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o945 2008-7-5 15:29
《巧奴憨主》作為:稚兒/小魚/live【完結】
1
若問臨安首富為何家,自是少不了聽那些閒來無事在茶館內嗑牙之輩口沫橫飛的誇耀那天下聞名,連皇帝也要光顧的素絨坊之主--蘇家。聽聞那蘇家在家道中落之際有福星相助,不僅把那破落的身價翻了數十個倍,甚至一夜之間躍升為主宰布匹市場的龍頭老大。更聽聞那令蘇家起死回生的貴人還娶了蘇家的大女兒。不過這些道聽途說,還是聽過了便作罷,切莫深究,又或多嚼舌根,否則……就前幾天戲笑蘇家貴人娶了大美人的後街那個買豬肉缺斤少兩的王大麻子可拉了不止一天的肚子。說好聽的也無辜受難,這年頭,還是莫談……蘇家。
首富不能嚼了,那二富呢?
這風調雨順的年頭,這二富的位子還真是讓人搶破了頭。誰不知道林家的棺材賣得風山水起,誰敢不講歐陽家的珠寶晃得人眼花繚亂,又有誰不提起白家的酒樓夜夜笙歌?
那幾位,為了這二富的位子可真是花盡了心思。
喏,前天白家的宴客樓擺了個什麼“萬叟宴”,把整個臨安城的老人都請了去,好酒好肉,歌舞助興不在話下。連那些流浪漢也假扮老頭去湊了回熱鬧。
昨天,不甘落後的歐陽老闆馬上為那些老人弄了每人一個菩薩碧玉墜,昏花的雙雙老眼馬上瑞氣千條……
然後臨安城每個人都等待著看從不肯認輸的林大富有什麼新鮮招數,誰料林家卻完全沒有動靜。費煞思量之際,忽見很多人往林家棺材鋪湧去,原來有好幾位平日因為貧困不沾油腥的老人因為前天那頓大吃大喝,突然壽枕正終。還有幾位是因為被強盜半夜光臨來偷那菩薩碧玉墜子,嚇得暴斃。
瞧那林大富滿臉紅光地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橫額掛在舖子外:“老叟免費。”
……
茶餘飯後的話題,就從來沒缺過。
跟金碧輝煌的主宅完全格格不入的樸素院子裡,穿著素絨紡織錦的歐陽老爺正努力的跟一個高大的男子商量著什麼。那男子一身普藍長衫,跟院子的色調十分相稱,而那張普通的讓人過目即忘的方臉,更是著了那句:“什麼樣的地方長什麼樣的草。”
“透!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真懷疑這個兒子是不是自己生的,若不是那代代相傳在肚臍下的蝴蝶型胎痣,他絕對不會相信這個憋憨的性子是他的遺傳。
“有。”大腦袋認真的點了點。細長的眼睛笑得瞇起來的時候完全看不見黑礫石的眸子。
“欸……”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知子莫若父的理解他剛才完全沒將話聽進去,歐陽老爺只好又在重複一次:“阿透,明天我跟阿亮要出遠門,家裡的一切事宜就得靠你把持了。你要小心一點,我已經知照了何掌櫃,有什麼不明白可以問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定下心來看著我的生意,以後藏寶樓就要靠你們兩兄弟了。”
“我知道了。爹和亮弟請小心。”依舊從容不迫的神情,卻因滿臉柔笑而缺乏說服力。
“欸……我反而比較擔心你啊……”也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次嘆氣,歐陽老爺搖著腦袋離開了院子。
歐陽透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似乎會過意來般自語道:“那麼說……明天晚上便只剩下我一人吃飯了。哦,得叫寶嫂不要做那麼多菜才好。”
夕陽斜照的天空,傳來一聲烏鴉的叫聲……
故事,似乎才開始……
寬闊的紅木大圓桌上,擺著幾碟小菜跟一碗白飯。
桌子旁,坐著一個高壯的男子,正是被獨自留在家中的孩子--歐陽透。
“寶嫂……”
剛放下飯食的婦人被歐陽透叫住,一臉不耐煩的應道:“大少爺有什麼吩咐?”
沒有在意寶嫂的黑臉,他習慣的問道:“蓉姨不吃飯嗎?”
“夫人說在房間用飯。大少爺可以自便了。”說完也不待他吩咐,便徑自下去了。
“哦……蓉姨大概是念著爹了。”
三扒兩撥地把比平日少了許多的飯菜吃完,發現肚子還只是半成飽的樣子。大概是昨天讓寶嫂少做些菜,所以把飯也做少了吧?
歐陽透搔搔腦袋,“去王伯那買個大燒餅好了!”
對於下人的刻意忽視,他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早死,繼母何芙蓉是個花坊女子,手段厲害,很快便接管了出生意外的一切事務。開始的時候還沒什麼,到後來繼母為歐陽老爺添了個男丁之後,一切都變了。他的房間讓給了初生的弟弟,下人開始陽奉陰違,在老爺面前做一套,在老爺背後又是另一套。他當然知道是繼母的主意,僕人的見風轉舵,對於這些不公他卻並沒有什麼生氣的感覺。他反而覺得自己過的很好,世上還有很多窮困的人,他懂得滿足。院子很清靜,他喜歡沒有人打擾所以一直沒有貼身的下僕,也免得繼母安插個什麼人在身邊。
抬頭看看沒有一絲雲彩的藍天,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微笑著對天空道:“真漂亮!”
“透少爺!您的大餅!”挑著扁擔到處叫賣著燒餅的老頭子將一塊油紙包好了的大燒餅遞給歐陽透。他幾乎每天都經過這裡,買一到兩塊燒餅給這個富人家的少爺。貧民才會垂青的粗食,這位腰纏滿貫大少爺卻吃得津津有味,那滿足的微笑足以讓起早貪黑做燒餅的疲乏得以舒緩。當然,多收了這位不知價目的富家少爺兩個銅板也是令人愉悅的原因。
“嗯!謝謝!”照舊給了十個銅板,歐陽透咬著大燒餅離開了。
近乎是遊蕩的走在大街上,他知道家裡或者店舖裡並沒有什麼需要他擔心,或者說沒有他擔心的餘地。啃著大燒餅,緩緩地走著,那身質樸的衣裳,那副閒散的模樣,不認識他的人大概也只會當他是個普通的閒人,誰也料想不到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死小子!!你敢偷本少爺的錢?!”
尖利刺耳的聲音從一團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傳來。歐陽透並不打算多管閒事,但下一瞬一個瘦小人影從人群中像泥鰍般靈巧的溜了出來,正巧撞到了他的身上,把好吃的燒餅碰掉了。
“欸……”可惜地看著地上的燒餅,歐陽透蹲下高壯的身軀,很煩惱似的自語道:“應該還可以吃吧?”
