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家有情郎 作者:林小力

nebula 2008-4-23 22:12

家有情郎 作者:林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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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幫她媽咪找到第二春,
    她才拐騙她媽咪跟她來看這無聊的演唱會,
    卻因一隻大白狗的出現而與她媽咪失散,
    也因而認識了他這個多管閒事的僑生。
    天真的媽咪竟然要他當她的家教!
    天資聰穎的她,哪需要他這個二愣子來教?!
    不過他還真好用,陪吃陪玩外帶保密,
    甚至在她媽咪出事時也多虧有他……
    好不容易確定了自己對她並非兄妹之情,
    他卻為了幫助寡母而回美國處理家業,
    五年來,礙於寡母的百般阻撓,
    他對她的情愛只能透過天天一束勿忘我,
    和一系列「Z」小說來傾訴。
    他終於逮著機會回到朝思暮想的她身邊,
    她對他不僅毫無反應、全然忘記,
    在他面前還親膩的直呼別的男人的名,
    她是在開玩笑?報復?還是……

nebula 2008-4-23 22:12




  「我要吃乖乖,五香、奶油兩種口味都要……還要一包水果豆乾……」小女孩偏頭想了一下,突然想到少了一樣,「對了,再來一瓶烏龍茶……嗯,這樣就好了。」她心滿意足的望著身旁的女子。

  小女孩身旁站著一位風情婉約的女子,她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髮,嘴角揚起一抹慈愛的微笑,「小如,這樣就夠了嗎?有沒有少其它的食物,像是……小……」她稍微提示了一下。

  「小魚乾,差點兒就忘了……」她一副「好裡加在」的拍著胸口,將頭埋進女子的懷裡,「媽咪,你真好,還記得我喜歡吃的東西。」她撒嬌的摟住母親纖細的腰。

  「好了,你乖乖坐在這裡等,媽咪去買零食,記得不要亂跑哦!還有不要隨便……」

  「和陌生人講話。是的,媽咪,我知道。」雖然這個叮嚀媽咪已經說過不下千萬次,但是聽在秋怡如的心裡依然甜蜜,因為這是媽咪對她的關愛,所以她一點兒也沒有不耐煩的表情。

  「那媽咪走了……待會兒見嘍!」

  秋怡如望著媽咪逐漸遠去的背影,原本天真無邪的笑容逐漸收斂,一張宛如七、八歲小女孩般的純真臉孔卻浮現一抹早熟的神情。

  這股憂鬱的神情早在幾年前就不時出現在她清秀的臉龐上。只有在她媽咪跟前,她才會將自己真實的情緒隱藏在內心深處,表現出屬於她年齡該有的表情好讓她媽咪安心。

  她記得那一年她九歲,大概是國小三年級吧!有一天在學校裡,同學嘲笑她,說她是個沒爹的孩子,她憤而對同學大打出手,結果……雖然略勝一拳,卻也驚動了媽咪。她永遠記得媽咪一臉歉意,拚命鞠躬向對方家長道歉的那一幕,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看見媽咪如此低聲下氣委曲求全的模樣。

  之後,媽咪將她從學校領回家,進了家門,她一言不發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眼無神盯著空無一物的前方,就這樣從傍晚坐到天黑,而自己只能無助的坐在她身旁,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粗魯的行為。

  沉悶的客廳只聽得見她們兩人的呼吸聲,整個空間凝聚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她的心情從無助、不知所措,隨著天色漸暗也愈來愈沉,因為她從未見過媽咪眼眸裡的那股空洞神情,完全感覺不出她任何情緒。

  終於,一個歎息聲從媽咪口中逸出,用一種哀戚、猶豫……的複雜眼神盯著她看,又歎了一口氣,才緩緩訴說那個人……或許該說是爹地的事。

  原來,那個人是個畫家,那年恰巧流浪到南台灣尋找靈感,而媽咪則是學校放暑假正好要回家。兩人在高雄車站恰巧坐上同一班車前往恆春,又很恰巧的比鄰而坐,短短兩個小時的車程,她被他的藝術家風采吸引住了,而他則相中了她清靈婉約的氣質。下車時,他邀她當模特兒,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也開啟了她往後苦日子的序幕。

  近兩個月的暑假,媽咪幾乎天天與他見面,他在畫布上一筆一筆畫下她對他的愛戀。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而她又一直以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身為畫家的他,終於在一吹醉酒微醺的狀況下,他響應了她的情,卻也種下了往後媽咪被逐出家門的種子。

  媽咪沐浴在感情被接受的喜悅中不過才五天,畫完成了,他卻告訴她,他要走了,因為他得到一個進修的機會,就這樣,揮揮衣袖不帶走任何雲彩離開了台灣。

  而回到學校的媽咪。傷心得渾然不覺自己身體的變化,一直到學期結束才發覺她肚子裡有了小孩。家人要她把孩子拿掉,她堅決不答應,生在南部望族家庭裡的她,是不容許有這種未婚生子的不名譽行為,那一年她十七歲,就在小年夜的那天……她被逐出家門。這些年來她獨自一人茹苦含辛把小孩拉拔長大。而那時她也不過是個比自己現在大幾歲的女孩罷了!

  可是最後媽咪卻緊緊抱著她,說:「小如,我從不後悔將你生下來,因為你是我和我愛的人所產出的新生命,因為你,我才能確實證明那年的暑假我真的愛過,那幾天的熱戀不是夢裡的情節。」她頓了一下,哽咽的說:「我愛他,但是我更愛你。」

  就在得知實情的那一夜,秋怡如將所有的繪畫工具全丟了,從此不再碰她最愛的繪畫,因為她不願身上有一絲一毫那個人的影子。

  她也暗下決心,不再讓媽咪擔心,因此,在媽咪跟前,她是天真無邪的小如,其它時候,她卻是一個不多話,冷眼旁觀世事的小孩。值得慶幸的是她身為乖女兒的角色依然扮演得很好,尚未露出破綻,當然這是她有技巧的錯開學校開家長會時間,否則早就沒戲唱了。

  至於她的演技有多好,端看今天就知道了。她一向最不屑偶像歌手的演唱會,但在得知化學老師會帶他侄子來看這場市政府舉辦的青春偶像歌手演唱會時,立即有意無意的向她媽咪洩漏她很想來看演唱會的訊息,誘使媽咪以為自已是帶著興致勃勃的女兒出門。

  其實若非為了幫媽咪尋找第二春,她寧可利用這難得的假日,待在家裡聽聽蕭邦的音樂,才懶得出來接觸這種單調的音符。

  想到這兒,秋怡如突然回過神,「奇怪,怎麼還沒見到人呢?」她踮起腳尖,眼神努力往四周的人群裡梭巡今天的目標,「怎麼還不見那位文質彬彬的有為青年呢?」他可是她犧牲假日來此的目的:

  「汪──汪──」

  秋怡如因身後的狗吠聲而轉過身。

  「天呀!哪來這麼龐大的動物……」她被眼前的動物嚇了一跳,「喂,你是狗嗎?」她兩眼直盯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汪-汪-」那隻大白狗像是響應她的問話似的吠了兩聲,又拚命的搖晃著那根有如雞毛撢子的尾巴。

  看它搖個不停的尾巴,她不禁有感而發說:「喂,你如果瞭解掃地的命令,我可能省事多了。」

  見大白狗非常友善沒攻擊性,遂蹲下身伸手讓狗嗅一下味道,一會兒,才輕輕撫摸它的身體。

  「你的主人對你可真好,把你全身的毛刷得光滑柔順不見任何毛球,可是怎麼放心讓你獨自跑出來呢?該不會是你頑皮,私自偷溜出來的吧!」

  大白狗舔了舔秋怡如的手,逗得她愈看愈喜歡這只全身毛都雪白的狗。

  大白狗趁勢將頭靠近秋怡如的懷裡,趁她一個不注意,大嘴一張含住了她塞在懷裡的袋子,它見袋子得手了轉身就跑。

  「喂!我的袋子,大笨狗!你竟然順手牽羊,可惡……」她緊追在白狗身後,嘴裡還不忘怒罵那只笨狗。

  大白狗不知是身軀太龐大,或者是故意放慢速度,總是維持一小段距離讓她跟得上它。

  終於在她體力略微不支時,白狗將袋子丟在地上,沒一會兒就跑得不見狗影。

  「呼……呼……大笨狗……你存心要我運動,居然……呼……讓我跑遍了整個中正紀念堂才將袋子還我……」秋怡如撿起袋子站在原地,雙睜直盯著大白狗消失蹤影的轉彎處,打算只要它再現身,馬上衝過去扁它一頓。

  直到她平穩了急促的呼吸,依然不見大白狗蹤影,才死了心回過頭張望目前身在何處:

  「完了!我忘了自己最沒方向感,剛才我是在哪等媽咪……怎麼看起來都差不多?」她盯著眼前的廣場不禁傻了眼。「看來只好先固定好位置,等媽咪前來領人了……就那裡好了。」她歎了口氣,走向不遠處的台階。挑了一個最高的位置坐下來,無奈地望著廣場上愈來愈多的群眾。

  她不禁懊惱自己不該去招惹那隻狗,這下又要讓媽咪擔心了。

  「大剛,你先去吃點東西填肚子,否則得等到十點多才有空吃喲!」

  「OK,那我去吃嘍!」

  舞台後方傳來對話沒多久,就見一位身穿休閒服的工作人員,手裡拎著一袋東西,努力從一片黑壓壓的人群中擠出來,往較沒人的方向走。

  「唉!這裡人終於比較少了。沒想到偶像歌手的魅力無遠弗屆,離正式開演時間還有兩個鐘頭,人潮卻已佔滿了半個廣場,到底是偶像們的魅力還是不用門票的魔力,竟能使最會遲到的中國人能早到……」他嘴裡嘀咕的同時,還不忘尋找最佳用餐處。

  一個身形孤單的小女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見她穿著深色的吊帶褲、米色的襯衫,一身大方得體的打扮本應該使七、八歲大的小女生更可愛,可是她那一雙落寞的眼神卻破壞了整體的感覺。

  秋怡如渾然不覺有道視線正在打量著她,更不知那道視線離她愈來愈近,她依然一臉無奈地盯著下面的廣場,尋找她媽咪的身影。

  「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裡呢?」

  直到身旁響起問話,秋怡如才警覺旁邊多坐了一個人。她望向聲音的來源處,謹慎的打量著眼前陌生人,見他清澈透明的眼睛裡淨是一片關心的神情,不像是不懷好意的人,也就懶得理他,她又回過頭來盯著廣場看,更抓緊懷裡的袋子,保持足夠的警覺性,注意身旁那位不明人士的舉動,打算他一有奇怪舉動,立刻拔腿就跑,畢竟。壞人並不會往臉上標示自己是壞人。

  不明人士像是響應她心裡的疑惑,不死心的又開口說:「妹妹,你不用怕,叔叔我並不是壞人,真的!你看這是我的工作證,我的名字叫屠力剛,是這場演唱會的工作人員……」他解下別在左胸前的證件遞了過去。

  她瞥了他一眼,接過他遞給她的證件,快速掃瞄了一下,「嗯。」

  只出個聲表示看了,又遞還給他。心想,虧他還是個大學生,難道不知道壞人的花招千奇百怪,誰知道他的證件是真是假?她冷冷的轉過頭去尋找目標。

  屠力剛見她依然冷眼相待,不知該喜該憂,喜的是她不輕易相信陌生人,憂的也是如此,雖然她有些難纏,但是能保有對陌生人的戒心總是個好習慣,可是話又說回來,她看起來的模樣……除了臉上那抹冰冷的神情。理應不超過十歲,以這樣的年齡卻有如此的猜疑心……不像個心理健康的小孩。

  他再接再勵試圖突破她的心防,畢竟,一個小女孩孤零零的坐在這裡,看起來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這麼點兒問題。

  他從袋子裡拿出了一塊麵包,撕了一半給她,自己則咬了一口另一半的麵包。

  待他吞下口中的麵包,才說:「小妹妹,你可以叫我屠大哥,或是像我的朋友一樣叫我大剛。你呢?你叫什麼名字。」說完他又咬了幾口麵包。

  她手裡玩弄著剛才接過來的麵包,眼神依舊盯著廣場,「秋怡如。」輕吐出這三個字後又雙唇再度緊閉。

  總算有點兒響應了,屠力剛趕緊趁熱追擊,「邱怡如?那我叫你小如好了,小如,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他問完話後,緊盯著她的雙唇,怕一不留意就錯過她的一言一語,剛才若不是他的注意力夠,還捕捉不到她的名字。

  她撇撇嘴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心想,這個呆頭鵝八成也和別人一樣弄錯了她的姓氏,「秋天的秋。」

  當她說完多餘的補充,才驚覺自已怎麼會有此舉動,以往她不都是懶得解釋嗎?今天是怎麼了?

  屠力剛得到她的更正說明,立即回了她一抹有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語氣略帶歉意說:「抱歉!我還以為是另一個邱,原來是秋天的秋。

  你的姓滿特別的……這樣好了,我改叫你小秋如何?」

  唉!要叫小如也是你,要喚小秋又是你,嘴巴是你的,高興怎麼叫就隨你吧!她心想。

  他見她沒開口反對就當她默認了,「小秋,你是來聽演唱會的嗎?

  你欣賞的偶像是哪一位呢?」

  她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這種直線條的音符?」

  「直線條……」他好笑的搖搖頭,「嗯,形容得很特別也很直接。

  既然你不是來湊熱鬧的,那是來這裡呼吸新鮮空氣嗎?」他擺明要追根究底。

  秋怡如實在受不了他的雞婆,反問他說:「你呢?」

  「我……你剛才不是看過我的工作證了,我是這次活動的工作人員,現在則是我的用餐時間,待會兒就得回到舞台前維持秩序了。」

  他啃完最後一口麵包,又從袋子裡摸出了兩瓶飲料,遞了一瓶給她。

  她反射動作的接過來,才訝然看著手裡的東西,「難道沒人告訴你,不可以吃陌生人的食物嗎?」

  「有呀!這種事眾人皆知嘛!」

  「那你怎麼還拿東西給我呢?」她心想,分明是誘使我犯規嘛!

  屠力剛喝了口飲料,才解釋說:「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已經稱你小秋,這樣還算是陌生人嗎?」他理所當然化解了她出的招數。

  哼!轉得還真硬,簡直是胡扯。

  「你……」

  「小秋,你可以告訴我,你在這裡出現的原因了吧?」他趕緊先下手為強,免得又要接她的怪招了,雖然很喜歡她的談話方式,但自己的休息時間也快結束,該速戰速決了。

  秋怡如已招架不了他的熱心,認栽說:「陪媽咪來。她去買零食,我追狗,兩人走散了。」

  她還真是惜字如金,不過也很勇敢,以她看來的年齡,和家人走散了,還能如此鎮定的坐在這裡,使他不禁要對她另眼相看……不對,他早就如此了,否則怎麼會還耗在這裡。

  「你媽咪如何稱呼?」

  天呀!秋怡如皺起了眉頭,他是血蛭嗎?問題一個接一個,待會兒,該不會連祖宗十八代都要背出來吧!

  他見她神情有絲不耐,連忙解釋說:「你告訴我你媽咪的名字,我才有機會運用特權上台試音呀!」說罷還對她眨眨眼。

  「秋玉潔。」她對他翻了個白眼,早說嘛!講話總是慢半拍。

  屠力剛像是聽見她心裡的嘀咕,說:「是你不讓我把話講完,就擺出不耐煩的表情,可不要怪我講話太慢哦!」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nebula 2008-4-23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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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他摸我頭髮的感覺和媽咪給我的感覺不太一樣,好像多了點兒。

  他見她眉頭深鎖,像是在思考什麼難題,誤以為她終於把心裡的擔心表現出來,不由得拉起她的小手拍拍手背,安慰說:「小秋,你放心,只要我登高一呼,憑這次舞台的音響設備,你媽咪一定聽得見,沒多久就會出現了。走吧!我們趕快過去。」

  她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心想,難道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秋怡如掙脫他的手,走回原位坐下,不理會他又繼續盯著廣場直看。

  屠力剛無奈的聳聳肩走向她,又揉了揉她的頭髮,「好吧!既然你不願當沙丁魚擠到舞台上,我只好單獨慷慨赴義嘍!」他拍拍她的肩說:「你乖乖坐在這裡,我請你媽咪直接到這兒找你。」

  見她點點頭,他才轉身離去。

  秋怡如看著他腳步逐漸離去才嘀咕說:「真是道德淪喪,難道他不知道女孩子的身體不可隨意輕薄嗎?」

  她嘴裡雖然批評著,心裡卻又因他頻頻回首望她,冒出了一股……

  奇怪的感覺,好像和他揉她的頭髮時感覺有點雷同。

  「來賓秋玉潔女士,您的小孩正在……」

  當秋怡如聽到從舞台那端傳出這段話時,心想,媽咪大概快出現了,她連忙調整自己的情緒,想辦法硬擠了兩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再用手搓揉自己的鼻頭,讓它看起來像是哭過有點紅的模樣。

  她從袋子裡拿出了一面小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嗯,效果不錯。」滿意的將鏡子收入袋中。

  她的手才抽離袋子時,就聽到一句熟悉的呼喚聲,連忙回頭站起身。

  「小如……」

  「媽咪……你終於來了,我……剛剛好怕……喲……」秋怡如衝進媽咪的懷裡,假裝抽咽的聲音。

  秋玉潔緊緊摟住失而復得的女兒,此刻的她終於能放下緊張的心情,不由得淌下兩行淚水,「媽咪找不到你時,也好害怕,好怕你會就此……不見……」她硬咽的說出剛才的擔心。

  台階上,一對年輕的母女相擁而泣,秋怡如原本需要硬擠的眼淚,在看到母親擔心的表情時,也不由得滑下兩顆淚珠,她心裡不禁自責自己又惹母親難過了。

  屠力剛廣擠完立即衝下舞台,努力穿越過一層層的人肉牆,往秋怡如的方向奔去,他遠遠看到一名女子緊摟著她,不禁加快速度衝過去。

  他在距離她們不遠之處停下來。仔細觀察那名陌生女子,「奇怪,她怎麼那麼年輕呢?」心裡不禁懷疑起她的身份。

  那名女子身著T恤、牛仔褲,長髮全編成一條瓣子放在身後,年輕得令人無法相信她會是一位母親,惟獨那張清秀的臉龐有幾分和小秋神似。

  為了確定她的身份,他向前走了幾步,「這位小姐,請問你為何抱著我妹妹?」

  秋玉潔逐漸平穩的心情,被突來的問話嚇了一跳,她抬頭看看四周,附近並沒有看到其它人,低頭看看懷裡的女兒,難道眼前的這位年輕人指的是:

  「先生,你是在問我嗎?」

  「嗯,你為何抱著我妹妹。」

  秋玉潔嘴角堆起了一抹職業笑容,鏗鏘有力的回答說:「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吧!小如是我的女兒,怎麼會是你妹妹呢?」她心想,這個年輕人太離譜了吧!連自個兒的親人都會認錯,若非自己待在服務久業久了職業使然,早就惡言相向。

  屠力剛望了一眼悶不吭聲的秋怡如,內心依然不減對眼前這名陌生女子的懷疑,實在是因為她這會兒的模樣與剛才的一派冷靜全然不同,反而是哭紅了鼻頭。一臉怯生生的神情。

  他全然不知,這道難題是秋怡如故意丟給他,藉機測驗他的反應。

  「這位小姐,你如何能證明小秋不是我妹妹,而是你的女兒呢?」

  「因為我只生了小如一個孩子,可不記得曾生過你。」她語氣已有些不耐。

  他見秋怡如仍舊不吭聲,為了她的安全,不死心的又說:「據我所知,小秋的母親是秋玉潔,你如何證明呢?」

  她訝異的望著眼前的年輕人,重新打量他。自己何時認識了這號人物怎會不自知?可是他卻又知道她的名字……看他一表人才,雖然只是身穿休閒服,但是他散發著一股令人覺得安全的氣息,感覺起來比他年輕的臉龐成熟、穩重。

  憑她的眼力,如果見過這個人,應該不會忘記呀!

  「我就是秋玉潔,」她從自己皮包內掏出了一張證件遞給他,「這是我的身份證。」眼神不解的盯著他,見他很認真的比對照片上的自己,不由得更加迷惑。原以為把證件拿出來就能破解對方的玩笑,或者他是以前認識的人,突然跑去整型了,自己才會認不出來,可是卻見他……

  屠力剛仔仔細細核對了身份證上的名字、照片,確定了她真的就是秋玉潔,可是小秋為何不開口解釋呢?他眼神狐疑的盯著秋怡如。

  「媽咪,你看我都嚇呆了,忘了告訴你,就是屠大哥上台廣播,你才能找到我的。」秋怡如見眼前的戲碼快演不下去了,捉住這個空檔趕緊插花澄清誤會。

  「原來如此。」

  秋玉潔鬆了口氣,完全沒想到為何她現在才開口說話,客氣的說:

  「原來是屠先生您的幫忙才讓我找到小如,其是非常謝謝你。」說的同時也彎腰做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秋女……小……」屠力剛要開口說不用那麼客氣,可是卻不知該用怎樣的稱謂才適當。

  「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不用太注意稱謂。」她看出了他的侷促,適時的替他解惑。

  「你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一點兒也不像證件上登記的三十一歲。」他笑著把證件還給她,「你比我大十歲,我該叫你一聲大姊才對,嗯……對了,叫你一聲玉姊如何?」

  「好,我只知道你姓屠,不知你的大名是?」原來他也有活潑的一面,她笑著等他自我介紹。

  「我叫屠力剛,屠夫的屠,力量的力,剛強的剛。朋友都叫我大剛,現在是大三的學生,今天……」他為了彌補剛才對秋玉潔的測試,詳細的介紹了自己。

  「大剛,真的很謝謝你的幫忙,否則小如可能會哭……」

  「玉姊,你太客氣了。」

  「哪裡,現在社會上像你這麼熱心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看來學校把你教得不錯喲……對了,你是修哪一科系的?」

  「中文系,我是華僑,獨自來台灣……」

  秋怡如望著眼前這兩個人一來一往聊得如此熱絡,也仔細聽他們的談話,準備在那個呆子洩她的底前,隨時打斷插播。

  她冷眼旁觀屠力剛,聽他是歸國華僑,心裡大歎,唉!原來是國外長大的小孩,難怪搞不清中國人的輩分關係,我稱他屠大哥,他卻叫媽咪玉姊,這到底是哪一國的關係呢?真虧他已經來台灣念了三年的大學。

  屠力剛眼神不經意瞄到秋怡如眼底的嘲弄,不禁鬆了口氣。這才是他之前看到的小孩,可是,她又怎麼會一副柔弱的模樣依偎在母親懷裡,而且還哭紅了鼻子,剛才地明明沒掉半顆眼淚呀!

  「原來你是工作人員。」

  「媽咪,我好累哦!我們可不可以回家,演唱會就不用聽了。」她細聲的撒嬌。

  秋怡如心想,再不打斷他們的閒聊,怕沒三兩下,屠大……不,該換個稱謂……算了,叫他阿剛好了,嗯,到時自己的底細不就會被阿剛給抖了出來。

  秋玉潔愛憐的望著懷裡的女兒,又再度向屠力剛道了一次謝,順便向他要了聯絡電話,打算找機會請他吃飯道謝,待拿到電話向他道別後,才牽著小如離開。

  屠力剛望著她們母女倆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裡正覺得有點依依不捨,卻見秋怡如不知對秋玉潔講了什麼話後,秋玉潔站在原地,而她卻跑向他。

  「小秋你……」他正訝異開口欲間原因,卻被她打斷了話。

  秋怡如神情嘲諷,說:「阿剛,虧你來台三年卻沒多大長進,拜託你把中國的倫常關係弄清楚,不要亂搞大姊、妹妹的關係,拜!」

  她為了把剛才憋了好一會兒的話一吐為快,才會在走了一段距離後,借口對她媽咪說忘了向屠大哥道謝,要她媽咪在原地等她,才能跑過來虧他。

  「你……」屠力剛還來不及反駁,就讓她給溜了。「天呀!現在的小孩都是這樣的嗎?什麼亂搞關係,這是什麼跟什麼……」他無奈的笑了笑,直到不見她們的身影才轉身望向舞台。「糟了!節目都要開始了,這回會被他們罵慘了。」

  他趕緊衝向那堵肉牆,途中還換來不少人的白眼和咒罵聲。

  「各位來賓,現在讓我們歡迎……」主持人愉快的介紹出第一位偶像歌手,換來現場一片尖叫聲。

  一場熱歌載舞就在中正紀念堂廣場展開,替時下課業壓力沉重的青少年舒解壓力,讓他們暫時忘了那些煩人的課業。

nebula 2008-4-23 22:12




  原想賴床多睡一會兒,卻被外面傳來的噪音擾得無法入眠,秋怡如只好跳下床到外一探究竟。

  她伸伸懶腰,睡眼惺忪的走向廚房,「媽咪,你今天沒排班嗎?怎麼還沒出門呢?」

  正在煮東西的秋玉潔回過頭看了眼女兒,又回頭繼續盯著鍋裡的食物,「小如,趕快去刷牙洗臉,出來正好可以開飯了。」

  看來,今天媽咪輪休,才有時間玩烹飪,唉!為人子女者,只好配合度高點兒,捧個人場,雖說媽咪煮的食物尚可人口,沾不上美食邊緣,不過倒是充滿了愛之味喲!

  秋玉潔自從懷了秋怡如之後,就一直在百貨公司賣男裝,這一賣就是十幾年,直到前幾年才升為組長,負責北區的專櫃。工作時間比以前長,也更忙碌,幾乎兩個月才能排到一天國定假日休假,平常雖然也有排休假,但是小如要上課,母女倆還是無法好好聚一聚,所以兩人就格外珍惜像今天的假日。

  秋玉潔見她從浴室走出來,連忙說:「小如,快來吃,稀飯要趁熱才好吃。」

  秋怡如見餐桌上除了一鍋地瓜粥,還有荷包蛋、空心菜及一盤黑黑的……

  「媽咪,這盤黑黑的東西是什麼呀?」她皺著眉頭,疑惑的盯著那盤黑漆抹烏的食物……是嗎?那是食物嗎?

