解,困惑,並發出真誠的疑問。

  【五條悟】問這種問題還可以理解,他是勞模中的勞模,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其余時間不是做任務就是做任務的路上。

  就連教導學生的時間都是抽出來的,他一個人就要負責大量的任務,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咒術界的重擔。

  可五條悟不同,任務負擔從根源上就被解決了,最忙的時候也不過是每天一兩個任務,而這種情況並不頻繁。

  沒了繁重的任務,他的自由時間得到了質的提升,正因如此才能總陪在她身邊。

  至於後勤部,尤其是負責建築修繕重建的後勤人員,工作量並不小。

  除去專門為五條悟等咒術師暴力拆遷進行善後工作,他們的本職工作其實是咒術界的建築工程師,那些專門為咒術師建造的娛樂休閑場所,都是他們負責設計搭建的。

  而請了假的這位咒術師,由於他的術式在重建還原上最有優勢,幾乎成了善後的主要負責人。

  問題就出在這裡,本該清閑的善後工作,因某些破壞力極強的人,成了對方最忙碌最枯燥乏味的痛苦來源。

  誰能懂,剛修建完工沒多久的房子,轉頭就收到消息說要返工的感受。

  耗時最短一周最長一兩個月的工程,分分鐘毀於一旦,同一片建築群,一年裡來回折騰數次,心痛已經不足以形容建築師的崩潰。


第223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來自女友不帶任何諷刺意味的發問,直擊五條悟的靈魂,當場把重點莫名其妙的貓貓給制住了。

  「我…我也有很多事要做啊,比如各種緊急任務,晚上經常睡不好覺,要加班,你看我的黑眼圈,現在都沒消掉。」

  抓住時柒話裡的邏輯,貓貓開始為自己辯解,並且說到一半把眼罩摘了,指著眼下不存在的陰影控訴熬夜給他帶來了什麼。

  時柒沒有反駁,而是俯身湊近,認真仔細打量他的眼睛,視線聚焦在本該有黑眼圈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任她看到眼睛都發酸,也沒能找出半點青黑痕跡。

  相反,她很少在這麼近的距離,細心觀察過五條悟的臉。

  親昵的時候靠的再近都正常,但這確實是她第一次,心無雜念,沒有任何旖旎念頭,在這麼近的情況下,只為了尋找可能存在的黑眼圈。

  黑眼圈是沒找到,關於他的臉是如何精致,皮膚有多好,五官無一處不完美,她是近距離體會到了。

  還有她最愛的那雙眼睛,如雪般細密修長的睫毛,璀璨瑰麗的蒼藍雙眸,讓人想溺斃在其中。

  看著他的眼睛,時柒莫名聯想到飄著雪的蔚藍海面,看似寧靜祥和,實則海面之下暗流湧動。

  五條悟沒有眨眼,就這麼看著自己的愛人,從嚴謹的觀察搜尋,到被他的眼眸蠱惑,心中的滿足幾乎要溢出來。

  她對他的沉迷,恰恰是愛他最有力的證明,內心的喜悅就像咕咚咕咚往外冒的泡泡。

  貓貓的開心不加掩飾,看得旁觀的夏油傑牙疼。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單身人士夏油傑無法理解,他是真的搞不懂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黏糊的。

  明明每天都在一起,而且還是和連體嬰一樣,談戀愛那麼久了還處於熱戀,他們這些人吃狗糧吃得都快變成狗糧了。

  夏油傑覺得很離譜,不過是一個假裝抱怨,一個當真了開始檢查對方的臉,然後兩人對上視線,眼神都快拉絲了。

  中間經歷了什麼,好像什麼也沒有,氣氛就莫名其妙變得滿是粉色。

  「不用看了,最強的臉上怎麼會有瑕疵。」

  【五條悟】把人往自己懷裡摟,拉開了他們過近的距離,同時毫不留情拋出事實。

  他認知的事實,對時柒來說是自信貓貓在叉腰炫耀,在夏油傑眼裡就是不要臉。

  「他臉上沒有,是因為熬夜次數不多,你肯定有。」

  不知為何,時柒就想打擊一下他,吐槽的話脫口而出。

  [哈哈哈,你看他的表情,不得了,我要記錄下來,以後可以翻出來嘲笑他!]

  她的話音方落,現場的空氣都仿佛停止流動,【五條悟】被她一句話說沉默了。

  小咒就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在她腦海裡笑瘋了,並且用自己的方式把這一幕記錄下來,等著以後當成報復對方的素材。

  層層疊疊的繃帶遮住了他的眼睛,物理隔絕了他的視線,然而時柒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

  不是生氣,而是一種空茫,像做了一件自己不當回事的錯事,卻被愛人戳破的來不及反應的茫然。

  【五條悟】很久沒想從前的自己,想過友人、學生、師長,想過曾經經歷的那些事,甚至連討厭的爛橘子都刷過存在感。

  但是只有他自己,他個人的生活,個人的喜怒,似乎一直被自己忽略。

  而時柒不帶其他意味的話語,只是針對他會有黑眼圈的指控,卻陰差陽錯撕開了他戴著的面具。

  咒術界的革新,應付爛橘子,培養新生代,還有數不清的任務。

  祓除,保護,責任,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而且都是他自願戴上的枷鎖。

  那個喊著「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少年,被他自己丟在了過去,個人的喜怒哀樂被放在了責任之後。

  只有任務間隙,【五條悟】才會暫且放下這些東西,像以前一樣,去甜品店買喜歡的甜品。

  但大多時候,他幾乎沒有多少能夠悠哉享受甜食的時間,只在車上吃一些方便攜帶和最快補充能量的甜品,將就對付過去。

  至於睡眠,擁有反轉術式的最強,就算連軸轉不睡覺一周,他那一刻不停歇運轉的大腦也不會罷工。

  作為人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因最強得到了最大化的舍棄,食物可以飽腹就行,睡眠可以用反轉術式優化,他幾乎把自己變成了人形兵器。

  只有與親朋好友在一起,【五條悟】才會展露更多人性,而不是冷冰冰的毫無感情的最強。

  久而久之,在大家眼裡,他是支撐整個咒術界的基石,是缺一不可的保障。

  連他自己都快忘了,除了最強,除去寄托在他身上的厚望,他也是一個人。

  十幾歲前都是為自己而活,之後卻選擇背負起那麼多他曾經最討厭的,對他而言是束縛的責任。

  唯我獨尊的少年,成了沉穩可靠的大人,他不後悔,唯獨虧欠自己。

  時柒沒想過簡單的一句吐槽,會引出這樣的發展,【五條悟】竟然沒有回答,而且看起來還走神了。

  [小咒,該不會你嘲笑他被他聽見了吧。]

  她知道自己的猜測有多荒謬,且不說【五條悟】沒興趣探聽小咒的想法,他才不會因小咒笑話他而變成這樣。

  [這鍋我可不背啊!是阿柒你把人說愣住了,難道是自尊心受損?]

  一人一世界意識的腦回路都歪得沒邊。

  自尊心受損這種事,和【五條悟】聯系在一起,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說出來是會被所有人笑話的。

  時柒直勾勾地盯著不發一言的男人,已經開始思索自己剛剛的話裡是哪個詞踩雷了。

  試圖分析,分析失敗。

  貓貓的邏輯就不能按常理推斷,而且五條悟都沒在意黑眼圈,還是主動拿來當撒嬌的借口,沒道理【五條悟】就聽不得。

  除了這個涉及到容貌的詞,時柒只能猜測貓吃醋了,因為她剛才一句話裡同時提到了他們兩個人。

  [確實只有這個可能了。]

  對於她的推論,小咒表示認可。

  「這是輪到我了嗎?」

  就在時柒思考如何重新把水端平,安撫好疑似受打擊的大貓,意料之外的問題在耳邊響起。

  她還沒弄懂所謂的「輪到」是指什麼,就見【五條悟】抬起手,食指彎曲,指尖勾住繃帶。

  隨著繃帶被扯開,一雙更為深邃幽暗的藍眸暴露在空氣中,映照出她驚愕的面容。

  白色的布條散落,時柒卻無暇顧及那垂落在自己手邊的繃帶,視線被鎖定,被占據,只看得見眼前的男人。

  「柒醬親自檢查一下,老師有沒有黑眼圈。」

  她的名字從他口中喚出,以一種黏膩的、透著曖昧的,好似要將她這個人吞噬殆盡的語調。

  時柒只覺一股酥麻感從耳朵到天靈蓋,在擴展到全身,而這是只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五條悟】念出她的名字那一瞬間,干涉了這裡,那兩個字被那股力量抹去了聲音。

  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沒能聽見那一聲呼喚,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和諧的空白,兩人的神色都變得嚴肅起來。

  「喂,剛才的是什麼?」

  六眼都沒能解析出方才發生的異動,只能感覺到【五條悟】的話語缺失了開頭的部分,好比被什麼東西精確剪去了一截。

  五條悟直覺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和時柒有關,而他無從探知,愉悅的心情急轉直下,眸底的情緒染上焦躁。

  他迫切想知道那被不知名力量抹去的內容,便皺著眉將視線投向另一個自己,造成異動的當事人。

  「是名字。」

  回答他的不是【五條悟】,而是時柒。

  【五條悟】也是首次被「禁言」,沒阻止他開口,而是直接從物理層面,將聲音傳播切斷,既殘酷又仁慈。

  殘酷的是她的真名無法以任何形式被這個世界的人知曉,仁慈的是沒有連帶他這個變數一起抹去,保留了他這個知道並能夠呼喚她真名的存在。

  「我的名字。」

  無需過多解釋,在場幾人都不是笨蛋,稍微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

  這麼多年,時柒從未向他人提及名字,甚至沒提供代稱,稱呼的缺失,導致他們與她交流時習慣了直奔主題,忽略這一步社交禮儀。

  與其他人談及她,也只是用那位小姐之類的代指,他們都猜出名字是禁忌,是不可提及。

  如今,心中的猜測以如此形式被驗證,以匪夷所思的,被完全抹除存在的情形,將真相攤開在他們眼前。

  剛才發生的事,讓在場眾人心中再起波瀾。

  「別管這個了,來,繼續檢查。」

  【五條悟】充滿俏皮的言語打破寂靜,他握住時柒的手腕,將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用眼神無聲催促她進行下一步。

  看出時柒本人不是很願意討論,至少不是現在,不是在這裡,五條悟撇撇嘴,把困惑暫時放下。

  夏油傑則是認為,真名被剝奪長達數年,甚至不知還要繼續持續多久,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不能再深挖了,默默站在遠處,等待情侶互動結束。

  [阿柒,回神!別愣著呀!]

  因直面自己真名被抹去,時柒平穩的心緒有些受到衝擊,聽到小咒帶著擔憂的提醒,恍然間才發覺自己的手心出了冷汗。

  微涼的手掌貼在【五條悟】臉上,感受到他的體溫傳遞過來,時柒方才猶如被一只手掌捏緊的心髒得到了安撫,那突兀的鈍痛減弱。


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手心接觸的皮膚柔軟光滑,讓時柒聯想到軟乎乎的大福,怕用力會在上面留下紅痕。

  方才與五條悟面對面時,她也不過就是用手指撫摸了他的眼睛周圍,視線也是停留在那附近。

  這會兒對著【五條悟】,被他牽著用手包住他的臉頰,清晰的觸感不可忽視。

  精致的臉蛋,看不出半點瑕疵,他的嘴唇看起來透著潤澤和健康的粉,卻不是潤唇膏的功勞,而是他自身的優勢。

  還有其他地方,每一寸皮膚,每一個五官,都如神賜,最吸引她的依舊是那雙眼睛。

  不過因為剛才的插曲,時柒沒被美色衝昏頭腦,內心依舊殘留的一點沉重,令她沒能徹底沉醉。

  「略微」欣賞了男友的絕美容顏,沒忘記他所說的檢查,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面。

  【五條悟】靜靜地等待著,除了最初的牽手引導,就沒再催促。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把她從消極情緒中拉出來,既然已經做到了,就隨她看多久。

  貓貓清楚自己的外貌優勢,並非常善於利用這點,比如哄女友開心,比如哄自己開心。

  前者自不必說,後者是用自身引誘女朋友,為自己謀福利,比如親親抱抱之類的,屢試不爽。

  「黑眼圈不明顯但是有,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

  觀察了一會兒,時柒得出結論,捏了下他的臉。

  [他現在的狀態應該是不會有黑眼圈的吧,所以說是…以前就有的。]

  面上看起來平靜無波,時柒捏完臉就要收回手,卻被【五條悟】制止。

  他的手完全覆蓋住她的,不僅沒能與他的臉分離,手心手背都感受到了他的溫度。

  [嗯,他現在就算受點皮肉傷,也會很快復原,你可以理解成無法受外力影響的投影具像化。]

  小咒感受到她的凝重,它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許多,並且巧妙地避開了她不願提及的那個詞。

  如果說幾分鐘前她還在因名字的事低落難過,此刻聽見小咒肯定自己的猜測,細密如針扎般疼痛席卷而來,她心疼。

  [那他身上…]

  一個光是想就心髒鈍痛的猜測,在冒出來的那一瞬間,時柒眼前發黑,差點就這麼當場失去意識。

  [阿柒!]

  不止小咒,場上三個男人都發覺情況不對。

  「靜下心來,無論你剛才想到了什麼,現在立刻給我忘掉!」

  【五條悟】神色陰沉,盡管很想知道時柒出異常的原因,但此刻那些遠沒有保證她的安危重要。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她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藍眸中翻湧的暗流,使得同樣上前的夏油傑看了都心驚。

  「看著我,什麼都別想!」

  五條悟也是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常,雙手固定住她的腦袋,讓她與【五條悟】對視。

  在這一刻,他和他幾乎成了一個人,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不需要任何交流,就做到了絕對的同步。

  夏油傑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這已經是他能夠離得最近的距離,再近他怕自己的兩個摯友炸毛。

  三人之間的空氣流動凝滯,兩個男人就像圈定地盤一般,周邊三米的範圍都成了禁區。

  都不需要眼睛去看,夏油傑能感覺到,越靠近受到的壓力越大。

  只是站在這裡,他都能體會到無法忽視的壓力,而每往前一步,壓力就越重。

  很顯然,此時此刻,那兩只貓徹底炸毛了,他們的排他性幾乎升到了頂峰。

  小咒當然也沒閑著,在男人們動手前,它已經將最純淨的力量灌入時柒體內。

  一下子成為眾人焦點的時柒,感覺到腰上的手臂勒緊,與以往克制的力度不同,這回她感到了疼痛。

  那是一種近乎要將她揉進骨髓的力道,並不可怕,反而傳遞出他的脆弱和害怕。

  鉗制在下巴上的手相對溫柔一些,但也僅僅是相對,估計是怕不小心把她的下巴骨捏碎了。

  這時候還有閑心想這些有的沒的,時柒都想笑自己心大,然而她笑不出來,只是借此轉移部分注意力。

  原本她的眼前只剩下灰暗的色彩,並且連最後這點光亮都在消散,千鈞一發之際被兩人強行拉住了。

  意識在飄遠,卻聽見了【五條悟】的聲音,他在命令她,要求她看著他。

  他的聲音在顫抖,他在害怕,時柒非常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

  看著他,沒錯,她要一直看著他。

  墜落的靈魂向唯一的信仰伸出了手,那是她愛著的人,是她拼盡一切想要陪伴的人。

  不可以倒下,不可以放棄,至少不能在這裡,不能在這個時候,不能在他面前。

  渙散的眼神逐漸有了焦點,她看到了,那雙如海洋般深邃危險的藍眸,裡面倒映著她的身影。

  溫和的力量源源不斷在她體內流淌,猶如泡在溫暖的熱水中,所有痛苦悲傷都消失不見,只剩安寧。

  「悟…」

  遲鈍地眨了下眼睛,剛恢復意識的她反應比平時更慢,卻下意識呼喚心中銘記的那個唯一的名字。

  「我在。」

  一模一樣的兩道聲音從她前後同時響起,五條悟放松了掐在她下巴的手,隨後從身後牢牢抱住她。

  【五條悟】也松了松力道,微不可聞的呼氣聲,緊繃的身體和精神得到了緩衝。

  他們一個從背後抱著,臉埋在她頸側,看不見表情。另一個低下頭,額頭與她相抵,做這些動作時,全程沒移開過視線。

  一直提著一顆心在旁觀的夏油傑松了口氣,見場面暫時控制住,便知趣地給他們讓出獨處空間。

  炸毛的貓很難哄,而且還是兩只。

  平常都是小打小鬧,是故意逗她,這次是真的踩到貓尾巴了,而且一踩踩倆。

  偏偏貓不舍得對她發脾氣,也無法質問她剛剛到底在想什麼,就只能生自己的氣。

  要換以前,【五條悟】絕對會板著臉說教,不是故意凶她,而是想讓她明白她對自己的重要性。

  他們已經認定彼此,口頭約定不夠,還立下束縛,簽訂契約,是要永遠在一起糾纏至死的。

  她不是其他人,不是自己的學生,可以用老師的身份進行教育。

  她也不是自己的寵物,她有自己的意志,他不能用鎖鏈和項圈綁住她。

  罵不得說不得,除了心理上的不忍心,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根本原因,那就是時柒的情緒不穩定,隨時都可能發作。

  這不是可以治療或者壓制的病症,而是隨時會斷裂的弦,就算你不去碰,它都在走向崩毀。

  任何會影響到時柒的東西,都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潑進火裡的烈油。

  平時沒有問題,她自己的情緒管理能力還算不錯,可現在絕對不行。

  方才的情形實在太驚險了,六眼的視野裡,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周身的咒力是如何雜亂無章。

  再不進行強制干涉,那些亂成一鍋粥的咒力只會像即將爆炸的火藥桶,她會死的。

  萬幸她還能聽見自己的話,還能有意識抵抗負面情緒的侵襲,否則他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失去她這件事,在還沒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前,五條悟就拒絕考慮,他不允許往後的人生沒有她。

  【五條悟】更是不接受,哪怕是死亡,他也不允許她離開他,這個可能性從一開始就被他斬斷了。

  所以,當最重要且不可或缺的珍寶,是一個生命與情緒綁定的,本身已經有很多裂紋的瓷娃娃時,守護她的雙手也只能輕拿輕放。

  「對…」

  前後都被緊緊抱住,整個人都被他們的氣息包裹,時柒終於擺脫了渾渾噩噩的狀態,猶豫了片刻,張嘴想說話。

  「不許道歉,現在什麼都別想,讓我好好抱會兒。」

  第一個音節才剛吐露,【五條悟】就打斷了她的話,兩指輕按在她唇上,用行動禁了她的言。

  身後的五條悟沒出聲,但圈在她肩上的手收緊了些,用行動代替語言。

  時柒眨眨眼,表示自己聽懂並且會執行。

  按壓在唇上的手指沒有立即收回,兩根手指從中間向兩邊移動,停在她的嘴角,隨後往上,讓她的嘴角提起弧度。

  「開心一些,乖。」

  嘴角被他的手指牽動著,時柒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笑容是怎麼樣的,但想也不會太好看。

  「知…道…了。」

  他的手還不放開,時柒的回答吐字含糊,自己都聽不下去,想翻白眼。

  結果抱著她的兩個人都笑得發顫,導致她這個與他們緊貼在一起的夾心也跟著抖。

  [小咒,我想打人。]

  若是私底下也就算了,可時柒偏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夏油傑,並且沒漏看他臉上忍俊不禁的笑。

  或者說她沒看到圍觀群眾也行,被人看見出糗真的很社死。

  [打人?要打誰,只要不是五條悟,我都能幫你,想怎麼打怎麼打。]

  和五條悟他們一樣,但小咒更干脆,它只字未提剛剛發生的事情,包括用了本源力量救她。

  若不是時柒叫它,它都打算默默地守在一邊,一旦再有這種情況也好更及時應對。

  這會兒她主動提了新的話題,小咒忙不迭出聲附和,只要她不想那些不高興的事,她想做什麼都行。

  [哦,可我就是想打他怎麼辦?]

  對自己的情況大致有數,他們的反應其背後的體貼和珍視,時柒也都知曉。

  已經犯過一次錯誤,讓大家為自己擔驚受怕,她能做的就是更加珍惜自己。

  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她只需要讓自己保持輕松愉快的心情,拋開負面情緒。

  […那行,我幫你打他!]


第225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

  時柒原本只是逗逗它,想讓無所適從的自己有點其他事做,免得又想起剛才讓自己差點崩潰的東西。

  她壓根沒想過小咒會給出肯定的答復,畢竟它是真的對【五條悟】沒轍。

  [你…准備怎麼做?]

  不在意料中的回應,時柒的好奇心被勾起,她想知道小咒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我控制住他,你打他。]

  小咒的回答非常理直氣壯,它能控制【五條悟】,持續時間未知,但以它不較真的態度來說,這個時間可能最多幾秒。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動手的可是時柒,就算沒有它摻和,【五條悟】平日裡都任揉任捏,寵得沒邊。

  挨下打而已,就時柒那性子,還有她對【五條悟】的無條件包容,真打了也不會疼,並且會被當成是撒嬌。

  別問它是怎麼知道的,狗糧它也沒少吃。其他人好歹有看不見他們的時候,它可是一直陪著她的,狗糧無孔不入。

  […你好像在說笑話。]

  小咒的答案令時柒哭笑不得,它的想法她都能猜到。

  上回惡作劇把五條悟他們雙雙變貓,估計已經是它的極限,再多就不忍心了。

  論寵貓這一點,它和她誰也別說誰。

  [嘿嘿,那你現在打不打嘛。]

  小咒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好意思地笑了聲,隨後問她的決定。

  [打什麼打,我才沒那麼幼稚。]

  她不過是逗它玩才說要打貓,嘴上說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看來今天是談不了正事了。」

  夏油傑好整以暇地看了會兒熱鬧,雖說狗糧也吃挺飽,但他已經習慣了,改變不了情侶秀恩愛,他還改變不了自己麼。

  「嗯,明天再說。」

  五條悟從時柒頸側抬起頭,對等候許久的摯友約定第二天的談話,如對方所說,他今天確實沒心情考慮其他。

  女友在自己面前差點出事,換誰都沒法立刻冷靜下來去處理其他事,哪怕是最強也一樣。

  他不是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神,而是擁有正常喜怒哀樂的人,隱藏真實情緒,並不意味著他沒有情緒。

  「那我就先走了。」

  臨走前,夏油傑的視線在時柒身上停留片刻,臉上帶著對友人的關切,不過有兩個五條悟在,他可以放心。

  時柒接收到了那道視線,對朋友的關心感到一絲歉意。

  「接下來,想去哪裡散散心嗎?」

  當現場只剩她和五條悟/【五條悟】,預想中的問詢沒有到來,她等到的是再平常不過的話題。

  錯愕地看向他們,發現兩人並沒有其他意思,不是試探,就是單純地想帶她出去走走。

  他們的態度,一時竟讓她產生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的錯覺。

  無論是激烈的戰鬥,還是瀕臨崩潰又被強行救回的她,似乎都不存在,這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我…不知道。」

  時柒確實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只要與他們在一起,在哪裡都一樣,反之亦然。

  「和我回趟本家怎麼樣?」

  【五條悟】提出一個建議,一個邀請,五條悟沒有反對。

  「我們一起,到時候場面一定很精彩。」

  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五條悟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而【五條悟】顯然非常贊同。

  [我賭一百根貓條,他們兩個絕對沒安好心。]

  角度問題,時柒沒看見五條悟的表情,但看見【五條悟】的也一樣。

  而且這兩個人真是毫不掩飾,身上那股愉悅的氣息簡直等於把壞心思攤開丟到她面前。

  [既定事實有什麼好賭的,而且怎麼突然提到貓條了,你又想摸貓了?]

  小咒沒能理解她前半句話,不過從字面意思上,關於貓貓沒安好心這一點,它舉雙手雙腳贊成,如果它有的話。

  […猜的很好,下次別猜了,你閉麥吧。]

  猝不及防被小咒單純不做作的話噎住,時柒後悔用了剛剛的比喻,早知道它會聯想到那方面,與貓有關的詞她是一個字都不會提的。

  [阿柒,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麼敷衍我,還讓我閉嘴!嗚嗚,我就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現在完全被五條悟這家伙帶壞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小咒實踐了前兩條,在時柒腦海裡委屈控訴她重色輕友。

  [還說我呢,讓你少看點狗血電視劇還有小說,你的腦子就是看這些東西看壞的。]

  小咒的這番話還有故意裝出來的哭聲,讓時柒幻視小孩子撒潑打滾,無理取鬧的那種。

  要是它再提出點要求,就無限接近熊孩子了。

  她能知道小咒平時學習看的什麼內容,全靠它主動分享,往往那些時候都讓她覺得,它像是在學校學了新東西,回來和家長要誇獎的孩子。

  問題是以前都還好,學的不是她根本看不懂聽不懂的高深知識,就是基礎常識。

  等學完那些,小咒開始對人類這個群體進行探究,對情感這一個課題尤為感興趣,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起初尚且正常,猶如初生嬰兒對周圍人類的觀察學習,後期大概是樣本收集夠了,為了更好地理解,除了詢問她以外,它主動通過網絡世界和娛樂作品幫助自己。

  早在它接觸一些讓人聽了就沉默的知識點時,她就建議過少看,考慮到它是自由的,倒也沒有特別反對。

  任由孩子學習的後果,就是像現在這樣,尤其是對方學習能力強大,應用實踐的積極性也不低。

  而她作為唯一一個與其綁定的,最親近的存在,當然成了僅有的參考對像。

  [我沒有腦子,不是,這些東西不都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嘛,藝術來源於生活,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呀。]

  開口第一句王炸,時柒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世界意識有腦子嗎,按字面意義當然是沒有的,那是生物天然擁有的構成自身身體的一部分,可小咒不屬於生物的範疇。

  它只是一道意識,它代表這個世界。

  [小咒,你越來越厲害了。]

  時柒沒有鑽進死胡同,這個問題就算研究透徹也沒有意義。

  最重要的是,不論有心還是無心,小咒比起以前,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它從一個笨拙探索的孩子,成長為現在這個各方面都很優秀,隨口一句話都能讓人啞口無言的存在。

  [你終於發現啦,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以後還會變得更厲害,所以——你會沒事的。]

  驕傲的話語在她腦海裡回蕩,她還沒來得及感慨,小咒用極為認真鄭重的語氣,向她承諾。

  時柒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聽見了小咒仿佛賭上一切的承諾,臉上原本柔和的表情凝固。

  「怎麼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才剛說好要開心的吧。」

  發現她的眼眶泛紅,神情卻不是悲傷,更像是喜極而泣,【五條悟】並不認為是自己剛才那句話的原因。

  「不想去就換個地方。」

  五條悟干脆否決了方才的提議,借此讓她從當前的情緒中脫離,再這麼下去保不准又發作。

  [別哭別哭!你可千萬忍住,五條悟他要找我算賬的!阿柒,求放過QwQ]

  小咒想過她會感動,會感謝它,再進行一番真情流露的對話,但它可沒讓她現在就哭啊。

  一邊心疼一邊心虛,它真的怕【五條悟】又整什麼么蛾子,沒見他這會兒已經低氣壓了。

  「沒有,我想去。」

  湧上來的情緒被小咒的求饒打斷,要不是極力忍住了,時柒差點當著兩人的面笑出聲。

  到時候在他們眼裡,自己就是莫名其妙想哭,又莫名其妙被逗笑,又哭又笑的多尷尬。

  「好。」

  掩去探究的神色,【五條悟】將疑慮暫且放在心裡,打算晚些時候再用自己的方式找出真相。

  [阿柒…我有不好的預感,你說萬一五條悟找我算賬怎麼辦?]

  沒有身體的小咒感覺莫名心慌,【五條悟】此時不追究,明擺著是要秋後算賬。

  [他又不能對你做什麼,你怕什麼?]

  時柒與兩人一同離開高專,坐上車。

  開車的依舊是伊地知潔高,對方除了是五條悟的輔助監督,幾乎成了他的專屬司機,並且是隨叫隨到。

  兩人都沒去副駕駛那個狹窄的位置。

  一是腿長放不下,因此習慣坐後座。

  至於二,時柒被安置在後座中間,兩個大男人一左一右將她夾在其中,既是保護也是禁錮。

  再次體會夾心餅干的時柒只想嘆氣,兩只貓似乎因為不久前的事應激了,半步都不願離開她。

  [你說得對,我不怕,我也沒做虧心事。]

  小咒成功被安撫,留下句祝他們玩得愉快後匿了。

  沒了它在自己腦子裡嚷嚷,突然的安靜讓她有些無所適從,恰在這時,她與開車的伊地知對上了視線。

  說對上視線,准確來說是通過後視鏡,他借著後視鏡小心翼翼看了眼後方,而她的目光正好移到鏡面上。

  這一場小意外,兩個人都愣住,並基於各自的原因迅速挪開視線。

  伊地知憑借多年在五條悟手底下磨煉出的心理素質,及時穩住車子,沒出現類似公路漂移的情況。

  天知道他剛剛有多緊張,視線對上那一瞬間頭皮發麻,油門和剎車都差點搞混。

  伊地知不是沒見過時柒,也不是沒見過五條悟和她在一起的畫面,但兩個五條悟,中間夾個她,這是首次。

  好在無論如何都比他自己和五條悟單獨相處輕松多了,因為只要有時柒在,五條悟就和吃飽喝足的雄獅一樣,如影隨形的壓迫感會降低許多。

  時柒移開視線純粹是社交障礙,以及繼續看下去的話,身邊兩只貓會鬧。

悠于 2025-10-4 11:26

第226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車輛一路平穩行駛,伊地知充分履行了一個司機的專業素養,幾乎沒再往後座看。

  而被兩貓夾擊的時柒,也是親眼見證了什麼叫身高腿長,並且認為自家貓真不容易。

  以他們的身形,坐在副駕駛放不下腿,坐在後座也沒好太多,雙腿屈起,委委屈屈擠在狹小的空間裡。

  往日車後座只有一只貓,都已經舒展不開,此時此刻,不算上她,他們倆的姿勢看起來只會令人懷疑腿還好嗎。

  哪怕她的體型比較嬌小,坐在他們中間也完全是肉貼肉,隔著幾層布料,能夠清晰感知到彼此的溫度。

  他們的腿都向她的方向靠攏,時柒敢用自己的名字打賭,她如果起身,再讓他們往中間挪一點,她就可以坐在兩個人的腿上了。

  一人一條腿,很公平,不過這種事最多只是想想,她腦子很清醒,做不出這麼離譜的事。

  雙手分別被他們握住,一個時不時捏兩下她的手指,指節指腹都沒放過,不知道以為把她的手當成解壓玩具。

  另一個與她十指相扣,兩只手嚴絲合縫貼在一起,那份占有欲單從這一個動作就看出來了。

  車裡的氣氛讓人形容不上來,時柒坐在那兒,心理沒比伊地知好多少。

  邊上的兩個男人都不說話,五條悟捏揉著她的手,視線隔著眼罩看她,有時是臉,有時是手,那道視線不算強烈,卻也無法忽視。

  【五條悟】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壓力,嘴角浮現笑意,緊了緊牽著的手,隨後側過頭去面朝車窗。

  表面是沒看她,可誰不知道有六眼在,他的視野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即使背對著也能看見她。

  她莫名有種被兩只大型貓科動物盯住的感覺,而且他們此刻正在思索從哪裡下口比較好。

  好在最終什麼都沒發生,經過了不知多久,車輛停在一座古樸的宅邸門外。

  完成任務的伊地知開著車離開,時柒站在門口,身旁是男友,他們的存在衝散了她對未知的忐忑不安。

  「走吧,不用怕,我們在這裡。」

  兩人同時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進大門。

  剛進門,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幾個頭發花白身穿和服的老人出現,並目標明確迎了上來。

  他們是五條家的長老,負責處理五條悟沒興趣的一切事物,相當於是管家。

  五條悟回家前並未發消息通知,他向來是看心情,不管心情好與否,都不願意見一堆老頭,因此每次都是隨機出現,給他們造成驚嚇。

  不過大多時候他不回本家,不是住高專宿舍,就是住校外的私人住所。

  還有一點原因,是提前告知會很麻煩,他們會准備各種東西,而五條悟最煩那些繁文縟節。

  這次突發奇想回來,主要是讓時柒見見他成長的地方,其他都不重要。

  長老們急匆匆趕過來,無非是收到結界反饋以及下人彙報,第一時間來迎接他這個家主。

  五條悟要的就是出其不備,這樣他們就不會念叨些有的沒的,比如他的吃住,比如其他瑣事。

  最有意思的一幕發生了,原本老當益壯身姿矯健跑來的長老們,低著的頭抬起看見兩個五條悟,直接就摔作一團。

  最前面的停住腳步,後面的沒及時反應過來,你撞我我撞你,撲通幾聲,以極為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三人面前。

  「哎喲我的腰!」

  「該死的誰踩我一腳!」

  「別推別推,別拽我胡子!」

  時柒就看著幾個老頭在那邊嚷嚷,想像中的嚴肅畫面隨著這一幕煙消雲散,臉色一言難盡。

  想笑又覺得不禮貌,畢竟是初次見面,不考慮他們的身份和品格,只從這第一眼的印像來看,她覺得這幾個長老挺讓人意外的。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局面,身邊的兩個男人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兒,一副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時柒身上。

  「要是嫌他們吵,就讓他們下去。」

  五條悟只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神色淡然。

  他一眼看出了自家這群老頭的打算,驚訝是真的,手忙腳亂是真的,但摔成一團是假的。

  身為咒術師,哪怕是上了歲數,基本的敏捷和穩定還是有的,更何況是五條家的長老。

  這個身份可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至少,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是必要的。

  如果說五條悟的冷淡審視給長老們潑了一盆冷水,【五條悟】的無視等同於把他們推進冰天雪地,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方才還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抱怨指責的幾人,好似脖子被掐住的雞,所有聲音在一瞬間消失。

  沉默,死寂,長老們面色蒼白,維持著滑稽的姿勢不敢動彈,仿佛動一下就會迎來可怕的後果。

  「都給我站好了!像什麼樣子!」

  之前走在最前方的一名長老率先整理好自己,板著臉呵斥了自己的同僚,隨即笑容滿面對著五條悟/【五條悟】行禮。

  「…讓家主見笑了。」

  他甚至不敢問自家家主帶回來的人是誰,目光極為有分寸地避開了時柒所在,卻也不是全然的無視。

  自家家主的脾氣他們都了解,對自己的所有物、重視的人,是不容許他人探聽的,除非他自己主動說。

  不可抱有惡意,不可接近,最重要最核心的一點,是將其當成家主來看待,不可冒犯,絕對的尊敬。

  也就是說,他們不僅不能查探對方的所有信息,還必須表現出對她的尊重。

  理解並順從家主,讓家主開心這方面,過去他們沒做好,可現在不一樣。

  長老們紛紛行禮,方向是對著兩個五條悟中間的時柒,視線收斂,沒有讓她感到不適。

  [這什麼情況?]

  莫名受了這麼大的禮,時柒有些茫然。

  她想像中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等等一切針對刁難她的畫面,不僅沒發生,還得到了如此意外的結果。

  要說他們無視她,都比向她行禮來得可以理解。

  [識時務吧,閑的沒事不想活了才惹五條悟生氣,你沒看他們剛剛嚇得都褪色了嘛。]

  隨叫隨到的小咒給出自己的點評,並用褪色形容長老們發白的臉,又幽默又生動。

  時柒想說自家貓什麼也沒干,這個念頭純粹是下意識的,並在升起的那一瞬間,自己否定了。

  她是記起五條悟/【五條悟】面對敵人時,氣勢是截然不同的。

  只有在她面前,貓貓才會露出柔軟的肚皮,對陌生人和討厭的人當然是亮爪子。

  陌生人是扒拉兩下試探,感興趣可以靠近,不感興趣就走開,不高興就撓。

  剛才他們兩個並未發言,雙手都在她視線範圍,也就是說他們只不過用眼神就讓這群長老成了鵪鶉。

  得出結論,她不禁回想起有一回深夜,在高專被五條悟逮到的咒術師。

  五條悟不過是往他面前一站,對面就潰不成軍,跪地求饒,這份氣勢無人能敵。

  「你們覺得好笑嗎?」

  五條悟毫無波動的話語,再次給沉寂的水面帶來波瀾,相當於往水裡丟了塊石頭。

  這一聲反問,砸得眾人切實惶恐起來。

  他們知道的,家主是如何聰慧,更何況那些拙劣的表演又怎麼騙得過六眼。

  剛站起身的他們在聽見話音落下的瞬間,整齊劃一跪在地上,那動靜聽得時柒都擔心他們的膝蓋。

  「看來你們平時還是太閑了,既然這麼想演戲,怎麼不去當演員,在五條家多無趣。」

  看著底下跪倒一片,五條悟非但沒放過,還繼續諷刺,說得他們的頭越來越低。

  「再有下次直接把你們扔去表演,組個老年團出道得了。」

  字字誅心,時柒聽著都頭皮發麻,而被五條悟威壓逼得抬不起頭的長老們更是無地自容。

  其實他們並不是想搞事,這種會徹底惹怒五條悟的想法,早在幾年前就糾正了。

  長老們只是聽說家主回來了,還帶了個女生,第一反應就是未來的家主夫人,這下誰還坐得住。

  偷偷打聽不是不行,最多接觸那些是個人都知道的公開信息,不然被發現就完蛋了。

  好不容易單身多年的家主有了對像,他們不是一般的欣慰,誰讓其他兩家總說他們家家主沒人要。

  礙於不惹怒五條悟的原因,他們最多知道時柒的長相、性別,以及與五條悟形影不離。

  這還是第一次,家主帶了女孩子回來。

  雖說不是專門帶給他們看的,難得的機會不容錯過,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

  直到親眼所見,他們才明白報信的下人支支吾吾是何原因,兩個五條悟,知道歸知道,看不見就沒什麼實感,看見了感覺心髒病都要犯了。

  一下子面對兩個不好惹的家主,壓力都不是成倍增長,而是爆發式井噴。

  所以兵荒馬亂,只不過後續用力過猛,弄巧成拙了。

  當著兩人的面,他們只能把好奇心殺死在搖籃裡,只是內心無比可惜。

  想問對方和五條悟什麼時候訂婚結婚,這樣他們好著手准備。同時,他們還想看看能讓家主變化這麼大的人,到底是怎麼與家主相處的。

  「沒什麼事就都下去吧。」

  好好的約會,五條悟將之定義為秘密基地的分享,才剛開局就遇上這事,心情已經極度不爽。

  「沒有我的吩咐,別再來打擾。」

  【五條悟】終於將目光落在還跪著的人們身上,輕飄飄的一句話把人打發走。

  「是,家主。」

  回應的聲音充滿了敬畏,一群人動作利落地起身,再次鞠了躬之後,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待長老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最後一片衣袖都無法捕捉,時柒仰頭,視線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帶著疑惑。

  「不用管他們,走,帶你去我的院子。」

  五條悟讓她將那些長老當成空氣,拉著她的手准備帶她參觀自己居住的地方。

  「實在好奇的話,明天再讓他們來見你。」

  知道她放不下心中的困惑,【五條悟】給出了折中的建議,卻將時間推遲到了第二天。

  因五條本家在京都,從東京高專到本家的路程耗時比較久,他們到達時已經是傍晚。

  不是不能用瞬移節省時間,一來是享受彼此安靜相處的空間,二來是不願讓其他人打擾到她。

  後者是最根本的,畢竟時柒才從幾乎崩潰的情緒中穩定下來,接觸這些人容易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好在他們足夠識時務,至少目前來看,和印像裡的爛橘子有很大的區別。

  雙手被各自牽著,在古老的宅院七拐八拐,穿過幾條回廊,經過花園,見到一汪水池。

  從橋上往下看,可以看見清澈的池水,圓潤的鵝卵石,還有在水裡愜意游動的鯉魚。

  「喜歡?白天可以過來喂魚。」

  時柒不過是多看了幾眼,順著她的視線,五條悟不怎麼在意那些東西。

  純粹只有觀賞價值的魚,還不如甜品對他的吸引力大,當然如果她喜歡,怎樣都行。

  「所以今天真要在這裡住下了?」

  時柒不再看那幾條外形可愛色彩鮮艷的鯉魚,她現在的關注點,全在今晚要在五條家過夜這件事上。

  「都聽你的,要是不想待著,一會兒看完我想給你看的,我們就可以走了。」

  五條悟訝異挑眉,給出了簡單粗暴的回答,告訴她一切都以她的心情為主。

  「不用顧慮什麼,你隨時可以提出離開。」

  時柒還未表達自己的想法,【五條悟】在一旁補充。

  「我暫時沒什麼想法,不過剛剛一路走過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除了年代久遠的建築帶來的沉靜氣氛,她當下對陌生環境適應良好,只除了偶爾感覺到的違和感。

  從門口走到這裡,除了那幾個被趕走的長老,時柒沒見到一個人,空氣都顯得安靜。

  偌大的五條家,一個下人都沒碰見,怎麼想都不應該。

  而且雖說沒能偶遇任何人,時柒卻覺得周圍並不空蕩死寂,就好像她只是肉眼沒看見,實際周圍的環境並不冷清。

  「你的直覺總是這麼准。」

  【五條悟】輕笑著贊揚,給予了肯定。

  「他們都躲著,怕打擾我們。」

  五條悟的解釋更是點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暗處有不止一雙眼睛,在好奇觀望。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讓他們都下去。」

  藏在暗處的除了五條家的守衛,還有盡力隱藏自身存在的僕人,為了及時回應主人的需求,他們一般是不會離太遠的。

  在時柒無法感知到的陰影處,下人們屏住呼吸,慌忙收回視線,心裡再好奇都沒再窺探。

  「…所以還是你家的人啊,沒有不舒服。」

  弄清楚暗中的視線來源,時柒松了口氣。

  如果是面對面被一群人圍觀,她會更受不了,現在知道是什麼情況,自然就接受了。

  確認她是真的不在意,五條悟才繼續牽著她走。

  等他們三人的背影遠去,死水一般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躲在各處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那一定是未來的家主夫人吧,好可愛!」

  女僕們簇擁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清秀的臉上滿是八卦的興奮。

  「她成年了嗎?家主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也有被時柒外表所欺騙的,對神聖不可侵犯的家主產生了質疑。

  「想什麼呢,聽說家主夫人和家主認識十年了,怎麼可能沒成年。」

  小道消息更靈通的女僕瞪了提出異議的同伴一眼,因為對方是新來沒多久,對內情沒那麼了解,她都不好說什麼。

  「這是什麼絕美愛情,不過兩個家主也太可怕了吧,家主夫人平時都是怎麼和家主們相處的?」

  年紀尚輕的女僕對愛情的向往,直接促使她問出一個其他人都沒敢想的問題,原本熱火朝天的氛圍,一下子冷卻下去。

  「你瘋了?!這種事都想知道,別聊了,干活干活,都散了!」

  沒能及時捂住同伴嘴的女僕懊悔不已,偶爾八卦可以,家主不在意這些,可剛剛那個問題可是涉及到男人的尊嚴。

  恨鐵不成鋼拍了下對方的腦袋,拽著人往其他地方走,趕緊遠離這裡,免得被逮著挨罵。

  陰影處的守衛搖了搖頭,對女孩子的八卦心表示敬佩,沒再關注這些瑣事,專注於自己的職責。

  時柒並不知曉他們走後發生的事,她被引領著來到最僻靜的院落,看見了院子中間那顆巨大的櫻樹。

  「看這裡。」

  五條悟發現了她的目光所在,興致勃勃帶著她來到樹下,彎腰給她指了樹干上某處。

  那裡有幾道劃痕,歲月的洗禮,讓劃痕變得淺淡許多,卻能通過它窺得幼年神子的過去一角。

  「這是你自己刻的?」

  時柒走過去靠近樹干,比劃了自己的身高,發現孩童時期的他都長得飛快,再次為自己的身高感到挫敗。

  「當然,上面還刻了歲數。」

  【五條悟】揉揉她的頭發以示安慰,其實他想說他很喜歡她的身高,小小的一只,可以隨時抱著。

  不過想也知道強調這件事會惹女朋友不高興,他就只用行動表達對她的喜愛。

  參觀完院子裡他兒時留下的痕跡,五條悟又帶她進了房間,給她分享自己的那些收藏。

  糖紙、游戲機等等,都充滿了童趣,時柒對他的了解也更加完整,拼圖補上了最後一塊。

  時柒好奇地在房間裡站著,打量這間有人定期清潔的房間,而五條悟正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箱子。

  還未等五條悟開啟箱子繼續分享自己的藏品,【五條悟】神色突然變得微妙,他什麼也沒說,但坐在地上的五條悟伸向鎖扣的手頓住。

  「怎麼了?」

  原本興奮解說的貓安靜下來,時柒困惑看過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東西有點亂,我先收拾一下。」

  五條悟迅速調整好狀態,沒讓她發現異常。

  「我記得有一件東西放在別處,先帶你去看看吧。」

  【五條悟】不由分說將茫然的時柒抱起,沒有與五條悟對視,但兩人的默契無需多言。

  根本沒有拒絕或者詢問的機會,時柒已經被抱出了那個房間,她對這個突發事件表示懵了。

  「你們兩個又搞什麼?」

  她確信在她沒看見的角落,他們倆互相交換了什麼她不知曉的信息,然後一個留在原地,另一個負責帶走她。

  這都不是調虎離山,連借口都很敷衍。

  「柒醬怎麼能這麼想,老師只是想在你面前保持一點良好形像嘛~」

  【五條悟】一邊不停頓地朝某個方向走,一邊用慣用的招數哄人。

  「箱子裡確實太亂了,小時候比較頑皮,什麼東西都往裡扔,沒有特地收拾過,被柒醬看到豈不是一點都不帥氣了。」

  這個理由乍一聽起來非常合理,自詡最強的五條悟,向來對自己的長相很有自信。

  「我不信,你們肯定有事瞞著我,箱子裡有什麼不能給我看的對不對。」

  時柒的好奇心被前所未有調動起來,她確信原因在那個箱子,或者說箱子裡的某樣物品。

  「有的時候真希望柒醬可以不那麼敏銳呢。」

  輕易被戳穿,【五條悟】狀似無奈地嘆氣,嘴角卻揚著欣喜的笑容,他在為她如此了解自己而感到喜悅。

  「你真的想知道嗎?」

  腳步終於停下,【五條悟】的語氣沒了平日的輕佻和戲謔,而是認真。

  「…有點想,你們介意的話也可以不用告訴我。」

  時柒為這突然的坦誠而錯愕,隨即猶豫著開口。

  她確實想知道,那可是男朋友的童年,她沒有機會看見幼時的五條悟,看看那些代表他過去的物件也能滿足。

  「好吧,不過我剛才說的可不是假話,是真有想給你看的其他東西。現在,該你做出選擇了,先看哪一件?」

  對於她的回答,【五條悟】不僅不意外,反而更加愉悅,答應之後,甚至又升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區別在哪裡?就先後的問題嗎?」

  時柒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兩樣東西都可以看,但她現在需要決定回去還是繼續跟他走。

  「嗯——沒有區別,就是單純逗逗我家選擇困難症的柒醬~」

  【五條悟】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嘴角的笑意更深。

  [阿柒,你要打他嗎?]

  就在時柒因男人坦白他的惡趣味而無語時,小咒義憤填膺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一副只要她同意就能立馬給她遞棍子的模樣。

  [倒也不必…你好像很希望我打他。]

  她再次哭笑不得,奇怪小咒怎麼又這麼激動,明明已經很久沒如此針對【五條悟】了。

  [哼,重色輕友。]

  留下這句話,小咒沒再出聲,對她的疑問沒有作出解釋就跑了。

  「它又鬧你了。」

  察覺到她那片刻的走神,以及眼裡無奈的意味,【五條悟】猜到與小咒有關。

  「誰讓你是它記仇名單的第一位呢。」

  時柒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的額頭,揶揄他和小咒的關系。

  「它還記仇呢,一點都沒長大。」

  笑著往前湊了湊,任由她戳自己,【五條悟】將小咒的行為歸於小孩子脾氣。


第228章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只是對親近的人這樣,它可是很厲害的。」

  時柒不否認小咒鬧脾氣,卻也強調它比以前成長許多,而且指出它的一切行為都是出於對他們的親近。

  「是——它很厲害,那我呢。」

  【五條悟】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隨即討要自己的誇獎。

  「你最厲害。」

  皺了皺鼻子,時柒毫不猶豫給了肯定的答復。

  「乖孩子,所以,該告訴我你的選擇了。」

  心滿意足認下誇獎,【五條悟】再次提起剛才的選擇題。

  時柒頓時又回到了兩難境地,想來想去,干脆用問題解決問題。

  「哪個離得近,就先去看哪個。」

  方才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離開了五條悟的住處,因結構復雜的建築布局,本就有點路痴的時柒並不知道他們走了多遠。

  「狡猾的回答。」

  【五條悟】勾唇一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動身,繼續往未知方向行進。

  顯然,他已經替她做出了選擇。

  與來時不同,去往目的地的路上,時柒偶爾能看見幾個行色匆匆的僕人。

  似乎是離五條悟的房間越近,就越看不見僕從的身影,而現在遠離了那處,自然就有了更多人氣。

  途中碰上的五條家僕,都會在第一時間就向他們行禮,等【五條悟】走遠才重新起身。

  時柒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等級森嚴的秩序,一時覺得十分新奇,不過要是換一個角度,她就不會這麼輕松了。

  「再冷落我的話,我可是會吃醋的。」

  由於時柒的注意力被周圍的事物吸引走了大半,已經好一會兒沒看他,【五條悟】有些挫敗,同時又覺得好笑。

  挫敗於自己對女友的吸引力竟然下降了,好笑於她眼中純然的好奇和驚嘆。

  「我沒有,把你的醋壇子蓋上。」

  原本環顧四周的時柒收回視線,嘴上要求他不許吃醋,實際還是順了他的意,沒再看別處。

  愛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五條悟】表示很滿意,腳步都輕快許多。

  抱著人一路七拐八拐,【五條悟】來到一處庫房外,無視了門口守衛的敬畏和行禮,直接推門進去。

  隨著門扉打開,光線照進黑暗的室內,映入眼簾的是幾排架子,上面擺放著不知名的各種物件。

  略過一排排木架,【五條悟】直奔某個方向,目的明確,從幾乎是最角落的地方拿出一個盒子。

  拿到後,他看也不看,態度隨意地將其塞進時柒手裡,轉身帶著人離開。

  「這裡面是什麼?」

  返程途中,時柒擺弄著通體漆黑的盒子,沒找到鎖扣,也沒發現縫隙,從外表上看只不過是普通的方形木塊。

  嘗試晃動它,沒有任何響動,給她的感覺更接近實心的方塊了。

  翻來覆去觀察了半天,時柒都沒能找到開合的地方,對其的好奇心愈發重。

  「現在就告訴你的話,豈不是少了很多驚喜。」

  【五條悟】再次賣起關子,神秘兮兮的,就是不告訴她答案。

  「那你告訴我怎麼打開,或者你幫我開。」

  時柒無所謂知道得早還是晚,她的耐心本來就很好,和他們在一起之後更是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畢竟貓就是這樣,你越著急他越得意,以退為進才是王道。

  「哈…看來還是我的柒醬更讓人驚喜。」

  低啞的笑聲自男人喉間溢出,她如此理直氣壯的提要求,令【五條悟】的心情更加愉悅了。

  「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自然是義不容辭。」

  空著的手從時柒那裡拿走黑盒,卻只在指尖撥弄,仿佛那不是一個體積與她手掌差不多的物體,而是一枚可以隨意把玩的骰子。

  「不過——有什麼獎勵呢?」

  他沒有立刻將盒子拆解開,轉而問起幫忙的謝禮,一副沒好處就不動手的樣子。

  時柒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竟然直接索取獎勵,明明這東西是他要給她看的。

  「你想要什麼?」

  沉吟片刻,她依舊用反問來回應他的問題。

  沒錯,她就是偷懶,就是放棄思考了,想要什麼讓他自己提。

  「我想要的都會給嗎?」

  這回【五條悟】不接招了,直接用她的方式,又把問題拋了回來。

  「我有的都給你,沒有的,想辦法給你。」

  時柒覺得新的問題比前面的都要簡單,不需要面臨選擇困難,不需要思考,只用真心承諾就夠了。

  「真的是…又敗給你了。」

  帶笑的嘆息中,【五條悟】只輕輕一捏,在他手中被盤了好一會兒的盒子應聲而碎。

  他的力道掌控得剛剛好,既破壞了外殼,又沒有對內部的物品造成損傷。

  一點銀光掠過,晃到了她的眼睛,時柒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手心。

  那是兩枚戒指,很樸素,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裝飾,乍一看與其說是戒指,更像戒托。

  它們都缺少了最關鍵的部分,素色銀環上的空缺處,沒有應有的珠寶。

  「…你做的?」

  看清楚它們的模樣,時柒欲言又止,最終仍然選擇開口詢問。

  因為不管怎麼說,這麼普通的東西都不該出現在守備森嚴的庫房裡,而且不是他做的就不會專門跑這一趟。

  以她對御三家有莫名的刻板印像,來自沒見識的小人物對世家貴族的想像,理所當然認為收藏在寶庫中的都是有著特殊之處的存在。

  不管是外觀還是作用,這兩枚戒指都不符合她的想像。

  那麼問題來了,這不是可以隨意看待的物品,她想弄明白它們的來歷。

  戒指,尤其是對戒,代表的意義往往與愛有關。

  她想問的,不只是制作它們的人是誰,更想知道制作的時間和目的。

  「猜對了,要不要再猜猜是什麼時候做的?」

  【五條悟】不做猶豫就承認了戒指的制作者是他,他明白她的意思,無非是想確定它們的歸屬是他們之間的哪一個。

  「別總給我出難題,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也不會讀心術。」

  沒好氣地瞪他,時柒從他手心抓走那兩枚素戒,舉起在眼前仔細端詳。

  近距離觀察後,確信它們真的很普通,這裡的普通指的不是材質,她不認為【五條悟】會用普通的材料制作意義重大的戒指。

  她覺得普通,單純指戒指的花樣,銀色戒環上什麼都沒有,不論是花紋還是名字。

  「還記得我問過你,想要什麼禮物嗎?雖說是約好了由你決定,並且也同意讓你慢慢想,卻還是擅自做了這兩枚戒指。」

  【五條悟】沒有給出具體的日期,而是通過曾經的約定,將答案送到了她面前。

  「…抱歉,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經過他的提醒,時柒回憶起了那天的對話,對自己的遺忘和失約感到懊惱和歉意。

  「我可沒怪你的意思,不是說了我們還有很長時間,而且就算你忘了,不是還有最強的老師我嘛~」

  牽過她的手,【五條悟】直接將其中一枚戒指給她套上,隨後伸著手,示意幫他戴另一只。

  時柒滿臉困惑地照做,沒理解他這一舉動的含義。

  她倒不是在乎場合時機,而是對戒指本身的疑惑。

  假如這是一對成品戒指,那互相交換戒指也沒什麼,反正他們都決定永遠在一起。

  可這對戒指分明是半成品,缺失了最關鍵的裝飾物,故意留出的鏤空底托,總不可能是獨特設計吧。

  察覺到她的困惑,【五條悟】對此沒有用語言解釋,他直接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當時柒將戒指推至他的無名指根,【五條悟】反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屬於他的咒力開始流動。

  那些咒力在他的操控下,盡數往兩枚戒指湧去,特意留出的空白迎來了最後的色彩。

  時柒的眼睛錯愕睜大,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發生變化,一顆由咒力組成的藍「寶石」補全了空缺。

  與此同時,【五條悟】手上那枚也相應出現了另一顆琥珀色的「寶石」。

  兩顆「寶石」並不完全靜止,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它們內部的流動。

  他的那顆類似撒了金粉的琥珀水彩,而她手上的更像凝聚了整片星河的寶珠。

  「喜歡嗎?」

  最終步驟完成,【五條悟】邀功似的晃了晃依然握在一起的手,詢問她的意見。

  「…喜歡,好漂亮,它像你的眼睛。」

  時柒完全被煥然一新的戒指顏值俘獲,目光直勾勾盯著上面的「寶石」,眼裡是真切的喜愛。

  「我就知道你會懂的,這顆也是一樣。」

  【五條悟】將她的手牽過去,低頭在她指尖輕吻,同時告知他手上那顆也是按照她的眸色定制。

  戴著具備他們個人色彩的戒指,這無疑是一次雙向標記。

  「婚禮暫且無法舉辦,我只能先用這種方式把你定下來了,柒醬,我用自己來交換你的全部,你願意接受嗎?」

  聽見前半句,時柒還想表達一下自己並不介意那些形式,結果就被他後面的話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看見戒指的時候她就已經很高興,並且什麼也沒想就進行了交換戒指的儀式,現在聽見他的深情表白,更是被他的愛意砸暈了腦袋。

  即使他們之間早就互表心意,彼此還立下了永不分離的束縛和契約,每次聽見這種話都讓她受寵若驚。

  「我…我願意的,這根本不用問啊,我們早就屬於彼此了不是嘛。」

  鼻頭發酸,眼眶泛紅,時柒被這個總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帶著哭腔強調他們牢不可破的關系。


第229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帶著薄繭的指腹用最溫柔的力道,為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淚珠,伴隨著嘆息聲,【五條悟】抵住她的額頭安撫。

  「嗯,我知道,只是任性地想從你嘴裡再聽一次,原諒我吧。」

  他當然知道,無論是促使她面對自身的心意,從而答應他的表白,還是連哄帶騙簽訂不可更改的契約與束縛,都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將她徹底與自己綁在一起。

  正因如此,【五條悟】才會更想得到時柒的主動,才更能證明他們是一樣的。

  「笨蛋。」

  即使平時都是作為被動的那一方,感情的事情,時柒是不會因為對方賣慘或者強勢,而將自己送出去的類型。

  再柔弱的人也有底線,她可以出於各種原因對給予他人善意,可五條悟/【五條悟】不一樣。

  從始至終,「五條悟」這個個體在她心裡都是第一位,因為他值得。

  但縱容和偏愛也有度,倘若她對他們的感情不是愛情,哪怕會傷害到他們,她也是不會同意交往的。

  愛不是可以隨意給出的東西,而她給了就不會反悔。

  「只在你面前笨,這麼笨的我,你可要一直看著,教我怎麼變聰明。」

  對【五條悟】而言,時柒帶著撒嬌意味的指控,讓「笨蛋」這個詞成為了愛稱,他沒怎麼客氣就應下了。

  「你又裝傻。」

  因他沒皮沒臉的話,時柒剛醞釀出來的情緒卡住了,呆愣片刻,破涕為笑,顯然是拿自家男友沒辦法。

  「開心了,那就去看看另一件讓你好奇的東西吧。」

  終於把人逗笑,【五條悟】時刻緊繃的神經悄悄松懈一些,他剛才一直在留意她的狀態。

  好在這回情緒波動沒達到觸發點,無事發生。

  時柒並不知曉【五條悟】的擔憂,聽到他主動提起另一件,注意力當即轉移,點了點頭。

  兩人很快回到了熟悉的院落,剛走進院子,時柒就見五條悟懶散地靠在門框邊。

  盡管眼罩遮擋了半張臉,她依舊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並很快定格在她那只戴著戒指的手上。

  她總覺得他目標就是那枚戒指,就算五條悟只盯著看了幾秒,隨後就移到她臉上。

  「出去一趟還把人惹哭了。」

  不滿的話語直指向【五條悟】,五條悟站直身體,徑自向兩人走來,不由分說把時柒從【五條悟】手裡抱走。

  他的針對【五條悟】只當沒聽見,由著他把懷裡的人抱走,這時候對峙是無意義的,且會對她造成負擔。

  退讓不代表認輸,只因時柒的安危是第一要緊的事,何況兩人已經交換了戒指,這一局【五條悟】略勝一籌。

  五條悟把人搶到手,抱著她就往房間裡走。

  房間中,離開前看見的箱子還孤零零地放在角落,仿佛被主人遺忘。

  所謂的整理,不過是從一個地方,放到另一個地方,裡面的東西看起來不像是動過的樣子。

  時柒從上方俯視敞開的箱子,發現裡面都是些舊物,擺放並不凌亂,很有五條悟的個人風格。

  「別看了,你想看的東西沒在裡面,這些待會兒再看也來得及。」

  五條悟沒在箱子邊停留,對他來說,它們承載著他兒時的記憶,但也僅此而已,畢竟幼時的他有的沒的都往裡扔,有不少都快記不起是從何而來。

  他的收集並不只考慮喜愛程度,小到糖紙、雜志,大到從接了懸賞想殺他的詛咒師那裡繳獲的戰利品,純看心情。

  想起來了放進去,想不起來就丟棄,不過其中還是有例外的。

  那份例外,正是【五條悟】最初神色微妙的根源,也是五條悟想起來後配合藏匿的東西。

  要問為什麼第一反應是藏,【五條悟】當時的解釋其實蘊含真正的理由,那就是維持他在她面前帥氣可靠的形像。

  由於半路上時柒猜到並指出他們兩人的奇怪之處,還體貼表示不看也可以,向來隨心所欲的【五條悟】改變了主意。

  畢竟那樣東西是他過去童年的慰藉,並不是多不能讓自家女友看的東西,藏著掖著反而是對她的不尊重。

  留在房間裡的五條悟同樣感應到了另一個自己的決定,沒多作思考就做了相同的決定。

  「一會兒想笑就笑吧,你開心最重要。」

  五條悟幾步來到床邊,彎下腰將擺在枕頭旁的一個布偶拿起,在時柒疑惑的目光中,塞到她懷裡。

  「…這個布偶。」

  時柒有些茫然地伸手拿起布偶,綿軟粗糙的觸感,可愛的外表,歲月的洗禮讓它的顏色顯得有些暗沉,但看得出有被好好保管。

  「小時候的玩具。」

  她的視線移到五條悟身上時,驚奇地發現對方的耳朵染上了一抹紅,他在害羞。

  五條悟害羞,這一不可辯駁的事實,直接讓時柒愣住了。

  收回視線仔細端詳這個所謂的玩具,她並未覺得有什麼問題,小孩子有喜歡的玩具,是多麼正常的事。

  無論玩具是帥氣的小汽車、模型,還是可愛的布偶,沒人規定誰必須喜歡哪一樣。

  「呵,是每天晚上不抱著就睡不好的安慰物。」

  後一步走進來的【五條悟】輕笑一聲,看起來事不關己的模樣,明明他們是同一個人,五條悟有的就代表他也有。

  「…是這樣啊。」

  時柒先是似懂非懂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看著手中這個與眾不同的布偶,腦海中自動浮現表情冰冷的男孩子抱著它睡覺的畫面。

  她設想過很多關於五條悟幼時的成長經歷,比如冷眼看著其他人的樣子,比如生氣皺眉,表情依舊冷酷的樣子。

  但偏偏沒想過,他還有這麼柔軟的一面。

  時柒再一次深刻認識到,刻板印像要不得,就好比其他人理所當然將五條悟當成最強,她竟然也陷入了思維誤區。

  「很可愛,要是我能看到就好了。」

  快速反思了自己,時柒調整好心態,給出最真誠的贊嘆。

  她是真的想見見年幼的五條悟,尤其是他抱著布偶睡覺的場景,光是想像都覺得惹人愛,看不見非常可惜。

  [我可以做到!阿柒!]