“大哥!就是這個傢伙欺負我!你要幫我教訓他哦!”
一個清脆的聲音吸引了他,把他的視線從燒餅上引了上去,對上了一雙精靈的大眼睛。像能說話般的眼睛讓歐陽透瞬間處於呆滯狀態。
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臉很好看,從小到大從沒有一個人在看到之後不呆住的,不過眼前這個塊頭大得像熊一樣的傢伙,未免呆得太久了吧?不利用是傻瓜!
衣衫因為拉扯而顯得更加襤褸的少年,一副找到救星的模樣推了推依舊凝滯的歐陽透,指著那群凶神惡煞的隨從誇張的大叫道:“大哥!那些傢伙想找你打架呢!他們是不知道大哥您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王大虎,把他們揍個落花流水!!”
聽到那少年的煽動,向來欺善怕惡的家丁看到歐陽透撐起衣衫的強壯肌肉以及異常高大的身形開始有點退縮了。
但這個時候,歐陽透終於回過神來,扭頭問躲到他身後的少年:“誰是王大虎?”
他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那些家丁聽到,並且讓他們了解到自己被耍了。
“上!!”凶神惡煞的衝過來將無辜的歐陽透圍在中央,倒是將那個罪魁禍首給遺忘了。而被無辜牽涉的歐陽透,那張依舊微笑得瞇瞇眼的臉蒙上了一絲可憐的困惑。
“敢問兄台,我家小弟到底有何得罪之處?”
“哼!!你還敢問?!”一個穿著素白袍子,揮著大扇子的書生緩緩地走了過來。這風調雨順的年頭,只要有錢家的人花點小錢就能娶個美人,生產下來的孩子自是個個俊得亮眼,但個性卻不敢恭維。那書生俊朗不凡的臉容讓不少圍觀的女子都竊竊私語起來,手上的繪畫著什麼名山大川的大折扇自是扇得更來勁了。“那小子趁我不在意之時偷去我的錢袋!!”
“真的嗎?”歐陽透低下頭問身下的小人兒。
“沒有!才沒有呢!”小腦袋用力的左右搖晃,那雙大眼睛無辜的閃爍著類似淚光的東西。
“哦。”歐陽透了解之後轉過頭去,對那白衣書生一揖道:“兄台,此事恐怕是誤會吧?”
“哼!你說誤會就是誤會嗎?!我那錢袋里可裝了一百兩的銀票!今天這小子若是不賠還給我就別想豎著走!”
“餵!!你吃人還吐骨頭嗎?誰知道你那個沒人見過的錢袋裡面有多少錢啊?你說多少就多少?!我還說裡面只有一個銅板呢!!”藏在歐陽透身後的少年終於忍不住了,把腦袋攤出來毫不留情地數落那白衣公子,“瞧你那一身白花花的,人家不知道的還當你家死了人在辦喪事哩!幸好你在白天出來晃,要是在晚上出來溜達不以為你是鬼才有鬼!那把畫得亂七八糟的大折扇還當寶,只不過是膺品罷了!”
“你!!”白衣書生那張本來缺乏陽光照射而顯得蒼白的臉馬上充血,細眼瞪得跟銅鈴一樣大,但卻又無法回敬那缺口德的少年,只得氣急敗壞地吼道:“給我上!!”
那群傢伙立即揮舞著拳頭衝向那兩個人。
“各位兄台請冷靜……”歐陽透企圖解釋誤會。
“笨蛋!快逃啊!”那個少年拉著他,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撒腿就跑。
兩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竄來竄去,少年似乎很熟悉這裡的道路,帶著歐陽透往小巷子裡面鑽,七轉八扭的,不肖一會就將那些追得氣喘吁吁的傻傢伙甩掉了。
確定了沒有人追來,少年才停下來。
“為什麼要逃?”歐陽透有點困惑地問。
少年沒有回答,那雙漂亮的眸子盯視著他,仿佛在說“你是笨蛋嗎?”
“你偷了他的錢袋,對吧?”
“……”第一次有人在看了他的眼睛後質疑他的誠信,那雙笑瞇瞇的彎月兒眼瞧得他心慌,似乎一切都無法隱瞞。
然後這個看上去只有個頭的傢伙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的笑道:“以後不要這麼做了好嗎?”
那種溫柔的撫摸,融化一切的微笑,讓他仿佛回到了那個溫暖的童年,讓他心底的苦澀瞬間溢滿胸口,鼻子酸得難受……
“你以為我很喜歡當小偷的嗎?!爹跟娘都燒死了!!房子燒掉了!田地都給財主搶去了!我只是一個小孩……那時我只有……五歲……”清脆的聲音因為嘶吼而沙啞,漸漸咽哽,但卻沒有流下一滴清淚。
歐陽透心疼著那強忍痛楚的臉,伸出大掌將少年纖細的身軀摟入懷中,輕輕地用只有兩人才聽的聲音喃道:“哭出來吧,會舒服的……”
“才不要……我才不要哭……”小臉埋藏在普藍的粗衣上,濡濕漸漸擴散開來。“我只是……肚子餓了……”
“哦,那要吃燒餅嗎?”歐陽透遞上那塊沒有被遺忘的燒餅。
“嗯……”少年接過來,也不顧那沾在燒餅上的泥塵,兩三口就咽下了燒餅。然後這才想到什麼的問道:“那你呢?”
歐陽透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張手巾,小心地為他擦去手上的油膩,這才回道:“我肚子不餓。”但下一刻,肚子就很不夠義氣地發出吵死人的聲音。
“嘻嘻……”那張被淚模糊了的臉露出了一種天真得近乎透明的笑容。
再次被驚呆,最後被一只小手揮來揮去召回魂,歐陽透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又想了一下,道:“你到我家來好嗎?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下一刻,那漂亮的臉蛋陰沉了下來。每個人都是這樣,開始的時候很和善,其實都懷著鬼胎,到最後僅是為了齷恥的目的……如果那個部位跟身材成比例的話,肯定會死人的……還是不要了。
正要開口,卻對上那無法讓人拒絕的笑容,然後在莫名其妙的時候,自己已經成為了臨安富豪歐陽家的一個小僕。
他也不是看不過眼啦!他當然知道這位一臉憋憨的大少爺是個典型的爛好人,爛得可以將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拉回家,爛得可以每天將身上的錢分給每一個他看到的窮人,爛得可以明明被人騙了還為對方找藉口。但是,而今這位爛好人已經成為自己的主子的話,他絕對不可以讓他繼續受欺,否則實在是種侮辱。
“小管,好吃嗎?”掌管廚房的寶嫂看著狠狠將桂花糕像仇人一般啃掉的少年,有點擔心的問道。畢竟這些糕點可是要送去給夫人的,難道是味道不好麼?