  「這個呀……」秋玉潔夾了幾顆放人碗中,「這個叫做『樹子』,是櫃上一位小姐從南部帶上來送我的,聽她說這種東西甘甜味美很好下飯。」她解釋完就動手吃碗裡的食物。

  她一聽是別人送的,味道應該不曾太離譜,更何況是新的菜色,總得捧個場,意思一下,夾了一顆樹子放心的往嘴裡放。

  「天……」秋玉潔皺起眉頭瞇著眼睛,連忙吞了幾口稀飯。

  秋怡如見她媽咪奇怪的表情,已經來不及踩煞車,「媽咪…」她也連忙吞了幾口稀飯,沖淡口中的鹹味才說:「媽咪,怎麼那麼鹹呀?」

  「這……那位小姐明明說樹子可以和肉一起鹵,或和魚一起蒸都很好吃,怎麼會……我只不過想先吃原味,才……」她也不知道問題錯在哪兒。

  秋怡如若有所思盯著眼前那一盤「黑樹子」,她大概知道原因出在哪了。

  「媽咪,樹子原來就是這種顏色嗎?」她故作天真的問。

  「當然不是,那可是我倒了近半瓶醬油,花了一個鐘頭才讓醬油完全滲人樹子裡。」說到這件事,秋玉潔不免沾沾自喜,若非她的巧手,一個鐘頭哪夠讓樹子變了顏色。「可是,怎麼都是醬油的鹹味,甘甜味美怎麼都不見了……」她深鎖眉頭,思考自己是哪個步驟做錯了。

  「媽咪,或許……是你沒加肉或魚的關係,或許……你可以再問一下送你東西的那位小姐……」

  秋怡如實在不敢告訴她媽咪,鹵這一小盤東西不用放到半瓶醬油,但與其由自己說,還不如讓別人糾正她比較恰當,以免讓媽咪知道連這種小常識她女兒都知道,而她卻……

  「也好,再問清楚點,否則冰箱裡還有一包樹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小如,這一盤就不要吃了,吃其它的菜……」秋玉潔心想,明天上班就問清楚樹子的料理方式,還有,樹子好像不單叫樹子,好像……該有三個字,順便再問樹子的正確名字好了。

  飯後,秋怡如幫她媽咪收拾碗筷。

  「小如,算算時間,你也快升國三了,再過一年就要聯考了,我看……該幫你找個家教……」

  秋怡如聽到此處,手一滑,原本在手裡的碗一不小心就滑到水槽裡,她連忙撿起來仔細看了一眼,喃喃自語說:「好裡加在!沒裂……」

  「怎麼了?」秋玉潔聽到廚房傳來鏗鏘響聲,連忙走了過去。

  「媽咪,沒事啦!剛才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碗掉下去,還好沒破。」

  「沒事就好。」她接過秋怡如洗好的碗用布擦乾,「對了,小如,我剛提的事你覺得如何?」

  她撒嬌的說:「媽咪,太早了啦!人家都還沒升國三,就得補習嗎?」她可不想將所有時間都和課本綁在一起。

  秋玉潔摟著女兒的肩說:「一個禮拜一次就好了,先利用這段時間讓你暖身適應一下,再過幾個月你就升國三了,到那時你也差不多適應了,剛好可以調整上課時數,這樣你也比較不會感到課業壓力重……」

  秋怡如見她媽咪眼神充滿幻想美景的神采,知道她正對自己的理想規畫而沾沾自喜。

  看來,這回逃不掉了!每吹她媽咪眼裡綻出這種光芒時,就算是死馬她也當活馬醫,唉!苦難的日子來了。

  她勉為其難說:「好吧……可是一個禮拜只能上一次課哦!而且時間不能超過三個鐘頭哦!」既然推不掉,也只能先下手為強將苦難時間減短。

  「呢……好吧!那就三個鐘頭,至於訂在禮拜幾,等找到老師再商量……」對了,可以找「他」呀!秋玉潔突然想到了一時之選的人,就不知他有沒有時間,肯不肯……有了!

  秋怡如見她像是中了頭獎般,眉開眼笑的走回房裡,不曉得她又想到了什麼計畫。

  「唉!為人子女者,只有多加配合了。」她無奈地搖搖頭,哀悼即將失去的自由。

  「來……多吃一點……」秋玉潔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人屠力剛的碗中。「雖然不是我親手做的,但這家餐廳的菜色可是好得沒話挑……」

  秋怡如聽她媽咪的言下之意,好像說自己的手藝也不差,其實……

  她抿抿嘴冷眼旁觀望著眼前的「他」,沒想到自己會再次見到他,本以為那次之後,就不可能再與他相逢,可是卻……

  秋玉潔熱絡的招呼完他用餐,回過頭夾了一塊雞肉給她女兒。「小如,你不要光吃飯,菜也要記得吃。」

  她露出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說:「遵命!媽咪,你也多吃點兒,不要光夾菜給別人嘛!」

  「好……好……」秋玉潔見女兒也了塊肉給她,感動得沒注意到女兒話裡有何不妥。

  屠力剛笑笑的看著眼前母慈女愛的畫面,卻也沒錯過秋怡如的暗諷。

  他不以為意的低頭吃飯,這菜還真不錯,待會要記得問玉姊這是哪的外燴。

  「大剛,我早上在電話裡和你提的那件事……你考慮得如何?」

  秋怡如沒料到今天的假日,會是以陪這個呆頭鵝吃飯為收場,唉!

  真是可惜了眼前的這桌菜,有他在頓時胃口大失,還得提心吊膽的擔心他會不會突然說出那天的事。

  「那就這樣說定了。」秋玉潔滿意道。

  說定什麼?秋怡如回過神才發現,剛才恍惚中好像少聽了一段重要的話,她正暗自揣測會是何事,沒想到馬上就得到那個該死的答案。

  「小如,以後每週六上完課要早點回家,可不要讓大剛在門外空等喲!」

  不會吧?他……居然會是那個……她瞪大雙眸,吃驚的望著眼前這兩人。

  秋玉潔慈愛的目光鎖住目瞪口呆的女兒,看情形,剛才的討論她大概沒聽進去,不知神遊到哪去了。

  「我剛才請大剛每週六下午來家裡幫你上課,你可不能亂跑喲!」

  秋玉潔揉揉秋怡如的頭,「大剛說先幫你上英、理、數……」她將剛才討論的事一一細說。

  屠力剛帶著玩味的眼神盯著眼前的小女孩,清湯掛面的秀髮再配上她吃驚的表情,那模樣實在可愛極了,令他也想伸手摸摸她的秀髮。

  敢情這小妮子尚不知他即將要來當她的家教,所以才能窺得她驚惶失措的模樣,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容,看來,以後有得玩嘍!

  秋怡如見他嘴角那抹詭異的笑容,沒由來得心裡一陣冷顫,天呀?

  以後日子就難熬了,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白他一眼。

  秋玉潔此時正巧起身,沒看到秋怡如那一抹不友善的眼神。

  「你們倆先聊聊、溝通一下,廚房裡還煮著紅豆湯當飯後甜點,我進去瞧瞧。」

  待她媽咪不見身影時,秋怡如才開口說:「你為何答應?」她冰冷的語氣已不復適才的驚慌。

  屠力剛聳聳肩、挑了挑眉說:「我正巧有空,更何況玉姊的盛情難拒,所以就……」他抿抿嘴,強壓下心中笑意,心裡偷加了一句: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你,你人前人後的兩種模樣勾起我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你……」秋怡如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禁為之氣結,她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突生的不悅。「阿剛,看來以後我們鐵定要配合一段時間,若你希望我乖乖配合你,請你「千萬」……記得哦!是千萬不可在我媽咪跟前亂嚼舌根,否則……」她斜睨了他一眼,才接著說:「否則你、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屠力剛正欲反擊.「你……」

  倏地,廚房竄出一陣劈哩咱啦的破裂聲。

  「媽咪--」

  「玉姊--」

  兩人不約而同衝向聲音來源處。

  在廚房的水槽前只見秋玉潔木然拿著一個圓圓的東西,水槽內、地上到處可見碎玻璃。

  屠力剛趕緊走過去將水流個不停的水龍頭關上,小心的繞過玻璃碎片,把吃驚中的秋玉潔扶到一旁,「小秋,吸塵……」

  「拿去。」

  秋怡如早已將吸塵器拿過來,正打算自己來,現場既然有人效勞,她當然樂得輕鬆。

  「媽咪,你有沒有傷到?怎麼會這樣……」

  秋玉潔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應該沒傷到,至於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清楚,我只記得正想將紅豆湯端出去,卻看到這個鍋蓋被紅豆湯濺得到處都是污漬,才想把它洗乾淨再端出去,誰知道……鍋蓋才碰到水……它就爆了……」她一臉茫然的盯著手裡僅剩的東西──鍋蓋把手。

  秋怡如翻翻白眼,唉!看來媽咪用大鍋蓋蓋小鍋子煮東西,而火又把玻璃鍋蓋燒得太熱,不用說,這一澆上冷水的後果。

  她咬著下唇防止口中逸出歎息聲,無奈的將她媽咪手裡的東西拿過來丟掉,「媽咪,你要不要回房裡檢查一下身體有沒有被玻璃劃傷?」

  秋玉潔這才回過神說:「大剛,不好意思還讓你……」

  「沒關係,玉姊,你還是進去看一下有沒有傷口,這裡我來收拾就好。」

  「那就麻煩你了,我一會兒就出來。」

  秋怡如見她媽咪走遠,才歎了口氣,將垃圾桶遞給他。

  屠力剛接過她遞來的垃圾桶,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個家到底是誰照顧誰呢?這個謎題愈來愈吸引他了。

  「那這類型的題目,你會嗎?」

  「嗯。」

  「這種呢?」

  「嗯。」

  「這種呢?」

  「嗯。」

  寂靜的客廳裡一直反覆出現這兩句男問女答的句子,男聲總是捺著性子問,而女聲則是有絲不耐煩。

  他直盯著眼前這位才十四歲的小女生,想從她無聊的表情中發現一絲一毫的不確定神情,但是卻尋不著。

  良久,他才輕歎了口氣,「既然這些類型的題目你都會,為何你上次學校的段考,所有科目都只維持在六十幾到七十幾分這中間呢?」

  笨!難道你不知道要故意拿這種分數,遠比拿高分還要費心神呀!

  但她沒將心神表現在臉上,只是聳聳肩表示「莫宰羊」。

  「好吧!既然如此,為了能徹底瞭解你的程度到哪,先幫你做個測驗再作打算,否則我還其不知該如何下手呢!」

  他抽出那三張原本只是以備不時之需的考卷遞給她。

  她接過來快速翻閱了一下,一會兒,抬頭問:「阿剛,你確定要考這些題目?」說的同時,眼神不忘鄙睨那幾張考卷。

  他點頭肯定說:「嗯,不這麼做,我不知你的實力如何。」

  「OK,如果你要我認真寫這些題目……有個條件。」她兩手一張,將身子輕鬆的往椅背上靠,一副「答不答應隨便你」的表情。

  「你說說看。」他倒想知道這小妮子想耍什麼把戲。

nebula 2008-4-23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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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你只要不將我的考試成績透露給我媽咪知道就行了,在她面前隨便你要說「還不錯」、「有進步」或是「有待加強」,像這類型的字眼都行,但是,就是不可以說出實際分數,如何?」她坐起身盯著他等待回答。

  「為什麼不能告訴你媽咪呢?」他好奇的問。

  「我有我的理由,不便告訴你。你的回答呢?」秋怡如環抱著雙手,依然盯著他看。

  看情形得先答應她才能取得彼此間的共識,否則今天才第一天上課就掛了,那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太順了,唉!原因以後再慢慢探查吧!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憑實力作答。」

  她眼神直望入他的眼底,欲確定他這句話的真實度。

  屠力剛像是響應她眼神的探尋似的說:「你放心,我屠力剛說到做到絕不反悔。」說完伸出他的右手,欲與她擊掌訂約。

  她再望他一眼說:「我秋怡如一向重承諾,但是,一次……只要一次讓我得知你洩了密……那可不要怪我亂來哦!」說完隨即伸出右手擊向他的手。

  「啪!」空中的一響訂下了往後的和平協議。

  他的大手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兩人眼神在空中交會凝視。

  她愣了一下,才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啐!難道他不知道女孩子的手不能隨便亂牽的嗎?

  屠力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三份考卷,如果不雞蛋裡挑骨頭,可算是張張都滿分,他有點不信,硬是再巡了一回,卻和原來結果一樣。

  他無力的抬起頭望向她,「憑你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家教呀!」

  「沒法子呀!媽咪的愛心我無法拒絕:更何況有家教也好。」她剛才突然想到,若是由家教來整理考古題,自己平常不就省事多了,合算下來反而還多了些自由時間。

  「那你希望我教你什麼,未來的課程?你該不會連老師沒教的課都會了吧!」他張大眼睛等她回答。

  「我又不是天才兒童,哪能無師自通呀!」她沒好氣的看他一眼,「這樣好了,你幫我複習一、二年級的功課……呃,我是說,畢竟你曾參加過聯考,比較瞭解出題方向,你可以抓一些題目讓我練習,好訓練我解題的速度、能力。」秋怡如一臉無辜的靜待對方響應她的提議。

  「這……」

  收集試題好像不該是老師主要的工作,可是……她的提議也沒錯……但……

  「其實我能輕易的解決剛才那堆題目,不過是因為那些東西在課堂上老師都教過了,而我在上課時間都很專心,所以才解得出來罷了!」

  他疑惑的看著她,說:「只有上課專心……難道你平常都沒事先預習或事後複習嗎?」

  「阿剛,你少土了,一大堆習來習去的,你不累嗎?一天不過才二十四小時,扣掉睡覺時間七個鐘頭,也不過剩十幾個鐘頭,這其中已經花了十一、二個小時在學校的上課、做功課上,僅餘的四、五個鐘頭當然是腦細胞的自由活動時間嘍!」她義正辭嚴說出自己的觀點。

  「腦細胞的自由活動時間……你……這段空檔都做哪些活動呢?」

  他好奇的問。

  「當然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呀!」

  「例如……」

  又來了,他怎麼那麼喜歡追根究底?秋怡如不耐煩的翻個白眼。

  「聽音樂、逛書店、看畫展……反正就是這類的活動。」她捺著性子舉出幾項。

  屠力剛聽了她的活動內容,詫異的望著她,「看畫展」她不是才十四歲嗎?

  秋怡如點頭說:「對呀!畫展要平常時去看才能從容不迫,假日去,算了吧!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不過是去當罐頭裡的沙丁魚罷了!」

  自從她有一回利用假日時間去看畫展,有過那種經驗後,她就不再當傻瓜了,反正大部分的畫展不是門票很便宜就是不用錢,大可每場展覽都分個幾天把畫看完,這樣才能盡興。

  「呃……」他對於她的正當活動的理由提不出任何反駁。

  「阿剛,你說哩!我剛才提的上課方式是否可行?」她趕緊言歸正傳,免得愈扯愈多洩了自己的底。

  「好吧!就暫時如此,等以後想到別種方式再改好了。」

  千萬記得提醒自己,不要因為她年紀小因而小覷她,起碼她比他更會安排自己的生活。

  「咕嚕--咕嚕--」

  秋怡如低頭看看自己發出聲音的肚子,再抬頭向眼神充滿笑意的他,「阿剛,你的工作已經超時了,還不休息嗎?」

  屠力剛瞄了一下表,原來已經六點多了。

  「小秋,玉姊什麼時候下班呢?」

  「週末、假日通常是十點多到家,有事嗎?」

  「那你晚餐都吃什麼?」

  「當然是飯呀!」

  「不是,我是指你都到哪用餐。」

  哦!又來了,追根究底的傢伙,秋怡如歎了口氣說:「大部分是自己煮,有時候是到外面吃。」

  原來如此,難怪她一副發育不良的模樣,上回他才會把她看成七、八歲小女生。

  「請問,阿剛先生你還有其它問題嗎?我的肚子已經抗議很久了。」

  她抱著肚子,安撫裡面的怒吼聲。

  屠力剛迅速把書收好,寫了張紙條壓在桌上,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薄夾克。

  「走吧!」他坐在椅子上等她行動。

  她眉頭緊蹙,眼神不信任的望著他,「不會吧?你該不會現在想來段校外教學?」

  他露出和煦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發,說:「小秋,我看你真的餓昏頭了,才會異想天開,我們是要去吃晚餐,你想到哪去了!」

  秋怡如依然穩如泰山,黏著椅子一動也不動,「拜託!你要吃飯就快去吃呀!怎麼還坐在這裡呢?別耽誤你、我的時間了,我還得煮飯才能餵飽肚子耶!」肚子餓使她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

  「天呀!我們不過相差七歲,之間難不成真有一道鴻溝嗎?」他無奈的搖頭,心想,還真難溝通,再說她煮的食物能吃嗎?

  他站起身,「我的意思是說……你和我一起到外面用晚餐。」說話速度放慢,總該聽懂了吧!

  「心領了,冰箱裡還有菜,我不想浪費錢到外面吃。」她媽咪雖然有給她伙食費,但能省則省,否則她休閒活動用的錢哪來,雖然可以向媽咪拿,但是她已經夠辛苦了,怎麼還能加重她的負擔呢?

  他見她低頭沉思,以為是擔心玉姊回來會找不到她,遂說:「放心,我已經留紙條給玉姊,告訴她是我請你出去吃飯,你不用擔心她回來會找不到人,搞不好你還會比她早到家。」

  「請……」她有沒有聽錯呢?「你……你是說由你付錢請客……」她抬起頭瞪大雙眸望著他。

  「Yes,是的,沒錯,你想吃什麼都可以。」屠力剛用力點了個頭,作勢請她起身。

  秋怡如跳起身來,說:「早說嘛!有人出錢請客,怎能辜負人家的一番美意哩!」說完就衝進房裡拿了背包跑出來,然後她笑咪咪說:「走吧!」

  屠力剛沒想到「請客」這個字眼,竟能使死氣沉沉的她一躍為之神清氣爽,其懷疑她是否很少上館子。

  他搖頭笑笑的揉了揉她的發,「走吧!你想吃什麼呢?」

  呵……呵……太好了,好久沒有花別人的錢吃大餐了,她眉開眼笑的說:「當然是客隨主便嘍!聽說法國菜不錯,歐式自助餐也不差……」

  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漸融人擁擠的街道,沒一會兒就不見蹤影了。

nebula 2008-4-23 22:12




  自從屠力剛得知秋玉潔上班時間不固定後,他每個月都會向她拿一張她的班表,只要晚上有空,都會來秋家陪秋怡如。起初,他的想法是認為一個小女孩晚上單獨在家不安全,一段時間後,卻因為秋怡如的興趣和他差不多,反而樂得天天泡在秋家與她談古典樂、電影。當幾位和他較親近的同學戲稱他正在培養未來老婆時,全被他嗤之以鼻說:「沒法子,誰教你們的內涵不如一個小女生,怎麼啦!羨慕我有一位忘年之交呀?」就這樣擋了回去。

  秋玉潔則是欣慰自己沒看錯人,替女兒找了一位亦師亦友的人,她曾私下偷偷的想,若非小如還小,談這些早了點,還真想把大剛相來當女婿。唉!可惜不是生在古代,否則這種年紀早可以論及婚嫁了。

  秋怡如對於突然冒出來的同伴,剛開始有點不習慣,但看在他是個華僑,親人都不在身旁,只好勉強接受慢慢適應了,不過……好人總是會有好報,呵……平白無故多看了好幾場電影,後來連音樂會的門票都省了,呵……呵……「不習慣」,這是啥名詞呀!怎麼字典裡找不到呢?

  就這樣他們各得所需平安度過了一年多。

  「上了……太好了,上了……」

  人群裡傳來一陣直可驚天地泣鬼神的呼叫聲,幾乎壓過另一道微弱的女孩聲。

  「媽咪……你的音量……」秋怡如扯丁扯母親的衣角藉以引起她的注意。

  處於興奮狀態的秋玉潔這才警覺自己身在何處,伸手摀住嘴,心虛的瞟了瞟周圍的人,但心裡那股身為母親的驕傲,令她無視眾人奇怪的眼光,再次瞟了一眼榜單上的名字,才心滿意足拉著女兒的手,從人群中退了出來。

  她笑得闔不攏嘴,喜孜孜望著女兒說:「小如,沒想到你真的考上北一女了!前兩天大剛告訴我,他預測你會上第一志願時,我還不太相信,沒想到……這是真的……」

  秋怡如一副「她也沒想到」的表情,嚥了口唾液說:「媽咪……

  「小如,媽咪可沒看低你的意思喲!實在是以你往常及格邊緣的成績,卻能考上第一志願,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看來要歸功於大剛的指導……哦,當然還有小如你的努力嘍!」她說話的同時還伸手揉了揉秋怡如的頭髮。

  秋怡如正想找個借口解釋她前後不一的成績,卻讓她媽咪先自圓其說了。她鬆了口氣,心想,還好媽咪沒懷疑我突飛猛進的成績,雖說這回的考試成績是光明正大得來的,但以前為了掩人耳目的平凡成績可是自已算計來的。

  她順著母親的話意,接著說:「媽咪,你不要忘了,還有你的悉心照顧和鼓勵,我才能安心的做最後衝刺,再加上我今年的考運不錯,才能得到這個結果喲!」

  沒錯,若不是她媽咪每日一鍋的藥膳,她可能沒法考到比自己預期的成績硬多了近三十分,拿下了這一屆的榜首。這可不是因為吃了藥膳產生的功效,而是每當自己面對一大堆考古題昏昏欲睡時,卻因為藥膳奇特的味道提了神,至於那一鍋鍋的食物哪去了?呵……當然是進了阿剛的肚,肥了他的身。只要一想到阿剛吃東西時那副「猶頭結面」的表情,就令人噴飯大笑,想當然爾,自然神清氣爽地多K了一堆試題。

  「嗯,也對,考試除了憑實力,多少也和運氣沾了點關係……對了,先打個電話和大剛約個時間,我們大夥兒慶祝一下……」

  秋玉潔才說完就發現眼前不遠處有一具公共電話,二話不說就衝過去拿起了話筒,按下熟悉的電話號碼。

  秋怡如歎了口氣,「唉!拿下榜首實非我所願。」她抿了抿嘴慢慢向前踱去,心想,考上北一女對她來說有如探囊取物,但是榜首這份意外卻會讓她以後事事引人注意。也罷!以後再想法子解決,能讓媽咪那麼高興,算是這份意外的附加價值吧!

  秋玉潔掛上電話,轉向站在身旁的女兒說:「OK了,就敲定明晚,我們叫外燴來吃,再買個蛋糕來慶祝,小如你覺得如何?」

  她撒嬌地偎入母親懷裡,「媽咪,這樣的安排就很好了呀!」

  「唉!你這孩子還真容易滿足……」秋玉潔摟著女兒的肩,頓了一下說:「你唷!一點也不像別家的小孩般動不動就討賞,成績考得那麼好還悶不吭聲,你想想看有沒有想要什麼東西呢?」她憐愛的捏了捏女兒的鼻尖。

  「媽咪,你不用送我東西了啦!該有的我都有了呀!」

  「不行,得送你一份有紀念價值的禮物,畢竟,你這回的成績太……嗯……送你什麼好呢?」她側頭沉思,心裡反覆想了幾樣東西,卻又一一刪掉,認為不太實際。

  秋怡如噤若寒蟬不敢吭聲,怕一不小心,將她媽咪又引到「成績」

  那檔事去。

  秋玉潔亂瞟的眼神突然定格在前方的一棟建築物,她倒抽了一口氣,「有了,幫你和我買份保險。」

  「保險?」秋怡如疑惑的問,不禁奇怪媽咪的突發奇想。

  「嗯,前陣子我櫃上有一位小姐的父親出了意外,她家裡的經濟頓時陷人苦境,還好她大姊從國外趕回來,才知道,原來早在幾年前她大姊就幫父母親買了保險,這才解了她們的燃眉之急,否則……」她歎了口氣,「唉!人生無常呀!」

  秋怡如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她略微慌恐盯著母親,「媽咪你……」

  「傻孩子……」她揉了揉女兒的頭髮,又接著說:「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只不過有早晚之分而已,不要怕去面臨這些經歷,反倒是先做好預防,生活才能過得更自由愜意無後顧之憂呀!」

  她拉著女兒的小手,指向前方,「你瞧,眼前就有一家保險公司,我聽說這家公司的產品還不錯,咱們進去研究一下吧!」

  秋怡如強壓下心裡的那股不安,握緊母親溫暖的手,隨著她媽咪進人那棟建築物裡。

  兩個小時後──一大一小的身影從一棟大樓裡走了出來。

  「小如,這兩份保單我會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裡,你……」

  「媽咪──」

  雖然經過剛才那位顧問的洗腦後,讓她對保險已經不再那麼排斥了,但還是有這麼一點兒忌諱,偏偏她媽咪的語氣又好像是……

  「好……好……不談這些,我們回家吧!待會兒經過巷口那家麵包店,我們去訂個蛋糕,明天我下班時再去拿,還有……大剛明天下午就會來我們家,你先和他討論菜單,想吃什麼就盡量叫沒關係,呃……記得幫我點一份『五更腸旺」喲!」

  「遵命,母親大人。」秋怡如對她媽咪行了一個童軍禮。

  「其實……我剛才只不過想要你幫我記得保單放在哪,免得時間一久就忘了……」秋玉潔又重提剛才沒講完的話題。

  「媽咪──」她隨即發出抗議聲。

  「好啦!這回真的不提了。」

  秋玉潔摟著女兒的肩往公車站牌走去,其實她也想永遠都能像現在這般摟著女兒弱小的身子,但是小如早晚總會長大吧!那時她有自己的生活要過,而自已呢?

  她望著眼前熙攘不絕的人群,心想,日子還長得很,慢慢想吧!總有自己以後能過的生活。

  「大剛,你待會兒和小如先訂菜,我今天會提早下班……沒關係,你們先訂,不用客氣,你可是個大功臣喲!呵……小如以後就拜託你了……當然嘍!好,三年後我們等著慶祝她進人T大……啊……抱歉!我有客人了,回去再聊,拜拜!」

  秋玉潔匆匆掛上電話,迎向正在看衣服的客人,「你好……」她面帶微笑一一向客人作介紹,沒一會兒,就送走提了兩大袋衣服的客人。

  「阿娟,昨天那張報表改好要記得傳回公司……」她對櫃上小姐交代了些瑣事,便拿起皮包離開百貨公司。

  站在路口等綠燈的她,百般無聊盯著眼前絡繹不絕的車輛,心想,一轉眼小如都已經十六歲了,這十六年來所攢的錢也只有那一間房子,什麼時候才能買輛車代步呢?七年的時間應該夠存一輛好車吧!正好可以送給小如當大學的畢業禮物。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微微露出笑容。

  「唉!如果……他在的話,就不用等那麼久了,如果……當初他沒走,今天該是一家三口共同慶祝的時刻……」她喃喃自語,嘴角的笑容早被一抹悲傷取代,秋玉潔用力甩甩頭,「嗯……怎麼今天突然想到……不是早已下定決心要忘了他嗎?」她抿了抿嘴,抬頭正要看前方的號志燈,餘光卻瞟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會是他嗎?」

  「你……」她見那個人逐漸被人群吞沒,身子不由自主衝向對街,想要證實心中的猜測,卻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更沒注意到現在號志燈正要轉換。

  路口的另一端,一輛紅色跑車捺不住性子等變綠燈,迫不及待加足馬力衝了出去。

  「呯──」一聲巨響,一具身體宛如殘缺的布偶,從馬路中央被彈向空中。

  「啊──」

  秋玉潔渾然未解乍起的驚叫聲,只知道自己被拋向紅紅的天際,心想,好美的夕陽啊!多久了,有多久沒好好欣賞這美景了?她正想伸手捉住近在眼前的紅雲,突然眼前一陣白光,意識隨即墜入永無止境的黑暗中。

  原本車水馬龍的街道,此刻宛如一幅靜止不動的風景畫,眾人皆伸手摀住嘴盯著十字路口中央,那具一動也不動的身子。

  鮮紅的液體從她的額際緩緩滲出,順著慘白的臉孔滑落在白色的斑馬線上,染紅了路面的白漆,正好和天際的紅霞相互輝映。

  眾人渾然不覺有一隻體形超大的狗背上馱著一個人,悄然的離開現場。

  感覺好像過了很久,不遠處傳來了警鈴聲,才劃破了這個靜止的畫面。

  「今天的夕陽實在太紅了,紅得有些詭異。」屠力剛喃喃自語,不一會兒就收回遙望天空的視線,轉向身後的秋家大門。

  「叮咚──叮咚──」

  秋怡如望穿秋水的雙眸,因響起的電鈴聲而綻現一片亮光,身子蹦蹦跳跳衝去開門。

  「瞧你一臉興奮,該不會又有大補帖要推給我吃了吧?!」

  屠力剛伸手揉了揉她的秀髮,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以往只要是她要請他吃大補帖,就是這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只要一想到過去這半年來,幾乎天天吃的大補帖,喉間不由冒出一股酸氣。唉!若不是怕小秋會吃壞身體又怕傷了玉姊的心,他對那種東西可是敬謝不敏。

  他吞了口唾液,壓下喉頭的酸味,小心翼翼的逐字陳述心中的疑問,「小秋,今天……應該沒有……大補帖吧!」說完又嚥了口口水。

  秋怡如伸手順了順被他撥亂的頭髮,將及肩的髮絲塞在耳後,才慢條斯理的說:「嗯……好像有……才怪,呵……瞧你緊張的模樣,真好……呵……」

  他愁眉苦臉的模樣雖然已經看了不下百次,但她依然每看必笑。過去那段悶得令人喘不過氣的考前衝刺,好在有他那張令人發噱的表情,因而紓解了不少悶氣。

  看他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她開口保證說:「你放心,今天真的沒有大補帖,你快點兒研究桌上那張菜單嘛!我肚子都已經咕嚕咕嚕叫了。」她兩手抱著肚子,撫平裡頭發出的聲音。

  他拿起桌上的點菜單,「咦!怎麼還是空白的,小秋你怎麼沒先點呢?」

  她嚥下口中突增的唾液,「我不敢看。」

  「咦?」他疑惑的望向小秋。

  她無奈的聳聳肩,走到另一頭的沙發坐下,「我怕看了,會玷污你的手。」見他依然不解,她又說:「如果我先點了,那你現在手上拿的那張菜單會沾滿某種液體。」說完她隨即端起桌上那杯不知已經是第幾杯的開水,喝了幾口藉以澆熄肚皮裡的抗議。

  屠力剛見狀不由得輕蹙眉頭,「小秋,你該不會又中午沒吃了吧!」語氣有絲不悅。

  看情形,這小妮子依然不改舊習,只要一聽有大餐吃。她當天必定省了其它頓。

  她吞吞吐吐回答,「嗯……其實,嗯……我中午還不餓……」

  「所以就沒吃飯是吧!」他主動替她接下面的話,見她還唯唯諾諾的點頭表示肯定,他不禁為之氣結。

  他深深歎了口氣,平息心中那股無名火,無奈的搖頭說:「下回不可以再虐待自己的胃。」見她順從的點頭答應,又說:「我先下碗麵讓你止饑,否則等到外燴送來也是兩、三個鐘頭以後的事了。」說完又歎了口氣,隨即走進廚房。

  她望著屠力剛的背影逐漸遠去,才小聲吐出剛才含在嘴裡未說的話,「除了中午沒吃飯,其實早上我也只喝了一杯牛奶……唉!我的填充計畫又被他戳破了,可惜今天的忍耐……其是功虧一簣。」

  秋怡如解決掉麵條後,改拿湯匙喝了口湯,「嗯,今天的海鮮麵湯頭夠鮮。」說完隨即一口接一口延續舌尖的鮮味。

  屠力剛滿足的望著正在品嚐湯頭的女孩,曾幾何時,自己開始喜歡看她吃東西的模樣呢?