  小咒的聲音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在她腦海出現,語氣興奮中夾雜著期待。

  [親愛的小咒,你是開發了關鍵詞觸發功能嗎?早不出現晚不出現。]

  時柒莫名感到頭疼,有自家熊孩子又要對自家貓進行報復打擊行為的既視感。

  [嘿嘿,沒有,我一直都在。]

  被吐槽感應過於靈敏,小咒當成是對它能力的肯定,樂呵呵地應下。

  [我沒誇你,是說你針對他的目的太明確了,先是貓再是小孩子,他找你的話我可幫不了你。]

  她怎麼會不清楚呢,從遇到小咒至今,對方都默默陪伴著她,給予她的不只是能力上的幫助,還有精神上的支撐。

  他們唯一徹底失聯的只有被規則設計的那一次,其他時候隨時都能呼喚它。

  [退一萬步說,就算把他們變成小孩子,那也只不過是身體的變化吧。]

  除非小咒抹去五條悟的記憶,否則孩童的軀殼成年人的靈魂,和她想要看到的幼年悟完全是兩個概念了。

  如果真要這麼做的話,事情的性質就與變貓截然不同,時柒認為這是不尊重五條悟。

  [好吧,你說得對。]

  聽懂了她的意思,小咒雖不太情願,卻也做不出強迫人的事,只能琢磨下次機會。

  「就這麼喜歡小時候的我嗎?小屁孩有什麼好看的。」

  男人吃起醋來可不管對像是誰,就算是小時候的自己,也不能和他爭奪關注。

  【五條悟】對自己都不留情面,在他眼裡,幼時的他一點都不可愛。

  「現在在你身邊的可是最強的五條悟哦,真感興趣的話,我找找小時候的照片。」

  五條悟沒反駁另一個自己的話,他們對每個時期的自己是什麼樣子都有數,幼年的自己是最不好相處的。

  為了方便找照片,五條悟只得將時柒放下,讓她坐著等待。

  「或者,像上次那樣,反正都是我不是嗎?」

  【五條悟】走過來,俯身在她耳邊誘哄,他的氣息將她整個包裹住,無處可逃。

  [啊啊啊,他主動提了!]

  時柒神情愕然,仰頭與【五條悟】對上視線,小咒激動的嚷聲都被她暫時忽視了。

  「你又想玩什麼?」

  沒被他的表像迷惑,時柒在最初的驚訝過後,開始解讀他這句話背後的意義。

  當狡猾的貓貓主動踏入陷阱時,往往意味著他想要借此達成他的目的,她才不信只是單純滿足她的願望。

  「越來越瞞不過你了,不過這次我保證,只是想讓你開心而已。」

  指尖輕按在她的唇上,【五條悟】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指腹有意無意地摩挲。

  「找到了。」

  翻了一會兒,五條悟出言打破兩人間曖昧的氛圍,走過來將一張照片遞到她面前。

  「…好像有點眼熟。」

  總算能從不知名的壓力中解脫,時柒趕緊將心神都放在那張照片上,看清後皺眉回憶。

  她的眼熟不是指照片上主角的臉,而是照片給她的一種感覺,像是在哪裡看見過類似的。

  「知道為什麼眼熟嘛,因為這張照片,是多年前黑市重金得到,並掛在懸賞榜單上。」

  【五條悟】低笑一聲,為她解釋所謂的既視感從何而來。

  多年前,五條悟給時柒見過他的懸賞單,這張照片的風格和她見過的那張是一樣的,只除了年齡不同。


第230章 第二百三十章

  「沒有別的照片嗎?」

  時柒拿著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不抱希望地多問了一句。

  「小時候不愛拍照,感覺對著鏡頭的樣子很蠢。」

  五條悟接下她的話,又將照片取回來。

  這照片還是他心血來潮,從某個詛咒師手裡拿過來的,對方特地打印出來隨身帶著,正好便宜了他。

  「男大十八變。」

  幼時討厭鏡頭,長大後反而喜歡自拍,對自己的顏值自知且毫不吝嗇展示,時柒都要懷疑五條悟小時候是不是傲嬌,不然怎麼差別那麼大。

  「既然已經初步滿足了好奇心,關於我剛剛的提議,考慮得怎麼樣了?」

  得到她的評價,【五條悟】不置可否,沒有因照片帶來的插曲而放過她,牽起她的手追問。

  「我暫時沒想好…」

  此時此刻,親昵的舉動反而讓時柒感到了更大的壓力,他的手看似虛握著她的,卻不容掙脫。

  「現在也不合適不是嗎?」

  第一個回答沒讓對方放過自己,時柒靈光一閃,用時機不合適當最合理的借口。

  如今他們三人位於京都的五條本家,除了五條悟,周圍全是她不認識的人,要是他們變成小孩子的事傳出去,不知道會有什麼麻煩。

  兩個五條悟已經引起羂索注意,勉強糊弄過去了,再整些么蛾子,她可想不出別的理由。

  「這裡確實不太方便,那就去我的地盤。」

  【五條悟】認可地點頭,卻不是放棄,而是順著她的話直接換地方。

  時柒還沒來得及做出最後的掙扎,身周的景像就開始扭曲,耳邊的聲音也變得難辨。

  先斬後奏這一套,她很少體驗,因為他們大多時候都尊重她的意願,不會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

  被「強行」帶著轉移陣地的時柒反思自己,她的拒絕確實不夠強硬,誰讓她確實心動,想看幼年五條悟呢。

  而自家男友又最會察言觀色,尤其是對她,她的所思所想幾乎就沒有瞞得過他們的。

  雙腳再次落到實處,時柒眼前的畫面不再是方才的和室,而是現代化的別墅客廳。

  一面寬大的落地窗就在她對面,窗外是繁華的夜色,看見高樓燈火,她確信他們現在所在樓層不低。

  時柒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的整體布局並不冷清,反而透著一股溫馨。

  與教師宿舍和五條家的房間不同,前者就像臨時的居所,家具的選擇相當隨意,夠用就行。

  而這裡不同,時柒能夠很明顯看出來,每一樣家具都是精心挑選過的,整個空間的色調都是溫暖的,讓人見之心喜。

  有些恍惚地將視線轉移到【五條悟】臉上,她有點好奇他到底什麼時候布置的這麼一個秘密基地。

  「歡迎來到新家。」

  接收到她困惑不解的目光,【五條悟】的回答是抱起她開始巡視領地。

  同樣跟來的五條悟則直接去廚房冰箱,看他對這裡的熟悉程度,時柒意外又不意外。

  他們兩個似乎總能在各種方面,擁有超絕的默契,不管是事先知情,還是因同一個人的本質而如此,都是合情合理的。

  被帶著參觀了一圈,時柒發現這裡只有一間臥室,剩下的是書房、衣帽間、浴室、娛樂室。

  「這是我們以後的家,當然要住一間房了。」

  沒等她問,【五條悟】就察覺到她的疑惑,語氣非常理所當然。

  他專門准備的房子,屬於他們彼此的家,也是用來關住她的最精致的「籠子」。

  這裡的一切都是照著她的喜好,以後還可以添置更多屬於兩個人的東西,讓這裡只有彼此的氣息。

  「籠子」的門是敞開的,沒有鎖,【五條悟】不會限制她的自由,她的意願永遠是第一位的。

  不過,當他和她同時在這裡的時候,他就會把門鎖死,獨處的時間也是需要的。

  「以後…婚房啊。」

  時柒脫口而出,隨後漲紅了臉,恨不得把自己的話吞回去。

  「噗——對,婚房,柒醬果然懂我。」

  【五條悟】忍俊不禁,抱著人笑得身體發顫,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淚,語氣寵溺地附和。

  他不說還好,他一附和,時柒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只想一個人靜靜。

  「哎?原來你已經想到結婚了,那正好明天去把婚姻屆簽了吧。」

  五條悟嘴裡叼著喜久福,晃悠到站在臥室門口的兩人身邊,幾下把白團子吃完,並說了句讓時柒原地炸毛的話。

  「我…我沒…」

  她想說沒有,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念頭並非如此,對著愛人撒這種謊,她做不到。

  因為這不僅是否認自己,也是變相拒絕。

  「不是說要變小孩子哄我嘛,我同意了!」

  大腦宕機的情況下,躲避一件事的方法那就是用另一件事來拖延時間,至少現在沒什麼比這更讓她難為情了。

  都是為難的抉擇,那就選相對來說輕松些的那個。

  在她慌亂失措的時候,互相打配合的兩個男人嘴角微微上揚,在心裡和對方擊了個掌。

  沒錯,他們是故意的。

  先是趁其不備把人帶到這裡,隨後五條悟暫且離場,由【五條悟】帶她參觀房間,讓她放松警惕。

  等到獵物迷迷糊糊靠近陷阱,再添一把火,讓她徹底放棄思考,只能靠本能尋求庇護。

  他們太了解她了,明白在選項單一的情況下,她會困擾、抗拒,想要卻不敢承認,是典型的逃避心理。

  自詡為體貼的男朋友,怎麼能讓女朋友為難,她不願意承認,那就退一步,給她另一個選擇。

  雖然是更讓她難辦的選擇,但一想到能看見她又著急又無措的模樣,就實在忍不住逗她。

  有點體貼,但不多。

  「好哦~」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五條悟】欣然接受,幾步走到客廳沙發旁,彎下腰小心地將她安置。

  五條悟緊隨其後,兩人一左一右在她面前蹲下,眼罩/繃帶後的視線灼熱,無聲催促她進行下一步。

  [小咒,我被五條悟做局了…]

  倘若方才她因慌張而沒看出來,現在冷靜下來,看著他們這副早有准備的架勢,哪還能不明白,她被套路了。

  [哈哈,我都說了五條悟不安好心。]

  小咒冒出來第一句就是幸災樂禍,順帶又抹黑一遍五條悟。

  [過程不重要,反正他們都這麼主動送上門了,你也同意了,怎麼樣,我可以動手了嗎?]

  調侃之後,小咒迫不及待想看五條悟/【五條悟】變成小豆丁的樣子,它一定要全方位無死角記錄下來,有機會狠狠嘲笑對方。

  [動唄,你沒看他倆一直盯著我嘛。]

  時柒在心裡對小咒的明知故問翻了個白眼,現在的局勢都這麼明顯了,他們比她還急,再拖還不知道要做什麼呢。

  [好,就等你這句話了!]

  得到最終的允許,小咒興奮地歡呼,等時柒的手放到兩人身上,將自己的力量通過她的接觸,直接流入五條悟/【五條悟】體內。

  上回兩個男人是在一陣柔和的光暈中,逐漸轉變形態成為貓,這次稍微有所不同。

  隨著力量的輸送,身形修長頗具壓迫力的男人們,像是縮水了一般,在她眼前發生了返老還童的奇跡。

  時柒的眼眸不自覺睜大,看著他們的體型肉眼可見變小,外表也極速改變,時間在他們身上倒退。

  似乎只是一眨眼,她那成熟的男朋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精雕玉琢的小孩子。

  而隨著體型的變化,原本合身的衣服成了累贅,松松垮垮地套在他們身上。

  眼罩和繃帶也不適配了,掉下來掛在兩人脖子上。

  「喜歡嗎?」

  脆生生的童音在她身前響起,是小【五條悟】,時柒感覺自己的心被擊中了。

  下意識捂住鼻子,雖說不至於流鼻血,但她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被萌到飆血了。

  [啊啊啊!好可愛!!好喜歡!天使!!]

  她的眼睛完全鎖死在兩個小男孩身上,眼裡的喜愛幾乎要滿溢出來。

  「…那你是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原來的我。」

  五條悟手腳並用爬上沙發,沒理會因不合身而掉在地上的褲子,反正身上的衣服對現在的他足夠寬大。

  明明可以輕松跳上來,他非要用普通孩子的方式,表現出笨拙惹人憐愛的一面,惹得時柒更加招架不住。

  「抱。」

  【五條悟】更干脆,他直接跳過了詢問的步驟,伸出白嫩的小手,目標明確。

  [天堂…]

  時柒已經無法思考,並且放棄抵抗,一把將兩人抱進懷裡,蹭完這個蹭那個。

  「喜歡…太可愛了…讓…讓我抱抱。」

  僅存的理智阻止了她差點脫口而出的「讓姐姐抱抱」,現在的她與平時害羞內斂的她有很大的不同。

  五條悟/【五條悟】埋在女友的懷裡,眼神中若有所思。

  上次變成貓的時候,時柒就非常大膽,不僅摸耳朵和尾巴,貼肚皮吸貓,還企圖摸貓鈴鐺。

  對寵物不設防可以理解,吸貓上頭是會做出很多平日根本不會做的事情。

  如今兩人是孩童模樣,他們預想過她會母愛泛濫,畢竟女性對幼小的生物天然抱有好感,但屬實沒想到她會這麼熱情。

  在驚訝之後,他們現在的想法再次達成了一致,那就是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想辦法利用這一點。

  不就是變成貓或者小孩,適當的示弱能獲得更多,也只有在她面前,他們才會做這種事。

  無論是哄她開心,還是為自己謀福利,這都不失為最有效的方式,只要達成目的,其他都不重要。

悠于 2025-10-4 11:26

第231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時柒通過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實現了左擁右抱,左手一個小【五條悟】,右手一個小五條悟。

  兩人現在的樣子,和方才完全不同,身上的氣質都變化很大,似乎是有意收斂,以符合此時的外表。

  柔軟的白發就在她手邊,時柒愛不釋手地摸了摸他們的頭,並且發現隨著他們變成小孩子的模樣,後方的短寸也不見了。

  以前摸到那兒的時候,會感受到的刺撓剮蹭,現在被同樣軟的發絲取代,手感頓時提升了。

  對於她從試探到摸得忘乎所以的舉動,兩人有些無奈,算是明白自家女友更喜歡現在的樣子,至少在發型上,幼年的自己略勝一籌。

  探索完頭發的部分,時柒又將目光轉移到他們臉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每一寸都不放過。

  之前看過的照片和真人比起來,簡直就是糟糠。

  且不說能摸到的比薄薄的紙張更惹人喜愛,那張照片是不知名的「攝影師」躲在暗處,不經本人同意偷拍的,無論是角度還是其他,都顯得劣質。

  整張照片唯一的可取之處,那就是照片的主人公——五條悟,他的存在才是那張照片的意義。

  而現在,她有幸在現實中看見真實的、如假包換的,幼年時期的五條悟,並且是兩個。

  天堂也不過如此了。

  看看這比羽毛還輕盈潔白的眼睫,那白嫩精致的臉蛋,還有那雙比寶石還璀璨奪目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小的緣故,雖說依舊能看出他們的成熟,但這份成熟在此時大打折扣。

  也可能是時柒的濾鏡在發揮作用,當她對上那兩雙藍眸,只覺它們比天空還要澄澈,洗去了歲月帶來的鉛華。

  她的手從兩人的頭頂,轉移陣地,來到了他們的臉上。

  觸碰到那層皮膚的瞬間,時柒只覺自己是在觸摸上好的玉石,心尖仿佛都被羽毛輕輕掃過,軟得一塌糊塗。

  五條悟/【五條悟】看著她的神色越來越柔和,目光中的喜愛夾雜著一些他們不是很想看到的,可以稱之為母愛光輝的東西。

  被女朋友當成柔弱的幼崽看待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尚不知自己讓男朋友生出郁悶之情的時柒,簡單的撫摸已經滿足不了她了。

  在他們的默許下,她「惡向膽邊生」,改摸為捏,然後成功在兩人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不太明顯的紅。

  發現他們的臉蛋被自己捏紅了,時柒眨眨眼,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眼神中閃過心虛。

  「這時候後悔未免也太晚了吧。」

  五條悟鼓起臉,稚嫩的童音再次讓她心裡泛起漣漪,為自己方才控制不住犯下的「罪行」感到羞愧。

  「沒關系哦,只要你喜歡,摸多久都可以。」

  【五條悟】抬手牽住她的手不讓她收回,小小的手卻仿佛擁有不可抗衡的力量,輕而易舉牽引著她重新將手放到他的臉上。

  不僅如此,他還主動側了頭,調整了角度,讓自己的臉與她的掌心更加貼近。

  [他…他…]

  手心傳來的溫度和觸感,讓時柒的理智搖搖欲墜,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得到的卻是全然的信賴和縱容。

  [可惡!他太狡猾了!怎麼能用這一招!]

  小咒看到這一幕,為【五條悟】的手段感到震撼,並懷疑自己其實並沒有報復成功,反而成了對方的助攻,成了小情侶恩愛的一環。

  [他絕對是故意的,不,他們兩個都是故意的!我再也不和你們玩了!]

  它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越想越覺得自己被騙了,氣得丟下這句話就不吭聲,獨自生悶氣去了。

  [……]

  對於小咒的控訴,時柒也是無可奈何。

  她剛剛就說了,認為他們兩個是合起伙來套路她,既然都是套路了,除了使計忽悠她同意,小咒的能力當然也在他們的計劃中。

  畢竟有它在,他們都不需要再花費多余的時間和精力,去尋找相關的術式或咒具,只要她要求,就能達成目的。

  只能說看熱鬧的心蒙蔽了小咒的雙眼,它只看到他們對她層層遞進的套路,沒看見針對它的陷阱。

  助攻小能手跑了,這下徹底只剩她面對兩只心眼多的貓,並且還是對自己的新身體適應良好,甚至是得心應手的腹黑貓。

  「這種時候還走神,我可是會難過的。」

  每次她和小咒的交流,都會被【五條悟】抓包,這回也是如此。

  而一旦被指出她沒有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就說明這個男人又抓住了對他有利的把柄。

  「既然已經滿足你的心願了,這雙眼睛就不能只看著我們嗎?」

  五條悟順勢補刀,牽過她的另一只手,以同樣的姿勢貼在她手心,語氣低落,讓人幻視被主人冷落的貓。

  「要怎樣,你的眼裡會只剩下我呢,這顆心,也只裝我一個好不好。」

  【五條悟】空著的手輕輕點在她心口處,眼睫低垂,他那輕柔的話語,以及落在她心口近乎感受不到力道的指尖,完成了最後的絕殺。

  在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控訴和請求下,時柒恍惚以為自己是罪不可赦的罪人,被釘在十字架上聆聽審判。

  「我沒…我錯了!我反思,我懺悔!」

  時柒下意識想反駁,但發現他們說的沒錯,自己就是把他們晾在一邊,那些理由都顯得蒼白無力,否認就是逃避。

  「對不起。」

  她幾乎要被負罪感淹沒,激動之下把兩人猛地抱進懷裡,差點讓他們撞在一起。

  還好兩人反應及時,默契配合是一回事,和另一個自己貼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

  經過兩人的努力,擺脫了和對方共同埋胸的結局,兩顆小腦袋就這麼靠在時柒肩側。

  雖說有些遺憾,但為了避免和其他男人,哪怕是自己的親密接觸,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用道歉,別想那麼多,我可不是為了惹你傷心才說這些話的。」

  五條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受限於身體,他原本可以圈住她的手,此刻只夠得到一半。

  藍眸中浮現挫敗和新奇,因給予不了寬厚的臂膀,自覺安慰力度遠不如從前而挫敗,又因難得以這幅形態與她相處而新奇。

  「柒醬又擅自曲解並自責了,我只是在對女朋友撒嬌哦,一定是現在的模樣降低了老師的魅力,害得你誤會了。」

  【五條悟】從時柒懷裡退出些許,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她的,故作苦惱地抱怨了自己如今的狀態拖了後腿。

  兩人的安慰和打趣,成功逗笑了陷入自責的時柒,讓她不至於沉浸在其中。

  「我們先去整理一下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

  見她情緒恢復,【五條悟】離開溫暖的懷抱,順手將五條悟也拽了出來。

  他抬起兩只手,讓時柒直觀地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衣衫不整充滿了困擾。

  過長的袖子垂落,衣服下擺幾乎拖到地面,領口歪斜,可以看見他們的鎖骨。

  時柒剛剛純粹被軟萌的外表衝昏了頭腦,無視了這些細節,這會兒冷靜下來,臉上浮現紅暈。

  尤其是看見地面散落的褲子,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眼前身影一晃,地上的衣物已經被他們擋住。

  後知後覺醒悟過來自己差點看到什麼,時柒的臉更紅了,慌亂移開視線。

  「去…去吧,需要幫忙嗎?」

  她知道他們准備把身上的衣服換一下,但是今天這一出完全是心血來潮,他們總不可能提前准備好合身的衣物。

  正是想到這一點,才有了後半句的詢問。

  「我們會自己解決的,你就待在這裡,哪也別去。」

  五條悟率先發話,他不可能讓她自己跑出去買衣服。

  「沒錯,這只是小問題,稍微在這等我們一會兒,好嗎?」

  【五條悟】安撫地握住時柒的手,並作出很快回來的保證。

  他們只是外表變成了小孩子,其他都沒變,完全有能力處理這種小事。

  對上兩人的目光,時柒點點頭,答應等他們。

  得到確切的回復,兩人彎腰拾起地上的衣物,回了臥室。

  時柒眼看著臥室門在她面前打開並關上,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整個空間只剩下自己。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她剛准備起身到窗邊,看看夜景打發時間,臥室的門打開了。

  熟悉的身影從門後走出,已經各自穿好衣服的兩人出現在她視野裡,並向她靠近。

  「你們怎麼這麼快?」

  盡管她沒有特地計時,只憑借自身的感覺,距離兩人離開也不過20分鐘左右。

  如此短的時間,出乎時柒的意料,她以為還要再等一會兒。

  畢竟通過方才的對話,她大致肯定這裡確實沒有適合他們孩童尺寸的衣物,也就是說他們需要去其他地方獲取衣物。

  「回了趟本家。」

  兩人再次坐到她身旁,五條悟給出了最簡潔的回答。

  「嗯,想節省時間,就找了舊衣服。」

  【五條悟】補充了一句,並用眼神示意她看兩人身上的衣服。

  時柒這才發現,他們身上穿著的並不是嶄新的衣物,但依舊不失精貴,而且看得出來保存地很好。

  「有被五條家其他人看見嗎?」

  衣服的事暫且解決了,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新的疑問,並且有些期待他們的回答。

  「你希望他們看見?」

  【五條悟】的眼眸劃過一絲了然,嘴角勾起,不答反問。

  「沒有,不過可以有。」

  聽到她的問題,並捕捉到她語氣中的期待,五條悟也提起了興致。


第232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兩人一個反問,另一個更直接,一句「可以有」相當於默認了接下來的行動。

  無論是哪個回答,他們的態度都是一致且明確的,那就是只要她想,現在就可以回本家,滿足她看熱鬧的心思。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時柒張口結舌,欲言又止,猶豫了會兒先是否認了自己剛才的話,隨後小心地追問。

  「而且本家那邊的保密性…萬一走漏風聲,不就又需要解釋了嘛。」

  她的顧慮並非空穴來風,兩個五條悟的存在已經引起羂索的注意,好不容易才掩飾過去。

  加上【五條悟】出現的頻率減少,正好應證了他們為此想出的借口,才勉強讓羂索的疑心沒太強。

  另外還有關於她自身,早就在對方那邊上了重點關注名單,作為出現在五條悟身邊的變數,對方只是還沒動她,不代表不打算動她。

  如今,要是她帶著兩個幼年五條悟出現在五條本家的消息傳了出去,時柒敢肯定自己會成為羂索的頭號關注對像。

  不止是在對方那裡留下最深的印像,更有可能成為第一個需要抹除的威脅,她已經是個靶子了,沒必要再在身上標紅強調,生怕敵人注意不到自己。

  「你說得對。」

  五條悟思索片刻,點頭認可了她的顧慮。

  「那正好,這副樣子只給你看。」

  【五條悟】無所謂,反正他本就是為了讓她開心才考慮,任何會將她置於危險中的事,都必須杜絕。

  最強也有弱點,這件事不管是五條悟還是【五條悟】,他們早就知道了。

  或許入學高專前的六眼神子是最不受約束的,可以隨心所欲當最強,但他也是最孤獨的。

  走出五條家那座供奉他的神龕,接觸到外面的世界,他才是真正走下了神壇,擁有了更多的人性。

  聽到【五條悟】充滿獨占欲的宣言,時柒把人抱過來在他柔嫩的臉蛋上親了幾下,不等五條悟抗議,把他也撈過來親。

  這時候都不忘端水,她覺得自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很厲害了。

  不過他們都知道她的意圖,並未特地指出,也沒有借此爭風吃醋,享受在一起的時間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這份安靜沒有持續多久,五條悟似乎想起什麼,從她懷裡離開,小跑去廚房。

  [他們適應角色也太快了…]

  看著他的背影,時柒由衷地佩服。

  那可是五條悟,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是28歲的成年男人,此刻卻當著她的面,邁著小腳丫跑走,她感覺自己出現幻覺了。

  [哼,故意裝可愛,不要臉。]

  只是生悶氣閉麥的小咒冒出來罵了一句,表達自己對男人惡意賣萌的鄙視,便又不吱聲了。

  時柒目睹五條悟跑過去,又端著一個點心盒子跑回來,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把盒子放到她腿上。

  「餓了?」

  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盒子還冒著絲絲寒氣,好在【五條悟】提前往她腿上蓋了一塊毛毯,隔絕了會對她造成不適的源頭。

  毛毯是五條悟起身之後,【五條悟】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她方才還好奇明明不冷為什麼要蓋毯子,這下全明白了。

  他們兩個現在是裝都不裝了,也沒見眼神交流,就在她面前完成了一次分工合作,這是生怕她不知道兩人默契有多好。

  精美的盒子被打開,一股冷氣彌散在空氣中,數枚雪白剔透的團子整齊排列。

  看著盒子裡的大福,時柒福至心靈,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問完問題,她沒等回答,而是伸出雙手捏起軟糯冰涼的大福,一手一個,喂到他們嘴邊。

  不就是投喂,以前又不是沒做過。

  唯一的區別在於喂成年版五條悟/【五條悟】會臉紅心跳,因為他們會故意做一些曖昧舉動。

  比如吃的時候神情專注地凝視著她,從張嘴到吞下,整個過程細嚼慢咽,好似要將她吞吃入腹。

  又比如看見她手上的糖霜,不用手帕或紙巾擦拭,而是親自舔去,做的時候眼神依舊盯著她。

  總之和大貓玩投喂游戲,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心防戰,她必須守住自己的理智不被蠱惑,可謂是甜蜜又煎熬。

  可現在不一樣了,大貓變小貓,平時的壓迫感幾乎不存在,喂小孩和喂大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小心地捏著兩團點心,看他們張開嘴一口咬下,往常最多兩口沒的大福,現在的他們需要三四口。

  要不是兩只手都被占了,時柒都想捂臉傻笑了,畢竟乖巧吃甜點的幼崽最可愛了。

  盡管時柒克制住沒露出奇怪的表情,接受投喂的兩人仍然能從她的眼神和面部肌肉細微的變化中,判斷出她此刻的心理活動。

  賣萌計劃很成功,不如說太成功了,女朋友完全把他們當成需要照顧的小孩子,他們的魅力徹底沒救了。

  無聲嘆氣,此時的局面也在他們的預料中,但有的時候計劃太順利反而沒有成就感。

  「別真把我們當小孩子。」

  手上一空,大福的最後一口被五條悟吃下,手指也一並被他咬住,能夠明確感受到牙尖在手指上的觸感。

  時柒愣神,他的舉動讓她有貓貓咬住磨牙棒磨牙的既視感,指腹傳來的微弱刺痛和麻癢,讓她不知所措。

  「你還記得,我們是你的男朋友吧。」

  【五條悟】慢條斯理吞下最後的大福,如同幼貓喝奶般,細細舔舐她指尖殘留的糖霜。

  他的語氣中沒有抱怨,卻比抱怨更讓她無所適從。

  「記…記得啊,我最帥氣最有魅力,同時也是最強的男朋友,怎麼會忘呢。」

  雙手都落在兩人手上,時柒只覺自己現在是砧板上的魚肉,並且還是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的鹹魚。

  他們的問題看似給了她辯解的機會,可她無論說什麼都是狡辯,是無用的掙扎,她已經被定罪了。

  「哦——是嘛。」

  五條悟稍稍用力咬了一下,卻把握在不會留下傷痛,只疼一瞬間的程度,小施懲戒。

  「那是我們誤會了,柒醬向來是個乖孩子。」

  【五條悟】沒咬她,而是松開手,自己拿了一枚大福繼續吃,話裡的體諒反而讓時柒更加氣短。

  「好吧我承認,誰讓你們太可愛了,忍不住嘛。」

  罪責已定,時柒放棄辯解,耷拉下腦袋小聲嘀咕。

  她認了自己剛剛一切行為的動機,並解釋了原因,雖說有甩鍋的嫌疑,但這是她的真心話。

  「這麼喜歡小孩子?」

  五條悟歪頭,問出關鍵問題,他想知道她對於孩子的喜愛是對所有,還是只對他。

  「想要?」

  【五條悟】更直接,畢竟是連婚房都准備好的男人,與她有關的未來,每一環節他都想掌控。

  「才沒有,我只是喜歡你們,不管什麼樣子都喜歡。」

  面對兩個異曲同工的問題,時柒連忙搖頭。

  且不說她從來沒考慮過,現在的她也沒有心思考慮那麼久遠的事。

  更何況她也沒說謊,她的全副身心都只系在五條悟/【五條悟】身上,其他任何人或事都比不上他們重要。

  對於自己的心態,時柒其實一直很清楚,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個人,雖說目前這一個人還是切片狀態,本質是同一人。

  她無法想像生命中再出現另一個重心,分去她和他的注意力,這份獨占的心理,只接受唯一性。

  「你總是能帶給我驚喜。」

  【五條悟】已然吃完手上的點心,聽到她的回答,擦手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她。

  那雙眼眸此刻如同漲潮的海水,深沉的情緒在其內翻湧,好似要將她淹沒。

  「哇哦——確實驚喜,這可是我今天聽見最令人愉悅的表白了。」

  五條悟的反應更加外顯,他將剛拿起的大福丟回盒子裡,好比丟開不重要的雜物,而不是他喜歡的甜品,隨後直接貼近。

  「就是這樣,你的一切都屬於我,不需要第三者來打擾。」

  他將臉貼在時柒的小腹處,姿態親昵,語氣卻不容置疑。

  「你只需要注視著我就夠了。」

  【五條悟】直起身,雙手抬起環住她的脖子,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拉過去,將微涼的臉蛋貼上來蹭了蹭,吐出的氣息帶著一絲涼意。

  因兩人帶著禁錮意味的親密舉動,時柒坐在沙發上,傾斜著身體,保持著難以動彈的姿勢。

  他們的宣言就像鎖鏈,在她心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將她的心完全束縛,與他們鎖在一起。

  這份沉重的愛意,是雙向的,他們屬於彼此,也只屬於彼此。

  時柒覺得自己現在完全被濃稠的愛意包裹,如同泡在了蜜糖罐子裡,哪怕是呼吸都充斥著甜味。

  只不過她並未完全沉浸在其中,五條悟/【五條悟】絕不會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想別的。

  [下次得告訴他們別吃這麼冰的東西了。]

  貪吃的貓咪不願意等,剛從冰箱取出來的點心就直接吃,還吃了不止一個,而她反應遲鈍沒發現不對。

  直到此時此刻,她切身體會到了後果。

  腿上有毛毯隔著還好,可他們現在一個貼她腹部,一個貼她臉,吃完冰點心的小臉蛋失去了溫熱,她能很明顯感覺到那股涼意。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不適,躺在她腿上的五條悟很快就起來了,並伸出手用掌心幫她回暖。

  【五條悟】也及時松開她,一方面是側彎的姿勢會讓她難受,另一方面也是捕捉到她剛剛瑟縮的反應。

  [就五條悟的身體素質,吃再多都沒事,反倒是你注意點別著涼了。]

  小咒哼哼唧唧囑咐著時柒,它才不關心五條悟/【五條悟】吃什麼。


第233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溫馨安穩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如流沙般在指縫中流失,最後的劇目悄然登上舞台。

  夜色如水。

  時柒獨自留在高專,五條悟/【五條悟】都不在她身邊,高專的其他人也都不在。

  整座校園如今只剩下她,家入硝子,還有夜蛾正道。

  半小時前,五條悟接了個電話,把她安頓好後就離開了,至於其他學生和老師,也早就抵達戰場。

  [如果可以,真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那一刻。]

  時柒久違地回到了薨星宮,五條悟臨走前把她送到這,認為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要求她一步都不許離開。

  「我很快就回來,你在這別亂跑,等我。」

  頭頂仿佛還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溫熱和重量,耳邊也依舊清晰記得他鄭重叮囑的話。

  時柒站在巨樹旁,仰頭望著高大的樹冠,內心湧現不舍和留戀。

  [這有什麼的,你要是喜歡,等重置之後我再幫你把五條悟變小不就好了。]

  小咒明白她是想起了前陣子在別墅的事。

  那一天的經歷,對時柒來說猶如美好的夢境。

  [你這話要是被他聽到,指不定怎麼折騰你的小金庫。]

  沉悶的氣氛被它的話打破,時柒也算苦中作樂,拿【五條悟】薅羊毛的行為調侃它。

  [哼,我才不怕,現在他能做到,不代表世界線重置後也能做到。]

  小咒的信心可不是無憑無據,只是它沒告訴時柒為何有這份篤定。

  世界線重置之後,所有與她有關的一切都會歸零,記憶不過是最淺顯的東西。

  它只提了他們會遺忘她,沒有提他們之間擁有的束縛和契約會不復存在,這是小咒唯一一次,出於自己的私心隱瞞。

  [小咒,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時柒將雙手舉到眼前,看著自己依舊脆弱的軀體,伸出手開始拆解纏繞在手臂上的束縛。

  [不急,他才剛到沒多久,夏樹清和的辦事效率還是那麼高。]

  小咒先是告知五條悟的動向,隨即提起他們的盟友夏樹,對方充分利用了手頭的資源,通過各種方式將替身人偶分到了每個游客手上。

  也就是說,現在位於涉谷帳內的那些無辜民眾,人手一個保命符,最大的後顧之憂已經解決了。

  [夏樹先生向來周到。]

  束縛在身上的布條解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常年不見天日的皮膚,在昏黃的光線下,透著瑩白。

  說起夏樹,時柒免不了想起自己那些改良之後勉強可愛一些的人偶,在交給對方時得到了很嫌棄的反饋。

  「我假設你的審美沒有問題,那就是為了迎合萬聖夜的節日氣氛。」

  她猶記得當時夏樹清和的表情,那是一種看到顛覆他個人審美的醜東西,卻又不得不忍住罵人的衝動,總之很難形容。

  盡管說出口的話陰陽怪氣,夏樹清和卻沒有針對她的手藝給出具體的點評,甚至給了她台階下。

  時柒猜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夏樹不想再多看那些人偶一眼,連回憶都不願意,才輕易放過了她。

  畢竟對方的術式就是制造出外形精致的人偶,以他那極為講究完美的性子,她交上去的「作品」對他來說就是踩雷,是對強迫症的挑釁。

  要不是正好碰上萬聖節,以及沒有多余的時間重做,時柒覺得夏樹清和絕對會讓她回爐重造,而不是忍著脾氣收下那堆不符合他審美的道具。

  [周到歸周到,他要求也太嚴了,阿柒你又不是專門做這個的。再說了,不管是什麼樣子,起到作用不就好了。]

  小咒也記得那天的對話,它覺得夏樹清和過於嚴苛,竟然指望一個非專業人士擁有和他一樣的手藝。

  [還有,阿柒你可是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完成的制作,從自學到制出成品,都是視力受限為前提,這可比他厲害多了。]

  這番話不僅僅是對自己人的無條件維護,也是根據事實給出的客觀評價,它可不希望時柒被打擊到。

  [謝謝你的誇獎。]

  隨著束縛徹底解開,時柒的氣息變了,沉寂許久的力量在復蘇,身體的無力感逐漸消退。

  [悟他,他們是不是已經…]

  感受著充盈的咒力,時柒沒有立刻離開地底,而是拋出一個令小咒意外的問題。

  雖然她沒說完整,可小咒當即理解了她想問的到底是什麼。

  […算是吧,你們一個個就不能消停會兒,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嚇我一次。]

  沉默許久,小咒無奈的抱怨聲響起,它是真沒轍了,作為兩頭瞞的中間人,它也很不容易的好嗎。

  結果他們可倒好,連心眼最少的時柒現在都成了演技派,他們互相裝傻,就它白費力氣。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都最後了,想確認悟的情況嘛。]

  時柒閉上眼,開始與天元結界進行共鳴連接,還不忘為自己剛才的疑問找了個最合理的理由。

  起初她確實沒能發現男友的不對勁,畢竟她就算一直在成長,在心計和演技這方面遠遠比不上他們這些有八百多個心眼的家伙。

  她能夠仰仗的,無非是她的直覺,以及對五條悟的了解。

  另外就是他們無法在融合的事上做到徹底瞞住她。

  【五條悟】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兩人之間的默契也與以往天差地別,那麼多破綻,她就算想無視也做不到。

  意識恍若沉入深海,無邊的幽暗將她包裹,她在尋找那唯一的錨點,獨屬於她的錨點。

  [找到了。]

  鎖定了目標,時柒的身影消失在薨星宮內,她沒有依照五條悟的要求躲在安全的後方,而是直接通過結界,跨越遙遠的距離來到了澀谷。

  雙腳落定在無人天台,耳畔是微涼的夜風,睜開眼俯瞰下方,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擠在帳的邊緣。

  被困在澀谷的人們全然失去了游玩的興致,從未接觸過的非自然現像,以及被困的局面,引起了大規模的恐慌和騷亂。

  [要不是知道會重來,這個數量的知情者,可是個大麻煩。]

  時柒看著下方吵吵嚷嚷的人群,為總監會的工作量感到同情,好在這額外的重擔並不會落下。

  [目前已經出現部分死傷,觸發人偶的那些人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夏樹那邊會接手。]

  小咒隨意掃了眼整個澀谷,將當前情況簡單告知,也讓時柒明白過程中的負擔省不了。

  [那也沒辦法,忙就忙點吧。]

  時柒懷疑小咒是故意點出這一點,並且對此樂見其成。

  [五條悟那邊已經和特級咒靈對上了,學生們在四處搜救,你要下去幫忙嗎?]

  分享完實時情報,小咒看熱鬧不嫌事大,詢問她是否參與。

  [你就怕我不被當場抓包是吧,要是他知道我過來了,不得把我拴身上。]

  她好不容易借著結界的便利進入帳內,又有小咒的力量隔絕束縛和契約,免得因此被發現,它現在的提議簡直是慫恿她主動送上門去。

  時柒不敢想,本該好好待在後方的自己擅自跑出來不說,還直接跑到前線戰場,五條悟會是什麼反應。

  [他絕對會生氣的,小咒,你是不是記我仇了。]

  陳述的語氣,時柒認為小咒大概率是因為她「重色輕友」的態度,導致現在想看她倒霉。

  [阿柒你冤枉我!我就開個玩笑而已,真想看你遭殃,我都不幫你打掩護了,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聽到她的話,小咒急了,它可從來沒記過她的仇,最多就當場鬧鬧別扭。

  [我可是從頭到尾都站在你這邊的,五條悟不想讓你冒險,我也不想,可是你我都明白,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承諾會保護好你,就一定會做到。]

  小咒再次強調她的重要性,並且重提曾經的承諾。

  確實,正如它所說,最後一場戰役,她和它都不能缺席,如果不然它也不會放任她離開庇護所。

  [我相信你。]

  再多的話語,都濃縮在這簡單的四個字中,時柒沒有再提其他,而是耐心等待最終幕的到來。

  澀谷街道,輔助監督們在帳外有條不紊地進行工作,無論是處理突然出現在身邊昏迷的游客,還是彙報進展,他們都在貢獻自己的力量。

  趁亂渾水摸魚的詛咒師,亦或是羂索找來的同伙,未進入帳的由守在各處的咒術師阻攔,而已經在帳內的,則交由進入支援的幾人。

  七海建人的領帶纏縛在手上,西裝領口敞開,一頭金發有些凌亂,他剛解決一個以虐殺目標為樂的詛咒師,臉色相當差,顯然被影響了心情。

  冥冥帶著她的弟弟憂憂,處理著那些數不清的咒靈,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咒靈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消散在空氣中。

  京都校的學生分成兩隊,祓除咒靈並救人。

  「虎杖!我的摯友!」

  東堂葵偶遇虎杖悠仁,隨手甩了甩拳頭上的咒靈血,激動地迎上前去,給了虎杖一個熱情的擁抱。

  「東堂,你也來了,真是太好了!」

  多一個幫手就少一份壓力,也能多救一些人,虎杖對熟人的出現表示欣喜。

  「這麼大的事,接到消息的所有咒術師都出動了,我當然不能錯過。」

  東堂解釋了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總監會對國內的咒術師都下發了支援任務,這可是咒術界難得一遇的大事。

  祓除咒靈,維護社會安定,是咒術師們的職責所在,哪怕是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親友,他們也必須參與進來。


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就在虎杖悠仁與東堂葵會面時,伏黑惠與釘崎野薔薇也在他處行使職責。

  沒有了真人,釘崎拿著錘子大殺四方,幾乎一錘一個咒靈,等級高一點的多來幾錘。

  伏黑惠原本是獨自一人,直到他遇上了禪院直毘人,對方不放心自家繼承人出什麼意外,直接跟著伏黑惠,偏偏實力差距在那兒,沒法甩開。

  這一次禪院家的人還來了禪院直哉,不過他認為自己足夠強大,加上想見識一下伏黑惠的本事,半路就與禪院直毘人分開,卻正好錯過了。

  沒能與家主看好的內定繼承人碰面,反而與禪院真希狹路相逢,兩人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氣氛直接降到冰點。

  「喲,這不是無咒力的廢物嗎?竟然敢出現在這種地方,急著送死?」

  隔著一條街,真希看見那頭眼熟的金發就想走,平常就懶得理他,現在是關鍵時刻,她更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

  奈何禪院直哉沒給她機會,見她打算無視自己,更是被挑起了怒火,尖銳惡毒的話直指背對他的真希。

  放在武器上的手攥緊,真希忍了又忍,想到不知在何處的妹妹,強行把怒意壓下去,抬腳准備離開。

  「怎麼,廢物就是廢物,連帶你那個妹妹…」

  發現對方依舊無視自己,禪院直哉更覺顏面掃地,身為嫡子他不允許看不起的廢物反過來忤逆他。

  然而話還沒說完,一股蠻橫的力道襲來,他的小腹受到猛烈的衝擊,腰背控制不住彎曲。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眨眼間,他的後背傳來疼痛,牆壁坍塌的聲音,碎石砸落在他身上。

  躺在廢墟中,禪院直哉表情錯愕,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也或許是無法接受。

  聽到對方提起妹妹,真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如同澆了油,瞬間燃得更旺。

  避免爭端並不代表她懼怕他,只不過是不想和令人作嘔的東西待在一起,有這時間她還不如多祓除一些咒靈。

  可惜有些人不是你想無視就能無視的,禪院直哉就屬於自大到不允許任何人違背他的意願,無視只會惹怒他。

  但他顯然也忘了,真希早已不是小時候只能被動挨打的孩子,她有了足以反擊的力量。

  禪院直哉傲慢自大,認定了誰是弱者,就不屑於關注對方是否有所成長,在他眼裡弱者永遠是弱者,尤其是女性。

  把人打飛砸穿街邊商鋪牆壁後,真希懶得再理他,轉身准備去找真依,有直哉這垃圾在,她更不放心妹妹。

  [哇哦——帥啊,真希這一手干得漂亮。]

  等待的時間,時柒也不是純發呆,小咒將戰場各處的情況都轉述給她,精彩的部分還會將畫面同步過來,讓她看熱鬧。

  目前最大的樂子就來自禪院直哉,被他一直以來都看不起的真希一招打飛,怕是尊嚴掃地了。

  [活該,看他那囂張跋扈的樣子,真以為所有人都圍著他轉呢。]

  對於禪院直哉,小咒並未給予太多關注,御三家裡面值得它多注意的只加茂一家。

  五條家以五條悟為主,禪院家明哲保身,同樣是爛橘子,添的麻煩遠沒有加茂多。

  它對禪院直哉的印像,只停留在內核腐爛,將女性視為男性的附庸,行事風格離經叛道,染金發帶耳釘,是個無可救藥的小橘子。

  [只這麼一下,看來還是不夠。]

  畫面裡,禪院直哉在徹底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後,臉色漲紅,屈辱、不甘、憤怒,混合著不可置信,最終形成了恨意和殺意。

  他從廢墟中走出,余光瞥見玻璃窗映照出的狼狽模樣,凌亂的金發,臉上身上都沾滿了牆灰,衣服也有一部分破損。

  這副髒亂形像,徹底點燃了他的情緒,他不允許造成這一切的罪人就這麼輕易離開。

  戰鬥一觸即發,察覺到背後朝自己而來的惡意,真希停下腳步,握緊手中的武器,轉過身去。

  她顯然意識到不解決掉禪院直哉這個麻煩,後續所有事都無法開展,無論是與真依會合,還是支援任務。

  [沒事,熊貓和狗卷正好往那個方向過去了,一打一是精彩,不過還是正事要緊。]

  小咒調出一份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圓點,白色的占大多數,是那些被困的人,紅色是咒靈,顏色越鮮艷等級越高。

  綠色的是己方人員,所有咒術師,包括東京校和京都校的學生,而代表禪院直哉的點是淡黃。

  地圖上唯一一個也是最亮眼的藍點,屬於五條悟,地底下還有紅到發黑的點,顯而易見是羂索。

  [夏油傑呢?]

  時柒大致掃了一眼,沒發現另一個點,她不認為小咒會將對方列入其他顏色。

  [他在帳外面呢。]

  小咒不意外她會有此一問,特地解釋了夏油傑不能出現在帳裡的原因。

  [規則現在和我們一樣緊盯著這裡,他要是出現絕對會引起注意,到時候假死的事情瞞不住,局面就不可控了。]

  一旦夏油傑進入帳,規則必然會捕捉到本該死去的靈魂,那和把弱點送給它沒區別。

  尤其是羂索現在用的軀殼是「夏油傑」,哪怕夏油傑做了偽裝,和那具身體離得越近,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高。

  還有很關鍵的一點,是夏油傑擁有真人的術式,如果他進入帳,命運的慣性推動下,誰也不知道是重新誕生一個真人,還是直接控制他的身體補上缺失的部分。

  [等五條悟把人解決就好了。]

  解釋結束,小咒以輕松的口吻安慰時柒。

  少一個強大助力沒有關系,對面也少了最麻煩的真人,五條悟不需要極限開領域救人,便能以最佳狀態應對敵人。

  由於不願讓她操心太多,不論是小咒還是五條悟,亦或是其他人,都沒有將最後的布局告訴她。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了解了這部分內容。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下方的戰況逐漸明朗,受困民眾除了遭遇咒靈/詛咒師觸發替身人偶,從而被轉移出去的那些,剩下的大多都被聚集到相對安全的地方暫時安置。

  搜救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眾人都稍稍松了口氣時,潛藏在陰影中的危險悄然而至。

  「虎杖去哪了?」

  守在臨時營地的東堂葵詢問身邊的釘崎野薔薇,他正好回來休整,沒看見本該在這裡的虎杖悠仁,有些疑惑。

  「我也才回沒多久,那家伙又不是小孩子了,估計又是答應幫誰忙了吧。」

  釘崎隨手拿了塊干淨的毛巾擦臉,不甚在意地吐槽。

  她說的話很有道理,也符合現實,東堂葵自己都見了不止一次,當有人因失散的家人/朋友感到焦慮,得知這一情況的虎杖悠仁就會主動提出去尋人。

  「不愧是我的摯友!」

  心頭隱約的不安被暫時忽略,東堂葵沒再多問,准備休息一會兒也繼續出去幫忙。

  而此時的虎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起初確實是出來替人找東西,對方丟失的是母親的遺物,那件物品現在就在他的口袋裡。

  然而回去的路途並不順利,剛找到東西沒多久,他就被一個白發少年攔下。

  對方目標明確,一言不發就攻向他,無論是操控嫻熟的冰系術式,還是並不弱的體術,給虎杖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脹相它們幾個當哥哥的怎麼不在?]

  發現虎杖被裡梅找到並應對吃力,時柒皺眉,不明白脹相這個究極弟控為何不在虎杖身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說提前認親了,虎杖吃下手指這件事是關鍵節點,他們現在差不多是被迫失聯的狀態。]

  小咒訕笑兩聲,眼下是最關鍵的時期,它和規則都不能擅動,它們都在等一個時機,能夠一舉打敗對方獲得最終勝利的時機。

  [那就看著他把剩下的手指都吞下去?]

  時柒對這個結果表示不滿,他們努力了那麼久,沒道理這種時候只能袖手旁觀。

  [怎麼可能,不還有夏油傑嘛。]

  小咒急忙否定她的猜測,並將針對虎杖的拯救計劃娓娓道來。

  夏油傑對「無為轉變」的使用已經如臂驅使,只等一個實踐的機會。

  有其他被咒物寄生的普通人作為經驗包,又在前段時間初步試探了虎杖體內屬於宿儺的靈魂領域。

  [等虎杖把那些手指都吃下去,就會觸發他身上的傳送機制,把他送到夏油傑那邊。]

  對於夏油傑的能力,小咒表示認可,信誓旦旦保證有對方在,就算無法當場分離兩面宿儺的靈魂,也能夠阻止宿儺占據虎杖身體鬧出大麻煩。

  [你們背著我竟然安排了這麼多。]

  時柒聽得腦子都大了,卻也放下了懸在心上的石頭,她相信大家,也相信小咒的判斷。

  [說好了要讓你好好休息的,這些事情當然要盡善盡美計劃好。]

  小咒就差驕傲叉腰,畢竟它可是再三保證所有事都會解決,可不能讓她連休養的時間還費心思想那麼多。

  [悟那邊進展如何了?]

  時柒站在天台邊緣,看著地圖上和藍點幾乎貼在一起的兩個紅點,它們的光芒逐漸黯淡,如風中殘燭一般,幾息之間在她眼前熄滅,心下有了猜測。

  [玩夠了,剛把花御和漏瑚祓除。]

  小咒的話讓時柒沒忍住笑出聲,腦海中不自覺腦補出貓貓扒拉了幾下老鼠,失去興趣後把老鼠摁死的生動畫面。

  [就你笑得出來,換別人都要嚇死了,你是沒看見你家五條悟祓除那兩只特級的樣子,麻煩摘摘你的濾鏡吧。]


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咒的控訴讓時柒忍俊不禁,依言在腦海裡想像了一下五條悟祓除咒靈的畫面,沒體會到它希望她感受到的壓迫。

  [我真的想像不出來,你剛才怎麼不直接給我看。]

  以她的想像力,要麼就是將五條悟貓塑,那樣更加不會覺得可怕,而是會覺得可愛。

  要麼代入以前見過他在敵人面前的冷臉,也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認為他怎樣都很帥,冷著臉的樣子也特別有魅力。

  既然它想讓她摘下濾鏡,時柒就直接把責任推到它身上,是它沒有讓她親眼見證所謂嚇死人是什麼樣的,那就不怪她濾鏡疊滿。

  [你…我那不是怕嚇到你,下次一定給你看!]

  被倒打一耙,小咒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時柒竟然會這麼說,差點氣得跳腳,偏偏它還真沒有合理反駁的余地。

  一時疏忽造成了現在的局面,小咒試圖通過其他方式挽尊,比如以為她好為名正言順的理由,再約定給她看下一次的證據。

  [下次?就現在唄,我都有好一會兒沒看見他了,讓我看看。]

  得到小咒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承諾,時柒不假思索趁勢提出要求。

  從分開到現在,她感覺時間過得太慢了,越看不見他就越想,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你還挺會順杆爬,我是你們之間談情說愛的橋梁嗎?!]

  小咒哪裡品不出她真實的想法,時柒就差明說她想五條悟了,不對,這就是明晃晃地表達了想念。

  之前也就算了,多是五條悟套路她和它,她們算是站在同一戰線上,同樣被忽悠跳坑的「戰友」。

  可現在,時柒主動提出看她家男友,對小咒來說相當於「背叛」了她們的友誼,一下捅了馬蜂窩。

  [咳…才不是,我只是為了更好了解情況,這樣也方便及時出手不是嘛。]

  察覺到小咒炸毛了,時柒有些心虛地用手指勾住被風吹到身前的頭發,在指節上來回纏繞。

  [信你我就是傻子,你剛剛絕對不是這麼想的,阿柒,你這個叛徒!]