少年那張臭臉馬上在陽光下晃動了一下,瞬間變成一張人見人愛的可愛小臉。
“好好吃哦!寶嫂您的手藝可真實沒誇的,我看哪連宴客樓那邊的點心師傅也比不上寶嫂呢!”
寶嫂那張闊臉笑得快擠出油了,一雙粗手不好意思的搓著灰布圍裙道:“瞧這孩子,嘴巴剛喝過蜜不是?”
“我說的可是真話耶!以前我在宴客樓後面待過幾天,客人還是吃我的口水呢!”少年說著,順手做了個妙手空空的姿勢。
“可憐的孩子,受苦了吧?以後寶嫂一定偷偷給你留點好吃的!”
看著那胖乎乎的身影緩緩離去,少年那張笑臉終於沉澱了下來。來歐陽府的這些天,他可沒少看見自己的主子受白眼,要是不靠點兒本事想來這兒也是待不長的。若是往日,他不會勉強著自己去討好那些人,只是這回卻似乎丟不下那個傻乎乎的大個子。所以 ,只用祭出自己的看見本領,把那些僅懂看表面,只會聽好話的粗俗之人哄得心花怒放,僅這幾天的功夫就成了寵兒。
“那個傻主子大概還沒吃早餐吧?”少年把剩下好多的桂花糕小心翼翼的包好,往那個僻靜得僅聽見鳥叫的院子走去。
“小司?我不是說不用把早點拿到屋裡了嗎?”沾染著迷懵的睡眼讓歐陽透看上去更加傻氣。
到飯廳吃的話恐怕只有青菜白粥。
在心裡呢喃著,但臉上卻仍是滿臉的笑意,這可是他管小司混江湖的一點得意技巧。
“一塊吃吧!”看見管小司熟練的布好桌上的清茶花糕便要轉身離開,歐陽透連忙叫住他。
“透少爺,小的不敢逾規。”
歐陽透看著他一臉認真,無奈的搔了搔腦袋,道:“沒關係的。我本來也不是為了要你當僕人才帶你來,所以只要沒有其他人在場便無需如此拘謹。”
“可是,主子……”
“坐下來了啦!”看見那瘦的跟柴枝一樣的手在眼前晃來晃去的,讓歐陽透莫名的生氣。他從來都以為自己的耐性很好,甚至每一個認識他的人都會為他的溫吞感到生氣,但今兒卻莫名其妙的暴躁了。奇怪,自己什麼時候有了起床氣的啊?
一抹得逞的微笑在粉唇邊稍顯即逝,仍在煩惱中的大少爺當然沒有發現。
[[i]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1-19 16:46 編輯 [/i]]
gino945 2008-7-5 15:30
2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坐在宴客樓雅座的落雁堂少主方曉天瞪著眼前這位高大的好友,仿佛要將他身上那身華貴的衣裳瞅出一個洞來。
身為臨安城第一的珠寶樓少爺,這位可從來都只能用不修邊幅來形容的。但今兒卻怪了,一看就知道是素絨坊首席師傅功力的青藍錦袍在這位身上可謂是相得益彰,而那腰間別著的蝴蝶形狀的翡翠玉玲瓏,精巧不顯浮誇,映射著陽光在青藍中有點睛之功。雍容大方的裝扮讓歐陽透更沉穩,更有貴氣。
“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啊!”感嘆的搖了搖頭,方曉天為歐陽透斟了杯酒,道,“我說歐陽兄,今天是開竅了啊?”
被看得不好意思的歐陽透習慣性的搔了搔腦袋,臉上的微笑更濃了:“還不是我家的小僕,非要我換過衣服才讓我出來。”
“哦?”讓這塊頑石點頭的人可真是太令人感興趣了。
“方曉天,你對別家的小僕很感興趣嗎?”坐在一旁一直不吭聲的美公子笑瞇瞇得看著他,但眼睛裡卻一點都不柔和。
落雁堂少主那張帥氣的臉馬上扭曲了起來,若讓那些傾倒在他袍下的少婦閨女看到,芳心恐怕馬上要動搖別依。
“若風,我只是說說而已嘛!你想想看,我們認識歐陽那麼多年,可從沒見過他穿過一件昂貴的衣服啊!藏寶閣的當家大公子,身上居然連小玉佩都沒有,還真可憐了打劫他的那些強盜了。想那年白家大公子的婚宴上,歐陽可只是穿了見沒有破的衣服而已……”方曉天為了搏取心上人的歡心,毫不留情的揭歐陽透的短。連蘇若風也快聽不下去,倒是那個呆呆的當事人只懂坐在一旁,傻笑聽著人家的揭短,好像在聽路邊說書那般。
“這位大叔未免太損了吧?”清脆的如同深山泉音,讓人不禁好奇到底是如何的人才能發出如此清音。
下一刻,雅座的門簾被掀起來,一個素衣打扮的少年捧著一件小東西走了進來。
“小司?”歐陽透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他不是拒絕了自己的力邀嗎?
“透少爺,您換衣服的時候把錢袋忘帶了。”管小司無視其他人的注視,徑直走到歐陽透面前,恭敬的遞上一個裝得滿滿的淺藍色錢袋。
“哦,謝謝你。麻煩你跑一趟……”歐陽透有點過意不去的接過,放入口袋中。
那邊不甘寂寞的方曉天忍不住道:“歐陽,這位小弟是?”
“哦,我為你們介紹一下。小司,這位是落雁堂的少主方曉天,而這位是素絨坊的小公子蘇若風。各位,他是我的……”第一次在人前介紹管小司,歐陽透一時間想不到如何稱呼他的身份,雖說他在眾人的眼中是自己新收的小僕,但他卻不想這麼說,總覺得,若是這麼一說的話,他們之間就會產生一條好深好寬的壕溝。
看著他口拙的樣子,管小司忍不住接道:“我叫管小司,是透少爺好心收留我在府上當個貼身小僕的!”然後,祭出一個必殺無敵的笑容。
方曉天在心中暗自贊嘆,這少年雖比不過若雪的柔美,也略遜于若風的清麗,但卻有一種超於兩人的靈秀。那雙閃礫著不同光彩的眼睛讓他像一只脫世而存的精怪。
“我說這位管小弟,你剛才說誰是大叔啊?”
管小司看了一眼,然後道:“我說的是那位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咯!”