  好像……大概是一年前吧!無意中得知她經常三餐沒按時吃,從那時開始,他就洗手做羹湯常下廚煮東西給她吃。呵……起初還被她批評得一文不值,差點兒怒眼相視不想動手做了,漸漸的她口裡會吐出一兩句讚美聲,他又如獲至寶努力鑽研那些她不知至何處抄來的食譜,雖聽她說曾自己煮東西喂肚子,但是誰知道呢?一個小女孩能弄出什麼食物來呢?

  呵……此孺子可教也,終於盡得為師真傳,雖談不上青出於藍勝於藍,卻也能在十分鐘內端出一碗充滿海之味的湯麵,呵……想當初他可是連太白粉、麵粉都分不出來的人喲!

  呵…,不錯、不錯,沒枉費過去這段日子的犧牲及批評,可不是嘛!犧牲自己的胃口強就他初學的作品,還得仔細琢磨批評的字眼,讓他知道如何改進卻又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的廚藝比他強過數十倍,否則哪能多一位免費的廚師。說起來……阿剛未來的老婆還得要感謝我調教她老公,才能讓她娶得……哦……不是娶,是嫁得一位廚藝超強的新好男人,秋怡如嘴角不由得綻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不禁因她滿意的笑容而喜上心頭。

  「鈴──鈴──」

  屠力剛順手接起身旁正在響的電話,「是……啊?什麼……」臉色頓時僵住了,一顆冷汗從他額際冒出滑向臉頰。

  她從未見過屠力剛這種嚴肅的表情,心裡不禁納悶電話線那頭到底是何方人士。她直盯著說話中的他,手裡還不忘舀起最後一瓢湯。

  他放下話筒的手微微顫抖,視線依然望著電話,心想,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該如何告訴她呢?

  秋怡如慧黠的雙眸直盯著他,愈發奇怪他的反應,「阿剛,怎麼了?你怎麼臉色發白,哪不舒服呢?」伸手正欲探他的額頭,卻被他的大手攔截下來。

  他緊緊握住秋怡如的手,眼神像是下定某種決心看著她,「小秋……你要堅強一點,你媽咪出車禍,現在正躺在醫院的急診室裡急救。」

  她緊蹙眉頭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望著他,硬是努力從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顫不成聲說:「阿剛……你……不要開玩笑了,這一點兒都不好……笑……」泛滿霧氣的眸子沒瞧見屠力剛眼底的水氣。

nebula 2008-4-23 22:13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nebula偷飲大量啤酒醉了,醒來不見現金6Ds幣.[/url][/font][/td][/tr][/table]

屠力剛用力眨了眨眼睛,將突然冒出的液體逼回去,他將秋怡如顫抖的身子摟進懷裡,硬咽的說:「小秋……挺著點兒,玉姊還需要你的支撐……我們去醫院吧!」

  「不……你騙我……」她猛烈的搖頭,緊揪著他胸口的衣服,抬頭望向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絲的玩笑意味,「阿剛……你騙我的……對不對?你說呀!你說……你是騙我的……」

  他心疼的拭掉滑落在她臉頰上的淚珠,只手輕捧著她的頰,「小秋……走吧!」

  他眼底的憐惜讓她放棄心中的抗拒,將臉整個埋進他溫暖的胸膛,「嗚……嗚……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嗚……」

  以往他總想看看在冷靜外表保護下的小秋是什麼模樣的女孩,卻一直苦無機會,她永遠都是一派鎮定,好像沒任何事能困住她,但是……

  他不願是在這種狀況下才得以窺見她的慌亂、無助呀!

  他輕撫她的頭髮,低聲說:「小秋,你放心,我會永遠在你身旁陪著你,不要擔心……」不知不覺中他許下了一生的承諾。

  由微微剝落的白漆看來,這個房間的牆應是四、五年前上的白漆,在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也還好的空間裡,硬是塞下了八張病床,且床床皆沒空檔,就算送走了一位,沒一會兒又會補上一位病人。

  秋怡如全然不覺病房裡的來來去去,她依然如數日前般呆坐在病床旁,呆滯無神的雙眸,直盯著病床上那張雙眸緊闔的蒼白面容。

  數日來,她的心情從起初的不信、驚惶失措……一直到現在的麻木,只能行屍走肉般不分日夜僵坐在此,帶著一絲絲的希冀,盼能再度見到母親慈愛的笑容,雖然醫生說她已成為植物人,除非是奇跡……沒錯,她正在盼望奇跡能發生在她媽咪身上。

  「卡嚓」

  病房的大門開了又關,卻沒能驚醒病床上的人兒。

  唉!果然沒猜錯,她跑來這兒了。

  屠力剛無奈的歎了口氣,昨晚好不容易勸小秋回去休息,沒想到……今天一早到秋家時,卻已不見她的蹤影,從她那一床沒動過的寢具看來,大概睡都沒睡,天剛亮就跑來這裡了。

  瞧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不過十來日她就……唉!真不知如何止住她逐日漸減的體重。

  他伸手握住她無助的臂膀,輕聲說:「小秋,怎麼不睡會兒再來呢?」

  「沒……有……媽咪……」秋怡如勉強從乾渴沙啞的喉間擠出幾個字。

  屠力剛聞言不由鼻酸,暗自責怪自己怎麼如此粗心,昨晚該留下來陪她的。

  「小秋……」

  他欲言又止,心想,或許現在不該提,但是此時若有她的親人協助,小秋往後的日子才能過得較輕鬆,有了這個念頭,他毅然決然說:

  「小秋,玉姊以前有提過家裡的親戚嗎?」

  雖然他知道秋家是單親家庭,但總該有一、兩個親戚吧!

  見小秋不為所動,他再接再勵說:「如果能找到你們的其它親人,或許……起碼可以幫玉姊換間寬敞點的病房,再說……」

  秋怡如木然的搖搖頭。

  「唉!那該如何是好……」他低頭沉思,不由得喃喃自語,「往後這筆龐大的醫藥費該……難道只有回去求他們的這條路可走嗎?」

  屠力剛的低語字字敲進了她心坎裡,敲裂了她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心防,盯著媽咪沉靜的睡容,不由得想起那天去看榜單的情景……她向媽咪撒嬌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可是此刻的媽咪卻……

  「錢才能幫媽咪換病房嗎?保險……可以嗎?」她張口欲言,卻因喉間的哽咽出不了聲,只能在心裡詢問。

  秋怡如乾枯數日的眸子不由得湧出熱液,淚珠滾滾滑下她削瘦的臉頰,心口裡的一股熱流衝破了那一層薄如羽翼的膜,那一層好不容易才結的痂。

  手掌裡傳來的輕顫使他回過神來,「小秋……」屠力剛將她的身子扳轉向他,「不是說好不哭了嗎?」他輕拭她頰上的淚珠,怕太用力會把她僅有的肉給擦少了。

  她用力咬住下唇,不讓已到口中的硬咽聲逸出。

  「哭吧!不要忍了……」他將她的身子摟進懷裡輕拍她的背說:「哭一會兒沒關係,不要強忍了。」

  聽到小秋的哭泣聲不禁令他回想到那天──事發當天她哭了一天一夜直到筋疲力盡昏睡過去,醒來後,卻一語不發枯坐在病床旁,只告訴他說:「我不哭了,媽咪不愛看我哭」之後,她真的沒再掉半滴眼淚,可是卻也不願吃東西,若不是他強迫她吃喝,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就不只玉姊一人了。

  見她強壓抑哀痛的模樣,他卻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替她紓解,唉!雖不捨她的淚,卻更心疼她沒能發洩心中傷痛。

  過了許久,秋怡如哭聲漸歇,她站起身拉著一臉茫然的屠力剛走出醫院,奔向回家的路途。

  屠力剛莫名其妙看著她跑進房裡,他連忙乘機到廚房將早上做的粥再加熱一下。待他端出一碗瘦肉粥時,只見她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將粥放在餐桌上,「小秋,我熱了碗粥給你吃,快過來趁熱吃了。」

  秋怡如走向他,將手上的保單遞給他。

  「咦!這是……」他看到封面上的那幾個字,隱約知道這是一份保險契約,但是為了讓她吃點東西,只好故意說:「你先吃粥我再看。」

  秋怡如焦急的眼神直盯著他,猛搖頭表示不同意。

  「好吧!通融一下,改成你邊吃我邊看。」

  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下,拿起湯匙舀了一匙粥放在唇邊,兩眼直盯著阿剛的動作。

  屠力剛見狀只好翻開第一頁,「我開始看嘍!你也該吃了吧!」

  他看完手上這兩份保單,心裡不由得放鬆了許多,有了這兩份保約,小秋往後的生活就不成問題了,但在他看了一眼合約上的日期,霎時心頭一驚,「沒想到……玉姊是在那……前一天買的……」

  「我寧可不要那份保險,也不要媽咪躺在醫院裡動也不動。」熱粥滋潤了她乾澀的喉嚨,使她將心中的話一吐為快。

  屠力剛愕然抬頭望句她,這段話是她這幾天來講得最長的一句話。

  「你說得雖然沒錯,但是那天玉姊若沒有買下這兩份保險,你今後……」

  「錯……你錯了,這一切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以前故意將成績考壞,媽咪也不至於因為我這回的成績那麼興奮……也不會要慶祝……嗚……更不會提早下班……嗚……」她聲淚俱下,最後忍不住趴在餐桌上哭了起來。

  天呀!我竟沒想到小秋會如此自責!屠力剛在心中吶喊,他都忘了秋怡如是一個敏感的小女孩,他伸手輕撫她的背,「小秋,你不該這樣想呀!你故意考壞成績不過是不想引起學校裡的師生們對你的注意,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就算你以前將成績考好了,以玉姊的個性來說,你這回考上第一志願,她依然會很高興,當然也會有慶祝這檔事,你千萬不可責怪自己,玉姊知道了會恨傷心的。

  「那天玉姊還笑著告訴我,三年後,我們再一起慶祝你考上T大,你要振作起來,可不要讓玉姊失望哦!」他實在很擔心,以小秋的心理,一個月後的註冊她會去嗎?

  她抬起頭淚眼濛濛望著他,「真的嗎?媽咪希望我念T大嗎?」

  「嗯,玉姊那天是這樣告訴我的。」他肯定的對她點點頭。

  秋怡如將頭埋進阿剛懷裡,盡情宣洩她數日來的悲傷,哭著哭著不知不覺靠在他的胸膛上就睡著了。

  屠力剛望著小秋的睡容,心裡突然有了個決定。他將小秋抱起放在她的床上,幫她蓋好棉被,隨即轉身走出秋家大門。

nebula 2008-4-23 22:13




  陽光從百葉窗透進來,細撤在粉綠色的牆及床鋪上,輕輕撫觸躺在床上人兒的臉,那是一張沉靜的睡容,她正祥和、沒有牽掛的沉睡在自己的世界裡,歲月幾乎沒有繼續在她臉上刻劃痕跡,或許她懂得保養,因為她已經睡了一段很長的美容覺,一段長達六年的睡眠。

  背對著陽光,有位年輕女孩坐在床旁,正對著床上的她輕聲細訴日常瑣事。女孩白皙麗容上的那一道清秀柳眉、嬌俏的鼻樑及那一朵豐而小的朱唇,與她恰有幾分神似,不清楚的人可能會以為她們是姊妹,其實她們是──「媽咪,你大概嫌以前的睡眠時間太少了,這回才想一次把它補回來吧!好可惜喲!你錯過了好多精采的畫面耶!」她挑了挑眉故作可惜樣。

  「你都沒瞧見阿剛第一吹吃到我煮的食物時的那副表情,呵……那張嘴嚇得久久闔不攏,那模樣害我笑到不小心噴飯,唉!真是有失我淑女形象……」現在想來依然令秋怡如忍不住發噱。

  「差點忘了,媽咪你只吃過阿剛的料理,沒嘗過我的手藝,你大概會以為阿剛是被難以人口的食物給嚇著了……才不是呢!事實剛好相反,他呀!可對我的料理讚不絕口,事後還頻頻邀我過招呢!」

  她嘟起紅唇略微不滿說:「哼!他也不想想看,他的廚藝是誰傳授的,哪有徒弟找師父比武的嘛!媽咪,你大概不太相信他的功夫是我傳授的吧!這樣好了,你快醒過來,我馬上做一桌彙集中國各省精華的當地料理讓你嘗一嘗,我們就這樣約定喲!」

  她放下手上的編織物,拿起桌上的飲料吸了幾口潤喉,又接著說:

  「媽咪,你已經錯過了我上T大的開學典禮,可不要再錯過我明年的畢業典禮哦!」

  「對了,還沒讓你欣賞我手上的這件毛衣呢!你看……」秋怡如將放在膝上的毛衣拿起來攤開秀給躺在床上的婦人看,「媽咪,你認為如何?米白色和阿剛古銅色的肌膚是否相稱?」

  她笑了笑說:「還差兩截袖子沒編好,或許你會以為是件背心呢?

  唉!沒辦法嘛!暑假才兩個月,我不過是個初學者,又得偷偷摸摸的織,所以嘍!還好他的生日是十月份,我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應該趕得及吧!」

  她放下手上的毛衣,瞟了一眼手錶,「哇!時間過得好快喲!阿剛都快過來了,衣服得快收好,免得被他發現驚喜就沒了。」

  才將衣服塞人背包,她就聽到開門聲,心想,好險,差一點就被他抓到了。她」她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小秋,你來多久了?玉姊的耳朵大概快被你磨出繭來了。」屠力剛放下公文包,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阿剛,你說這是什麼意思呀!媽咪她最喜歡聽我談天說地,哪會……」她撒嬌不依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呵……是……是,玉姊最喜歡聽你東家長西家短,而且還聽得津津有味樂此不疲,這樣行了吧!」他輕敲了她的頭一下。

  被敲了一記的她原想再抗議,想想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哼!本姑娘就大人有大量饒了你。

  「阿剛,你們教務會議不是要開到四點嗎?怎麼提早結束了?」她拉了一張椅子給他。

  他伸了個懶腰才坐下,「還不是三缺一,有兩、三位教授尚在國外度假,少了幾個人搶麥克風,時間頓時省了不少。」

  「太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採購,家裡的冰箱快鬧空城計了。」她邊說邊拿起背包站起來。

  兩人站立在床邊,望著病床上的女子。

  「媽咪,過幾天再來看你。」

  「玉姊,我和小秋去買東西了,下回來再騷擾你,這次先讓你耳根子清靜一下嘍!」

  「拜拜!」

  兩人異口同聲道再見,臨走前,秋怡如再度深深注視她母親緊閉的雙眸,直到身旁的屠力剛握住她的手,她才和他一同走出病房。

  霎時,病房禮陷人一片寧靜,百葉窗縫隙的陽光已不復適才約亮度,只剩下一絲絲殘光,躺在病床上的她依然靜謐、祥和……好像還多了一抹欣慰的感覺…

  他們倆手牽著手走在醫院的長廊上,心情已沒有數年前那般沉重了,時間讓他們適應了這一切變化,也習慣了彼此的陪伴。

  看到前方護理站的那群女人,兩人不約而同轉頭相視而笑,他們皆想到同一件事,果然,就在相距十步之前又傳來女人的私語聲──「唉!你快過來,那一對小夫妻又來了。」一聲驚呼聲突然喚起。

  「哪裡……」另一聲低沉女音好奇詢問。

  「呶,那裡呀!快走到電梯了。」

  「真可惜只看到側面。」

  「呵!我今天運氣不錯,看到他們卿卿我我走過來……真是郎俊俏女可人啊!」

  「之前調走的學姊曾說過,那一對小夫妻每個禮拜至少會來一次,而且聽說已經好幾年了。」低沉女音故意壓低聲音說。

  「嗯,是好幾年了,我有一次翻到秋玉潔的資料,才知道正確時間是六年也就是從六年前起,那一對小夫妻就常在這裡出人。」另一女音不甘示弱展示自己的第一手資料。

  「天呀!他們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六年前他們就……」

  「就私訂終身了,我想Miss黃說秋玉潔沒有其它親人,只有一個女兒,所以八九不離十……」

  電梯門開了又闔,關上了外面的「狂瘋暴語」。

  唉!原來已經過了六年,自從六年前的那一夜──她哭倒在阿剛懷裡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時已躺在床上。當她四處找不著阿剛人影時,想再到醫院陪媽咪,沒想到才打開大門,卻看到他扛著一堆東西正欲按門鈴,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嗯!我被房東趕出來了,你可願收留我?」

  真不知是誰收留了誰,自那天起,她和阿剛就共同住在那間屋子裡直到現在。

  回想起來,當初若沒有他的鼓勵、支撐,或許就沒有現在的她──一個健健康康的大學生。

  一開始,聽到「小夫妻」這段傳言,她只是嗤之以鼻懶得理那堆長舌婦,沒想到那堆人從未向他們倆求證過,便將謠言傳遍整間醫院,待想要對他們嚴重抗議時,傳言卻早已廣為流傳,連醫院外聘的清潔工都知道。後來阿剛說:「隨他們去了,能讓他們因此拉近彼此的同事情誼,我們也算功德一件不是嗎?」她才作罷不追究。

  這兩年來,她常思考自己和阿剛該算何種關係呢?

  兄妹?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呀!也沒結拜。

  師生?他指導她功課,她教他廚藝,誰是師?誰又是生?

  情人?他們未曾互訴情衷呀!

  或是像她們傳的「小夫妻」呢?

  他們只是同居一個屋簷下,各有各的房間,家事兩人平均分擔,也不曾有任何不尋常的脫軌行為……若說有,也不過剛開始共同生活的前半年她情緒不穩,他因而伴她人睡,但是媽咪那張床那麼大,他們不過各據一方,誰也沒對誰有不軌行為呀!

  她無法釐清他們倆的情感該歸屬於何種關係,只知道他就像空氣、像水一般無所不在,只要她有需要,他都會在她身旁伴著她。她不知若有一天……沒有他的存在,自己該如何過日子?她不敢想也不願想,只盼能多當幾年駝鳥吧!

  頭頂傳來的溫暖使她從雜思中回神,才發現電梯門早已大啟,而他則似笑非笑盯著她看。

  「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連我出了電梯門發現你沒跟上來又折了回來,你都沒知覺。」屠力剛伸手幫她順了順他揉亂的秀髮。

  她笑了笑胡亂塞了個理由說:「想……你呀!想你為何老愛揉我的頭髮呀!」

  「哦……不曉得是誰……有一天跑來求我揉她的頭髮,那個人才睡得著哦!」

  他深邃的眼底綻出一抹笑意飄向她。

  「唉喲!都幾百年前的事了,你還提它取笑我。誰知道那天恰巧睡不著,又恰巧找不到原因,勉強尋到這項可能的因素嘛!」她羞紅了臉不敢看向他。

  然而,真實的理由就如阿剛所言,那天他一早出門半夜才回來,已經習慣他揉頭髮的動作,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當然沒接收到以往他每日都會傳送的溫暖,所以那晚他開啟大門走進來的聲音一傳來,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的她立刻跳下床,對他說出自己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請求──揉頭髮,雖然事後她把理由轉成另一種說法,卻不知是否唬過他,只是自從那一次起,無論他時間多倉卒,他一定找空檔揉揉她的頭髮、說說話才離開。

  屠力剛愛煞她粉頰上那抹紅霞,恨不得偷嘗一口……他連忙收斂心神,「是你起的頭,可不是我……」

  「走了啦!天都快暗了,待會兒超市人會增多耶!」秋怡如快刀新亂麻,不待他再開口,立即挽起他的手臂硬拉他向前走。

  他溺愛的望著她的嬌容,說:「好啦!走吧!」

  兩人的身影齊向暈紅天際走去,直到成為兩個小黑點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哼……啦……」

  秋怡如心情愉悅的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手裡則忙著捏壽司。

  屠力剛一進門放下公文包,便循著食物的香氣找到了她,望著她柔弱的背影,他內心猶豫著該如何告訴她這個消息。

  就在今天下午,他在學校接到遠在美國家人打來的電話,電話裡他母親硬咽的聲音猶然在耳,她說:「你大哥他……出了意外,目前昏……迷不醒,公司……現在群龍無首……亂成一團,你快回來呀……」

  在掛上電話後,他隨即向學校辭去助教一職,也訂了回美的機位。

  明天……明天他就不在台灣了,他該如何告訴小秋呢?能帶她走嗎?唉!自何時起,他對她的感情就變了質,不再是憐憫,而是……

  那一夜吧!或許是從那一夜起……

  他不禁回想到剛搬進秋家時,小秋每剛人睡就被惡夢驚醒無法成眠,除非他在身旁陪著她,她才能安心入睡,後來她乾脆抱著棉被、枕頭轉移陣地跑到他房裡睡,也就是原來玉姊睡的那一間,還好玉姊買了一張超大的雙人床,兩人各據一方倒也睡得寬敞。記得當時還詢問小秋那張床是不是特別訂作的,沒想到她除了回答,「是!」還說出原因,原來是玉姊睡癖太差,沒那麼大的床睡肯定摔到床下。

  就這樣睡了近半年,那一晚兩人一如往常就寢,許久未找上門來的惡夢又找上了小秋,被嚇醒的她哭著哭著就在他懷裡睡著。

  他將她放平正要拉上棉被,卻看到她嫩頰上的淚痕,不由得……低下頭吻幹那道微鹹的水漬,從眼窩滑向耳垂……頸項,直到她身子蠕動了一下,才使他倏的驚醒,察覺自己越軌的動作。那一夜他失眠了,也結束了他們倆近半年來單純的同床共眠,翌日他胡亂編了個借口要她回自己房裡睡,往後只要她叫他一聲,他便會進她房裡坐在床畔待她入睡才離開。

  就在那一夜,他頓悟心底對她的感情早已是男女之情,只是自己不曾發覺罷了。

  之後,他愈發注意她的舉手投足,覺醒的情感使他蠢蠢欲動想盡訴內心情衷,但卻又害怕壞了她對自己的信任,畢竟,她的年紀尚小,哪懂得男女之情,怕會嚇著了她。所以只容許自己伸手碰觸她的髮絲,每每揉亂她的秀髮後,會順便幫她整理好,每當指尖劃過她粉頰的剎那,總要費好大的勁才能控制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會毀了他們倆之間單純的情誼。內心不斷告訴自己要等,等她長大、等她畢了業踏人杜會後,再慢慢改變兩人的關係,現在卻……

  秋怡如將鍋具洗淨,正打算將完成的道道佳餚端上桌,才警覺背後有道灼熱的視線,回頭望去,原來是他斜倚在廚房入口,正用一種若有所思的奇怪眼神盯著她看。

  她低頭打量自己的衣著是否有何不當之處,左瞧右看,並沒發覺哪裡奇怪呀!

  「阿剛,我哪裡有問題?你怎麼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盯著人家看呢?」她不禁納悶的問。

  他剛毅的臉部肌肉勉強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看你……怎麼心血來潮大顯身手,秀了那幾道平常難得一見的日式料理呀!」

  原來是這檔事,害她以為發生什麼大條事件,「你猜呢?今天是什麼日子你記得嗎?」她邊問邊動手將菜端至餐桌上。

  他側頭想了一下,「什麼日子?」今天有何特別嗎?除了那通電話……嘴一抿歎了口氣,屠力剛甩了甩頭,先把那個難題丟到一旁,動手幫忙將菜端上桌。

  見他濃眉微蹙兩眼無神盯著前方,她還以為他正為今天是什麼日子而傷腦筋呢!