  小咒自詡已經不是過去單純好騙的自己了,對時柒的找補行為表示你編,繼續編。

  它一直都知道時柒和五條悟兩人感情好得不行,屬於是兩個大多時候都很清醒的戀愛腦。

  作為吃狗糧次數當之無愧排第一的它,是最有資格點評他們的。

  當然,最寵的也非它莫屬,嘴上宣判了時柒的「叛變」,動作卻一點都不慢,清晰的畫面出現在時柒面前的半空中。

  [我錯了,小咒最好了。]

  對於小咒口嫌體正直的行為,時柒沒有得意,更沒有特地指出來,而是干脆認錯並承認它對自己的好。

  [知道就好,我可比五條悟靠譜多了。]

  得到時柒柔軟的妥協和誇獎,小咒本就不多的一點點別扭情緒立馬消失不見,當然也不忘再強調一次自己更厲害。

  深知越是這時候越要順毛哄,時柒沒反駁它的話,而是應和兩聲,便將視線專注地放在面前的投影上。

  畫面裡,五條悟身處地下,周圍還有不少面帶恐慌的人。

  好在他們都沒添亂,亦或者是被嚇得不敢亂動,一個個都擠在一堆,大氣不敢出。

  而剛祓除完特級咒靈的五條悟,臉上還殘留著戰鬥帶來的興奮,眼罩早就不知被他丟到哪裡,深邃藍眸在光線不好的地下層閃著幽幽的光。

  他的身上纖塵不染,與之相反的是他腳底和身邊。

  地鐵軌道嚴重扭曲,地面還有大片的龜裂,牆壁也凹陷進去,上面還有濺上去的紫黑血液。

  哪怕沒有親眼看到他祓除的戰鬥場面,只從現場的痕跡也能推斷出,那兩只咒靈死的不是很安詳。

  時柒余光掃過站在站台上的那些人,從他們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了小咒口中的「嚇死人」是怎麼樣的情景。

  人沒事,魂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有些倒在地上失去意識的,她都懷疑是嚇暈了。

  至於是被什麼嚇暈,那就不一定了。

  [早知道把精神受衝擊而失去意識也列入判定標准了。]

  時柒收回看向無辜民眾的目光,內心默默吐槽。

  [你當替身人偶是萬能傳送器呢,這些人暈過去又沒什麼,睡一覺就結束了。]

  小咒不以為然,它覺得失去意識也是一種比較好的自我保護機制,不管之後會不會遇到危險,至少精神上不用再受折磨。

  [再說了,你也不看看他們現在在哪裡,地底的咒靈就那兩個特級,已經被五條悟解決了,剩下的危險只有羂索,現在的地下簡直不要太安全。]

  它一針見血點明了現在的形勢,時柒明白它說的是最中肯也是最正確的。

  羂索利用「夏油傑」的術式釋放出去的咒靈,幾乎都在地面上,遍布整個澀谷。

  至於地下幾層,數量稀少的咒靈有其他人解決,五條悟只需要負責最關鍵同時也是威脅最大的花御和漏瑚。

  而它們兩個不像真人那麼惡趣味,喜歡看人類痛苦掙扎的樣子,它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拖住五條悟。

  正因為這純粹的目的,與它們位於同一層的那些人才沒有遭遇太多危險,只承受了未知和三觀顛覆帶來的恐懼慌亂,也就是精神上的衝擊。

  比起地面上倒霉遇到咒靈或詛咒師,在真切的生死危機面前,確實要好太多。

  這一切都建立在真人提前被他們消滅的基礎上,時柒從未後悔當初孤身犯險,畢竟沒有那一次的危機,如今的局勢也不會如此有利於他們。

  她的犧牲是值得的,但她不會對任何人,尤其是小咒和五條悟說出這句話,那等於親手在他們心裡扎刀。

  [陀艮呢,好像一直沒看見它。]

  時柒突然想起被她遺忘的另一只特級,方才地圖上的紅點,與五條悟同一塊區域的本該是三個才對。

  [它啊,給你看之前已經被五條悟順手解決了。]

  小咒輕描淡寫將特級咒靈的死一筆帶過,只「順手」二字,就將對方的命運講述完畢。

  […那還真是,這也太順利了吧。]

  時柒欲言又止,最後干巴巴地只說出這麼一句。

  事情進展順利,她反倒有些不安,懷疑一直沒動靜的規則在暗中謀劃著什麼。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們可是花了十年!不是十天,不是十個月,前期做了那麼多努力,你當是天上掉餡餅嗎?]

  小咒不允許時柒如此看輕過去的付出和犧牲,雖說它非常理解她在擔心什麼,還是要讓她充分認識到,正因有這些艱辛困苦的過去,才換來了現在的順利。

  [規則那邊翻不出什麼風浪,有我盯著呢,它動我就動,這是我和它之間的事,你不用顧慮它。]

  十年,不止時柒等待了那麼久,小咒也一直在等待,蟄伏至今,曾經被壓制的不甘和憤怒,馬上要迎來一雪前恥的機會。

  如它所言,這是只屬於它和規則的鬥爭,誰也無法干涉,它不會再讓規則有機會翻身,這一次只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由它將規則撕碎。

  時柒點點頭,小咒鄭重其事的保證讓她放下心,選擇聽它的,將注意力都放在五條悟那邊。

  只見五條悟抬起手放在後脖頸上,活動了一下脖子,隨後無視了那些用驚懼的目光看著他的人,目標明確朝地下六層而去。

  那裡是最終的戰場,也是決定一切的舞台。

  手心出現沉甸甸的感覺,時柒不用低頭看,就知道小咒交給她的是什麼。

  外表普普通通的四方體,與每一面都有眼睛的獄門疆·表相比,看起來非常無害。

  [自己看准時機用吧,接下來我幫不了你太多,規則那邊有反應了。]

  小咒將改造過的獄門疆·裡交給時柒,這一舉動意味著計劃即將進入最後一步,而這一步,需要她自己去做。

  規則已然按捺不住,小咒不能再陪著時柒,在它和規則分出勝負前,剩下的路要她自己走了。

  [嗯,你去吧,我可以處理好的。]

  拿回存放在小咒那裡的獄門疆·裡,手心冰涼的觸感時刻提醒她,馬上就是最後了。

  攥緊手中的咒具,時柒深吸一口氣,之前閑聊營造的輕松氛圍不再,她和它都做好了准備。

  [我會盡快回來,阿柒,一定要等我。]

  離開前,小咒的聲音沒了往日的輕快,而是透著堅定和一絲不明顯的祈求。

  它並不擔心時柒做不到,它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它不在的時候,她的靈魂支撐不住。

  為了能夠盡快趕回來,它必然會拼盡全力與規則廝殺,只為了能夠趕在情況惡化之前回來。

  目前的它尚未恢復所有力量,但只要解決了規則,它就有辦法救時柒,這是它和她說好的。

  [好,我等你。]

  時柒聽出了小咒暗藏的不安和祈求,她沒有猶豫,而是果斷應下這個約定。

  即使她和它都不確定,但她們都願意為對方盡一切努力。

  無論多麼艱難,哪怕到了最後一刻也絕不放棄,這是她對它的承諾。

  小咒沒再說什麼,只這一句就夠了,剩下的,有關未來的美好暢想,等一切結束,她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實現。

  一直以來能夠隱約感應到的聯系,在她承諾之後沒多久就突兀消失,時柒知道,小咒離開了。

  這還是第一次,她完全感覺不到小咒的存在。

  隨著它的離去,她的內心仿佛空缺了一塊,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獨自站在天台,只覺微涼的夜風都變得難以忍受。

悠于 2025-10-4 11:26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

  為了讓自己不受孤獨的情緒裹挾,時柒再次將視線投向半空中的投影,那是小咒留下的力量維持的,方便她及時掌握現場的情況。

  五條悟無視了周圍驚惶未定的人們,反正一會兒有其他人會過來接受現場的後續工作,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

  而他現在只剩最後一件事,那就是把躲了多年,對他以及身邊人犯下不可饒恕罪行的罪魁禍首,那個只敢在暗中偷偷搞事的老鼠,揪出來殺死。

  新仇舊恨一起算,今天對方只會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在這裡,被他取走性命。

  從【五條悟】的記憶碎片中,五條悟知道了不少事,使得他對羂索的厭惡程度達到了巔峰。

  無論是星漿體的死亡,還是摯友被設計信念崩塌走上不歸路,亦或是他的學生們經歷的苦難,這背後都有對方的影子。

  若說這些是一把又一把的柴薪,已經在他心中點燃了熊熊烈火,那麼融合之後所有記憶的開放,則是在火焰裡扔了大捆炸彈。

  澀谷事變,對方利用自己親手殺死的摯友身體,將他封印,而後是死傷無數的戰場。

  學生、老師、友人,死的死傷的傷,等他出來已經無法挽回,幸存的人,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如今尚有最後一塊記憶碎片,五條悟無法觸及,【五條悟】似乎不願讓他看到它,它就像一個暫時無法打開的黑匣子,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除了那部分記憶,五條悟相當於將上一輪時間線的人生重新經歷了一遍,以記憶回溯的形式。

  因此,這一回,他是決計不能放過導致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最強的失敗,一次就夠。

  來到地下六層,五條悟雙手插兜,閑庭信步走向六眼鎖定的目標,周身的氣勢如蟄伏的獵豹,只等獵物松懈的瞬間,給予致命一擊。

  時柒於天台目睹五條悟向目的地行進,小咒不在,投影稍顯死板,無法根據她的需求全方位展示現場,她現在只能跟著五條悟的鏡頭。

  看不見羂索,她無法得知對方的具體位置,也不知曉對方此刻是以什麼姿態面對五條悟。

  她想起那具完全依照夏油傑,連帶著咒術都一比一復刻的身體,心中安定不少。

  夏油傑沒死,五條悟又知道對方是個冒牌貨,對著那張熟悉的臉,絕對不會因為什麼三年的青春,再次受困於獄門疆。

  只是不確定羂索會有什麼後招,狡猾的敵人向來是走一步看十步,對方苟了千年,不可能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那具軀殼可以在關鍵時刻成為臨時牢籠,時柒不怕羂索跑了,她現在唯一需要提防的,不過就是對方手裡的獄門疆·表。

  畫面實時變動,鏡頭跟隨著五條悟來到一處寬敞開闊的地方,隨著他的視線,她看到了羂索。

  穿著五條袈裟的男人就這麼站在那兒,熟悉的面容掛著虛偽和善的笑,那張與夏油傑分毫不差的臉,令五條悟嫌惡地皺起眉。

  羂索有恃無恐地笑著,額頭上的縫合線在五條悟眼裡,猶如湧動著黑氣的長蟲。

  六眼鎖定對方,不管是那道令人倍感不適的縫合線,還是對方臉上假惺惺的笑容,五條悟都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踩在腳下,撕碎它的嘴臉,扯開縫合線把裡面的腦花抓出來捏爆。

  「悟,好久不見。」

  羂索仍舊眯著眼睛笑,仿佛沒看出五條悟對他的敵意,而是如同一個多年未見的好友,對他打了聲再尋常不過的招呼。

  「啊,是好久不見。」

  五條悟嘴角咧開,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回了一句,他的一語雙關只有他自己懂。

  意料之外的回應,令羂索感到訝異,那雙眯著的眼睛閃過深思,他開始思考五條悟這句話的用意。

  場外觀眾時柒聽懂了五條悟的言外之意,從自家男友的表現中,她更加確認此刻的他是完整的他。

  那句「好久不見」,一是針對羂索的躲藏本領,害得他們時至今日才能和這只陰溝裡的老鼠正式見面。

  還有一層意思,那是屬於【五條悟】的秘密,對【五條悟】來說,這是第二次見羂索,中間橫跨了兩條時間線的距離。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五條悟沒有第一時間就衝上去,而是用六眼將對方仔細審視了一番。

  不看不知道,如今近距離一看,他發現很有趣的一點。

  對方身上似乎有專門針對六眼的結界,五條悟竟然看不透他的咒力流動。

  打個比方,世界上所有人在五條悟面前都是透明的,六眼能夠看出目標擁有的咒力/咒術,也能看透對方一舉一動背後代表的意思。

  然而羂索不同,六眼的探測能力碰上他後如同石沉大海,滿世界的信息流,在對方那裡出現了空缺。

  「真是熱情,看來沒法好好敘舊了。」

  從五條悟冰冷審視的眼神中,羂索明白事情出了點岔子,不過他從來不會只准備一個方案。

  眼下自己這具身體的作用直線下降,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凡事總有意外,尤其是有關五條悟。

  先是不知從何而來,身份至今未明,陪伴在五條悟身邊的那個女人,她的底細是羂索都感到頭疼的。

  查不到來處,無從得知對方的過去,這讓向來掌控全局的羂索有些無從下手。

  所幸除了對五條悟具有超乎尋常的影響外,觀察了那麼久,羂索得出的結論都在告訴他,對方是個離不開五條悟的菟絲花。

  和其他人不同,他們關注的是五條悟戀愛腦,粘人離不開女朋友,一有機會就要抱著人不放,讓他們狗糧吃到吐。

  而羂索關注的是時柒本身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比如身份,比如能力。

  這場觀察持續了數年,也就是時柒之前用的都是馬甲,貓咪馬甲犧牲了,沒引起懷疑。

  就連五條悟都是幾番確認才扒了她的馬甲,之後也沒告訴其他人她就是他的貓。

  人偶馬甲又是夏樹清和親手制作,夏樹幫時柒解決了這件事的隱患,順便給她偽造了身份。

  雖然不知道她的姓名,夏樹清和有的是辦法把問題處理好,順便讓總監會屬於羂索的那些眼線幫他把消息傳給敵人。

  利用敵人的勢力,達成自己想要的效果,是夏樹一貫的作風,省時省力。

  時柒被真人重傷瀕死那回,夏樹氣歸氣,卻也充分利用了這次事件,將她在羂索那兒的威脅性直接降到零。

  好歹是自己護著的人,差點被敵方折騰死了,暫時報復不了,至少要把人護好。

  也多虧時柒確實虛弱,偽裝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待在高專休養,在夏樹的精心操作下,羂索已然將她當成了不足為懼的弱者。

  沒有任何特殊能力,弱不禁風,羸弱不堪的女人,沒了五條悟的庇佑,就如螞蟻一般,一捏就死。

  這就是羂索評估許久後得出的結論,弱小,但利用價值高,或可取代夏油傑成為五條悟最大的弱點。

  如果時柒知道自己在最終boss眼裡是這麼個形像,怕是會傻眼,並且也能猜到接下來的驚人發展。

  可惜消息閉塞的她,並不知道她的盟友背地裡為她操碎了心,將她塑造成了一個易碎的花瓶。

  唯有一心搞事業的羂索,不放過任何細節,為了增加計劃的成功率,他是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首選項是利用五條悟對夏油傑的摯友情,趁他不注意扔出獄門疆,腦內一分鐘的先決條件很容易就能達成。

  見了面之後,羂索遺憾發現最優解的成功率從近乎百分百降到了一半甚至更低,原因不明。

  既然第一條方案否決了,備選方案是麻煩了點,但成功率照舊不低,除非五條悟的戀愛腦是偽裝,否則結果依舊會如他所願。

  羂索用了咒靈操術,召喚出咒靈混淆視線,盡量避免與五條悟的貼身戰,那樣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他的應對方式按理來說是沒問題的,然而擁有幾乎所有記憶的五條悟根本不打算浪費時間,抬起手就准備開大。

  時柒看著那熟悉的手勢,明了五條悟這是要直接領域展開,原本為了解決改造人才用的領域,現在即將用在羂索身上,給她一種注定如此的感覺。

  就在對面的羂索自然沒有錯過五條悟的動作,他心頭一跳,不敢置信地看著五條悟。

  在他的預想中,五條悟怎麼也要先和他過幾招,那些咒靈是無法對最強造成實際傷害,卻足以拖住對方。

  就算五條悟用出蒼和赫,羂索也有把握抗下,更大規模的茈是不可能用的,這點他可以肯定。

  剩下的領域展開,羂索不是沒想過,只是在他推算中,五條悟用領域的概率比茈還小。

  要知道整個地下可不止他們兩個,那些困在這裡的普通人,根本經受不住無量空處的信息灌輸,會被洗腦成傻子。

  五條悟難道是忘了那些人嗎?還是說他已經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死活?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羂索無法自控地思考著這兩個問題。

  要問五條悟為何敢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毫無顧忌展開領域,他的底氣來源於那些人身上攜帶著的替身人偶。

  死亡危機會觸發人偶的替命機制和傳送,而危機,除了咒靈/詛咒師帶去的肢體傷害,當然也包括精神傷害。

  有了這一道絕對的防護措施,五條悟當然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這對他來說就是徹底解除了所有顧慮,而這對羂索來說卻是催命符。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領域展開——」

  五條悟沒打算給羂索反應的時間,手指相扣,啟唇念出幾個字。

  時柒看著可以說是一邊倒的局面,攥著獄門疆·裡的手卻不由收緊,指節因用力過度而失去血色。

  直覺告訴她事情不會那麼順利,視線緊盯著畫面,心跳控制不住加快。

  期盼中的碾壓式勝利沒發生,五條悟沒能念出剩下的四個字,他的神色不再平靜,死死盯著前方。

  時柒從沒見過五條悟如此失態的模樣,他向來是游刃有余的,唯一一次也是她重傷瀕死。

  哪怕是那次,他也沒表現太過誇張,最多是神色冰冷,為了不嚇到她還壓抑著怒氣。

  在她面前,五條悟/【五條悟】從來不會讓她看見他們狼狽的模樣,雖說也沒有人或事能夠讓他們那般。

  她不知道的是,在與她有關的事上,他們做不到完全冷靜,就算表現出來也從來都是半真半假,為了不讓她擔憂。

  差點失去她的時候,他們只覺前所未有的恐慌,卻因為是最強,習慣了把所有情緒都藏在心裡,救下她時的表現只是強行冷靜的結果,是虛假的外殼。

  一是為了不讓情緒失控的自己嚇到她,二是知曉她會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身上,為了減輕她的心理負擔,就必須如此。

  視角缺失,時柒看不見那個方向有什麼,不知道五條悟到底看見了什麼才會變了臉色。

  不祥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未知讓她感到了心慌,只想立刻趕到對方身邊,最後的理智勉強拉住了她。

  衝動會帶來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和變數,已經是最後了,她不能拖自己後腿。

  清脆的物體滾動聲響起,咕嚕幾下後停在腳邊,五條悟卻無暇他顧,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引起他心神動蕩的角落。

  成功打斷了五條悟的大招,羂索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松了口氣的,剛剛真是千鈞一發。

  好在他准備的第二個備選方案確實給力,不如說比他預想的效果好太多,已經有點超出預料了。

  「悟,最強是不該有弱點的。」

  理了下略顯凌亂的袈裟,羂索笑得和煦,仿佛方才慌不擇路的不是他一般。

  這句話猶如落入火裡的油,原本呆立在原地的五條悟終於有了反應,他將視線強行從那個方向收回,看向已然認為自己勝券在握的羂索。

  「哈…你在…開什麼玩笑!」

  平日裡一直平穩的咒力,隨著主人的情緒開始躁動,龐大的咒力如同海嘯席卷而來,六眼鎖定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時柒看著情緒明顯不對的五條悟,他那看似冷靜實則瘋魔的模樣,在她沉悶的心上恍若砸下重錘。

  她不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那種事怎樣都好,現在的重點是落在他腳邊地面的獄門疆。

  那個四方塊上的眼睛已經有了動靜,緊閉的縫隙即將展開,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不可能看著五條悟被封印。

  垂眸看著手中沒什麼花紋的獄門疆·裡,時柒將自身的咒力注入其中,冥冥中感應到與另一端的聯系。

  面對氣勢節節攀升的五條悟,羂索謹慎後退一段距離,免得最後關頭因一時疏忽,把自己搭進去。

  五條悟無視了腳邊發生異動的特級咒具,他現在只想將頂著摯友模樣的假貨,用茈粉碎。

  獄門疆上每一面都是一只緊閉的眼睛,此刻,誰都能看出被遮住的眼球在不規則移動。

  那些縫隙也開始撐開,眼球一點點展露,它們在滾動幾圈後,朝向固定下來,齊齊鎖定了五條悟。

  羂索余光一直注意著獄門疆,見那些眼睛認准了目標並且即將睜開,內心對於計劃完成的把握更是多了幾成,嘴角笑意加深。

  此刻的他無需懼怕五條悟,因為獄門疆既已鎖定了對方,就不會有問題,五條悟逃不過了。

  先前因計劃出了紕漏,以及面臨領域的威脅而狂跳的心髒逐漸恢復正常,羂索站在原地,只等塵埃落定。

  然而意外突起,就在獄門疆上的眼睛剛睜開一條縫,五條悟准備好的手勢一頓,收回看向羂索的目光,轉而盯著身前空無一物的地方。

  而羂索也同樣察覺到異常,不僅是五條悟突然收手的原因,空氣中突兀出現的波動,擅長結界術的他更不可能錯過。

  獄門疆正上方,無形的波動,一道虛影逐漸顯現,並且眨眼間就在兩人眼前凝實。

  身影從浮空的狀態緩緩落下,正好踩在獄門疆上,它即將睜開的眼睛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沒多做掙扎就死死閉上。

  時柒踩著獄門疆·表,手裡拿著獄門疆·裡,她沒有第一時間去看任何人,而是快速蹲下身,將手中的方塊砸向地上的獄門疆。

  驚人的一幕出現,兩者並未發生物理層面的碰撞,而是在接觸到的那一瞬間,如同沒有實體一般合二為一。

  無論是遍布畸形眼睛的獄門疆·表,還是外形樸素的獄門疆·裡,都不復存在,原地只剩一個怎麼看怎麼普通的方塊。

  撿起大變樣的獄門疆,時柒這才有心思想別的,她本打算回頭關心五條悟,余光掃到某處,轉身的動作頓住。

  不等她多看兩眼確定一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是五條悟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別看,馬上就好。」

  她的後背傳來安撫人心的溫度,五條悟就在她背後。

  他將她擁入懷中,確保人好好的待在自己身邊,躁動的心總算穩定下來。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抬起手,繼續之前未完成的事。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黑暗中,時柒只能聽到五條悟的聲音,感受到他的溫度,然後,世界安靜了。

  羂索怕是怎麼也想不到,他眼裡只是一個體弱多病,毫無咒力的非術師,竟然就這麼如此輕易地毀掉了他的計劃。

  獄門疆·裡,他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他還知道那東西就在天元手上。

  他最後一次與天元見面時,是有想從對方手裡將這件咒具拿到手的,畢竟這可是能夠解封獄門疆·表的後門。

  可惜天元那家伙怎麼都不願意給,既不參與他的計劃,也阻止不了他,卻偏偏在這種事上固執得要命。

  原以為就算五條悟會被放出來,那也要等他開展死滅洄游,而那時候一切已成定局,他本是無所謂的。

  羂索篤定無能的天元不會把鑰匙給其他人,天逆鉾和黑繩也盡數毀於五條悟之手,十拿九穩的事,卻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出了紕漏。

  在被領域捕獲的前一秒,羂索被超出計劃外的意外打擊了心神,他算計籌謀了千年,結果就如此收場,他不甘心。

  奈何不甘心也逃不過五條悟的領域,在時柒出現並解決獄門疆之後,他是想找機會溜走的。

  既然都有耐心等待千年,大不了再等一個千年,等五條悟死了,他還可以重來。

  然而身體動彈不得,羂索剛生出撤退的念頭,就發現早就習慣的身體出了問題。

  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只能靜立在原地,手腳都不聽使喚,整個人被身體禁錮住了。

  過往的細節在腦海中快速閃過,羂索想不通,自己明明檢查了很多遍,從計劃的實施到結束,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且以他多疑的性格,哪怕拿到了夏油傑的遺體,也不會不管不顧直接附身。

  他用了自己所有能用的方法,確認了這具身體是屬於夏油傑的,才丟棄原來的身體。

  更何況,這具身體的術式「咒靈操術」也在,羂索親身體會了,體術、術式、記憶,沒有任何問題。

  所有細節都在證明,這就是夏油傑,不然如何解釋假的能和真的一模一樣,連擁有的術式記憶都分毫不差。

  羂索但凡知道有小咒的存在,就不會在這懷疑人生了。

  時柒出面確實不只為了阻止五條悟被封印,解決獄門疆是一個目的,另一個目的自然是困住羂索,利用那具專門為他准備的軀(牢)殼(籠)。

  當初小咒將替身制作好後,特意將控制的方法交給時柒,為的就是在這個時候,抓住對方這只滑溜的老鼠。

  被控制無法逃跑的羂索,沒能做出任何有效掙扎,就迎面承受了無量空處的衝擊。

  耳邊很安靜,時柒能夠感受到的只剩下五條悟。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幾十秒,她才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

  沒等她詢問五條悟在做什麼,覆蓋在她眼前的手移開了,地下的景像還沒來得及進入她的視野,黑暗重新包圍了她。

  輕盈的布料代替了五條悟的手,時柒判斷出這是五條悟的繃帶,心頭疑慮升起。

  他出門時分明戴的黑色眼罩,沒想到他還隨身帶著繃帶,而且現下的情況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繃帶一層一層裹在她臉上,五條悟越不讓她看,時柒越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心神不寧,並且如此防備。

  「悟?」

  她沒有反抗他的安排,卻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以疑問的語氣,試探他的態度。

  「沒什麼,髒東西,別嚇到你。」

  五條悟動作有條不紊地將繃帶纏好,還有心思在她腦後綁了個蝴蝶結,用簡單三個字回應了她。

  「哦,那你快點,早點結束早點回家。」

  對這個答案,時柒並不意外,畢竟他都這麼嚴防死守不給看了,怎麼可能告訴她真相。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無所謂,看與不看不過是好奇心能不能滿足的區別,那種東西不重要。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

  無能為力只能等著迎來自己結局的羂索,借著身體的那雙眼睛,幾乎是瞪圓了看著兩人親密互動。

  五條悟一個無量空處下去,死活逃不了的羂索硬生生抗住了大量信息流的灌輸。

  代價,當然是從操控不了附身的身體,到腦瓜子嗡嗡的,而且是真·腦瓜(花)嗡嗡。

  僅存的一點意識,就是看著五條悟如何捂住時柒的眼睛,又用繃帶遮掩,只為了不讓她看見角落的陰影。

  見時柒不再多問,而是安靜下來等待他處理後續,五條悟雜亂的心緒總算安定下來。

  他的視線掃過那個角落,再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直面那道身影,藍眸更顯暗沉。

  時柒未能有機會得見的,是羂索特意拋出來動搖五條悟的「工具」,如今依舊靜靜地躺在地面。

  以羂索利用夏油傑屍身的行事作風,當摯友的身份不足以困住最強時,能夠作為備選方案,並且是他認為效果不低於前者的,自然是她這個最大的弱點。

  梁柱的陰影籠罩處,冰冷的瓷磚地面上,是一道仰面倒在那兒的嬌小人影。

  無論是身高、樣貌,「它」都與時柒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身上穿的衣物,都與今日五條悟親手為她挑選的那一套毫無區別。

  倘若時柒與之面對面,兩者站在一起的話,給人的感覺就如照鏡子一般,就算是她自己也辨認不出。

  羂索的「替身」計策用的爐火純青,如果說夏油傑是代表五條悟初入人世的三年青春,足夠讓他被獄門疆鎖定,那麼陪伴他至今的時柒,足夠讓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掙脫封印。

  五條悟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六眼,當假「時柒」出現在他面前,他是真的腦子一片空白。

  敵人的惡毒之處,在於明知他的弱點,還能制造出以假亂真的軀殼,同時狠狠往他心裡扎刀子。

  與「夏油傑」不同,羂索對操控復制品「時柒」沒有興趣,對他來說這是最沒有性價比的選項。

  前者除了是獄門疆封印五條悟的先決條件,還擁有他看重的「咒靈操術」,從哪方面都是最好的附身對像。

  後者,早已被羂索判定是躲在五條悟羽翼下的弱者,唯一值得利用的只是五條悟對她的感情,就算要附身,那也是下下策。

  沒有任何能力,只有情感上的價值,向來喜歡利益最大化的羂索不會考慮將她作為附身對像。

  除此之外,五條悟把人看得太緊了,兩人平日裡幾乎形影不離,下手的時機都找不到,這也是最終只得用其他方法制作一具假屍的根本原因。

  想在最強眼皮子底下把人擄走,是羂索評估過難度最高,最容易暴露他的行為,他不傻,不可能送上門找死。

  雖說得不到正主,導致計劃出現些許瑕疵,但活了千年,布下那麼大一盤棋的羂索,就憑他所拉攏的千年前那些咒術師,有制造贗品的能力也是理所當然的。

  人脈、咒具、咒術知識等等,羂索積攢千年的資源,足以讓他應對大多數情況,計劃的每一步,都少不了他為自己積蓄的力量。

  高專那邊每寸地方,羂索都已摸清,原是想趁五條悟趕來澀谷之際,直接將時柒綁走。

  奈何他的人沒能在學校找到目標,只得退而求其次,幸而贗品是提前准備好的。

  時柒並不知道,當她在薨星宮地底待著的時候,高專出現了潛入者,並且目標還是她。

  過來綁架她的人,連五條悟的宿舍都沒放過,可惜誰讓五條悟不按常理出牌,把她藏到了薨星宮。

  羂索不知道時柒取代天元的事,畢竟最後一次見面,他和天元可以說是談崩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那次之後他就沒再找過天元。

  只要這位老朋友不干涉他,對方願意龜縮在地底就最好永遠別動彈,也別給他添亂。

  他哪知道早在星漿體事件前,他的老朋友天元就不存於世,選中的星漿體也沒死,備用的星漿體也被偷偷送走安置。

  同化失敗是羂索有意算計的,在他眼裡,一個懦弱的朋友,又恰好是至關重要的角色,最好的歸宿就是成為自己的棋子,為自己所用。

  然而能為他所用的天元沒了,他的計劃自一開始就注定失敗。

  正因他沒親自去探訪老朋友,錯過了最關鍵的信息,也就沒能發現時柒最大的秘密。

  暗紅的血液已然停止流動,「時柒」身上傷口不算多,卻都在離致命處毫釐的地方,只看外表都能猜出她遭遇了什麼,總歸是受盡折磨。

  白日裡精心挑選的衣服,此刻也被血染透,凌亂的發絲散落在地,浸泡在不再鮮艷的血泊中。

  那雙一直溫暖如蜜的琥珀眼眸,失去了光澤,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的方向,粉潤的唇也再無血色,一切的一切,對五條悟來說都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沒人知道,當羂索丟出「時柒」的那一瞬間,六眼捕捉到熟悉的身影,並無一遺漏將這些細節收入眼中進入大腦時,五條悟是什麼心情。

  理智告訴他那是假的,六眼也會欺騙他,就像「夏油傑」,他不也沒看出任何異樣。

  可他終究是人,不是神,做不到理智永遠高於一切,摯友的存在都能被敵人用來作為封印他的有利因素,更何況是時柒。

  她是他的救贖,他的光,他的生命,他們早已不可分割,失去她這個可能,五條悟從不考慮,也絕不允許。

  原本他是可以通過兩人之間的束縛和契約,感應到時柒的存在,也能更快反應過來這又是敵人的一次障眼法。

  巧就巧在為了隱瞞時柒出現在戰場前線的事實,小咒出手了,將他們的聯系暫時屏蔽。

  這一手既保證了近距離下五條悟不會發現時柒偷跑出來,又給羂索送了一次神助攻。

  看見了無生氣的「時柒」,五條悟的第一反應是假的,隨後是下意識感應束縛另一端的存在。

  結果也很明顯了,他感應不到,這也是方才他呆立在原地,情緒起伏波動的原因。

  直覺和理智都在告訴他,敵人不可能找到她,而且還在這麼短的時間把人弄成這樣。

  一個死人,遠沒有一個活的人質能夠為對方增加活下去的希望。

  五條悟的大腦飛速運轉,設想了無數種情況,都在否定自己目睹的殘酷畫面。

  可惜再怎麼理性分析,看見自己視若珍寶的唯一,自己的愛人,即使是假貨,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恐懼。

  類似的經歷已經有過一次,只那一次差點失去她,他就承受不住,再看見相同甚至更慘烈的情景,沒有當場失去理智都算他冷靜。

  這份冷靜卻成了五條悟所厭惡的,他寧願自己能夠為愛瘋魔,也不願表現得過於冷血。

  時柒要是知道她和小咒聯合起來欺瞞五條悟的行為,成了他差點被封印的最大因素,怕是會後悔。

  而五條悟發現無法感知到另一端的存在,一瞬的心慌後也反應過來,這件事一定與小咒有關。

  自我分析加上直覺,五條悟壓下了內心不斷翻湧的負面情緒,才能夠繼續站在這兒與羂索對峙。

  不過戰鬥中分秒的差錯都將影響戰局,羂索算准了時柒在五條悟心中的分量,拋出重磅炸彈後,成功讓五條悟中招。

  要不是時柒及時救場,躲過了「摯友」的貓貓,此刻已經被關進貓箱,成了別人的掌中物了。

  她的出現,極有效地安撫了五條悟,卻也激發了最強的保護欲。

  他現在的狀態已經到了不允許她離開他半步,必須在他視野裡待著,最重要的,是絕對,絕對不能讓她看見那具屍體。

  五條悟幾乎可以想像出來,假如時柒本人看見了那具與她一模一樣的屍體,會受到怎樣的衝擊。

  他自己嚇一跳沒什麼,可她脆弱的情緒受不了一點刺激了,他不能失去她,必須杜絕所有會威脅到她的東西。

  時柒的配合讓五條悟一直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確認她從頭到尾都沒看見角落的東西,也聽自己的話不再好奇,他才牽著她去解決這一切的根源。

  眼前是一片黑暗,時柒只能被動地跟著五條悟的步伐,手被他牽著,溫暖的熱度從掌心傳來,熨帖了她的心。

  五條悟牽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將她護在身後,無下限包裹著兩人,來到僵直在原地的羂索面前。

  離得近了,六眼也看得更加清楚,對方額頭的縫合線蘊含活躍的咒力,那是對方所擁有的術式。

  抬起手輕輕一劃,咒力刃輕易割開那條黑色的縫合線,手掌隔著無下限按在對方頭頂。

  無需用力,如同打開蓋子,對方的天靈蓋被掀開,露出裡面一團肉粉的腦花。

  五條悟頗為嫌棄地皺起眉頭,愈發確信自己蒙住女友眼睛的行為是正確無誤的,畢竟除了那個不能被她看見的屍體,眼前這團腦花也太難看了點。

  他家可愛的女朋友怎麼能被這種東西污了眼睛,還好他提前做了防護措施,沒有讓這東西醜到她。

  腦花上布滿不明成分的涎液,不僅如此,它竟然還有一張嘴巴,咧著嘴往外流不明液體,屬實把五條悟都惡心到了。

  【五條悟】的記憶中雖說有這玩意兒,但這是五條悟本人,第一次,親眼近距離與腦花來了次會面。

  說真的,他有些後悔了,早知道不打開看,直接一發蒼給它轟了多好,這下好奇心是滿足了,因看見女朋友而好轉的心情卻也受了影響。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

  從另一層面來說,開自己「摯友」的天靈蓋,這件事真正意識到了也是非常微妙的。

  雖說真正的夏油傑還活得好好的,人就頂著另一張臉在帳外,五條悟還是破天荒覺得有些別扭。

  隔著無下限沒有實際接觸到對方,看著眼前與自家摯友完全一致的身體,還有手裡捏著的空腦殼,他第一次覺得有些東西碰了是會讓人難受的。

  那些透明液體從腦花上往下流,流到了「夏油傑」臉上,五條悟突然就共情了其他人收到外形詭異的禮物時的心情。

  或許值得欣慰的,是他用了無量空處,對方現在處於麻痹宕機狀態,無法動彈的腦花勉強能看。

  【五條悟】的記憶裡,這團腦花可是自己操控身體開了腦袋,它的嘴和「夏油傑」的嘴同時咧開,畫面非常衝擊。

  沒了縫合線,羂索完全暴露在六眼之下,也讓五條悟將其擁有的術式都解析完畢。

  他的表情毫無波瀾,手上還拿著天靈蓋,隨手往地上扔掉,再次伸向那團腦花。

  動作不慢,但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五條悟臉上的不情願和嫌棄,他難得對非人物體產生如此明確的嫌惡之色。

  過去祓除數不盡的咒靈,他最多是覺得麻煩,耽誤他的休息時間,並且解決完了就拋之腦後,留不下多少印像。

  而這次,五條悟認為,未來一段時間,他怕是無法直視和腦花有關的東西了。

  就連他的這只手,回去也必須好好洗一洗,就算沒直接接觸到,他心裡也有點膈應。

  只用三根手指捏起那團腦花,五條悟神色冰冷,藍眸注視著落入手中的羂索。

  意識混沌的羂索感知到了一陣寒意,冰寒刺骨,凌冽的危機感將他從昏沉的狀態拉回。

  勉強恢復一些,就發現自己被六眼捏在手裡,還是沒有實際接觸的那種。

  羂索顧不上對方表現出的嫌棄,在小命面前這些東西算不上什麼,他都做得出親身上陣孕育生命的事,早就不在乎所謂面子。

  任何事物,都要為他的計劃讓路,哪怕是他自己。

  一團只有牙齒的腦花,無人知曉它是用什麼「看」東西的,或許是咒力又或許是別的。

  五條悟將其從大腦的位置拿起來,不打算多問,手上咒力開始積蓄,儼然是准備給予它最後的死亡。

  站在五條悟身側,雙眼蒙著繃帶的時柒看不見即將發生的事,她只有些不安地向他又靠近了些。

  說不清從何而來的感覺,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好的事要發生,卻尋不到源頭。

  明明戰鬥已經來到尾聲,羂索承受了五條悟的無量空處,以五條悟不怎麼收斂的領域輸出效果,對方的結局已定。

  除了兩面宿儺,最大的boss即將伏誅,其他咒靈/詛咒師都是不值得注意的小兵,其他咒術師就足夠解決。

  心裡的不安讓她下意識尋求五條悟的庇護,尤其是在此刻失去視力的情況下,他就在身邊,只有離他更近一點,才能感受安穩。

  五條悟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空著的手將她往身邊攬了攬,嘴角微微上揚,他很享受被她依賴的感覺。

  肩膀傳來的力道,讓時柒暫且放松一些,伸手摸索著抱住五條悟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到他身上,借著更多的接觸尋求安全感。

  羂索緊閉的嘴突然咧開微小的弧度,粉白的腦花上分外突兀的兩排牙,在這一異變下顯得更加詭異且不祥。

  五條悟沒有錯過羂索的變化,單從一張嘴看不出對方在想些什麼,但在這一瞬間,心裡升起的強烈不安讓他第一時間做出了應對。

  原本穩定的咒力不再如逗弄老鼠般,在頃刻間就積蓄完成,手心發出咒力獨有的光。

  「哈哈哈哈…真是…完美的容器!」

  被洶湧狂暴的咒力籠罩,羂索卻不再恐慌,他甚至無視了即將抹殺他的力量,無視了已然感受到的劇痛,發出瘋癲的狂笑。

  那是一種發現最大的驚喜,此生所願都將實現,混雜了不可置信和狂喜的笑聲。

  就在方才,時柒貼近五條悟的時候,憑借渾渾噩噩的意識盡力思索破局之法的羂索,收到了未知存在的幫助。

  他無法分辨出對方的聲音、特征,與其說是聲音,更准確來說是很玄妙的感覺,意識自然接收到了一條信息。

  直接出現在腦海中的信息,讓羂索非常意外,卻又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根本沒有產生絲毫懷疑,他就相信了那條信息的存在。

  籌謀至今的計劃,缺失的一環,如今已經主動送到了他的面前,並且他得到了意外的相助。

  就算馬上要死在五條悟手上,羂索也無所謂了,看不見自己原先准備的盛大場面是有些遺憾,但只要能夠成功實施,無法親眼見證也沒關系。

  「容器」二字,讓人下意識聯想到了受肉,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虎杖悠仁,其次是那些尚在醫院昏迷的人。

  五條悟眉頭蹙起,將時柒推往身後護住,手中的動作未停,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讓這團不知死活的腦花消失。

  他聽出羂索此刻指代的不是虎杖也不是其他,恰恰是他身邊的時柒,因此絕不容忍對方對她造成任何威脅,只想趕緊解決帶著她離開這裡。

  時柒同樣聽到了羂索的笑聲,那道聲音就在不遠處,卻猶如重錘敲擊在她本就不安的心髒上。

  無處安放的憂慮似乎抓住了線頭,她感受到了針對她的惡意,卻並非完全來自羂索。

  她看不見,卻依舊能夠清晰察覺到,自己已經被鎖定了,這種久違的感覺,令她回想起最初。

  那時的她還是只弱小的咒靈,跟著五條悟他們聽取星漿體的任務信息,而後差點被法則抹殺。

  現在的感覺和當年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時柒猜到是規則出手了,它知道她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針對她的陷阱,比真人那次更加危急,更加致命。

  小咒不在她身邊,沒有回來就是還在與規則抗爭。她相信小咒不會有事,相信它會勝利。

  那麼,這次的危機就是規則提前留的後手。

  對方篤定她會為了五條悟參與進來,不如說就算沒有五條悟,這最關鍵的決勝之日,她不得不來。

  對面針對她的陷阱觸發機制無從得知,此時此刻也不再重要,與其努力搞清楚原因,不如將精力都放在解決危機上。

  然而規則的手段豈是人類能夠抗衡的,沒有小咒這個同位階的存在,時柒幾乎可以說是任它處置。

  五條悟與【五條悟】處於融合最終階段,雙方的靈魂幾乎融合完成,也就是說,最有能力解決這次危機的【五條悟】暫時掉線。

  無盡的惡意向時柒湧來,緊抱著五條悟的手無力垂下,她在最初的掙扎過後,身體失去力氣,往地面軟倒。

  她「看見」了,數不清的死亡場景,重來無數次卻依舊失敗的絕望,越來越多的屍體堆疊在一起,每張面孔都是那麼熟悉。

  屍山血海的最頂端,是她,還有五條悟。

  無盡的悲痛、絕望、悔恨,負面情緒如海嘯般將她卷入其中,清醒的意識在不斷往下墜,下方是深淵。

  「柒醬!時柒!」

  五條悟及時撈住往地上倒的人,羂索已經被他徹底抹消,連渣都不剩。

  最狡猾的敵人已經被解決了,事情卻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他沒能保護好自己最愛的人。

  殷紅自繃帶底下滲出,是血,五條悟看著被逐漸染紅的繃帶,抱著人的手僵直在那兒。

  他那雙璀璨的藍眸如同覆蓋上了塵埃,恐慌、疼惜等等本不會出現在最強身上的情緒,都在他的眼裡。

  抱著她的手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她,五條悟伸出手解開自己親手為她綁上去的繃帶。

  拆結的時候,手指顫抖著,幾次都沒能成功解開,可他不敢粗暴扯下,他不能讓她再受傷害。

  好不容易解開纏繞著的繃帶,五條悟呼吸一緊,指尖近乎要觸碰到她的眼睛,卻停在最後一寸。

  時柒雙目緊閉,血淚自眼角緩緩流下,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就這麼安靜地躺在他懷裡。

  六眼能夠看到她身上濃厚的負面情緒,它們甚至不是固定的,而是一直在攀升。

  現在的她就如同一個負面能量聚合器,源源不斷的負面能量都被她吸收,這個過程似乎還是不可逆的。

  五條悟試圖用自己的咒力阻擋,卻發現效果微乎其微,他必須立刻喚醒她的意識,否則他絕對會失去她。

  一邊用咒力進行杯水車薪的救援,一邊抱著人不斷呼喚她的名字,他從未感到如此無力。

  懷中人的頭發隨著時間的流逝,從發尾往發根,由黑轉白,轉眼間就白了一半。

  不用看他也知道,那雙閉著的眼睛此時定然也已變紅,情況越來越不妙,他必須做點什麼。

  就在五條悟還未想出有效方法之際,意識被黑暗吞沒的時柒並不好過。

  她已然聽不見他的呼喚,對外界的感知徹底斷開,靈魂異化的速度比之從前更快,就如一直壓縮的彈簧,反彈的力度是相當驚人的。

  偏向咒靈化的軀體,在無止盡的負面能量灌輸下,開始徹底向咒靈轉變。

  意識海深處,蜷縮成一團的靈魂,她所在之處最後的光亮也遭到黑暗的侵襲,無數雙扭曲的手伸向她,抓住她的手腳,往它們之中拖。

  微弱的光芒被黑暗吞沒,最後的意識,墜落了。


第240章 第二百四十章

  時柒的墜落是無聲的,但五條悟感覺到了。

  懷中的人顫抖的身體安靜下來,他的心卻如墜深海,抱著她的手僵住,眼睛一錯不錯凝視著她。

  有什麼極為不妙的事發生了,他確信。

  一直攀升的負面能量,也在同一時刻停滯下來,五條悟卻沒能放松,因為他知道這不是結束。

  沒有僵持多久,時間在此刻失去了意義,或許是幾秒,或許是一分鐘、兩分鐘…

  失去動靜的咒力毫無征兆爆發式增長,原本只半白的發絲,眨眼間轉化完畢,最後一抹黑也消失在眼前。

  接觸到的皮膚徹底沒了溫度,五條悟只覺自己抱著的不是人,而是冰,冷的不只是他的手,也冷了他的心。

  徹骨的寒冷席卷而來,他從未有如此無能為力的時候,明明抱著她,明明離得那麼近,卻只能眼看著她痛苦。

  不,就連痛苦這個概念,她都感知不到了。

  強勁的能量暴動下,五條悟死死抱緊懷中的人,他不可能也不允許她離開自己。

  無下限依舊籠罩著兩個人,就算她要變成任何東西,咒靈也好,其他形式也罷,他絕不放手。

  血淚已不再流,一頭白發的時柒睜開眼,那雙溫暖帶著羞怯的琥珀眼眸也不見了,剩下的只有空洞冰冷,猶如鮮血凝成的血眸。

  她沒有看五條悟,身體在負面能量的侵蝕下,外露的皮膚不斷產生裂痕,又不斷愈合。

  愈合的速度沒有傷痕生成的速度快,只勉強維持一個岌岌可危的平衡。

  五條悟看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他想閉上眼,想無視它們,每一道傷似乎都在叩問他,為什麼沒有護好她。

  他的心跟著她在流血,緊緊禁錮她的手已經不敢用力,怕自己讓她的傷勢更重。

  然而他又不可能放手,現在的她還能在他的視野中好好待著,一旦放手,失去神智的她不知道會跑到哪去。

  洶湧磅礡的咒力以他們為中心,向四周蕩開,掀起風暴。

  首當其衝迎面撞上這股能量衝擊的,是還在地下五層的那些民眾,他們只感覺一陣風刮過,就兩眼一黑。

  只是一個照面,這些普通人就被送走,替身人偶觸發,全部轉移到了帳外。

  不僅如此,能量往外擴散的速度太快,臨時安置在幾個地方的幸存者,也被一波帶走。

  大批游客出現在救治點,守在外面的輔助監督陷入混亂,緊急呼叫支援,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民眾安排好。

  負責治療的家入硝子站在空地,看著所有人急匆匆跑來跑去,抬擔架的、打電話的、指揮的,雖看起來一團糟,救援工作依舊有條不紊。

  從白大褂裡掏出煙盒,指尖正戳到一根煙,不知想起什麼,她沒抽出那根煙,反而將煙盒塞回口袋,拿出一顆糖扔進嘴裡,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

  與帳外的忙碌不同,帳內的澀谷各處,咒靈、詛咒師都被解決地差不多,進入了收尾階段。

  聚集在一起的幸存者一眨眼全部消失,守在附近的咒術師們無暇他顧,他們勉強用咒力護住自身,來抵抗那股莫名出現的咒力衝擊。

  「又是什麼東西?!有完沒完?!」

  釘崎野薔薇握緊手中的釘錘,煩躁地看向安全屋內,她正巧又回來休整,親眼目睹一群非術師在眼前化作光點消失。

  她當然知道他們沒死,問題的重點在於造成新事故的又是誰,新咒靈,還是哪裡蹦出來的詛咒師。

  忙碌了一晚上,她的耐心已經快消磨殆盡,本來已經快結束了,收到通知預計再過不久就可以收工回去。

  盼了一晚的休假,又被未知變數打斷,釘崎現在只想把她的釘子狠狠地釘在罪魁禍首身上。

  正在趕往安全屋的伏黑惠被迫停下腳步,他的身邊是半路遇見的熊貓和狗卷棘。

  「怎麼回事?不是說已經結束了嗎?」

  被咒力形成的能量波掃過,熊貓感覺渾身都不舒坦,上下檢查自己的毛發有沒有受損。

  「明太子。」

  狗卷棘的衣領翻飛,抬起手攥住衣服,勉強說了句,沙啞的嗓子支撐不住,拿出潤喉藥又喝了一瓶。

  伏黑惠皺起眉,對持續不斷往外擴散的能量感到棘手,因為他現在和自己的式神之間的聯系,因為這場異動,變得斷斷續續。

  「情況不太對勁,五條老師那邊出事了。」

  誰都能判斷出,事件的來源正是五條悟所在的地方。

  非術師沒有任何掙扎的余地直接出局,好處是能夠離開危險地帶接受治療,壞處,除了無意識「死」了一次,沒什麼壞處。

  如今留在帳內的只剩下己方咒術師,剩下的雜魚咒靈也被無差別消滅,詛咒師死的死跑的跑,外部威脅算是徹底沒了。

  「又有有趣的事發生了。」

  隨意甩去斧頭上的血污,冥冥意味深長地看著某個方向,紅唇勾起,她的弟弟憂憂站在她身邊,拉著她的衣角。

  「五條那家伙在搞什麼鬼!」

  在天台的庵歌姬停下動作,不滿中帶著一絲擔憂,畢竟連五條悟都搞不定的話,他們這些人要面對的麻煩可就大了。

  禪院直毘人和禪院直哉待在一塊,他身上的傷勢並不輕,起因是遇上了一對母子詛咒師。

  對方的兒子吞下了某樣東西,召回了天與咒縛禪院甚爾,要不是伏黑惠的存在喚醒了那個男人的神智,他已經死在一個無咒力的「廢物」手下。

  至於禪院直哉,他也沒好到哪去。

  與真希的碰面,並被對方一擊打進牆裡,禪院直哉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而是一味認為該死的女人離了家翅膀硬了,看不清到底誰才是她們的主人。

  為了讓真希擺正自己的位置,他再次被揍了一頓,現在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一頭金發也亂糟糟的,直毘人見到他時都沒敢認。

  畢竟誰能想到直哉會把自己作成這樣,也不是沒想過,只是真希的成長速度確實出乎直毘人的預料。

  「就當長長記性吧。」

  對於直哉的指控,要求請家法懲罰真希和真依姐妹倆的訴求,直毘人只淡淡地給出一句回復,就不再理會。

  身為禪院家家主,他比誰都看得清形勢,自家這群不成器的,連曾經被驅逐出去的甚爾都比不過。

  錯誤的決策不僅損失了一個曾能與六眼匹敵的戰力,還丟了繼承人。而禪院直哉,無論是心性還是能力,都不符合他的要求。

  這麼發展下去,禪院家是注定要沒落了,直毘人拿起隨身酒壺灌了幾口,靠坐在牆邊閉目養神。

  在老家主面前多少還會看點眼色的直哉,得到不輕不重的回復後,哪怕再不滿,也不敢忤逆家主的決定,待在一邊沉默。

  東堂葵在澀谷到處跑,愣是沒找到自家摯友,不過陰差陽錯遇見了脹相三兄弟。

  由於虎杖提前知會過一聲,兩波人沒打起來,反而因同樣的目的走到了一起,一同尋找弟弟/摯友的下落。

  「憂太!姐姐!」

  另一處,乙骨憂太剛斬殺最後一只咒靈,准備收刀入鞘時,身邊的裡香變了臉色,攥著他的手腕就想往澀谷中心跑。

  他也從那股咒力中隱約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反手將刀收進鞘中,拉住裡香安撫,蹲下身讓她爬到自己背上,疾步趕往目的地。

  他們的身後,特級咒靈顯現,在前方掃清所有障礙。

  總監會,剛接完一個電話的夏樹清和神色凝重,結合現場情況,以及針對這次計劃會出現的所有可能性,他大致有了推論。

  可他寧願自己的腦子能夠再遲鈍一些,至少在這種時候別那麼聰明,知道結果卻改變不了,他再運籌帷幄,也會有想逃避的時候。

  一如當年小野寺香織那次,現今是更加無能為力的情況,他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所有人裡,或許只有夏油傑和虎杖悠仁還在狀況外。

  虎杖被喂了十幾根手指,意識沉入深處,正躺在一間布滿了結界的房間,身上的黑紋若隱若現,眼底的裂紋顫動,處於即將睜開卻又沒能睜開的地步。

  夏油傑就端坐在他身邊,神情專注,雙手按在虎杖身上,通過接觸施展咒術,幾滴汗自額角流下,卻顧不上擦。

  外界亂成一片,房間內,表面上看起來「歲月靜好」,沒有任何人或事打擾。

  地下六層,不知過了多久,新的變化出現。

  五條悟與時柒兩相對立,隔著幾米遠,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她,並一直試圖靠近。

  先前的能量衝擊不是造成他松手的原因,而是再不松開,她體內的力量就要在他的影響下傷害到她自身。

  六眼能夠看清他的咒力與她的相斥,強行把她抱在懷裡只會加速她的崩潰,哪怕再心痛,再不情願,他也只能選擇放手。

  時柒自身的意識已經徹底沉沒,現在的她,成了羂索口中所謂的完美容器,容納了結界中所有溢散的咒力。

  她的腦袋低垂,身體在能量的驅動下懸浮在半空,那些無主的咒力在她體內流動、碰撞,只進不出。

  羂索和規則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於羂索,時柒代替了真人成為啟動死滅洄游的容器/鑰匙,但她同時還占著天元的身份,兩者衝突了,鎖和鑰匙成了一體。

  於規則,她現在的狀態處於生與死之間,它的後手本是要徹底抹除她,卻造成了不尷不尬的局面,它如今也自顧不暇,與世界意識的廝殺已進入白熱化階段。

悠于 2025-10-4 11:27

第241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

  時柒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悖論,既無法開啟死滅洄游,又無法恢復原樣,洶湧灌入的負面能量找不到出口,只能繼續在她體內停留。

  再完美的容器也有裝滿的時候,五條悟緊盯著失去意識的愛人,六眼瘋狂運轉,試圖找出一絲希望,能夠阻止她走向毀滅的希望。

  覆蓋整個澀谷的帳內所擁有的溢散咒力,本身就不是小數目,而萬聖夜活動引來的大量游客,更是讓基數擴大數倍。

  咒術師、詛咒師、咒靈在帳中的戰鬥,使用的咒力,同樣為其添磚加瓦。

  即使所有非術師已經在方才的衝擊下轉移出去,減輕的負擔微乎其微。

  五條悟能夠清楚明了地看到,那些源源不斷的咒力從何而來,那些死去的特級咒靈,以及其他被祓除的咒靈,它們殘存的咒力,全部成了她的「養分」。

  若非咒術師能夠控制自身的咒力,他們也會成為主力幫凶。

  有形的無形的能量自四面八方湧來,終點只有一個,那就是睜著一雙血眸眼神空洞的時柒。

  她的周身已然形成一片無人區,五條悟從一開始能夠把人鎖在懷中,到此刻離了幾米遠,也不過短短十幾分鐘。

  霜白的長發在能量的持續注入下,從及腰長至腳踝,鮮紅如血的眸子,此刻紅得發黑。

  沒有布料包裹的皮膚依舊在不斷產生裂痕,持續著裂開、愈合的過程,不間斷。

  或許是徹底成了非人之物,時柒身上的傷口沒有血液流出,五條悟卻覺得空氣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令他難以忍受,心如刀割。

  沒有等待太久,他也不可能再干等著什麼都不做,否則和看著她死有什麼區別。

  將咒力輸出調整到最大,五條悟嘗試用無下限影響現實。

  首先是範圍的擴大,這點很輕易就能做到,其次是保證無下限籠罩住兩人之間這片區域的同時,用他的無下限,阻隔那些湧來的咒力。

  無下限能夠阻擋有形的東西,也能阻擋咒力攻擊。

  他可以在戰鬥的時候肆無忌憚展開無限,利用它與敵人的咒力碰撞,這種時候卻要一再小心,只為了保護好她。

  先前受到的斥力依舊存在,五條悟盡量繞開那一部分,無下限延展的範圍裡出現了一小片空白。

  隨著精細的操控,六眼運轉幾乎到達極限,大腦感覺到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

  反轉術式只維持最低需求,保證他的大腦不會因疼痛而罷工,他想與她一同體會痛苦。

  「裡香…不能再過去了。」

  乙骨憂太背著祈本裡香,腳步停在地下五層,從上往下,能夠感知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將地下六層圈定。

  那股力量既是保護,又是驅逐,他們無法再靠近。

  「姐姐在下面!」

  裡香徒勞地往下看,試圖找到那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卻只能看見一片黑暗。

  剛抵達目的地她就迫不及待從乙骨背上跳下,結果被現實告知他們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她如何甘心。

  「五條老師也在,相信老師,會沒事的。」

  乙骨拉過裡香的手,用自己的雙手包住她冰涼的手,語氣溫和堅定地安慰她。

  眼下明顯不是他們可以參與的局面,他們能做的就是守在這裡,不去添亂,靜心等待。

  裡香勉力按捺住衝下去的衝動,不安地站在原地,攥緊乙骨的手汲取力量。

  他們守在這裡的決定是正確的,陸續有人往這邊趕來,率先抵達的他們正好為其他人解惑。

  「什麼?!師母出事了?!」

  因離得不算太遠,熊貓等人是第一波到的,他們原本是打算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需不需要支援。

  最強戰力五條悟就在這裡,幾人最初只當是有其它意外,但也不會嚴重到哪裡去。

  誰曾想出事的竟然是他們的師母,是五條悟放在心尖上的珍寶,是本該在高專,最安全的地方待著等待他回去的人。

  「哈?!別開這種玩笑!」

  釘崎野薔薇差點沒忍住過去抓著乙骨憂太的領子質問,她跑過來可不是為了聽如此荒誕的事情。

  那個總是溫和笑著的人,會在五條悟惡作劇過頭時及時制止他的人,細心體貼、能夠察覺他們的心情,並給予體諒和溫暖的人。

  「不可能的,別裝了,是和那個白毛混蛋聯合起來騙我們的對不對?!」

  死死攥著手中的釘錘,釘崎試圖從乙骨憂太臉上看出一點破綻,來證明剛剛的一切都只是一句玩笑,可惜沒有。

  「釘崎,冷靜點。」

  同樣神色難看的伏黑惠站在她身旁,抬起手似乎打算拍在她肩上,最後卻沒能落下。

  「我怎麼冷靜,那家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發出最後的質問,卻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問其他人,而在場的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唯一知道內情的五條悟在下面想辦法救時柒,而他們這些人只能默默等待,連下去幫忙都不行。

  「高專內部出現內鬼了。」

  剛趕到五層,聽了一半的真希差點捏碎咒具眼鏡,二年級的幾人與時柒認識的時間更久,自然關系也更親近,乍一聽到這個消息,誰都做不到完全冷靜。

  在她之前,熊貓已經捏斷了地下五層走廊的圍欄欄杆,狗卷棘則是一直沉默,一個字都沒說。

  跟著一起來的真依無聲地扶住真希,她和姐姐感同身受,不僅僅是姐妹親情,也是作為受過照顧的一員。

  「聯系夏樹先生。」

  沉默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在所謂內鬼的猜測出來之後,在場眾人各懷心思,最終得出當前比較有利的方案。

  「誰去,帳內外沒法聯系上,還有虎杖去哪了?」

  兩個問題接連拋出,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同伴失蹤,師母臨危,眼下不僅要分出人手去聯系外界,還要找不知去向的同伴。

  「我和裡香守在這裡,伏黑負責聯系,其他人分散去找虎杖。」

  乙骨憂太思考片刻,提出了當前的最優解。

  伏黑惠有式神,機動性最強,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帳的邊緣,亦或是找到其他咒術師,傳話方面是最合適的。

  另外,敵人都已消滅,此時的帳內,安全性還是足夠的,其他人分組出去尋人,效率也不會低。

  他的話讓思緒雜亂的眾人有了明確的方向,沒有人表示異議,很快就行動起來。

  留在原地的又只剩下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兩人站在一起,等待一個最終的結果。

  帳外,坐在臨時搭建的醫療室中的家入硝子接到了一個電話,隨著時間流逝,她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我明白了,我會待在這裡,隨時待命。」

  掛斷電話,咬碎口中的糖果,家入硝子起身走到門外,視線仿佛要穿過帳,抵達某個方向。

  過了一會兒,她從口袋裡取出之前放棄的煙盒,這回沒有猶豫,抽出一根含到嘴裡點燃。

  「…家入小姐,是…傷者出了什麼問題嗎?」

  路過的一名輔助監督看出她的沉重,小心翼翼地詢問,目光試圖往屋裡看。

  「沒有,一切正常。」

  吐出一口煙霧,硝子揮揮手,讓人繼續忙,等人一步三回頭離開後,將剩下的半根煙丟到地上踩滅,在原地發了會兒呆,轉身回到室內。

  「我倒寧願是這種問題…」

  風中殘留著一聲低語,隨著主人的離去而消散。

  「什麼?!這都拆一半了又不讓拆,玩兒呢!」

  帳外某處,前來支援的咒術師放下手中的咒具,眼角的傷疤隨著表情扭曲。

  他吐掉沒事含在嘴裡嚼的雜草,對著電話那頭抱怨自己費勁吧啦干了半天活,結果一句暫停,全白費了。

  「這不是賠償的問題,老子又不是見錢眼開…行,知道了。」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麼,男人煩躁的表情一變,不再多廢話,一口應下要求。

  相似的場景發生在帳的各處節點,負責拆解帳的咒術師們反應不一,但最後的結果都一樣,聽從了上級安排。

  本該在半小時內解除的帳,解除任務改成了更繁雜困難的修改其性質,從只進不出,變成可以自由出入。

  帳外都由自己人守著,不會有任何敵人進入。

  如今的澀谷徹底成了總監會掌控下的地盤,進出全部都內部人員監管,夏樹清和將監控機制調整到了最高等級。

  他拜托給家入硝子的任務,是讓她先在帳外把那些傳送出來的普通人治好,等待後續指令。

  要麼,等五條悟把人帶出來再行治療,要麼,就讓人把硝子送進去,總之必須第一時間救人。

  所有人有條不紊地各自行使自己的職責,另一處,多重結界封禁下的房間內,事態也迎來了尾聲。

  剝離兩面宿儺對夏油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挑戰,且沒有人能夠幫他。

  這個房間,已然成了一座孤島,既保證他不受外界打擾,又能將危險封印在一處。

  計劃成功了一切都好,虎杖悠仁會沒事,他也可以功成身退。

  倘若他失敗了,並且沒能解決占據虎杖身體的詛咒之王,那麼他將作為結界的最後一環,將兩面宿儺囚禁在這裡。

  兩邊的形勢說不上哪邊更嚴峻,只能說都是一步都不能踏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黑沉沉的天色壓的所有人都心情沉重,渴望黎明的到來,渴望黑夜趕快過去。

  [阿柒?!我就離開沒多久怎麼就這樣了?!]