“呃--”這下到方曉天被塞住了,若是繼續追究下去的話便就是承認自己是吐不出象牙的狗了。
“哧……”一旁的蘇若風難得看見平日老欺負自己的方曉天吃鱉的樣子,也顧不得儀態笑了出聲,想不到這浪蕩遊子今兒遇到混世魔王了。
雖丟了面子卻能看到平常只一副嚴謹表情的心上人難得露出爽朗笑容,方曉天竟覺心甘情願,只是嘴巴饒不得這兩主僕。瞧他瞇起鳳眼掃了管小司一眼,煞有介事地對歐陽透道:“我說歐陽啊,你可真是要好好管教一下你家的小僕哦!我們如此熟捻自會當是說笑,但別人可會當你歐陽兄治家不嚴哦!”
歐陽透瞇著從一開始就沒怎麼變過的彎月兒笑眼,拱手道:“不打緊,我本也沒當他是僕役。”他伸手拉了拉管小司明顯營養不足而枯瘦的手指,帶著一絲極易察覺的心疼,道:“我覺得自己多了一個弟弟。”
“弟弟?”管小司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瞇了起來,裡面閃過無法讓人看到的危險。聽說斷袖之闢的人都喜歡喚身下的那人作“弟弟”的。原也以為這個一臉溫和的傢伙興許是這世上最後一個好人,但看來還是繡花枕頭禾桿兒心,把自己帶回去的目的到最後還那個。
最後一個瞇起眼睛的旁觀者清的蘇若風,他可沒有那麼笨來趟著混水。不過嘛,他到樂意看台自己朋友唱的戲咯!
然後到了下午,宴客樓休業半日擦灰塵。據專門負責伺候雅座的小二哥說,這灰塵大得讓雅座的四位客人瞇了一上午的眼哩!可真邪乎……
“小司,今兒難得出來,不若我們去逛一逛,可好?”遲鈍的沒有注意到牽著的小人兒那張臭臭的臉,他倒是似個出城的鄉巴佬般興奮。
“隨便。”任由歐陽透拉著自己的手,好似自己一生都因為這張臉的關係讓每一個接近自己的男人唾蜒,好羨慕那些相貌平平的孩子,可以在爹娘的懷裡享受溫暖,對他來說,這已經是遙不可及的東西了。
忽然,一串紅艷艷的冰糖葫蘆伸到他面前,讓他著實嚇了一跳,直接從往事感傷中抽身。歐陽透將冰糖葫蘆塞到管小司手中,微笑道:“這個好好吃的哦!”
“才不好吃。酸死了。”言不由衷地說著貶低的話語,也不管對方是否會因為好意被踐踏而生氣,管小司邊損人邊把冰糖葫蘆含入口中。
“會酸嗎?”歐陽透大大的啃了一顆紅紅的糖葫蘆,那雙本來就細細的眼睛被山楂的酸澀弄得更看不見了。他滑稽的臉,可讓管小司笑疼了肚子。真是個……呆子!
兩人就是這樣毫無目的的逛了一個下午。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想作弄歐陽透,管小司每每看到有趣的東西,雖然嘴巴不說想要,但眼睛卻巴巴地盯著,還有那躊躇不去的腳步,成功的在日落前讓歐陽透的本來就不太鼓漲的錢袋更加幹扁。
“透少爺,我幫你拿吧!這該是我做的事啊!”
歐陽透抱著一大堆戰利品,難得固執的搖了搖頭,眼睛都沒離開過那瘦弱得恐怕風大一丁點都恐怕會被吹泡的身體,不肯讓他負擔一點重量。
管小司過意不去地伸手用衣袖為他擦拭汗水。天底下恐怕真的找不到這樣憋憨的主子了,哪有主子會毫不猶豫地為僕人買東西,還要自己抱回去的啊?!都快搞不清誰才是主子了。
衣袖摩擦過歐陽透的臉,這時他才注意到這個只會笑的男人竟然有一張稜角分明的臉,算不上英俊瀟灑,卻有著屬於陽性的剛毅。一顆小小的汗滴頑皮地從額際順著起伏的面型緩緩滑落,放肆的溜過歐陽透飽滿的唇,然後任性地掛在下巴不肯離開。
管小司有點發愣地看著這一副普通的畫面,喉嚨異常乾燥,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
開什麼玩笑啊?他竟然,覺得這個呆子會如此……性感!?
“小司,小司?”
聲音有點沉,若是低吟起來的話恐怕更加誘人吧?
“小司!”
被歐陽透的大吼嚇回魂的管小司開始懊惱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想入非非,更何況對象不是可愛的女子而是眼前這個壯得跟熊一樣的傢伙。雖然他經常被人糾纏,可對分桃斷袖可以丁點興趣都沒有耶!
“幹嗎啊……”心情不好語氣更差了。
但歐陽透似乎習慣了他陰晴易變的性子,也不在意:“麻煩你幫我從錢袋裡面拿五兩銀子嗎?”
“嗯。”雖然心中不快,但畢竟歐陽透還是他的主子,管小司從錢袋裡面拿出五兩銀子,奇怪的問道:“你要買什麼東西?”
“不是買東西啦!麻煩你幫我把這銀子給那位老爺爺好嗎?”
管小司順著他的眼神,看到了一個趴在地上骯髒不堪的老人。他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回頭確定,卻見那彎彎的眼睛不再微笑,仿佛趴在地上的人是他那般充滿了悲哀。並不是假惺惺的同情,也不是虛偽的慈悲,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感。
沒有再問他任何問題,管小司將五兩紋銀悄悄地用粗布包好,然後放到那老人懷裡,在他耳邊耳語數句,然後老人千恩萬謝的蹣跚離去。
他懂他的細心,若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將銀兩交到老人手中,不肖片刻便會被搶奪一空,甚至有性命之危。
他懂他的稱讚,雖然沒有說出口,也沒有實質的動作表示,但他從那雙在此顯出溫和微笑的眼睛中看出了。
兩人的視線在黃昏中糾纏,似乎忘記了身處為何。
“小司。”
“嗯?”
“麻煩你再拿五兩出來。那邊還有位婆婆。”
“……”
“小司,你在生氣嗎?”
看著飯桌上的小米粥加蘿蔔絲,歐陽透少有的感覺到身邊瀰漫的怒氣。
“沒有。我怎麼會生氣呢?”管小司的笑容燦爛的晃眼。
不生氣,才怪!!真不知道這個傢伙怎麼存活下來的。才不到半個時辰,他竟然可以將身上早已經所剩無幾的銀兩全部給送出去了。他知道歐陽透在家中並不得寵,能到他手上的銀兩少得可憐,恐怕連藏寶閣的一個下人的工錢也比他多。那也罷了,銀子是他的,怎麼花他管不著,不過逛了一個下午的戰利品也都全送人了……如果不是他硬拉著說肚子餓要回家的話,說不定這位歐陽大少爺還可能把身上的衣服也脫給人家。
若是確實貧困可憐人也就算了,連那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招搖撞騙的傢伙他也給。受不了這種人,都告訴他那些人是騙子,他居然還笑瞇瞇的為他們解釋說什麼若不是家貧誰會去當騙子。管小司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差,竟然跟了這麼個主子,恐怕一世精明就要毀於一旦了。
不行!若我不幫忙盯緊點,說不定這傢伙哪天被人騙去身家性命還會跟賊人道謝。這樣的話就直接影響到我這個貼身小僕的形象!