  「怎麼?還想不出來嗎?」

  唉!真呆,連自己呼吸第一口新鮮空氣的大日子都給忘了。

  正在想該如何將那件事告訴她的屠力剛聽她這麼一問,還以為她感應到他內心的掙扎,倏的望向她,卻見她一臉揶揄的神情,恍然想起她之前的問題。

  他聳聳肩兩手一擺,說:「我百思不得其解,還是由你公佈吧!」

  若你能告訴我,我該如何做,該有多好。

  她慢條斯理為他斟了一杯酒,再替自己倒了一杯後,舉起酒杯對他說:「敬你。」

  屠力剛雖不解她今天奇怪的舉動,但仍舉起酒杯輕碰她舉在半空中的杯子,才開口問:「你不是一向不准我碰酒,怎麼……」

  「先干了再說嘛!」她一口喝乾杯中瓊漿。

  待阿剛放下酒杯,她才彎身取出桌下的紙袋遞給他。

  他心中的疑惑愈來愈深,打開她遞過來的紙袋,取出袋中的……

  咦!是一件毛衣。

  「天……小秋,你怎麼找得到這花樣的毛衣呢?」他驚喜盯著手裡的毛衣。

  「阿剛,那件毛衣可是我織的喲!你快套套看……看合不合身嘛!」

  見自己的作品完美無缺的裡住他的身子,她不禁嘴角愈揚愈高,「呵,沒想到本姑娘織的第一件毛衣如此成功.,減一分則太緊增一分則太鬆,呵……」秋怡如不禁洋洋得意起自己尺寸拿捏得當。

  他將衣服脫下,小心翼翼的折壘放入袋中,語氣有絲激動說:「謝謝你……小秋,我會好好珍藏它……」

  「少驢了,毛衣是用來穿的,你把它藏起來幹麼!」她乘機糗了他一下「你……」

  「還你、我的,」她將兩隻酒杯注滿酒,舉起酒杯說:「正式來一次,阿剛,生日快樂!恭喜你又老了一歲,再一年,你就躋身步入三十歲中年男子的行列了,呵……好好度過屬於你最後一年的青年時期吧!」

  在秋怡知的觀念裡,三十歲以前是青少年時期,三、四十歲則屬中年,而五十歲以上則該算是老年人了。

  他對她的調侃不以為意,笑了笑說:「謝啦!感謝你記得區區在下我的生日,真是讓我感動得不知該如何報答……不知小姐你是何時變出了這件毛衣,怎麼未曾見你玩過毛線團呢?」雖然他心裡非常感動也感謝她,但不這樣玩玩就不像他們平常了兩人的風格。

  聽他意有所指的語氣,害她差點兒被口中的酒嗆到,「咳……喂……你的意思該不是指……那件毛衣是我花錢買現成的吧!」她不由哇哇大叫。

  屠力剛故意以嘲謔的眼神睨向她,「這話……可是你提的,區區在下我可沒說哦!」

  「喂‥…那件毛衣可是姑娘我,不分日夜偷偷摸摸一針針織出來的,你……」

  看他眼神依然嘲謔,她只好攤開來說:「你……還記得上回陪我逛街的事嗎?」見他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那你該記得我們曾逛了一家毛衣專賣店吧!」

  「嗯,好像有那麼一回事。」

  聽他這麼回答,她嘴角綻出一抹笑意,「當時你挑了其中兩件說:

  「這兩件的花樣若能綜合起來,我一定買」,這句話你記得吧!」

  「嗯,我當時的確有那麼說。」

  「Ok,請你再將毛衣拿出來瞧一瞧……」

nebula 2008-4-23 22:13

秋怡如見他正在動手拿毛衣,又接著說:「當你說那句話時,我靈機一動,心想不如自己動手做,反正離你的生日還早,剛好可以當你的生日禮物,也省得我再花腦筋去想。」她又倒了杯酒輕輟一口,「所以嘍!「區區在下」的你手上那件毛衣,可是花了我整整三、四個月,利用空閒時間一針一線織出來的愛心毛衣,僅此一件,別處覓不著的哦!」

  當她舉杯欲喝杯中余酒,沿著杯沿卻睨見屠力剛眼底那抹笑,霎時頓悟自己被他給唬了。喝完杯中余酒,不禁又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屠力剛見她如此牛飲,連忙勸說:「小秋,你不曾喝過酒,當心會喝醉了。」

  會嗎?這種酒滿順口的,又不像上回不小心喝到的那口白蘭地那麼辣,應該……

  「不會吧!賣我酒的老闆說,日本清酒入口溫潤,應該……」

  「那他有告訴你,日本清酒的後勁很強嗎?」

  「好像……哎呀!沒關係啦!難得你今天生日,我們就來個不醉不睡吧!」

  他莫可奈何歎了口氣,心想,今晚確實該喝點酒,雖無法一解心中愁,但至少先將那股愁澆熄一會兒。

  「好吧!就這麼一次,反正以後……」他話鋒一轉改說:「你要先吃些東西墊底。」伸手就夾了一份壽司給她。

  秋怡如不甘示弱也夾了一份壽司放在他盤裡,「你也嘗嘗,這一桌日本料理可是花了我近三個鐘頭才完成的喲!」微醺的她絲毫沒感覺他剛才的語意有何怪異。

  說罷,兩人一來一往,沒幾下桌上佳餚盡掃一空,桌旁的三瓶日本清酒也逐漸見底。

  「呃……阿剛,我的……怎麼愈來愈熱?」秋怡如打了個酒嗝,將頭靠在他懷裡。

  屠力剛輕撫她的髮絲,喃喃自語道:「小秋,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唉!小心點,我扶你回房休息。」他將她自沙發扶起,一路顛簸走進房裡。

  「剛……你怎麼變成好幾個?我……捉不住你。」她伸手欲拉他卻總是撲了個空。

  「小秋,乖,不要玩了,只差幾步就到你的床……」屠力剛阻止她亂揮動的手。

  「嘻……我捉……到……」她重心不穩突向後倒,「唉……喲……

  阿剛你好重哦!」

  被她一扯,一個重心不穩,他順勢顛撲在她身上,「哦…還好跌在床上,否則……」他抬起頭,檢視身子底下的秋怡如有無大礙。

  「呵……剛……我捉到你了!」她伸手圈住他的頸項不讓獵物離開。

  「小秋,不要鬧了……讓我起來……」他掙扎欲起。

  「不要……人家不讓……你走嘛,你每次都等我睡著……你才走……人家還沒睡……啦……」她手指交錯不讓他突圍離去。

  盯著眼前秋怡如酡紅的麗容,微醺的他再也忍不住。低下頭,沙啞低沉的嗓音緩緩自口中吐出,「小秋,你存心考驗我的耐力嗎?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已瀕臨潰決了嗎?你能接受這份感情跟我一道回美國嗎?

  你……」

  「呵……好癢喲!」他鼻尖傳來的氣息陣陣輕撫她的頰。

  「秋……」她的視線望向近在咫尺的臉龐,「剛……我第一次這麼近看你耶!」說的同時,右手順勢滑向他的臉頰,輕撫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我……好喜……歡你……」

  她的撫觸挑動了他內心深藏已久的慾念,理智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屠力剛緩緩覆上她的唇,將她未吐完的字含進口裡,火熱的舌尖挑逗的滑過她的唇瓣侵人她的唇齒間。

  原已醉醺醺的她,因他親熱的舉動,頓時退了些酒意,從睫毛隙縫中瞧見他深邃的雙眸裡,淨是對她的深情慾念。

  秋怡如不禁響應他深情的熱吻,雙手輕撫他的頸項。

  他因她的鼓勵更進步實現以往的遐想,熾熱的唇不斷印在她的肩、她嫣紅的頰……雪白的頸項一直滑向她的香肩屠力剛的手早已不聽使喚的爬上她嬌挺的秀峰,撫觸似乎已無法滿足他的需求,他灼熱的唇終於忍不住含住……

  她無法控制體內逐漸竄出的熱量,更不知該如何釋出那股洪流,只能依著本能蠕動身軀,顫抖的雙手極盡飢渴撫觸他滾燙的身子。

  她的衣服早已不知不覺滑向腰際。

  他的襯衫也已被她敞開大門任意摸索。

  他好似魔法般的手指,每經之處必令她輕顫不已,直到它……不禁令她倒抽口氣。「剛……我……好難受……嗯……我要……剛……」她因他的挑逗嬌喘不休。他因她的嬌喘聲抬起頭,「秋,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嗎?」她美眸凝睇他深情的雙眸,「剛,我知道……我……」

  屠力剛因她的答覆激情的再度嘗遍她如玉凝脂般的肌膚。她渾身乏力只能攀住他的頸項,弓起身子更加偎近他,「嗯……剛……我愛你……嗯……不要離開我……」

  斷斷續續的告白使他的雙手褪盡她僅餘的遮蔽物,正欲蓄勢待發,卻被她最後一句話拉回了一絲理智。

  他緊緊擁住她的嬌軀,像是要將他的血溶入她的般。

  秋怡如不明白他突然停止的動作,只能無助被動的攀著他的頸項。

  直到下腹慾火漸熄,他才緩緩抬起頭,盯著眼前的嬌容,仔仔細細將她的吋吋肌膚刻入內心深處。

  見她緊閉的雙眸,不禁使屠力剛泛起一抹苦笑,「小秋,抱歉!我不該在此時改變我們倆的關係,不該對你……只因……我愛你,你能等我嗎?等我將美國的事處理完,再回來開始我們的男女之情,等我好嗎?」

  他撐起身子跳下床,扣好襯衫的扣子,才幫她一一將衣服穿上。

  他坐在床邊替她蓋好棉被,再度凝望她甜美的睡容,許久,才轉身離去。

  「哦……天呀!頭好暈喲……」宿醉醒來的秋怡如手裡拿著換洗衣物,扶著牆緩緩走向浴室,打算沖個澡好讓腦筋清醒些。

  鏡中窈窕女子輕解羅衫,待她褪盡衣物,赫然發現身上竟有好幾處淤青,往鏡中一瞧──「天呀!昨晚那一場春夢……不……阿剛他真的……他怎麼連那裡都……」

  當她見自己渾身有如被啃咬般處處留下他的印記,一股熱氣不禁由耳根蔓延開來直透全身,只有迅速沖澡澆熄那股燥熱。

  當她再度望向鏡中,只見鏡中麗容含羞帶怯眼波流轉著初嘗情味的光彩,霎時想到昨晚最後的記憶。

  「唉!剛……他最後好像……」她只記得他最後緊緊擁住自己身子,並沒有……想到這裡,不由得衝回房裡掀開棉被一查究竟。

  「果然,他沒有……」看到白色床單依然潔白如新,印證了她腦海裡的記憶,「為什麼?什麼原因阻止了他……」

  秋怡如坐在床畔喃喃自語,許久,雙眸乍現一股決心,還夾雜些許羞怯的光芒,站起身來走向房門,當手輕觸門把的剎那卻猶豫了一下,倏的由心底竄出的勇氣,使她一鼓作氣轉開手把快速走出門外。

  「阿剛……」走出房門卻沒瞧見他的蹤影,當她度到餐桌旁看到桌面上擺著一碗粥及「請加熱」的紙條,喜孜孜的會心一笑。

  「奇怪,今天明明是假日呀!他會到哪去?」她喝完最後一口粥,將餐具拿至洗碗槽清洗。「該不會跑回房裡睡回籠覺吧?」她放輕腳步,小心翼翼打開他的房門。

  「咦!也不在……奇怪,他去哪也沒留個紙條,真是的!害我的心七上八下,既想見他又怕……」本欲轉身離去的她,眼角餘光卻瞄到靠窗口的桌面上好像有封信,腳步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過去。「奇怪……

  信封上的收件人怎麼是我?看這筆跡明明是阿剛寫的呀,莫非……

  瞬間,一朵絕美笑靨自她的嘴角綻開,腳步刻不容緩滑向客廳,或許他不好意思當面向她表達情意而用寫的方式。

  她手指微微顫抖拆開信封,信紙上的字跡一一被她羞澀的眼神吸入而傳達至腦中,之後,一陣暈眩突的襲來,她嘴角的那一朵笑靨瞬間枯萎凋殘,眼底的光彩逐漸熄滅轉而空洞。

  心口上結痂的傷口再度綻開,一股熱流緩緩漫出,胃中食物陣陣翻滾,頓時一股酸氣自喉間洩出……

  「惡……惡……」她本能的屈身嘔吐,吐出心中的熱流直到最後一縷的液體自口中洩出。

  她將頭埋在兩腿間雙手環膝,發出無言的悶聲。

  許久……

  「啊……呵……哈……」一聲淒涼的尖叫聲自秋怡如喉間洩出,緊接著陣陣慘笑聲,她搖搖晃晃站起身,兩眼空洞望著前方。「哈……很好,你們都一個一個離我而去,哈……呵……很好,算你們狠……」她羸弱的身子一路顛簸走進屋裡,身後只留下一片污漬及一張飄落在牆角的信紙。

  她神情絕望,手裡握著一把剪刀,倏的,空中乍閃一道亮光「卡擦──卡擦──」空中撤下一絲絲黑色的柔髮,無言的橫躺一地。

  「叮咚、叮咚──」

  電鈴聲不死心響了一次又一次,陣陣刺耳的音波直搗那顆傷痕纍纍的心。

  「會是他嗎?會是……」

  她停下在空中揮舞的雙手,急忙衝向大門,心裡的一絲希冀在見到來者時,頓時幻滅。

  「對不起,請問你這裡有房子要出租嗎?」

  一位嬌小的年輕女子用充滿希望的口吻詢問,見開門的女子緊抿雙唇一語不發,她不死心的問了一次又一次。

  「拜託你開口答應嘛!我已經找了近二十個地方,他們都不租給我,好不容易找到這裡……你知道嗎?你這裡好難找喲!我換了四班公車又走了三條街,才找到這條延吉街……求求你,房租貴一點沒關係,只要能租給我和我的同伴住,房間小也沒關係……」女子見她都不答腔,不斷吐出一肚子苦水極盡委曲求全。

  秋怡如的惻隱之心逐漸浮起,「這除是路不是街,是延平南路而非你以為的延吉街。進來吧!如果你想住……」最後一個字眼消逝在屋內。

  她渾然沒察覺那名年輕女子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更沒看到緊跟著那名女子身後進來的龐然大物──一隻全身雪白的狗。

  「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願意租房子給我們,我姓紅,紅色的紅喲!名字叫小君,大小的小,君子的君,如果你不嫌棄,我恰巧會幫人剪頭髮,你……」

  身後傳來一連串的嘰喳聲,使秋怡如察覺自己手裡還握著剪刀,她將剪刀放在餐桌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

  「謝謝你願意信任我,我剪髮的技術可不是蓋的,依你之前剪的長度……嗯,我幫你修成類似小平頭的型,但是頭髮稍微再長些……這個髮型可是很龐克的哦!會讓你……」她任由那名叫紅小君的女子在頭頂上下其手,反正無所謂了,以後也不再會有人揉她的頭髮,不是嗎?秋怡如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淒涼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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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後秋家客廳的沙發上正窩著一名女子,手中握著一本書,雙眸早已泛滿淚光,身旁的白狗忍不住伸舌舔向她的粉頰。

  「哦……白,好癢喲……」她伸手撫摸白狗的頭,歎了口氣說:「唉!她是目前為止時間耗最久的一個,也是耗掉我最多體力的一對,先是救她媽咪,後來為了讓她暫忘他,只好乘機封住她的記憶,這件事還害我被上頭罰,唉!偏偏……自己又不忍見她終日鬱鬱寡歡情傷的模樣,唉!真是紅娘難為呀!」她仰天長歎,眼角餘光不經意瞟到牆上的鐘,「哇……天呀!她這會兒也該……」

  「叮咚、叮咚…….」

  「回家了……」電鈴聲頓時讓她語氣變得有氣無力。

  紅小君迅速將天書收進木箱拿回房內,再衝回客廳。

  「叮咚──」

  「完了,冰箱裡沒食物又忘了叫外燴,我這種待……房東之道,鐵定會被漲房租……」她緩緩步向大門,嘴裡嘀咕個不停。

  在門外久候多時的人一見大門終於開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說:「小君君原來你在呀!我還以為你為了躲房租而逃跑了呢!」秋怡如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

  「嘿……怎麼會呢?天呀!怡如,你的頭髮終於變長了耶!」紅小君本欲伸手觸摸她的頭髮,突然想起她不喜歡別人碰觸,改而拍她的肩。

  秋怡如自己摸摸頭髮說:「是嗎?只不過是及肩的長度吧!而且還翹得亂七八糟的。」

  「呵……會這樣是因為你之前的頭髮不但剪短還打薄,這會兒留長了當然會翹嘍!呵……沒關係,有本大師在此,包你趕得上復古潮流。」她拍胸脯保證。

  「還說哩!也不曉得是誰幫我修了一個龐克頭造型,還膽敢留證據,還好被我不小心找到了那張相片,否則我還以為是醫院裡的醫生操刀,害我那幾年頭髮都只能剪那種男生頭。」新仇舊恨頓時浮現腦海,她故意將行李重重放下,眼神睨向紅小君。

  「嘿……這……」該如何解釋,總不能照實說是當時她先將頭髮剪得像狗啃般殘缺不齊,自己也只能幫她修剪成那種造型,紅小君想,都怪自己多事,自找罪受,幹麼幫她拍了那張相片,還不懂得毀屍滅跡。

  「這……哇!怡如,你看起來甚至比四年前還年輕耶!你是如何保養你的肌膚,保養得這麼……晶瑩剔透,絲毫不見歲月留下的痕跡?」

  呵……多看些電視廣告還是有幫助,不過,她看起來倒是其如廣告詞所形容的情形。

  紅小君這才仔細上下打量她,只見她的衣著和她神情般一派優哉自然,上半身穿著一件白襯衫,外頭再披一件黑色棉質長外套,下半身則只是一條鐵灰藍的直筒牛仔褲外加一雙素面深色的方頭皮鞋,簡單的穿著再加上她脂粉未施的那張素臉,看起來簡直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實際上,她卻已經是將滿二十七成的女人。

  天呀!不是有「戀愛中的女人最漂亮」的這種說法,莫非她……

  「你……」她想開口直接問,卻不知從何問起,只見眼前這個女人好整以暇窩在沙發裡,不像此刻的她心裡七上八下。

  秋怡如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哦……真舒服,花了近一天的時間坐車、搭飛機,整個身子縮在那種小椅子上,真是有夠累的……」

  紅小君聞言連忙茶水伺候,「快潤潤喉,好告訴我,你保養肌膚的秘訣,讓人家也美一美嘛!」

  「哪來的秘訣?」見紅小君眼底那抹亮光,秋怡如無奈的搖搖頭,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喝了半杯,才說:「大概是因為日本的空氣好,再加上我很少上妝……嗯,若其有特別原因,可能是我……天生麗質……」

  「喂!小妞,才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呀!依我看……八成是有了愛情的滋潤,你才會神清氣爽看起來美美的吧!」她乘機轉移話題。

  唉!誰教自己怠忽職守,最近老忙別人的事,沒好好關照她的近況,剛才又來不及將她的那本天書看完,這年頭真是好人做不得,怕她為情傷風,又怕她另結新歡。

  「呵……什麼愛情滋潤,你乾脆說我練了返老還童的神功好了。在那裡白天除了受訓、上班,晚上還得額外進修,哪有空閒時間去沾什麼情呀、愛的那種玩意兒。」

  雖然幾乎天天都有收到不明男士送的花,也常常有男士邀約,卻無法撩動她心湖而應遨,倒是這幾年常收到的勿忘我,讓她有一種懷念的感覺,是誰藉著花告訴她,要她不要忘了他呢?而自己又曾是誰的摯愛呢?

  紅小君見她秀眉微蹙,還以為她不滿此次的日本行,「你看起來好像不滿公司送你去日本進修似的。」

  她抿嘴一笑說:「也不算是啦!只是當初原本談的是只到日本受訓兩年,就可回台灣分杜,沒想到卻花了雙倍的時間,日本總公司才願放人,心裡對我媽咪很愧疚,整整四年沒去看……」語氣有絲無奈。

  紅小君握著她的手安慰說:「你放心,我有定期去探望秋媽媽,她和往常一樣,變化不大……倒是你,出國前那場車禍所留的後遺症好了嗎?」

  秋怡如抿嘴無奈的搖頭說:「唉!頭是不會犯疼了,但是記憶依然沒有恢復,當時,若不是有你在一旁協助,我連媽咪都把她給忘在醫院裡了。」

  「若不是有秋媽媽的那份保單在,我哪能循線找到她。好啦!別淨想這些陳年舊事,快把行李拿進去放,我們一道出去吃個宵夜吧!」她伸手將秋怡如拉起身。

  「出去?嘿……君君小姐,之前電話中,你不是答應會把食物張羅好等我回來吃嗎?怎麼這會兒得到外面才能吃呢?」她兩手扠腰看紅小君作何解釋。

  「這……好吧,小的就同老佛爺你招了,我掛上電話後不小心看了……一出電視劇,不知不覺……你就到門口,我也正巧看完……」若不是為了早點進人狀況才看那本天書,現在哪需受你質詢,不過……我回答的與事實也相差無幾,呵……紅小君說完隨即彎腰幫她提行李,沒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光芒。

  「看在你替我探望媽咪的份上,這回就饒你一次,宵夜……我看就用冰箱裡的東西……」她走過去打開冰箱探頭一看,「湊……合不起來,你還真省,居然只剩一顆蛋、一根蔥……還有一包泡麵,這樣還捨不得去買食物。」秋怡如大歎一口氣,將僅有的東西一掃而空。

  「這……其實……只是食物恰巧用完還來不及補貨,再加上前一陣子都在公司用餐,所以……」她吞了口口水支吾的說出原因。

  秋怡如聞言開心的說:「你怎麼都吃外面的食物,這樣對身體不太好喲!」

  「唉!以後不會了,最近剛換工作,想吃也沒得吃了。」原本語氣有絲無奈,在看到秋怡如走進廚房的身影時,不禁雀躍萬分說:「以後我的三餐就全權偏勞大師你了。」

  呵!紅小君一想到她的料理,口水不由直冒,記得她以前寄回來的信上,曾提過她每個月會撥出一整天的時間去學廚藝,不知她現在的功力又提升了多少。

  「怡如,我幫你把行李提進房裡。」先拍一下狗腿,以後才有好康的事。

  「謝啦!幫我放到原來那間……」

  根據秋怡如從廚房傳來的指示,她遂將行李提進惟一有兩扇窗戶的那間,「嗯,還是這間好,采光佳、又通風,難怪她會捨棄秋媽那張大床……咦,或許,是因為秋媽那間曾是……他的房間,所以她才不願換到大房間。」

  「小君……面好了,快來吃喲!」

  「哦……來了,你可不要分贓不均……」

  紅小君大門一拉,加緊腳步衝向廚房。

  「哇!你的白還在……剛才怎麼沒瞧見它,這下子面要重分了。」

  秋怡如摸摸剛從餐桌底下冒出來的狗。

  「哦……白,你怎麼早不出來晚不出來,現在才冒出來……喂!那碗太多了……」

  廚房傳來一陣嬉鬧聲,霎時替冷冷清清的秋宅增添不少暖意。

  紅小君正好將最後一道湯放上桌,就聽大門傳來開鎖聲。

  「砰──」

  秋怡如將門用力一關,把皮包甩在茶几上,氣呼呼的將身子摔進沙發裡,嘟著紅通通的小嘴直噴氣。

  「怎麼了?看你一臉怨氣。」

  「還不是我們雜誌杜裡那個主編,仗著自己還有三個月的聘期,利用交接這段時間,故意指使我忙得團團轉。」她怒眼瞪視空無一物的前方,好似那個超級混蛋就在眼前。

  紅小君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不會吧!或許交接期間本來就會比較忙,再加上你剛回來,面對不同的公司體制,該注意的事又更多。」

  「交接期會有哪些困擾,我心裡早有個底,可是……你知道嗎?那個老頭子居然叫我……到印刷廠盯廠,還得順便帶份稿子過去校對,有效的利用時間,更絕的是派我去做採訪,只丟了一台相機給我,要我順便拍照……OK,這些都無所謂,或許他希望我摸熟雜誌杜裡大大小小的事,可是,你知道那個老賊今天叫我做什麼?」她不禁愈想愈火。

  紅小君見她雙眸愈瞪愈大,小聲問:「什麼事?」

  「那個老賊居然說:「秋小姐,今天公司的清潔工恰巧請年假,可否麻煩你幫忙清一下廁所。」我呸!雜誌杜裡有執編、有攝影記者、有校對人員、也有接聽電話的小妹,他叫我做那些人的工作還不打緊,居然連清潔工的工作也叫我做……」她忿忿不平咬牙切齒,巴不得將那個眼中釘大卸八塊。

  「這……太過分了,你怎麼沒反擊呢?」聽她這一講,紅小君也忍不住冒火了。

  「哼!當時我一怒之下拍他的桌子,問他平常自個兒都有做這些工作嗎,他居然還大言不慚回答,『是。』」

  「結果呢?你怎麼說?」

  「我只好輕聲細語說:「親愛的主編,我對家事恰好一竅不通,可否勞動您尊軀示範一遍,我好在旁向您學習。」這才堵住他那張嘴。」

  講到這裡,她的怒氣才稍微平息一些。

  「太好了,這下他就不敢再隨意叫你做東做西的……」

  「那你就錯了,下班前,他去了一件Case給我,他要我去訪問『Z』

  的作者……」她不由陷入沉思。

  「『Z』……這不是他嗎?」剛脫口而出她就察覺自己說錯話,瞟了一眼身旁的秋怡如,見她沒發現才又說:「他不就是那個不但將筆名、男主角取名為Z,也將他一系列的偵探小說單命名為Z,只分集數而已的神秘作家?雖說如此,這些書卻也造成空前的大轟動。」

  「嗯,就是他,據老頭得來的消息看來,Z他即將來台,時間應該就在這兩天,可是,直到目前根本未曾有任何媒體採訪通他,甚至於該說大家都只知其作品不知其人,這世上可能只有他的經紀人柯威志知道Z是何方人士……」

  當她出車禍在醫院那段時間,除了Z的第一集是紅小君送她的,其餘的七集都是她自己買的。或許別人是欣賞Z偵探故事裡頭的推理能力,但她卻更喜愛Z當中,男主角與女主角之間心靈契合的情感,感覺好熟悉,好像自己似曾有過那樣的一段感情。

  紅小君不禁要感謝秋怡如口中的老頭子,替她省了不少事,「或許你可以從柯威志身上著手……」

  「哼!說到這件事我就氣,今天會弄得那麼晚回來,就是那個老賊丟了一大串飯店名單給我,要我一一查詢柯先生身落何處,因為他聽說柯威志已經來台三、四天了。」秋怡如不禁噴了口氣,「呼……結果,我一一副飯店裡查,扮盡各式各樣的人才得到答案,直到跑至名單上的最後一家飯店,在裡頭遇到一位善良的長舌婦,她好心的告訴我,據她可靠的消息來源,我們偉大的柯先生明、後天才會抵台,而Z本人可能又會更晚幾天才來。」

  「看來你們主編故意誤導你,讓你白忙。不過,也有可能是他的消息來源有誤才……」

  「錯了,我後來打了通電話到他家詢問,結果他才告訴我是他弄錯日期了,應該是明天才會來,所以嘍!」她無奈的聳聳肩。

  「原來……難怪你進門時看起來挺氣憤的。」紅小君恍然大悟的說。

  「好了,吐吐苦水心情舒服多了,該去煮飯了。」秋怡如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紅小君笑了笑說:「今晚你就勉為其難,嘗嘗我做的菜吧!」

  「天呀!今天太陽打哪出來的?還是有下紅雨……」她很訝異紅小君會動手做菜。

  「哎呀!你少誇張了,我不過比較少煮飯,又不是沒煮過……」

  兩個女人嘰嘰喳喳走向餐桌,享用她們的晚餐。

  台北市區某知名飯店十一樓,有一位體形壯碩,約一百八十五公分高的男子從房間內走出,長廊上的地毯使男子的腳步完全無聲無息,他在其中一間房門前停住,長廊微弱的燈光更凸顯男子烏眸的閃亮。

nebula 2008-4-23 22:13

「叩──叩──」

  「客房服務。」男子舉手敲門時,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笑容。

  房內的人放下手上衣服,挑了挑眉,「奇怪……」他疑惑的走近大門,對外說:「我並未叫東西呀!」

  大門之外的男子立即答道:「屠先生,這是本飯店免費附贈,請開門,以免東西涼了就不好吃。」

  「奇怪,這個腔調好像……是他,可是他應該在美國,怎麼會……」他緩緩轉動門,打開一道門縫。

  門外的男子見狀,立即用力推開門闖人,並大喊,「不要動,臨檢。」他衝進來後,迅速打開浴室門,往內探頭望了一眼,又跑向床鋪掀開棉被。

  「你……」房間主人來不及制止這位不速之客。

  「屠先生,沒想到你依然守身如玉,孤家寡人投宿飯店呀!」這位外來客對自己突擊檢查的結果感到非常滿意。

  屋主,也就是屠力剛聞言重搥他的背,將他推倒在床上,床頭燈的光暈恰好籠罩著他褐色的短髮。

  看到這位客人身形笨拙的趴在床上,他才說:「哼!我說柯威志先生,你的鼻子還真靈,和你現在的姿勢還真配……大老遠從美國追來台灣還亂搜一通,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來捉姦的,我是沒有這種傾向啦!不知柯先生你何時有了這種傾向呢?」

  「嗯……」柯威志原本悶笑的聲音隨著他站直身子轉而嘿然一笑,「嘿……我可是替你的秋妹妹看好你,免得你不小心走私,秋妹妹可會不理你了哦!」

  真是損友一個。早知道他會這樣損人,那一次就不跑去找他喝酒,因酒後的失言而常被這位損友拿出來調侃。

  「阿威,能讓你從美洲追到亞洲,鐵定是件大事,才會讓你這位大忙人放下手邊工作蒞臨台灣吧!」他順勢坐在身後的椅子,等著看老友如何解釋。

  柯威志大剌剌的坐靠在床鋪上,笑了笑說:「哪有什麼大事,只不過恰好有一大串的年假可以休,又正好聽說你要來台灣,所以想請你這位曾在台灣住了好幾年的老朋友當嚮導,帶我游一遊這塊令我老爹念念不忘的土地。」

  「是嗎?」斜睨了他一眼,屠力剛站起來走到衣櫃旁繼續剛才中斷的工作,將衣服從行李中拿出,一一掛進衣櫃中。

  柯威志見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說詞,只好認了,吐口氣說:「好吧!我招了。

  前兩天我到你的公司找你,你恰好不在座位上,當時我無聊的在你的辦公室裡晃了晃,一不小心就晃到你的桌子旁,眼神不經意瞥到你桌面上那份已翻開的目錄,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不禁驚歎南風的作品……」他頓時又陷人那幅畫的景致中,「它……令我好熟悉、好懷念,好像……似曾到過……」可是他深信自己的記憶,記憶裡自己並未去過那個地方。「所以知道你要來台灣和南風接洽,我就……」柯威志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我看不止吧!」

  這回的台灣之行,除了自己和台灣分行的人知道,也只有口風很緊的秘書知道,而且為了避免他母親阻撓,他還特別交代秘書千萬要封鎖一切消息,所以……

  他雙手環臂直視柯威志,「你哪來的消息?」

  柯威志眼神侷促不安的看向旁邊,心想,不會吧!連這件事也得提嗎?