  小咒終於在自己的戰場上得勝歸來,雖說贏得很慘烈,至少最後的勝利屬於它。

  本想著立馬回來分享喜悅,哪知會看見瀕臨崩解的友人。


第242章 第二百四十二章

  [阿柒!阿柒你醒醒!]

  小咒徒勞地試圖重新連接上時柒的意識,然而它的努力猶如石子丟入無底洞,連一聲回響都聽不見。

  [不是說好會等我回來的…規則…]

  嘗試無果,小咒語氣低落,它沒怪她毀約,規則殘留在這裡的力量,它感知到了。

  誰都沒想到,對方會在這裡還布下針對她的陷阱。不,它該想到的,是它疏忽了。

  明知道規則早就注意到她,也不止一次想抹除她這個變量,甚至差點成功,它還是沒能攔住對方針對她的惡意。

  然而就算提前知道,它能夠做的也不過是再多留一部分力量給她,讓她小心。

  澀谷這一趟渾水,她必須來,這是必然事件,所有的努力都將在這裡迎來終幕。

  規則的後手,和羂索的聯合,將時柒拖入最危險的境地,但還有一線生機。

  無論是規則還是羂索,前者被它徹底撕碎,這個世界的權限已經徹底回到了它手中,而羂索也被五條悟解決。

  危險的源頭已然消失,當務之急是將時柒的意識喚醒,否則誰也救不了她。

  幸而五條悟反應還算快,在事情變得無可挽回前,先一步阻斷了湧向她身體的負面能量,形成了緩衝。

  [就差一點點,阿柒你可要堅持住啊。]

  小咒放棄無用的呼喚,畢竟現在的她聽不見,再繼續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第一時間檢查了她的狀態,距離完全崩毀還有一段距離,卻也不能再拖延了。

  注意力從反應全無的時柒,轉移到因一直維持無下限而有些吃力的五條悟身上,小咒沒多猶豫,主動與他建立連接。

  [五條悟,想救她就過去,其他問題由我解決,現在立刻馬上!]

  它明白他保持距離的顧慮,而它會為他掃清障礙,時間不等人,五條悟是最後的希望。

  略帶稚嫩的清脆少年音毫無征兆在腦海中響起,五條悟將下意識升起的探究心丟到一邊,身形一閃就出現在時柒身旁。

  [怎麼做。]

  重新將人擁入懷中,確認自己的存在沒對她造成傷害,五條悟克制住抱緊她的念頭,在心裡詢問。

  [進入她的意識深處,找到她,把她帶回來。]

  小咒干脆利落拋出唯一的方法,具體操作方式沒有,只有一個目標。

  如何進入,怎麼尋找,又怎樣帶回,它都沒說,但它相信五條悟能做到。

  沒有辜負它的期望,五條悟一個字都沒多問,就著擁抱的姿勢,俯身與時柒額頭相抵,閉上眼。

  [一切都會好的。]

  小咒看著五條悟的舉動,看著他哪怕失去意識也沒松開的手,將力量覆蓋在整片區域,取代了他的無下限。

  「憂太…」

  五條悟的無下限隨著他意識的沉睡而消失,守在上一層的兩人很快察覺到異常,好不容易裡被勸著坐下休息的裡香,當即站起。

  「別衝動,未知的力量出現,情況發生變動,我們需要馬上告訴其他人。」

  乙骨憂太握緊裡香的手腕,止住她衝下去的意圖,搖搖頭,用最溫和卻也最不容拒絕的態度,選擇帶著她暫且離開。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我們能夠干涉的,相信五條老師,也相信姐姐。」

  他拉著裡香往外走,手心的溫度和話語都在默默地傳遞給她安慰的力量。

  兩人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下一步是離開這裡,找到其他同伴告知變化,並商討之後該如何。

  五條悟尚不知曉他的學生、友人們准備做什麼,正在做什麼,他的意識已經與外界斷開,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意識輕飄飄的,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他現在只是一團虛無。

  黑暗,無盡的黑暗,不管往哪個方向感知,永遠只有黑暗。

  他不會允許自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未知的領域浪費時間,既然「看」沒用,那就只能憑直覺。

  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他這個最強有一天也會按直覺做事,而不是依靠他引以為傲的力量,怕是會驚掉下巴。

  但五條悟不在乎,方法不重要,只要能找到她,他願意嘗試所有方式。

  閉上「眼睛」,封閉感官,跟隨冥冥之中的指引,他向著某個方向行進。

  不知在黑暗中游蕩了多久,換其他任何人來,都忍受不了這份無光又無聲的寂靜,五條悟硬是堅持下來了。

  「眼」前依舊是黑暗,但他感覺到些許不同,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意念一動,向某個方向靠近,五條悟伸出「手」,往前摸索一番後,觸碰到了——唯一的真實。

  不等他做什麼,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場景變了,而他也不再只是沒有形體的存在。

  此刻的他正站在草地上,恢復的視野裡,一棟兩層小樓出現在前方不遠處,而他所在的地方明顯是庭院。

  身邊是有些鏽跡斑斑的娛樂設施,滑梯、蹺蹺板等,都是小孩子喜歡玩的,只不過目前看起來已經很久沒用過了。

  他身上穿著的依舊是自己那身制服,與當前的環境格格不入,尤其是看見那棟樓上的幾個字。

  那不是他日常使用的語言,而是曾經見過來自另一個國家的文字,因掉漆和部分結構脫落,他沒能認出那幾個字。

  五條悟只粗略掃了一眼,他對周邊的環境不感興趣,只想趕緊找到她。

  不再關注周邊的一切,邁開步伐,直接向著小樓的方向走去,卻沒有進入樓道。

  他無視了眼前存在感最強的建築,反而繞過它,沿著牆壁走了幾步,便看見藏在它後方的建築。

  單獨的一間小屋,就這麼孤零零地屹立在建築樓後方,顯得蕭索。

  腳步沒有停留,徑直靠近那間屋子,伸手輕松拽下看起來非常結實的金屬鎖,將掛鎖丟到一邊,推開門。

  屋內光線昏暗,只有幾縷不甚明亮的光,從幾乎被木板釘死的窗戶那兒,透過微小的縫隙照進來,可有可無。

  空間不大,內部的布置一目了然,沒有多余的擺設,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雜物間。

  眼睛會騙人,整個空間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但直覺依舊在提醒他,他想找的人就在這裡。

  走進屋中,在意識的世界,五條悟的六眼失去了應有的作用,現在的他就是個沒有力量的普通人。

  腳下的地板發出輕微的嘎吱聲,走了幾步,某一處的動靜有極其細微的不同,他沒有錯過。

  蹲下身,果斷掀開鋪在地上的陳舊地毯,一個隱藏的入口出現在他眼前。

  指節勾住鐵環,將有些重量的板子向上抬起,視線隨之落下,是黑暗的洞口。

  比這間房間更黑,好似能吞噬人的深淵巨口。

  顧不得太多,心跳加快的五條悟縱身一躍,進入下方未知的黑暗。

  「連弟弟妹妹都哄不好,你還能做什麼,自己去『房間』反思一下。」

  「讓你看好他們!結果人摔破膝蓋了,怎麼做事的!去反思!」

  「反思…」

  時柒抱著膝蓋靠坐在牆根,周圍一點光亮也沒有,耳邊回蕩著院長的嚴厲斥責,眼前浮現幼小的孩童哭鬧的場景。

  沉浸在無邊的自責和自我否定中,卻連流淚的本能都被剝奪。

  哭泣是沒有意義的,只會得到更嚴酷的批評,言語的傷害,和禁閉、斷食斷水的體罰,她都不想再經歷了。

  抱緊自己,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給予溫暖,這裡沒有光,時間失去了意義,擁抱她的除了自己,就只有黑暗、寒冷和孤寂。

  除了腦海中的回響,耳邊隱約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爬動聲,無法判斷來源,地面、牆壁,似乎到處都有。

  將臉埋進胳膊,時柒拒絕接收那些讓自己不適的聲音。

  睡著就好了,睡著就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夢是美好的,是她能夠暫時躲避現實的避風港。

  就在她選擇聽從內心的勸誘,閉上眼睛時,一聲悶響從不遠處傳來,空氣的流動發生劇烈變化。

  還未抬起頭查看發生了什麼,時柒只覺自己被帶著離開了地面,離開了自己緊貼著的牆壁。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下意識松開手臂,前伸抓住任何能夠固定自己的東西。

  她的手觸碰到了柔軟的布料,還未攥緊,身體往前傾,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將她包裹。

  夾雜著冷意和甜香的氣味,截然不同的兩者卻和諧地混合在一起,隨著距離的拉近,驅散了她的難過。

  只擁有兒時記憶的她,認不出此刻與她貼近的人是誰,但她靈魂深處的本能,卻促使她伸出手去,將來人抱住。

  五條悟沒有理會礙手礙腳的梯子,直接跳下地下室後,一刻不停衝著角落走去。

  看不見也不能阻止他彎下腰一把抱起自己丟失的珍寶,失而復得的感覺,令這個懷抱擁得越來越緊。

  「別怕,我在這裡。」

  察覺到懷中人的顫抖,五條悟摟在她腰上的手收緊,另一只手來到她的後頸,更用力地按向自己肩側。

  調整了姿勢讓她的雙腿夾住自己的腰,完完全全將人抱在懷裡,與自己緊密相貼。

  這個遲來的擁抱,無論是五條悟,還是暫且失憶的時柒,都用盡了全力。

  時柒不知道抱著自己的男人是誰,但她想要親近他,他的話語就如一道光,擊碎了黑暗,照耀在她身上。

  他的懷抱是溫暖的,是讓自己能夠安心待著的地方,什麼夢境,都沒有真實的擁抱更讓她留戀。


第243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們回家。」

  感覺到她全然信賴的依戀,五條悟低笑兩聲,將人往懷裡抱得更緊,邁步往出口走去。

  時柒不明白他口中的家是哪兒,如今的她只有兒時的記憶,五條悟對她來說是一個莫名讓她安心,但完全陌生的存在。

  黑暗中,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從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以及這個緊貼的懷抱,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內心卻本能地想依賴他,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環在他脖子上的手無聲收緊,時柒試探著將臉埋進他頸窩,溫暖的皮膚接觸下,那份安心感更加真實。

  頸側傳來的熱度,令五條悟心底的滿足感直線上升,因丟失她而空缺的縫隙,被填補了。

  沒有咒力也不影響他從地下室回到地面,眨眼間兩人就離開了一絲光線都照不進去的地下,來到尚有些許光亮的房間。

  五條悟看也不看周圍,抱著她就往門口走。

  乍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處,來到色彩分明的外界,時柒還未閉眼適應環境的變化,眼前就落下一只手掌。

  遮住她的眼睛,等她慢慢緩和之後,五條悟才收回手,等待她睜開眼看自己。

  方才在地下室,他就發現她似乎不記得自己,而且體型比以前小多了,抱起來也更輕,找到她的欣喜混雜著心疼,他想確認她的情況。

  其實剛落地到地面,借著窗縫微弱的光,五條悟已經看清自家女友現在的模樣。

  比之前更加小只,抱起來更像人偶娃娃,看著那張臉也更為稚嫩,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樣子。

  若非如此,他在找到她之後,除了擁抱還想親吻來確認她的存在是真實的。

  堪堪到肩膀的黑發,在光照下透著不明顯的金棕色,一雙帶著怯意和依戀的琥珀眼眸,以及還帶著些嬰兒肥的乖巧臉蛋。

  本就嬌小可愛的女朋友,一轉眼變成萌到人心化的幼崽,五條悟的心情很復雜。

  他發現自己還是想親,不過不是親嘴,是基於對可愛事物的單純喜愛,想親親她的臉頰、額頭。

  時柒不知道抱著自己的男人此刻心裡在想什麼,雖說就算知道,以她不會拒絕的性子,加上對他天然的依賴,只會順著他就是了。

  感覺已經適應光線的變動,她緩緩睜眼,睫羽輕顫,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男人的臉。

  未曾見過的白發,在身邊大都是黑棕發色同類的情形下,他的發色給她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像。

  視線向下,與頭發同色的睫毛,又如一片雪,輕輕落在她的心上,帶來濕漉的涼意。

  真正吸引她全部注意的,是雪下的藍寶石。

  與那雙蒼藍眼眸對上的瞬間,時柒只覺自己看到了無垠的藍天,看到最美的星海,而她的身影,被天與海完全捕獲了。

  那些曾經讓她痛苦萬分的東西,對此刻的她已經是過去的塵埃,得到了洗禮和淨化。

  她忘記了黑暗,忘記了寒冷,忘記了接收到的惡意,眼前心裡只剩下那片藍。

  指尖輕觸,仿佛要確認這份神跡不是自己的幻覺,明明近在咫尺,卻停在毫釐之間。

  她害怕自己大膽的碰觸,會讓它消失不見。

  五條悟輕易便捕捉到她的膽怯,他沒有出聲催促,也沒有伸手按住她的手,而是往前拉近距離,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時柒錯愕地微睜大眼,看著自己以為的幻覺靠近,她的指尖終於落到了實處。

  碰到了,沒有消失,他是真實的。

  這個事實通過觸感,毋庸置疑地證明了他的存在,不是她幻想出來的,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穿破黑暗,將光明帶給了她。

  「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溫柔而堅定地握住她顫動的手,帶著薄繭的掌心覆蓋在她的手背,引導著貼在自己的臉側。

  鄭重的承諾從男人口中說出,其中蘊含的濃厚感情,小時柒理解不了,但她能感受到,他會陪著她。

  「你是誰?」

  她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這是她內心僅存的一絲對陌生人的疑慮,並非警惕戒備,而是純粹的,想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說之前就已經通過各種細節線索,確定女朋友不認識自己,此刻她的問題就相當於在他的結論上蓋了章。

  該說不說,意料之中,但果然還是會有點不爽。

  哪怕是十年前初次見面,她也不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好似本來就認識他,並且毫無防備地親近他。

  這是第一次,五條悟感受到了落不到實處的挫敗。

  他該如何回答,對著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說他是她的男朋友,是她的愛人。

  就算他平時表現得再怎麼游刃有余,看起來再如何輕佻,也不可能對著未成年,而且還是根本不記得自己的小女友,說出和騷擾沒區別的話。

  抱在她腰上的手下意識收緊,又松開些許,五條悟看著時柒,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愛意變得沒那麼容易說出口。

  他怕嚇到她,嚇到好不容易從那個陰暗寒冷的地方帶出來的她,畢竟她看起來比記憶中的她更加脆弱。

  這種脆弱,是只要一句話就足以將其推下懸崖的脆弱,他不確定自己的愛意,會不會加深她對自我的否定。

  「你希望我是誰,我就是誰。」

  最終,他摒棄了男友、愛人等等稱號,將定義自己的權利交還給了她,由她來決定他的身份。

  時柒眼中的疑惑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打碎,震驚、無措、茫然,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在他脖頸後的手不自覺攥緊他的後衣領,她不明白他為何又把自己的問題丟了回來。

  她希望他是誰,他就是誰,這種回答,讓她本就遲鈍的大腦徹底停止運轉。

  希望,由她來決定,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得到過如此包容的對待。

  一直以來,她的一切都是順從院長媽媽的安排,讓她照顧其他幼小的孩子,讓她負責他們的生活。

  她的生活是圍繞著其他人轉的,一旦有任何做不好的地方,就會得到懲罰。

  在這裡,她的自我是被禁止的,是不可以存在的東西,聽話,是她唯一,也是必須遵守的鐵則。

  有多久,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告訴她,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我…」

  宕機的腦子稍微恢復一點,時柒望著五條悟專注地等待自己的模樣,磕磕絆絆說了一個字,又頓住了。

  該如何定義他,她希望他是誰,她到底是怎麼看待這個突然出現,將她帶出來的「好心人」。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她喜歡他,喜歡他的氣息,喜歡他的擁抱,喜歡他對她說話的語氣,喜歡…他看著她的眼神。

  尚且年幼的她無法分辨那雙眼睛裡的情感,但她的潛意識告訴她,就是他,她想要他。

  五條悟耐心地等待著,不追問,不催促,他想知道,在完全不認識的情況下,她是如何看他的。

  「我喜歡你,你可以一直陪著我嗎?」

  帶著顫音和小心翼翼試探的話語,從女孩嘴裡說出,她的聲音不大,對五條悟來說卻足夠清楚。

  喜歡,她說了喜歡,還請求他一直陪著她。

  她的回答是五條悟未曾敢想的,畢竟現在狀態下的她,並不認識他,他對她來說只是個形跡可疑的陌生人。

  這份跨越了時空的愛意,以不曾料想的形式,完全傳遞給了他。

  時柒只用一句話,就證明了她對他的愛,即使失去記憶,她的本能依舊會促使她選擇他。

  「當然可以,不如說,求之不得。」

  五條悟不再猶豫,用力將她更深地抱進懷裡,她給予他的愛,是他一直以來渴求並享受的。

  而如今,面對空白的她,他原本只想要一顆糖,她卻給了她的全部,這讓他如何不動容。

  「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重復了一遍最初的宣言,這一次,他強調了帶她回家這一既定事實。

  「嗯。」

  時柒不知道所謂的「家」在哪裡,但她選擇跟他走,只要他不丟下她,去哪裡都可以。

  隨著她確定的回應,兩人周圍的場景開始扭曲,如同揉皺的畫紙,所有的事物都變形褪色。

  他們再次回到了無邊的黑暗中,回到了意識的深處,無數條手臂狀的黑影圍攏上來,目標依舊是時柒。

  五條悟看不見無處不在的危險,卻用自己的意識將時柒徹底包裹住,不讓她接觸黑暗。

  與他不同,時柒是能夠「看見」的,那些無規則的猙獰扭曲的陰影,它們在不停地靠近,意圖再一次將她拖入深淵。

  記憶如同被打開的匣子,那些溫暖的記憶碎片驅散了舊日陰影,如墜冰窖的靈魂得到了足夠的溫暖,和支撐她擺脫過去的力量。

  「悟,我愛你。」

  包含濃厚愛意的愛語,通過彼此相貼的意識,毫無阻隔地傳遞給了五條悟。

  「這種時候告白,可是犯規的,要說也要等出去之後,現在的我可吻不了你啊。」

  帶著笑意的聲音回蕩在這片意識海中,五條悟無奈地將她往自己的意識體中「抱」緊。

  「那出去後再說一次。」

  或許是意識的形態關系,時柒沒有如以往一般羞澀到說不出話,反而出奇地坦誠。

  有他的陪伴,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任何意圖破壞她幸福的東西,她不會讓它們得逞的。

  她絕對不要再回到過去,如今的她有新的家人、朋友,還有至死不渝的愛人,過去就只是過去,她將擁抱未來。


第244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依偎在五條悟的意識懷抱中,時柒感覺自己就像泡在溫水裡,安心得讓她緊繃的神經都要徹底放松。

  記憶裡的童年陰影,在他出現在她的世界,並果斷將她抱起帶走的那一刻,就成了褪色的畫卷。

  被再多的話語否定又如何,他會一直陪著她,不會評判她的價值,她只是她。

  即將抓到她的那些「手」,被五條悟的意識擋在方寸之外,他是用不了無下限,可沒人規定他的意識不能擁有形成屏障的能力。

  而時柒本人,那些東西都是衝她而來,是她心中負面情緒的具像化,只要她還有恐懼,它們就不會消失。

  「柒醬,告訴我,你還在害怕什麼。」

  五條悟帶著安撫的聲音傳來,他也意識到問題所在。

  他當然可以強行帶她出去,可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次不解決,相當於把傷口放在那裡不管不顧。

  暫時的和平不是他想要的,他必須讓她正視內心的恐懼,並且趁現在克服它們。

  「害怕…我…」

  幼年的經歷已經徹底成為過去,哪怕再來一次,也影響不了現在的她。

  那麼,她到底還在怕什麼東西。

  黑暗中蟄伏扭動的影子仿佛就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她放松警惕、能夠趁虛而入的時機。

  時柒試圖回想她所懼怕的事,與她自己有關的,無非是回到過去,那個沒有希望的過去。

  與這裡的一切分割開來,回到獨自一人的生活。

  沒有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親友,沒有形影不離彼此深愛的愛人,回到最普通的日常中去。

  這是她所懼怕的其中一件事。

  而另一件,比這更加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她迄今為止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費,悲劇依舊存在。

  她可以接受五條悟不愛她,不認識她,可以接受兩人再也無法見面,卻接受不了他的死亡。

  通過剖析自己,時柒明白了藏在心底深處的不安和恐懼,准備回答五條悟的問題。

  正在這時,捕捉到她心靈的漏洞,等待許久的黑暗終於迫不及待紛湧而至。

  「悟,我…」

  話剛出口,時柒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個字,意識如同被扔進高速旋轉的機器中,將她還不算太清醒的腦子攪得更加混亂。

  「柒!」

  事情的發展脫離了五條悟的掌控,他沒想過那些東西還能卷土重來,並且從他手裡把人搶走。

  不是生拉硬拽,而是憑空消失,如同有人在他懷裡放置了一個黑洞,將他守護的珍寶竊取。

  眼前的黑暗再次退去,新的場景出現。

  這一次不再是從時柒過去記憶裡抽取的童年,而是兩人都再清楚不過的畫面。

  確切的說,對此有印像的是【五條悟】和時柒,而五條悟,沒能從自己這裡獲得這部分記憶。

  目之所及都是黑白,無論是天空、地面,還是建築、其他,似乎都被剝奪了色彩。

  遠處的景色都是殘破的樓房建築,五條悟不用多看,六眼就將當前的環境與現實比對完成。

  「是澀谷啊…」

  五條悟扯了下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眼罩,在這個空間裡,信息流並沒有太多,就算不戴眼罩也沒什麼。

  只粗粗掃了一眼四周,他的目光就鎖定了某個方向。

  現實中的澀谷並未毀壞成眼下所見的大片廢墟,大部分建築都保持完好,畢竟他本人可是很收斂了。

  認准方向,五條悟快步走向目標。

  那是坍塌堆疊的碎石中,唯一有變化的地方。

  周邊的其他景像,就像是3D投影的老照片,固定、死板,毫無生氣,尤其在六眼看來,構圖太假,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只有他此刻走向的那一處,擁有著鮮活的色彩,以及一絲微弱但不容忽視的咒力流動。

  和現實不一樣的是,他的六眼在這裡受到了限制。

  她兒時的記憶中,他完全無法使用與咒力相關的能力,六眼也好,術式也罷,難得體會了一次非術師的感覺。

  而這一回,與最近的現實聯系在一起,能力都還在,卻仿佛隔了一層,用起來有滯澀感。

  就在他即將靠近,並且已經看見跪坐在那裡的人是時柒,她的身旁躺著另一道影子。

  六眼收集到的信息出現了斷層,更准確來說,是空白。

  他無法看清躺在地上的人影,無論是六眼還是自身的視力,那裡都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時柒就跪在那裡,穿著睡裙和毛絨拖鞋,接觸到地面的衣物染上了污血,她卻只低著頭,視線明顯落在躺在地面的影子上。

  腳步停在距離她三米遠的地方,不是他不想繼續,而是過不去了。

  伸出手在空氣中摸索,不出意外摸到一片空氣牆,六眼分析不出它的構成,在碰到之前,他甚至都沒發現這裡有結界。

  「時柒,柒醬…」

  試著呼喚她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雖說也在預料之中,可觸碰不到也得不到回應的現狀,讓他心中的煩悶更甚。

  指節輕叩空氣牆,不止聲音,連波動的痕跡都沒有。

  六眼受限,找不到結界薄弱點,咒力也受到壓制,憑借對自身的了解,此刻的他連蒼都無法發揮出全盛時期的威力。

  境況似乎陷入僵局,他必須立刻想到辦法打破局面,趕到她身旁。

  時柒從混亂的思緒中恢復清醒,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松弛的神經再次繃緊。

  她第一反應是在心中呼喚小咒,理所當然沒能得到任何響應,一股寒意從腳底侵入,直衝大腦。

  當前所見的一幕,是她心裡永遠的夢魘,她甚至沒能發現周圍的異常,視線的焦點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

  一縷縷微不可見的黑霧從她的影子裡出現,逐漸向上,她沒能察覺到,或者說,她已經沒有其他心力再去關注任何事。

  盡管沒能看見那些正在妄圖接近的東西,五條悟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的直覺在預警。

  黑霧悄無聲息地攀附而上,時柒一無所覺,她的滿腹心神都離不開視野裡的「他」,內心的寒冷已經不足以讓她注意到自身的異樣。

  五條悟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看不清那道人影到底是誰,但是冥冥中的預感告訴他,躺在那兒的就是他。

  「正主就活生生站在這兒呢,柒醬這麼關心一個冒牌貨,老師可是會傷心的。」

  說著調侃的話,語氣卻冰冷,他不是對她生氣,而是氣這個再次將她拖入地獄的幻境。

  按在結界上的手指用力,咒力自指尖往外,接觸的縫隙產生肉眼不可見的藍色電弧,飛速地沿著交界處往四周擴散。

  「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我的人,是真不把我這個最強當回事啊。」

  咒力被壓制又如何,他的最強可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今天就算是傾盡所有,他也要帶她回去。

  […一定要堅持住,阿柒。]

  外界,現實中,小咒除了守著兩人,還不間斷用自己的力量去修補時柒的靈魂。

  它將規則徹底打敗後,同時獲得了對方的規則之力,曾經許下會治好她的諾言,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來實現。

  五條悟負責進入意識深處找回時柒,而它則利用新獲得的能力,將她瀕臨碎裂的靈魂一點點拼湊並治愈。

  方才它感覺到時柒崩潰的意識有復蘇的跡像,明白五條悟有了新的進展,他那邊越順利,它這邊的治療也能更有效果。

  誰哪知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形勢急轉直下,時柒的靈魂再次受到了打擊,要不是它一直維持著力量,那一瞬間的變故會讓她崩毀得更快。

  就像拼湊花瓶的碎片,每一片都要按形狀和原來的位置,輕手輕腳黏連回去。

  就在最需要全神貫注拼好它的時候,有尖銳的東西砸了過來,砸在碎片上,差點讓花瓶碎得更徹底。

  時柒的精神世界現在異常脆弱,能夠容納接受五條悟就已經是極限,以及對他的特殊感情所致。

  倘若小咒再橫插一腳,那根緊繃的弦會立刻斷掉,到時候別說救人了,徹底崩壞的時柒會反過來危害世界。

  因此它只能充當一個守護者,在外面等待最終的結果。

  [五條悟怎麼回事…動作快一點啊!]

  當它看見時柒的身體上的傷口處,竟然開始往外冒出黑霧,圍繞著她的皮膚將她整個人籠罩,差點想不管不顧衝進她的意識。

  本來都有好轉的跡像,現在的情況怎麼看都是更加惡化了,一旦那些黑霧徹底與她融為一體,人就救不回來了。

  不僅救不回來,它和他還要面臨把她封印或是抹除的選擇。

  背負了小咒期望的五條悟,臉色並不好看,咒力消耗過度讓他有些疲憊,面無血色,冷汗從額角流至下巴,卻顧不得擦。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咒力干涸的感覺,哪怕是星漿體那次,都只是六眼使用過度,還有余力與伏黑甚爾打一架。

  好在他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結界在他面前碎裂消失,最後的阻礙不見,他沒多等一秒,直接向時柒走去。

  手即將碰到她的肩膀,卻落了個空,人不見了。

  六眼沒有捕捉到任何能量波動,眼前只剩下腳邊的一具模糊的屍體,在他的注視下,那道影子逐漸變得清晰。

  「…這可一點都不好笑。」

  當他看清地上的人影是自己的時候,心中的猜測得到驗證並未讓他松口氣,時柒的消失只說明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啊啊啊!!!五條悟!!我信了你的邪!!]

  憂心忡忡的小咒目睹時柒的「復蘇」,心裡已經把五條悟罵了八百遍。


第245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小咒的怒罵是有原因的,它幾乎將希望都寄托在五條悟身上,指望他順利將時柒帶回來。

  然而從眼下的結果來看,顯而易見,他失敗了。

  時柒的意識確實回到了體內,但她現在是不清醒的狀態,溫和的氣質不再,只有無盡的惡意。

  那些傷口的愈合速度減緩,纏繞著她的黑霧從傷口處往裡滲透,隱約有不祥的紋路在那些痕跡上顯現。

  [可惡…該死,失策了!]

  感應到她身上正在新生成的東西,小咒如果有實體,怕是要把一口牙都咬碎。

  事情和它猜測的有所出入,規則留下的後手不是只有一次,而是一環套一環。

  它算是明白為什麼解決對方的時候比預想中的輕松,因為規則在這邊留的力量,對方想拖著時柒一起死。

  這不失為一種方法,哪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若是成功了,小咒也會受到重創。

  目前看來似乎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為了保全自己放棄她,抹殺她的存在,世界可以避免一次大危機。

  要麼賭一把,把她救下來,代價是剛解決規則而變得虛弱的它有可能面臨消散。

  前者是為維護世界穩定,它要親自毀了自己的朋友,也是幫助它奪回所有的同盟。

  後者是為自己的私心,它不想失去她。且救下她的可能性只占五成,失敗就代表迄今為止他們做的努力全部白費。

  可如果成功,它的消散也不過是暫時的,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總之它還能夠回來。

  那麼答案已經很明了了,它只會有一個選擇,另一個根本不用考慮,也不可能選。

  她可是它選中的,最初就是它擅自將她帶到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如果不是它,她根本不需要經歷這麼多。

  不考慮她獲得的友情、愛情之類的羈絆,在其他地方,它對她是虧欠的。

  就算它最終回不來,這個世界少了它也能繼續運轉下去,世界已經自由了,而它,也承諾過會保護好她。

  無論這一次是成是敗,它都不後悔。

  [阿柒,我會一直陪著你。]

  堅定的話語通過意念傳達給她,小咒將本源力量一鼓作氣用於治愈時柒的靈魂,就連剛獲得的規則之力都拿出來,只為了完成它曾經的諾言。

  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劇變,五條悟還不知道,此刻的他還獨自留在時柒的意識海深處。

  他對「欣賞」自己的死狀沒興趣,也想立刻離開查看女友的情況,但在出去之前,他有必要搞清楚事情的根源在哪裡。

  就像治病救人,不弄清楚病灶在哪裡,胡亂一通治不搞砸就不錯了,最好的情況也是治標不治本。

  方才他沒能靠近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她那悲傷絕望的情緒,太強烈了,強烈到站在她剛剛跪坐的地方,都還能體會到同樣的心情。

  童年的陰影只能將她困於深處,他的死亡卻成了引爆所有的導火索。

  雖說有些不合時宜,但五條悟不得不承認,她的失控原因讓他感到了久違的狂喜和滿足。

  這說明她愛他勝過愛她自己,她做到了最愛他。

  或許其他人會覺得這樣的愛太絕對,是迷失自我,可五條悟才不管這些條條框框的世俗要求。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他人只敬他、怕他,而她對他的愛是獨一無二的,是凌駕於她自身之上的。

  並且只是因為他這個人,而不是什麼最強、五條家主、六眼神子,她的眼裡心裡只認准他。

  這是何等珍貴熱烈的愛,五條悟怎麼可能放過,絕對不可能放手的。

  她的一切都只能是他的,所以她不能死,他要她與他一起糾纏到死。

  俯下身看了眼自己的「屍體」,從傷口以及周圍的環境判斷,是兩面宿儺造成的。

  不過原因不重要,他的「死」才是讓她徹底崩潰的根源,也是因此,五條悟想起記憶碎片中的黑匣子。

  另一個他不讓他看的東西,現在已經有眉目了。

  大概同樣的場景觸動了解鎖的方式,好比上鎖的盒子找到了開啟它的鑰匙,封存的最後一片記憶融入五條悟的腦子。

  那是與眼前所見一模一樣的場景,只不過比起黑白默片,記憶裡是充滿了色彩的。

  天空是昏暗的,周圍是寂靜的,斷壁殘垣,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味和其他味道,總之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場面。

  他的視角從方才的第三者,轉移到了第一視角,從站著俯視自己,到成為了「自己」。

  五條悟切身體會著生機自體內流失的無力感,眼睛所見也因意識的渙散而變得模糊。

  瀕死的體驗,他只在高專時期體驗過一次,那一回他還能在關鍵時刻領悟反轉術式,現在卻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在走向不可挽回的死亡。

  他深知此時是沉浸式體驗另一條時間線的經歷,內心非常平靜,只想著趕緊結束趕緊出去。

  在視野即將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有踉蹌急促的腳步聲從側面傳來,由遠及近。

  單從腳步聲,他就能判定來人是個普通人,步伐不穩,呼吸急促,一聽就缺乏鍛煉。

  朝夕相處的熟悉,也讓他第一時間就認出對方的身份,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女朋友。

  現在的她和他似乎互不相識,不,是他不認識她,她看到他時的情緒波動,暴露了她對他有所了解的事實。

  接下來的一切仿佛被按了快進鍵,五條悟看著時柒踉蹌著跑到他身邊,跪坐在地,絲毫不顧及地上的血液沾染上她那身可愛的睡裙。

  眼淚毫無征兆從她眼睛裡流出,接連不斷滴落下來,沒有落在他身上,他卻感覺她的淚水砸中了他的心髒,又疼又酸。

  悲傷的情感彌漫在空氣中,五條悟很想起來抱住她安慰,但一來受到身體的限制,二來他也明白現在看見的都是過去的景像,是假的。

  他耐心地等待著,看著她一邊哭一邊細心為他擦去臉上的髒污,內心哭笑不得。

  自己都那麼難過了,還記得幫他清理干淨,真不知該說她什麼好,怎麼這麼讓人放不下心。

  從另一個新鮮的視角,看著她為了他與世界意識交流,立下契約,時間回溯……

  五條悟徹底明白她對另一個他的特殊性,原來早在一開始,她就是為他而來。

  記憶結束,五條悟半點時間都不願意耽誤,將虛幻的記憶甩在身後,脫離了這片意識。

  再次睜開眼,懷中空空蕩蕩,五條悟有些不滿地撇撇嘴,視線投向不遠處的人。

  此時的時柒不管是從外表還是內在,看起來都和咒靈一般無二,甚至她的氣息比咒靈更為詭譎危險。

  他連讓她皺眉都舍不得的人,現在卻滿身的傷痕,看起來和布滿裂紋的陶瓷人偶差不多。

  不僅如此,還有非常礙眼的黑霧彌漫在她身周,並且順著那些傷口鑽入她體內。

  一團溫暖柔和的光將時柒包裹,那些黑霧在觸碰到光的瞬間消失不見,同時還有更多的霧氣被驅逐出來。

  [五條悟,你太慢了。]

  正在努力救人的小咒發現五條悟的回歸,語氣平淡,它當然知道不能全怪他,可它就是不高興。

  [啊,是我的失誤。]

  首次以這種形式與世界意識交流,五條悟沒心思像往常一樣開玩笑調侃,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對。

  若非他沒保護好她,現在的事就不會發生,何況她落到這個地步,也與他有關。

  犯錯就是犯錯,他不會推卸責任,與其爭辯沒有意義的事浪費時間,不如想辦法把人救回來。

  [沒有試錯的機會了,最後一次,我能相信你吧。]

  小咒能感覺到自己快支撐不住,時柒的狀態已經好轉,剩下的需要五條悟助力。

  [當然。]

  一次是失誤,再來一次他就別當什麼最強了,連心愛的人都護不住,還談什麼其他。

  碎裂的靈魂在世界本源和規則之力的作用下,以穩定迅速的效率愈合恢復,險些讓她徹底轉變為極惡特級咒靈的力量也被剔除出去。

  這些多余的能量,小咒沒有放任它們四處溢散,而是融入結界之中,等待最後的時機。

  五條悟無視能夠穿透進無下限,對他造成傷害的黑霧,伸手將目光空洞流著血淚的人擁入懷中。

  「柒醬,醒過來看看我,我就在這裡。」

  有力的雙手圈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裡按,不顧黑霧侵蝕帶來的疼痛,只想抱住她,告訴她自己會陪著她。

  「說好的永遠在一起,我不會丟下你,你也不准丟下我,反悔的人要吞一千根針…開玩笑的,我不舍得,別離開我。」

  將臉埋進她頸窩,曾經溫暖的懷抱,此刻卻冰涼如雪,五條悟低下聲音,語氣中帶著不容錯認的委屈和害怕。

  他將自身咒力注入她身體裡,一直以來只能治愈自身的反轉術式,在她這裡發生了變化。

  並非完全的性質改變,而是獨屬於她的,現在的他除了治愈自己,那份治療的力量也能作用在她身上了。

  [……]

  小咒旁觀了這堪稱奇跡的一幕,什麼也沒說,內心對五條悟的認可卻更深。

  神志不清的時柒只覺有兩份溫暖的力量包裹住自己,滿眼的血色漸漸褪去,心中充斥的毀滅一切的惡意也仿佛失去了源頭。

  全是雜亂線條和色塊的世界,逐漸展現出真實的模樣,那些讓她想要清除干淨的東西,原來只是幻覺。

  「…悟。」

  清澈的淚水悄無聲息自眼角滴落,從令人瘋狂的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在熟悉的懷抱中,她卸下了所有防備。

悠于 2025-10-4 11:27

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

  耳畔這聲帶著哭腔的呼喚,五條悟擁緊她的手一僵,隨即更加用力將人往懷裡按。

  「嗯,我在。」

  他沒有問她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只是用行動來表達自己會一直陪著她這個事實。

  透明的淚水與血淚混在一起,隨著眼淚越流越多,那刺目的紅被衝刷干淨,只剩一道淺淺的紅痕。

  時柒能感受到自己瀕臨崩潰的身體正在好轉,她的靈魂如同浸泡在溫泉中,一股股暖流持續不斷地流淌治愈著她。

  那些讓她痛苦萬分的記憶畫面,似乎也隨著這份力量,逐漸變得模糊。

  她能分辨出,自己的體內擁有兩股能量,治愈靈魂的暖流來自小咒,溫柔包裹並治愈身上傷勢的是五條悟的咒力。

  小咒都驚訝的事,時柒同樣意外。

  那麼多年五條悟的反轉術式都只能用於治療自身,誰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反過來,替她治療。

  不過她只在最初發現的時候有些訝異,隨即便不再探究,這種東西怎樣都好,她只想靜靜地待在他懷裡,享受這個擁抱。

  稍顯無力的手抬起,搭在男人腰間,時柒調整了姿勢,將臉頰貼在他的頸窩,貪戀他的體溫。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五條悟揚起嘴角,一只手往下攬住她的腿彎,另一只手扶在她後背,穩穩地將人抱了起來。

  時柒下意識配合他,兩人的姿勢從站立擁抱,轉眼間變為更加親密的狀態。

  她的雙手環住五條悟的脖子,雙腿也分開圈在他腰兩側,被他緊緊抱在懷中,像樹袋熊一般。

  這個姿勢似乎比方才更讓人難為情,至少臉皮薄的時柒是紅了臉,卻沒有半點松手的意思。

  被折騰了那麼久,精神上的疲憊讓她比往日更離不開五條悟,渴望更多的肢體接觸來安撫她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阿柒,別太快放松,還差一點。]

  見時柒依偎在五條悟懷裡,那副全然信賴的模樣,小咒不得不出聲提醒。

  眼下治療進展是不錯,但規則留下的絕不會僅僅是這麼一點後招,肯定還有藏在暗處尚未發現的危險。

  在一切塵埃落定前,小咒不敢掉以輕心,畢竟誰也不知道規則到底留了多少手段。

  其他人都無需考慮,只有時柒位於風暴的最中心,是規則一直盯著不放的對像。

  從前幾次就可以看出,它到底多想除去她,不惜下血本讓真人提前出現,並且差一點就成功了。

  而今天,在最重要最關鍵的終局,規則寧願損耗自身,讓本就不高的勝算更低,也要毀了時柒。

  因為它明白,恢復大半實力的小咒已經不是它所能抗衡的,唯一反敗為勝的關鍵就在她身上。

  最好的結果是小咒這個世界意識下不了手,那麼被設計成為它王棋的時柒,會對世界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壞。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小咒親自抹除這個好用的幫手,至少從心理層面規則扳回一局。

  同時,失去愛人的五條悟也將成為一個不穩定的變數,這一步險棋,怎麼都不虧。

  […好,你沒事吧?]

  時柒緊了緊環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臂,讓自己和他貼得更近,尋求更多的安全感,與此同時,在心裡關心小咒。

  她不知道治愈自己,小咒需要付出多少能量,但想也知道不輕松。

  畢竟在這之前,它最多只能做到延緩靈魂異化的速度,相當於推遲她死亡的時間。

  如今卻能從根源上將她的靈魂恢復如初,哪怕沒有一下子就治好,距離完全恢復也用不了多久了。

  臨分別前它是暗示過等打敗規則,就有能力救她,但它每次恢復實力都需要時間,沒道理剛回來就能順暢使用新獲取的力量。

  [我能有什麼問題,你還是多注意一下自己吧,說好堅持到我回來的,你沒做到。]

  小咒聽出她話裡顯而易見的擔憂,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記關心它,也不想想剛才是誰差點就救不回來了。

  她總是習慣性把自己放在其他人之後,這點在平時倒沒太大問題,反正在她身邊的人對她都不錯,不會讓她受委屈。

  可都這時候了,差點死一次的她還關心它,這讓被關心的小咒想生氣又不舍得。

  對自己的真實情況只字不提,它可不想在還沒解決所有隱患的時候,給她增加壓力。

  時柒直覺小咒有事瞞著自己,盡管表面聽起來它的回答沒什麼問題,可她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它只用一句話輕描淡寫帶過了她的疑問,並且重新提起彼此先前的約定,並不是真的指責她,更像是借此掩蓋什麼。

  然而意識到了又能如何,小咒不願意說,她就算問了也不過是讓它為難。

  [我錯了,原諒我吧。]

  既然它不願意說,她最終選擇順著它的話,干脆利落地認了錯,並試圖用輕松的語氣緩和剛才提問帶來的緊張氣氛。

  [我又沒怪你…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管好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

  別扭地回了一句,小咒叮囑她照顧好自己,隨後不再說話,維持治療的同時,開始檢查她體內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小咒用它獨有的方式排查隱患,五條悟也沒閑著。

  人是好好抱在懷裡了,但有前兩次的先例在,他可不會再放松半分,徹底確認她的安全前,他不允許她再離開他半步。

  意識回歸自己的身體,不再受到限制,反轉術式持續修復兩人身上的傷勢,咒力一刻不停。

  現在的他除了治療和安撫她,六眼全開,借此從內而外全面探查她的情況。

  近距離接觸小咒的本源能量,加上【五條悟】的特殊性,五條悟能夠看見懷中人的靈魂。

  那些黑霧是一種不知名力量和咒力的結合,大部分已經被小咒分解驅散,如今尚存一部分。

  殘留的那些是最初滲透的,它們顯然不僅針對身體,其根本目的就是時柒的靈魂。

  在六眼的視野裡,時柒的靈魂並不完整,確切來說,是布滿了裂紋。

  沒有缺失,卻猶如勉強拼湊的陶瓷人偶,那些裂痕無聲訴說著,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承受了多少痛苦。

  小咒的本源之力如同一團無副作用的強力膠,不僅能將開裂的地方粘得更嚴絲合縫,還附帶完美的修復功能。

  大部分碎裂的地方已經愈合,看不出受損的痕跡,剩下的那些,殘存的黑霧負隅頑抗,吸附在傷痕處,並往內裡滲透。

  隨著它們的深入,時柒的靈魂光澤似乎都黯淡不少,情況再明顯不過,必須盡快解決這些東西。

  治愈能量已經開始清理剩余的黑霧,然而效果已經不如一開始那麼強。

  一方面是小咒在與規則的戰鬥中,消耗了太多,還未恢復。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殘留的這部分,才是規則的王牌。

  借由大量混雜力量的掩護,將最致命的、夾帶著規則之力的「毒」送進來,附著在時柒的靈魂上,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五條悟「看」見了,外表完全一致,本質卻有所不同的黑霧,他分出部分咒力往那些黑霧探去。

  他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但這不妨礙他想辦法解決,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五條悟。]

  小咒是唯一的知情者,可它此刻也難得感到頭疼,它的力量快撐不住了,而最後也是最致命的東西,才剛露出真面目。

  規則是真打算把她、他、他們往死裡整,每次小咒以為這就是極限的時候,對方都會給出更狠厲毒辣的招數,打破它的認知。

  最無奈的是它不得不承認,規則的目的達成了。

  [不用說了,我可不能光看著你耍帥啊。]

  五條悟,不,是【五條悟】,小咒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怎麼說也是屢次和它「作對」的家伙,它不可能認錯。

  [你要做什…你瘋了?!]