好,決定了!!
在一旁看著管小司變來變去的面孔,歐陽透趁著他神遊之際拉他做到自己身邊,把綿綿的小米粥舀了一碗放到他面前。看著他下意識的拿起碗吃完,然後又幫他舀了一晚。就是這樣一碗接一碗的,直到管小司感覺到肚子快要被撐破而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一大盤小米粥都到自己肚子裡去了。而歐陽透卻完全沒有動過筷子。
“抱歉,我把你的粥吃光了……”些許的愧疚讓管小司垂下了頭。
歐陽透微笑著搖搖頭:“你才是該多吃一點的人,瞧你瘦的……”
那語氣中的痛惜,他怎會聽不出來?鼻子又酸了。這個呆子,為何如此簡單便能挑動我的情緒啊?
“我幫你重新張羅!”為了遮掩難堪,管小司慌忙站起身來往廚房方向奔去。
而燭光掩映的房間裡,那張暖暖的臉笑得更加令人心醉了。
“真悠閒……”管小司拿著掃帚立在小院子內。
院子栽種著的花草並非名貴的品種,甚至連野邊隨意可見的稚菊也被院子的主人小心翼翼地種植在向陽的地方。管小司近日來的工作,除了替歐陽透張羅餐點,剩下的工作就是擺弄一下這些小花小草了。
他也不是沒到大戶人家做過工,那些外表看上去闊綽的富人把人支使得像狗一樣,根本就是企圖榨回那麼一丁點的工錢。但這幾天當歐陽透的小僕,真是悠閒的讓人發呆。身為少爺的歐陽透起床不用人喚,衣服不用伺候……所有富人家應該有的陋習他絲毫不沾染。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貼身小僕嘛!
那麼說,他的目的果然是……
想到這裡,管小司打了個大大的冷戰。那天拿衣服給歐陽透,不小心看到剛出浴的身體,那個東西也真是……太大了吧?
還有厚實的胸脯,肌肉糾結成文理分明的七塊腹部,粗壯有力的四肢……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都是均勻的古銅色!!連那裡……
在小腹的小肚臍下那個曖昧的地方居然還有一個蝴蝶形狀的淺紅色胎記……
而他竟然會為了這些留鼻血!實在太丟臉了。
可是,好想再看一次……
“管小司,你再發什麼呆啊?”
院門外站著一個漂亮的中年婦女,花衣錦繡好不風光,但豔麗的眉宇間卻不帶絲毫溫柔。身後跟著的那幾個丫鬟亦非善類,幾雙眼睛上下打量著管小司。
“向夫人請安!”管小司向著這位現任當家夫人何芙蓉行了個大禮,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雖然自己是歐陽透的小僕但工錢還是這女人給的。
礙於歐陽透是長子,何芙蓉並不敢對他做什麼,但對他的小僕可就不客氣了。
“阿透是怎麼教下人的啊,怎麼都只會偷懶啊?”
管小司早就習慣了被人喝罵的生活,但不知為何看到這個女人在指桑罵槐就覺得火大。他一邊微笑一邊說道:“夫人莫要見怪,透少爺連日來都忙著替出遠門的老爺處理帳務,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對小人訓話。”
“哦?”何芙蓉的臉色霎時青了一下。
“蓉姨,好久不見!”從書房推門而出的歐陽透正巧看到大眼瞪小眼的一幕。
“呵呵……”歐陽透的無心而道出她故意疏遠的事實,何芙蓉只得尷尬的笑了笑不好在追究管小司的無狀。她身邊的那群丫鬟一見歐陽透,幾雙塗滿眼彩而顯得異常巨大的眼睛像抽筋一樣拼命地往這邊眨動,胖墩墩的身材不住的搔首弄姿。
好像一群肥鵝……
管小司首次覺得忍笑是如此的辛苦。
“阿透,聽說你最近接手處理藏寶閣的事務是麼?”
“是的。”
何芙蓉笑容有些僵硬:“也對,往後老爺的生意也是要靠你們兩兄弟把持的。阿透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累壞了哦!等阿亮回來你便不會那麼辛苦了。”
說完那些言不由衷外加笑裡藏刀的話,何芙蓉帶著那群扭腰擺臀的丫鬟大搖大擺的離開。
“嘻嘻……呵呵……哈哈…………”待那群鴨子走遠了,管小司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怎麼了,小司?”
“哈哈……哈……呃……肚子好痛哦……哈哈……”管小司都笑得無力地蹲到地上了。“哈哈……沒事沒事……只是剛剛想到好笑的東西而已。”
“容姨好像有點怪怪的。”歐陽透有點困惑地說。
“會嗎?”不奇怪才怪呢!若是你接管了藏寶閣,那二少爺,她的親兒子的地位可就難保了。怎麼說,二少爺只是庶出,若是哪天老爺仙遊了那些財產還不是歸大少爺你的。
“嗯……”
管小司注意到歐陽透眉宇間有著一絲困惑,更看到他徹夜未眠而稍微黑暈的眼圈,便問道:“是賬目有問題麼?”
“咦?你怎麼知道的?”歐陽透搔搔腦袋,無奈地道,“有好幾筆大買賣看上去似乎沒麼問題,但總覺得那些銀兩進進出出到最後不知去向……真奇怪。不過我想何掌櫃是蓉姨的弟弟,應該沒有問題吧?”