  受不了屠力剛強烈質詢的眼神,他站起身來說:「好啦,說就說嘛!只不過順道瞟了目錄旁的行程表,又不是故意偷看的。」他知道屠力剛最重隱私,連秋妹妹這個人,他也只聞其人不知其貌,而且還是屠力剛不小心說出來的,這下不小心看了屠力剛的記事本只能任好友宰割了。

  屠力剛聞言鬆了口氣,心想,還好不是消息外洩,否則他母親大人又要鬧得滿城風雨。

  他抿抿嘴,故意調侃說:「阿威,你何時又有迷偶像的衝動?都步人中年了,只不過為了一睹南風的廬山真面目,竟會不顧你工作第一的美譽,放下一切飛來這裡。」

  對他的調侃柯威志沒反擊,反而長吁了一口氣說:「我自己也弄不清楚那股衝動,心底有個聲音直催著我來台灣……」

  他聳聳肩,又說:「也好,來這裡順便幫我老爹找人,一舉數得也算不虛此行了,更何況我是Z的經紀人,Z到哪……我當然也得跟到哪嘍!」雙眸意味深長的盯著眼前的人。

  「你……算了,你想當超級保母就當吧!不要拖我下水就好,順便透露個消息給你,南風也有個保母,能不能見到南風本人,目前尚是個未知數。」說完即打開房門作勢請他離開。

  「嘿!大剛,這麼急著趕人,莫非……想叫妹妹怕我知道?咦,不對,」他搖搖頭,又說:「憑你那份癡心,我看是不可能,還是……你迫不及待想去會秋妹妹了?」

  「你……」屠力剛兩眼怒視著損友,真想再揍他一拳。

  柯威志見他臉色愈來愈壞,不加理會又說:「我……我說錯了嗎?

  還是你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抱著秋妹妹的相片入睡。」他走向前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大剛,夠了……夠久了,屠伯母這兩年對你放鬆了許多,你該趁此次機會找回失落多年的心。」他沉重的語氣一轉又說:「嘿!好好休息吧!過兩天可得當我的嚮導哦!」

  臨走前,柯威志突然搥了屠力剛肩頭一記,趁他來不及反應前就溜之大吉。

  屠力剛緊握的雙拳此刻才緩緩放鬆,闔上門後,身子無力地倒向床,閉上雙眸,往事歷歷浮上心頭……

  「錯了嗎?那時該帶她走嗎?」

  那一年屠力剛回美後,才發現大哥所發生的意外是他們的母親一手所造成。

  原來,早年喪夫的屠母將希望全放在大兒子身上,一心一意培養大兒子成為家族企業的接班人,因為小兒子年紀較小,就放任他到台灣留學,對於大兒子的生活起居甚至於感情方面,她則是樣樣插手掌控。會有如此差別待遇,或許是因為大兒子與父親容貌相似吧!

  多年的管束,終於在大兒子找到感情歸依時發生嚴重衝突。就在大兒子不顧母親的反對,執意要與女友公證結婚當天,母子發生嚴重爭執,屠母失手將兒子推滾下樓,造成兒子重度昏迷,在醫院躺了近兩個月才轉醒,但也造成雙腳行動不便的後果。

  當屠力剛得知事情經過時,原本很不諒解母親的行為,但是卻在看到他母親因大哥離家而精神崩潰時,他也只能悄悄挑起重擔,一面安撫他母親一邊投入「屠風畫廊」的經營,畢竟那是他父親所創的事業,沒理由到了他們這一代就結束。

  第一年,屠力剛在公司、家裡兩頭忙,沒多餘時間與秋怡如聯絡。

  第二年,公司已進人軌道,原本要回台灣接秋怡如,他母親卻怕他一去不返而百般阻撓,甚至不惜以性命相逼,他只好按兵不動,聘請徵信社定期報告她的近況。

  當時屠力剛常暗自感歎,印象中的父親常忙得一個月見不到幾次面,如果父親還在世那該有多好,可惜他早早享清福去了。若是父親看到母親家教甚嚴,或許他會在天上大笑說:「好加在,自己已脫離苦海了。」

  由於受不了母親的管束,他只能借口到全球各分行巡視,換得短暫的喘息空間,惟獨台灣的「屠風」分行碰不得,那是他母親的禁忌。

  前兩年,大哥終於肯回來探望母親,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慢慢轉好,他母親也因而不再常逼他相親,他則乘機撤換母親安排在他身旁的眼線。

  唉!或許……正如阿威說的,該行動了。

  不知小秋現在過得如何?上次收到的報告上說她將回台灣了,她回來了嗎?是否會回那裡呢?

  屠力剛臉部剛毅的線條想到這柔和了許多,微揚的嘴角好像他已回到甜蜜往日,漸漸的,呼吸愈來愈平穩……

  這一夜,他和衣而眠,沉入過往雲煙。

nebula 2008-4-23 22:14




  電影院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遠遠只看見兩個瘦弱的身影挨挨擠擠,硬是擠往與入場人潮相反的方向,費了好些工夫才得以脫離擁擠的人群。

  秋怡如輕拍胸口,用力吸了幾口氣,「哇!總算脫身了,差點兒透不過氣……早知如此,剛才就該順你的意,當屏幕一出現結束的字眼馬上就衝出來,不該貪看男女主角相擁的畫面,待到結尾曲都播完了才出來。」

  一旁的紅小君則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好像對這種狀況早已司空見慣沒啥大不了。

  看秋怡如的喘樣她抿嘴一笑,「現在還好,如果你是看下午那一場,可就不像這次那麼簡單就能擠出來了。」「什麼……你說這樣還算簡單?!」她不由提高音量抗議。

  紅小君點頭說:「嗯……根據我以往的經驗,確實要費上更大的工夫闖上一闖才出得來,不過……今天有你幫忙開道,我倒是輕鬆不少。」

  「小君,聽你這麼說,你該不會……不但常來,而且身經百練不下數十回,才能一副稀鬆平常的樣子吧!」她忍不住說出心中的懷疑。

  紅小君靦靦說:「其實……我之前會事先告訴你,一出現結束的字眼就得衝出來的原因是……是希望你能比我理智,時間一到你就會爽快的拉我衝出去,這樣我才能去下不捨的心情,乖乖和你一道走,誰知道……」

  秋怡如聞言忍不住調侃她說:「原來你的闖功是憑實力得來的真功夫呀!呵……那你是如何找到這家電影院的,居然看兩片只要一百元,跟台北市的電影院一比,台北市的票價簡直是天價嘛!」

  「這事說來話長。」她一點也沒有說的意願。

  見紅小君不談此事,秋怡如心想,這事鐵定有甚古怪之處才令她不願張揚,這……這怎麼行呢?她可是自己的好朋友耶!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大夥兒一起笑笑就算了,不是嗎?

  她眼珠子一轉突生一計說:「小君,真是謝謝你的好康倒相報然這家電影院放映的都是之前的熱片,但就算是想再看第二遍,回味一下也很划算,更何況……這些片子都是我一直想看卻還沒有時間去欣賞的片子,更是讓我省了不少錢。以後有空更能常來這家電影院,好彌補這些年忙得沒空看電影的精神損失呢!」呵……米湯灌夠了吧!

  紅小君挑了挑眉望著她,心裡不禁納悶她今天怎麼如此……不過被她這麼一說,自己好像對她做了件相當有益的事,雖然今天拉她出來的主要目的是晚上那檔事,可是能提前聽到她的感言也不錯。

  「這會兒總算知道感激嘍!不知是誰哦……早上還怪我太早叫她起床呢!」不乘機糗一糗她太可惜了。

  秋怡如撒嬌的輕拍她的肩說:「唉喲!人家是想難得假日嘛,沒事當然多睡點兒美容覺補眠呀!早知道有這種便宜事,不用你叫我起床,我反而會梳妝打扮好,在你房門口等你起床呢。」

  紅小君睨她一眼說:「喲!這會兒又怪我沒早點兒告訴你……」

  「哎呀!人家我可沒這個意思喲!」她嘴裡雖講這樣,卻顯露出一副「這種事早該提了」的表情。

  「你……」她意欲反駁。

  「我……我真的很感謝你帶我來這裡,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找到這種地方?」不錯吧!這下子不但能堵住你的反擊,又能套你的話了,秋怡如想,然見紅小君沒反應,她又下了一道料說:「小君,你真厲害耶!連這種偏僻地方,你都找得到這種高級的精神享受,卻只需低廉的花費。」

  這小妮子真行,明褒暗貶,嘿!我就大人有大量饒了你這個小人,沒錯,她的年齡原本就比我小,當然稱為小人嘍!呵……

  看紅小君那一臉竊笑樣,她知道眼前的人八成又想到損人的事,「小君,你怎麼淨是一臉賊笑,難不成你找到這家電影院的過程很好笑嗎?說來聽聽呀,也分人家開心一下嘛!」呵……看你這回往哪鑽,兩件總得挑一件講吧!秋怡如在心中奸笑著。

  紅小君聞言,收斂嘴角的笑容,「這……呃……其實過程也沒啥大不了的,只不過有一回我到五股的工廠洽公,回來的路上恰巧遇到塞車,只好另覓其它出路,結果……不小心迷路了,車子不知不覺開到三重來了,才會無意中看到這家電影院。這只能怪我不常開車,對路況不熟,再加上難得能開老闆的跑車,一時興奮過頭就衝錯方向了。」

  「呵……沒想到你是因為迷路,才發現了這家兩片一百元的電影院,不錯嘛!」

  她聞言不由嘟起嘴,脫口說出自己原本不想講的部分,「什麼不錯?那天為了下車看清楚招牌上寫的票價是否正確,結果……車子卻被吊走了,那天可是損失了一大筆銀子耶!」說完才發現自己嘴太快了,唉!算了,講了就講了,她又自嘲說:「後來為了彌補前虧,每當有新片上映,非得忍到這家有放映時才能來解解饞。」

  秋怡如沒想到紅小君幾年不見,性子還是依然如此純真,她笑了笑說:「好了,這會兒電影也看完了,下午有何計畫呢?」

  嘿……總算輪到我算計你了!她故意側頭想了一下,說:「我們先填飽肚子再研究要去哪?不過……我聽說今晚中正紀念堂的音樂廳有……」

  秋怡如興匆匆接下去說:「有三大男高音的演唱會對吧!」想到這件事,她不由得兩眼發亮,期盼夜晚早點兒來臨。

  「咦,你也聽說了呀?」這下不用她多費唇舌了。

  「呵……待在雜誌社最大好處,就是永遠有第一手的藝文消息。」秋怡如原本輕快的語調一轉,「哼!原本可以拿到幾張免費的公關票,沒想到卻全被那個老頭扣住了。」

  「好可惜哦!」

  「還好他們這回的演唱會有做戶外轉播,所以只要人到了中正紀念堂,就能欣賞到三位大師的風采及他們宛如天籟的歌聲。」她神情愉悅的說道。

  「看你興高采烈的模樣,莫非你早已打算去聽三大男高音了。」

  她語氣有絲不滿。

  她沒察覺到紅小君語氣中的不滿,回答說:「對呀!所以……」

  紅小君聞言故意板著臉說:「所以你原本打算今晚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自己則跑去洗滌心靈,對嗎?」此時她心中已有些不快。

  秋怡如這時才察覺自己樂極生悲,話講得太直接了。她支支吾吾說:「這……我只不過想……你原本就不太愛聽這種音樂,所以就……沒跟你提了。」

  唉!秋怡如在心中歎了口氣,早知道她會這麼小心眼,前幾天就該禮貌性的詢問她是否要一道前往。

  紅小君原本因天書未顯現出秋怡如已欲自行前往目的地而有絲不快,見她此刻一臉心虛狀,不由噗哧一笑說:「所以我們該快點餵飽肚皮,再到鬧區逛一逛,等時間差不多了,就轉移陣地到中正紀念堂挑個好位子,晚上哩,就可以倘佯在月光下,聆聽悠揚的歌聲。」

  見她一臉氣吁吁只能怒視不能反擊,紅小君不禁大樂自己終於扳回一城,以報她剛才計誘自己洩底的仇。

  「你耍我!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氣了,沒想到……算了,看在你願意陪我去的份上,不和你計較了。」是自己錯在先,這回只好作罷,不予以反擊了。

  「真是謝謝你肚裡能撐船,不和我計較。不過何時能替我也裝艘船,我肚子已經咕嚕咕嚕抗議了好久。」紅小君伸手摸摸自己咕嚕作響的肚皮。

  「呵……我的船早支離破碎嘍!這回可也得裝艘進去……」秋怡如雙眸突然一亮,「小君,你看我們去飯店喝下午茶如何?價位既便宜又能大快朵頤,而且……

  「而且不要浪費時間了,從這裡到飯店還要花點兒時間,而下午茶頂多到五點就結束了,所以快走吧!吃完再散步到中正紀念堂剛好。」

  秋怡如笑了笑說:「看來你想的和我想的是同一家飯店,那還不快走!」她拉著兩眼發亮的紅小君加速移動腳步。

  呵……這回是你自投羅網的哦!我可沒算計你喲!紅小君嘴角揚起一抹賊賊的笑意。

  台北某飯店自助餐廳一隅,坐著兩位舉手投足皆受眾人矚目的男士,矚目原因不外是他們的外表太養眼了,一位是粗獷中充分展現出狂野的帥氣,另一位則是冷郁裡透露出剛毅的性格。

  平常難得一見的曠世帥男,這會兒一下子冒出了兩位,平常嘰嘰喳喳的女士們,當然靜悄悄拉長耳朵睜大雙眸,專心傾聽帥哥們聊了些什麼話題,欣賞美景之餘還不忘想找機會攀談。

  只是可憐了廚房裡的大師們,正百思不解今天的上菜速度怎麼比平常慢,不禁懷疑是否是自己的手藝變差了,令客人沒胃口?渾然不覺外場的客人們,早因有了冰淇淋而忘了他們的嘔心瀝血之作。

  「大剛,你不是不喜歡吃這種自助餐嗎?怎麼今兒個突然想通了?」他語氣有絲不解。

  神遊往事的屠力剛因柯威志的話打斷他的回憶,神情有絲懊惱,低頭吃了口食物才說:「因為這裡是台灣。」

  「咦!有何不同嗎?怎麼……我吃起來感覺相差無幾呀!」聽了他的說明柯威志更是糊塗,食物不是都一樣嗎?

  因為台灣有她呀!他和秋怡如曾踏遍台北市區各大飯店的自助餐廳,這裡有她最愛的下午茶,或許,他是希望能有這麼點兒奇跡,能與她不期而遇,才會選擇在此投宿吧!

  柯威志見他一言不發,不願自討沒趣再追問下去,改說:「畫廊送來的那兩張票你真的要找我一起去嗎?平常未曾聽你提過你喜歡三大男高音的歌喉,否則……

  此刻柯威志叨念的聲音已無法傳人屠力剛其中,只因他正極力用目光梭巡那個讓他嘗盡相思之苦的人兒。

  真的是她?她穿著一身米白色系的粗條線衫、棉質長褲,頸項則隨意紮著一條淺色系的方格子領巾,噙著愉悅的笑容,踩著輕快的腳步,一如往昔朝他走來……

  「大剛……你在看什麼呀?怎麼看得兩眼發直?」他順著好友的視線轉過頭望去,「哇……她的衣服怎麼和你今天穿的這一套相似,好像是情侶裝喲!」

  是呀!是一套情侶裝沒錯。這是最後一次和她逛街時買的,可是卻因兩套一起買價錢才能殺低,她左彎右拐硬是要他也買才行。

  想到這裡,他嘴角微揚扯出一抹笑容,可是卻在她擦身而過時,笑容頓時僵住了,心想,她怎麼沒看到我。

  「難怪你會看得兩眼發直,那位小姐的長相不俗哦!她看起來才十七、八歲還很有發展潛力喲!可惜你已經有了秋妹妹……」

  雖然屠力剛不知道她是故意或是真的沒看到他,但是兩人總算有了開端,這種猜疑已經不重要了。溢滿幸福感覺的他,心裡突然有了個決定。

  「阿威,我收回之前的邀請,音樂會我自個兒去聽。」他心裡多加了一句,當然還有她嘍!

  「哇……這位長髮妹妹也長得……你……你剛才……」他睜大雙眸,不敢相信屠力剛的轉變,「你是說……你打算帶著兩張票,獨自一人去聽演唱會?」

  他神情愉快的說:「嗯,沒錯。」

  柯威志無法理解他為何改變了主意,更想不出為何才一剎那他就變了個人,原本冷郁的神情已逐漸融化,好像被某種……他也說不上來的感情取代了,好像是累積許久的熔漿即將爆發般的感覺,不禁納悶著剛才有發生什麼事嗎?怎麼他一點兒都不知道呢?

  更詭異的是才三兩下,客人已走了一大半,視線所及只剩一群王老五,及碩果僅存的那一位女客人。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大夥兒都如此怪異?他不再叨念個不停,只想盡快填飽肚子好離開這個怪異的場所。

  餐廳的另一隅紅小君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走回座位,當她看到秋怡如時,那一抹竊笑頓時隱沒。

  她放下手中的餐盤,「怡如,今天這裡怪怪的,不但沒人排隊等夾菜,而且剛才還有一大票女人搶著買單,還不約而同念著「待會到哪做造型好呢?什麼衣服才適合聽演唱會?等等類似的話。」紅小君原本慢條斯理打開餐巾的動作待話一說完,立即拿起刀叉快速進攻盤中美食。

  秋怡如早已將刀叉舞得不亦樂乎,口齒含糊不清說:「太好……

  了,這下能吃……得更……暢快。」

  「說……得也……對。」品嚐口中美食比較重要,哪有閒時管他人閒事。

  兩位嬌小可人的弱女子,來回不停穿梭於各個吧台間,完全無視於他人訝異的眼神,掠奪了數盤戰利品。

  許久……

  紅小君癱靠在椅背上,說:「嗯……不行了,這已經是我最大極限。」可惜服務生陸續將空盤收走,否則還可算算有沒有破以往的紀錄,沒辦法,今天太暢行無阻了,哪來多餘時間去計算。

  秋怡如動作優雅的拿紙巾輕拭嘴角油漬,斜睨了四週一眼,「也罷!就到此為止,雖然肚裡還有多餘的空位,但是被數十道沒禮貌的視線盯著,胃口就沒了也懶得再動。」

  「可不是嘛!那一道道大為小怪的視線,好像說女孩子不該、也不可能吃太多東西,笑話!如果真是這樣,自助餐業、減肥業不都得關門大吉了,台北街頭的一般餐廳業不就門可羅雀等著關門了。」她吸了一口咖啡幫助消化。

  秋怡如頗為贊同說:「嗯!不止如此,醫院的生意可能也會大起大落,不過可能會造成色情業蓬勃發展。」

  「咦!這話如何說?」

  「抬面上的正當場所沒了,當然轉到抬面下活動,結果可能導致無數家庭破碎,空中佈滿無藥可治的病毒,之後就……」

  「你該不會說就……給它滅亡了吧?呵……天呀!你還真能瞎掰。」她不敢盡興笑,怕把嘴裡的鴨肉給笑了出來。

  秋怡如一副「信不信隨你,信我者得永生」的表情,「要不要走了?免得在這裡當別人的觀賞物。」她眼神不屑的瞟了四週一圈。

  紅小君板起臉,對那些流口水的視線白了一眼,「真是的,想吃不會自己去夾呀!」伸手作勢請服務生過來。

  服務生見狀緩緩走過來,「小姐,請問需要些什麼嗎?」她客氣的詢問。

  她抿嘴忍不住發噱,「麻煩你,我們要買單。」

  「請稍候。」

  「呵……」紅小君等不及服務生走遠就笑出聲。

  「小君,你是不是想告訴那位服務生,我們需要一面屏風,好擋住那些不禮貌的注視?」見紅小君點頭,她不由噗哧一笑。「呵,你和我真有默契,我想的是擋水牆,好擋住氾濫的口水……天呀!肚子有點不舒服,剛才笑太用力了。」秋怡如伸手安撫肚子的陣痛。

  服務生心裡納悶,自己剛才有說錯話嗎?怎麼那桌的客人笑成了一團,待她們恢復正常才走過去。

  「小姐,你們的帳單已經有人買走了,而且他還托我們轉交一封信給秋怡如小姐,請問你們哪位是秋小姐?」她忍不住猜測到底是哪位小姐能得到那位帥哥的青睞。

  「咦……」會是誰呢?她語氣遲疑說:「我是秋怡如……請問是誰買的單?」

  服務生頓了一下,才說:「是一位先生買單的,看他簽的名好像是姓屠,這是他要給你的信。」她將手裡的信遞給客人後隨即離開。

  紅小君盯著她手裡拿的信,「奇怪……會是誰幫我們結帳買單……噢!不對,該說是衝著你的面子才請的客……會是誰呢?」

  紅小君說出了秋怡如心中的疑惑,她毫不猶豫動手解開謎底,從封套裡抽出了一張票。

  呵……他的手腳真快,終於開啟了你們倆停頓已久的命運之輪,紅小君瞄了瞄眼前的人。

  她故作訝異狀說:「咦……這不是今晚那場音樂會的人場券嗎?」她眼神直盯著秋怡如看,不放過她臉部任何表情。

  秋怡如眼神不解的望著她說:「奇怪,會是誰呢?我不記得有看到熟識的人影呀!而且那麼巧,他怎麼知道我們今晚打算去哪呢?可是怎麼只送一張門票?」

  她順著秋怡如的語意說:「是呀!滿巧的。不過管他的,既然有人送票你就去聽嘛!反正是在公共場所,就算對方有任何不軌想法,諒他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下對你有所不利,況且你不是很想進會場裡聆聽嗎?」

  「可是你……」秋怡如猶豫的盯著她看。

  她瀟灑的笑了笑說:「我正好回家看衛視中文台那一部連續劇,反正我原本就對那種藝術歌曲興趣缺缺,你就放鬆心情好好享受一下吧!只要留意自己週遭動靜,一有狀況立刻大聲疾呼,和台上的聲音分庭亢禮就行了。」

  「你……唉!只有一張……」

  「好了,傻丫頭,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再猶豫不決了,有機會就要好好把握。」紅小看別有深意盯著她看,突然語氣一轉,又說:「況且我今天沾了你的福氣,免費撈了一餐,你就不用對我愧疚難安了。」

  「你喲……不知收了人家什麼好處,淨是鼓吹我去,既然如此我就不──理你了,自己去享樂了。」秋怡如故意拉長語氣看看她會有什麼表情,結果大失所望,她依然一副「要不要去隨你」的調調。

  她俏皮的說:「秋小姐,那就請便吧!需要我當護花使者送你去嗎?」

  「謝啦!我自己散步過去就行了,拜拜!」

  紅小君望著她逐漸離去的背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沒想到你們倆的緣分竟那麼深,不需我大費周章讓你們在老地方巧遇,卻提前在這裡……呵……還真是巧呀!

  開演前十五分鐘,她進人會場按號尋找座位,「不賴嘛!這個位子視野滿好的,呵……聽音樂好像不需要吧!」她不禁對自己看電影時的習慣動作在此展現感到好笑。

  她將身子滑入座位,好整以暇翻閱曲目簡介,直到燈光漸暗,她才抬頭望向舞台,放鬆的將身子往後靠,準備好好的欣賞這一場饗宴。

nebula 2008-4-23 22:14

霎時,眼前閃過一個黑影,身旁的空缺被填補了,暗淡的燈光無法看清他的長相,依稀只能看出他是名男子。

  此時腦海裡突然浮起紅小君的玩笑,她不由得用眼角餘光留意兩旁的人,左邊的女子好像是和友人一道來,而右邊的他……好像是獨自一人。

  她感覺不到他有絲毫不良意圖,應該不會是……霎時,他的氣息向她罩來,她屏息對著他,心想,不會吧!他應該不是……

  看他彎身撿東西,她鬆了口氣,倏的,他的大手向她伸來,她倒抽了口氣,卻看他遞過來一本簡介,她瞟一眼自己早已空無一物的雙膝,原來他是幫她拾起不知不覺中滑落到地上的簡介。

  秋怡如接過他遞來的簡介,咦……為何這個動作好像似曾做過?

  看著他縮回去的手,自己有股衝動想握住它,好像它能給她溫暖似的。

  他特有的男性氣息雖只是短暫滯留了一下,卻令她感到有股熟悉的感覺,好像她曾浸漬在那股氣息中,一股燥熱從耳根蔓延開來。

  此時音符乍響,她才注意到表演者已然上台,不由收斂心神專心於舞台上的演出,隨著演出者渾厚的歌聲,優遊於各個音符間,心中的種種疑問早被跳躍的音符撞到九霄雲外。

  「啪!」如雷的掌聲乍起,充斥著整個空間,現場燈光全亮,亮起了中場休息的開端。

  「三位大師們今天的聲音狀況不錯,有達到他們平常的水準。」

  鄰座男子語氣充滿評論意味。

  她頗為贊同的附和他的論調,「嗯……」突想,為何覺得這樣回答是天經地義的事呢?

  倏的,秋怡如轉頭望向他。

  被柔和燈光所籠罩的他,有一頭微卷的短髮,濃眉底下是深邃的烏眸及英挺的鼻樑,剛毅的嘴唇正一闔一開……天呀!自己是怎麼了?像著了魔似的直盯著陌生人看,連他在對自己講話她都沒知覺。

  「看來你對這場音樂會很滿意嘍!還好票是送給你,不是……」

  她聞言不禁驚呼,「什麼……原來票是你送的,先生你如何稱呼,怎麼會將票送給我呢?」沒想到竟是眼前這位陌生人送的,她無法理解他送票的動機。

  被她一問屠力剛不由愣住了,眼神難以置信的直搗她的眼底,試圖尋找一絲毫的偽裝,卻只看到了一連串的疑惑。

  他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看透似的,換作平常她對這種肆無忌憚的視線,只會心生厭惡,此時自己卻不能理直氣壯的反擊,反而好像有些心虛。

  他那一道難以言喻的眼神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指責她為何不認識他,可是她真的不認識他呀!

  憑他出色的外表,如果自己見過理當記得,沒有道理完全沒印象呀!可是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或許經由他的名字能喚起自己的記憶吧!

  秋怡如再度詢問:「先生,你方便告知我你的大名嗎?我不記得自己認識你呀!」講到最後,聲音宛如喃喃低語,她又再一次過濾腦子裡的記憶。

  每當她努力搜尋記憶時就是這副模樣!見她側著腦袋瓜子陷入苦思狀,他由心坎底發出了一抹淒涼的歎息聲,難道自己不值得她深藏在內心深處嗎?