  小咒沒問已經融合完畢後,他為什麼還能出現,現在這件事已經不值得關注。

  它起初沒聽懂他的意思,問到一半,在目睹他正在做什麼之後,驚叫出聲。

  [我沒瘋,別大驚小怪的。]

  【五條悟】強行頂替了五條悟的意識,暫時占據了身體的控制權,這個行為讓他此刻承受著巨大的痛楚。

  小咒不用看都知道,已經融合的靈魂重新分裂的痛苦,可不是身體上受傷那麼簡單。

  當年時柒驚動了法則,差點被抹殺的時候,就體會過靈魂崩潰的痛苦,那種痛是形容不出來的,讓人只想解脫的痛。

  而今,為了救時柒,【五條悟】毫不猶豫選擇了這個方式,小咒幾乎震驚到失語。

  不過它那句驚呼並不是針對他分解靈魂這一點,而是他出現之後第一時間做的事。

  【五條悟】在用自己的存在,代替時柒承受那部分黑霧的侵蝕,也就是所謂的「以命換命」。

  他的所作所為從來都打破常規,無論是以凡人之軀,並且只是殘缺的靈魂體,做到從世界意識這裡獲利,還是現在發生的一切,一直在刷新小咒對他的認知。

  [你…你這樣…]

  小咒想說他這樣犧牲自己,時柒不可能接受的,而且損耗的靈魂很難再恢復,這個代價太大了。

  [她不會知道的,我不會有事。]

  不知何時,時柒已經陷入昏睡,這顯然是【五條悟】的手筆。

  至於後半句,小咒更傾向於「我」是指五條悟,而非【五條悟】。

  [你想做的我從來阻止不了,我不管了。]

  沉默許久,小咒無奈退讓。平時它就攔不住他,現在力量即將耗盡的它更是無能為力。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對小咒的妥協,【五條悟】不置可否。

  確實,他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唯一能夠影響他的人已經失去了意識,還是他親手做的。

  他其實並沒有小咒以為的那樣,完全接受融合的結果,這也是他此刻能夠輕易分離出來的原因。

  早在當初知曉兩者的靈魂是殘缺的,最終都要融合復原起,【五條悟】就沒打算老老實實等著。

  一直按兵不動,順應趨勢和另一個自己逐步融合,不過是為了搞清楚靈魂這方面的「課題」。

  視野重疊,感官、思想、記憶同步,所有的細節過程,都有助於他加深對靈魂的理解。

  他壓抑至今,雖說五條悟有所察覺,可他除了意念上表達不滿不願,實際什麼都沒做。

  控制自己的思想對【五條悟】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忍不住了就找女朋友黏糊,把所有不該泄露的東西再次藏匿。

  減少出現的次數,也有基於相似的理由。

  他所做的努力,讓他得以在徹底融合之時,給自己留一道「後門」。

  原本是用來成為主意識而做的准備,現在卻方便了他救她,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本質都是為了她,也算殊途同歸了。

  咒力持續不斷注入她體內,將那些無時無刻不在侵蝕她靈魂的黑霧,用他本身的靈魂作為誘餌,從她那裡轉移到他身上。

  小咒眼看著【五條悟】轉移規則留下的殘余能量,一時竟不知能說什麼。

  切身體會過對方的能耐,不止一次,如今見他又做到了一次無人能做到的壯舉,要說多驚訝也不至於。

  怎麼說他的本事它也見識過數次了,真就是只要他想,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然而有的時候,小咒希望他做不到,就好比這次。

  它當然想救時柒,這份心情不比五條悟少,可它寧願消耗自身去補救,也不想看著他來付出代價。

  靈魂缺損不是鬧著玩的,破了能補,能修,用掉了就沒了,是長不回來的。

  之前他們是兩部分,分別獨立存在時,沒有出問題純粹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連著。

  相當於斷掉的部分還連著筋,可以接回去,問題不大。

  而如今【五條悟】不僅要把連接切斷,還要把自己這部分如同橡皮一樣消耗掉,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和它對此都心知肚明,他是明知道結果,為了救她自願犧牲,它則是必須留存最後的力量,為最後世界線重置做准備。

  也就是說,他所做的,是當前最合理,也是最後的辦法。

  無聲的嘆息,小咒選擇眼不見為淨,它也不能再看下去了,無論是私心還是其他。

  將視角切換到另一邊,規則是解決了,羂索也被五條悟消滅,影響結局的只剩下兩面宿儺。

  對方的忠僕裡梅已經被提前傳召回來的九十九由基殺死,現在外面剩下的反派陣營,只有那些不值一提的詛咒師和咒靈,全是炮灰。

  小咒都不需要多看一眼,殘留的家伙自有己方咒術師們解決,戰局是毫無懸念的一邊倒。

  眼下除了時柒和五條悟,值得它關注的就只有夏油傑和虎杖悠仁的情況。

  原本還算明亮的房間,此刻一片狼藉,牆上的封印符紙損毀大半,提供光亮的燭火也寥寥無幾。

  結界在暴虐咒力的余波中勉強支撐,夏油傑剛被掃飛撞在牆上,嘴角一抹血跡。

  房間內僅有的床鋪和椅子已經成了地上的碎渣,地面陰影中鑽出幾只咒靈,擋在不幸戰損的主人身前。

  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站在對面的虎杖悠仁,現在是兩面宿儺。

  夏油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輕咳兩聲,扶著牆站起,視線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站立不動的虎杖。

  現在的情況有些微妙,要說失敗也不算,但顯然也不是成功。

  不久前他通過肢體接觸,施展術式進入虎杖的靈魂深處,稱得上非常順利地找到了虎杖本人的靈魂。

  沒錯,是虎杖的,不是兩面宿儺的。

  這一點也在意料之中,虎杖本人對他不設防,可以說是完全敞開的狀態。

  舉個例子,就像去主人家做客,剛敲門對方就迫不及待跑過來迎接,虎杖是熱情好客的類型。

  而兩面宿儺,就屬於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並且整個房間從內而外都是針對外來者的殺傷性武器,弱者觸之即死。

  夏油傑要做的,就是先進門,讓家裡的主人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他自己則是找到入侵者並趕跑對方。

  第一步因為虎杖的配合順利完成,隨後找到兩面宿儺也沒耗費太久,畢竟對方不是躲躲藏藏的性格。

  說實話,沒能在「敲門」的瞬間就迎上攻擊,夏油傑是有一點驚訝的,因為和上次不一樣。

  上回的試探,他剛摸到門邊,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受到了宿儺的「熱烈歡迎」。

  若非對方力量削弱,以他的能力,在當時指不定要受點傷之類。

  他和五條悟並稱最強,那也需要和敵人面對面戰鬥,靈魂上的敵對,這一領域沒有嘗試過,而且試錯成本太高。

  積攢經驗治療的那些普通人,他們體內的咒物,原主人的意識大多沒有蘇醒,剝離的難度大幅度降低。

  難得遇到幾個比較強所以提前恢復意識,只等待合適機會出場的咒術師,也不是夏油傑的對手。

  因而剝除「手術」的經驗條滿了,靈魂戰鬥的技能點卻還差得遠,和先遣隊的戰鬥,是沒法與最終boss相提並論的。

  兩面宿儺可是詛咒之王,千年前就已經屹立在頂端,其他人都殺不死他,付出巨大的代價也不過是將其封印。

  他之於夏油傑,兩人的差距,比多年前伏黑甚爾對五條悟還實力懸殊。

  當然,這個論點是兩面宿儺全盛時期為前提,現在的他,實力只有六七成,被削得比較厲害。

  強敵中了攻擊力大幅降低的debuff,夏油傑再一點成果都拿不出,那他也不用當最強之一了。

  計劃進展順利的話,現在的剝離應該趨近尾聲,只不過很顯然,中間出了點小意外。

  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還要從夏油傑找到宿儺靈魂,在對方的領域中碰面說起。

  從陰雨連綿的高樓大廈,一步之差,進入白骨累累的領域,虎杖和宿儺的區別過於明顯。

  再次見到骨山血海,夏油傑習慣性皺眉,不願深想兩面宿儺造過多少殺孽,亦或是對方的內心是如何喜愛殺戮,才會有這樣的領域。

  有過一面之緣,宿儺對膽敢觸碰自己靈魂的家伙只有惡感,以及讓對方慘死於自己手中的殺意。

  因此,場景剛轉換,夏油傑就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並及時躲過了第一輪攻勢。

  該說不愧是在對方的靈魂領域,主場優勢極大程度上彌補了宿儺削弱的力量,兩者打得不可開交。

  現實中,兩面宿儺就不可小覷,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對方的攻擊節奏,從而處處受制。

  領域中,夏油傑應對起來也很吃力,他感覺自己在自討苦吃。

  要不是這些年一直沒有松懈,一有機會就提升自己,同時還要感謝自家摯友五條悟。

  兩人之間的切磋,對夏油傑的提升有很大的幫助,要不然他和兩面宿儺可過不了幾招。

  只可惜他可不是單純為了和宿儺打架,一開始也是最根本的目的,是把宿儺從虎杖的身體裡驅逐出去。

  既然環境不利於自己,那自然是換一個地方。

  夏油傑沒有在領域裡逗留太久,首先就是時間不允許,拖得越久越不利,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虎杖。

  抓住某個間隙,他將兩面宿儺從領域中拽了出去。

  至於原理,就像咒力可以用來做標記,夏油傑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

  將「無為轉變」通過咒力,類似於編織一條不會斷的繩索,一頭綁住目標,另一頭在自己手中,把人從「房子」裡生拉硬拽出去。

  最好的結果就是讓對方的靈魂回歸軀體,也就是屬於對方本身的那部分咒物,然後從被附身對像體內取出。

  最壞的結果,就是現在,夏油傑翻車了。

  兩面宿儺雖離開了靈魂領域,卻沒有如夏油所願被剝離,而是趁虎杖不在搶占了身體。

  占據身體之後,宿儺一個字都沒多說,直接動手,數道斬擊直衝離自己最近的人。

  要不是時刻留著心眼警惕變故發生,夏油傑就不會只受一點內傷。

  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夏油傑感覺久違了,上一次還是多年前被伏黑甚爾那個天與咒縛實力碾壓。

  好在目前情況還是可控的,失去了領域的增幅,兩面宿儺的力量再次回到削弱後的水平。

  哪怕對方此時占著虎杖的身體,這間房間的布置也足夠他和對方好好「交流」了。

  召喚出特級咒靈輔助作戰,這種時候可顧不上心疼,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藏著掖著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呵,雜碎。」

  兩面宿儺對面前的咒靈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欠奉,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殺了不知死活冒犯他兩次的家伙。

  隨著話音落下,房間地面開始顫動,牆面的符紙無風自動。

  夏油傑神色一凜,身形從原地消失,下一秒就聽見身後傳來牆磚碎裂的聲音。

  兩面宿儺竟是直接無視了他的咒靈,看來不全力以赴是不行了,這是一場需要拼上性命的救治行動。

  […不妙啊,怎麼兩邊都這麼不順利。]

  小咒看著陷入苦戰的夏油傑,又想到時柒和五條悟,只覺心情更加郁結。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夏油傑和兩面宿儺的戰鬥幾乎進入白熱化階段,哪怕實力被削弱幾成,詛咒之王可不是白當的。

  宿儺無視了四面八方的封印咒符,眼裡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殺死夏油傑。

  千年前那些咒術師們傾盡所有,犧牲大量同伴才將他封印,而不是殺死,就足以證明他的強大。

  無能的人類只能將他的身體分成幾部分,分別封印在相距甚遠的地點,才堪堪困住他千年。

  如今過去那麼久,竟然有人能做到取走他手指中的力量,倒是讓宿儺刮目相看。

  但也僅此而已了,本質不還是沒能徹底抹除他,只要他的肢體還存在,他就不會死。

  這是源於對自己的自信,沒有人能夠將他殺死。

  陷入苦戰,夏油傑面色不改,沉著冷靜應對著不給人一絲喘息機會的攻擊。

  他本也沒指望計劃會順利,當下的情況尚在預計中,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房間內肉眼可見的那些咒符,是有克制、禁錮、封印等等效果,不過他並未將它們視作制敵的工具。

  表面的咒符只是拿來做做樣子,作用聊勝於無,真正會起到效果的是刻印在牆壁上的咒紋。

  既然最壞的打算是連帶自己成為封印兩面宿儺的囚籠,這整個房間,幾面牆壁包括腳下的地面,都是籠子的一部分。

  對方的破壞,攻向四周的咒力,其實是為囚籠充能,以宿儺自身的力量,反過來成為困住他的枷鎖,這才是最終的保險。

  當然,保險是萬不得已之下才會啟用的,現在還不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怎麼說他也是最強,他承認自己比五條悟要遜色一些,但那又怎樣,追逐摯友的腳步不代表他要受困於此。

  夏油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因為五條悟的強大,而懷疑自己的「弱者」。

  人總有不擅長的事,五條悟是最強沒錯,但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不用局限於某方面的極致。

  曾經的他眼中只看到五條悟越來越強,會感到落寞,會害怕被拋下,那些杞人憂天的想法,已經不會再出現了。

  狹窄的房間限制了兩人的發揮,宿儺的斬擊將周圍的咒符毀得所剩無幾,空間內如龍卷風過境,稱得上完好的就他們兩人。

  宿儺沒能發現牆壁的端倪,只因這座囚籠的提供者,是【五條悟】,更確切地說是小咒。

  它默許了【五條悟】從它這裡獲取海量的知識技能,同時暗中助力,為囚籠添加了隱蔽性。

  縱容的原因也很簡單,一方面,「五條悟」這個個體本身是它所偏愛的,他能接觸到的那些,也是不涉及它這個層面的東西。

  另一方面,就算有什麼超出規格的內容,等世界線收束,一切重置之後,關於這些他都會忘記,所以沒關系。

  [也該差不多了吧。]

  圍觀了一會兒戰局,小咒做出判斷。

  在它看來,夏油傑能不能成功剝離兩面宿儺,最終的結果只會有一個。

  剝離出來,那就由它回收處理。假如失敗,夏油傑獻祭自身封印對方,還是由它來收拾爛攤子。

  唯一的區別,就是夏油傑的命運。

  成功,就什麼事都沒有,失敗,他在今天獻祭,重置後的世界,他也將在同一個時間點死去。

  無論是意外還是其他,他的生命都將與這一次的結局綁定。

  小咒專門跑過來監督,就是為了關鍵時刻再撈一把人,要不然等時柒知道了,可就麻煩了。

  辛辛苦苦救下的人,還做好了心理輔導,長期相處下既是盟友也是朋友,她不可能接受對方死在這裡。

  好在夏油傑沒有辜負小咒的期待,如今惜命的他可沒有這麼簡單就放棄生命,他不是孤身一人,還有一群人等著他回去呢。

  看起來他似乎大多時候都在挨打,反擊的次數遠不如受擊次數,然而這是他的策略。

  一味地挨打從來不是夏油傑的作風,他是承受了兩面宿儺的攻擊,卻也借著接觸的機會,將術式效果以細水涓流的方式,一點點作用在對方身上。

  畢竟他的目的從來不是將兩面宿儺打趴下,這一項難度太大,耗時更久,風險也不低,是最不值得考慮的。

  而且換一個角度,宿儺現在用的是虎杖悠仁的身體,總不能打壞自家學生。

  持續性的術式使用,還是夏油傑偶然間探索出來的,因為被咒物附身的受害者太多,就算他有五條悟那樣海量的咒力,也經不起消耗。

  人的潛力就是這麼逼出來的,為了讓自己更輕松一些,夏油傑將「無為轉變」琢磨出全新的用法。

  類似於治療傷勢,先治比較關鍵的部分,剩下的緩一緩再繼續,直接研究出了階段性療程。

  而此刻,兩面宿儺有幸體會到了「療效」。

  夏油傑後背撞擊在牆上,靠著牆滑落在地,喘息聲斷斷續續,大量體力的消耗,加上身體各處的傷痛,讓他有些站不起來。

  不過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他可以暫且放松下來,坐在地上休息順帶觀察等待結果。

  兩面宿儺的手停在夏油傑身前不遠處,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掐斷對方的喉嚨,了解讓自己嫌惡至極的螻蟻。

  可惜,一步之差,成了無法跨越的天塹。

  夏油傑在他靈魂上埋下的暗雷,已經連上並點燃了引線,如今悉數爆發。

  「你…做了什麼…」

  尖利漆黑的指甲遲遲觸碰不到必須抹殺的目標,不僅如此,他的身體,不,是他的靈魂,在崩潰。

  對身體的控制開始減弱,兩面宿儺瞳孔驟縮,卻制止不了自己的失控。

  他現在的感覺,就像身體正在逐步癱瘓,所有的感知都在減退。

  這種變化不是一點點進行的,而是像多米諾骨牌倒塌一般,只需要推翻第一張牌,後續的就接二連三迅速跟上。

  虎杖的身體在宿儺失去控制權的同時,也發生了變化。

  那些黑色的圓環狀紋路,開始褪色消失,猙獰尖銳的漆黑指甲也在恢復成修剪圓潤的正常指甲。

  眼底多出來的眼睛,也顫動著閉上,只剩下一道裂紋,這還不止,就連裂紋都在淡化。

  兩面宿儺沒能得到答案,夏油傑沒興趣和他討論自己是如何借著機會在他身上做手腳。

  言多必失是原因之一,另外,他真的太累了。

  一個詛咒之王,可不是之前那些能夠比的,工作量可不是幾倍的差距,數十倍都不止。

  夏油傑如今身心俱疲,可以說,精神上的疲憊比身體上更嚴重。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算是體驗了五條悟無時無刻不在運轉的腦子,是怎樣的負擔。

  既要應對宿儺的各種攻擊,躲閃防御反擊,只戰鬥上的思考就讓他差點吃不消,而且有一半是依靠戰鬥本能。

  與此同時,他還要盡全力做到,不被宿儺發現的前提下,將術式效果施加在對方靈魂上。

  現在的感覺就像是通宵做了數套高數卷子,他的腦子,真就「絞盡腦汁」了。

  想放空大腦放棄思考,卻不得不提起精神,處理後續事宜。

  扶著牆起身,腳步不穩地靠近腦袋低垂的少年,上下掃視對方的情況,確認宿儺暫且沉寂下去。

  抬起手,手指點在虎杖的咒力核心,檢查是否受到影響,隨後才開始最後的剝離工作。

  [快點快點,磨磨蹭蹭很耽誤時間的!]

  小咒已經等得不耐煩,以它的能力,早就將虎杖悠仁從內到外看透了,對結果一清二楚。

  可它不能直接和夏油傑溝通,這種時候,它的出現會引起對方的探究,多聊幾句就更耽誤時間。

  只能干等著,它沒法不著急。

  要不是力量用得太多,它哪至於待在這邊,催著一個聽不見它說話的人,為了最後的收尾,它的全知視角都被迫關掉了。

  好奇時柒那邊的情況,小咒可謂是心急如焚,就差衝上去代替夏油傑了。

  夏油傑並不知道有個世界意識在一旁等待,不過他也想速戰速決,早做完早休息。

  隨著術式的發動,靈魂遭遇重創的兩面宿儺無法再做出強有力的反擊,一團黑紅的能量體從虎杖身體裡被剝離出去。

  與想像中的手指不同,夏油傑訝異挑眉,捧著一看就讓人感到極度不適的能量體,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處理。

  他預想的是取出所有手指一一封印,畢竟其他人那邊獲得的咒物也是原模原樣,哪知道兩面宿儺在這方面都與眾不同。

  [東西我帶走了!辛苦!]

  小咒知道那是什麼,是完整的宿儺靈魂,它也有點驚訝,不過它驚訝的點是夏油傑竟然做到直接把靈魂抽出來這件事。

  當下也沒空和他解釋那麼多,小咒直接回收了靈魂,丟下一句話就離開。

  「……」

  手上一空,夏油傑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東西又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愣在原地。

  聽見那句明顯帶著焦急的話,他的視線依舊落在空蕩蕩的手心,整個人都陷入了茫然。

  最終,他放棄了思考,把即將倒下的虎杖扶到牆根坐下,自己也席地而坐,閉上眼睡了過去。

  外面的兵荒馬亂,暫時打擾不到這間房間,他們兩人都需要好好休息。

  […阿柒?]

  小咒火急火燎回到另一邊,本想看【五條悟】進展如何,看到的卻是神志清醒的時柒。

  她就那麼跪坐在冰涼的地面,五條悟閉著眼睛躺在她腿上,氣氛安靜得有些令人不安。

  [嗯,你回來了。]

  時柒輕撫著五條悟的臉,語氣平靜。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時柒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神情卻平靜如水,小咒見到如此反常的一幕,大氣不敢出。

  [是…是啊,我回…回來了。]

  支支吾吾回應她方才的話,小咒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搞清楚它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它離開的時間並沒有太久,然而缺失的視角在這種時候成了致命的缺陷,假如她不願說,它總不能強行讀取記憶。

  [一切還順利吧。]

  將五條悟的幾縷碎發捋順,時柒仿佛在問與自己不相干的事,眼神全程都在男人身上,情緒起伏幾乎是無。

  [當然!宿儺的靈魂已經回收完畢,夏油傑受了點傷,消耗比較大,和虎杖悠仁待在一起,沒什麼大礙…]

  小咒一股腦將其他地方的情況都總結彙報給她,宛如下屬接受上司的視察,語速飛快言辭精煉,爭取在最短時間讓她了解全部。

  最有難度的宿儺,夏油傑不負眾望達成目標,虎杖悠仁安全,夏油傑本人脫力,結果喜人。

  脹相三兄弟因五條悟提前知會過,又有伏黑惠和釘崎做見證人,其他咒術師都沒對它們如何。

  分散出去找虎杖的學生們,在其余術師幫助下,效率不算慢把整個澀谷搜尋了遍。

  確認了人沒在帳內,部分往帳外去了,另外幾人則是在回這裡的路上。

  敵人都已解決,現在是戰後收尾階段。

  之前被傳送出去的那些普通人,都已得到了妥善安置,家入硝子忙碌到現在,也算得了空。

  [大部隊都在有序撤離,那些昏迷的普通人也陸續被送走,帳裡的威脅都解決掉了。]

  這些是小咒幾次切換視角,加上讀取一部分人的思想情緒,以最省力的方式獲取的情報。

  [夏樹那家伙確實很靠譜,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現在外面一點都不亂…就等你們了。]

  話是這麼說,其實他們等不到了,這點它和她都明白。

  家入硝子等著給時柒治療,學生們等待五條悟帶著她平安回去,所有人都在等他們。

  [憂太和裡香還在樓上,要…見一面嗎?]

  小咒終究是沒有問【五條悟】的事,看時柒現在的表現,對方的行為她是知道的。

  [不用了,讓我再和他待一會兒。]

  如它所料,時柒不僅知道自己是被【五條悟】救回來的,她甚至沒有老老實實等著被救。

  在它剛離開不久,情況就發生了異變。

  【五條悟】出現的瞬間,下手果斷,讓時柒失去意識,可他低估了她的精神力。

  今天之前他這麼做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可經歷了兩次記憶衝刷,差點精神崩潰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就暈過去。

  要知道,換作常人,這種事情只一次就能萬劫不復,時柒卻並非如此。

  從一開始,她就不是脆弱到一摔就碎的花瓶,每一次情緒瀕臨崩潰,都讓她的精神更加強大。

  能夠逼瘋常人無數次的遭遇,她都一一挺了過來,這也是她能撐住規則的毒害,等到救援的最根本原因。

  時柒從來都不是只能被護在花房裡的菟絲花,她更像堅韌的雜草,經歷風吹雨打也能從石縫中向外生長。

  這一點,就連她本人都忽略了,小咒和五條悟也沒能察覺。

  【五條悟】的小動作起初是生效了,她確實陷入了昏迷,但在他開始用自己為她轉移走傷害時,她是有意識的。

  連過去都沒能讓她徹底折服,只有他的存在,是她堅持至今的唯一理由。

  能夠打敗她的從來都只有他,他的安危和幸福凌駕於她之上,這份愛意就是如此卑微而扭曲。

  十年,她願意付出所有,改變所有人的命運,其根本只是為了他,一切造成他痛苦的事物,她都會將之抹除。

  或許傲慢,或許自私,她就是想要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他,竭盡她所能。

  如此偏執的愛,又怎能容忍自己成為傷害他的原因。

  為了她,無論是五條悟還是【五條悟】,他們都付出了太多,即使他們瞞著她,她也能猜出一二。

  內心的愧疚和負罪感,認為自己是個拖累的想法,其實一直被壓在心底沒有表現出來,畢竟她的情緒也會影響到他們。

  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她是沒有完美的演技,每次做了什麼心虛的事都會被拆穿。

  然而最後的這半年,她做到了曾經嘗試多次都做不到的事,那就是在他們面前成功偽裝,表現出一副放棄思考,將所有事都放心交給他們的假像。

  一來是為了珍惜最後時刻的相處,不影響彼此尤其是他們的心情。

  二來,也是潛意識的本能作祟,控制情緒的基本功,穩定自身狀態,為了最後的落幕。

  靈魂被小咒修復得七七八八,她的狀態就已經恢復到剛發現副作用之前,【五條悟】的打算也擺在明面上,想不知道都難。

  費盡心思等到終局這一天,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愛人帶著殘缺的靈魂迎來重置。

  也因此,在對方將她弄暈之後,她第一時間就掙扎著清醒,並且給了毫無防備的男人一擊。

  沒錯,時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五條悟】動手了。

  要是小咒當時在場,一定會大跌眼鏡。

  她可是最寵五條悟的人,寵得幾乎毫無底線,它偏愛五條悟也不耽誤它對人下手,把人變貓變孩子它樂在其中。

  可是時柒不一樣,哪怕五條悟讓她罵他兩句,她都能猶豫很久,最後不輕不重說兩句根本稱不上罵人的話,不如說換誰聽都是撒嬌,誰爽了誰知道。

  時柒自己動手的時候根本沒想那麼多,所有行為都是下意識的,只為了以最有效率的方式,保證【五條悟】的安全完好。

  磨煉了那麼久的意志力,加上五條悟之前為了救她,精神上損耗不少,以及【五條悟】強行撕裂靈魂的行為和對她的不設防,只能說天時地利人和,他不中招都不合理。

  哪怕是最強,身體精神都虛弱的情況下,也遭不住女朋友的「背刺」,於是【五條悟】躺了。

  小咒起初看到時柒抱著失去意識的五條悟,第一反應是【五條悟】犧牲自己把人救回來了,一點都沒往時柒「反殺」的可能上想。

  而時柒一臉平靜的模樣,更是讓它戰戰兢兢,生怕刺激到她,只能借著其他事轉移注意力。

  等她拒絕了它的提議,小咒也沒多想,只順便查探了五條悟的狀況,進行重置前的最後確認。

  這一看,它才發現人根本沒事,不對,靈魂受了點損傷,但可以養回來。

  准備好的動作起了個頭,就被檢查結果震撼到,不搞清楚怎麼回事它心裡慌。

  【五條悟】既然沒事,那時柒呢,她體內殘余的侵蝕能量怎麼辦。

  [阿柒!你…]

  收束世界線的事暫且先放一會兒,小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違和,立刻對時柒的靈魂進行深入的探查。

  [我沒事,暫時。]

  時柒俯身抱緊五條悟,依賴地蹭了蹭他的臉,有些遺憾沒有嗅覺,聞不到那令自己安心的味道。

  她說的實話,強行醒來順帶利用雙方靈魂的連接把人弄暈之後,她憑借自己的力量,瞎搗鼓把那些黑霧聚集在同一個地方。

  之後也沒有放任它們繼續傷害自己,而是強撐著意志抵御住了,現在她和那股能量勉強保持勢均力敵的對抗狀態。

  [你這也太亂來了…算了,也能救。]

  再三確認人沒事,小咒松了口氣,肯定了她的方法有用。

  [那就保持住吧,等我恢復再幫你,只是你會難受一段時間,干得不錯。]

  沒再多說什麼,小咒已經感覺到命運被徹底改變,既然她不准備和其他人告別,那就聽她的。

  保留下來的力量放開,世界線開始收束,時間靜止,周圍的一切開始褪色。

  時柒沒有去看周邊的變化,無論是靜止的時空,還是其他,她的眼裡只有懷中的人。

  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重擔,在一切已成定局的現在,消失不見。

  小咒將所有力量都用於重置時間,和她的聯系也斷了,現在,正在發生劇變的世界只剩下她。

  沒有聲音,沒有色彩,舊世界正在死去,為了新世界的到來。

  她能感覺到,和他相處的時間所剩無幾,或許下一分鐘,或許下一秒,她就再也看不見他,再也觸碰不到他。

  所有人的記憶都將隨著時間的重置,抹去她的存在,這是代價,是不可違抗的法則。

  在這個靜默的世界,只有她還是鮮活的。

  星星點點的光輝從五條悟身上升起,如果她能看見其他地方,就會發現,無論身處何地,每個人都是如此。

  這些光點是他們的記憶,是不該留存的東西,只有遺忘這一輪時間線,新生的世界才能穩定。

  時柒知道時間不多了,最後的最後,她收緊抱著他的手,低下頭去吻在他嘴角。

  她沒有閉眼,因為不想錯過能看到他的每分每秒,她想將他的全部都深深刻印在眼裡、心裡。

  「悟,我愛你。」

  無論下一次重逢,失去記憶的他對她會是何種態度,她對他的愛都不會變。

  懷中的重量終於消失,時柒沉默地待在原地,靈魂深處一直被她忽略的痛楚席卷而來。

  「原來一個人,是這麼寂寞的事。」

  手心空蕩,最後的溫度也在消散,時柒勉強扯動嘴角,苦笑著吐槽了一句。

  [才不是一個人,我會陪著你的!別發呆了,准備好迎接新生活吧,阿柒。]

  小咒在陷入沉睡前,提醒時柒她並非孤身一人,並承諾會盡快回來陪伴她。

  世界在眼前分崩離析,又再次重組,時柒無奈點頭,意識緊接著落入黑暗。


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章

  窗外,不知何時起,雪花自天空中飄落,雪勢漸大,一開始只如柳絮,隨後如鵝毛一般,很快在地面積起薄薄的一層。

  房間內,暖氣持續供應著,陽台窗邊的毛絨地毯上,縮著一團裹得嚴嚴實實的團子。

  [阿柒!下雪了!我們出去玩雪吧!]

  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時柒躲在被子裡,全身上下只一張臉露在空氣中,她似乎看到了什麼,往邊上挪了挪。

  [你…你先別過來,我還沒習慣你現在的樣子!]

  因為裹得太嚴實,她不動還好,這一動身體就失去了平衡,向側方倒下去,滾了一小圈。

  哪怕如此,她依舊在努力挪動位置,並且已經准備丟掉溫暖的保護殼,來換取逃跑的速度。

  […阿柒!你怎麼這樣!明明是你說想要看的!]

  在她方才待著的地方,一條纖細的黑影游動,試圖靠近,又因為她的抗拒停在原地。

  黑影,也就是小咒,它現在能夠以實體化出現在時柒身邊,奈何一周了,她還沒能適應它的存在。

  [我是說想看,可我想要的是粉粉的玉米蛇啊!!你自己看看除了都是蛇,哪一點像了!]

  時柒甩掉身上的被子,身體乍一離開暖和的地方接觸到房間內的空氣,感覺涼颼颼的,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她一臉控訴地瞪著地上的小咒,習慣性在腦海裡與它對話。

  [我可是世界意識!怎麼能變成那種一點都不符合我身份的模樣!現在這樣才帥!]

  黑蛇的尾巴甩動著抽在地板上,上半身支起,吐了幾下蛇舌,發出微弱的嘶嘶聲。

  時柒如今的視力正常,忍著不適,再次看了眼小咒的模樣。

  泛著幽暗光澤的黑鱗布滿全身,一對燦金蛇瞳與她對視,整體只手指粗細,半臂長度。

  外表看起來不僅漂亮還帶著獨特的神秘美感,是爬寵飼養者的心頭好,可不包括她。

  [我有一點點怕,但我保證!馬上就習慣了!]

  她原本也不至於這麼抗拒,誰讓小咒第一次出場把她嚇到了,連做幾天噩夢,才有現在這副應激的反應。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世界重置後,時柒在現在這棟雙層別墅醒來,別墅內裝修精致,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除了只有她自己。

  當時她從臥室的床上下去,把整所別墅都轉了個遍,發現什麼都不缺,只缺少人氣。

  之後她在樓下發現了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和鑰匙,第一時間就拿起手機查看日期,確認是2018年11月1日。

  新世界,從嶄新的日期開始。

  體內殘留的問題,讓她沒有急著出門,反正別墅裡應有盡有,愣是閉門不出一個月。

  另一個原因,是她的能力沒了,也不能說是完全成了普通人,感覺更像是不屬於她的部分被收回,但得到了其他補償。

  比如身體素質要優於原來的自己,不再是跑個幾百米就喘得不行的柔弱社畜,她的近視也好了,其他感官也靈敏許多。

  對此時柒並沒有疑問,只因這是早就清楚的事。

  過去擁有的能力,一部分屬於「天元」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利,另一部分是她付出了代價換取的。

  而小咒告知過,一切結束後,會給她全新的只屬於她自己的身份,徹底告別過去。

  也就是說現在這具身體,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與其他任何人、任何代價都無關。

  既如此,失去那些能力也是理所當然的。

  小咒的貼心安排是各方面無死角,吃穿住都不需要她操心,這處別墅就是特意給她的安全屋。

  食材都是新鮮的,衣物也都齊全,所有擺設都是按照她的喜好,還額外給了她一筆巨款。

  如果她不想出門,無論是自己動手做還是點外賣,都沒有問題。

  反之,別墅周邊交通便利,商業街、公園、娛樂場所等幾乎都有,地理位置非常優越。

  不過這一點,憑自己本事宅了一個月的時柒並不知曉。

  只有她自己,沒人管著,她又縮回了社恐的殼子裡。

  要問怎麼不去找五條悟,根本原因是近鄉情怯的心態作祟,她害怕看到對方陌生的眼神,害怕得到冷淡的待遇。

  還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社恐復發,以及一點點路痴,讓她擔心出了這個門,萬一沒找到人,連家都回不來。

  小咒是在12月初回歸的,連接上時柒的意識後,發現對方竟然生生宅了那麼久,也是被她的能耐驚到失語。

  它本以為自己回來的時候會看見小情侶膩歪,哪想到是看到把自己裹成球,孤零零待在房間裡的「小可憐」。

  基於給她一個驚喜的打算,它並未告知自己有能力化形,用實體陪伴她這件事,而是旁敲側擊觀察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時柒依舊不怎麼出門,一般是在它的慫恿下出去散個步,並且每次都避開和甜品有關的店鋪。

  茫茫人海,想要見到五條悟的幾率本就不高,她還人為減少了偶遇的概率,小咒都為她的操作嘆為觀止。

  不過它根本不著急催她去找人,如果她需要,它隨時可以將五條悟的位置報給她,可它偏不主動提。

  它可還記得五條悟做過的事,以前還能用靈魂來分開問責,現在他的靈魂是完整的,那它記的仇,當然是算在一個人身上。

  反正時柒現在心理狀態還不錯,五條悟那邊,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每天過得別提多滋潤,管他做什麼,讓他多當一陣子單身狗。

  半個月內,小咒引導著時柒思考如果要養寵物,她更偏向於養什麼。

  它也不是想當寵物,只是人形消耗更大,對剛恢復意識的它來說,不如先變成小動物來緩衝。

  另一方面,時柒對動物的包容性很強,並且考慮到她曾經被迫帶孩子的經歷,它放棄了人形擬態的方案。

  不僅言語試探,它還通過其他方式讓她將關注點都放在對寵物的挑選上,包括但不限於看萌寵視頻、偶遇帶著寵物出門的其他人類等等。

  計劃可以說進展得非常順利,時柒差點都要沒空想五條悟的事,滿腦子都是貓貓狗狗。

  [玉米蛇好可愛,如果是這種樣子的小蛇,我也挺喜歡的,有點心動哎。]

  某一天,時柒刷視頻打發時間,偶然看見了別人養的粉嘟嘟的玉米蛇,她饞了。

  別人的總是好的,她也免不了俗,每次看見那些分享寵物日常的片段,她是見一個喜歡一個,每個都點贊,可謂一個都不放過。

  那天她自以為和平常一樣,通過觀看治愈視頻,讓自己放松心情,順便還能忽略靈魂損傷帶來的疼痛。

  小咒處於恢復階段,雖說每天都在循序漸進為她治療,但徹底治愈需要時間,在那之前的痛苦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因此她樂於找其他事來分散注意力,小咒關於寵物的提議,正中她下懷。

  然而時柒萬萬沒想到,只是和平日一樣感慨別人家的寵物如何貌美,就會收獲一份天大的「驚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五條悟學壞了,小咒沒打一聲招呼,直接在她面前顯形,以一條黑蛇的模樣。

  誰能懂好好的看著心動視頻,眼前一花,一條滑不溜秋、黑漆漆、冰涼柔軟的「東西」,突然掉進懷裡的衝擊。

  時柒當時大腦宕機了幾秒,甚至沒看清掉進懷裡的是什麼,驚叫一聲原地蹦起,手機都脫手飛開。

  幾步竄到沙發上,拿起抱枕遮到眼前,驚魂未定地從抱枕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向自己方才坐著的位置。

  [……]

  剛接觸到時柒的懷抱,預想中的驚訝欣喜沒有,親昵互動更沒有,停留不到十秒就和地毯親密接觸,躺在毯子上的小咒當時一臉懵。

  [小咒!!蛇!!蛇!!家裡進蛇了!!]

  看清掉在地上的是活生生的一條蛇,哪怕是迷你版,時柒也嚇得不輕。

  她根本沒空思考小咒為她提供的別墅怎麼會出現蛇,並且忽略了這條蛇是憑空出現在她面前的事實,下意識就向靠譜的小伙伴求救。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蛇是我呢?]

  幻想中的美好畫面碎得連渣都不剩,小咒躺在殘留有她余溫的地毯上,卻感覺從頭到腳都涼透了,誰心涼了誰不說。

  它的話音落下,等來的是一片沉默,並且是非常令人尷尬的沉默。

  時柒蜷縮在沙發上的身體僵住,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難得克服恐懼盯著它的新身體看了很久。

  它已經不指望她能夠給出正面反饋了,生無可戀在地毯上翻了個身,當場表演了一出蛇翻肚皮。

  果不其然,時柒同樣生無可戀閉上眼,並且還把抱枕往上舉了舉,顯然是不忍直視。

  勉強認完親,一人一「蛇」開始了互相適應的同居生活,時柒適應小伙伴暫時是條蛇的現實,小咒適應她暫時接受不了它的現實。

  歷時半月,從看一眼就躲避,到能夠靠近到半米距離,並且能對視交流,確實是進步神速了。

  [話說…我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了。]

  時柒待在「安全」距離,看著小咒,終於問出那個一直藏在心裡的疑問。

  [你明明可以變成其他動物的吧…這些日子…是不是在故意嚇我?]

  她對小咒的能力可是深信不疑的,怎麼說都是世界意識,根據它透露的只言片語,可以推斷出它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立著上半身的黑蛇沒有動作,但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它的尾巴沒再甩了,並貼在地板上卷了起來。

悠于 2025-10-4 11:27

第251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怎麼會呢,化形也是很耗費能量的,不是想怎樣就可以隨時變換形態的。]

  僵持了一會兒,小咒繼續甩動兩下尾巴,一本正經開始科普,關於世界意識在現實中擬態的相關細則。

  時柒聽得雲裡霧裡,只記住了能量消耗大、易造成世界不穩定這兩點,其他一堆詳細的解釋,過耳就忘。

  [你別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想知道,你是可以變的對不對?]

  她沒被長篇大論忽悠過去,小咒說的那些,都繞過了最初的問題,沒有正面回答,她才不會上當。

  試圖用各種限制來迷惑對方的對策宣布失敗,小咒整條「蛇」都死了,啪嗒一下貼在地板上。

  [我是能變啦…阿柒的反應太好玩了,沒忍住…]

  狡辯不成,它干脆就承認了。

  在地上來回滾了幾圈後,噌的一下竄過去,趁時柒沒反應過來,纏在她手腕上,默默地當個手鐲。

  [啊啊啊!!!]

  冰涼的觸感從腕部傳來,時柒僵在原地,視線到處飄,就是不看自己的手。

  她甚至覺得那只手已經不是她的了,內心的小人尖叫不止,大腦宕機。

  […行了,我變嘛,變個顏色最簡單,不過還是看你,想要我變什麼小動物?]

  還沒說完,小咒已經給自己換了幾個顏色,粉的白的甚至是漸變,尾巴尖戳戳她,讓她看效果。

  [我覺得…鸚鵡吧,正好你也能直接開口說話。]

  勉強冷靜下來,時柒腦海中閃過前幾天見過的牡丹鸚鵡,她很喜歡那些配色,鸚鵡本身也很可愛。

  [嗯?牡丹鸚鵡嘛,我還以為你會說貓呢。]

  對於她的答案,小咒是有些意外的,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試探,結合以前的經歷,它意味她是堅定的貓派。

  雖然嘴上在吐槽,它卻並不是非要一個答案,一層淡得幾乎看不出的光芒包裹住蛇身,幾個呼吸間,一只鸚鵡就代替蛇出現在她手腕上。

  細小的爪子收著力道,將時柒的手腕當成支架,一雙豆豆眼盯著她看,一身松石伊莎的羽色,配合它的體型和外表,瞬間捕獲了她的心。

  [可愛!貓的話會讓我想到悟,他是我心裡唯一的貓貓。]

  手指輕輕戳進鸚鵡脖子上的絨毛裡,感受那一點點溫熱,和軟和的毛絨絨,時柒覺得自己被治愈了。

  [那你倒是出門啊!去偶遇啊!是誰之前說就算他忘了,也會鼓起勇氣去找他,把人追回來?]

  小咒適應了新的身體,扭頭用鳥喙對著她作亂的手啄了一口,不重,只警告她擼鳥要適當。

  指節被輕輕啄了下,有點癢,別扭地收手,聽到它提起自己說過的話,時柒窘迫得紅了臉。

  [我又沒說不去…]

  她確實沒准備自己一個人躲一輩子,這是對那段感情的辜負,對他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否定。

  無論如何,她愛他,就不可能不做嘗試就放棄,那她的愛也太虛假了,遭遇一點挫折就動搖,她會看不起自己的。

  [好吧,不著急,先不說這些了,去玩雪呀!]

  小咒撲閃著翅膀飛到她頭頂,催促她換一身衣服出門,它可是很期待和她一起玩的。

  以前沒有身體,只能眼巴巴看著,現在好不容易可以真實陪伴在她身邊,怎麼也不能錯過玩耍的機會。

  頭頂多了只鳥的感覺很新奇,時柒無奈地頂著它,回到房間翻衣櫃,穿上羽絨服、圍巾以及手套,揣上鑰匙手機出門。

  剛打開門,冰冷的空氣迎面襲來,那一瞬間她想回到溫暖的室內。

  小咒擁有了身體,為了真實的體驗感,自然也是感覺得到冬日的寒冷。

  [!!!怎麼這麼冷!!]

  被寒風吹得一激靈,鸚鵡慌慌張張從她頭上轉移陣地,直接從她領口鑽了進去,一股腦投奔圍巾的「懷抱」。

  時柒為了保暖,加上對可愛物品的喜好,選的圍巾兼具可愛外貌和保暖的功能。

  基於她笨手笨腳不會系圍巾的原因,她的圍巾都是只用繞著脖子圍幾圈的類型。

  小咒這一鑽,正好把身子塞進兩層圍巾中間,只露出個小腦袋,並且隨時可以鑽進去,圍巾可以把冷風都嚴絲合縫擋在外面。

  [不是你說要玩雪,或者你把體感屏蔽掉,別怕冷呀。]

  時柒關上身後的門,雪地靴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在心裡笑話完全躲在圍巾裡的小咒。

  誰讓它連著嚇唬她半個月,她當然要逮著機會狠狠嘲笑回去。

  [我…我才不怕!]

  仗著身體是能量擬態出來的,不存在被凍壞的可能,小咒倔強表示區區低溫,它根本不放在心上,然後繼續窩在圍巾裡沒出來。

  撐著淡藍色的傘,擋去不斷落下的雪,時柒根據模糊的記憶和小咒的指路,來到家附近的公園。

  [話說回來,今天是平安夜,回去記得提醒我買蘋果。]

  不去計較它的口嫌體正直,時柒走進無人公園,在秋千旁停住腳步,蹲下身。

  [人類的儀式感對吧,我懂,不過你怎麼不提前買,今天那些包裝得花裡胡哨的蘋果比平時貴多…!]

  小咒磨磨蹭蹭從圍巾裡鑽出來,中途差點想放棄,想到自己放的狠話,還是離開了溫暖的小窩。

  翅膀撲騰兩下落到地面,沒考慮到剛積的雪比較松軟,一下子原地只剩個不明顯的凹陷,它陷下去了。

  「噗…」

  時柒及時捂住嘴沒讓自己笑出聲,彎起的眉眼卻暴露了她的心情,幸災樂禍就是此刻最真實的寫照。

  [阿柒你還笑!快撈一把!我飛不出來!]

  小咒在雪裡面掙扎半天,結果只是讓周邊的雪向空缺的地方滑落,補上空洞的同時也把它埋在下面逃脫無能。

  要不是動用力量過於大題小做,也會造成未知影響,它早就自己出來了。

  時柒一邊憋笑一邊伸出手幫忙,把雪往一邊扒拉,看見熟悉的一團縮在那兒瑟瑟發抖,小心地將它捧在手心救出來。

  [還打雪仗麼?]

  連拍帶吹,把它身上的雪弄干淨,時柒將挨了凍的小家伙放進自己的圍巾裡,笑著調侃。

  [打!怎麼不打!讓我先緩緩,你先自己堆雪人玩。]

  小咒老老實實窩在雙層圍巾內部,汲取暖意,它現在是一動不動,加上冰涼的體溫,裝死裝得很成功。

  也就回蕩在時柒腦子裡的聲音,可以證明它依舊活躍,順帶還不忘給自己找台階下。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先自己玩一會兒了。]

  沒再逗它,時柒蹲在那兒,耐心地開始堆雪球。

  嬌小的身影被傘完全遮住,加上蹲著的姿勢,從遠處看去就像一朵蘑菇。

  至少在剛做完任務,因為懶得寫報告就干脆把輔助監督扔在原地,獨自跑出來買甜品犒勞自己,意外路過公園的五條悟眼裡看來,是朵可愛到讓人想去戳一下的蘑菇。

  無下限隔絕了落雪,也完美隱去了他的氣息。

  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五條悟悄無聲息地接近那抹藍,一點腳步聲都沒發出,就這麼停在對方背後一米處。

  男人的靠近,被盯上的時柒一無所覺,從他剛出現在附近就知道的小咒,一聲不吭。

  五條悟的出現,並不在小咒的計劃中,它今天就是單純想讓宅太久的時柒出來散散心。

  雖說它是世界意識,可重置後的世界不再有所謂劇情,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未知的,它當然不可能提前知道五條悟會出現在哪裡。

  其他人的動向尚可以通過習慣、日程安排等等,進行准確率高達100%的推算。

  假如不考慮風險和代價,它甚至可以干涉影響人類未來一段時間會經歷的事,可五條悟不同。

  他太特殊了,無論是無法預測的行動軌跡和性格,還是他的身份、能力,都注定他是不可控的變數。

  時柒一門心思都放在堆雪人上,再加上她現在普通人的身體,五條悟又隱匿了自身的存在感,以至於人都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兒,她愣是沒發現。

  但凡她轉個身,五條悟站在原地不動,兩個人都能見上面。

  […阿柒。]

  小咒實在是搞不懂五條悟在想什麼,時柒專心手上的事情有可原,他什麼事都沒有,站在這兒也不說話,就光盯著人看,這種行為多少有些詭異了。

  [嗯?你休息好了嗎?]

  時柒拍了拍迷你雪球,將其拍得結實一些,聽見小咒欲言又止叫她,以為它是拉不下臉。

  [不是…你…要不回頭看看呢?]

  都這時候了,誰還顧得上玩啊,背後站著那老大一尊大神,她不知道可以冷靜,它冷靜不了啊!

  [回頭?我後面有什…!!!]

  小咒支支吾吾的態度,時柒終於覺得有些不對,挪動腳步轉了個身,把傘往上抬。

  其實剛轉過身,她就看見了一雙腳,心裡也咯噔一下,奈何本能認出來了,腦子和手沒跟上。

  視線隨著抬起的傘往上,看清了對方的模樣,時柒沒拿穩手中的傘,任由其掉落。

  身體也因驚愕往後仰倒,即將坐到雪地裡的前一刻,一股帶著甜香的冷冽氣息襲來。

  手腕被攥住,順著對方的力道,後仰的身體改變了方向,距離拉近的過程中,腰上也多出一只手,牢牢地將她按在了他的懷裡。

  時柒一臉懵地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張臉,她日思夜想,連夢裡都忘不了的臉,就這麼出現在這裡,出現在她眼前。

  「嗯?你認識我?」


第252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柔軟的白發,受眼罩的束縛被推至上方,比散下來時多出幾分凌厲和俏皮。

  精致的五官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距離,最讓自己心動的那雙眼睛隱於布料之後,挺立的鼻子下是水潤的粉唇。

  時柒貪心地凝視著五條悟的臉,近乎想把他的模樣深深銘記在心底,與最後分別時一樣。

  她的視線毫不遮掩,看他的眼神從一開始就不是看陌生人,受驚的反應完全是看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五條悟對他人的情緒向來敏感,尤其是他有六眼,想要在他面前說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時柒見到他,一點都沒有掩飾的意思,或許是忘了,又或許只是過於思念,不願欺騙自己的心。

  她看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想念、悲傷和委屈,但這些都比不過那份濃稠愛意帶給他的震撼。

  記憶裡沒有她,在抱住她的短短片刻,五條悟翻遍了出生至今的記憶,確認從未見過她。

  不過,她的腰好細,抱起來沒什麼重量,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真讓人放心不下。

  問完那個問題,五條悟的心思沒怎麼放在她的回答上,而是想起方才把人從地上拽起來時的感覺,得出她似乎不太會照顧自己的結論。

  [阿柒!別發呆了!回答啊回答!]

  小咒縮在圍巾裡半分不敢動彈,以五條悟的眼力,怕是注意到時柒的同時,就已經發現它的存在。

  現在他沒對它做什麼,不代表它就安全了,它只希望對方最好一直無視它。

  徹底裝死的同時,它還不忘提醒發呆的時柒,畢竟再僵持下去,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腦海中小咒著急的嚷嚷聲,終於將時柒從沉浸的思緒中拉回現實,她才後知後覺剛剛五條悟問了她一個問題。

  認識?她當然認識他,可她怎麼能這麼說。

  她該如何解釋,他們擁有的曾經,重點都不在於他信不信,這份記憶是代價,已經付出的代價若要拿回來,需要付出更多。

  新世界的穩定也不允許兒戲,這是無法轉圜的定局。

  拿不出任何證據,空口無憑,在他看來,她或許會成為一個有臆想症的怪人,對他愛而不得,才想像出與他相愛的「過往」。

  「我…」

  愛語停在嘴邊,時柒退卻了,她害怕,她就是個膽小鬼,她想說她愛他,卻提不起足夠的勇氣。

  [你什麼?!直接上啊!說的不如做的!有什麼好怕的!他先抱的你,阿柒!不能白被他占便宜!]

  聽著她一句話卡住,小咒恨鐵不成鋼,恨不得幫她把話說出來。

  知道她難以開口,它靈機一動,既然說不出來,那就直接用行動,它就不信這還不行。

  它還算了解她,嘴笨是確實的,關鍵時刻還總掉鏈子,指望她直球表白不如指望她動手。

  人就是這樣,很多時候需要逼一把,先做了再說,腦子別思考,思考了就猶豫了。

  小咒的勸告一連串,和機關槍一樣打進時柒的腦子裡,直接給她整懵了。

  「不會是認錯人了吧,嗯?認成了你的前男友?」

  她卡殼的回答,讓五條悟將注意力從懷裡的人好小、可愛、想把人帶走收回來,歪頭給出自己的猜測。

  他是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誰,但祓除咒靈的過程中,總能見到各種各樣的故事,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五條悟的疑問,不亞於給起了波瀾的水中丟了顆雷,當時就給時柒炸得無法思考。

  前男友…認錯人?她怎麼可能認錯?!

  小咒說的對,言語太貧瘠,無法表達她的心情的萬分之一,用行動,沒錯用行動來證明。

  滿腦子只剩下用行動證明自己沒認錯人,時柒忘記了什麼是猶豫,什麼是害怕,比起被誤會,那些東西怎樣都好。

  就著被抱住的姿勢,她沒有掙脫腰和手上的禁錮,只抬起空著的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勾住了五條悟的脖子。

  五條悟訝異地看著主動出擊的女孩子,如果他想,他隨時可以開無下限隔開距離,甚至不需要無下限,都可以輕易把人推開。

  可從他看見她即將摔倒,不假思索就上前,並且下意識關閉無下限把人摟進懷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被帶著低下頭時,五條悟還在分心思考,她的手有些冰,一定是剛才玩雪的原因,盤算著待會兒給人暖暖手。

  唇上多出柔軟微涼的觸感,雙方的呼吸交織在一起,他能聞到來自她身上的不知名香味,大概是洗發水或沐浴露之類的味道。

  哪怕戴著特制眼罩,時刻運轉的六眼也依舊在收集大量無用信息,他的大腦幾乎是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在無人公園,這次意外的邂逅,由她給予的這個毫無征兆的吻,讓他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攬在她腰上的手,握著纖細手腕的手,都在同一瞬間收緊,隨即又在下一秒松開。

  五條悟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他的放手並不是撤退的信號,而是進攻的前奏。

  沒有給人後退的機會,稍一用力將人抱離地面,另一只手順勢一轉把她的手引導至脖子上,讓她雙手都環著自己。

  在她反應過來前,牽著手的那只手已經來到她後腦,他的掌心徹底切斷了她的退路。

  按住她的腦袋,五條悟一轉攻勢,從被動方成為了主動方,果斷撬開她的唇齒,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記憶裡沒有她,可他的本能讓他想要靠近她。

  於公園入口處遠遠看見她的那一剎那,他就被她吸引,哪怕只是一個被傘遮住大半的背影。

  她的存在,讓他忘記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限定甜品,只想要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的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錯過她,甜品可以等下一次,她要是消失了,找不到一定會後悔。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堂堂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在一個普通人面前會如此小心翼翼。

  為了不驚擾到她,連腳步聲都沒發出,並且只站在人身後安靜地待著看,實在不像他。

  若是讓傑和硝子知道他這副模樣,絕對會笑話他很久。

  想靠近,靠近之後,單單是看她獨自堆雪人,都讓他感到放松,對她,他的耐心似乎是無限的。

  只不過初見面不夠完美,與他設想中的任一種情形都不符合,他還是嚇到她了。

  意外之喜是她沒有抗拒他的懷抱,乖乖待著的模樣非常可愛,更意外的是她似乎認識他。

  五條悟當然不認為有人能和他相似到讓人認錯,他也不太在乎她到底認不認識自己。

  不認識那就創造機會多認識,她單方面認識那就更好了,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認錯人。

  認錯了那就頂替那個人,沒認錯的話,她喜歡他,他似乎也喜歡她,那正好省去過程直接在一起。

  隨心所欲的貓貓就是雷厲風行,行動上還沒做什麼,心裡已經提前想到婚後生活了。

  當時柒還猶豫不決的時候,她根本想不到五條悟一邊抱著她一邊想了一堆有的沒的,此男的自我攻略進度比坐火箭還快。

  心底默認今天撿到了未來老婆,因此抱著人沒有半點放手的意思,她的回答只會影響他之後如何把人拐回去的舉措,結果都是一樣的。

  而她孤注一擲的吻,在五條悟眼裡,就是兩人的情侶關系實錘的證明,婚姻屆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女朋友/未婚妻的基礎信息都不知道,進展是否太快,這種問題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他只知道,她必須是他的。

  充滿侵略性和掠奪性的吻持續了很久,久到時柒只能無力地靠在五條悟懷裡,嘴唇有些紅腫,眼裡是缺氧生出的水霧。

  原本還覺得寒冷,因這個吻,她全身都熱了起來,整個人都是發懵的。

  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水漬,輕按在她唇上來回摩挲,看著自己的傑作,五條悟的心情分外愉悅。

  […我就知道!]

  被迫夾在兩人中間,全程感受氣氛的升溫,看不見也狗糧吃到撐的小咒罵罵咧咧,在心裡扎小人。

  它後悔慫恿時柒A上去了,這和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而且又是它助攻,它恨!

  就知道不能便宜五條悟這家伙,早知道它就該時刻盯著他,費點能量沒關系,至少不能這麼容易讓他把人拐到手。

  可惜一切都晚了,唯一欣慰的是即使沒有記憶,五條悟也沒讓時柒傷心,勉強算他過關。

  當事人之一的時柒哪還顧得上小咒,她現在腦子亂成一團,已經聽不見它說什麼。

  剛剛發生了什麼?她親了他,他沒推開她,他把她抱起來,並且還親回來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幾句話,以及方才發生的所有,心情可謂十分復雜,難以形容。

  五條悟不認識她這一點,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可他剛才的一系列反應,根本不符合邏輯。

  他的無下限沒開,他沒有因她的可疑而擺出審視的態度,他對她的親吻沒有半分抗拒甚至樂在其中。

  是的,他樂在其中,對這一點,時柒敢拿自己的人格做擔保,這也是基於戀愛時期的經驗。

  有一瞬間,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忘,要不然怎麼就如此自然地進行到這一步。

  「既然蓋章了,可不能反悔,要對我負責呀~」

  五條悟見人被自己親愣住了,湊過去又啄吻一下,蹭了蹭她的臉,一點也不客氣地要求對方負責。

  「負…負責??」

  時柒不可置信看向已然進入角色的男人,覺得要麼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要麼是她現在在做夢。


第253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對哦,難道你想不認賬?抱也抱了,親也親了,我可是第一次和女孩子這麼親密哎。」

  敏銳地捕捉到她並不怎麼抗拒,五條悟再接再厲,抬手將眼罩扯了下來,用他那雙無往不利的眼眸,真誠地盯著她看。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該給她看自己的眼睛,而嘗試之後的效果也顯而易見,好得出奇。

  時柒在他的手觸碰到眼罩邊緣時,就意識到他即將要做的事,第一時間就想攔住他,奈何她的動作沒有對方快。

  一對上那雙眼睛,她就繳械投降了,不如說她本就沒打算拒絕。

  當下的情況和她預想中的完全不同,五條悟用行動證明了,他愛她,與是否記得她無關。

  即使記憶被抹去,對她的愛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刻在了他的靈魂之上。

  這麼一來,她的那些害怕恐懼,反而成了不信任他的表現,她錯的太離譜了。

  「沒有,我願意的!我愛你!」

  時柒慌亂搖頭,看輕他感情的心虛和不想讓他傷心的情緒結合在一起,方才沒能出口的愛語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

  向來沒人能讓他失語,遇到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五條悟,被她一句直球告白鎮住了。

  放在她腰上的手用了點力氣,將人往上提了提,讓兩人的視線平齊,他緊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玩笑的意味。

  然而沒有,六眼都沒能發現任何破綻,她說的是真話,他身體健康沒有中咒術,任務不多也沒有累出毛病,剛剛的話不是幻覺。

  「再說一遍,現在,看著我的眼睛。」

  時柒說完就反應過來,羞得只想埋進他懷裡躲起來,可惜五條悟不讓。

  空著的那只手固定住她的腦袋,力道剛好在不會弄疼她的程度,掐著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與他對視。

  瑰麗藍眸就這麼直勾勾地凝視著她,激動、期待、渴望,甚至還有一絲祈求。

  面對這樣的眼神,時柒怎麼可能拒絕,只是說句真心話而已,又有什麼難的呢。

  「悟…我愛你,我很想你。」

  什麼膽怯、害羞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將自己最真實的心意告訴他,愛一個人不需要遮遮掩掩,她的愛拿得出手。

  決定表白之後,就無所謂兩個人才「初次」見面,也不管他其實尚未告訴她名字。

  她不想再畏首畏尾了,不能也不願對他撒謊,那就直接告訴他,說不了的就坦白不能說,可以說的就算他不問,她也願意悉數告知。

  五條悟都能做到在毫無記憶的前提下,憑借本能找到她、接受她,她就更該相信他,不如說她本就該這麼做。

  若非她的膽小和對他的不信任,也不至於白白浪費了兩個月,還是他先找到她的。

  自己犯下了過錯就要認,還要盡全力彌補,從現在開始她絕對會無條件相信對方,毫無保留地愛他。

  「這真是…我收到的最棒的平安夜禮物了。」

  再次聽到她的表白,並且還多了額外的驚喜,她知道他的名字,還是如此親密的叫法,她還說想他。

  五條悟只覺今天翹掉報告甩開輔助監督,跑到這邊來買甜品,是自己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他就說早上起來心情很好,任務解決速度也很快,又恰好得知這附近有限量甜品銷售,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現在的邂逅。

  遇到她之前經歷的事,都是在提醒他,他將在今天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意中人。

  沒錯,從來不信這種東西的五條悟,在這一刻,選擇將之歸於命運。

  並非是改變觀念,而是將她的出現與命運這個概念綁定,意味著她屬於他這件事,是不可更改的,是注定的。

  貓貓的占有欲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無論真實原因是什麼,都由他說了算,反正最終都改不了她必須屬於他這個結果。

  命運不過是占了一點浪漫因素,聽起來更好聽。

  五條悟現在腦子裡只有和她在一起,一直抱著她,把她帶回自己的地盤藏起來,諸如此類的念頭。

  至於初見面的女友是如何在沒有自我介紹的前提下知道他的名字,又是為何說出很想他這種不符合現實邏輯的話,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雖說是第一次見,可他就是覺得,他家小女友需要被精心呵護,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外表看起來小小的一只,剛好可以整個抱在懷裡,單從體型差來看他們就天生一對。

  除了抱著太輕了,讓人放心不下,想包攬她的一日三餐和飯後甜點以外,全身上下他都喜歡得不得了。

  心理上的問題,就只是一種感覺,是那種稍微表現不好一些,比如讓她誤以為自己冷淡,就會把人惹哭的感覺。

  尤其是當她用那對琥珀眼眸看著他的時候,他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她,想讓她開心,見不得她難過。

  所以說與其抓著她的言語漏洞不放,非要把事情搞清楚,這麼做極有可能傷害到她的情況下,五條悟的選擇是忽略那些疑點。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何況他的本能已經認定她了,無論是自動解除的無下限,還是內心親近她、得到她的渴求,都在導向一個結論——絕對不能放手。

  內心深處一直以來缺失的那一部分,在見到她的時候就明白了,她合該是他的,必須得到她,不能再弄丟了。

  「柒醬…我們回家吧。」

  陌生又熟悉的昵稱自嘴裡說出,五條悟只怔愣片刻,隨即立馬接受並適應了,仿佛已經這般稱呼無數次。

  沒有探究自己無意識叫出的名字,他確定這個稱呼屬於她,那就夠了。

  他現在對這些不存在記憶裡,只潛意識表現出來的熟稔接受良好,應該說好得不能再好了。

  每一個不曾記得的細節,都是在宣告他們的關系比他想像中更親密,而這就是他最想要的。

  原因可以以後再探究,記憶找不回來也沒關系,重點是把握住現在,以及和她創造更多新的未來。

  一句「我們回家」,而不是「跟我回家」,五條悟問都沒問,直接默認他和她就是共同生活的。

  「不許!不可以!」

  時柒還沒對回家這個詞做出回應,小咒就已經忍不住了。

  五條悟挑眉,視線下移,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從他家女友的圍巾裡鑽出,隨後是身體。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只迷你小巧的鸚鵡,那對黑黝黝的眼睛瞪著他,鳥喙開合,嚷嚷著抗議。

  它的爪子還勾著圍巾邊緣,揮舞著翅膀保持住平衡,對他的敵意卻是有眼睛都看得出來。

  女友隨身帶著這麼只小家伙,五條悟當然不可能不知道,畢竟六眼又不是擺設。

  一直沒提起,無非是不在意,而且時柒現在是個普通人,他貿然點出她圍巾裡藏著什麼,萬一把人嚇到就不好了。

  另一方面,他更希望由她主動提起,與她有關的任何事,他都想了解,但前提是她願意。

  擁有她,獨占她,全都建立在尊重之上,她的個人意願決定了他的所有行事准則。

  然而這份特權只給她,眼前這只礙事的小東西可沒那麼好的待遇。

  五條悟只用兩根手指就將嘰嘰喳喳的鸚鵡揪了起來,看在女友的面子上沒動它不舒服的地方,拎著它的姿勢堪稱溫柔。

  但也僅此而已了,讓它和圍巾分離後,不客氣地用咒力困住它,順帶還送了個禁言套餐。

  做完這一切,把鳥往口袋裡一揣,摟緊懷中的人,周圍場景轉換,連人帶鳥打包回了高專。

  「悟?」

  辦公室,身著教師制服的夏油傑正靠在窗邊,手中端著一杯咖啡,五條悟的出現顯然不在他的預料中。

  時柒還在疑惑說好的回家,怎麼是回了學校,甚至都沒注意到夏油傑的打扮,就見五條悟動作流暢地掏出「鳥質」,往窗戶的方向一丟。

  [五條悟我和你沒完!!!]