才不會沒問題!看來那個女人手段還滿厲害的。不但將整個家都操縱在手中,更安插親信到店內,這根基非短期可能建立的。恐怕這個呆子是無法對付她的。
歐陽透見管小司滿臉煩惱的樣子,後悔告訴他這些不該讓他來煩惱的東西。這個可愛的少年,只需要笑著繼續悠閒下去就好。也許是因為之前流浪的生活,這幾日無事可做的管小司一副無聊的表情他是看在眼裡。過早成熟的眼神讓他好心疼,這個年齡的孩子本該在爹娘的愛護下快樂的生活著。
“小司,肚子餓了嗎?”曾經答應過他不讓他餓肚子,所以希望能盡他所能。可是因為底子差的關係,不論如何讓管小司吃飽喝足,那纖細的身子還是胖不起來,依舊是風吹就跑的架勢。
“有一點。”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肚子很容易就餓了。要是以前的話,沒東西吃餓兩三天是閒事。大概是自己的胃口已經被慣壞了吧?誰叫每次吃飯的時候都被歐陽透強迫著吃下比往常多一倍的食物啊……雖然很好吃是沒錯啦,但也用不著每頓都雞鴨魚肉的吧?……
“那吃飯吧!今天寶嫂做了飯焦酥。”
“嗯!”管小司笑得好歡。
並非因為可以吃到最喜歡的菜色,而是早就聽寶嫂說了,這種完全上不了台面的食物可是歐陽透特意吩咐做的呢!
gino945 2008-7-5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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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桌上的飯菜早已經涼了,月亮也升起來了。但從早上就到藏寶閣學習業務的歐陽透還沒有回來。托著下巴呆呆地看著飯菜,管小司都快進入冬眠的狀態了。
“小司!小司!快來幫忙啊!”
院子外傳來歐陽透的聲音,下一刻便見他抱著一樣沾染了血的白色小東西神色慌張地跑進來。
“怎麼了?”他跟著進了房間,見歐陽透輕柔地將那東西放到床鋪上。藉著燭光,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白狐狸,大概是因為不小心中了獵人的陷阱,漂亮的尾巴被殘忍的割傷了,染上了大量的血,幾乎把那一層漂亮的雪毛全都染成了紅色。
也不用他吩咐,管小司已經將療傷的藥物和止血的白布條、還有一盆清水捧到床邊。
歐陽透小心地用白布沾了水,溫柔的拭去一塊塊凝固了的血液。但即便他是如此的小心,小狐狸還是疼得發起抖來。
“小狐狸,忍著點,這些藥倒上去會很疼的……”明知道小狐狸聽不懂他的話,但歐陽透還是溫柔告訴它即將要忍受的疼痛。然後,他將瓶子裡的藥粉小心翼翼倒在受傷的尾部,邊說著邊小心地為小狐狸止血,誰料拿小狐狸一受痛便發起野來,猛地張開利牙狠狠地咬住他的手。
“疼。”但歐陽透沒有一手甩開它,甚至任由利牙深深的陷入肉內,還溫柔的對那只受驚的小動物喃喃低語。管小司雖然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但語氣中的令人心安的溫度是他熟悉的,他當然懂得,因為也曾經被這溫度所感動。
而那小狐狸,大概也是感覺到對方並無敵意,漸漸鬆開了嘴巴。在歐陽透為它抱扎傷口的時候也乖乖地沒有再反抗。
最後,小狐狸在他的輕撫下沉沉睡去。
兩人這才松了口氣,悄悄的走出房間回到廳房。
“呼……還好沒事了,流了那麼多血,我還怕它撐不過了……”
“笨人!你的手再不包紮就真的撐不過了!”管小司抓起歐陽透那只受傷的手,那小狐狸雖然小但個性倒是狠,把那只粗大的手都咬的血肉模糊。“很疼吧?”他擔心的問,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一雙帶著感動的黑礫眸子,令他不好意思起來。
“不……”遭受到狠狠的一瞪,歐陽透才不敢說謊,“有一點疼……”
“臭狐狸,懂不懂什麼叫知恩圖報啊?”邊嘟喃著咒罵那只小狐狸,管小司用清水小心的替他清洗了受傷的傷口然後再細心的包紮。
歐陽透睹見桌上絲毫沒有動過的飯菜,眉毛不禁皺了起來:“小司,我不是說不要等我吃飯嗎?”
“哪有……我已經吃過了!”
即使知道他說謊,歐陽透只是笑著陪笑道:“那你陪我一塊吃好嗎?”
“這可是你求我吃的哦!”嘴上一點都不肯吃虧,管小司將飯菜收拾了一下,道:“我去把飯菜熱一下再吃,你就去換一下衣服……咦?那塊蝴蝶玉佩呢?!”
“哦……那個啊……”歐陽透習慣性的搔了搔腦袋,呈現笑容的嘴角不覺抽動了一下,額頭似乎很配合的流了一滴冷汗。
“我來猜猜好了!”管小司這回笑得比他還燦爛,“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賣狐狸的販子,然後可憐這只狐狸所以決定救它?”
歐陽透很乖順的點了點頭。
“但是根本不夠銀兩,只好把那塊價值連城的寶貝拿來換?”管小司的太陽穴上冒出條青筋。
歐陽透又點了點頭。
“啊呀,大少爺真是好興致啊!還是該說大少爺您視錢財如糞土呢?”
他還沒愚笨到感覺不到都快燎著衣服的怒氣。
歐陽透連忙賠笑道:“小司,別生氣好嗎?那只小狐狸真的很可憐……”
“小的怎麼敢生氣啊?這塊玉佩聽說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吧?大少爺都捨得,小的還能說些什麼呢?”
氣氛一下僵住了。流蕩在兩人間的沉默讓管小司心裡有股沉澱的感覺。他知道他很想念早逝的娘,每到夜裡當他起身解手,便看見那個男人坐在一棵矮矮的月桂樹下,輕輕的撫摸那塊晶瑩的蝴蝶玉佩,有的時候會拿到嘴角邊親吻,然後用根本聽不到的聲音呢喃著,仿佛在跟誰在交談……後來才聽寶嫂說,這是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一樣東西。
“小司,你覺得遺物比生命更重要嗎?”淡淡的哀愁讓他的笑容那樣的苦澀。
看到那抹摻雜著思念跟勉強的笑臉,管小司開始後悔自己的口抹遮攔,竟然把這個從來都不懂得傷害別人的男人刺傷了。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想伸手抹平那抹在粗眉之間的憂傷。
但更快的,笑容取替了一閃即逝的哀傷情感:“我肚子餓了哦!小司快點去把飯菜熱一下好嗎?”
“嗯。”再度凝視著眼前這個男人,確定沒有看見任何負面的情感沾染在他的臉上,管小司答應了一聲便捧了飯菜離去。
歐陽透看著那莫輕盈的身影,情不自禁的自語道:“可是你的樣子好寂寞,有小狐狸陪你不好嗎?”
可愛的小白狐狸醒來之後雖然很衰弱,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而這是極有靈性的小動物懂得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歐陽透,竟然從早到晚都纏著他,連晚上睡覺也要擠在他的身跟,瞧它現在舒舒服服地蜷縮在歐陽透的懷裡,看得管小司十分牙癢。末了還要得意洋洋地抬起姦猾的嘴臉,一副“羨慕吧?”的囂張模樣。
“還在生氣麼?”
看著死盯著懷中的狐兒的管小司,歐陽透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他的口風。
“我才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呢!”