  聽到他的歎息,她心頭沒由來得緊揪了一下。

  「我叫屠力剛,屠夫的屠,力量的士,剛強的剛,你可以直接叫我阿剛或名字都可以。」他不放過她臉部的任何一個表情,希冀能從中找到一丁點希望。

  「原來是屠先生,請問……你我素昧平生,怎麼會突然送我人場券呢?」看他恢復了正常神色,秋怡如終於鬆了口氣,把憋在心中的疑惑問出。

  從她清澈透明的雙眸裡,只看到一堆問題,完全不見一絲偽裝,難道自己的名字地無法勾起她的回憶嗎?還是自己認錯人了,不可能呀!她的一顰一笑分明就是他日夜所思的人兒呀!

  他不死心的說:「直接叫我阿剛或名字就好了,不用那麼客氣還稱先生。」

  「這……不太好吧!」她神色有些猶豫。

  他聞言心涼了一半,自己深情以對,她卻……唉!情何以堪呀!

  見他近乎絕望的表情,她忍不住改口說:「好吧!那我就不客套了,直呼你阿剛好了。阿剛,我見過你嗎?你怎麼知道我就是秋怡如呢?」

  聽她自報其名也喚他以前的叫法,一股熱流暖了心頭,看來只好先攀好交情,以後再找機會尋求問題的癥結吧!

  他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她,笑了笑說:「說來也真巧,這次是來台灣的分行接洽公事,下午在餐廳用餐時,視線起初是被你和我相似的衣服所吸引,後來才認出你來……前幾年我曾在日本見過你,當時你正忙著和一位畫家交談,而我則是和那位畫家約在貴公司碰面,事後從那位畫家口中得知你的名字,不知不覺就將你記下來了。」

  以自己當時在日本工作的內容看來,是有這種可能性,她想,「原來如此,難怪你認得我,我卻不認識你……其實今天我原本和朋友就有打算來聽戶外的轉播,沒想到卻接到你送來的票,還讓你破費請了我們一頓,真……」

  「那對你朋友真是過意不去……只送了你一張人場券。實在是因為畫廊只送了我兩張,我在這裡沒朋友,剛好又在餐廳認出你。當時想,或許你會喜歡這類型的表演,才想將多餘的票送給你,畢竟把這種票浪費掉太可惜了,沒想到……」

  「還好啦!我朋友她對這種音樂原本就興趣不大,說要來也只是為了陪我來罷了!對了,差點兒忘了向你道謝。」秋怡如站起身來,慎重向他鞠了個躬,「阿剛,謝謝你送了我這張票。」

  屠力剛連忙起身制止她彎腰,「小秋,你太客氣了……」見她愕然的表情,他才駕覺自己失言了,「呃……我可以稱呼你小秋嗎?」

  她雖然覺得突兀,但心裡不知為何還滿喜歡這個稱呼,「沒關係,你順口就好。」

  「小秋,你是怎麼喜歡上這類型音樂的?」這個問題雖然以前他曾問過她,但他忍不住想再度印證她的答案是否同以前一樣。

  「嗯……在我的記憶裡,該算是聽了我收藏的那張CD起呢!」她頓了一下,又說:「當時被ALoveUntiltheEndofTime這首歌震撼住了,才注意到這首歌是由Domingo和McGovern所合唱的,進而對Domingo的唱腔產生了興趣,因而開啟了對藝術歌曲的喜愛,後來……」一提起了她的興趣,不禁話匣子大開,盡情講述自己的最愛。

  沒錯呀!她確實是因這首歌產生了對這類型音樂的興趣,可是……從她的語意聽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聽她侃侃而談,他只好將心中的疑惑暫擱一旁,加人她的談話中,交換一些彼此對古典樂的心得,直到下半場的音樂響起。

  多位衣冠楚楚的女子在音樂廳門口留連忘返,個個伸長了粉頸極力探向出口,為的不是一睹大師風采,而是希望盼到那位佔據她們心頭不去的曠世帥男,當眾家美女終於盼到她們心上的那塊肉,卻不約而同……一掬心碎淚。

  他和她彼此有說有笑手牽著手走出會場。

  「阿剛,我們不是最後出來的嗎?怎麼還有那麼多女人在門口徘徊呢?而且她們的表情好奇怪喲!」秋怡如低聲詢問身旁男子。

  在屠力剛眼裡只有她,哪願管別人閒事,胡亂編了個理由說:「可能是沒見著她們的偶像,所以心情不好吧!」

  「嗯,或許吧!」她望著他,嘴角綻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阿剛,謝謝你陪我度過這個美好的夜晚,我們就此道別吧!」她欲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看她那朵如芙蓉出水般的笑容他癡了,渾然不知她說了什麼,當他察覺手中柔荑欲抽走時,本能的加重力道。

  痛覺從被緊握的手傳來,使秋怡如不由得驚呼,「啊!阿剛你握得我的手好痛喲!」

  她的驚叫聲使他回過神,才發覺到自己的失常,「呃……抱歉!

  有沒有捏疼你?」連忙低頭查看被他捏紅的手,不捨的說:「糟糕!

  被我捏紅了。」他輕撫她的手。

  「呃……算了,沒關係啦!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他親密的舉動令她心頭產生異樣。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好了。」

  「不用了,我家離這裡滿近的,一班公車就到了,謝謝你的好意。」

  雖然和他很談得來,但是才第一次見面,總不能讓他摸清自己的底吧!

  見她不願,屠力剛不敢勉強她,只好說:「那我送你到公車站牌好了。」

  「嗯……謝謝你。」

  再推拒就說不過去了,反正她也滿希望有人陪她走這段夜路。

  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地面上的人兒依然手牽著手,偶爾低語私談,緩緩步出中正紀念堂的廣場。

nebula 2008-4-23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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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

  「老闆,待會兒九點三十分你有一場週報在大會議室舉行,十一點要接受M.B雜誌社的訪問,下午一點三十分則……」紅小君拿著一份行程表,將今天所有行程一一向她的老闆講述一遍。

  坐在辦公桌前的人聽完行程後,緩緩抬起頭,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說:「小君,不是說好不叫我老闆的嗎?」

  她慧黠的雙眸閃著亮光,說:「老闆──這個稱呼可是叫得名副其實的喲!」

  見老闆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她抿嘴憋住笑意說:「真的嘛!你每天穿著打扮得「老」氣橫秋,又時時刻刻「板」著一張臉,不叫你「老闆」……那太浪費這個名詞了,嘻……呵……」紅小君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喲!古靈精怪一個,虧你解釋得出來。」她無奈的搖搖頭,又說:「每天免費讓你消遣,就當是公司給你的福利好了,年終……」

  「哇,「老──板」,像你如此英明睿智的精英,理當不曾違反公司明文規定的人事規章,私扣你勞苦功高的員工們一個子兒吧!」

  看老闆啞言無法反駁,她見好就收,臨走前又說:「風大老闆,請你注意一下時間,已經快九點三十分了哦!」

  「小君……」

  「咦?」身後的呼喚使紅小君收回放在門把上的手。

  「我私下托你的那件事……」她不確定的問。

  紅小君拍胸脯保證說:「你放心,我口風緊得很,不會向不相干的人洩了你的底,一定會幫你辦得非常滿意妥當的。」

  呵……讓你後半輩子高枕無憂,順道讓她解開情結,呵……一箭雙鵰!

  「那就麻煩你了。」她放心的鬆了口氣。

  紅小君嘴角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說:「不麻煩,怎麼會麻煩呢?」見老闆詢問的眼神,又說:「老闆,如果沒其它事交代,可否移動你尊駕,打道前往大會議室呢?」

  「哦!是該走了……」

  紅小君不由慶幸,還好自己轉得快,否則就露出馬腳了。她趕緊回座位拿了一本會議記錄,跟在老闆身後走出辦公室。

  秋怡如來到位於十七樓的風氏企業總經理辦公室時,紅小君正在整理剛才開會的記錄。

  「嗨!小君……哦……你在忙呀!」

  看紅小君的手指正飛快的在鍵盤上舞動,她逕自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來等。

  「OK!大功告成……」她鬆了口氣按下存盤鍵,隨即起身走向秋怡如。

  「怡如,抱歉!剛才正好敲到最後一段,沒和你打招呼!」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她伸手搭著紅小君的肩說:「嘿,小君,怎麼你在工作場所和在家裡不同?怎麼……變得那麼客氣,竟會說出抱歉的字眼,還真讓我一時無法適應。」

  她出手偷襲捏了秋怡如的腰,「呵……既然你有被虐待狂,理當不介意我對你動手動腳。」外加用鬼計吧!她在心裡多加了一句。

  「唉……你……」

  「我怎麼了?非要人家惡言惡語對你才能適應的人,可是你不是我喲!」

  見她做勢要敲過來,紅小君連忙語氣一正說:「入境隨俗喲,這可是我工作守則裡的頭條哦!」

  秋怡如咬牙切齒硬扯了一抹笑容說:「是、是,親愛的秘書小姐,既然進了貴公司,只有任你宰割的份,免得被你擋駕,見不了我今天的受訪者,是嗎?」

  「這可是你說的,身為秘書的我……可沒這個意思喲!」她頓了一下,又說:「我的工作守則上,可是真的有『入境隨俗』這一項哦!」否則如何能融人你們的生活,『盡力』玩……呃……幫你們呢?

  「在別人的地盤上不得撒野」也是秋怡如的工作守則之一,她只好投降說:

  「不和你抬槓了,現在方便進去訪問風小姐嗎?」

  「你等會兒,我進去通報一聲。」紅小君說完隨即起身前去。

  沒多久時間,她即帶領秋怡如進人總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裡一室梨木傢具,古意盎然中穿插了幾件尖端科技的產物,兩者在搭配上看起來並不突兀,由此可見主人的巧思一斑,能想到利用綠色植物,巧妙的將兩者極為融洽的連結成一體。

  「老闆,這位是M.B雜誌杜的秋怡如……」

  紅小君替兩人做了簡單介紹後,隨即轉身去準備飲料。

  偌大的辦公室裡靜悄悄,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及兩道打量彼此的視線。

  原來她就是電子零件業新起的黑馬──風昭男,奇怪,她不是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嗎?怎麼一副看起來年齡宛如三十好幾的中年女子,會是因為那一套灰色系的套裝嗎?秋怡如腦筋飛快的推敲著。

  風昭男望著眼前的女孩。咦!紅小君不是說她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嗎?若不是她身上那一襲充滿秋天味道的合宜打扮,單看她的臉蛋兒……簡直是位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女生……

  秋怡如首先劃破彼此間的靜默,說:「風小姐,你為了維持形象,每天得做這番打扮,真是難為你了。」她大膽說出自己的揣測。

  風昭男盯著眼前這位宛如小女生的女人,訝異她竟一針見血說穿自己的偽裝,不禁佩服她不同於單純外表的敏銳觀察力。

  她冰冷的嘴角逐漸溶化,淡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沒想到……才見面就被你看穿了,怡如……呃……我可以直接叫你怡如?」她見秋怡如微笑首肯,又說:「怡如,我們坐下來聊吧!」

  兩人隨即移向一旁的會客區坐下。

  「風小姐,先謝謝你願意接受我們的採訪,這……」

  她作勢打斷秋怡如的感言,說:「怡如,不用那麼客氣,說來我們的年紀也相仿,不如你直接叫我阿男好了,我的朋友不多,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就做個朋友吧!」

  秋怡如聞言心情大樂,「呵……阿男,你正好說中我的心意,我原本打算公事談完再提……沒想到卻讓你先下手了。」

  難得那個老頭幫了她一回,讓她多了一位朋友,秋怡如心想。

  風昭男對於秋怡如能在瞬間即看穿她的偽裝,不由得感到好奇,「怡如,你是從何得知我這一身打扮是故意偽裝的?在這之前只有小君能一眼看穿而已,沒想到你也……是她告訴你的嗎?」

  秋怡如從容的笑了笑說:「那倒不是,小君平常只提過你做事常有獨到的見解,那時就很想一睹你的廬山真面目,恰好上頭丟了這件Case下來,才讓我有借口前來看一看小君口中的你,及這一間別有風味的辦公室。」她頓了一下,又說:「其實我是從你的打扮及這裡的裝潢猜出來的。」

  風昭男低頭打量自己的穿著,心想,今天和平常沒甚兩樣呀!她疑惑的問:「怎麼說呢?」

  秋怡如噙著笑回答說:「一般來說……如果工作較繁忙的女性,她通常會將頭髮剪短以便整理,而你,繁忙的工作量不下於一般上班族婦女,可是你卻只是將一頭長髮挽起給了個髻。」她聰慧的眼神向四周巡了一圈,又說:「我曾聽小君提過,這閒辦公室是你親手佈置的,而從你將植物巧妙的擺設看來,不難發覺屬於你女性溫柔的一面,綜合以上兩點,我才大膽推測,你的這一身打扮是為了某種目的所為,我猜對了嗎?」雖然對自己的推測有八成左右的把握,仍不免想得到正確的解答。

  她讚賞的眼神盯著秋怡如,「沒想到,你和小君的論點幾乎……大同小異,沒多大差距,看來你和小君是物以類聚……」

  「哦!說我和誰物以類聚呀?」抗議聲從門口傳來。紅小君端了兩杯咖啡走進來,分別放在她們前面的茶几上。

  風昭男笑了笑說:「還有誰呢?就你紅小君和秋怡如把我辛辛苦苦的打扮給看穿了。」她端起咖啡啜了一口。

  「老闆,你那套三腳貓的功夫,哪能騙得過我們兩位稱霸黑白兩道的武林盟主呢?你們繼續,我不打擾了。」紅小君說完隨即拍拍屁股走人。

  秋怡如搖頭歎了口氣,說:「唉!阿男,請勿見怪,此女家教不嚴。」

  「原來你們是名副其實的『損』友呀!呵……」一陣低笑從她雙唇間逸出。

  風昭男見她們真摯友誼的流露,不禁感歎自己未曾交過像這樣的知交。想到這裡,她的笑容漸斂,歎了口氣說:「兩年前剛接手我父親的公司時……」她不由得侃侃而談自己初接手時的種種阻礙。

  秋怡如按下錄音機,錄下電子業界眾人嘖嘖稱奇的女強人,如何在男人天下中擴展自己疆土的過程。

  「小君常說我老愛板著一張臉,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她無奈的抿抿嘴。

  「哦……又被我捉到了,是誰在說我壞話呢?」紅小君無聲無息從旁邊蹦出,令她們兩人都嚇了一跳。

  秋怡如歎了口氣說:「你哪來的壞話讓我們說呀!」睨了她一眼,又說:「莫非,你做了什麼壞事怕人知道,才……」

  紅小君聞言迅速往她肩頭敲了一記,「怡如,還虧我們是生死相交的好友,你怎麼可以如此對我?居然誣陷我這個擁有完美品德的人會去做壞事。」

  「是呀!是玩』的品味很高,常『沒』有道德的設計別人的完人。」秋怡如優雅的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

  咦!怎麼被她說對了大半?這小妮子嘴皮愈磨愈利,她真該感謝我對自己的磨練。「真是感謝你對我的推崇……」

  風昭男興味濃厚的觀看她們的唇槍舌戰,不禁羨慕起她們友誼的建立方式。

  紅小君見老闆欽羨的眼神,忍不住拉她加人戰局,「老闆,你倒是評評理,以我平常的為人,哪有可能像怡如說的那樣嘛!」

  被紅小君突然點名,她一愣,「我……」腦筋一轉立即說:「我好像……也是你魔手底下的受害者呀!」

  紅小君聞言哇哇大叫,「哎呀!太過分了,你們居然聯手……我不過是進來提醒你們要不要邊用餐邊談,卻被你們說得如此不堪……」

  哼!能讓我設計可是你們的福氣耶!說什麼受害者……該改成受益者才對呀!真是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她在心底不平的想著。

  風昭男瞟了一眼手錶,望著秋怡如說:「都快十二點了,不如我們一道去吃飯吧!」

  「OK!我原本就打算和小君一道用餐,這會兒多了一位戰友幫我,嘻……更能幫助消化。」秋怡如眼神有意無意瞟了紅小君一眼。

  鹿死誰手尚未得知,既然你說我玩的品味很高,呵……待會兒就讓你們領教一下我的玩興,呵……紅小君雙眸乍亮,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風昭男見這兩個女人都面露不懷好意,追不及待想瞧瞧她們待會兒的交戰經過。

  「北方小館」外表並不起眼,探頭往裡面一瞧可是座無虛席,再從每桌所剩的空盤子數量看來,菜色的好壞可見一斑。尤其是坐在角落裡的那三名女人,更是拿了十多個空盤子放在桌子底下,好讓桌面能有多餘空間放新端上來的佳餚。

  「呵……今天收刮頗豐,不但完成了老頭交代的訪問,還免費撈了一餐,看來,今天鐵定是黃歷上的好日子。」秋怡如心滿意足的啜了口杯子裡的龍井。

  風昭男瞟了一眼她們這桌的空盤子,笑了笑說:「我還以為會聽到精采的辯論大賽,沒想到你們是『唇槍舌戰』主義的奉行者,不但比話還比吃,呵……從未見過像你們這樣的女人。」

  「老闆,你的功力也不差呀!少龜笑虌無尾了。」紅小君拿起紙巾輕拭嘴角油漬。

  秋怡如噙著笑說:「阿男,沒想到你也是美食一族,下回有空到我家再比畫比畫。不過……先說好喲,使用者付費哦!」

  紅小君眼珠子一轉,連忙諂媚的說:「老闆,你一定要挑個假日來,一整天的時間才夠吃……用,怡如的料理可不輸你今天所吃的食物哦!當然嘍!我一定會提供你最佳咨詢,指點你要點哪幾道菜,保證會讓你讚不絕口,三不五時黏著怡如做菜請你吃。」

  可不是嗎?如此才有更多機會吃到美味佳餚,否則以後……呵……不乘機多吃點兒怎麼行呢!她暗暗忖道。

  風昭男訝異說:「咦!怡如,沒想到你是位料理高手,聽小君這麼極力推薦,還真等不及到你家叨擾了。」

  「沒問題,隨時歡迎你大駕光臨。」她爽快的答道。

  「老闆,差不多該回公司了。」

  「嗯,也好。」

  一行人踏出店門不過才走了兩三步,就見紅小君漲紅了臉蹲下身子哀嚎。「嗯……哦……好痛!」

  「小君……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小君……你站得起來嗎?」

  風昭男和秋怡如一人一邊,扶小君站起身來。

  「嗯……我肚子突然好痛喲!可能是吃太多了……」她苦著一張臉,斷斷續續說出原因。

  「那怎麼辦?」

  「我看先送她去醫院好了,怕不單是這個病因。」風昭男說著就要扶她過街。

  紅小君見狀立即反應說:「不,老闆,我回公司休息一下就好了……嗯……待會兒,『屠風』的人不是要來……我這一走開……你難得的機會不就泡湯了。」

  「這……」風昭男緊蹙雙眉,一時之間難以想出妥善的法子。

  秋怡如由她們的對話聽來,好像有件挺重要的事有待解決,卻又卡在小君的身體狀況。「阿男,你們談的事我幫得上忙嗎?」

  風昭男的眼神在紅小君及秋怡如之間來回飄移,心裡突然有了個決定。

  「怡如,你有急著回雜誌社嗎?」見她搖頭表示,接著說:「事到如今……也只有拜託你了,請你代我赴個約……可以嗎?」請求的眼神直盯著她。

  紅小君聞言不待秋怡如回答,又叫了一聲,「唉喲!痛……老闆,既然你所托有人,我自己先到前面那家診所找醫生……你利用空檔告訴秋怡如事情的狀況……」她伸出顫抖的手,比了前面一家診所。

  「阿男,我們先扶她過去再談吧!」

  「嗯。」

  於是兩人攙著紅小君,走到前方約一百公尺的診所門口。

  「老闆、怡如,我自己進去就好了,嗯……時間快來不及了……你們先走吧!」她將身子倚靠在診所門邊,虛弱的看了一眼手錶。

  風昭男語氣擔心的說:「小君,我先帶怡如回公司,待會兒再來看你。」

  哦!這個女人怎麼那麼會拖泥帶水,完全不像她平常冷靜果決的形象。

  紅小君蹙眉半瞇著雙眸說:「老闆,不要忘了,你待會兒還有一場業務會議要開……嗯……我看完醫生會打電話回公司,告訴你狀況,你們放心吧!安心的回去吧!」

  「好吧!你要記得把結果傳回公司哦!」

  「小君……你自己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嗯……可以……你們是要乘機報仇嗎?存心延誤……我的病情……」

  「你……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快進去吧!我和阿男走了。」秋怡如說完隨即離去。

  真是的,非得要說重話你們才捨得走,簡直是兩個超級欠罵的傢伙!害她憋氣憋得難受,差點兒弄假成真了。

  待她們真的走遠了,只見紅小君精神抖擻的推開診所大門,對裡面的護士說:「小姐,可不可以借我撥個緊急電話?」

  沒一會兒,她手裡拎著一袋胃藥,從診所裡走出來,伸手招了輛出租車坐,前往回家的路途。

  難得可以光明正大蹺班,快回去瞧一瞧那兩本天書會進展到哪?呵……真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一舉數得。

  見她一臉傻笑望著車外,出租車司機不禁擔心自己是否載了一位異常的客人,不時縱照後鏡留意客人的狀況。

  秋怡如透過會客室的落地玻璃往內看,只見一名身著深色西服的男子,坐在背對門的位子,手裡正翻閱著一本雜誌。

  她做了數次深呼吸,再將阿男剛才告訴她的事,在腦子裡匯總了一下,才伸手轉動門把走進會客室。

  一闔上門,她就出聲說:「抱歉!讓你久等了,南風她本人不便露面,由我替她……」當她見到他的容貌時,突然愣住說不出話來。

  「咦……怎麼會是你?」屠力剛愕然盯著眼前的佳人。

  「你……你是『屠風』……」

  此時她才突然想到,昨晚他遞給她的名片上,就有『屠風』這兩個字。

  他疑惑的望著她,「你是南風的代表?」

  秋怡如訝異的心情迅速被一股莫名的喜悅所取代,心想,這世界還真小,原以為她和他不可能會再見面,沒想到僅隔一夜就……

  她唇邊不由得泛起一絲笑意,「臨時代班的。南風原來的代表,身體突然不適,所以阿男才找我幫忙,實在是……她的身份敏感不宜見光,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原來如此。」

  她喚他阿南……他們是何種關係?為何她叫得如此自然,像似相交甚深?

  「阿剛,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她作勢請他坐下。

  屠力剛烏眸滿溢喜悅之情望向她,「可不是嗎?才一夜,你竟從小女孩轉變成韻味十足的上班族。」

  她語氣略帶羞澀說:「可能是衣著上的差異吧!」

  她看起來依然弱不禁風,只有這一點和往昔一樣沒變,嗯,還有,她的穿著品味也依然得體,一身咖啡色系的毛料貼身洋裝,外頭則加了一件米白色及腰的薄外套,看起來既端裝又優雅。何時,她竟已成為一位風姿綽約的小女人了?

  「嗯……很適合你。」

  一朵紅雲悄悄爬上她的粉頰,突來的讚美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呃……謝謝!」她宛如喃喃低語般輕吐謝意。

  多久了,有多久他不曾再見到她嫩頰上的紅霞,她那珍珠光彩般的肌膚輕染了一抹紅暈,讓人忍不住想偷嘗一口,屠力剛極力克制內心那股衝動,怕唐突了佳人。

  他深邃的雙眸裡淨是款款深情,如海水般向她湧來,幾乎淹沒她僅有的理智。

  她極力穩住顫抖的心,說:「阿剛……你這回來台灣,該不會只為了阿男的事吧?」

  她的聲音喚回了陷在遐想中的他。

  「呃……是……嗯,大部分是為了與「南風」洽談全球個展的事,再者,順便來找一位朋友……」他意味深長的望著她,「可惜,找不到原來的她了。」

  秋怡如覺得他的視線好像是在指責她,他的話也有點怪異,但又不好探人隱私,只好附和說:「太可惜了。」話鋒一轉,她又說:「對了,阿男托我轉告你,她非常榮幸能得到「屠風」的青睞,也很相信『屠風』經營藝術品的手法,因此她願全權委託『屠風』辦她的個展,只除了……她希望能維持身份不曝光的原則,她特別要我向你轉告她的歉意,請你們多包涵。」

  屠力剛笑了笑說:「你請他放心,他這一點要求反而更容易引起大眾的注意,對這次的個展反倒有利,所以請他放心的創作,後續問題就由『屠風』來解決兩人又陸續討論一些細節,敲定原則後,他將合約中部分條文做適度的修改才遞給她。

  「這份合約麻煩你轉交給他,請他簽好再寄到畫廊給我。」

nebula 2008-4-23 22:14

接過他遞來的合約時,她的手指不經意觸摸到他的手,從指尖傳來的酥麻感,令她勾起昨晚被他握住手時的回憶……

  昨晚下半場的音樂會正進行到高潮時,他似乎感受到她的震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彼此分享了對音樂的那一份感動,自那時起,他就不曾松過手,直到她必須上公車才依依不捨鬆開彼此的手。

  就是那份依依不捨的感覺,讓她百思不解,為什麼她會有那種感覺,而且這之中卻又那麼自然,那麼理所當然?

  手指傳來的暖意將她從沉思中喚回來,原來他又……

  「昨晚不小心捏疼你,看起來好像沒紅腫……」屠力剛記得她細嫩的肌膚很容易留下淤青呀!

  秋怡如猶豫的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沒事了!回去先擦了藥膏防止紅腫,否則我的皮膚很容易淤青的。」她輕握的手指還留著他的餘溫。

  「那就好。」原來她現在會先做好預防了,不像以前常等到皮膚青一塊紫一塊時才肯上藥。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咦……小秋,你不是在雜誌社上班嗎?今天怎麼有空來當臨時經紀人呢?」

  被他一問,她才想起自己蹺班蹺汰久了,不禁脫口說:「糟了,老頭子又要雜念了……」

  他一臉戲謔望著她說:「看來你是蹺班來幫忙的……

  「唉!沒辦法,她臨時出了狀況。」秋怡如無奈的抿抿嘴。

  「不如我送你回公司好了,免得你打不到下班卡。」見她雙眸一亮,屠力剛又說:「你先將合約拿給南風,我下去開車,我們門口見,如何?」

  她一掃先前鬱悶之氣,語氣愉快的說:「OK!阿剛,真的很謝謝你。」

  「傻丫頭,謝什麼。」他習慣的伸手揉了揉她的發。

  「走吧!我們各自行動唉!」

  他和她分別搭了兩部不同的電梯。

  秋怡如一走進電梯,習慣性的對著鏡子整理被他弄亂的頭髮。

  霎時,鏡中的她停住動作,愕然盯著那一雙手、那一頭微亂的頭髮,這感覺、動作……

  秋怡如不斷問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不懂,也想不通。

  直到她坐上了他的車,她依然沒得到解答。當車子緩緩激活,她只能默然的將視線望向車窗外的景物。

  他們誰也沒瞧見車後頭,有一名氣得直踱腳的男子狂亂揮舞著雙手,意圖吸引車內人士注意,要他們停下車讓他也上車一起離去。

  每年十月台北市中心幾條主要幹道,都會裝扮得美輪美奐,好迎接這一連串的國家慶典,今年也不例外。

  屠力剛載著秋怡如,正駛過一條兩旁插滿國旗的道路。

  一路上,車內的屠力剛不時留意她的表情,見她輕蹙柳眉許久不放,彷彿遇上棘手難題,忍不住關心的問:「小秋,怎麼了,是否那份合約……南風他有疑問?怎麼看你才一會兒時間,一下樓來就悶悶不樂。」

  她輕啟朱唇,「不是……」是因為你呀!你讓我心緒大亂……見他開車不專心不停瞟向她,她只好編個借口說:「是剛才聽阿男說我們一位共同的朋友……呃……就是原來要和你接洽的經紀人,她抱病自己從醫院回家,心裡有些擔心吧!」

  又是阿南,他到底是何方人士,能讓她為他的事忙為他的話憂?屠力剛握著方向盤的手,關節部位不由得發白,許久才恢復原來的膚色。

  看到一路上的國旗,他不禁感歎景色依舊人事全非。

  「唉!幾年沒來台灣,十月慶典的佈置依然大同小異沒太大變化。」

  秋怡如將視線投向馬路兩旁飄揚的旗幟,「是呀!相同的景致常會讓我懷疑自己不曾離開過台灣呢!」她抿嘴輕笑打趣說:「以前我還曾懷疑主辦單位掛的國旗、霓虹燈數量可能每年不變,頂多汰舊換新吧!」

  「呵,沒想到你會這樣揣測。」趁她心情佳時,他提出剛計畫好的邀請,「小秋,過幾天是我的生日,不知你是否願意陪我這個……在台孤獨無依、舉目無親的善良老百姓度過?」

  他不斷以眼角餘光瞟向她,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覆。

  她輕咬下唇,眼神猶豫的盯著窗外。

  該再見面嗎?她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覺愈來愈強,怕一潰決不知會發生何事,可是,把疑問擱在心底不求解答,又非她一貫的原則,該一探究竟嗎?