  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自由轉體的小咒罵罵咧咧,氣上頭導致忘記自己能夠掙脫束縛,又被當成拋接球一樣扔掉,晃得暈暈乎乎。

  把累贅甩掉,五條悟沒有多看一眼,更沒多停留一秒,就帶著一臉錯愕的時柒再次瞬移。

  夏油傑起初沒看清自家摯友扔了個什麼玩意兒,只是下意識抬手抓住,直到手心傳來毛茸茸的觸感,以及幅度不明顯卻無法忽視的心跳,才反應過來。

  攤開手掌,看著蜷縮成一團的鸚鵡,他不免慶幸自己方才接的時候沒用力,否則一條脆弱的小生命就毀在自己手上了。

  鸚鵡——小咒生無可戀躺在夏油傑寬厚的掌心,已經懶得去想其他事,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它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現在的它只有一個感受,那就是很暈,還犯惡心,空中轉體不知道多少圈,屬實是有些為難它了。

  「你…它…」

  高專辦公室的場景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分外眼熟的別墅客廳,是【五條悟】特意為兩人准備的家。

  時柒來不及思索這棟別墅為何還在,裡面的裝飾也都無所變化,她此時的注意力,還在五條悟當她的面抓住、禁錮並扔掉小咒的一連串動作中。

  她沒錯過小咒「飛」在半空中時,那一聲中氣十足的怒罵,以及旋轉翻滾過程中,如同卷進滾筒洗衣機裡發出的無法辨認的咕噥。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也是實在沒想過他們兩個的初見,竟然會是這種發展。


第254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怎麼了,只是不想讓其他人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嘛,就算是鳥也不行哦~」

  五條悟頗為理直氣壯回應了時柒未出口的疑問,並用二人世界這個詞,強調了彼此當前階段的關系。

  他不覺得和剛見面不到一小時的人建立親密關系有什麼不對,靈魂和本能都認准了她,時間就不再重要。

  想要和女朋友獨處,自然不能有任何打擾因素,無論是人或事,寵物鳥可愛歸可愛,那也不能打擾他談戀愛。

  「…那你也不能扔它啊。」

  時柒放棄在這方面和他爭論,而是從他的處理方式,指出他的行為不當。

  「好吧我錯了,下次一定輕拿輕放。」

  面對女友的指責,五條悟當機立斷,態度誠懇認錯,並保證了下次。

  他轉變速度之快,時柒只覺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無處使力。

  繼續抓著不放顯得她斤斤計較,他都道歉了,而且小咒確實沒事,除了轉得有點暈以外…

  「不許有下次,它是我的家人。」

  最終,時柒選擇將小咒對自己的重要性告訴五條悟,她是希望他們能夠和平相處的。

  「家人…嗎,看來我犯的錯比較嚴重,抱歉,我保證不會再犯了。」

  她親口說出那只鳥是她的「家人」,五條悟的神色不再輕松,嘴角笑意收斂,語氣也失去了玩笑的意味。

  盡管她沒有對他發脾氣,只是用無奈和縱容的態度來應對這件事,他不能仗著她的偏愛,繼續當無事發生。

  將人放下,讓她在沙發上坐好,五條悟單膝跪地,執起她的手,低垂下腦袋,額頭貼在她手背。

  這是一個代表著服從和認錯的姿態,他將自己放到最低,借此讓她看清他道歉的誠意,最重要的是讓她明白,她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倒也沒那麼嚴重,你起來,我又沒怪你。」

  五條悟的舉動讓時柒很是無措,她並非第一次看見他這副姿態,可是這次與以前的意義不同。

  翻轉自己的手捧住他的臉,身體向前離開沙發,同樣跪在柔軟的地毯上,視角再次低於他。

  微微仰頭與他對視,時柒愛戀地看著自己深愛的人,感覺怎麼看都看不夠。

  從公園到別墅,過程中經歷了兵荒馬亂,真正仔細看他的時間並不多,而這點時間,對於久別重逢的她來說,遠遠不夠。

  她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他了,每一天,每個小時,每分鐘,她都控制不住對他的思念。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太習慣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從剛穿越到世界重置之前,算不上漫長卻也絕對不短的歲月裡,他們幾乎形影不離。

  單方面憧憬他的時候,她就渴望每時每刻能見到他,而他也實現了她的心願。

  剛變成貓,沒等她找他就被撿回去,做什麼都帶著,哪怕是睡覺也在一起。

  之後短暫的分離,獲得新身體的她,又是被他先找到,也是他先主動靠近。

  仔細回想起來,每一次,都是五條悟率先向她走出九十九步,在她還未准備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完了所有。

  第一次,她只是一只貓,而且還是咒力凝聚成的,別說六眼了,哪怕是其他咒術師,都能看出她是咒靈。

  可五條悟沒有將她當成必須祓除的對像,而是直接把她帶了回去,當成寵物養了起來。

  不僅如此,他當時就沒對她開無下限,即使高專時期的他並不能全天24小時維持無下限,他對她的信任也不符合常理。

  帶回去並帶在身邊,尚且可以用他隨心所欲的性格解釋,可直接讓她待在他頭頂和肩膀上,就算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也未免太寵她了。

  晚上睡覺敢把咒靈放在一邊的也就他了,一點防護措施都不做,最多是防止她逃跑綁了繩子。

  當初小咒針對五條悟這一系列的舉動,和時柒吐槽很久,它想不通對方到底怎麼想的。

  要不是人是它親自拉進世界的,它都要懷疑五條悟是不是早就認識她,不然也太不合理了。

  時柒的猜測,是自己的外形和那個雨天五條悟偶遇的貓一樣,才得到了如此待遇。

  那次是小咒幫她捏的臨時身體,在五條悟眼裡就只是一只普通的,不知道躲雨的小奶貓。

  再次相遇,或許是出於一點點愧疚,比如要是那天把她帶走,她就不會變成咒靈之類的想法,導致他都沒弄清楚小動物轉變成咒靈的原理,就收養了她。

  這個理由是最符合常理的,獲得了小咒的認可。

  後續她一直表現得很安分,加上最強的自信,勉強也都能解釋了。

  第二次,換了人身的馬甲,難得答應和理子她們出門,就又偶遇了五條悟。

  他的行為和她貓形態時幾乎一模一樣,一點道理都不講直接湊上來,相當自來熟。

  不管是纏著她不放,還是堅持送她回家,以及之後三不五時找她玩,黏人的性子初見端倪。

  僅剩的理智告訴她,這些事情背後一定有能夠解釋的最正確的原因,只是暫時沒發現。

  直到【五條悟】的出現,小咒的解釋,他們終於弄清楚了,是她和對方之間的聯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那時候小咒也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調侃她和五條悟擁有命定的紅線,而【五條悟】就是這條紅線。

  自從發現【五條悟】的存在,它對他就沒什麼太好的印像,總得來說,類似於剛上任家長,就發現自己最優秀的孩子給自己捅了簍子。

  原本只需要按部就班走到結局,哪知道他不老實在終點待著,趁它不注意跑到了起點。

  天知道發現他的時候小咒有多震驚,它的失誤是一方面,「熊孩子」成功利用了這一點更讓它崩潰。

  這就和給孩子買了一堆普通玩具,讓他先玩著打發時間等待獎勵,結果孩子自己「天賦異稟」造出了宇宙飛船一樣。

  很長一段時間,小咒都在忙著幫【五條悟】隱匿蹤跡,免得被法則發現了,或者被規則利用。

  這也方便了【五條悟】從它那裡獲利,比如學到一些早已失傳的結界術等等。

  要不說小咒為什麼各種看他不順眼,它在外面辛辛苦苦收拾爛攤子,他還偷家背刺,能順眼才怪。

  學就學了,還把它選中的人拐走了,雖說它一直知道時柒喜歡五條悟,該不甘心還是不甘心。

  它把人帶過來幫忙的,又不是送給五條悟的,哪有連吃帶拿這麼不客氣的。

  好不容易熬到頭了,那麼多年時柒的遭遇,付出的代價小咒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當然要加倍補償。

  首先就是順著她的意思,給她足夠的心理准備時間,離五條悟遠一點。

  盟友/摯友/家人,時柒對它而言,遠不止這些定位,而五條悟,一個令它頭疼的家伙,怎麼也要晾久一點,它要好好出一口惡氣。

  其次,曾經答應過會解決咒靈繁多的根本問題,它沒有忘記,也沒有食言。

  消失的一個多月,除了恢復重置世界耗盡的能量,就是折騰這件事,它的能量都用在上面了,可謂是一邊用一邊恢復。

  這也是它現在只能擬態成如此迷你脆弱的生命體,而不是人形的原因之一。

  本以為它和時柒的溫馨時光會更久一些,哪知道就出門玩個雪的功夫,五條悟就冒出來截胡了。

  小咒有理由懷疑他就是故意的,指不定重置前他又搞了什麼小動作,否則怎麼這麼快就能找上門。

  記憶清除這方面,它敢打包票,所有相關記憶都清空得一干二淨,不會有任何恢復的可能。

  畢竟代價的收取與它無關,是這個世界,也是不可違逆的法則運轉,連它都鑽不了漏洞。

  然而,記憶可以作假,可以消失,感情卻不行,這一點是它學了那麼久都沒學透的。

  五條悟切實做到了,將愛她這件事刻入靈魂,成為本能,哪怕沒有記憶,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她。

  時柒看著眼前的男人,視線從他的眉眼逐漸往下,每一處都不放過,將其再次在心裡深化印像。

  「怎麼這麼看著我?」

  被輕易原諒了,五條悟感到了她對他的包容,內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會與他一起跪下,這一行為更是讓他心中泛起陣陣酸澀。

  順從地將臉貼在她的手心,任由她仔仔細細打量自己,她眼中的愛意是那麼明顯,他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看不夠,我很想你。」

  看了很久,時柒卻覺得怎麼都不夠,她就像在沙漠中獨自行走的旅人,終於見到了渴望的綠洲,卻不敢靠近,生怕觸碰了發現只是幻覺。

  如果是幻覺,那就讓她再多看一會兒,如果不是,她也舍不得移開視線。

  「想我怎麼能光看著呢,親親我吧,我是真實存在的,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

  從她的眼神中,從她的語氣裡,他意識到藏在她心底的恐懼,頓時心疼得不行。

  明明在公園的時候,已經那麼用力地抱緊她了,她卻還在害怕這一切是假的。

  不敢想像她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麼度過每一天的,沒有他在身邊,她該有多寂寞,又該有多難過。

  回想起之前抱著她時感受到的重量,他悟了,難怪抱起來那麼輕,他不在,她肯定沒有好好吃飯,沒有他,她就照顧不好自己。

  愈發肯定自家女友沒自己不行,五條悟已經決定以後每天都要盯著她,不管去哪裡都帶著,做什麼都一起,絕對不能再放她一個人了。


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他那句「親親我」的要求,對時柒來說來說不亞於投入水中的魚雷,驚擾一池的安寧。

  三分委屈,四分撒嬌,兩分疼惜,還有一絲狡黠,眼前的男人很善於利用自身優勢,尤其是擅長拿捏她的心理。

  五條悟懂得她的心軟,因此撒嬌賣萌裝可憐一氣呵成,這一套連招下來,時柒不投降都不行。

  深愛的男人在她面前央求親吻,並且還是如此低姿態,惑人藍眸仿佛下著雨,讓她聯想到被雨淋濕的小狗。

  典型的「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他根本不需要學,他天生就會。

  要有多鐵石心腸,才忍心拒絕這一微不足道的請求,反正她是做不到。

  不僅如此,她想給他更多,自家貓受委屈了,哄都來不及,他想要的當然全都給。

  這種時候,害怕算什麼,她想他,他要她,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她相信他是真實的。

  手心依舊貼著他的臉,他的溫度從接觸的地方傳來,惶惶不安的心其實早就得到了撫慰。

  彼此的距離本就極近,時柒稍微往前傾身,兩人的呼吸就交錯在一起。

  在她靠近的整個過程中,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視著她,其中的情愫和鼓勵給了她勇氣。

  五條悟忍著將人擁入懷中吻的衝動,他將主動權完全交了出來,等待他的愛人將她自己獻上。

  即將吻上去的前一秒,時柒害羞地閉上了眼,顫動的睫毛暴露了她的情緒。

  視覺因閉眼而暫時失去,黑暗中,其他感官就變得更加敏感。

  空氣中獨屬於他身上的甜香縈繞,讓她不由自主放松身心,只想溺死在這氣息中再也不出來。

  尤其是拉進了距離之後,她仿佛嗅到了一縷奶油的香氣,可以推測出是剛吃完甜品,或許是蛋糕,或許是巴菲…

  這一細節,是她先前忽略的,在公園時就該發現,五條悟在見到她之前,應該是剛吃完點心。

  而她當時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就見到他,以至於大腦宕機,只知道聽小咒的勸,放棄思考就親了上去。

  剛親到久未見面的男朋友,就被對方反客為主,回了一個更加熱情的吻,她那沒用的腦子更加一塌糊塗。

  也就是說,重逢的場面,最清醒的絕對不是時柒,不如說她是最不在狀態的。

  擁抱接吻這兩件事在她腦子裡留下的印像,遠不如五條悟出現帶給她的衝擊。

  她當時一心想著他怎麼在這裡,他從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看了她多久等等。

  再就是他牽她手了,他抱她了,他親她了,接下來全是一片空白。

  失憶的男朋友不按套路出牌,對她的態度親昵,舉止和以前沒什麼區別,除了確實不認識她,他甚至叫的出他習慣呼喚的屬於她的昵稱。

  這算什麼,他和她之間只少了一段記憶,對他們的感情幾乎沒有影響。

  要是早知道五條悟如此光速白給,時柒還在家宅什麼,醒來第一時間就該衝到他面前,告個白就又在一起了。

  她的遲疑,她的顧慮,那些擔驚受怕,那些躊躇不決,在他的自我攻略面前,成了無意義的、浪費時間的行為,還顯出了她對他的不信任。

  哪怕記憶遺忘了她,將彼此綁定聯系在一起的束縛和契約也消失,五條悟依舊做到了曾經對她的承諾,那就是沒有任何人或事能夠將他們分開。

  他對她的愛,打破了記憶的阻礙,深入骨髓,刻入靈魂,成為了無法抹除的本能。

  帶著內心深深的觸動,時柒沒有停頓太久,唇瓣相貼,呼吸略微急促,試探著繼續動。

  摩挲柔軟的唇,感受到他的默許和等待,差點退縮的勇氣如同脆弱的火苗扔進去一點火星,雖未燃起烈火,卻也足夠她更進一步。

  啟唇,帶動著他的唇一並張開,濕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忍著臉頰兩側湧上來的熱意,她小心翼翼地往裡探索。

  五條悟此刻是又幸福又痛苦,幸福於剛撿回來的女友主動親吻他了,技巧還非常生澀,偏偏讓他心動不已。

  痛苦於她緩慢的動作對他來說是一種煎熬,想要不管不顧吻回去,又怕嚇到她,可被動等待太考驗他的自制力了。

  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一舉一動都撩撥他的心弦。

  根據見面到現在並不算太久的相處,從各種細節上他都推斷出兩人一定有過一段過去,而且還是最親密的關系。

  不然他的無下限不會下意識關閉,他不會這麼想接近、擁有一個人,擁抱和親吻對記憶來說是陌生的,身體卻似乎記得這種感覺。

  在他的推論中,只從他的角度,他和她絕對很親密,他又了解自己的性子,也就是說這些情侶之間的親密互動,肯定是每天的日常。

  既然是日常,她現在的反應就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小女友,是個非常容易害羞的寶貝。

  遇見她之前,五條悟沒有考慮過自己會和什麼樣的女孩子談戀愛,任務、課程、甜品等已經占據了他大部分的生活。

  身邊的人都默認最強是不需要戀愛的,或者說他們覺得沒人能夠讓他心動,而他自己潛意識也默認自己不需要,也不會有那種柔軟的感情。

  從小到大他都明白自己的優秀,是一只非常有自知之明,且非常自信的貓貓。

  高專時期,出個門就會有許多女孩子衝著他的外貌湊上來搭訕,索要聯系方式,對自己受歡迎的程度,他一直很清楚。

  雖說夏油傑他們經常調侃那些女生都是被外表欺騙了,多聊幾句就會發現他性格多麼惡劣,然後會果斷遠離。

  五條悟其實也清楚自己的性格,但他不認為有什麼不好,更不可能為了誰改變自己。

  至於當了老師之後,傑和硝子吐槽說他偶爾還裝得挺那麼像回事,只要不嘻嘻哈哈,看起來是個非常靠譜的老師。

  貓貓怎麼可能忍住不搞破壞,這就和不讓貓對移動的物體,比如說逗貓棒感興趣一樣,簡直是違背天性。

  而且那些小家伙們逗起來確實很有趣,每天的樂子主要就來源於他們,讓他嚴肅教學,幾乎等同於讓他戒甜食,做不到的。

  只是偶爾,什麼事都不做,放空的時候,五條悟能感覺到自己是寂寞的。

  內心就像缺了一塊,一閑下來就忍不住陷入低迷的情緒,卻怎麼也找不出源頭。

  從很久之前,他就變得不對勁,十幾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手機屏保卻不是什麼漂亮明星的壁紙,而是一只貓。

  被夏油傑看到還取笑他是自戀到把自己當成貓,比直接放他的自拍照還離譜。

  畢竟五條悟總掛在嘴邊的是自己的帥氣和強大,而不是可愛,放自拍照都能理解,放貓,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

  那只貓的照片,還是他翻了大量的網圖,才勉強挑出來合眼緣的,哪怕如此仍然覺得不夠。

  直到遇見她,小小的一只撐傘蹲在雪地裡,初見是蘑菇,其實去掉那把傘,他的第一印像絕對會是小貓。

  原因不明,就是覺得她如果是貓的話,肯定也是嬌小可愛的,白色的毛發,琥珀色眼瞳,可以捧在手心呵護的類型。

  對「第一次」見的女孩子產生這樣的幻想,被友人們知道的話,他都能想像出他們的反應。

  夏油傑肯定會眯起他那雙本就不大的眼睛,調侃他春心萌動,並勸他別嚇到人家。

  硝子絕對是經典的口頭禪,罵他「人渣」,並當他面祈禱被他盯上的女孩子快跑。

  七海則是保持面癱臉,一本正經讓他適可而止,最好離人家遠一點。

  還有其他人的反應,一定很有趣。

  一想到能看見一群人各自不同的反應,五條悟已經在內心計劃好怎麼讓他們知道自己脫單的消息,很期待到時候的反饋。

  至於現在,為了忍住不對女友出手,五條悟很是努力地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轉移注意力。

  但是香香軟軟的女朋友就在自己面前,還紅著臉親吻他,如此具有張力和誘惑的場面,哪怕是最強也忍得很辛苦,已經是極限了。

  偏偏她看他沒反攻,膽子都大了,本來放在他臉上的手已經換了位置,輕飄飄地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吻還在繼續,大概是他的放任助長了她的勇氣,難得掌握主動權的人,比平時要放開許多。

  接吻間隙,五條悟終於放棄克制,黏膩磁性的笑聲,帶動著胸腔震動。

  她的放松,對他來說就是邀請,女友都邀請自己了,再忍下去他就是根木頭。

  虛扶在她腰側的手不客氣地攬上她的腰,手臂緊貼後腰處,往他懷裡微一施力,兩人之間再無空隙。

  另一只手抬起放在她後頸,將她的弱點包裹在掌心,切斷了她後退的可能。

  側頭調整了姿勢,不給她任何反悔逃離的機會,五條悟果斷加深了這個由她開始的吻。

  其他事可以由著她,這方面他還是更喜歡自己主導,由她開始是沒錯,但什麼時候結束,那就是他說了算了。

  完全被對方的氣息包裹,上一刻還在探索新的領域,逐漸適應自己掌控節奏,下一刻就喪失主權,時柒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所有嗚咽就都被對方堵住。

  他甚至貼心地考慮到跪在地上久了膝蓋會疼,抱著她起身坐到沙發上,還順勢調整為她側坐於他腿上,動作期間吻一直沒停。

  急促的呼吸聲,交融的水聲,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成了安靜的客廳唯一的聲響。

悠于 2025-10-4 11:27

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這什麼?」

  夏油傑動作小心地帶著萎靡的鸚鵡到醫務室,一身白大褂靠在窗邊喝咖啡的硝子見到他,平靜的眼神瞥到他手上的東西,隨口問了句。

  她可不信對方會無緣無故來找她,兩個人渣同期沒一個省心的,尤其是五條悟。

  看在大少爺總給她買酒的份上,以及多年的同期好友情誼,五條悟三不五時帶著甜品閑的沒事過來,硝子能忍他那張一說話就得罪人的破嘴。

  而夏油傑,這家伙也就看起來溫文爾雅,狐狸尾巴藏得不是一般的好,小眼睛一眯,准沒好事。

  好在兩個男生,現在是兩個男人,他們是摯友,互相損對方的事沒少做,她只要看著點及時撤離就沒問題。

  今日平安夜,學生群裡要比平時熱鬧,個個嚷嚷著五條悟請客吃飯的事,討論除了吃飯還有什麼其他活動。

  【純愛戰神:抱歉,我和裡香約好了去看彩燈。】

  憂太一如既往,裡香很少發言,他就和代言人一樣,在群裡說了聲他們要去約會,引得一群單身狗起哄。

  【薔薇大人:???秀恩愛的踢出去,群裡不歡迎。】

  【熊貓不是熊貓:小情侶感情就是好啊。】

  【飯團:鮭魚。】

  【真希:……】

  【惠:……】

  【正義的伙伴:學長和學姐約會快樂!】

  【薔薇大人:說起來,請客的人又跑哪去了?不會又放鴿子吧?!】

  【惠:大概率是去買甜品了,伊地知說帳消失了,但沒看見五條老師。】

  【熊貓不是熊貓:贊成+1】

  【飯團:+1】

  後面是一連串的附和,硝子沒在群裡發言,但她也認同伏黑惠的猜測。

  任務中途跑去買甜品都是五條悟的常規操作,更別提任務結束,他向來不喜歡寫報告,因此伊地知的能力也是非常全面。

  不僅要會最基礎的開車技術、臨時應變能力、整理任務資料等,還要兼顧跑腿代購、撰寫報告,以及一顆強大的心髒,可以支撐他在五條悟身邊堅持下來。

  其他輔助監督通常堅持不了半個月,就會因五條悟各種天馬行空的要求,還有令人冷汗直冒的調侃「恐嚇」,收拾東西跑路。

  唯獨可憐的伊地知,從五條悟的後輩晉升到他的專屬輔助監督,持續至今,無人打破紀錄。

  雖說伊地知的手帕和胃藥消耗量比較大。

  手機靜音扔在一邊,正愜意享受午後時光,就迎來了不速之客夏油傑,對方疑似帶著一只鳥。

  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場面,畢竟能讓他帶到她這裡的東西,大多時候都是咒靈。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高專第二年某一天,夏油傑突然就變了性子,似乎一夜之間想通了,不再堅持他的「大義」。

  強者保護弱者,他依舊是這麼做的,前提是那些弱者識時務,而不是看不清形勢叫囂的蠢人。

  本來就是只黑心狐狸,改變之後,硝子更為那些可能惹到他的人默哀,誰讓他的心機更深了。

  偶爾她的醫務室都能接到非術師,不是那種被咒靈傷到需要治療的受害者,或者更精確一點,不是野生咒靈傷到的患者。

  「祓除的時候沒注意,人嚇壞了跑到咒靈附近,不小心波及到,下次不會了。」

  夏油傑每次都這麼說,等到下一次又有新的理由,從頭到尾一副無辜的模樣。

  也就是總監會的夏樹清和是個明事理的,除了頭疼夏油傑每次下手重了點,該收拾的爛攤子都給收拾了,不利的證據統統解決。

  而且幾次之後,夏樹會長直接給出新的安排,委托人一律不得靠近任務地點,受害者由專人接收,按情況送還給委托人。

  在這之前,他還把夏油傑叫過去,也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麼,好歹夏油傑一直沒做出太嚴重的事,下手都有分寸。

  他的分寸就是硝子的工作量有一部分來源於他的「饋贈」。

  「這小家伙是悟丟給我的。」

  夏油傑沒在意硝子不歡迎的眼神,他今天可什麼都沒做,平安夜大家都放假,沒有任務。

  隨意拉了把椅子坐下,他將手往硝子的方向遞過去,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雖說我初步檢查過了,以防萬一,麻煩硝子醫生看看,它有沒有事。」

  等硝子接過鸚鵡開始檢查後,他往身後的桌子一靠,沒再說話等待結果。

  小咒全程裝死,不論是在夏油傑還是家入硝子手中,它都表現出一副「已死,勿擾」的樣子。

  五條悟那一手是讓它暈乎了好一會兒,不過在夏油傑帶它走出教室沒多久,它就已經緩過來了。

  但它就是不想動,它emo了。

  時柒被五條悟拐走了,它又不能去搶人,打擾他們談戀愛,主要是打擾她,就算是它也不行。

  陪了她那麼久,它最清楚她有多想五條悟。

  白天裝得和沒事人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晚上回到房間,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裹,哭得稀裡嘩啦的也是她。

  就算她沒出聲,悲傷的情緒都快溢出來了,要不是它在,不誇張的說,怎麼也夠制造出一只一級咒靈了。

  到時候會過來處理的咒術師,是五條悟的可能性並不低,那場面會非常尷尬的。

  再次見到深愛的人,卻是她造出了危險性極強的咒靈,兩人的立場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被咒靈波及的普通人,和親手制造出咒靈的普通人,那可不是一個概念。

  以五條悟的性格,絕對會當場把人帶走,六眼看不出就交給硝子,再不行關起來審問。

  當然,這些可能性是基於,五條悟對時柒完全陌生,記憶、本能都不認她,才會發生的情況。

  小咒相信五條悟,但一旦真出現了最壞的情況,它也會毫不猶豫把人帶走。

  幸而假設的壞情況並未發生,結果相當喜人,受傷的只有它一個。

  五條悟下手太快,不僅時柒沒反應過來,小咒也沒想到進展會這麼快。

  該說不說,它是徹底服氣了,五條悟確實是最適合時柒的。

  在一起之前就主動得不行,一步步撬開她內心的殼,並且還是以她能夠接受的方式,讓她習慣他的存在。

  溫柔體貼是日常,必要時刻強勢一點,把意圖退縮的她拽回去,感情反而持續升溫。

  對一個自卑、缺乏安全感、低配得感的人,就該由五條悟這樣內核穩定的人來打破她的蝸牛殼,給予她新生。

  他的性格本就完美,不如說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不完美,更何況時柒本就喜歡他,喜歡到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

  這場感情中,時柒對五條悟的好感從一開始就是滿的,只不過膽小鬼不敢表達。

  她需要被人堅定選擇,而五條悟就是這個人,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都選擇了她。

  分別那麼久的兩個人好不容易見到面,是需要獨處時間,因此把它這個電燈泡甩掉也是情有可原。

  但它絕不原諒五條悟像扔沙包一樣,就這麼把它扔掉了,還是送到夏油傑手上。

  若要論小咒最「討厭」,「不願與之相處」的名單,五條悟毋庸置疑排首位,剩下的二三分別是夏樹清和和夏油傑。

  他倆心眼子加起來幾千個,小咒寧願去和五條悟鬥智鬥勇,也不想和這倆家伙待在一塊兒。

  沒有身體的時候當然不怕,他們最多猜到它的存在,又不能對它怎樣。

  可當前的它是一只弱小可憐無助的鸚鵡,體型甚至沒有人家掌心大,人一根手指就能摁死它。

  大多力量都用於解決咒靈的問題,也就是說,小咒現在是實實在在虛弱,剩下的能量也就夠維持擬態,可謂是一點都不符合世界意識的身份。

  硝子沒有上來就使用咒力,而是耐心地用手指扒拉鸚鵡,又按又捏,力度剛剛好。

  「沒有外傷,也不像有其他傷勢。」

  確認完畢後,她才嘗試更進一步的檢查。

  夏油傑就安靜地等在一旁,視線時不時落到裝死的鸚鵡身上,眼中閃過探究。

  小咒當然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也清楚夏油傑為何會對自己這麼感興趣,但它一點不慌。

  虛弱歸虛弱,它的擬態絕對沒有問題,該有的都有,任憑他們怎麼查,它都只會是一只普通的鳥。

  「一點事都沒有,非常健康。」

  不過幾分鐘,硝子把鸚鵡遞還給夏油傑,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

  「所以,別告訴我你只是讓我看一只鳥。」

  一口氣把咖啡喝完,杯子不輕不重地放到桌上,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糖,用於蓋過咖啡的味道。

  「悟抱了個女孩子回來。」

  夏油傑一邊伸手戳了戳手上沒精打采的鸚鵡,一邊笑著拋出重磅炸彈。

  室內一片死寂,硝子連糖都顧不得吃,與夏油傑對上視線,試圖從他眼裡找出開玩笑的證據。

  「…你確定不是吃太多咒靈的後遺症?需要我幫你看看腦子嗎?」

  咬碎口中的糖,硝子一臉嚴肅地看著夏油傑,表達了一下對好友的關心。

  與其讓她相信五條悟那家伙會抱個人,還是個女孩子,她更願意相信是夏油傑吃壞腦子出現幻覺了。

  「很遺憾,是真的,而且…」

  對方的反應在夏油傑意料之中,無奈地笑了笑,指著手中的鸚鵡再次補充。

  「這家伙,我猜是那位女孩的寵物。」

  雖只來得及看到一眼,夏油傑依舊看清了那位女孩的長相,以及她當時震驚、擔憂的神情。

  「你是說,他瞞著我們談了戀愛?不對,以他的性格恨不得每天掛在嘴邊…所以是綁架?」


第257章 第二百五十七章

  硝子的猜測不無道理,以五條悟那買點限量甜品都要人盡皆知的性子,真要談了戀愛,第一時間全高專的人都得知道了。

  他絕對忍不住不說的,說不定見人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知道我戀愛了?」這樣類似的炫耀,然後是更詳細的戀愛細節,尤其是與女朋友相關的。

  「…我只看了一眼,初步判斷那個女孩是自願的…大概。」

  夏油傑先是對硝子的推論感到好笑,隨後回憶了不久前的短暫見面,說著說著卻有些不自信起來。

  沒辦法,誰讓五條悟給他們的印像就是,有因他的外貌前僕後繼的追求者可以理解,但真正會有人喜歡他這個人,可能性太低。

  並非否定五條悟的人格魅力,而是清楚想要走進他內心並不容易,那些以貌取人的連入場券都拿不到。

  一時的喜歡是常有的,合理的,但大多衝著他精致外貌來的女孩,都無法長期忍受他的性格。

  當然,最主要還是五條悟並不喜歡她們的原因,對他而言,甜品在他心裡的地位都要比追求者重要得多。

  五條悟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想走進他的心裡,第一步至少要讓他感興趣,之後能維持住或者給他更多驚喜。

  而一旦被他放進心裡,就輕易不會被否定。

  基於常年相處對他的了解,硝子和夏油傑都不太信五條悟會一見鐘情,誰讓他的自身條件太過優越,目前沒見過誰比得上他。

  仔細回想,兩人都沒能從記憶中找出半點線索,今日之前的五條悟完全沒任何戀愛的苗頭。

  他的生活只有甜品、任務、學生,學生們天賦都不錯,咒靈數量少任務也少,他的大部分重心就放在甜品上。

  至於任務報告,他當然可以寫出標准格式的報告,但沒人指望他認真寫,愛玩的貓太難管,賭他有那閑心,不如全交給輔助監督。

  伊地知潔高——最強的輔助監督,也是最強的牛馬。

  五條悟心情好的時候,伊地知戰戰兢兢,五條悟心情不好的時候,伊地知更想死,連呼吸都怕吵到對方從而受到波及。

  倒不是真的受苦,而是最強咒術師自帶的威壓,一般人是真的承受不住。

  另外,貓貓的惡趣味,大多人都不想體會。

  除了時柒,貓摔杯子,她只會覺得貓可愛,杯子再換一個就好,貓鬧脾氣,她也只會想辦法哄。

  濾鏡拉滿的人,眼裡的貓貓是不存在缺陷的,貓貓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他開心就好。

  她對五條悟的信任是無條件的,只除了與她自己有關的方面,扎根心底的不自信表現出來,就是為對他的不信。

  好在五條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愛她,哪怕記憶被世界抹去,也改變不了這份成為本能的愛意。

  彼此深愛的兩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毫無保留地愛對方,給足了對方安全感。

  【不想加班:@最強,聽說你綁架了一個女孩子回來。】

  【圖鑒收集中:[圖片],什麼時候把人家的寵物領回去,它離了主人沒精神。】

  正主不在,他們再怎麼討論也討論不出什麼新的東西,硝子干脆在群裡艾特五條悟,並且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點明他做了什麼。

  見硝子拿出手機發消息,夏油傑懂了她的意思,也跟著附和了一句,順便拍了鸚鵡打蔫兒的照片發群裡。

  他們這一唱一和,果不其然在群裡引發了激烈的反響,消息瞬間刷上去一連串。

  【熊貓不是熊貓:!!!!】

  【真希:???】

  【惠:……】

  【薔薇大人:?????】

  【正義的伙伴:哎?一定是誤會吧…】

  【飯團:鸚鵡,可愛。】

  【最喜歡憂太:?】

  【純愛戰神:五條老師一定有他的理由。】

  硝子發出去的內容太過炸裂,連最少出現的裡香都被炸了出來,雖說只是發了個問號,卻也足以證明她也好奇了。

  在【相親相愛一家人】裡發完,硝子沒看大家的回復,切換到另一個群【女子茶話會】。

  【不想加班:五條今天抱了個人回來,女生,夏油親眼所見。】

  她甚至換了套說辭,文字中的幸災樂禍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熟客打八折:哦?有趣,需要我查一下麼。】

  冥冥第一時間回復,她對商機向來敏感。

  【禁止人渣:?他終於瘋了?夏油就光看著??果然都是人渣!】

  庵歌姬過了會兒才回復,一出現就是抨擊五條悟和夏油傑,在她看來他倆沒一個好人。

  夏油傑沒能看見硝子手機上的群聊,不過就算他知道了,大概率也只會聳聳肩,一笑而過。

  一家人的群裡,新的消息出現了,是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咒術師都是狗*:我已經報警了。】

  【妹妹最可愛:五條前輩是談戀愛了嗎?!恭喜!】

  【咒術師都是狗*:…灰原,你想多了。】

  灰原雄一句天然的猜測,瞬間又引起了群裡人新一輪的討論,大家都對五條悟的感情生活非常感興趣。

  畢竟是母胎單身28年並且馬上就29年的魔法師預備役,明明走在街上很受歡迎,偏偏就是做到了連個曖昧對像都沒有。

  身為五條悟唯一的摯友,夏油傑相當「熱心」地與學生們分享他從高專至今的桃花運。

  比如每次逛街,就有各種女孩子湊上來要求簽名合影,更勇敢的索要聯系方式。

  當學生們追問後續,夏油傑就會笑著告訴他們,五條悟從來不給自己的,而是隨機抽取一個身邊人作為倒霉蛋。

  頻率最高的是夏油傑,其次是夜蛾。

  夏油一般屬於當場就遭罪,五條悟不僅拒絕簽字合影,還把自家摯友推出去當擋箭牌。

  也是多虧了五條悟,夏油傑覺得自己的口才能這麼好,對方的責任占一半。

  當然,他將自己單身至今的原因,也歸咎於身邊有一個令人頭疼的摯友。

  誰讓五條悟的長相太有欺騙性了,想當初入學高專前,他夏油傑在學校也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

  結果一進高專就被迫「斬斷紅塵」,整所學校就三個女生,加上他兩個男生,人口稀少到令人絕望。

  每天忙著和五條悟這個問題兒童折騰就精疲力盡,根本沒空想其他事。

  沒想到時隔多年,對方竟然極有可能比他先脫單,男人至死是少年,夏油傑的勝負欲被激發了。

  不過也就那麼一說,其實沒什麼用,現在的他比以前更佛系,每天就琢磨如何擴充自己的庫存。

  咒靈數量不多,夏油傑的收集癖得不到滿足,內心郁悶很久了。

  【最強:[圖片]】

  【最強:我戀愛了~】

  就在群裡熱火朝天議論五條悟疑似陷入戀情,正主出現給出肯定答復,並在群裡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能看到客廳沙發和茶幾,不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那低奢的家具上,而是十指相扣的兩只手。

  骨節分明的那只明顯屬於五條悟,另一只看起來又軟又小,被男人的手完全掌控,任誰都看得出他的占有欲。

  群裡因這張照片和他官宣的話,陷入一片死寂。

  沒過幾分鐘,群炸了。

  【薔薇大人:!!!求告訴我今天是愚人節!!】

  【惠:…冷靜。】

  【熊貓不是熊貓:今天是見證歷史的一天。】

  【真希:開玩笑的吧?!】

  【最喜歡憂太:!】

  【純愛戰神:恭喜五條老師。】

  【正義的伙伴:是師母!我們有師母了!】

  【飯團: 】

  【咒術師都是狗*:…請尊重他人意願。】

  【妹妹最可愛:太好了!祝前輩幸福!】

  【不想加班:來醫務室做個檢查@最強】

  【圖鑒收集中:恭喜。】

  五條悟拍完照發了照片,就把手機靜音扔一邊不管,抱著新出爐的女朋友享受獨處時光。

  因親太久有些輕微缺氧,時柒整個人都是懵的,全程都是五條悟說什麼做什麼,稀裡糊塗就配合他拍了照片。

  雖說就算是清醒的她也會順從就是了。

  「好喜歡你,讓我多抱會兒,今天哪也不去,就在這陪我,只有我們兩個人。」

  柔軟的碎發蹭過她的臉頰,帶來一陣陣的癢,感受他噴灑在自己脖頸上的呼吸,心軟得一塌糊塗。

  伸出雙手繞過他的腰抱住他,讓自己和他貼在一起,低下頭同樣埋進他頸窩,貪戀地汲取他身上的氣息。

  「好,哪也不去。」

  他的要求,她求之不得,擁有全部記憶的她,只會比他更想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時柒是切身體會過的,尤其是第一個月,連小咒都不在身邊的那段時間。

  每天獨自待在空曠的房子裡,吃喝不愁,卻無比寂寞,暖氣帶來的溫度都無法消解她心底的寒冷。

  五條悟的存在已經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十年的相依相伴,她怎麼習慣得了一個人的生活。

  無論做什麼事,時柒都下意識想到他,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想分享給他。

  過去哪怕是睡在兩個房間,知道他在隔壁,她就能安睡。而離開了他,數個夜晚她都失眠到天亮。

  如今終於再次回到她身邊,即使他不提,她也不願意再和他分開,一分一秒都不行。

  可憐的小咒就這麼水靈靈地被遺忘了。

  「這只鸚鵡怎麼處理?」

  發現五條悟沒再回復,夏油傑的關注點又放回手中,因為他意識到,沉浸在戀情中的五條悟極有可能不會再回來,至少今天是見不到人了。

  「你自己帶走,別想著丟給我。」

  硝子毫不客氣下了逐客令,明確拒絕了五條悟帶來的麻煩。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夜好眠,時柒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記憶的最後是和五條悟安靜地相擁,再一睜眼就是天亮。

  溫和不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如不請自來的客人,照進房間,也喚醒了熟睡的人。

  陌生的天花板,舒適柔軟的床鋪,身旁的位置還留有余溫,只是缺少溫度的主人。

  睜眼沒看見五條悟,時柒慌忙從床上起身,跑到房間門口開門出去。

  尋找之旅還未開始就已結束,隨著房門的開啟,被她忽略的食物香氣不容錯認地迎面而來。

  「怎麼又不穿鞋,想凍著自己讓我心疼嗎?」

  她都沒來得及分辨聞到的是什麼味道,失重感傳來,五條悟已經將她抱起,向房間內走去。

  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腳,源源不斷的熱意傳遞過來,將她偏涼的腳捂熱。

  被放回床邊坐下,五條悟蹲下身拿起毛絨拖鞋幫她穿好,隨後才起身。

  「餓不餓,早餐馬上就好。」

  他沒有解釋她為何會睡在他的房間,雖說時柒不用問也猜得出來,必然是他把睡著的她抱進來。

  根據昨夜的睡眠質量,以及睡夢中一直存在的安心感,醒來時包裹自己的氣息,都指向一個答案,那就是他陪著她睡了一夜。

  「餓了,做的什麼?」

  五條悟的廚藝,她也很久沒嘗過了,自從失去味覺之後,想吃男友親手做的美食都沒機會。

  亦步亦趨跟著他到廚房,看著他繼續方才沒做完的事,眼神好奇。

  「玉子燒,還有熱牛奶,加了糖和蜂蜜。」

  五條悟端著盤子走出廚房,另一只手拿著一杯牛奶,帶著她到餐桌旁,放下東西後再次抱起她。

  他拉開椅子坐下,順手調整姿勢,讓她側坐在他腿上,隨後夾起一小塊玉子燒,放在嘴邊吹了吹,喂給她。

  時柒被他一連串絲滑的舉動整不會了,以前他們不是沒有更親密的行為,可失憶後他這麼做,就仿佛不存在記憶缺失一般,可就相當令人意外了。

  從抱起到坐下,再到自然而然的投喂,要不是確認記憶的抹除是絕對的,她真的會懷疑他是裝的。

  「怎麼,難道不喜歡?」

  見她遲遲不張嘴,五條悟放下手中的餐具,嘴上問她的喜好,實際更擔心她是否哪裡不舒服。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如公園「初見」就對她有好感,之後進展神速,直接把人帶回家,一切都源於他的本能。

  而早晨起來做早餐,明明沒有問過,腦海裡卻自動出現了一系列的吃食,從正餐到甜品,就是覺得她會喜歡。

  「沒,我很喜歡,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接收到他關切的眼神,時柒搖搖頭,親昵地湊上去蹭蹭他的臉,主動拿起餐具塞進他手裡,示意他繼續。

  確認人沒事,五條悟放心之後分外享受女友的依賴,一頓早飯就這麼投喂完畢。

  「今天帶你認識一下我的朋友,還有一群可愛的學生,如果你不自在,見一面就走。」

  喂完早餐擦干淨嘴,五條悟似乎喜歡上照顧她的感覺,連穿衣服都親自上手幫忙。

  用新買的衣物把人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遠看和圓滾滾的粽子一般,確保她不會受凍,他才滿意地點點頭。

  「不想去的話也行,你的心情最重要。」

  不明緣由,他補充了一句,脫口而出的話讓他愣在原地,隨後不甚在意,也沒改口,本能的引導總歸錯不了。

  「我想去,而且我的鳥…」

  得到體諒的時柒也怔愣片刻,隨即表達自己願意接觸其他人,並終於想起被扔給夏油傑的小咒。

  「它沒事哦,傑有很好地照顧它。」

  心上人重視的東西,五條悟怎麼可能疏漏,早就與夏油傑互通消息,從對方那裡拿到了幾張照片,正好給她看。

  時柒並非擔心小咒的安危,畢竟最危險最有可能對它造成影響的五條悟和她在一塊兒呢,提到它主要是好奇它這一整晚的心路歷程。

  帶著好奇心,時柒被五條悟帶回高專時,下意識就想先看看小咒,也就是先見夏油傑。

  五條悟自然明白她對那只鸚鵡很重視,第一個帶她見的就是夏油傑,循著對方的咒力就找上門。

  夏油傑剛吃完早餐,順便給鸚鵡喂了點食物,帶著它准備回宿舍,半路就被五條悟攔住。

  他的視線略過自家摯友,落在時柒身上,打量她的目光溫和有禮,盡量不造成任何不適。

  在他看時柒的時候,停在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一道小小的身影飛撲過去。

  [阿柒!!阿柒你沒事吧?!]

  與夏油傑待了一個晚上的小咒,在見到時柒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把「臨時飼主」丟在身後,扇動翅膀飛到她肩頭。

  它甚至無視了抱著她出現的五條悟,一門心思都在檢查時柒的身心健□□怕五條悟做些什麼,現在的她可經不起折騰。

  [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和夏油待著什麼感覺?]

  時柒哭笑不得,搭在五條悟肩上的手抬起,彎起指節摸了它的小腦袋,隨後問起昨日分開的後續。

  [什麼感覺?咳…勉勉強強,還算會照顧小動物。]

  問及自己的經歷,小咒略覺尷尬,但它又不愛說謊,尤其是在她面前,只好支支吾吾給出中肯的評價。

  夏油傑在它心裡一直和夏樹清和差不多,兩人的心眼多得數不清,前者是笑面狐狸,後者是冷面閻王。

  一個擅長用糖紙包著毒藥騙敵人吃下去,另一個擅長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東西,致命程度更甚。

  好在最不好惹的夏樹清和大多時間都待在總監會,要麼回他的私人住宅,沒那麼多閑心到處亂晃。

  如果讓小咒選臨時照顧它的人,它肯定是選夏油傑,夏樹清和又毒舌又冷漠,對他親手制作的人偶都沒好臉色,更別指望他對一只「普通」的鳥上心。

  和個冰塊臉在一起,它怕自己被凍死。

  夏油傑本性不壞,脾氣也好,耐心十足,當之無愧的「奶爸」人選,前提是對他而言不是需要防範甚至消滅的對像。

  「悟,不介紹一下?」

  一人一鳥重逢的畫面溫馨美好,不過夏油傑顯然更在意五條悟昨天在群裡官宣的事。

  昨日沒看清,這會兒他倒是看得足夠仔細,對時柒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非術師,外表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對五條悟非常縱容,性格似乎有點內斂。

  能察覺到她對被抱著見人這一行為是別扭的,卻依舊接受了,並且適應能力很強。

  「是我的女朋友哦,名字是時柒。」

  收回落在鸚鵡身上的視線,同時收起心中的郁悶和醋意,五條悟像炫耀珍寶一般,衝夏油傑介紹。

  「柒醬,這是我的摯友夏油傑,別看他這樣,其實一肚子壞水,小心別被他騙了。」

  開頭還是正經的介紹,後半句怎麼聽都是夾帶私貨。

  夏油傑嘴角笑意加深,但看得出他在忍著不把拳頭砸五條悟臉上。

  [哈!五條悟幼不幼稚,他吃醋了!]

  鸚鵡在時柒手心蹦跳兩下,隨之而來的是小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連它都看得出五條悟這番行為的本質,她當然不會看不出。

  [你也別幸災樂禍了,他連鳥的醋都吃。]

  時柒伸出手指戳在它胸腹處,微一使力,把它戳倒,提醒它剛剛是誰被盯了半天。

  「總比某個幼稚鬼好。」

  不想讓自家貓好不容易找到的對像嚇跑,夏油傑沒有使用武力,而是用言語反擊。

  兩個幼稚的成年人你一言我一語鬥嘴,時柒全程忍著沒笑出聲。

  【飯團:![圖片]】

  【惠:……】

  【熊貓不是熊貓:悟和傑又吵起來了,那個女孩子就是師母吧。】

  【正義的伙伴:老師和師母看起來好配!】

  【薔薇大人:大早上又吵什麼?】

  【薔薇大人:我天哪?!這就帶回來了!】

  【真希:看著好小,眼罩笨蛋喜歡這樣的?】

  【純愛戰神:看著感情很好。】

  【不想加班:@最強,來醫務室。】

  剛到醫務室沒多久,看到狗卷棘發在群裡的照片,硝子挑眉,纖長手指在手機上點了幾下。

  她沒想到五條悟帶回來的女友,會是看起來這麼嬌小脆弱,和咒術界格格不入的存在。

  讓他來醫務室,主要是為了近距離觀察對方的心儀之人,順便給他倆都做個檢查。

  看看兩個人誰的腦子壞了,尤其是那個女孩子,看五條悟抱著不放的架勢,占有欲強過頭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我正好也有事找硝子,一起去吧,悟。」

  兩個男人日常鬥嘴的過程中,當然沒忽略遠處偷拍的狗卷棘,不過他們都不在意。

  夏油傑更是有閑心,拿出手機看了眼不斷刷新的群消息,主動提出結伴前往。

  「你能有什麼事,學校放假了,沒課沒任務,不如出門多逛逛,說不定能和我一樣,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呢~」

  一天時間火速告別單身生活,五條悟的心態從戀愛=麻煩,到勸摯友出去邂逅,變化不是一般的大。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悟,我暫時沒有想法。」

  懶得繼續爭辯,夏油傑率先朝醫務室的方向走去,他是不信一見鐘情的,所以五條悟的提議他不准備采納。

  「看見沒,這就是口是心非,我對你就不這樣。」

  五條悟抱著時柒同夏油傑並肩走在路上,一邊附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音量「小」得夏油傑的拳頭又硬了。


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去醫務室的路上,兩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回懟,時柒和肩上的小咒全程圍觀,也是聽得忍俊不禁。

  夏油傑通過五條悟的態度,以及自身的判斷,對時柒的接受度還算不錯,因此也沒太克制,平時怎麼鬥嘴就怎麼來。

  當然,也有時柒以前習慣了他倆這樣的原因,她對雙方的相處模式都熟悉了,一點也不驚訝。

  兩人都不是遲鈍的人,自然都發現了她的反應。

  五條悟是認為不愧是他的女友,而且他們以前關系一定很好,她的一舉一動不過是更加驗證了他內心的猜測。

  夏油傑則是覺得時柒的適應能力強,對五條悟的包容度也很高,看來自家摯友這次真的要栽了。

  這個判斷,是基於對方沒光跟著他鬥嘴,而是時刻注意著懷中人的反應,一看就是特意在逗她開心,並且不會讓她感覺被冷落。

  認識那麼多年,夏油傑還是第一次見五條悟這麼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一言一行都在照顧她的情緒。

  他承認五條悟待人是細心體貼的,但這份體貼從來沒到這個程度,對他人的體貼是點到即止,對她似乎不同。

  當然,時柒也配得上五條悟的這份心意。

  連初次相見的夏油傑,經過這短短一路的相處,都看出來她對五條悟的態度。

  似乎無論五條悟說什麼,她都表現得習以為常,所有反饋也都是正面的,他說什麼她幾乎都會附和。

  且她的附和不是敷衍,是真的理解了他的意思,給出最真實的回應。

  夏油傑有些後悔想看熱鬧的決定,他或許就該在方才果斷與他們道別,不然也不至於吃了一路狗糧。

  所幸到達醫務室的路程並不長,否則他真的要思考如何用最合理不顯突兀的借口,離開這對膩歪的情侶。

  走廊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硝子待在醫務室,一聽就知道是哪兩人來了。

  就在她以為就五條悟和夏油傑,有些小失望時,抱著人的五條悟先進了門。

  「……」

  該說不說,他的行為倒是符合他的性格,但硝子依舊很意外。

  緊隨其後進門的夏油傑給了她一個「就是這樣」的眼神,自己熟門熟路找了位置坐下。

  「硝子,我女朋友可愛吧~」

  根本不用她開口,五條悟就主動介紹了時柒的名字,並一臉蕩漾地炫耀。

  沒眼看,實在是沒眼看。

  不得不說這是硝子第一次見到五條悟這副表情,就像是個得到了全世界最甜糖果的小孩子。

  由於他沒戴慣用的眼罩,而是換上了許久不用的墨鏡,她和夏油傑都能從他那雙眼睛裡,將他的喜悅和愛意看得清清楚楚。

  身為他的友人,硝子其實還蠻欣慰的,不考慮其他,能有個人讓這家伙上心到這份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而回歸現實,她又不得不考慮,五條悟是真的遇到了喜歡的人,還是背後有陰謀。

  如果是前者,那皆大歡喜,但倘若是後者,事情就大條了。

  五條悟是最強,這一點並非只他自己說說而已,他的自信來源於絕對的實力。

  六眼和無下限的存在,更是讓極大多數咒術對他不起效,加上他自信但不自傲,翻車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萬一,這樣的例外出現,他們誰也賭不起後果。

  如何確認此事是否有異,直接問五條悟不失為最便捷的方法,前提是他就算中招也能溝通。

  出於謹慎,硝子沒問他,而是換了個目標。

  「你家女友看起來身體不太好?」

  硝子用的疑問句,視線落在安安靜靜待在五條悟懷裡的女生身上。

  初印像不錯,至少表面看起來,性格內斂,溫和有禮,任誰來看都是無害的。

  然而眼見不一定為實,她需要更進一步確認。

  雖說根本目的是為了調查對方的底細,內心深處,硝子也承認自己確實有點擔心對方的狀態。

  她沒有六眼,只是長年累月的經驗,一照面打量了幾眼,看出對方似乎面色不太好。

  不明顯,但在一個經驗豐富的醫生眼裡,就像一堆綠豆裡混進了幾顆紅豆,還是能看出來的。

  [沒想到第一個出手的會是硝子,阿柒,你可千萬別難過。]

  硝子的試探,小咒自然聽出來了,趕緊安慰時柒,擔心她會因此受傷。

  [我不難過,被懷疑才是正常的,他們又不認識我。]

  時柒當然也明白,不止硝子,夏油傑對她也持有懷疑的態度,大概率連小咒都在範圍內。

  其他人又不是五條悟,記憶抹除後,她對他們來說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而一個之前從來沒出現過,卻能讓最強的五條悟一見鐘情帶回來的「普通人」,怎麼想都可疑吧。

  更何況五條悟對她的感情升溫速度之快,連她本人都覺得驚訝,甚至懷疑他根本沒失憶,要不然相處起來怎麼半點不生疏。

  知道一切真相的當事人都覺得誇張,那麼在他們這些不知內情的人眼裡,五條悟的言行舉止就是極大的反常了。

  […五條悟不正常。]

  得到她的勸慰,小咒沉默了,隨後將矛頭對准了五條悟。

  大家都失憶,憑什麼他搞特殊,這個男人真是它的克星。

  「是昨天玩雪受凍了吧,沒有我果然不行嘛~」

  五條悟沒有順勢讓硝子幫忙做檢查,而是用一種非常自戀的口吻,簡單描述他是如何把人從公園撿回來的。

  經過他抑揚頓挫的一番話,時柒察覺到夏油傑和硝子的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他們看向五條悟的眼神很微妙,似乎把他當成了「誘拐犯」。

  更准確來說,是綁架犯。

  他的話裡沒有添油加醋,最多是夾帶了些私貨,而這些私貨,讓另外兩人越聽越想清理門戶。

  比如在公園看到她時,覺得小小的一只,就像栽在雪地裡的蘑菇,又像一團圓滾滾的大福。

  又比如,在她被他嚇到快摔倒的時候,助人為樂的他當然是出手相救,順便把她抱起來掂了掂重量,輕飄飄的,感覺更像點心了。

  避免她害羞,五條悟沒提那個吻,只說平安夜一個人玩雪,看著就孤零零的很可憐。

  他怎麼忍心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在外面挨凍,既然被他看到了,那就干脆撿回來了。

  [好吧,偶爾…有時候他還是挺靠譜的。]

  小咒聽得一愣一愣的,五條悟的話乍一聽沒毛病,除了他那些聽了就讓人想報警的心理,都是事實。

  但在這份事實裡,他把時柒的存在弱化了,從頭到尾都成了他一個人的主動。

  他沒有說謊,只是換了個角度陳述了兩人的相遇,隱去了時柒孤注一擲的那個吻。

  「悟,你要是實在想談戀愛,至少問清楚她的情況,而不是直接…帶回來。」

  夏油傑其實更想用「擄」或者「搶」之類的詞,最終還是用了委婉的說法,試圖和五條悟講道理。

  「問了哦,她,還有這只鳥,我把她全家都帶回來了。」

  一根手指彈了下鸚鵡的翅膀,笑看它差點滾下女友的肩膀,五條悟理直氣壯回答。

  「……」

  聽到他的話,夏油傑只覺兩眼一黑,他很想衝過去按住五條悟的肩膀,把他腦子裡的水都晃出來。

  什麼叫「全家都帶回來」,他剛剛的話是可以這麼理解的嗎?合著如果女孩子還有父母,連帶父母都要被五條悟打包帶走嗎?!

  「看一下腦子吧,我最近剛學了大腦切割手術。」

  家入硝子也有點聽不下去了,手術刀在指尖翻飛,寒光閃閃。

  比起夏油傑,她更想把五條悟的腦子拆開,看看他到底是哪部分的構造與眾不同。

  都快三十的人了,怎麼還做得出這種事。

  但凡換其他的,看上了限量甜品、或者稀奇古怪的東西,砸錢亦或是其他方式,實在不行上手搶,他們都不覺得有問題。

  現在對像換成了人,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哪有因為看起來像甜點就喜歡,還那麼有效率把人帶回家的,雖說目前看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是了,「人質」本身似乎是自願的,兩人意識到這一點,受到的震撼不亞於聽完五條悟的強盜邏輯。

  「買一送一,情侶套餐有優惠。」

  想到這裡,硝子覺得這對新出爐的情侶腦子都不正常,干脆一起給她躺下。

  […硝子真可怕啊。]

  小咒看到硝子手中的手術刀,莫名覺得頭頂涼涼的,直接往時柒脖子裡鑽。

  兩根手指捏住了它的翅膀,它被五條悟抓著丟給了夏油傑。

  這回沒用扔的,動作是溫柔不少,可結果依舊沒變。

  [五條悟!你給我等著!]