氣不是沒有,可不是氣眼前這個傢伙,而是氣他自己。
雖然歐陽透努力地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神傷,但那淡淡的包裹著整個人的哀傷卻無法讓人忽視。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讓歐陽透快樂起來,他長這麼大,卻從來未為爹娘以外的任何人付出過一點一滴的心思,而現在想為他做一點事的心意讓管小司這個小靈精抓破了腦袋。
“你想抱抱小狐狸嗎?”
“誰要抱啊?騷死了!”
無法發洩的怒氣一古腦的倒在小狐狸身上。
小狐狸似乎聽懂了人話,從歐陽透懷中探出腦袋向管小司示威的齜牙咧嘴起來。管小司也不甘示弱地向小狐狸大吐舌頭。一人一獸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互瞪對方。而被撂在一邊的歐陽透微笑著說道:“你們感情可真好。”
“誰跟這只騷狐狸感情好啊?!”
“唧唧!!”
人跟狐很有默契的抬起頭來抗議。
“呵呵……小司,你替它取個名字可好?”
“我才……”管小司正要拒絕,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眉目不善的瞪了小狐狸一眼,狡猾地道:“真的要我改嗎?”
沒有在意管小司比狐狸還要狡猾的眼神,歐陽透點了點頭。
“那麼叫小騷吧!”
“唧唧唧唧!!!”馬上抗議的小狐狸拒絕自己被改如此惡名發出刺耳的叫聲。
“嗯,這個名字也好可愛哦!對吧,小騷?”歐陽透低下頭詢問小狐狸。
被命名為小騷的狐狸擺動著那個尖尖的小腦袋磨蹭著歐陽透的胸膛,表示同意。
哼,見風轉舵的牆頭草!
管小司懶得理他們,轉過頭去看街上的攤販子,突然,一件晃眼的東西讓他眼睛為之一亮。“你們等我一下!”
歐陽透真的很乖地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管小司衝到一個賣古玩的攤子前跟那個老闆討價還價一番。老闆開始的時候還能跟他拼上幾句,到後來已經被說的渾身冷汗,好像遇到閻王鬼差那般畏縮起來,最後那個可憐的老闆臉色青白地收下一點的銀兩,然後送瘟神般將一件小小的貨物交給了他。
之後,管小司就像個打勝仗的將軍般得意洋洋地走了回來。
“怎麼了,小司?”歐陽透好奇的問道。
“把手伸出來!”
待歐陽透將手伸出後,一個冰涼透心的東西擱到了他的手心,仔細一看,居然是昨日他用以交換小狐狸的蝴蝶玉佩。
“小司……”
故意錯開他的感激眼神,管小司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道:“這可是你娘親留給你的東西,還是不要再丟掉的好……”
“謝謝你……”溫柔的懷抱將管小司整個人包裹起來,讓時間就這樣停住了。
“你花了多少銀兩?”
“嗯……一兩五錢……”
“……”
“欸……”管小司看著那一片片天空中的夕雲,發覺自己又拿著掃帚呆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都在這個地方待了半個月了,從來沒有一個有企圖的人面對自己而忍耐如此之久。曾經有個胖老頭只讓他在家裡住了半夜就爬到他床上去了。歐陽透這個男人,雖然曾經對自己摟過抱過,但卻從來沒有逾規的動作,總是笑瞇瞇的彎彎月兒眼卻讓人無法看輕真正的心意。
忽然,他覺得腳邊濕了一片,垂下頭一看竟然是那只小狐狸在他腳邊撒尿。
“你這狐狸崽子!!竟敢在小爺腳下撒尿?!”管小司一副窮凶極惡的揮舞著掃帚滿院子追打小騷。拜這只搗蛋的小傢伙所賜,半個月來他沒有感覺到無聊。
就是這樣,一人一狐上竄下跳的在院子裡追逐玩鬧。
“看掃帚!!”管小司狠狠的舉起掃帚往無處可躲的小騷身上砸去。“啪!”的一聲好響,不過沒有命中小狐狸,反倒是砸在剛剛走進來的歐陽透身上了,弄得他一身灰頭土臉。
“呃……對不起,都是因為小騷啦!”
“唧唧!!”
始作俑者互相推卸著責任。
被殃及的池魚,歐陽透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習以為常地笑道:“不要緊。”
管小司狠狠的瞪了小騷一眼,而小騷一下子就竄上了歐陽透寬闊的肩膀,找了個舒服的位子,理也不理他。
歐陽透摸了摸它滑順的皮毛,對管小司舉了舉手中一個精巧的小瓶子,道:“上次見面的那位蘇家公子送我一瓶好酒,你要喝嗎?”
“酒?好啊!”他可不是貪杯,但趁著機會試探一下這個男人也好。天底下沒有一個色鬼對喝醉酒的他是不動心。
不一會,管小司便擺了桌很適宜伴酒的飯菜,這當然是從廚房搔刮來的美食,看來今晚何夫人那邊就要吃下腳菜了。
他可是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在寶嫂那些下僕面前作功夫,將何夫人刻薄的嘴臉數十倍的放大,然後又將歐陽透被排擠的可憐歌頌得如同國仇家恨,忍辱負重般,博取了那一票人的同情。加上那個何夫人平日對下人呼呼喝喝,根本不把人當人看。管小司邊煽動他們的不滿情緒,邊曉以大義地說明以後當家的會是身為大少爺的歐陽透。於是乎,那些下僕漸漸的都站到歐陽透那邊,雖然明著不敢跟何夫人對著幹,但暗地裡已經對歐陽透殷勤了。
這些小動作遲鈍的歐陽透當然是不會知道,他還常常奇怪這下人們的態度怎麼突然好了。
掀開精巧的瓶塞,醉人的醇香急不可耐地溢出酒瓶。
“好酒!”管小司為歐陽透斟了一杯,然後為自己斟了一杯。
“乾杯!”
兩人碰杯後一飲而盡。管小司發出驚訝的嘆息:“好香淳的酒!甘而不烈,香而不濃……好東西哦!”