  見她面有難色,屠力剛不忍強求,「小秋,沒關係,不要勉強……」語氣中有一絲落寞。

  他體貼的決定反而令她脫口說:「Ok,你的生日是哪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決定要弄清楚他們之間那一道若有似無的牽繫,到底從何而來,至於會有何種結果?那就等著瞧吧!

  屠力剛見她首肯,立即訂了下次見面的時間,一路上他淨是掛著一抹笑容,久久收斂不去。

nebula 2008-4-23 22:15




  M.B編輯室裡,男女老幼各司其職,有人專心看來稿、寫稿子,也有正在聯絡事情的人,更有人臭著一張臉,委屈的從主管辦公室裡走出來。

  她面有菜色的走向下一位即將被訓的人,對著那個人比手畫腳,原因無他,只因那人正在熱線中。

  「嗯……抱歉,請等一下……」秋怡如摀住話筒,對站在眼前的人說:「凡凡,你比來比去,是指我待會兒得進去找他,是嗎?」見對方點頭,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放開摀住話筒的手,說:「阿剛,抱歉,剛剛臨時有點事。嗯,這樣好了,我下班直接過去你住的飯店,我的時間不太一定……嗯,沒關係,你不用來接我,我人到了再Call你下來……嗯,一一O六號……OK!那晚上見嘍!拜拜!」

  「卡擦──」

  秋怡如掛上話筒的手依然沒放開,想到又得被老頭訓,手握得更緊,心情直往下蕩,又呆坐了一會兒,深吸了口氣,才起身走向那間『批鬥室』

  辦公室的門才推開,身子都還未移進去就聽到──「秋大小姐,Z的專訪……」

  天呀!門都還沒闔上,炸彈就射過來了,她無奈的將門拉上,緩緩走向他……

  秋怡如站在飯店櫃台旁,握著話筒說:「嗯,我在大廳等你,OK!待會兒見。」

  她掛上話筒對服務小姐道謝後,隨即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無聊的盯著來來往往的客人。

  屠力剛才下電梯,一眼就看到身穿黑色上衣、黑絲絨裙子的她,他立刻奔向前去。

  「小秋。」他人未到聲先到。

  她循聲望去,「你來了。」隨即站起身面對他。

  屠力剛氣息有些許紊亂,「秋小姐,感謝你的蒞臨,請……」作勢欲挽她的手。

  她落落大方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上,順勢勾著他的手肘,微笑詢問:「閣下意欲帶我前往何方呢?」

  他雙眸充滿笑意說:「小姐你認為呢?」

  「嗯,當然是你的宴會廳嘍!」

  「哦!那你認為……今天主廚會推出哪一國的佳餚呢?」

  秋怡如眼珠子轉呀轉,「看你走的方向……是法國料理嗎?」

  他但笑不語,又帶她走了一段路,「喏……」手比向前面的一個入口。

  入口的裝潢讓她一眼就瞧出了答案,不顧形象的疾呼,「哇……太好了,好久沒吃日式料理了……」她的呼聲讓先前短暫的「舞台劇」落下句點。

  見她整張臉蛋霎時發亮,屠力剛只是用疼愛、溫柔的目光鎖住那一個發光體。

  服務生領著他們走向座位,待客人坐定,立即奉上菜單。

  他望著直吞口水的秋怡如說:「小秋,想吃什麼盡量點,不用客氣。」

  「呃……」雖然她很想照著做,但總得保留點形象吧!「阿剛,由你決定好了,我可是『客』隨主便哦!」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不能太寒酸了。

  聽她的語氣,他瞭然於心,「既然你這麼客氣,那就讓我來為你效勞嘍!」

  他迅速向一旁的服務生點了數道菜,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秋怡如聽他點的那幾道菜,便知道他也是位行家,不由得食指大動唾液直分泌。

  待服務生離去,他望著一臉饞相的她問:「小秋,你中午有吃飯嗎?」心想,看她那副模樣,八成舊習未改。

  她心虛的將眼神望向別處,「呃:當然有呀!你怎麼突然這樣問呢?」心中很是納悶他怎麼會猜到她中午沒吃。

  還真的被他猜個正著,屠力剛抿嘴一笑說:「我是怕你餓壞肚子,心想如果你沒吃,先點杯果汁讓你充飢。」

  「哦……原來是這樣,不用了,謝謝!」

  開玩笑!怎麼可以讓果汁侵佔胃的空間呢?那豈不大壞胃口。

  「對了,小秋,你能喝酒嗎?我點了一瓶日本清酒喲!」他探試的問。

  她柳眉輕攏,「酒?很少耶!日本清酒喝起來會辣辣的嗎?」

  「你待會兒嗜一口就知道了。」屠力剛語氣中夾雜著一抹不易令人察覺的失望。

  他心想,若非他確定她真的是他的小秋,還真以為她只是一個和小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可是,看她一臉無邪,卻又不像是說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等菜上桌前的空檔之際,她無聊的打量四方,無意間視線瞟到他身上的毛衣,「咦……阿剛,你身上那件毛衣的花樣好特別喲!好像很少見過那種編法,哪買的呀?」

  秋……你怎麼連自己親手織的毛衣都不認得了?屠力剛無言的在心中悲吼,眼神充滿震駕、不信及一抹淒愴望著她。

  秋怡如見狀噤聲,心想,他怎麼了,她踩到他的痛腳了嗎?他怎麼用那種有如受傷野獸般痛楚的眼神望著自己。

  此時,服務生正好送上酒來,主動幫兩位客人各斟了一杯酒。

  他一語不發,連喝了兩杯酒,雙眸如炬直盯著她瞧。如火般的視線直向她蔓延過來,秋怡如怕被燙著了,不禁低頭凝視杯中酒汁。

  他從心田深處發出了一聲歎息聲,從喉間逸出沙啞低沉的嗓音,「這件毛衣是……我深愛的女子所送,這一趟回台灣……公事只是借口,主要是為了找她,可是……卻找不到原來的她了。」

  原來是她碰觸到人家的傷心處,難怪霎時風雲變色,看來大概中間有了變故吧!他才會聞言傷情,禁不住為他的癡情感傷。

  「呃……」她真不知咳如何安慰他,不知不覺中端起眼前酒杯啜了一口。

  「咦,怎麼不會辣?」秋怡如一口將杯中酒汁飲盡,「奇怪,這味道……怎麼好像似曾喝過,可是,我明明不記得曾喝過日本清酒呀!」

  她的話讓他燃起一絲希望。

  屠力剛旁敲側擊說:「會不會是你曾在某些特殊場合喝過,卻又不知酒的名稱?」

  「不可能呀!以我平常的原則,只要是吃到不知名的食物,一定會追根究底非得查出食物名稱或是材料,所以不可能……」她拍了一下頭說:「傷腦筋!沒想到連對食物的常識也失了記憶,可是,從那之後我依然會料理食物呀!怎麼獨漏了酒的記憶……」她在喃喃低語中陷入沉思。

  他聞言雙眸乍亮,「失去記憶?小秋,你是說……你曾失去記憶?」語氣中有抹難掩的激動,心想,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難怪她會……

  秋怡如笑了笑說:「嗯……說來好笑,大約五、六年前吧!有一回我被機車撞倒在地而失去知覺,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裡,身上雖只有幾處輕微擦傷,可是卻忘了自己是誰。後來醫院循線找到我的房客,哦!就是上回和我一起吃自助餐的朋友,經由她的協助才讓我恢復正常生活,可是遺忘的記憶卻無法失而復得……當初還因為這毛病多住了好幾天醫院呢。」她輕快的語氣中有一絲無奈。

  屠力剛恍然大悟,原來她不單是忘了他,也忘了所有的人,心情頓時豁然開朗,不由得大鬆一口氣說:「原來是這樣!難怪……呃……可能是你以前不常接觸酒,才無法引起你本能的反應吧!」

  他不想戳破她刻意偽裝的輕快,怕引起她的傷感,也罷!就讓一切重頭來過吧!

  此時,服務生正巧將菜一盤盤送上來。

  放下心中大石後,他眉宇間的鬱結不由開朗,「來吧!開動了。」原本陷入低潮的秋怡如,一聽到可以吃了,勞什子的低潮早不見蹤影,眼明手快的先從那一杯蒸蛋下手。

  「嗯……這味道有如海風徐徐拂面,充滿海洋的鮮味……」她細細品嚐舌間美味,臉上淨是一片如癡如醉的神情。

  「看來……你大概很久沒去海邊了。」否則,蒸蛋是不錯啦!可也不會一臉神往的表情,他心裡如此推測著。

  秋怡如自嘲說:「是很久了,到底有多久……我也弄不清楚了,至少從失去記憶的那刻算起,大約也有五年了吧!」

  「不如……我們用完餐後,開車到海邊兜風,我也好多年不曾到過海邊了,不知那裡是否舊景依在?」他想起他們曾去過的那一處海灣。

  她欣然同意,「太好了!咦……怎麼今天好像我過生日似的,反而得到一大串的驚喜。」

  屠力剛深情望著她說:「看你燦爛的笑臉,我反而能忘卻煩惱得到快樂,所以……就不用分彼此了,快樂就好!」

  聽他這麼說好像自己已幫他忘了那段情傷,可是他的眼神怎麼……

  秋怡如從手提包中拿出一個小禮盒遞給他,「差點忘了將禮物送給你。」開口打破他奇怪的凝視。

  趁他拆禮盒時,她解釋說:「臨時得知你生日的事,來不及準備更好的禮物,那天看你穿西裝打領帶的英姿,突然想到可以送你這樣東西,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敬請笑納。」

  她說完話的同時,他正好打開盒子,「白金的領帶夾……」

  「希望你會喜歡。」

  屠力剛眼底溢滿柔情蜜意望向她,「小秋,我當然喜歡,只要是你送的東西,我一定會好好珍藏它。」

  「阿剛,東西送你是……」

  「拿來用的,可不是拿來藏……」兩人異口同聲說出後半段話。

  她訝異的盯著他,「咦,你怎麼知道我會這樣講?」

  「呃……直覺吧!看你挑眉不以為然的神情,就覺得你會這樣說。」他在心裡大呼一口氣,差點露出馬腳。

  秋怡如愉快的笑著說:「呵……沒想到我們的默契還不錯嘛!」「別淨是光說話,菜都快涼了……」他催她多吃些好儲存熱量,待會兒散步才夠用。

  兩人很快的解決掉陸續端上來的菜餚,沒多久就結帳走下樓了。

  「咦……大剛,你去哪了?怎麼都找不到你的人?」

  呼喚聲從屠力剛斜後方傳來,使他不由得回頭望向聲音來源處。

  「阿威,是你喲!」他一見來者,不由大歎怎麼殺出了個程咬金。

  「大剛,你跑哪去了?這會兒又要去……咦……這位是……」

  此時,柯威志才注意到屠力剛身旁的她,一抹熟悉的感覺讓他想起了,「你……你是南風?」他突然想到,那天在風氏企業樓下和大剛一道驅車離去的女子,好像就是她,而那天大剛又是去和南風見面,所以他就一加一等於二的有此結論。

  「她不是,她是秋怡如,不是南風,碎!一天到晚老是想見南風一面。」屠力剛不屑的睨了他一眼,隨即笑咪咪的對她說:「小秋,不要理這小子,他呀!為了一睹南風的廬山真面目,大老遠從美國追到這裡……看我,都忘了向你介紹,他是柯威志,我都叫他阿威……」

  她睜大雙眸望向柯威志,「你就是柯威志?」她興奮得驚呼出聲。

  屠力剛滿臉訝異望著她,「咦!小秋你認識阿威?」

  秋怡如心想,太好了,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他竟是阿剛的朋友!

  她眉開眼笑,對柯威志打了個大禮,「柯先生你好,我是M.B雜誌杜的秋怡如。」說著,她立即從皮夾裡掏了張名片遞過去,「不知能否有這個榮幸,能為Z本人做個專訪。」除了語氣十分誠懇之外,又用非常期盼的眼神望著Z的經紀人。

  柯威志一愣,漸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呵……原來,小秋就是你呀!真是……

  「阿威!」屠力剛出聲制止他再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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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威志以戲謔的眼神,來回打量著眼前這一對金童玉女,嘴角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秋妹妹,這件事你就問阿剛吧!」他的嘴角愈揚愈高,呵……真是風水輪流轉呀!沒想到報仇的機會來得這麼快,嘻……

  屠力剛眼神有絲慌亂,他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力圖鎮定說:「小秋,阿威的意思是說……他會替你向Z詢問這件事,至於結果如何阿威會告訴我,再由我通知你。」

  「原來如此。」雖然覺得奇怪,有這個必要多轉一手才讓她得知結果嗎?但只要能訪問到Z,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望向柯威志說:「柯先生,就請你在Z面前多幫我美言幾句,讓我得以交出這篇專訪,免得被上頭的人天天炮轟,我的生殺大權就請你慎重為之了。」一副可憐兮兮的口吻希望能博得他的同情。

  「呵……你放心,我想……」他意味深長的瞟了屠力剛一眼,「z他絕不忍心,讓秋妹妹你被損及毫髮……對了,你們要去哪?」

  她壓下對柯威志語意的疑惑,討好他說:「我和阿剛正要去海邊兜風,柯先生,你要一道來嗎?」

  屠力剛抿嘴怒視柯威志,巴不得他立即消失。

  「海呀!我好久沒看了耶!」看見屠力剛射來殺人的目光,柯威志連忙改口說:「不過,晚上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改天吧!改天再單獨約秋妹妹欣賞白天的海岸線……」柯威志還睨了他一眼,「免得有個殺風景的傢伙在,就少了一些樂趣了。我先上去休息啦!兩位請慢走。」

  柯威志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緩緩走向電梯。

  秋怡如前途堪慮的望向逐漸遠去的背影,心想,屠力剛怎麼會有這種朋友呢?他語露玄機指的又是何種意思呢?

  屠力剛憤慨的盯著好友的背影,心想,明天要記得叮嚀他,「朋友妻不可戲」的重要性。

  直到那個程咬金的身影消逝在電梯裡,他才挽著一臉憂慮的秋怡如步出飯店門口。

  他們從台北一路經淡水開往三芝,直到馬路左側的某一彎處,屠力剛才將車停了下來。

  在路燈的照耀下,只見路旁有一道白色柵欄,他們越過柵門直走,海浪的拍打聲逐漸明顯。

  似曾來過的感覺輕搔著秋怡如,當她看到不遠處的白色浪花,脫下鞋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往前奔去……「哇!沙灘好軟、好舒服,哇……水好冰喲!」一陣陣驚呼從她口中不斷逸出。

  屠力剛拿著外套,站在離她不遠的一處沙灘上,眼底溢滿柔情望著此刻宛如小女孩的她,見她一身成熟的裝扮,卻掩不住心底那股赤子之心,玩得像個小孩子般,他嘴角揚起一抹憐惜的笑容。

  「阿剛,你下來玩嘛!唉喲……啊,他們怎麼用那麼強的燈光照人?」

  原來是駐守在邊的海防部隊,正用探照燈巡視海岸線。

  只見她整個身子被柔和月光所籠罩,兩道強烈的光線好似舞台燈,不時交錯打在她身上,她宛如海之精靈沐浴在月光下,婆娑起舞於浪濤之間,他怔怔盯著眼前這幅美景。

  秋怡如一曲按著一曲盡情逐浪跳躍著,直到她舞累了,才喘吁吁的走向他。

  「阿剛……你怎麼不下……來玩嘛……」她雙手忙著擰乾被海水浸濕的裙襬。

  他拿出手帕遞給她,「看你玩成那樣……比我自己下水好玩多了。」

  「討厭!你笑人家……」小女孩羞態此刻在她身上一展無遺。

  海風陣陣拂來,使下半身全濕透的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雙手本能的抱臂御寒。

  「哈嗽!」陣陣冷風令她打了個噴嚏,突然背後乍暖……原來多了一件衣服。「穿上,免得著涼。」屠力剛幫她披好衣服,順勢摟住她的肩。

  突來的溫暖胸膛使她不由自主靠近取暖。霎時,心中警鈴大作她才察覺這個動作太親密了,正要掙脫時,他卻先下手為強緊緊扣住她的手臂,她愕然抬頭向他望夫,才發覺自己差了他近一個頭的高度,只能盯著他線條剛毅的下巴瞧罷了。

  咦……他的臉怎麼離她愈來愈近?在秋怡如還來不及反應時,他的唇已覆上她的。震驚的心情使她掙扎了一下,隨著他舌尖的挑逗,身子不由鬆懈下來。

  屠力剛趁她失神之際偷襲,闖過她的貝齒,竊取她口中蜜汁,一股暖流滋潤了他乾涸已久的心田深處。

  他的熱情像是要將她吞噬,又像要吸取她全身力量似的,令她不由自主將手攀向他的頸項,藉以支撐自己虛脫無力的身子,體內突竄起的一股燥熱強迫她響應他的索求。

  她的響應使他生理產生變化,急切的將她的身子揉進自己身體,讓她完全貼著自己身子。兩具緊貼的身軀,宛如找到失落已久的另一半,是那麼的契合,完全融在一起,合成一個完整的靈魂。

  此時,一道強光偷窺過來,喚醒了屠力剛僅餘的一絲理智,停止了他對她的掠奪,只是依然緊摟著失而復得的她,將頭埋在她的頸際間吸取她肌膚的芬芳氣息。

  秋怡如將頭靠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下半身傳來的異物感使她羞紅了臉,將頭埋得更深。

  心想,自己怎麼沒有推拒?自己曾幾何時如此放蕩過?可是那股心靈契合的感覺……她實在抗拒不了呀!更沒想到兩層的接觸,竟有如此大的震撼力。

  許久……兩顆劇烈跳躍的心逐漸緩和回復原狀,屠力剛依舊緊摟著柔弱嬌小的她,兩人無言的傾聽浪濤滾滾聲,遠眺天際點點漁火。

  高掛天空的月兒,一如往昔舒適的斜躺在黑絲絨般的夜空中,含笑望著底下這對有情人,撤下皎潔的銀色細粉為他們倆祝福,海面上那兩道強而有力的光柱,也識相的留給他們一片靜謐的空間。

  意亂情迷後,秋怡如不禁問自己,他火辣辣的那一吻是吻她秋怡如,或他無緣再見的女子?她迷惑了……

  「呵……沒想到『食療法』功效如此強,能讓她的病情逐漸復原,但是,他們絕想不到解開她封印的辦法,呵……」

  紅小君一臉奸笑闔上手上的天書,身旁的白狗沒好氣的瞟她一眼,逕自在桌旁趴下。

  她彎身撫摸它的頭,用無辜的口氣說:「白,我當初會這樣做,也是為了她好呀!」見白狗依然不理會她,又說:「你看嘛!如果不封住她的記憶,她就可能憔碎的度過這五年的日子,不短耶!搞不好積怨太深,此時早就和他惡臉相向,哪會如此……嗯,親熱。」

  她俏皮的吐吐舌頭,又說:「再說……如不用那種方法才能解開封印,三兩下就讓她突破了,誰又能保證那股如潮水般湧來的記憶,不會衝散他們倆微薄的牽繫,而造成什麼憾事。」

  她頓了頓,一抹洋洋自得的笑容從唇邊蔓延開來,「所以嘍!只有如此、如此……

  這般解法,才能水到渠成完成他們這檔事,呵……」白狗聽主人一陣淫笑,不由得替她的「詭計多端」感到不好意思,只能睨她一眼無法度的長吁一口氣。

  「卡嚓──」

  關門聲使紅小君得意的神情僵住了。

  只見秋怡如柳眉微蹙、雙唇紅腫走了進來,「咦,小君,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她渾然沒察覺好友有何奇怪之處。

  「呃……是呀!嗯,剛看完一出連緩劇……」她趕緊將手上那本天書丟在地下,用眼神示意白狗行動。

  白狗立即用它龐大的身軀覆了上去,將那本冊子藏在身子底下。

  「怡如,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她沒注意到紅小君用詞有何怪異,回答說:「和朋友去兜風,所以較晚回來。我先去休息了……」秋怡如一臉無神的陳述完,拖著疲憊的身心進房去。

  「咦,怎麼會這樣呢?」她彎身挖出白身子底下的冊子,迅速遁人房裡翻閱。

  「奇怪,應該沒事呀!只不過他送她回來途中兩人皆靜默不語呀……唉!這個二愣子,就不曾講點甜言蜜語嗎?真傷腦筋。」她對著書中某一頁喃喃低語。

  而躺在床上的秋怡如則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眠,皆因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突來的這一切,該淡然處之抑或是忘了他的存在呢?

  直到月兒都回家了,她才抱著心中的大問號墜入不穩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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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七天前的那一夜起,秋怡如就不曾再見過屠力剛了,若不是每天都有收到一束他送的「勿忘我」,她都快要以為那一夜只是場夢罷了。

  他送的勿忘我也揭開了日本那位不具名愛慕者之謎,數年來每日持續送勿忘我的人,原來竟都是他──屠力剛。

  好不容易解開了一道謎題,卻又換來更大的考題,他……不是曾有一位摯愛女友嗎?為何又送了多年的勿忘我給她,卻選擇今年才現身呢?他愛的人又是誰呢?

  唉……就算他現在就在她眼前,這一連串的問題她也不知如何啟口詢問。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她又該如何定位呢?或許該慶幸他給了她一段思考時間吧!

  可是她還未準備好呀!Z的經紀人柯威志卻來電告知,說Z願意接受專訪。他會出現嗎?出現了又該對他說什麼呢?

  這個困擾使她不若從前那麼想訪問Z了,但是職責所在,只好硬著頭皮來到眼前這一間飯店。秋怡如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邁開了腳步,走進飯店大門,直向樓上的小型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裡的柯威志一見她走進來,立即咧嘴笑著說:「秋妹妹你來了呀!來,這邊坐。」他比了比一旁的位置。「本人先替Z向你致歉,由於他不便曝光,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他指了一下身後的大布幔,又說:「讓你在黑暗中訪問他。」

  秋怡如但笑不語,淨是站著打量四周。

  柯威志見她眼神有絲落寞,故意鬧她說:「當然嘍!我們也可以條件交換,只要你告訴我南風是何方人士,我當然就……」

  她斷然搖頭說:「我可是不出賣朋友的,除非,你先送上來兆萬美金,外加一座皇宮,或許……我可以考慮看看。」她故意獅子大開口,看他如何應付。

  他口裡發出嘖嘖聲說:「唉!秋妹妹,你不要開玩笑了,南風又不是用純鑽石打造的人身,哪能值那麼多花花綠綠的鈔票呢?喏,像Z的真面目,我只要收個百來萬的日幣……是日幣喲!我連Z本人都可以雙手奉上了。」反正你們倆本來就該湊成一對的,他不過從中撈點油水罷了!