  只想和時柒貼貼,卻被毫不留情當成包袱甩給另一人,小咒氣得跳腳,都忘了自己會飛。

  看著那只鸚鵡在掌心跳動,對著五條悟的方向宣泄不滿,夏油傑哭笑不得,覺得十分有趣。

  趕走了「情敵」,五條悟抱緊時柒,自己把臉埋進她溫軟的頸窩,特意壓低了嗓音撒嬌。

  「柒醬~你看他們都欺負我。」

  久違地在他人面前如此親密,時柒的臉肉眼可見紅了起來,下意識抬起手摸頭安撫。

  目睹這一幕,硝子差點就要把手術刀扔過去了,夏油傑也一副受到衝擊的表情。

  他們不是沒聽過五條悟撒嬌,但那一般都是浮於表面的,與其說是撒嬌,不如說是惡趣味發作。

  直到此時此刻,親眼目睹,親耳聽到,他們不敢相信五條悟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

  他可是最強,天上天下惟我獨尊的五條悟,現在的他簡直和粘人的貓沒什麼兩樣。


第260章 第二百六十章

  就在另外兩人都被五條悟的行為震驚到失語,一時不知如何評價他不要臉倒打一耙的操作,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硝子前輩!虎杖他受傷了!」

  熊貓肩頭扛著虎杖悠仁,率先出現在醫務室門口,其他人也相繼趕到。

  室內四人一鳥的視線都轉向門口,被五道視線鎖定,咋咋呼呼的幾人都僵在原地。

  扛著人的熊貓差點就讓虎杖摔下來了,頂著壓力用一只手固定住他,另一只手下意識抬起想遮住自己。

  「…老師…前輩。」

  而作為傷員,更受關注的虎杖比其他人更不自在,尤其是當他是以趴在熊貓肩上,臉朝前的姿勢迎接師長們的審視時。

  剩下的幾個人,分別是不太想湊熱鬧卻口嫌體正直的伏黑惠,八卦的表情收不住的釘崎野薔薇,本就遮著半張臉,離熊貓最近的狗卷棘。

  二年級就差真希和另一對小情侶乙骨憂太、祈本裡香沒到場,一年級全員到齊。

  憂太和裡香是聖誕節約會,通過群聊實時跟進現場情況,真希與真依有約,一大早就出門了。

  當然就算她閑著,也不可能參與進來,對她來說他們的計謀和過家家一樣,假裝受傷。

  虎杖悠仁受的傷根本不重,不如說稱作輕傷都有點勉強,畢竟是他們故意弄出來的借口。

  當一群人看到狗卷棘偷拍發到群裡的照片,由於角度問題,還有偷拍的原因,他們其實並沒有看清照片中的另一個主角。

  照片裡,五條悟和夏油傑對立而站,前者懷裡抱著個人,對方摟著他的脖子,側對著鏡頭,又有五條悟擋著,本就模糊,這下更是無法辨認。

  他們能認出兩位老師,只因兩人特征太明顯,尤其是五條悟的白發,朝夕相處的人怎麼可能因照片模糊而認不出。

  好不容易得到了新的線索,還得到了一手照片,結果那分辨率低得令人絕望,眾人可謂抓心撓肺,恨不得衝過來代替狗卷棘重拍。

  可惜狗卷同學很有眼力見,他深知自己的存在早就被兩位老師發現,拍照也是在他們的允許下,能夠拍出這麼一張照片就不錯了。

  尤其是他拍的時候,已經很小心,關了聲音,動作也放輕,就為了不打擾到他們。

  拍下照片的瞬間,狗卷卻還是感覺有兩道視線掃過自己,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也因此,拍完照後他當機立斷離開了現場,不然他擔心未來一段時間,自己的高專生活會非常「精彩」。

  害得學生逃跑的罪魁禍首,自然是夏油傑和五條悟,他們兩人互相配合,讓狗卷同學感受了一番來自老師們的「關愛」。

  其實他們根本不介意被拍,換做平日,五條悟更有可能做的,就是出現在學生身後,先嚇唬一下,再讓人給自己多拍幾張帥照。

  而夏油傑還是在一旁看似阻攔實則看戲的那位,摯友組的惡趣味,往往就是如此。

  在場的人中,唯獨當事人之一的時柒一無所覺,小咒是顧慮到她的心情,沒告訴她。

  狗卷棘識趣撤退後,其他人就坐不住了,並且在看到硝子發的那條消息後,他們在沒有老師的小群裡商量怎麼合理過去圍觀。

  討論半天,由於醫務室的特殊性和地理位置,其他方案都被否決,比如假裝路過、送東西等等。

  最後還是不在學校的乙骨提醒,受了傷需要治療,就可以光明正大去醫務室。

  專注於如何吃瓜而忽略了最簡單的方法,眾人恍然大悟,然後就傷患的人選上又犯了難。

  熊貓身為咒骸首先淘汰,狗卷棘剛在老師們那邊露過臉,pass,伏黑惠認為認真考慮制造傷口的同伴一個個腦子進水。

  釘崎以自己不想丟臉為由,拒絕了扮演被緊急送去「搶救」的傷員。

  於是,最終由虎杖悠仁來擔任最關鍵的角色,其他人分為氣氛組和搬運組,前者主打一個陪伴,後者負責把虎杖送過去。

  傷口的來源也很簡單,用咒力就等於直接告訴五條悟他們的所作所為,這和當面說謊還直接承認沒有區別。

  雖說任何東西在五條悟那雙眼睛下都無所遁形,表面功夫也不能一點都不做。

  為了傷勢夠逼真,他們在訓練室耗了段時間,虎杖悠仁經歷了多人戰,1v4。

  伏黑本不打算摻和,他覺得幾人的想法簡直是胡鬧,就算他們不去,五條悟也會帶著人來炫耀的,根本不用那麼著急。

  奈何他的另外兩個同期不放過他,二年級的學長也不放過他,硬是把他拉著一起,美其名曰大家都是共犯,誰也別想跑。

  「共犯」伏黑惠忍無可忍,在對戰時不僅針對虎杖,還讓其他人都不好過,用式神添亂,差點就變成混戰。

  等虎杖筋疲力盡,放棄咒力護身,總算讓他身上破了點皮。

  沒錯,就只是破了皮,連血都沒流。

  他們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但也不可能繼續了。一是因為對同伴下狠手是絕不允許的,二是幾人的體力都消耗不少,再耽誤下去見不到人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運輸員」熊貓扛起健康的不行、受了「傷」的虎杖,一路飛奔往醫務室的方向去。

  其他人見狀,反應不一,但都跟了上去。

  演技這方面,盡管有個最強的五條老師,學生們的水平也是各有參差,沒有最好,只有一個比一個差。

  從一開始,就只有時柒在聽到有人受傷後,是真心實意在擔憂學生的傷勢。

  其他三人,在這群學生到達醫務室門口之前,五條悟就已經「看」到了真相。

  不過就算沒有六眼,稍微動一下腦子,就能知道學生們急匆匆跑來肯定不是因為什麼受傷。

  自己帶出來的學生怎麼可能不了解,每個人的性格都早已摸清楚,他帶著人來學校時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場景。

  再退一步,好端端的在學校裡,沒有任務沒有訓練,都是一群皮糙肉厚的咒術師,能有什麼受傷的機會。

  別說什麼意外、不小心,真要這樣,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五條悟的教育成果。

  夏油傑也是同樣的想法,從門外走廊的步伐判斷,就能推斷出他們的慌張是假的,連嚷嚷的台詞都不夠「專業」,聽得出一點心虛。

  硝子自然也不是笨蛋,再加上之前群裡聊得那麼歡,愛看熱鬧的孩子們突然集體安靜,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知道登場前就被看穿拙劣演技的一群人,興衝衝跑到醫務室,而後集體在門外剎車。

  他們想過會被拆穿,但沒想過會直面來自六眼的注視,那衝擊力可不能小覷。

  平日裡五條悟大多時候戴著黑色眼罩,偶爾換白繃帶,可以說見他眼睛的機會比買限量甜品還難。

  一樣本來就稀有到具備唯一性的事物,哪怕天天看,也沒人會習以為常,更別提那可是六眼。

  站在門口的幾人都被蒼藍之瞳震在原地,直到五條悟看夠學生們的呆滯模樣,將墨鏡往上推蓋住眼睛。

  「不是說受傷了麼,過來,放這。」

  硝子好整以暇站在那兒,抬了抬下巴,示意熊貓把虎杖悠仁放到床上,手中的手術刀沒放下,這一幕讓幾人背後一涼。

  「只…只是小傷,不用動刀…」

  熊貓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被刀光晃到了,扛著虎杖在原地,一時沒敢上前。

  狗卷棘往熊貓身後陰影裡躲了躲,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明明受傷的不是他,也莫名感同身受了。

  「行了,下來吧。」

  伏黑實在看不下去,只想立刻消失,而不是站在這裡感受尷尬的氣氛。

  釘崎野薔薇回過神後,繼續將注意力放到了時柒身上,她還記得對方才是今天的重點關注對像。

  [小傷,再不來就連痕跡都快看不出來的皮外傷嘛,他們怎麼這麼逗。]

  看熱鬧的小咒在時柒腦子裡笑得可歡了,表面裝得挺像樣,只是好奇地盯著不速之客的鸚鵡。

  [沒事就好,他們就是好奇。]

  比其他人慢半拍反應過來一切都是假的,時柒松了口氣,隨後也哭笑不得。

  她了解他們,所以也猜出他們整這一出的真正目的,覺得自己太遲鈍了,另外三人明顯早就知道了。

  「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萬一有什麼看不出來的問題,趁現在及時治好。」

  夏油傑眯起他的狐狸眼,溫和地勸了句,直接把退縮的學生重新架了回去。

  剛聽伏黑惠的話落地站穩的虎杖撓撓頭,隨後爽朗地笑了笑,主動走進來。

  「夏油老師說得對,那大家也都一起看一下吧。」

  被同伴背刺是什麼感覺,還站在門口的幾人可以現身說法了。

  虎杖悠仁的天然呆,偶爾也會給人天然黑的感覺,就比如此時此刻。

  他是把老師的話當成好心了,如果夏油傑真是為他們考慮那也就算了,可對方分明在拱火啊。

  虎杖這家伙,早晚有一天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或者還會幫別人賣他自己。

  這已經成了一二年級在場眾人共同的認知。

  「哈哈哈…不愧是悠仁,真是關心同伴的好孩子~」

  旁觀這戲劇性的發展,五條悟先是聳動肩膀,笑聲逐漸變大,毫不客氣地笑話自家學生。

  被動感受他笑起來的顫動,時柒無奈地看了眼幸災樂禍的男人,任由他笑著笑著把額頭靠在她肩側。

  「你個笨蛋!」

  釘崎野薔薇要被虎杖的神來一筆氣死了,都想當場給他來一釘子,讓他醒醒那顆腦子。

悠于 2025-10-4 11:28

第261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五條悟笑夠了,抬手拭去眼角不起眼的淚水,再次看向他的學生們。

  「給你們介紹一下,老師的女朋友,以後也是你們的師母。」

  他側了身子,方便他們看到時柒的正臉。

  幾個學生不僅看清了他們師母的模樣,也沒錯過五條悟臉上那很少見的神情。

  五條悟往常和他們相處,臉上總是掛著一抹笑,開心的時候笑容也會更燦爛。

  但那些笑,和現在的笑是不一樣的。

  現在的他臉上洋溢的笑容,是一種很柔軟、讓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受到感染的笑。

  而且在這其中,還夾帶著孩子氣,和他平時惡作劇時不同,更像是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

  「師母,我是虎杖悠仁。」

  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想法最簡單的虎杖率先開口做了自我介紹,毫不猶豫接納了她。

  他沒有去思考對方的來歷、與老師是怎麼認識的等等問題,而是順應內心的感覺,本能地親近對方。

  而他的主動,打破了現場略微沉默的氛圍,另外幾人也分別報上名字,態度都很友好。

  時柒禮貌回應,暗自感慨不同的相遇迎來了不同的開場,他人的生疏,更襯托出五條悟的特殊。

  對其他人來說,重置世界清除記憶,類似以新的存檔開啟新游戲。而五條悟,他是個bug。

  在他這裡沒有存檔,但底層代碼不變,其他人好感清零,他是薛定諤的好感,沒見面是零,見了就拉滿,開掛都沒這麼快。

  這就是她愛的人,全世界最好的五條悟。

  「既然都見過了,都散了吧,聖誕節怎麼能待在學校不出去玩,老師也要去約會了~」

  他才不管自家學生今天有什麼安排,反正他是要去約會的,聖誕節不過是個借口,只要他想,每天都能成為約會日。

  留下最後一句炫耀的話,五條悟就帶著人瞬移了,只剩幾個學生和他的另外兩位好友面面相覷。

  「我數到三,不走就來全套檢查,作為節日福利。」

  硝子不意外五條悟說走就走的行為,只是將手中的手術刀往身邊的鐵盤裡丟,哐啷一聲響,讓在場除夏油傑以外的人心中一緊。

  「啊哈哈,我還要去夜蛾那裡幫忙,就先走了。」

  熊貓抬起爪子拍了下腦袋,似乎才想起來今日有事,塊大的身軀往門外退。

  「鮭魚。」

  狗卷棘點頭附和,緊隨熊貓離開。

  「哎?我……」

  離門口最遠的虎杖不解地看著兩位學長告辭,對他們的借口信以為真,隨後想說他今天沒安排,可以配合檢查。

  「不是說好一起去商業街購物,別以為這樣就能跑了,老老實實給我拎包去!」

  釘崎野薔薇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拽著虎杖的領子,把人往外拖,伏黑惠無奈閉上眼,第n次覺得高專要完。

  「夏油老師,家入前輩,再見。」

  禮貌地對屋內二人道別,伏黑惠才跟著自己另外兩個不靠譜的同期離開。

  [???]

  幾分鐘時間,原本人擠人的門口就空了下來,五條悟帶著時柒消失,小咒再次成了「留守兒童」。

  [這對嗎?!阿柒!五條悟就這麼把我扔在這裡,你也不管管?!]

  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情緒激動地遠程聯系時柒,控訴她有異性沒人性。

  [你是不是也把我忘了!你現在只看得見五條悟,看不見我!我要鬧了!]

  時柒被帶到了繁華的澀谷街頭,但她都沒來得及好好觀察周邊街景,腦海裡小咒生氣的抱怨不斷,讓她不得不先哄一下它。

  [我不是我沒有!你真是冤枉我了,剛才我可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悟就直接瞬移了,我也是被迫的。]

  她最多算沒拒絕,那也是沒機會拒絕,五條悟先斬後奏,說完話就瞬移,她全程只起到了一個掛件的作用。

  […那你剛剛在醫務室也沒多看我一眼!]

  捋了捋發現她說的沒毛病,小咒又拿方才自己被冷落的事繼續指控。

  […你不也看熱鬧看得起勁,而且你跟我說話我理你了。]

  時柒都想對它翻白眼了,它都忙著看熱鬧呢,而且明明它現在是只鸚鵡,被扔給夏油傑就不動了,不知道以為它不會飛呢。

  再者說,它的每句話她都回應了,半分敷衍都沒有,怎麼能算沒多看它,總不能按物理意義上的看來算吧。

  [我不管,你就是看著我被扔掉,不幫我說話!]

  連續兩次都被事實和邏輯打敗,小咒使出了最後一招,它開始無理取鬧了。

  [這一點我是有責任,但你也知道他容易吃醋,還故意往我脖子裡鑽,小咒,你覺得我信不信你當時是真的害怕。]

  時柒有理有據,甚至先認了錯,隨後才指出小咒裝模作樣的行為,並且將球踢給了它。

  世界意識會害怕人類的威脅,而且這份威脅並不是衝著它去的,這種事情,怎麼想都離譜。

  [我還是個寶寶。]

  沉默良久,小咒豁出去了,面子是什麼,那是人類才在乎的東西,在自己認可的人面前,它才不管那麼多。

  按照誕生的時間來算,哪怕不換算成人類的計時,它都還小。

  當然,說歸說,它自己也知道這句話站不住腳,立馬補充了一句。

  [誰讓他總搶你,我又拿他沒辦法,氣一氣都不可以嗎?]

  它這是將真心話都攤開在她面前,既表達了對五條悟日積月累的「不滿」,又以退為進,用示弱來為自己的行為加碼。

  這番話加上那句它還是個寶寶,時柒哪能聽不出,它就是在鬧別扭。

  [想吃什麼,回去給你帶。]

  對她而言,小咒既是她最大的仰仗,也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家人,平時的相處中,它就像她的弟弟妹妹,總是不自覺想照顧它。

  尤其是現在有了擬態的它,卸下了以前的那些重擔,不受劇情限制完全自由之後,它的性子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我不挑,什麼都能吃,你們慢慢玩,我就在夏油這兒等你回來。]

  一聽她要給它帶伴手禮,小咒頓時將那點兒本就不多的別扭拋之腦後,並表示只要是她選的都可以。

  畢竟它是世界意識,人類的食物對它而言,連能量都算不上,進食只是一種嘗試,或者說體驗。

  只要它想,固定一種食物,它甚至可以品嘗出不同的味道,因為人和動物的味覺系統不同。

  重要的不是食物本身,而是其背後代表的意義,時柒為它買的,這份心意才是最寶貴的。

  「發什麼呆呢,這麼帥的男朋友就在面前哎,看看我嘛~」

  五條悟發現自己的女友走神,並未第一時間提醒,而是抱著她走到人群較為稀少的角落,安靜地等待。

  他不是不好奇造成她走神的原因,但熟悉的既視感,讓他沒有選擇戳穿。

  就像初次見面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在與她接觸時下意識關閉的無下限,面對她時內心克制不住想親近的念頭。

  他的身體比他的大腦更早認出她,那麼多次沒有記憶卻自然而然的相處模式,不需要驗證了,他確信他們以前認識。

  每一次的既視感,都在說明他有多愛她。

  而除去感情相關的,比如偶爾毫無緣由的走神,和那只怎麼看怎麼普通,直覺卻告訴他不對勁的鳥,這些都在說明,他的愛人不簡單。

  六眼是不會出錯的,她就是個普通人,是非術師,那只鳥也是如此。

  可就是這麼一個「普通人」,擁有他都看不透的秘密,連她的寵物都不單單是一只脆弱的生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五條悟完全不想追究,她的過去,就是他遺忘的過去,只要肯定這點就夠了。

  身為最強,竟然遺忘了自己的愛人,並且對方獨自背負著那段沉重的過往,他再刨根究底,不就等於親手撕開她的傷口。

  沒人知道,當她用那雙充斥著悲傷、思念和愧疚的眼睛看著他時,他有多想讓所有讓她不開心的事物都消失,又有多想把所有能讓她快樂的事物都擺在她面前。

  真相在愛人的喜怒哀樂面前,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五條悟發現了許多問題,卻只字不提,只要她開心,只要她在他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當然,明明和他在一起約會,心思卻偷偷溜走了,這種事情是不可以的,需要「教育」一下,讓她明白什麼叫最強的占有欲。

  「不許道歉,接下來是約會時間,要一直看著我,做到了就原諒你。」

  手指輕按在她的唇上,止住她即將出口的道歉,五條悟傾身過去,鼻尖幾乎與她的相觸。

  「做不到的話,也是有懲罰的哦~」

  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將時柒徹底納入他的節奏,首先就是不能讓道歉成為約會的開場白。

  其次,利用她的歉意提出自己的要求,她絕對會同意的,他有自信。

  最後,用充滿暗示的懲罰,再加把火,無論她做不做得到,他都不會吃虧。

  「好,只看著你。」

  時柒聽懂了五條悟的暗示,收回即將出口的話,並應下了他的要求。

  「真乖,那麼——第一站,是去吃甜品,還是先逛逛,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輕笑著蹭了蹭她的鼻尖,在她額頭落下代表珍視的吻,五條悟將主導權交給了她。

  沒想過會面臨這樣的問題,時柒錯愕地看向他,對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確認了他在等她做決定。

  視線從他身上離開,環顧四周,忽略人頭攢動的廣場,掃過琳琅滿目的店鋪,時柒陷入僵局。


第262章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眼就看出她的為難,五條悟沒出聲,反而饒有興致等在一邊,想知道她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這會兒正糾結先去哪裡的時柒,顯然沒心思注意到男人的興味,她的目光掃過附近的店鋪,意圖挑一家人少一點的店。

  可惜今天是聖誕節,街上的人流量比起平日增長了數倍不止,更何況是澀谷這種最繁華的地方之一。

  放眼望去,她都要分不清哪些是人腦袋,哪些是帽子。

  要不是五條悟的無下限將兩人與路人隔開,他們也會體驗什麼叫擁擠的人潮。

  節日的氣氛濃郁,廣場上立著幾顆聖誕樹,上面掛滿了裝飾物。

  做活動的商家在樹上掛了許多禮盒,都是些免費小禮品,成本不費多少錢,但勝在有巧思。

  出來游玩的人們,尤其是年輕人,都會忍不住過去領取一個禮盒,當場開盲盒滿足好奇心。

  時柒的注意力不知何時被那邊的活動吸引,目光停留在某處不動。

  五條悟順著她的視線,也看見了得到她關注的東西,原來是一對情侶正在拆禮盒。

  「想要就說嘛,別人有的我們柒醬當然也要有。」

  他覺得自家女友眼巴巴瞅著其他人的樣子,就像討食的小動物,還是那種猶猶豫豫不敢向家長提要求的類型,有被可愛到。

  邊說邊往聖誕樹的方向靠近,出於體貼,他那句寵溺的話是貼在她耳邊說的,只有她聽得見。

  而且兩人停下的位置,離其他人都有一段距離,避免她因他人的視線感到不適。

  「來,挑一個吧,看看柒醬的禮物會是什麼。」

  再次將選擇權交給她,五條悟也不催促,只等她選一個禮盒,其他的由他解決。

  時柒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多看幾眼,他就帶著她直接參與,驚訝之余也生出被包容和看透的喜悅。

  他知道她在乎的並不是盒子裡未知的禮品,而是挑選和拆開的過程。

  依言上下掃了一圈包裝各異的精致禮盒,時柒放棄思考,隨手指了一個她夠不著的,下一秒,五條悟就幫她拿了下來。

  瑩藍色的包裝,白色的絲帶,讓她聯想到他的蒼藍眼眸和如雪般的睫毛,不過它們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打開看看。」

  似乎對她的選擇並不意外,五條悟拿著禮盒在她面前晃了晃,嘴角微微上揚,輕巧地將其塞進她手裡。

  時柒愣了會兒,看著手中沒什麼重量的盒子,不知為何心跳開始加速。

  在他的注視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仿佛拆的不是商場准備的普通禮盒,而是專屬於她的驚喜。

  絲帶綁成的蝴蝶結解開,沒去管散落的絲帶,她繼續拆開最外面那層包裝紙。

  包裝完全拆開後,露出裡面的紙盒,深吸一口氣,將盒子打開,時柒看見了,廉價的紙盒內部,安靜地放著另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當看見那個畫風格格不入的盒子時,時柒都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目光凝滯了片刻,她沒去碰那個小盒子,而是抬眸看向一直沒出聲的五條悟。

  「怎麼了,不打開看看嗎?」

  察覺到她的停頓和隨之而來的視線,五條悟嘴角的弧度又增加了,用誘哄的語氣鼓勵她繼續。

  對盒子內的物品,時柒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接下來只需要打開驗證。

  此時的她心跳失序,她的手只要再往前伸一些,就能碰到盒子,拿起它,打開它,就這麼簡單。

  可就是如此簡單的步驟,對此刻的她來說,卻是直接卡在了第一步。

  她既希望自己猜對了,又希望不是。

  五條悟捕捉到她的猶豫和退縮,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耐心等候,等著躲進兔子洞裡的兔子自己跳出來。

  最終,他的體貼,以及內心深處對這份禮物的期盼,給了她勇氣。

  珍惜地將小盒子取出捧在手心,打開前又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得到一個鼓勵的眼神。

  手指微用力,盒子緩緩開啟,讓她心緒不寧的未知,真面目徹底顯現在她面前。

  「怎麼哭了,不應該是抱住你家男友親親獎勵嘛~」

  溫熱的手心貼在她臉頰上,源自他身上的溫暖,取代了她臉上的涼意。

  直到他無奈地嘆息,帶著憐愛的意味,溫柔地擦拭她的淚水,時柒才恍然自己竟是哭了。

  她的視線從盒子轉移到五條悟臉上,試圖從他眼裡看出自己熟悉的東西,然而眼淚模糊了視線,讓她無法看清。

  耳邊風聲呼嘯,原本嘈雜的人聲消失,周圍靜悄悄的,光線也暗了不少。

  環境的變化,讓時柒暫且從方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是五條悟將她帶離了人群。

  「不喜歡也不接受退貨,而且——你其實喜歡得不得了,所以別哭了,就算再喜歡,我也見不得你哭啊…」

  五條悟起初試圖用輕松歡快的語氣,就像平常那樣,把沉重的氣氛一筆帶過。

  但所有的技巧,在愛人面前都顯得笨拙無用,最後放棄逗她,把人抱在懷裡好好安慰。

  調整了抱姿,讓她的雙腿環在他腰兩側,一手護在她腰後,另一只手則是按在她腦袋上,讓她先靠著他的肩膀緩一緩。

  溫熱的液體浸透衣料,在上面留下深色痕跡,上一滴的痕跡變淺變淡,下一滴眼淚又覆蓋上去,循環往復。

  時柒緊緊抱著五條悟,手裡還不忘攥著盒子,如他所說,她非常喜歡這份禮物。

  因為這不僅僅是一份來自他的禮物,不僅僅是一份被他調換過的聖誕禮,這同樣是一份本以為消失在過去,卻在此時再次出現的珍寶。

  世界的重置,與她有關的一切都不復存在,記憶、物品、契約束縛,徹徹底底,全部抹除。

  醒來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痛苦,痛苦於擁有的東西一夕之間盡數失去。

  他送的禮物,她給他的禮物,都沒了。

  他們之間的以靈魂起誓的束縛和約定,也都成了空談,若不是她足夠堅強,怕是會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所有清除得過於徹底,她確實懷疑過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個夢。

  而五條悟,一次次打破常規,失憶的他在重逢當時,就將她看做了必須守護的對像。

  從有些感興趣的陌生人,到非她不可,看似一見鐘情,實則情根深種。

  再者是那棟別墅,那是【五條悟】特意買下來,他們兩人的「家」。

  在這一次,他在遇見她之前就備好了,就連那些布置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最動搖她的就是方才,她在盒子裡看到的,是兩枚極為眼熟的戒指。

  她非常想問五條悟,他到底記不記得,如果不記得,那他的本能也太厲害了,不僅記得她,還重現了曾經的「家」和戒指。

  五條悟一下又一下安撫著懷裡哭泣的人,寬厚的掌心從發頂一路往下到背脊處,隨後再次回到頭頂,重復這個動作。

  他不是沒發現她不止是喜極而泣,她看到戒指的反應,和昨天到他那處住所時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昨天沒哭,今天哭了,總得來說,他是惹她哭的罪魁禍首。

  基於他們之間有深愛彼此的過去,所有異常都迎刃而解。

  她的反應,將兩人的曾經一點點在他眼前展開,他本以為擁有同居的房子已經是驚喜,沒成想更大的驚喜是戒指。

  要問這對戒指從何而來,那自然是他趁她睡著時做的,她還不知道屬於她的那枚,已經試戴過了。

  懷裡抱著心愛的女朋友,手上認真做著戒指,尺寸只需要六眼目測,而試戴環節,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眼淚漸漸停止,時柒終於抬起頭,五條悟幫忙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幫我…戴上。」

  她的話裡帶著哭腔,哽咽著提出要求,並將手伸了出去。

  「正合我意。」

  五條悟收回擦拭完淚水的手,溫柔地將她放到地上,確保她站直後,單膝跪地。

  從盒子裡拿出其中一枚戒指,掌心朝上托起她的手,神情專注地將戒指套入,最終一推到底。

  眼含愛意地欣賞了片刻,他低下頭去,在戒指上落下輕吻。

  珍重的吻從無名指根傳來,時柒只覺自己的心髒都被吻了一下,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做完這一切,五條悟並未起身,而是自然而然地將自己的手伸過去,意思很明顯,輪到她了。

  盡管不是首次互相交換戒指,時柒依舊緊張,拿起戒指的手都有些抖。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有過一次經驗,戒指的戴入很順利,沒有出任何岔子。

  戴好戒指,時柒看著面前因跪地而平視自己的男人,傾身上前,情不自禁地吻了他。

  意外於她的主動,五條悟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扣住她的後腦壓向自己,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把人親的腿軟站不穩,只能依靠在他懷裡,他才大發慈悲放過她。

  指腹輕柔地抹過她唇上的晶瑩,五條悟還有些意猶未盡,但說好的約會可不能止步於此。

  忍住把人帶回去吃掉的念頭,將心思放回約會上,眼神卻還盯著臉蛋緋紅眸光水潤的愛人。

  「走吧,繼續約會。」

  摟在人腰上的手一緊,毫不費力將她抱起,周圍場景再次變換,兩人出現在無人小巷。

  他根本沒考慮過讓她下地自己走,牽著走哪有抱在懷裡滿足,他就是想和她貼在一起。

  無時無刻,每分每秒,都要確保她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這樣才能保證內心的空洞不再出現。


第263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五條悟抱著她離開小巷,沿著街邊走,無下限隔開了他們和其他人,創造出獨有的二人世界。

  剛走沒多久,還沒選好光臨哪家店鋪,手機振動聲不斷響起,時柒感受到了輕微的振動。

  是五條悟口袋裡的手機,與她隔了幾層布料,存在感卻絲毫不弱。

  約會才剛開始就被打擾,五條悟的心情有些不妙,掏出手機查看是誰擾了他的好事。

  【純愛戰神:[圖片]】

  【熊貓不是熊貓:!!!】

  【純愛戰神:正好遇見五條老師約會。】

  【最喜歡憂太:。】

  【純愛戰神:我和裡香也繼續玩了。】

  【正義的伙伴:是澀谷!我也想去玩!】

  【薔薇大人:笨蛋,你想去當電燈泡嗎?!】

  【飯團:好主意。】

  【正義的伙伴:那我們一起去吧!】

  【惠:或許有人還記得,老師也在群裡。】

  【最強:^_^不要來打擾老師約會哦~】

  群聊消息刷了數條,直到當事人五條悟在群裡回了一條,附帶的笑臉讓幾人背後一寒。

  方才還聊得熱火朝天的群,在他出現之後一片死寂,沒人敢再吱聲。

  發完那句話,順手把群設置了免打擾,又操作幾下靜了音,五條悟收起手機。

  「好啦,這下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了。」

  該屏蔽的都屏蔽了,除了沒關機,他把所有干擾因素都排除了,在他主動解開前,誰都別想聯系上他。

  又是節日又是假期,任務也少得可憐,再不濟真出什麼事了還有夏油傑,而這個可能性和中彩票沒差多少。

  後顧之憂不存在,五條悟當然可以任性失聯,現在的咒術界自有一套體系,他不再是以一己之力擔起所有責任的最強。

  時柒同樣明白這一點,以前做的那些努力都沒白費,在新的世界,他肩上的重擔沒了,徹底自由了。

  「想去那裡看看。」

  默默等他處理好手機,她指了不遠處的一家店鋪,表達了自己的需求。

  收到指令,五條悟二話不說就往店裡走,腳步輕快,嘴角上揚,顯然對她主動提要求非常滿意。

  「叮鈴」的風鈴聲之後,兩人進入店內,擺滿商品的幾個架子映入眼簾。

  一進內部,空氣中的溫暖就驅散了外界的寒冷,店員眼尖地看見他們,正准備上前,五條悟制止了對方。

  理解某些客人喜歡獨處,店員體貼地離開,時柒剛提起的心又放下,有了瀏覽商品的心思。

  貨架上,各式各樣小巧精致的飾品整齊擺放,大多都是符合聖誕主題的飾物。

  例如麋鹿發卡,聖誕襪胸針等等,看起來設計得都很巧妙,雖說材料普通,但外觀可愛惹人喜歡。

  此外,不得不提五條悟的身高,給了她完全不同的體驗。

  換做是她自己,只能看到和拿到貨架下面幾層的商品,頂層的能看見,想要夠到不踮腳不行。

  而有了五條悟之後,被他抱著,她的視角比平時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以前的時柒只能從下往上觀察世界,許多高處的東西對她而言都意味著困難。

  自從和五條悟在一起,他動不動就把她當個娃娃一樣抱起來,時柒有幸體會了高個子的視角。

  其他人或事物都變得渺小,與他一起出門時,她可以輕易看到別人的頭頂,而不是只能到其他人肩膀。

  許多以前夠不著的東西也可以輕易觸碰,就好比現在,貨架最頂端的商品,伸出手就能拿到。

  「喜歡這個?」

  見她的視線在某樣物品上多逗留了幾秒,五條悟直接將其拿起,當著她的面往自己腦袋上一戴。

  那是一個麋鹿角頭飾,他就這麼戴了上去,時柒被他的舉動驚到,顧不得發呆,直勾勾盯著他看。

  准確來說是盯著那個頭飾,發現和他的白發搭配在一起,並沒有太奇怪,

  不如說只要是五條悟,他穿什麼戴什麼,都影響不了他的魅力,別人是人靠衣裝,而他則是衣靠人裝。

  「可愛,不過我更喜歡這個。」

  時柒點點頭誇了一句,在他得意地勾起唇角准備說些什麼之前,拿起另一件,一摘一扣,給他換上了她看中的發箍。

  那是與節日氣氛不符的貓耳頭飾,顏色與他發色相仿,戴在他頭上幾乎毫無違和感。

  這麼一對比,棕褐色的麋鹿角完全成了配角。

  「嗯哼,品味不錯嘛,這是把我當貓了。」

  陳述句式,五條悟對自己的判斷非常自信,或者說,與她有關的一切,他的本能都會告訴他答案。

  忘記了過去的經歷,卻又沒忘記如何判斷她的喜怒哀樂,正如愛她是本能,那麼了解她就是天性。

  「可愛,喜歡。」

  時柒沒有否認自己對他的貓塑,不僅如此,她還毫無保留表達了對他的愛意。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這對貓耳是假的,還不會動,曾經rua過真五條貓貓,並且還是兩只的她,對此表示可惜。

  「只是喜歡嘛,那看來我還要加把勁才是。」

  五條悟敏銳察覺到她話裡的一絲絲遺憾,而問題肯定不會是他造成的,那麼就只剩下兩種可能。

  一種,是呆板的死物不夠生動,樂趣減少,她想要的肯定是更多互動。

  還有一種,他的直覺告訴他,外物只是外物,是替代品,他本人才是她最想要的。

  結合她對貓的喜愛,五條悟抓住了通往真相的那條線。

  「既然這樣,仿冒品就不需要了,你家男友我一定會讓你滿意~」

  想通了關鍵,他把貓耳放了回去,決定回去之後找出辦法變出來給她看。

  時柒並不知曉五條悟這麼一會兒功夫,到底思考了些什麼,莫名得到一句承諾,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就見他將所謂仿冒品取下放回原位,仿佛它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沒有多看它一眼。

  愣神間,五條悟帶著她離開原地,開始看其他商品。

  這家店內的東西可以說很受年輕人歡迎,就在他們試戴發箍的幾分鐘內,就有不少年輕情侶進來。

  不止情侶,結伴同行的女孩也有不少,她們大多買的是與聖誕節有關的,部分還挑了心儀的其他飾品。

  客人來了一批又一批,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時柒也難免受到這種氛圍感染,緊張的心情放松許多。

  「這些是給他們挑的?」

  五條悟親眼看著他的女友,在他面前細心挑選禮物,且明顯不是送給他的,醋壇子打翻了。

  「嗯,聖誕禮物,你也有。」

  在他開口問之前,時柒及時補充一句,勉強堵住醋壇子的蓋子。

  「哎——所以我是順帶的嘛?」

  他沒有生氣,但心裡免不了有點酸。

  明明是兩個人的初次約會,以前的事他不記得,那這就算第一次,女友竟然給他以外的人買禮物。

  就算是他可愛的學生們,也要排在他之後,哪有正牌男友往後排的道理。

  而且不久前說好了要一直看著他,只看著他,這才多久就被其他人占據了她的注意力。

  貓貓被冷落了,貓貓想鬧。

  「剛才…是你自己在群裡說的。」

  時柒無奈指出某人發完就忘的消息,解釋她這麼做並不是忽略他,恰恰相反,是因為他才買這些。

  五條悟還沒出口的委屈控訴,被不容辯駁的事實打了回去,但他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麼。

  貓貓想要鬧,就算沒有理由也能鬧。

  「那也不行,柒醬只能送我禮物,至於他們的,回去的時候順路買點就好啦~」

  信誓旦旦答應給學生們帶禮物的老師,理直氣壯說著讓人只想打他的欠揍言論,而且絲毫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畢竟對他來說,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足夠表達他的心意,就好比曾經從國外帶回來的詛咒娃娃。

  他的想法就是,看到新奇有趣的東西,想到了學生們,那這樣東西就可以成為禮物。

  至於收禮的人怎麼想,收了禮物肯定高興,就算表面抗拒,內心還是喜歡的。

  特意去根據他們的個人喜好性格特征挑選禮物的話,五條悟不是做不到,但他覺得那樣不夠驚喜。

  按照固定模式生活,一時半刻還行,長期以往就受不了了。

  總送同一類型的禮物,無論是送禮一方,還是收禮一方,都會覺得沒有新意,久而久之逃不開無聊二字。

  時柒一時有些猶豫,她都挑得差不多了,而且這也算她的一點私心,作為與他們重逢的禮物。

  「他們的禮物我另有打算,如果柒醬實在想送,也可以,就當是師母給他們的見面禮。」

  並不想讓她為難,五條悟退了一步,並給她的送禮行為套上了一個理由,一個既合理又滿足他獨占欲的理由。

  送禮可以,那必須是以他的人的名義,要讓所有人認為她是因為他才送。

  「…好。」

  秒懂他話裡的宣告意味,時柒哭笑不得,輕拍他的手臂,示意去結賬。

  拎著幾個小袋子離開,剛走出門,就看到一輛眼熟的轎車停在外面。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一臉苦瓜樣的伊地知潔高,看這架勢,不用問都知道是五條悟讓他來的。

  好好的節假日都要聽從五條悟的使喚,隨叫隨到,時柒不止一次覺得對方過得比牛馬還牛馬。

  「把這些東西都送回高專,給一二年級的人分了。」

  車門打開,五條悟不客氣地將紙袋放到副駕,囑咐伊地知親自交到每個人的手上。

  換上車門,伊地知潔高一腳油門,火速離開這個讓他萬分窒息的地方。


第264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好了,接下來的時間,總該全部給我了吧。」

  沒看倉皇逃竄的伊地知,此刻有比那更重要的事。

  五條悟抬手勾住墨鏡,往下輕輕一拉,藍眸不閃不避與時柒對視。

  「嗯嗯,都給你。」

  自家男友都這麼順著她了,還給了台階,這會兒不下什麼時候下,她又不傻。

  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但五條悟要的可不止一句口頭承諾,哪怕他知道她確實不會再犯。

  「那你要怎麼補償我呢?」

  他不僅要她親口答應,還要討福利,畢竟剛才可是她先沒做到約定,索要賠償是理所當然的吧。

  「…你想要什麼補償。」

  明知貓貓是故意引誘她跳進陷阱,時柒還是選擇縱容他,畢竟他的眼睛太犯規了,勾得她理智都不見了。

  「還沒想好,先欠著。」

  太快露出底牌,游戲就沒意思了,五條悟不准備直接告訴她,而是保留懸念。

  這樣她也能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可謂一舉兩得。

  如他所願,之後的時間,時柒根本無暇思考其他人或事,對他句句有回應,同時不忘猜測他會提出什麼要求。

  兩人在澀谷逛了一上午,看了彩燈展,中午一起吃了飯,隨後面臨下午的安排。

  中飯是在獨立包廂,五條悟沒有讓她自己坐,而是干脆抱著她坐下,讓她坐在他腿上。

  時柒是在他懷裡和他一起看的菜單,點完菜等待過程中,她的心情一直沒有平復過。

  雖說不是在外面大堂吃,不會被其他客人看到兩人膩歪,但一想到一會兒會有送菜的服務員,她又提前社死了。

  後背緊貼著男人的胸膛,他的手臂牢牢地禁錮著她,頭頂能感受到他下巴輕輕壓下來的力道。

  同時,她無法忽略身下他的大腿帶來的感受,緊實的肌肉,溫熱的體溫。

  整個人都被圈在他的懷中,周身縈繞著他的氣息,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她無處可逃。

  明明五條悟沒有做什麼,以前也不是沒這麼抱過,同床共枕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

  不知為何,重逢後的他,總是會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並非換了人,而是某些危險的東西不再隱藏,時不時浮現出來,似乎是試探她的接受程度。

  若要仔細深究的話,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時柒一時半會兒倒沒想出怎麼回事。

  「放松點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五條悟用下巴蹭蹭她發頂,低下頭湊到她耳邊,用開玩笑的口吻調侃。

  他的話,讓時柒醍醐灌頂,在那一瞬間想明白了為何會覺得熟悉。

  這種危險卻不會真正傷害到她,將她完全掌控的風格,分明是【五條悟】才會有的,比五條悟更強的占有欲。

  直到這一刻,時柒才徹底明白,所謂融合確實不是消失,而是完整。

  單單只五條悟,是犧牲自己的時間和快樂,扛起整個咒術界的最強,是將他人置於自己之前的五條老師。

  而經歷了一切包括死亡的【五條悟】,比之更加偏執,過去重視的事物在他心中重新定義,他更在乎個人需求。

  與他產生特殊聯系,付出努力改變劇情的時柒,成了他唯一想要的光。

  她的需求是絕對的,第一的,前提是她必須是他的,誰也不能搶走。

  某種程度上,【五條悟】稱得上是「戀愛腦」和偏執狂的結合,但他也依舊是那個體貼入微、尊重他人的五條老師。

  在時柒面前,在確認她的心意前,他算得上強迫的行為也就那次逼迫她承認對他的喜歡。

  確認關系後,很長一段時間,【五條悟】都壓抑著對她的渴求,直至被她看穿。

  哪怕最陰暗的念頭都得到了包容,他對她的態度依舊是寵,從來沒有做過不尊重她意願的事。

  事實證明,遭遇的那些苦難和背叛,無法動搖改變五條悟的內核,他永遠是強大且溫柔的人,而非自私冷情的神。

  自己的愛人安然無恙,時柒一直掛念的事終於可以放下。

  要知道分開的時候,她就擔心為了救她差點犧牲的【五條悟】,即使她及時阻止了,他的靈魂也並非毫無損傷。

  小咒沒出現的那一個多月,時柒對五條悟除了思念就是憂慮,要不也不至於茶飯不思瘦了一大圈。

  盡管它回來後再三保證對方沒事,靈魂已經恢復,並且成功融合,沒見到人之前她都放心不下。

  現在親身體會了來自那一部分的氣勢,確認了結果,時柒安心了,當然,她也被熟悉的語調影響得更緊張了。

  溫和版本的五條悟就像大貓,可以隨意親親抱抱,他會撒嬌賣萌,無害、可愛。

  現在的五條悟則相反,他的氣勢更強,猶如盯緊獵物的雪豹,而她是那只被按著後頸的倒霉獵物。

  好在服務員的出現解救了她,社死?她已經感覺不到了,被荷爾蒙包裹的她滿腦子都是五條悟,眼神都恍惚了。

  等菜陸續上完,時柒非常努力將注意力放在桌上,每道菜幾乎都是按照她的口味,這也是剛剛點菜時她就發現的。

  不得不說五條悟一次又一次突破了她對他的認知,每當她以為他這樣已經強得沒邊,下一次他會讓她明白最強是沒有上限的。

  失憶了,見個面自我攻略就把進度拉滿,他的本能還記住了與她有關的一切,說真的,不知道以為他是電腦呢,格式化了都能保留舊數據。

  房子、戒指、喜好,除了不記得他們的過去,五條悟簡直就和沒失憶一樣。

  唇上傳來熱乎的觸感,在她用食物麻痹自己,意圖忽略身後人過強的存在感時,他夾了菜喂到了她嘴邊。

  「來,啊——」

  時柒感覺自己今天是要當個廢物了,她甚至都懷疑不止今天,因為五條悟就喜歡這種投喂游戲。

  無論是他喂她還是她喂他,過去每次他都樂在其中。

  而且她也習慣了,他的指令剛說完,她就下意識張開嘴把那一筷子菜吃了下去,卻沒品出它的滋味。

  以前沒有味覺,吃什麼都味同嚼蠟,那是不可抗力。

  現在,純粹是被自家魅力過盛的男友刺激的,耳邊溫柔的誘哄,嘴邊貼心的投喂,還有將她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屬於他的氣息。

  時柒覺得是個人都撐不住,五條悟這一套也太拿捏她了,美食算什麼,最美味的不就是他嗎?!

  她投降了,有這麼一個完美的男朋友,對方還動不動對她施展魅力,意志力在他面前比紙還薄。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與內心相反的性格,就算她現在心裡想的是撲倒他,表面上她慫得和鵪鶉一樣。

  一口接一口,五條悟喂得不亦樂乎,時柒都吃了五分飽了,他自己倒沒吃幾口。

  他想把她喂飽一點,看起來瘦得不行,總覺得她不該這麼清瘦,臉上的肉捏起來都覺得有些心疼。

  把人喂胖,這樣又健康,身上有些肉捏著手感也會更好,比如可愛的臉蛋,又比如她的腰。

  女朋友抱起來輕飄飄的,偶爾是會擔心一陣風把她吹跑,她是他的寶物,要牢牢抓在手心才行。

  時柒吃了沒多久,見五條悟不怎麼吃,也顧不上想其他,拿起筷子反過來進行投喂。

  一頓飯就在兩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形式下結束,時柒很是慶幸期間沒有其他人打擾。

  吃完飯,五條悟細心地幫她擦嘴,同時詢問下午的安排。

  「去甜品店,做禮物。」

  這是時柒在吃飯前就想好的,也是對五條悟之前索取禮物的回應。

  按理說她早該准備好,可惜兩人的重逢根本不在她計劃中,她沒來得及。

  或者說之前的她連見他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親手准備禮物,送不出去只會更讓她難過。

  尤其是被指控約會期間,冷落男友,當著男友的面給其他人挑禮物,時柒負罪感很重。

  她迫切想要親手為他制作一份禮物,而最快能完成的,又符合他喜好的,自然是與甜品有關。

  五條悟當即理解了她的想法,心情愉悅地帶著她瞬移至一家口碑不錯、能滿足她親手制作要求的甜品工坊。

  老板娘認出了五條悟,看到被他抱著的時柒,露出了然的笑容。

  對方沒有多問,徑直帶著兩人到一間專用料理間,打開門,裡面整齊擺放著各種材料、工具,可以說想做什麼都沒問題。

  「祝兩位度過愉快的下午。」

  對方禮貌離開,留下時柒和五條悟面面相覷。

  「這家店的老板娘是退休的咒術師,好了,我的小甜品師,你家男友已經迫不及待想吃到你親手做的點心了~」

  簡單解釋了老板娘熟稔的態度,五條悟將時柒穩當地放到地面,眨眨眼,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說實話,時柒原先想像的是店家准備好蛋糕胚,而她只需要抹上奶油,再用裱花袋裝點一下,一份禮物就完成了。

  倒不是她偷懶,她是真這麼認為的,那些能夠讓顧客自己動手的店家,肯定要考慮材料的損耗。

  結果五條悟再次打破了她的刻板印像,直接帶她到友方地盤,還有專門制作甜品的小房間。

  「就算柒醬做出黑暗料理,我也會一口不剩全部吃掉的。」

  面對時柒的自嘲,五條悟牽起她的手,在她指節落下珍視的吻,同時表明只要是她做的,他全盤接受。

  「那倒不至於…我好歹會一點點。」

  被他認真的態度逗笑,時柒睨了他一眼,轉身走進房間。


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五條悟跟在她身後,自覺接過她脫下的外套,並幫她穿上圍裙,卷起袖子。

  做好准備工作,時柒找出自己需要的材料和工具,擺在干淨整潔的桌面上,憑記憶開始制作。

  她沒要求,五條悟就老老實實待在一旁,沒有擅自上前提供幫助。

  他甚至不知從哪兒搬來一條椅子,在距離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了下來,既可以看著她,又不會打擾到她。

  時柒能感受到那道如影隨形的視線,他就這麼安靜地坐在那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很溫和,保持在一個不會給她造成壓力,又能讓她知道他一直在的程度。

  這是五條悟獨有的溫柔,給她支持,給她陪伴,也給她需要的空間。

  時間緩緩流逝,烤箱發出叮的一聲,蛋糕胚做好了。

  她剛打開烤箱,一只手從她身後伸出,將裡面的容器直接拿了出來,放到一邊。

  「…我戴了手套。」

  轉過身,對上五條悟的臉,時柒撇撇嘴,抬起手給他看自己做好了保護措施。

  「那也熱,這麼好用的男朋友就在身邊,給我點表現機會嘛~」

  前面的步驟都有便攜工具輔助,她又明顯是想親手獨自完成,他就隨她去了。

  從高溫烤箱裡取東西,就算戴手套,他也不想讓她被熱氣烘著,反正他有無下限,不用白不用。

  時柒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畢竟他只是在關心她,而且無下限確實很方便。

  蛋糕胚冷卻下來,她從上面掰下一塊形狀不規則的部分,喂給他。

  「怎麼樣?」

  看著他吃下去,她忍不住期待他的點評。

  「我家柒醬做的,當然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五條悟沒有敷衍,他仔細咀嚼品味了,才給出這麼一句看似敷衍的誇獎。

  他沒有針對蛋糕的任何一點進行評價,而是將內心真實的感受告訴她。

  因為哪怕是手藝最厲害的甜品師,做出來的東西對他而言也只是滿足口腹之欲的食物,價值卻遠遠抵不過愛人飽含心意的禮物。

  「那我覺得你做的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時柒反駁了一句,臉上卻多出笑容,她懂他這句話的意思,比那些詳細的點評更讓她欣喜。

  方才的試吃,本就不是為了獲得專業的指點,而是希望自己做的他能夠喜歡。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她開始下一步,抹奶油。

  由於不是專業的,並且許久沒做,時柒的動作生疏許多,奶油抹在蛋糕上,很明顯看得出不均勻。

  「需要幫忙嗎?」

  原先只依靠在桌邊的五條悟看著她越做越氣,那張小臉都繃著了,難得的笑容早就消失,實在看不下去,出聲詢問。

  他是不介意蛋糕外形怎麼樣,但他家女友似乎非常介意,看得出是有些強迫症在身上的。

  「要。」

  客氣是什麼,逞強也是不存在的。

  五條悟剛問完,時柒就果斷把工具塞進他手裡,並讓開位置,眼巴巴等他伸出援手。

  承認自己的缺陷,還是在愛人面前,並不是什麼難堪的事。

  她確實做不好,但他又不會笑話她,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陪著她,遇到困難依靠他是再合理不過的。

  這一點,是五條悟花了十年,將時柒從凡事自己扛,一點點改變成學會依靠他人的模樣。

  過去的自立源於無人可靠,孤身一人,不得不逼著自己強大,藏起脆弱的自己。

  當任何事都有人幫忙兜底,有人陪著一起做,她就有了依賴他人的機會。

  哭泣的孩子有糖吃,以前得不到糖果,她將眼淚藏進心底,成了忘記如何哭的大人。

  現在,就算她不哭,也有人能夠看到她的眼淚,用數不清的糖來哄她開心,她有了任性的權利。

  「很好,讓你見識一下最強男友的手藝。」

  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幫助,讓五條悟很是受用,果斷上前代替她進行後續步驟。

  時柒眼看著讓自己頭疼的奶油,在男人手中聽話得不得了,平整均勻地將蛋糕胚包裹住。

  「怎麼樣?還滿意嗎?」

  鼻尖一點涼意,多出一小團奶油,五條悟趁她看著蛋糕沒留神,往她鼻子上抹了奶油。

  他不知何時已經放下工具,蹲在她身前,收回的指尖還殘留著新鮮的奶油。

  嘴裡問著是否滿意,上揚的嘴角卻分明是對自己的作品充滿了自信,滿臉寫著「快誇我」三個字。

  「悟是最棒的,非常厲害。」

  沒有吝嗇誇獎,時柒語氣真誠地誇了兩句,隨後抬起手擦掉奶油,走過去擠開他,拿起裝好的裱花袋。

  「一會兒做完了,不許嫌棄醜。」

  正式裱花前,她特意提了一嘴,為自己的最終成品先爭取一下。

  畢竟她剛才連塗抹奶油都失敗了,最後這一步更加考驗技巧,天知道她會不會因為手抖,把圖案都畫得一塌糊塗。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不許笑,她確信自己做的東西五條悟肯定不會嫌棄,但笑不笑就不一定了。

  「我怎麼可能嫌棄,這是對我新的考驗嗎?」

  他沒有對美醜的話題進行展開,而是巧妙地將其轉化為她對他的考驗,如此一來,不管結果如何,都是有意為之,而非失誤。

  不僅表明了他對她的心意,還為她提供了台階,這比說一萬遍甜言蜜語實在多了。

  「…也是對我的考驗。」

  時柒沒想到他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這可比直接說她做的不會醜要好多了。

  她給出的回應是對自己的考驗,一是考驗退步的手藝,二是考驗心理承受能力。

  男人的話術一套一套,給她整不會了。

  為了不讓他看出動搖,時柒將注意力放在手上,免得不爭氣哭出來,他的貼心已經讓她鼻子發酸了。

  六眼早就捕捉到她泛紅的眼角,他卻默不作聲,有些時候安靜的陪伴好過出言安慰。

  時柒努力半天,用各種顏色的奶油在蛋糕上裝點,還畫了兩只貓,自己看著怎麼都不行,忐忑地看向五條悟。

  接收到她的眼神,五條悟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彎下腰,將蛋糕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

  每一處細節,他都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依舊給予了更多的尊重,用眼睛再次完整地看一次。

  「很可愛,獨一無二,只屬於我的禮物。」

  他沒有指出那些大小不一的花紋,也沒有笑她最後因緊張手抖,線條畫得有些歪曲的貓咪。

  正如他所說,這份蛋糕是她親手制作,連圖案也是她畫的,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份。

  甜品店賣的蛋糕,花樣做得再美再精致又如何,都是千篇一律固定模式的產物。

  可她做的就不一樣了,略顯笨拙的制作過程,卻全是她對他的心意,在他人眼裡或許不完美,但對他來說,這就是最完美的。

  只屬於他,這個事實才是最重要的。

  假如沒感覺錯,那兩只貓代表的就是他和她,這麼一來,他都不舍得吃掉這個蛋糕了,想把它保存下來留作紀念。

  「怎麼辦,這麼可愛都舍不得吃了~」

  欣賞完獨一無二的蛋糕,五條悟把人重新抱起來,與她額頭相抵,呼吸交錯,喟嘆道。

  那雙噬人的藍眸就這麼專注地凝視著她,讓人不禁懷疑他所謂的舍不得吃,指的到底是蛋糕,還是做蛋糕的人。

  「又不是吃了就沒有了。」

  時柒眼神躲閃,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嘟囔著試圖將話題鎖死在蛋糕上。

  她想說只要他喜歡,以後可以再做,不用舍不得吃,以及多做幾次她會做得更好。

  總之這個蛋糕必須吃,絕對不能讓他用某種辦法留存下來,那簡直和保留黑歷史沒什麼區別。

  「可這是柒醬給人家做的第一個蛋糕嘛,意義不一樣。」

  收斂了灼熱的目光,五條悟沒再給她壓力,而是順著她的意思,話題依舊圍繞著蛋糕。

  「…那拍個照就好了,不吃浪費。」

  被他這麼一說,時柒回想了一下,發現還真是這樣,親手做過的禮物不是沒有,但是料理確實是第一次。

  以前不是貓咪布偶,就是特制繃帶,全是實用且能長久存放不會損壞的禮物。

  再者,世界重置之後,那些禮物也都被抹去,也就是說,不管從哪個角度,這都是她送他的第一件禮物。

  差點就要被說服了,好在最終為了不浪費食物,時柒堅持住了自己的立場。

  「好吧好吧,都聽你的。」

  五條悟攤開手,無奈又縱容地答應,隨後拿出手機對著蛋糕拍了一堆照片,可謂是各個角度都沒放過。

  單獨的拍完,他還和蛋糕拍了合照。

  拍完照片,時柒看著他在手機上操作幾下,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最強:[圖片][圖片][圖片]】

  【最強:女朋友親手做的愛心蛋糕~】

  【不想加班:見者有份。】

  【圖鑒收集中:悟,吃不完可以帶回來。】

  【正義的伙伴:師母好厲害!我也想吃蛋糕了!】

  【飯團:點贊.jpg】

  【薔薇大人:有對像了不起!說好的聖誕禮物呢?】

  【惠:……】

  聽著他手機響個不停,時柒確定他剛剛是把照片發給其他人炫耀了,而顯然他也得到了想要的反饋。

  拿他沒辦法,沒管貓貓的秀恩愛行徑,她拿了店裡准備的包裝,動作小心地將蛋糕裝好。

  五條悟發完照片,看了兩眼再次熱鬧起來的群,便收起手機,將被他炸出來的眾人晾在一邊。

  目的達成了,自然是陪女友更重要,至於其他人,讓他們羨慕嫉妒吧,誰讓他們都是單身,而他擁有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悠于 2025-10-4 11:28

第266章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下午的時間,將近三個小時花在了制作蛋糕上,五條悟等時柒打包好蛋糕,瞬移將其放回家。