  她聞言笑了笑說:「柯先生,你不怕我待會兒告訴Z本人嗎?說不定,他一怒之下會將你這個經紀人的頭銜摘下喲!」

  「他哪敢!在我的淫威下,Z連動都不敢動,哪能對我使壞呢?」他故意在她面前緩緩握緊拳頭。

  「是嗎?」她語氣充滿懷疑的口吻。

  秋怡如不相信Z不會反抗,從他的著作中可窺得他應是一位有強者作風又不失溫柔的人,絕不像柯威志所言的那般懦弱。

  「沒想到,阿剛會有這樣的損友……」她被自己脫口而出的名字嚇了一跳,不禁咬著下唇,連忙張望四周有無他的身影。

  柯威志見她尋尋覓覓的視線,忍不住調侃她:「秋妹妹,不用望了,大剛有急事回美國去了,明天才會再來台灣,沒想到才幾天沒見到他,你就想人了呀!」「你……」不行,別忘了工作守則,不在他人地盤上撒野……

  她忿忿不平,心想,柯老先生,你就不要哪天落在我手中,否則……哼!小女子報仇,總會逮到機會的。

  見她一臉的憤慨,他適可而止說:「秋妹妹,時間差不多了,請就座吧!待會兒一熄燈,Z就會在布幔的另一端出現,我會在現場陪你,如有任何需要喊我一聲,本人立即伺候在你左右。」

  她一笑暫泯個人私怨,「嗯,那就麻煩你了。」等訪問帶拿到手,再續他們的仇緣。

  她走到指定的位子坐下,再度測試錄音設備,怕稍有差池機會不再。

  光明頓失,著實令秋怡如有絲慌亂,但憑著專業的素養,隨即又鎮定下來。

  一陣腳步聲侵入了這個黑暗的空間,停在她前方的布幔後,寂靜的現場蔓延著一片詭異的氣氛,沒多久她就受不了先劃開那份詭異。

  「請問,你是Z本人嗎?」她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詢問來者身份。

  「秋……」布幔那端傳來短暫的英文單音,「秋小姐,你好。我是Z本人,首先該先對你說聲抱歉,因私人原因,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接受你的訪問,這一點請你見諒,你有任何問題請盡量詢問,我會盡可能的回答你。」低沉的嗓音道出不卑不亢的氣度。

  她立即改用英文溝通,「Z先生,你太客氣了,我先代表雜誌社謝謝你,謝謝你願意給我們這個難得的機會訪問你,讓我們在同業中拔得頭籌……」

  「秋小姐,我們就不用客套了,你直接叫我Z就好了,請開始吧!」語氣顯得有絲疲憊。

  「嗯……Z,請問你是第一次來台灣嗎?這一趟來台是為了度假或是其它原因呢?」她先以例行公事做訪問的開端。

  「不算是第一次來,以前……這一趟來主要是為公事,也是乘機見見以前的老朋友。」他避而不答以前曾來台的原因。

  「你的一系列「Z」偵探小說在全球掀起了一陣旋風,不知你是在何種動機下創造了Z這套書?而且不單是書名、主角,甚至於……連你的筆名,為何都是以Z來稱呼呢?」她問出了心裡積個已久的疑問。布幔那端遲疑了一會兒,才有聲音傳出,「呃……秋小姐,先說我對Z的定義吧!Z是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中最後一個,而「零」這個單字的第一個字母也是Z,所以找把Z定義為……自始至終……」

  頓了頓,他又說:「再回過頭來說我的寫作動機吧!當時我有一位深愛的女友,卻因故必須離開她,之後因故無法去見她,心裡的思念隨著日子的逝去愈積愈深,所以,一方面為了讓自己沒時間想她,另一方面……藉由書中Z和女主角的每次相聚合作辦案的過程,來彌補現實中……我無法與她相會的遺憾,所以才有了「Z」這一系列的書出現。

  「而書中的Z與女主角兩人個性上的塑造,多少和當事人某部分個性有些相似,才會直接用Z當筆名,只能說現實中的Z,他對女友的感情自始至終未曾改變,希望有如書中的主人翁們永遠都是最佳拍檔吧!」原本無奈的語氣,講到最後卻宛如Z本人正對著女友宣誓他對她的愛似的。

  秋怡如沒想到,原來書中那一對主角問的感情,竟是Z對感情的希冀,這股她所料不及的震憾力讓她呆滯許久。

  「呃……沒想到你的動機裡尚隱藏著這麼一段真實的愛情故事,照你這樣說來,你發展其它著作的機會不就微乎其微了?」她有感而發的推測。

  「嗯,是沒這方面的打算。」

  「果然,距離你出上一本書已經事隔半年之久了,我想你的讀者們已經望眼欲穿期盼已久,不知Z......你下本書何時會問市呢?」

  可不是嗎?自己就是死忠的讀者之一,聽過Z的感情世界後,她更迫不及待看到最新著作。

  「嗯……Z的系列……我極為希望能再推出已完成一半的這一本,當成Z系列的完結篇。」

  她愕然的盯著正好彈起錄音鍵的錄音機,久久無法動彈,心想,自己不是問了一個滿中肯的問題嗎?怎麼會得到這個令人震驚的爆炸性答案。

  秋怡如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才換好空白帶再度開口,「呃……Z,容我問你一個較私人的問題,你剛才的意思是指「Z」系列要結束了,而你又說沒打算寫其它的著作,這是否代表你和你的女友已有完美結局,才不打算再繼續Z系列?或者,是指你的感情生活另有歸依呢?」她拉長耳朵仔細聆聽Z的回答。

  「嗯,我只能說……自己極為期盼你說的前者,畢竟後者對我來說……可能性不大,你呢?你是希望我將z系列繼續下去,或落下完美的句點呢?」後面的語氣有些調皮意味。

  她沒想到自己會被反將一軍,「身為忠實讀者的我,這個問題著實令我難以抉擇,我衷心祝福你能與你的女友天長地久,但又希望你能繼續Z系列……你這一問,倒是考倒我了。」

  布幔那端傳來一陣悶笑聲,「嗯,或許以後能有其它折衷方式,不過,不是有種說法……說是在顛峰狀態退隱,反而更能令眾人念念不忘,不是嗎?」

  秋怡如頗不以為然說:「是有此說法,而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觀念及考量,就我個人而言,反而認為如何維持顛峰狀態,是一種更大的考驗,也或許是因為我未能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頂峰,才能如此認為吧!」

  「嗯……這麼說也對……」

  兩人又陸績談了一些問題,才結束了此次的訪問。

  當秋怡如走到飯店門口時,才發覺剛才換的錄音帶忘了收進手提袋裡,又折了回去。

  柯威志打開會議室的燈,一臉酸味說:「沒想到你寫Z的動機是這個因素呀!你還真不夠朋友,當你內心空虛寂寞時,卻不會來找我安慰你,你是否認為我不夠格,當然嘍!我是比不上你心愛的女人……」

  「好了,別鬧了,坐了一整天的飛機快累透了。」屠力剛一臉疲憊的站起身。

  「累?你也會累呀!不知是誰,沒上飛機就叫我聯絡她,又是誰,一下飛機就來會情人了呀!呵……為了怕心所愛的人被炮轟,你可能連「累」這個字都不會寫吧?」柯威志逮住機會以報前仇,誰教以前無論自己如何追問他寫作動機,他大爺都只會說:「為了興趣。」之後,就像死蛤蜊似的嘴緊得密不透風,硬是不再吐半個字出來,不趁此機會報仇那該待何時。

  「好了,再讓你攪和下去,我就算到明天也無法休息。」他拉開門,打算離開現場。

  柯威志用戲謔的眼神盯著好友,「唉喲!把我利用完就一腳踢開呀?小心會有報應的……」故意用酸溜溜的口吻損他。兩人吵吵鬧鬧的離開小會議室,誰也沒想到柯威志的戲言一語成纖,在走廊旁的柱子後,有一道疑惑的視線直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秋怡如站在公車站牌下,失神的喃喃自語,「他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怎麼人已經在台灣了,還和他從裡面走出來,難道……他就是Z嗎?」

  她挑上一班靠站的公車後,無言盯著車窗外,心想,阿剛曾說他曾有一位深愛的女子,而Z也有,可是,那天他卻如此待我……難道……我真的只是她的替身嗎?而他已和她復合了,才對我避不見面?但那一束束的花又該如何解釋呢?更可笑的是連「她」是誰,她還不曾見過。

  一堆的疑惑令她剪不斷理還亂,當她渾渾噩噩站在自個兒家門前已多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到家了。

  紅小君一見她回來了,一古腦兒將剛才想到的辦法說出,「怡如,我們利用明天的假日來做個大掃除好嗎?」

  大掃除?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點子,能讓自己腦子清醒些吧!「不用等到明天,現在就可以做了。你等等,我先把衣服換下來……」秋怡如隨即走進房裡換上輕鬆的休閒服。

  「現在?現在不是該做晚飯的時間嗎?」紅小君歎了口氣望著她的房門,「愛情的力量真可怕,會令人忘了一切。唉!為達目的,只好捨命陪君子了。不行,得先塞點東西寶貝我的胃。」

  紅小君迅速衝到廚房尋找食物,運氣不錯的她,在冰箱裡找到了一小塊蛋糕,沒兩下就幫蛋糕移到一處永久藏身之地。

  秋怡如機械性的換下衣服,她不願再去想那一大串惱人的問題,只好用消耗體力的方式來麻木自己思考的運轉。

  兩個女人四隻手不停的晃動,一會兒刷子一會兒抹布,為她們的生存空間換進一股清新的空氣。

  紅小君若有所思盯著眼前的書櫃,「怡如,這堆書好久沒翻了,上面都積一層厚厚的灰了。」

  「一本本拿下來擦好了。」她不以為意的回答。

  「OK!正合我意。」呵……太好了,辛苦終於要有代價了,紅小君開心的想。

  兩人合力將書全卸到地上,把書櫃拭淨後,再將地上的書一本本拭過,再放回櫃上。

  紅小君雙眸直瞟向一本紅色書皮的書,乘機打開,「咦……怡如,這裡面怎麼有一封你的信?」將手中那封信遞給了秋怡如。

  她將信接過來看了一眼,「奇怪……怎麼郵票、住址都沒有,就只留了我的名字,而且這信封都有點黃了,看起來好像很久以前的?算了,清完這堆書再研究吧!」順手將信塞入口袋中,又繼續她的清潔工作。

  紅小君失望的抿抿嘴,唉!又得多勞動筋骨一會兒了。

  一直到半夜十二點多,兩個女人才停下揮舞的雙手。

  天呀!快累垮了,真不該想出這個主意,哼!是哪條神經提供自己這種大掃除的爛提議?紅小君神色呆滯,累得癱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秋怡如從廚房端來了兩碗麵,「老佛爺,這是您的宵夜,請慢用。」她將其中一碗放在紅小君前面的桌子上。

  「啊……只有泡麵……」地無法相信傾盡全身體力,卻只能換來一碗泡麵。

  「老佛爺,您就將就點吧!也體諒一下我這個做廚師的,都已經累到雙手顫抖,能沖碗泡麵給您享用已經不錯了。」秋怡如伸出自己微顫的玉手,在她面前晃了兩下。

  「唉!真是失算。」她只好無奈的舉筷進攻那碗熱呼呼的泡麵。

  沒兩三下,桌面就多了兩隻空碗。

  「小君,面可是我沖的,碗就交給你洗了。」秋怡如不理會她無言的控訴,立即起身回房。

nebula 2008-4-23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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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小君長吁了口氣,「唉!秋大小姐,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對待你的恩人,我若不是為了很自然的讓你發現那封信,哪需要如此勤勞活動筋骨,搞個什麼大掃除的,唉,紅娘難為呀!希望忙得有結果才好呀。」她看了眼那兩隻空碗,不禁尖叫說:「到底是誰買的泡麵,就不會買有保麗龍碗那種的嗎?」渾然忘了這種泡麵是她當初為了響應環保而買的。

  秋怡如早忘了口袋裡的那封信,若非要將那一身充滿汗臭味的衣服,在丟到清潔劑中浸泡前順手掏了口袋,那封信早就屍骨無存了。

  她坐在床畔,打開封套抽出裡頭的信:

  小秋:

  謝謝你昨晚幫我過生日。看你滿臉笑容,我不知該如何啟口對你說出我即將離開台灣的事實。

  不知自何時起,我對你的感情就不再只是單純的朋友之情,早已轉變成男人對女人的感情,但是你年紀尚小,我不願用這種感情套住你,也怕……如果對你傾訴情意,可能會壞了我們之間原來的友情。

  昨晚……終究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才冒犯了你,我並不對我的行為感到抱歉,因為那是我深藏已久的愛,但是我依然要說聲「對不起」,不該在我要離去的前夕才傾訴我對你的熱情,幸好及時踩了煞車,否則我真不知是否能離得開你回美國。

  昨天下午接到我母親從美國打來的電話,從電話中得知我大哥出事了,公司也陷入一片混亂,我不知這趟回去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回來。這段時間我不敢請你一定要等我,但是請你考慮,仔細想想,你對我是否就如我對你那般,也有男女之情呢?

  相信我,我一定會再回來,屆時希望得到的是你肯定的答覆。

  PS.我會定期和你聯絡。

  愛你的阿剛留

  她愣住了,眸底的霧氣凝成水珠,一顆顆滑過粉頰滴落在信紙上。

  「難道我竟是他口中的那位女友?」秋怡如不禁伸手敲自己的頭,「我怎麼會忘了這件事?怎麼不記得了,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又為什麼直到現在才來找我呢?」

  就這樣,秋怡如呆坐了一夜,直到天際微亮,才起身推開秋家大門走了出去。

  屠力剛自昨天和柯威志上樓又聊了幾句後,一回自個兒房裡他倒頭就睡,整整睡了十個鐘頭才清醒過來準備梳洗。

  「叩──叩──」

  他才將頭髮上的洗髮精揉出泡沫,就聽到持續不斷的敲門聲。

  「奇怪,不是才清晨六、七點嗎?阿威那麼早來幹麼?」他拿了條毛巾擦掉手上的泡沫才走去開門。

  「阿威,你……」他見到來者不由得一愣,「咦,小秋?快進來。」屠力剛待她進門,立即闔上房門,準備倒茶給她。

  秋怡如見阿剛頭上的泡沫,「阿剛,沒關係不用忙了,你先去沖洗,我坐在那等你。」她逕自走到一旁的位子坐下。

  他心中疑雲四起,直猜小秋怎麼臉色看起來很差,又一早來敲他的門,而且昨天阿威不是才告訴她,他今天才會回台灣呀!怎麼她……

  見她將頭別向窗外不理會他,他只好迅速衝回浴室洗戰鬥澡。

  秋怡如知道阿剛回浴室後,才站起不安的來回走動,完全沒了剛才的鎮定,她不知要如何詢問他一切事情的始末,又該如何啟口?

  當她走到茶几旁時,無意間瞟到桌面上的東西,原來是一份原稿,她駐足觀看「咦,是Z的原稿,難道真如自己所料,阿剛就是Z......」

  此時,屠力剛正好走出浴室,手裡拿著一條浴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看到秋怡如手上拿的稿子,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解釋。

  秋怡如感受到背後有一道視線正注視著自己,回頭一望,原來是他出來了。

  「阿剛,先將頭髮吹乾,我們再談。」見他依然不為所動,她走向他,拉他在梳妝台前坐下,拿起吹風機幫他吹頭髮。

  她溫柔嫩指撫觸他頂上髮絲,撩撥起屠力剛一觸即發的深情,怕嚇壞了她,趁火山未爆發時,他伸手握住她舞動的柔荑。

  她關掉吹風機電源,抽回自己的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身份呢?」她直截了當起了開端,視線直探人他深邃的眼底,欲從中尋到解答。

  他無懼的望著她,「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你,告訴你……我是Z,就必須編一堆謊言好讓你交差,不告訴你,又怕你會像現在這般……」

  「這麼說,昨天的訪問中,你說……你的創作動機是為了一個女人,是真的嘍!」秋怡如雙眸依然直視著他,心想,你還不願全盤托出,那就一步一步慢慢來,看你如何解釋。

  「呃……這……是真的……」唉!真是自掌嘴巴!這下又該如何說明那個女人就是她?說穿了,又該怎麼解釋以前的事呢?她雙手環臂好整以暇望著他,「這麼說來……你,屠力剛,或是該說Z先生,從以前一直到現在,心裡「一直」只有女友的存在那我又是誰呢?你那一夜為何如此待我呢?」講到最後語氣不由得激動起來。

  「我……」他該如何解釋呢?

  秋怡如吸了口氣平緩激動的情緒,「告訴我為何自那一夜起,你就沒來找我?」她終於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奇怪,阿威不是已經告訴過她了嗎?見她依然等待回答,屠力剛只好說:「因為美國那邊臨時有事需要趕回去處理……」

  「呵。。」一陣淒涼笑聲自她口中逸出,「你可以換新鮮點兒的借口嗎?每回都以美國有事當借口……」

  他愕然望著她,莫非……「小秋,你恢復記憶了?」

  「怎麼,看你那副表情,好像不希望我恢復記憶嗎?正好讓你稱心如意了,我還沒想起以前的種種,只不過是發現了這一封陳年舊信。」她將信丟給他。

  屠力剛展信一看,竟是那夜他留給她的信。

  見屠力剛驚訝的表情,她一古腦兒說出自己的怨言,「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當年你丟下我就不曾來找我,卻送了五、六年的花,今年你終於出現了,肯見我一面,卻又不告訴我過往雲煙,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你私人的玩偶嗎?高興時就拿出來玩,玩過了就丟到一旁嗎?」說到最後,眼淚不爭氣的滑了下來,她逞強的轉過身,不願讓阿剛看到自己軟弱的淚水。

  他神情激動的從背後抱住她,「不是……不是的,小秋,你一直是我最深愛的人,不要把自己比喻得如此不堪……」

  秋怡如泣不成聲的說:「阿剛……告訴我……原因,我不要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木偶啊……」

  他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憐惜的拭去她粉頰上的水漬,「不哭……我會心疼的……」喃喃低語的安慰她。

  待她情緒較平穩後,屠力剛扶她坐在床畔,將她摟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才緩緩訴說自己回美的種種原因,及母親的束縛導致他無法來台。

  「這一次回美的原因,也是因為我母親無意間發現我來台的事,因此大發雷霆跑到公司裡亂砸東西,而我大哥和大嫂又湊巧去二度蜜月,所以才必須匆匆趕回去安撫她,大哥他們回來後,我將所有事情全盤告知,他教我安心來台追求真愛,母親的事他會處理,我才得以脫身。」

  秋怡如抿嘴咬唇說:「這麼說來……伯母她很排斥我嘍!」

  他揉了揉她的發說:「不是你,是所有會搶走他兒子的女人,小秋,你願意和我一道回美國感化她、改變她的觀念嗎?」

  「呃……我還有媽咪需要照顧,你忘了嗎?」

  「我怎麼會忘了玉姊,她可以和我們一道去美國呀!或許玉姊一到美國病就好了也說不定。小秋,我不逼你,你仔細想清楚再回答我。」他低頭輕吻她的頸項,「希望你的答案是肯定句而不是……」

  她將手往後伸攀住他的頸項,將他的頭拉近自己的唇,迅速偷吻他的頰,偷襲成功後立刻跳下床,望著他說:「阿剛,我會慎重考慮這件事。」

  屠力剛也站起身,牽著她的柔荑說:「好久沒去看玉姊了,小秋,我們先去吃個早餐,待會兒一起去看玉姊好嗎?」秋怡如對他綻放一朵甜美的笑容,首肯說:「嗯!」

  疑雲盡去的佳偶,享用了一頓豐富的美式早餐。

nebula 2008-4-23 22:15

10


  床上的婦人依舊十年如一日,徜徉在她沉靜的世界裡,惟一改變的只是她肌膚比較暗淡無光,不復以往的彈性吧!

  坐在她床畔的女孩,眉宇之間多了抹成熟的韻味,也因情愁難解而輕蹙雙眉。

  「媽咪……已經一個多月了,我還是無法下決定……」

  秋怡如無心手上的編織,乾脆把東西收起來,將心中煩惱一古腦兒對她媽咪說出來。

  「小君說我很幸運,一生能有兩次初戀,而且對象都是同一個人,她說我極為幸運,一定能克服婆媳問題……而阿男別說,千萬不要被愛情沖昏了頭,藐視了婆媳問題,因為它的嚴重性足以成為婚姻殺手,而且極具破壞力……」

  她歎了口氣,握著她媽咪的手。「媽咪我該怎麼辦呢?」頓了頓又說:「我不記得當年自己對阿剛是何種感情,只知道現在的我是愛他的,但卻不如他愛我愛得深……我們之間一切是那麼契合,好像沒有了他,自己就不再是完整的秋怡如,我無法再回到沒有他的生活裡,那種感覺太孤獨、太可怕了。可是自己對他的愛卻又不足以能堅強的面對他母親的挑戰,除非我再度失去有關他的記憶……」

  屠力剛打開房門,正要出聲呼喚小秋,卻聽到她後面講的那段話,他迅速闔上門走向她,從背後緊摟住她的肩。

  「不……小秋,我寧可保持現狀,也不要再看到你不認識我的模樣……」他稍微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又說:「你知道嗎?當我歷經一次又一次被你當成陌生人時,我的心宛如被刀劃了數道傷口,那種錐心之痛不要再來一次,我……小秋,你不要為我母親的事傷神,我母親那邊由我來解決,如果擺不平她,那就幫她找個第二春,讓她沒時間管我們。」

  他暗怪自己怎麼沒早一點想到這個計策,害他和小秋平白多耗了那麼多年。

  她站起身望向屠力剛,「你怎麼可以故意設計你母親呢?虧你曾來台學習中國文化,『百善孝為先』,你忘了嗎?」秋怡如語氣有絲不滿。

  雖說阿剛是為了他們之間的愛情,但她並不希望他背上不孝的罪名,這也是她極為不苟同的行為。

  他搖搖頭笑著說:「其實這樣做如果能成功,對我母親反而是好事,畢竟能有另一半在身邊互相扶持總是好的,這種相依相偎的感情,是我們為人子女所無法做到的。」他握住她的柔荑,深情的凝視她的美眸,「如果……換成是你,我寧可你再尋找另一個春天,也不要你持續沉湎於喪夫之痛中,那樣我會心疼的,我希望你永遠都能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不要心生煩惱,所以不要再去煩惱我母親的事,好嗎?」

  他的肺腑之言令她做了決定,「阿剛,我答應你。」

  屠力剛聞言放心的說:「那就好……」

  秋怡如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故意哇哇大叫,「哇!你怎麼一點興奮之情都沒有嘛!難道你之前說的話都不算數了?人家都答應將自己交給你,你還……」她偎入他懷裡撒嬌。

  他被突來的驚喜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緊摟著她,一臉傻笑,「呢……呵……太好了,原來你答應了我的求婚,呵,太好了……」

  她掙脫他的懷抱,兩手環臂望著他,故意說:「屠先生,你何時求的婚,怎麼我從來沒聽過呢?」

  此時他已管不了什麼男人膝下有黃金的蠢道理,還是早日娶得美嬌娘比較重要。他拿出早在五年前就買好的鑽戒,單膝下跪,深情款款望著眼前佳人說:「秋怡如小姐,你願意接受我屠力剛成為你的終身伴侶嗎?」

  她深受感動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說出自己的顧慮,「呃……這……可是我好像愛得比你少……」心裡覺得這一點對他不太公平。

  原本,見她臉上猶疑的神情,使他全身繃到最高點,聽她這麼一說,他頓時放鬆心情說:「小秋,你放心,我對你的愛足夠我倆享用不盡,你不用擔心誰愛得多誰愛得少,這並不是買賣,不需要用到公平交易法。」

  聞言秋怡如心中的大石落下,調皮的反問他說:「屠先生,那你願意接受我和我媽咪成為你的負擔嗎?」

  他眉開眼笑的回答,「小秋,你和玉姊是我最甜蜜的泉源,怎能說是負擔呢?」

  她將紅通通的臉蛋別向他處,「嗯……」

  他見狀緊張的問:「你答應了嗎?」

  「嗯……」見他一臉緊張不忍再捉弄下去,她低下頭,雙唇極小聲的吐出,「好……」

  屠力剛聽到肯定的答案立即站起身,將手裡的戒指套人她的玉指上,「小秋,謝謝你,我不會讓你有一絲的後悔。」隨即將心愛的人擁入懷裡。

  此時門戶突然大開,跌進來了兩、三位護理人員,她們慌忙的站起身。

  其中一位代表說:「嘿,對不起,我們巡房,太貼著牆壁走了,才不小心……」當她見到那個傳聞中的男主角,臉色極為難看的走過來,聲音愈來愈小。

  屠力剛沒好氣的望向她們,突然決定索取他和她的傳聞版稅,遂將她們全請到走廊上談判。

  秋怡如神情大為不解,不知阿剛和她們談了些什麼,只見她們個個最先臉色皆羞愧不安,繼而轉為震驚不敢置信,現在又都以羨慕的眼神向她望過來,而且神色之間有股欣喜雀躍的神情。

  他對於剛才索得的報酬極為滿意,闔上房門即踱到床邊,「玉姊,你同意在聖誕節那天將你的女兒嫁給我嗎?不說話表示默認了哦!」

  「阿剛,會不會太快了?」她不禁擔心只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來得及準備嗎?

  他摟著她說:「小秋,我已經等五年多了,你忍心再讓我等下去嗎?」隨即低頭在她耳畔說:「五年前那一夜未爆發的熱情,我已經快控制不住了……」

  她羞紅了臉躲在他懷裡,「可是來得及準備……」

  他洋溢幸福的神情,因嘴角揚起的笑容更為燦爛,「不是說好不煩惱的嗎?那些瑣碎的事,已經有人主動承攬下來了,你只要等喜帖發出去,結婚當天穿新娘禮服準時出席就行了。」

  「嗯。」

  床上的婦人此時若有意識能開口說話,她應該會大笑說:「呵……早被我料到了,大剛你動作太慢了,讓我等了十多年,才等到你這個女婿。」當然,她是無法開口的,然而在秋家裡的紅小君替她說了出口。

  「呵……終於讓我等到了,屠先生,你不用高興得太早,待她的封印一解,誰知道你有何罪受,反正那時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紅娘可是只包管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沒包生兒子哦,呵……」

  紅小君的奸笑直衝破秋家屋頂而響透雲霄,身旁的白狗則擔憂的望著主人,怕上頭會因主人的不當作法而怪罪下來,到時主人恐怕會樂極生悲。

  耶誕夜喜訊:

  屠秋結婚典禮演出主角:屠力剛、秋怡如監製:秋玉潔導演:牧師配角:紅小君、風昭男、柯威志及全體醫院同仁領銜演出欲入場一沾喜氣者,請自備大紅包交至服務台,可換取自助餐托盤一個。

  十二月二十四日傍晚,陸續有各方人馬踏入醫院大門,每位進來的人看了眼門口張貼的大海報都會心一笑,數天前,他們都曾看了海報上的名字卻全然陌生不知他們是何人,本來還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後來看了傳單上的說明,才知道原來有一場婚禮要舉行,而所得的紅包將全數捐做醫院的愛心基金。

  既然吃、喝、玩、樂都有,還能做善事,大夥兒當然一傳十,十傳百,攜家帶眷全跑來醫院裡聚集了。

  此時新娘禮車已抵達醫院大門,新郎牽著新娘的手,緩緩步向紅毯的起端,一對新人走過醫院草皮,來到臨時搭建的舞台前,舞台上的牧師為這一對新人證婚。

  新人深情的一吻,揭開今晚晚會的高潮,男女雙方對來參加的民眾深深鞠躬後,隨即開舞跳了一曲華爾滋……

  秋怡如將頭輕靠在他懷裡,「阿剛,謝謝你別出心裁的設計,讓我們的婚禮格外有意義。」

  「傻丫頭,我們之間還需要談『謝』這個字眼嗎?」他用臉頰輕蹭她的頭紗,汲取她秀髮的清香,「倒是你的伴娘讓我白吃了一大桶醋。」

  「咦?」她疑惑的望向他。

  屠力剛笑了笑說:「那一次你代表南風和我簽約,老是阿男、阿男的,很親暱的稱呼著,當時,我還以為你叫的是南風的南,而誤把南風當成我的情敵……誰知道,南風竟是個假男人。」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誤會,秋怡如不由抿嘴輕笑,繼而想到南風的身份。

  「阿剛,答應我,不可以洩漏南風的身份哦!」她緊張的望著他,腳步踏錯了幾個拍子。

  「放心,我絕對保密,畢竟她是我的客戶呀!我可不像阿威,那個隨便就會洩密的傢伙。」口氣雖有絲不滿,但一想起那袋紅包,隨即愉快舞著腳步。

  當秋怡如無意間提及柯威志為了南風而有出賣他的打算,屠力剛不但立即摘掉他身為經紀人的頭銜,這回還敲了他說的一百萬元日幣,當賀禮。

  「阿剛,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的伴娘、伴郎,彼此都不給對方好臉色看,可是他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

  像現在他們又各自離對方離得很遠,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他停下腳步,將地分心的視線拉回來,「小秋,你在我的懷裡怎麼可以想著別人呢?阿威、阿男都那麼大的人了,要做那種小孩子的舉動,我們也管不著呀!我們走了好不好?」

  她笑了笑,「嗯,我過去和媽咪打個招呼再走,好嗎?」

  「嗯。」他摟著她的腰走向舞台旁。

  只見新郎、新娘分別親吻了一位坐在輪椅上的婦人。如果大夥兒再靠近點看,會看到婦人的雙眸是閉著的,似乎是睡得很安詳。

  他們吻了婦人後,新娘隨即拋出了手中的捧花,霎時,眾人搶成一團,新娘捧花一不小心卻落人伴郎手中,伴郎好笑的看了一眼又再度拋出,這回卻打中正欲離去的伴娘,彈到她的身子再落到地上,伴娘一臉莫名其妙的撿起新娘捧花。

  新郎、新娘早就趁一團混亂時悄然離去,坐在輪椅上的婦人也被一位嬌小女子推進醫院,沒有人注意到在草坪的一角,正站著一位年約五十歲左右的婦人,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切過程。

  秋怡如心情五味雜陳的坐在化妝台前,她不知道別人是如何度過新婚之夜,只知道現在自己的心正蹦蹦亂跳,有點緊張、害怕,又有點期待、羞怯。

  鏡中的自己正孤零零的坐在房裡,不久後,她即將為人妻、為人母,邁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屠力剛沖完澡走進來,望著她單薄的背影,他緩緩走向她,將她摟進懷裡,「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伴著你……」

  「嗯。」他的出現使她緊張的心情倏的劇增,胡亂找了個話題,「小君要到阿男家住幾天,說是要把房子空出來……」話還沒說完就自動消音了,天呀!她怎麼扯到這個敏感話題……

  她突然想到一個安全話題,「阿剛,大哥他們有來嗎?」

  「有呀!本來要介紹你們認識,後來時間來不及就作罷,反正來日方長嘛!」

  屠力剛眼神充滿笑意的望著她一臉緊張的模樣。

  「那母親呢?」秋怡如小聲的問。

  「大哥曾明白的告訴她,如果她存心來鬧場,就請她乾脆不要來,後來,她只回答說:「我當天要出國旅遊,不會去。」之後就沒再提這件事了。」語氣夾雜著一抹失望的感覺。

  她關心的問:「那你們有問她要去哪玩?玩多久嗎?」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喲!才剛嫁過來,心就偏到她身上去了,也不多想想你的老公。」他乘機將她的身子抱起來往床鋪方向走去。

  「阿……剛……」

  秋怡如倒抽了口氣,一股燥熱迅速從耳根蔓延開來,當懸空的身子被平放在床上時,紅霞早已佈滿她的嫩頰。

  他俯身凝視身子底下的佳人,「你知道嗎?十年前……我曾在這張大床上,偷嘗了你好幾口,沒想到,現在終於能光明正大……」

  她在他的手臂上偷掐了一下,「大色狼,人家那時才幾歲呀,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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