  之後,和工坊的老板娘告別,兩人又在街上逛了逛,滿街的聖誕裝飾,以及融入節日氣氛的人們,感受了來自節日的熱鬧。

  五條悟沒少給時柒買東西,吃穿用度可謂樣樣包辦。

  時柒被帶著逛了聖誕集市,學會了如何更好地收斂視線。

  因為五條悟太敏銳也太寵了,她多看一眼的東西,全都會被買下來到他手中。

  問題是她只是沒見過,好奇心作祟,他就一個勁滿足她的好奇心,導致她吃了不少東西。

  就這還是她嘗一兩口,剩下的五條悟解決。

  而且她比小鳥胃強一些,試吃也是極小一口,喜歡再吃,不喜歡就不吃,結果愣是吃撐了。

  該說不說美食從來不會少,尤其是節日活動的時候,那些平日看不到,或者要跑其他地方才能買到的食物,都會聚集在一起。

  還好在衣服的購買上,五條悟的六眼作出了重大貢獻,時柒並不需要每一件都試穿過去,他掃一眼就明白合不合適。

  效率加快不僅代表著衣服買得快,同時意味著衣服的購買量直線增長。

  時柒可是眼睜睜看著逛過的每家店,五條悟抱著她走進去只掃一眼,隨後吩咐幾句話就讓店員開始忙碌。

  那些打包好的服裝,都會由商家親自送到指定地點,完全不耽誤他們繼續約會。

  「家裡的衣帽間夠大,這些衣服完全放得下,不用擔心。」

  當她猶豫著想說不用買太多時,五條悟是這麼安慰她的。

  她當時只想扯著他的領子告訴她,零個人關心衣帽間夠不夠大,她是覺得衣服太多了,但不是怕放不下,而是覺得穿不了那麼多。

  論有一個巨有錢的男朋友是什麼感覺,謝邀,對方眼裡錢都不是數字,買東西只考慮買不買,小卡一刷眼也不眨。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都沒那麼誇張,也就是跟著到處吃喝玩樂,買的衣服也沒這麼多。

  重逢後的五條悟給時柒一種補償消費的感覺,他似乎想把所有他認為好的東西,通通買下來給她。

  時柒覺得自己莫名被當成了吃不飽穿不暖的小可憐,但她本人並不這麼認為,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想。

  兩人的思考方式不同,導致了這一現像的發生。

  在時柒自己看來,她對口腹之欲需求不高,見不到五條悟的那段時間更是毫無胃口,但她沒發現自己瘦了多少。

  滿腦子都是他,足不出戶,又沒人督促,加上靈魂上留存的問題,她把自己折騰得不是一般的憔悴。

  以至於小咒剛回去,見到她那副模樣,氣得不行又不忍心罵她,只能天天催她按時吃飯睡覺。

  身體健康給她盯緊了,再就是心理上的干涉,它選擇用其他東西轉移她的注意力,而治愈的寵物是最優選。

  一來它確實想要一個能夠真實陪伴她的載體,由她來決定喜歡的類型,能討她喜歡逗她開心。

  二來通過挑選寵物的過程,也能讓她別太沉浸在傷感中。

  五條悟在公園見到的時柒,已經是小咒努力監督養出來的,要不然他會更心疼。

  當然,將將養了一個月,也沒法一下子把人養得氣色紅潤身體健康,只能說不再是風一吹就倒的樣子。

  它可以用力量溫養她飽受折磨的靈魂,畢竟殘留的那部分造成她痛苦的根源,屬於舊世界的殘骸。

  而在其他方面,就需要她遵循人類生存的法則,它不可過度干預,否則會影響到她的合理存在。

  給她提供一個新的身份,可不是憑空就能捏造的,要不然小咒也不至於給她弄這麼脆弱的殼子。

  如果可以隨心所欲,它必然會像五條悟一樣,把所有好東西都給時柒。

  強大的能力,健康的身體,想要什麼給什麼,她要是喜歡,六眼都給她弄一雙。

  可惜它必須遵守最根源的法則,平衡、等價交換等等,這是不可觸犯的鐵律。

  但凡時柒是咒回世界的本土人士,都能給她開個後門,奈何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提供一個合法的原住民身份,已經是它作為世界意識把效益最大化。

  至於其他東西,如何讓她幸福安穩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主要交給五條悟就好。

  人是因為他留下的,它都幫忙鋪好路了,他總不能辜負。

  倘若時柒和五條悟沒有產生如此深厚的羈絆,最初剛把人拉進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小咒的打算是結束後將人送回她自己的世界。

  至少在她的世界,沒有咒靈,沒有詛咒師,極大減少了死亡的風險。

  它當初是抱著不論成功與否,這個幫手的安全必須保證,哪曾想半路被截胡,顯得它都沒什麼存在感。

  世界重置前後,小咒都問過時柒關於去留的問題,它希望她留下,也希望她回去。

  前者是出於對朋友的留戀,後者是對她的關心。

  而時柒給出的回答從未改變,原來的世界她是孤身一人,在這裡她有愛人、朋友、親人。

  兩相對比,她沒理由拋棄給予她重生的世界,去選擇那個冰冷的世界,哪怕新的世界並不安全。

  最後一抹光暈自天際消散,黃昏已過,黑夜來臨。

  街邊的彩燈依舊明亮,只不過比白日裡多了些韻味,夜晚的氣氛和白天又有所區別。

  「晚間的噴泉表演和煙花還算可以,帶你去看看。」

  五條悟湊到她耳邊輕聲提議,周遭的喧囂好似隔了一層,聽不真切,只有他的聲音清晰入耳。

  「噴泉?好。」

  從他口中了解到晚間項目,時柒眼前一亮,對所謂的噴泉表演充滿了期待。

  「這麼著急,我可要吃醋了。」

  對上她閃著亮色的眼眸,五條悟失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煞有其事宣告他會吃醋。

  「你陪著才想看,沒有你不想看。」

  時柒伸手捧住他的臉,湊過去蹭了蹭他,告訴他自己的所有期待,都是基於有他在身邊。

  她說的是實話,假如沒有五條悟,哪怕再精彩的表演,她也提不起動力出門。

  孤獨的滋味她已經受夠了,曾經的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事實證明她只是從未得到過。

  未曾擁有,就不會發現自己有多難過,她沒那麼堅強,她也想要有人陪伴。

  尤其是這兩個月,第一個月最難熬。

  空蕩蕩的房子,看起來應有盡有,實際一無所有。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安靜到讓她產生整個世界只有她自己的錯覺。

  白天尚可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而每當夜深人靜,白日積壓的思念就會洶湧而來,讓她無處可逃。

  習慣了身邊有他的存在,習慣被他牽著手,習慣被他抱在懷裡,這一切曾讓她甜蜜的習慣,他不在的時候卻成了劇毒。

  獨自待著是種煎熬,外出就是另一種酷刑。

  看見其他人成雙結對,她自己則孤身一人,對比之下更加心酸,還不如在家待著。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柒醬最愛我了~」

  得到她一本正經的解釋,五條悟有些哭笑不得,明白自家女友非常依賴他,既滿足又心疼。

  一想到他不在的這段日子她是如何自己過的,他的內心就生出歉意和悔恨。

  為自己的缺席,為自己的遺忘。

  他不會將失憶當成丟下她的借口,以他的性格,過去一定承諾過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她。

  沒有做到就是沒有做到,就算記憶被未知力量抹除,失去她的空洞依舊在,可他沒有主動去找她。

  明明心底深處的虛無已經在提醒他,他失去了對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卻放任她自己等了那麼久,這就是他的失責,是他沒做到。

  暗自決定絕不允許同樣的情況發生第二次,回去之後想辦法把兩人徹底綁在一起,總之他不會讓她再離開他的視線半步。

  兩人來到觀看噴泉的地方,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顯然都是衝著噴泉表演來的。

  「果然,人好多,我們要在哪裡看。」

  由於他們是邊逛邊走,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提前趕到活動地點占位置,等他們到達時,只能面臨人海。

  「這有什麼,我帶你到最棒的觀景點。」

  對咒術師而言,有的是方法避免人擠人,無論是得到前排的位置,還是只靠優秀的身體素質,在遠處也能看到想看的。

  普通咒術師都不會為這種問題為難,更別提五條悟,當代最強,六眼和無下限的存在可是一點道理都不講。

  時柒其實也不擔心他們看不到,以前看煙花時就有提前選好的觀景點,就算他是靠錢包場她都不意外。

  不過更有可能就是像現在這樣,他根本沒考慮到人群中去,也沒大費周章花錢包場。

  在地面看哪有在空中看更全面,更壯闊。

  沒錯,自家最強男朋友又帶著自己飛天了,時柒久違地體驗了一次高空賞景。

  從上往下俯瞰,視角和在地面完全不同,沒有任何遮擋物,可以盡數收入眼底。

  那些從出水口噴射而出的水流,一道道連在一起,在地面彩燈的映照下,透著美輪美奐的色彩。

  「怎麼樣,這裡的視野可比下面好多了。」

  五條悟對噴泉並不是太感興趣,提議來看,也只是為了討她歡心。

  他希望能在她臉上看到更多笑臉,只要她能開心,讓他做什麼都行。

  「很美,我很喜歡,謝謝悟。」

  視線從絢麗的噴泉收回,時柒揚起一抹笑容,在五條悟側臉親了一下。


第267章 第二百六十七章

  側臉感受到溫軟微涼的觸感,讓五條悟一時有些怔愣。

  他當然不是因為太突然而驚訝,以他的能力,時柒剛有動作就已經能預判到她想做什麼。

  哪怕他對她沒有一點防備,本能也會提前反應過來,在她觸碰到之前,就知道她的吻會落在何處。

  但他怎麼可能躲,這可是自家寶貝女友主動獻吻,有躲避的念頭都是十惡不赦。

  然而預判是一回事,真正體驗到又是另一回事。

  從她靠近到唇瓣與臉頰相貼,這段時間對五條悟而言,仿佛放慢了無數倍。

  一直高速運轉的大腦都停滯了,自動收集信息的六眼也出現一瞬間的遲緩。

  不是沒被她親過,公園的「初見」之吻,比臉頰吻更熱情,更讓人沉溺其中。

  而且他們的過去一定不止一次親昵,畢竟他可是五條悟,怎麼可能不吻自己的愛人。

  方才落在臉頰上的吻,意義卻有所不同。

  那似乎只是一個,單純的,表達感謝的吻。愛意當然有,但與以往的吻比起來,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柒醬的男友嘛~」

  難得的,五條悟沒有用最強這個詞。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為了博得愛人歡心的男人,也是因愛人的吻而欣喜的陷入戀愛的青年。

  最強是給其他人看的,只有在她面前,他只是五條悟。

  兩人相擁著享受無人打擾的時光,耳邊少了人群的喧囂,只有夜風伴奏,夾雜著彼此的呼吸聲。

  安靜地觀看完噴泉表演,最後是冬季煙花。

  【熊貓不是熊貓:煙花,悟還和我們一起看嗎?】

  【薔薇大人:=_=你在問什麼廢話,那家伙忙著約會,煙花當然是和女朋友看!】

  【正義的伙伴:那晚上的聚餐,我們還要等老師一起吃嗎?師母不來嗎?】

  【惠:…他們應該會自己吃。】

  【飯團:還有憂太和裡香。】

  【純愛戰神:我們在趕過去的路上,馬上到。】

  【真希:真依也來。】

  群裡的消息依舊熱鬧,不過是看個噴泉的功夫,就已經刷了數十條,大多是關於後續的煙花和聚餐,五條悟快速瀏覽了一遍。

  「或許,你想和那些孩子們一起看煙花嗎?」

  在換更好更合適的觀景點欣賞煙花前,五條悟看完了所有消息,並未直接帶她瞬移,而是先問了這麼一句。

  時柒有些驚訝,因為今天是兩人重逢後的初次約會,中途他還因她買其他人的禮物而吃醋,沒想到他會在最後的項目改主意。

  「再用這種眼神,你家男友可是會鬧別扭的哦~」

  被她用「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腦子出問題」的眼神看著,五條悟沒好氣地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

  「我可沒那麼小氣,而且煙花的話,以前也看過吧。」

  他用的是篤定的語氣,明明什麼都不記得,語氣中卻透著懷念,還有無法追憶的遺憾。

  「看完煙花正好一起吃大餐,作為老師,總不能說話不算話,雖然是挺想放鴿子的…」

  最後一句他的聲音減弱,時柒卻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其實已經放了鴿子吧。」

  捂著額頭假裝被彈得很痛,嘴上繼續不客氣地吐槽,她才不信他只鴿了一頓大餐。

  「哎呀呀,被柒醬看穿了,本來是要和他們一起布置教室的,過節嘛,高專也要有點節日氛圍。」

  聳聳肩,五條悟抬手幫她揉了揉額頭「受傷」的位置,語氣輕快。

  「節日當天布置?在這之前呢?」

  時柒下意識問出口,五條悟動作一頓。

  「之前,嗯——太忙了呀,又要采購又要裝點,到處做任務,抽不出時間呢~」

  他試圖用忙碌蒙混過關,表現出矜矜業業工作的老師形像,怎麼也能加點分,讓她更愛他。

  「…先不提任務到底多不多,你做一次任務半分鐘都用不了吧,報告也有輔助監督,有空偷跑買甜品,沒空做那些事,你是鴿了挺久的。」

  反正他們也是明牌了,五條悟知道他們有過去,她知道這些也沒問題。

  貓貓光顧著自己玩,還想裝傻,不能慣著他。

  「才不是,那都是考察啦考察,柒醬可不能冤枉我。」

  一計不成,五條悟也不慌,當即將自己的偷跑行為包裝成正經的考察。

  從他這裡得知了所謂的考察,就是四處踩點,挑選適合作為聚餐地點的飯店,時柒無語了。

  「好吧,悟很敬業,是個稱職的老師。」

  自家男友還能怎麼辦,寵著唄,反正他也沒做什麼錯事。

  貓貓干活累了,跑去買點好吃的犒勞自己,多正常,抱怨工作多(?)的樣子也很可愛。

  「我就知道柒醬最懂我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妥協,五條悟內心的喜悅卻半分都沒減,他就愛她明明知道他的惡劣,還無條件包容他的樣子。

  「所以別提已經過去的事了,再聊下去,就要錯過煙花和大餐了。」

  他知曉她的選擇,不如說在問出口之前,答案已經定了,她會同意的。

  「放心,沒有其他人,就高專的大家。」

  捕捉到她眼裡的忐忑,五條悟額外補充了一句。

  時柒不太適應人群,他當然早就考慮到這一點,怎麼可能會讓她難受。

  這可不僅僅是高專師生活動,更是他和她的約會,任何會影響到她心情的因素,統統排除干淨。

  「好,那就走吧。」

  有他的保證,時柒把提起的心放下,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好辦多了。

  得到她的首肯,五條悟嘴角勾起,下一秒,兩人所處的場景變換,從高空落到了地面。

  「師母!五條老師!」

  不等她觀察周邊的環境,身後不遠處爽朗活潑的聲音,令她下意識回頭,看到了幾米外的虎杖悠仁。

  少年是第一個發現他們的,在原地開心地揮了揮手,打完招呼就准備跑過來,被他身旁的其他人一把按住。

  眾人紛紛對兩人打了招呼,隨後鬧成一團。

  「你怎麼上趕著當電燈泡?!」

  釘崎野薔薇在虎杖耳邊咬牙切齒,恨不能拿錘子敲他腦袋,把笨蛋的情商給敲出來。

  「悠仁,走,我們換個視野好一點的地方。」

  熊貓哥倆好地箍住虎杖的肩膀,把人往一邊帶,誰管視野好不好,先拖走再說。

  「喲,看來你們很有活力嘛~」

  五條悟抬起空著的手揮了揮,目睹自家學生被其他人制服帶離,沒忘用手機拍下了剛才那幾幕。

  相冊中,屬於虎杖悠仁的黑歷史又多了幾張,而時柒目睹了一切。

  她環顧四周,發現高專的人幾乎都到了,一二年級的學生全員到齊,還附帶一個京都校的真依。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竟然也在,他們站在不遠處,看見她和五條悟,點頭示意。

  不久前五條悟查看群聊消息,她不可避免也看到不少,而且他本就沒打算保密,是大大方方給她分享。

  當時群裡幾乎所有人都發話了,就他們兩個一聲不吭,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

  看見夏油傑,時柒就想到了小咒,然後發現它竟然就在臨時飼主的肩膀待著。

  [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這句話並非指責,只帶著點被瞞在鼓裡的郁悶,時柒沒想到小咒竟然沒提前通知她。

  [我也是才知道好不好,你和五條悟約會呢,他們聚一塊兒,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

  小咒扇動著翅膀往時柒的方向飛,然後再次,在即將落到她身上時,被一只手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是的,它又一次,被五條悟抓住了。

  [啊!五條悟你個混蛋!放開!]

  受限的小咒在男人手中掙扎,無能狂怒。

  要不是為了有實體陪伴時柒,它才不會如此輕易受擺布,必然要讓五條悟狠狠吃虧。

  可惜事實就是如此殘酷,即使是世界意識,也要遵循某些規則。

  [阿柒!阿柒你快管管他!豈有此理!]

  小咒氣急敗壞,表現出來就是鸚鵡身上的絨毛炸了。

  「…你別欺負它。」

  時柒並沒有見死不救,五條悟剛抓到小咒,她就已經伸出手想把它拿過來。

  奈何五條悟沒給,沒錯,這個男人他沒給。

  「柒醬,我哪有欺負它,明明是它在罵我吧。」

  貓貓委屈,貓貓要說。

  面對他的指控,時柒也沉默了,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真相了,小咒確實在她腦海裡罵他。

  「混蛋!混蛋!」

  就在她想繼續努力,把小咒解救出來,新的變故又發生了。

  小咒被五條悟提醒了,才想起它現在是鸚鵡,鸚鵡是能學說話的,便張口開罵。

  「噗…悟,看來你被小家伙討厭了。」

  夏油傑從小咒離開他的肩膀往時柒身邊飛時,就跟過來,自然沒錯過五條悟抓住它並挨罵的全過程。

  離得不算太遠的硝子雖說沒看見一人一鳥的互動,卻也聽見了鸚鵡的罵聲,便也過來看熱鬧。

  「嘖,一定是傑你教的吧,怎麼能帶壞我家柒醬的家人。」

  五條悟選擇把責任丟給夏油傑,並且有理有據。

  「前兩次它都沒罵我,眯眯眼心眼真壞。」

  把手中的「鳥質」丟給夏油傑,五條悟開始進行人身攻擊。

  [我沒罵你那是沒想起來!可惡!]

  又經歷了一次旋轉,小咒暈頭轉向倒在夏油傑手心,還不忘為自己辯解,可惜聽眾只有時柒。

  「要吵架的話你們兩個去別處吵,打一架也行,把時小姐放下。」

  硝子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時柒,自己也拆了一根,眼神似笑非笑掃過兩個幼稚的男人。


第268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

  時柒沒想到硝子會提到自己,有些驚訝地看過去,得到對方溫和的眼神,接過那顆代表著善意和接納的糖。

  「才不要,鳥就算了,連硝子也想和我搶人,不行哦,柒醬是我的。」

  硝子簡單的一句話,讓兩個鬥嘴的男人瞬間休戰。

  五條悟是抱緊了時柒,宣告他的所有權,夏油傑則是站在一旁看起了熱鬧。

  比起像小孩子一樣吵架,夏油傑更樂於看五條悟吃癟,他可沒對方這麼幼稚。

  「呵,對著一只鳥都能吃醋的幼稚鬼,你是巨嬰嗎,抱一天了還不夠。」

  硝子咬碎口中的糖球,取下光禿禿的糖棍,不客氣地吐槽五條悟過度粘人。

  「硝子就是嫉妒,而且柒醬都沒說什麼,說明她也喜歡我這樣~」

  男人非但沒有因為好友的諷刺松手,反而抱得更緊,臉也貼上去蹭了蹭。

  「沒救了。」

  看了眼五條悟如今的模樣,硝子只覺得眼睛疼,實在是看不下去那黏糊勁,用糖紙包住糖棍,精准丟進角落的垃圾桶,轉身回到原位。

  為了讓學校的人一起看煙花,五條悟做主包下了一整棟高樓,他們現在就在天台等待煙花秀。

  至於晚上的聚餐,時柒終於有余裕打量四周。

  熊貓依舊拉著虎杖在天台邊緣「談心」,伏黑惠和狗卷棘站在一塊兒折騰幾個鐵架,釘崎野薔薇在一邊指揮。

  乙骨憂太牽著祈本裡香的手,這對小情侶旁若無人地在說悄悄話,順便整理食材。

  真希和真依倆姐妹也沒閑著,幫忙做其他事。

  「夜蛾校長回家去了,冥冥和她弟弟一起去旅游,七海和灰原也是,這會兒估計已經到馬爾代夫了。」

  關於缺席的人員,夏油傑貼心地做了解釋。

  時柒理解地點點頭,其實她都沒想到那麼多,畢竟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這次的聚會她還以為只是一二年級和他們幾個。

  「秤金次和星綺羅羅原本也要來,臨時有事,不過禮物倒是送過來了,給你的。」

  夏油傑示意她看向某處,那裡有一棵聖誕樹,上面裝點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很有咒術高專的風格。

  有仿造宿儺手指、Q版式神玩偶、迷你釘錘等等,一看就知道是誰掛上去的。

  她還發現有彩色的眼罩,不是黑色的,也不是其他任何一種單一色彩,是一個…五顏六色的眼罩。

  「那才不是我放的!我的是那個!」

  接收到時柒一言難盡的眼神,五條悟嘴角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指了相隔不遠的一只玩偶,試圖證明他的審美並不糟糕。

  那是一只貓咪玩偶,白毛藍眼,還架著一副迷你墨鏡,看起來分外可愛。

  在玩偶的對比下,七彩眼罩的存在感更加刺眼。

  「所以…眼罩是?」

  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怎麼能不問清楚,時柒有些不舍得收回黏在貓咪玩偶身上的視線,追問眼罩的來源。

  「是學生們以為悟來不了,提前准備的。」

  五條悟還沒想好措辭,夏油傑已經代替他說出了真相。

  這裡的布置是從中午開始,學生們陸續到達,將各自負責的部分處理好,當然也包括某個忙著約會、很大概率不會來的無良老師的份。

  「什麼嘛,就這麼不相信我的品格嗎?」

  被戳穿原本要放他們鴿子的打算,五條悟並不心虛,義正言辭維護他的形像,反正事實是他到場了。

  「不要說自己沒有的東西。」

  夏油傑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從根源上否決,管他真的有沒有,隨機性那麼強,一律默認沒有。

  「柒醬——傑他污蔑我,你可別聽他的。」

  五條悟故意將身體轉了一個角度,用自己擋住兩人之間可能存在的對視,不知道以為夏油傑要和他搶人。

  被夾在中間的時柒無奈,她知道兩個人這是又開始了,摯(損)友組名不虛傳。

  「重點不是這個,我想知道的是,那個眼罩,是後續加工還是定制的。」

  她選擇跳出他們幼稚的爭論,將話題拉回最初。

  角度問題,又加上是夜晚,她沒能看清眼罩的具體材質、色彩構成等,只確定是彩虹色。

  「問的好!這個問題熊貓來回答!」

  不知何時,湊上前來偷聽的熊貓忍不住了,關於眼罩,它可有不少話要說。

  而被前輩一塊兒帶過來的虎杖悠仁,笑呵呵地摸了摸一頭亂糟糟的粉發,那是剛才熊貓激動之下,放開他時大手一揮給弄的新發型。

  由於他們是在沒有老師的群裡討論,夏油傑也只知道這件別致的裝飾品是學生們一起准備的,不比五條悟了解得多。

  五條悟看出夏油傑的一知半解,挑眉,沒打斷熊貓分享的熱情。

  熊貓得到了老師的默許,興致勃勃從計劃的雛形到完善,再到分工和實施,都講了一遍。

  白日裡見證了五條悟和時柒的特殊關系,又目睹老師帶著師母「私奔」約會,他們都默認沉浸在溫柔鄉中的五條悟不會再參加晚間的聚餐。

  作為活動的出資人,他要是不在場,結賬的事是不用擔心,但總歸少了樂趣。

  平日裡都沒少受無良老師迫害,為了惡整(劃掉),為了表達對老師的尊敬,他們決定就算本人不在,也要營造出他在的氛圍。

  就比如放一些能代表五條悟的標志性物品,眼罩、墨鏡這兩樣是必然要有的,不過墨鏡被排除了,因正主提前准備的貓咪玩偶自帶小圓墨鏡。

  當然,只有眼罩怎麼能彰顯他們對老師的敬愛和思念,那也太一般了。

  黑色掛在聖誕樹上,又是在晚上,一點都不明顯,因此才有了時柒所見的彩虹眼罩。

  不僅如此,它還補充(暴露)他們准備的不止這一件,顯然是想趁五條悟不在玩個痛快。

  「正好悠仁在來的路上發現一家店,可以定制人形立牌,所以…」

  嘴比腦子快就是這樣,興致上來了,說了不該說的,並且還是當著本人的面,社死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熊貓的心態。

  時柒看著「及時」收住嘴的熊貓,感覺它現在都不是黑白,而是褪色成灰白,神態屬實是生無可戀了。

  「所以?怎麼不繼續說了,關於老師的人形立牌,嗯?」

  五條悟的惡趣味雖遲但到,時柒確定以及肯定,他絕對早就發現了藏起來的立牌,卻只字未提。

  而可憐的熊貓——敢於直面魔王的勇士,注定慘敗,原因是管不住它的嘴。

  在他的追問下,時柒有一種孩子快碎掉的錯覺,一旁的虎杖也意識到情況不妙。

  尤其是根據熊貓脫口而出的那點信息,虎杖至少是個共犯,深知自己逃不脫,他做出了令幾人都驚訝的舉動——主動拿出證物投案。

  天台面積雖大,能藏東西的地方卻不算多,更何況他們還提前收拾清理過,寬敞,一目了然。

  再者,藏的還是五條悟的人形立牌,又有無法折疊的特性,連時柒都猜得出東西在哪兒了。

  果不其然,虎杖悠仁走到那棵聖誕樹後,一陣瑣碎的雜音,以及樹木晃動幾下後,他拿著物品出來了。

  准確來說,虎杖悠仁是托舉著那東西出來的。

  大概一猜就知道,立牌方才必然是掛在樹上,這會兒上面還沾著幾片零落的葉片。

  將立牌放到地面,乍一看,還真挺像那麼回事。

  尤其當五條悟往邊上一站,兩者高度統一,除了一個立體一個扁平。

  「下次把你們師母也放上去,像這樣。」

  五條悟端詳了片刻,除了材質和塗料比較劣質,不得不承認,做工還算可以。

  點評結束,他還不滿足,抱著時柒擺了幾個親昵的姿勢,讓學生拍照留念,為可能存在的下次做准備。

  「…倒也不必。」

  時柒並不是很想看到自己出現在立牌上,照鏡子還可以,她一個不愛自拍的人,連對著鏡頭都別扭,更別說把她的形像打印制作出來。

  「自戀!不要臉!」

  小咒可謂是一朝解放,要把過往的憋屈都發泄出來,找到機會就對著五條悟開罵。

  太難聽粗俗的話它沒學,就怕哪天不小心罵出口,毀壞了它在時柒心中的形像,小咒高低能罵幾十句不歇嘴的。

  還有鸚鵡身份的限制,順暢地說出長句不太合理,只能用單個詞彙,否則小咒還可以不帶髒字罵。

  「柒醬,你家孩子被傑帶壞了,都怪我,竟然把它交給了看起來靠譜,其實一肚子壞水的傑。」

  五條悟完全不覺得這些罵人的話,是時柒教的,眼也不眨就把鍋扣在夏油傑頭上。

  「悟,凡事要講證據,我可什麼都沒教。」

  夏油傑只是在一邊看熱鬧,卻不料又被拉下水,熟悉的感覺又上來了,是血壓上升的感覺,也是拳頭渴望和五條悟那張臉「親密接觸」的感覺。

  雖說第一時間為自己辯解,夏油傑卻沒有將鸚鵡的詞彙量,與時柒這位真正的主人聯想在一起。

  顯然,他也不覺得這些詞會是她教的。

  一方面是初印像的加成和後來幾次見面的觀察,夏油傑對時柒的性格有自己的推斷。

  另一方面,除去性格,她對五條悟的包容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可以說毫無底線。

  無論五條悟說什麼,哪怕是一點都不走心的瞎話,時柒最多就是無奈吐槽,不會發脾氣,更別提用這些攻擊性強的詞彙。

  也就是說,大概率是這只鸚鵡本身,存在某種特殊性,且它尤為針對五條悟。

  這一點,讓夏油傑生出濃厚的興趣,想探究到底是什麼導致它對五條悟的不滿。


第269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

  「行了,兩個笨蛋要吵出去吵。」

  硝子往這邊走了幾步,目光只輕飄飄掃過兩個再次不分地點場合,和小孩子一樣鬥起嘴的男人,明確地落在那個人形立牌上。

  「這東西做得確實不錯,比本人好多了。」

  她想表達的是不會說話的立牌,比活的五條悟更討人喜歡,看起來順眼多了。

  「我們去幫忙了!」

  硝子的加入,令在場的氣氛活躍起來,熊貓抓住機會,拉著虎杖就跑。

  幾人都沒出聲阻止,硝子本就是過來解圍,順帶著吐槽五條悟的等身立牌。

  伏黑惠和狗卷棘剛把燒烤架搭一半,竄逃的熊貓就帶著虎杖加入,井井有條的安裝工程被不速之客打亂。

  「你們兩個!別添亂!」

  指揮官釘崎野薔薇眼看著自己的成果,即將因突發情況毀於一旦,氣得拿出錘子追著人打。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熊貓,虎杖還沒反應過來,隊友已經挨了一錘。

  也就是咒骸夠結實,以及釘崎沒下重手,挨完打連個包都沒起,活蹦亂跳。

  釘崎追熊貓,狗卷棘用咒言幫忙,被上躥下跳的熊貓控訴,可惜惹上咒言師,它在劫難逃。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要不是天台夠寬敞,還不夠他們胡鬧的。

  熊貓其實也很無辜,它光顧著將同伴從另一邊的「修羅場」拯救出來,跑太快沒注意看腳下,災難就是這麼發生的。

  雖說及時搶救之下,架子完好無損,也沒倒塌,釘崎表示自己受到的驚嚇是實打實的,必須給兩個搗蛋的家伙教訓。

  打完罪魁禍首之一,釘崎的「死亡射線」鎖定虎杖悠仁,被盯得背後汗毛直立。

  「我…剛才什麼也沒做。」

  偶爾天然呆的虎杖同學,此刻危機意識拉滿,慌張地為自己辯解。

  他的確什麼都沒來得及做,被前輩拉過來幫忙,但伏黑惠他們的進展順利,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可憐的虎杖只不過是站在邊上,目睹了熊貓一不小心碰了剛搭起來的架子,差點弄塌架子的全過程。

  作為目擊者,虎杖是無辜的,但氣上頭的釘崎才不講道理,他愣是挨了一下。

  真希和真依姐妹倆在角落談心,對這邊的鬧劇只分了一個眼神,便習以為常收回視線。

  乙骨憂太也沒上前干涉,只了然地笑笑,他的注意力主要還是放在裡香身上。

  「注意點,要是害我吃不成這頓大餐,獎勵你們每個人到醫務室一日游。」

  家入硝子嚼著口香糖,目光清冷地看著他追她逃,已經挨完打的兩人以及「施暴者」,語氣平淡,仿佛說的是今天吃什麼的日常話題。

  論如何一句話讓問題兒童老實,硝子是懂怎麼拿捏他們的。

  「別那麼凶嘛,硝子,難得過節,熱鬧一些多好。」

  沒再和摯友鬥嘴,五條悟抱著自家女友享受,沒把學生那邊的混亂當回事。

  基於以前見過他們互相打鬧,時柒對此場面也適應良好,而且她正忙著哄小咒。

  它方才只罵了兩句(表面上),在她腦子裡罵了十數句,並且越罵越氣,聯想到曾經被【五條悟】薅羊毛的經歷。

  [別翻舊賬了,你現在情緒不太穩定,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相較於安慰,時柒更注重找出原因,從根本上解決,而暴脾氣的小咒確實有點異常。

  [沒什麼問題,擬態是會有影響的,畢竟我只能分出一部分意識,力量也需要控制。]

  聽到她帶著擔憂的詢問,小咒冷靜下來,解釋了它為什麼這麼激動。

  簡單點說就是鳥類容易應激,正常鳥類應激了還有生命危險,它應激了那就是攻擊性特別強,這裡的攻擊性,指的是罵人。

  [我是挺想啄兩下的,但他有無下限。]

  時柒還沒問怎麼光罵不打,小咒就自己主動補充了一句,聽它的語氣,明顯帶著羞惱。

  於是她明白了,不是不想,是不能,它大概率是怕啄痛那張鳥喙。

  貼心地沒再多問,同時忍住不讓嘴角上揚,這時候要是笑出來,她懷疑小咒會徹底炸毛。

  五條悟並不知曉他被小咒盯上,不過就算知道,大概率也是開著無下限逗它。

  由於小咒是在夏油傑手上待著,它一冷靜下來,他就發現了,視線落在掌心的毛團上。

  「不罵了,詞彙量這麼少,傑你不行啊。」

  與此同時,耳邊清淨下來的五條悟也注意到了,又找到戳摯友肺管子的新方向。

  他把小咒的熄火,當成是夏油傑教育失敗,只讓它學會兩三個詞。

  這句話一出,硝子也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想知道夏油會怎麼回答。

  「…都說了不是我,算了。」

  出乎意料的是,夏油傑放棄爭辯,帶著鳥走到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下午特意買的零食,喂鳥去了。

  主角之一退場,方才的調侃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了然無趣,五條悟撇撇嘴。

  「呵。」

  硝子見狀,也懶得再說什麼,轉身走到乙骨他們那邊,她才不會自己留下來吃狗糧。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就剩五條悟和她在聖誕樹旁,哦,還有一個他的人形立牌。

  一人一立牌,兩個五條悟,時柒莫名有種回到過去的既視感。

  好在其中一個只是立牌,而抱著她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唯一的五條悟。

  深知自家男友有多容易吃醋,時柒的視線並未在立牌上多停留,而是往下落在地面。

  聖誕樹下的那一片地面,堆放著許多包裝精致的禮盒,上面都貼著便簽,寫了名字,免得拿的時候弄混。

  時柒有些驚訝,因為她發現有好幾個禮盒,上面的名字似乎是她的。

  上午她和學生們才初次見面,何況只是淺淺打了招呼,沒想到竟然能收到來自他們的禮物。

  要知道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她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最多是頂著五條悟女朋友的身份,她都沒想過會得到禮物。

  即使白日裡她有為他們各自挑選了禮物,那也是因為她還記得。

  「好奇我的禮物是哪個嘛?」

  五條悟沒給她陷入自我情緒的機會,而是直截了當用他自己做誘餌,將她從酸澀的感動中拉了出來。

  「…好奇,但是肯定沒在這裡面。」

  時柒不上當,以五條悟的性子,他的禮物是不可能混在地上這堆禮盒中的,那太不符合貓貓的惡趣味了。

  沒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後續的套路都無法展開,五條悟沉默片刻,並未因計劃出現意外而挫敗,反而更加興奮。

  「還是柒醬最了解我了,沒錯,給柒醬的禮物,當然是要等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再給。」

  他沒有將禮物的藏匿點告訴她,而是給了一句充滿暗示的話語,將時柒的心弦勾起。

  時柒的腦海裡不受控制浮現一些不太妙的畫面,紅暈逐漸染上臉頰。

  不怪她想歪,實在是這只大貓太惡劣了,故意貼在她耳邊壓低嗓音說話,溫熱的氣息拂過,伴隨著繾綣的尾音,這誰頂得住,她是真頂不住。

  「煙花開始了!」

  漆黑的夜空被炸開的絢爛煙花照亮,明暗交加,不知是誰嚷嚷了一聲,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天空。

  煙花照亮了夜空,也為時柒的羞澀披上一層彩紗,每當新的煙花綻放,就襯得她臉上的紅暈愈加顯眼。

  五條悟一眼都沒看煙花,他的藍眸深情地凝視著懷中人的臉,目光一寸寸掃過那緋紅的臉頰,將之銘刻在心底。

  頂著那道炙熱的目光,時柒也根本沒心思欣賞煙花,她甚至不敢抬頭,怕對上他的眼睛,怕自己潰不成軍。

  煙花秀開始,燒烤大餐也拉開了帷幕。

  夏油傑和乙骨憂太負責烤,女生們幫忙遞取烤串,狗卷棘站在燒烤架旁,試圖用咒言讓食物更加美味。

  熊貓美其名曰它的毛需要遠離明火,哪怕只是安置在鐵架下的炭火,當然,釘崎也不許它再靠近,免得再翻一次。

  「狗卷同學,言靈不是許願機。」

  手上嫻熟地將烤到金黃的肉串翻面,在上面撒上調料,夏油傑無奈地勸某個不死心的學生。

  「…鮭魚。」

  被現實打垮,狗卷棘耷拉下腦袋,走到一邊自閉去了,熊貓見狀湊過去小聲密謀,一看就知道又要整什麼么蛾子。

  只要不耽誤吃飯,夏油傑就隨他們去了,搖搖頭,繼續烤肉,乙骨則看准時機換上新的串。

  裡香就站在他身旁,偶爾用手帕給乙骨擦臉上的薄汗和煙熏出來的痕跡。

  邊上小情侶的互動,夏油傑目不斜視,至於內心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硝子懶洋洋地坐在一旁,開了她自己帶來的酒,倒進杯子裡小酌,愜意非常。

  所有人都各自忙碌著,體貼地沒有過來打擾,角落的那一小片區域,安靜得只余下兩人的呼吸。

  時柒眼眸低垂,視線的焦點在自己的手上,那雙手之前還搭在五條悟肩膀,此刻已經局促地放了下來。

  余光中,是他的下巴和脖頸,還有微敞開的衣領,領口處露出的皮膚,都燙到她的眼睛。

  「柒醬,說好今天要一直看著我的吧。」

  不知過了多久,眼見懷裡的女友沒有絲毫抬頭的意思,好似要躲他一晚上,五條悟不干了。

  怎麼都好,至少要讓她看著他,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了,哪怕有一丁點可能,他也不允許她怕他。

  「…我沒忘。」

  約定再次被提及,時柒也顧不得害羞,慌忙抬起頭看向他,以證明她並沒有忘記約定,更沒有反悔。

  猝然抬眸,撞進深海,她的心神都被席卷吞沒,而她甘之如飴。


第270章 第二百七十章

  無聲對視良久,久到其余人都已經吃了一輪,時不時就瞟過來兩眼。

  「伏黑,你說我要不要…」

  虎杖手裡拿著幾串烤串,猶豫著要不要送過去,光顧著自己吃怪不合適的,同時也擔心老師和師母餓了。

  「最好不要,五條老師心裡有數的。」

  伏黑惠正在往自己的肉串上撒生姜粉,聞言甚至沒抬頭,平靜地阻止某個笨蛋去打擾。

  釘崎野薔薇剛「搶」了幾串她愛吃的,走過來就聽見兩人的對話,不過她的關注點主要在伏黑手上。

  「…你也太愛生姜了吧,果然那些燒姜是你准備的。」

  她指了指與還未來得及烤制的烤串放在一起的姜片,鎖定了食材提供者。

  「不止那些,放在那邊的雞翅、五花肉還有秋刀魚,也都是生姜腌制過的。」

  伏黑幾口吃完,還好心補充了她沒發現的。

  「哈?那怎麼一樣?!」

  正巧吃過一部分的釘崎不服,開始與伏黑辯論生姜的吃法,被晾在一邊的虎杖則是一臉懵。

  恰好這麼一會兒功夫,他手中的烤串已經快涼透了,事已至此,他決定聽同伴的,暫且不去打擾老師那邊。

  夏油傑已然退場,代替他的是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而他本人,正坐在硝子身旁,同樣拿了個杯子,蹭酒喝。

  「最後一杯,多了沒有。」

  硝子給夏油傑的杯子倒滿一杯,收回酒瓶,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就算對方是認識十年的好友,和她珍藏多年的寶貝酒一比,當然是後者更重要。

  何況從坐下到現在,夏油傑已經喝了快二分之一的量,再喝下去她干脆把整瓶酒給他得了。

  她該慶幸五條那家伙碰不了酒,和她搶酒喝的少一個。

  「我可是知道硝子還有幾瓶好酒藏著,和這瓶一樣的也有,所以不用這麼防著我吧。」

  夏油傑並非喜歡喝酒,比起醉人的酒,他更偏向於各有韻味的茶。

  但今時不同往日,難得大家一起過節,氣氛烘托到這兒了,喝茶有些淺淡,品酒反而剛好。

  反正他和硝子的酒量都不差,一瓶酒而已,影響不了什麼。

  「嘖,回頭補給我。」

  之前的鋪墊,不過是為了這一目的,喝了她的酒,自然要用同樣甚至更好的酒來補償她的損失。

  「還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啊,硝子。」

  舉起杯子喝了口,夏油傑失笑搖頭,算是默認了這筆交易。

  桌上擺放著數盤烤串,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吃串,卸去了平日的身份和職責,滿身的煙火氣。

  「哢呲」一聲,是汽水罐被打開的聲音,熊貓從地上的袋子中拿了兩罐飲料,開了一罐塞進狗卷棘手中。

  眼尖的兩名靠譜成年人,都看清了鐵罐上的圖案,硝子意外挑眉,夏油傑嘴角上揚。

  「誰買的酒精飲料,膽子挺大。」

  收回視線,硝子懶得管,能過問一句還是好奇心作祟。

  「大概是買錯了,只看包裝,不熟悉的人會誤以為是氣泡果汁,而不是酒。」

  夏油傑給出自己的推測,但他也明白這個結論有個最關鍵的前提。

  「哪家店敢賣給幾個未成年酒水,讓我見識一下,也好賺一筆小費。」

  事實正如硝子所言,販賣酒水給未成年人是犯法的,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的問題,就是要弄清楚學生們是如何買到「違禁品」。

  「虎杖同學,麻煩過來一下。」

  遇事不決,問最老實的人就行,雖說伏黑惠也是個合適的選擇,可對方現在正與釘崎討論生姜料理,夏油傑選擇離得最近的另一人。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走過去,對上男人溫和的目光,完全沒防備。

  「別緊張,我只是有疑問需要你幫忙解答。」

  審訊開始前先讓受訊者放松,這是基本操作。

  夏油傑從硝子手中接過一罐汽水,正是方才熊貓和狗卷棘喝的那款,硝子離得近,順便幫他拿了過來。

  「這種…汽水,能告訴我是從哪裡買的嗎?」

  他不確定學生們知不知道真相,話到嘴邊,只用了最普通也是最表面的問法。

  「啊,原來老師想問這個,我下午去買東西時遇上東堂葵了,他說學校休假,來東京玩。」

  虎杖沒能聽懂夏油傑的深意,並且顯然不清楚所謂果汁汽水是果味酒飲,干脆利落「出賣」了好兄弟。

  「他說這款果汁很好喝,就是喝多了會膩,聽說我們今晚要聚餐燒烤,就送了我一大袋。」

  果然,東堂葵並未告知虎杖真相,而是用喝多會膩來美化酒精的副作用。

  夏油傑了解這款果酒,度數確實不高,完全可以當飲料喝,但它的本質依舊是酒。

  對硝子和他這一類人而言,是膩人的小甜水,對酒精不耐受的人,則不一定了,尤其是某只碰不得丁點酒精的貓。

  夏油傑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而另一邊,硝子已然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戳戳點點,清冷的眼眸在光亮中顯出一絲幸災樂禍。

  【女子茶話會】,僅有三人的群裡,安靜了一天後,再次熱鬧起來,而這一切源於成員之一硝子的分享。

  【不想加班:@禁止人渣】

  【禁止人渣:?】

  【不想加班:我家小朋友從你的學生那裡收獲了不少「違禁品」,多謝照顧。】

  【熟客打八折:有趣的聖誕禮物~】

  為了方便歌姬理解,硝子還好心地拍了張照片,將「違禁品」的高清圖片發了過去。

  【禁止人渣:東堂葵!!!!】

  【熟客打八折:^^看來有些人今晚注定睡不好了。】

  歌姬發了最後一句後,在群裡銷聲匿跡,冥冥看夠了樂子,也沒再發言,不過硝子傾向於她是發現了新的商機,去賺外快了。

  通過歌姬的反應和直接鎖定對像,看得出要麼東堂葵平日沒少干這些事,要麼是他不僅送了虎杖,自己還帶了酒回去,並被歌姬得知。

  無論如何,帶壞自家孩子這筆賬,還是要清算一下的。

  問完話,夏油傑什麼也沒說,讓虎杖回去繼續吃,他自己也沒繼續喝硝子的酒,而是開了那罐道具,往空杯裡倒滿。

  「味道如何?」

  見他喝下,硝子抬眸問了,手機屏幕暗了下去。

  「還是一如既往的甜。」

  喝完一杯,夏油傑沒再續杯,他對甜味並不十分推崇,只有五條悟那個甜食腦袋喝得來這麼甜的東西。

  想到這裡,他的視線有意無意往聖誕樹的方向飄去,眸光閃動。

  「勸你最好歇了心思。」

  無需多言,硝子哪能猜不出他此刻心裡的算盤,為了安分地吃完這頓夜宵,她也是操碎了心。

  「我可什麼都沒說。」

  上一秒還是高深莫測的模樣,下一秒,夏油傑就收斂了蠢蠢欲動的心思,變得無害。

  角落陰影處,時柒和五條悟自成一個世界,不受外界干擾,兩人四目相對,氣氛卻分外和諧。

  時間失去了意義,言語也變得多余,她和他就這麼注視著彼此,感受著來自對方的愛意。

  不知過了多久,被冷落的肚子發出了抗議,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繾綣氛圍,將他們拉回現實。

  五條悟沒有調侃她餓得咕咕叫的肚子,非常自然地抱著人離開原地,到桌旁坐下,拿起食物進行投喂。

  時柒原本還有些羞窘,被他過於自然的態度,帶動著放松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當眾接受喂食的羞澀。

  「別光顧著我,你也吃。」

  對著同桌的硝子和夏油傑禮貌點頭打了招呼,時柒提醒五條悟一起吃。

  五條悟並未多說什麼,而是將她咬了一口的串放到嘴邊,吃了剩下的部分。

  於是,兩人從單方面的投喂,轉化為共享同一份食物,這幅場景對其他人來說,狗糧翻倍。

  硝子選擇眼不見為淨,起身到天台另一邊的無人角落,從口袋裡拿出煙點上,站在那兒沉思。

  夏油傑未起身,將其他烤串往兩人的方向推了過去,同時自覺管住臨時由他監護的鸚鵡。

  伴隨著學生們嬉鬧的聲音,以及身邊人的不打擾,時柒徹底放松了精神,開始享受當下。

  吃了一會兒,五條悟拿起新的杯子,倒了杯飲料給她解膩。

  原先只充當背景板的夏油傑坐不住了,逗鳥的手停在半空,看著自家摯友手上那罐飲品,有些懷疑他到底知不知情。

  若有人問五條悟知不知曉他拿的是酒精飲料,他其實是知道的。

  但他看過配料表和度數,兩三度的果酒,不醉人,何況又不是他自己喝。

  一來果味酒沒有很濃的酒味,就算不愛喝酒的人也容易接受。

  二來這場聚會到底人多,時柒這一晚上才將將放松,喝點低度數的果酒,輔助她放松,晚上還能睡個好覺,一舉多得。

  至於他自己,六眼決定了他喝不了酒,酒精會讓他變得遲鈍、混亂,這代表失控。

  誰都可以失控,他絕對不行,所以不小心誤喝酒這種事,五條悟是不會讓它發生的。

  被投喂酒飲的時柒,在喝下第一口時就察覺到了,因為她對酒味比較敏感,也更討厭入口苦澀的酒。

  果味重的低酒精飲料,是她唯一能接受的酒類,這一點她不曾告訴過五條悟。

  飲料很好喝,時柒想多喝幾口,但她記起曾經喝了一罐酒就醉了,還上頭表白的事。

  「…會醉。」

  放下杯子,對上五條悟疑問的眼神,她老實交代了自己的弱點。

  「哎——原來我家柒醬喝不了酒,那好吧。」

  因那一回是意外,後續她也沒再碰過任何酒,五條悟的本能並沒有生效。

  發現她確實不能喝,才喝了兩口,那張臉就透著粉,他換了個杯子,這回倒給她的就是純果汁了。

悠于 2025-10-4 11:28

第271章 第二百七十一章

  坐在邊上的夏油傑見狀,沒再關注他們,免得狗糧吃到撐,雖說他已經覺得吃撐了。

  不過他對時柒的印像又多了一條,那就是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並且是不會給別人添麻煩的類型。

  知道喝不了酒,便沒有貪嘴多喝,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出於克制。

  方才就連他這個旁觀者都看得出,她喜歡果酒的味道,卻在嘗了兩口後主動放下還剩大半的杯子。

  除了喝醉酒會給人添麻煩這一點,還有別的原因,但那是五條悟該管的事,他還是當個背景板算了。

  硝子早就躲一邊抽煙自在去了,夏油傑遲遲沒挪位置,是考慮到「寄存」在他這兒的鳥。

  小咒才不管那麼多,它現在心態特別好,至少今天晚上是如此,至於明天,那就明天再說。

  今夜的它選擇和自己和解,五條悟就在它邊上又怎樣,他拐了它家阿柒又不是這幾天的事,糾結那麼多只是給自己找氣受。

  更何況沒有他在的日子,時柒把她自己折騰得夠嗆,它沒理由阻攔他們。

  小別還勝新婚呢,他們倆比那還嚴重,再者說過節就要開心,爭鋒相對等節後,現在的它要享受。

  夏油傑確認了這只鸚鵡的特殊性後,也不講究哪些東西鳥類不能吃,凡是它想吃的都給它。

  而小咒沉浸在對方的一條龍貼心服務中,烤肉都會撕成小塊,還有專門的小杯裝著水方便它喝。

  它也算體驗了一回被投喂的樂趣。

  嘗了兩口果酒的時柒坐在五條悟腿上,感覺自己的臉蛋隱隱發熱,耳朵也沒有幸免於難。

  她知道是酒精的作用,根據自己的反應,可以得出酒精度比上次高的結論。

  那次是喝了一整罐,沒有醉到神志不清,只是放大了內心的情感,這回喝下去的量並不多,臉紅耳熱得更早,說明了一切。

  或許是喝了酒,她現在的想法更加天馬行空,竟然想到了酒精不耐受的體質可以間接測試酒精度。

  好在也就僅此而已,想得多,人還是清醒的。

  拿起裝滿果汁的杯子,冰涼的果汁喝下去,帶來涼意的同時,也驅散了不少酒勁。

  「想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她嘴角一閃而逝的弧度,時刻關注著她的五條悟自然沒有錯過,用紙巾細心地擦去殘留的醬汁,臉貼臉親昵地蹭蹭。

  酒壯慫人膽,甭管有沒有醉,時柒比往日裡要活潑些許,附在他耳邊小聲分享了剛才的念頭。

  饒是五條悟都沒能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想到這麼有趣的事情,而且她的轉變也令他意外。

  被女朋友的聯想逗笑,額頭抵在她肩側,一邊覺得她怎麼那麼可愛,不愧是他愛的人,一邊更想將她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天空中的煙花持續不斷綻放,在這一方天台,真正欣賞煙花的人並沒有幾個。

  對學生們來說,煙花秀的開始代表著燒烤大餐的開幕儀式,畢竟第一朵煙花綻放後,他們就開始動手烤了。

  夏油傑和硝子作為「家長」,對煙花的興趣並不大,閱歷擺在那兒,主打一個陪伴。

  剩下的「家長」五條悟則一門心思都在女友身上,煙花是什麼,不如她的一個笑容。

  吃喝環節很快進入尾聲,天邊的煙花也逐漸少去,吵鬧的環境安靜下來。

  學生們吃飽喝足,各自扎堆聊天,女生們聚在一起,就連裡香都難得沒緊挨著乙骨,而是與真希姐妹倆,以及釘崎在一塊兒。

  雖說時不時會看向乙骨憂太,但看得出她和其他同學相處融洽,見此,時柒感到欣慰。

  男生們聚在一起卻不知道在做什麼,伏黑惠在其中一如既往顯得格格不入。

  並不是說融入不進去,每次和同伴們一起,他看起來都像被迫營業,尤其是他們各有各的不靠譜。

  例如熊貓總愛八卦,還經常出一些餿主意,狗卷棘看著老實不愛說話,實則惡趣味不比誰弱。

  虎杖天然呆沒錯,偶爾的天然黑就像開盲盒,大概率中獎那種,乙骨憂太則完全是白切黑。

  年紀小卻被迫成為一群「熊孩子」中,最正經的那一個,他時常懷疑五條悟選學生的水准。

  天賦人品自不必說,伏黑惠懷疑的是五條悟有同類雷達,要不然帶的學生怎麼一個個都如此有「個性」。

  至於他自己,怕是裡面最正常的一個,值得考究的無非是他禪院的身份,是他早已死去的父親,那個男人。

  節日的夜晚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伏黑惠及時止住思緒,恰好口袋裡手機振動,拿出來一看,緊繃的神情柔和下來。

  能讓伏黑惠這般的人,只有他的姐姐伏黑津美紀,那是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姐姐:惠,聖誕節快樂。】

  點開手機屏幕,映入眼簾的消息預覽就是來自姐姐的節日祝福,伏黑同樣回了一句。

  回完,他在津美紀分享的動態中,看見幾張照片,除了今夜的煙花,還有人像照。

  照片放大,是他姐姐之前提過認識的新朋友,一對既是主僕又是家人的女生,似乎是學校旅游時偶然認識的。

  盡管年紀不相仿,相處起來卻很舒適,她們喜歡四處旅游,津美紀也向往,便成為了好朋友。

  而通過那兩人,津美紀又認識了另一對雙胞胎姐妹,同樣是旅游,姐妹花卻是監護人帶著四處游玩。

  伏黑惠曾見過對方的照片,巧之又巧的是,那位監護人是咒術界的人,且她領養的姐妹倆也是咒術師。

  他還記得當初的自己是如何擔憂姐姐出事,好在五條悟認出了那人的身份,告訴他對方並不會傷害他姐姐。

  不僅如此,他姐姐交到的朋友還能為她提供不小的庇佑,交際方面的運氣連五條悟都贊嘆不已。

  「拆禮物了,伏黑,快來!」

  在他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時,一股力量從他身後繞到身前,把他往某個方向拖,是滿臉笑容的虎杖。

  其他人已經圍聚在了擺放著禮盒的那片區域,就差他這個躲在一邊和姐姐聯絡感情的人。

  准確來說是學生們都聚齊了,老師們仍舊在各自的地方,沒有來湊這個熱鬧。

  為了保持神秘,准備禮物時,大家都沒和任何人通氣,同時,放禮物的時間也都默契錯開。

  托五條悟的福,美其名曰盒子太多拿著不方便,每個人都對應了一個大的禮盒,要求送給一個人的禮物就統一放進寫著對方名字的盒子裡。

  也就是說,除了送禮的人,沒人知道禮盒中的禮物具體都是誰放的,可以說期待值拉滿。

  各自拿了屬於自己的那份禮物,每個人都收獲了頗有分量的禮物,不管是誰都免不了好奇,紛紛打開查看。

  女生的盒子裡多是飾品、香水、娃娃等,比如裡香就收獲了Q版乙骨憂太玩偶、情侶掛件等,送她單獨的不如送雙人份的,誰都知道她和乙骨感情甚篤。

  釘崎收到了一直想要的包包和鞋子,還有其他平日裡提到過的東西,已經感動得「痛哭流涕」。

  真希收到的無非是咒具等提升實力的物件,其中還有保養武器的工具,總歸也是按需送。

  男生們那邊也差不多。

  經過至少半年多以上的相處,又是同為咒術師,對彼此的了解都不淺,同伴們需要的、喜歡的,在日常中只要用心,就都會知道。

  「師母,這是大家一起送您的禮物。」

  因時柒是今天才在眾人面前露面,她的禮物是學生們分開准備的,因此也沒有專門放在一個盒子裡,而是各自獨立包裝。

  虎杖作為代表,捧著一堆包裝精致的盒子,在其他人的注目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

  如果說原本時柒還有些殘余的醉意,現在也是完全清醒並冷靜,她剛還在安靜地當個觀眾,看他們拆禮物,哪想到這麼快就輪到自己了。

  面對一群人若有似無的目光,即使他們貼心地沒盯著看,她也能感覺到他們在等待。

  「看看吧,我也很好奇這麼短時間,他們能送什麼好東西呢~」

  五條悟安撫地握住她微涼的手,將他的熱量通過彼此接觸的地方傳遞給她,他的存在就是一劑強效鎮定劑。

  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期盼中,時柒一個個打開了盒子,裡面有甜品、發卡、優惠券等,甚至還有五條悟的眼罩。

  這次的眼罩不是七彩的,是正常的黑色,但,五條悟的興致被挑起來了。

  「是哪個乖孩子,把老師的『貼身』物品都弄到手了,還當著我的面借花獻佛?」

  沒錯,經本人認證,那塊布料不是新制成的仿品,而是正主的。

  話音方落,現場安靜如雞,時柒也沉默了,她也是真沒想到他們這麼勇。

  「算了,看在節日的份上,放過你們。」

  誰也沒料到,五條悟在質問之後,沒得到答案就改口放棄,選擇翻篇,幾人臉上出現錯愕。

  「怎麼都這麼看我,難道是故意想挨罰?沒聽過這樣的請求哎。」

  尾調上揚的問句,站在原地的眾人打了個激靈,搖頭後退,一概表示否認。

  意料之中,五條悟幾句話將死,讓圍著的學生散了,也還了時柒一片清淨。

  意外的插曲結束,時間也即將到達零點。

  准備散場前,有人提議拍照留念,夏油傑和硝子都沒意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彙聚,不過這回學乖了,視線都特意避開了時柒。

  「想拍嗎?」

  接收到學生們的眼神,五條悟低頭溫聲詢問時柒的意見,得到了幅度不大的點頭回應。

  於是,聖誕夜的結尾,以高專大家的大合照圓滿結束。

  照片中,一二年級的學生簇擁著中間的人,五條悟抱著時柒在最中心,兩邊是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一只鸚鵡在最後一刻落到時柒肩側。

  所有人都面朝鏡頭,面帶深淺不一的笑容,畫面就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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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咒迴)社恐也要拯救世界》作者:星期八的虛妄【完結】【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