“你喜歡就好!”歐陽透拿著又被斟滿的杯子,並不急著要喝,只看著坐在對面的人而滿心歡欣的自斟自飲著,微醺的彎彎月兒眼此刻看上去更加溫和,更帶上了朦朧感。
空氣中瀰漫著酒的芳香,似乎將所有的一切都要醉倒了。
酒瓶並不大,很快就讓管小司喝光了,那張白皙的臉頰染上了嬌豔的緋紅色。
而歐陽透只是喝了兩杯,第三杯依舊揣在手中沒有動過。
“咦?酒都沒了……”埋怨著四處搜尋的管小司,看見歐陽透手中的酒杯,便湊過去硬是要喝他手中最後的一杯。“你還有一杯耶!……我要喝啦……”抱著他的手,就著喝掉杯中酒,管小司像只被餵飽了的小貓般蜷到歐陽透的懷中。
“透少爺……透……少爺……你聽我說……”籍著半真半假的醉意,他整個人都掛到歐陽透的身上,小巧的嘴巴不住的湊近他的耳朵邊輕喃,熾熱的氣息燻著歐陽透的頸脖,引來那偉岸的身軀一陣的顫抖。
“小司,你喝醉了……”感覺到被管小司虐待的肌膚快要被燎著般熾熱難耐,歐陽透努力的企圖把他雙手的桎梏從脖子上解脫下來。
可天不從人願,那雙手臂反而箍得更緊了。吐著熱氣的嘴唇還靠到他的喉結上,呢喃著:“我才沒有醉……我還要喝啦……”
“嗯……”忍耐的顫音從喉頭溢出,讓昏暗的廳房更加曖昧。
坐在歐陽透大腿上的管小司,開始感覺到一個堅硬的東西緩緩地頂了上來。他當然知道是什麼東西,卻故作無知的扭動了一下臀部,果然覺得那東西又硬了許多,那熱度透過薄薄的衣衫燒熾著他。
雖然到著這種時候本該是撤退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的,玩心大起的他突然的扯開歐陽透的衣衫,一臉的羨慕道:“透少爺……我好羨慕你哦……瞧你的胸脯多結識……”然後又用力的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乾瘦的胸膛,一副哀怨狀的道:“你瞧……我瘦得像鬼一樣……幾時才能像你這樣強壯啊?……”
自己跟管小司幾乎裸呈相對地擁抱在一起,歐陽透只感覺到一種奇妙的熱力在小腹凝聚不去,這種初次遇到的感覺雖讓他慌張不已,但卻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他只想擺脫這種不受控制的慾望。
“小司……你放手好不好……”
“才不要……我要摸摸看……”管小司這麼說著,就將手探入歐陽透的衣衫內,放肆地大肆侵犯那片他人領土,“好結實哦……好好哦……”
“嗯……小司,不要……這樣……啊!嗯……”
感覺到臀下那塊堅硬得都能感覺出那巨大的形狀的熱塊,管小司卻完全沒有停手的企圖,反而變本加厲的搓揉那代表著力量,強壯結實的胸脯。跟他原來的計劃背道而馳,只是他卻很想繼續聽到那低沉的嗓音如此性感的呻吟。
“不要……小司……啊嗯……嗯……”被管小司操縱著慾望的歐陽透,迷離的眼神染上了慾望的神采,不若往日的質樸無暇。口拙的嘴巴更吟詠著平日不可聞的情色。巨大的身軀微微的顫抖著,被本能驅使著緩緩的上下微微律動起來,困惑著企圖尋找慾望的源頭。
“啊……嗯啊……小司……我……嗯……”耳邊響著激烈的喘息聲,管小司感覺到自己像被海浪推動般上下浮動著,他當然知道歐陽透已經被情慾支配了。
此時他已經將歐陽透的衣服褪到手臂處,讓他上半身都裸呈在空氣中。雕像般的強壯肌體幾乎完全呈現在管小司眼前,他更加變本加厲地肆虐這具熾熱的軀體。
“透少爺……這是什麼啊?……小小的好可愛哦……”那雙纖手毫不留情地用指甲同時掐住了歐陽透雙峰上的乳頭,然後惡作劇的用力措揉那兩顆已經被刺激得挺立起來的果實。當然也聽到了歐陽透誠實的抽氣聲。
管小司抬起頭,看見被情慾控制著失去了理智的歐陽透此刻迷離的眼神不知望向何方,微微張開的嘴巴不斷的喘息著,裡面的舌頭斷續的探出來無意識的舔潤幹澀的嘴唇。而臀下的那個蠢蠢欲動的源頭熱得恐怕就要爆發了。
“透少爺……透少爺……下面有東西頂著我……是什麼東西啊……硌得我好難受哦……”他埋怨著,稍微站起來了一點。
讓歐陽透以為他終於要離開了,終於松了口氣,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下。
誰料管小司突然雙腳發軟,重重的跌坐回原來的位置。
“啊!!”如此敏感的刺激,讓歐陽透忍受不住的大叫起來。下一刻,管小司感覺到自己的臀下,熱塊逐漸軟了下去,一種溫濕的感覺卻漸漸地蔓延上來。
不會吧?難道這個男人是第一次?!只是這麼簡單就讓他瀉了……
知道自己似乎闖禍了,管小司只好裝作真的醉倒了打起鼾來,暗自打算若是歐陽透趁著自己睡著了偷襲,便跟以前對付登徒子那般一腳踹他的命根子然後逃跑。
耳邊清晰地聽到歐陽透愫亂的呼吸聲逐漸平靜下來。然後臉頰上感覺到指腹輕柔的撫摸,接著是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
身體被抱起的凌空,柔軟的床鋪和小心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有些凌亂的腳步聲,小心翼翼的關門聲,最後留給他的是一屋的寂靜。
確定了歐陽透真的是離開了,管小司雖然安心了,但一絲莫名其妙的失望感卻讓他十分困惑著。
這一夜,歐陽家有兩個人看來是睡不著了。
gino945 2008-7-5 15:31
4
“這是怎麼回事啊……小騷,你說呢?”
管小司托著下巴,問桌上在悠閒地梳理著雪白毛髮的小騷。
“唧唧!”小騷抬頭瞄了他一眼,擺動了一下已經治好了大尾巴,仿佛在說“笨蛋,懶得理你”。
“欸……”百思不得其解的管小司沒有理會小騷的嘲諷,“那個傢伙是搞什麼啊?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難道我真的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真是奇怪……”
“唧唧!唧!”雪白的尾巴擺呀擺,一臉不屑的看著他。
“可是他應該迷上我才對啊!為什麼好像更疏遠了啊……”
“唧唧唧!”
“對了,也許他在害羞吧?嗯嗯,一定是這樣!”
“唧……”
“透少爺,透少爺,您在嗎?”
聽到陌生的聲音,小騷馬上斂去悠閒的姿態,身體緊繃起來。
“是小燕姐啊,有什麼事嗎?”
一個穿著黃裙子,面臉像裝修絲的抹著大量的粉裝的女子扭著臀走了進來,看見管小司便假假地巧笑道:“小司啊,透少爺呢?”
“透少爺不在耶,你找他有什麼事?”
“哎呀,好可惜哦……”
做夢還早著呢!他可不想跟一個有所企圖的女人待在一起:“找透少爺有什麼事呢?”
“沒什麼啦,夫人說讓我告訴透少爺,老爺跟二少爺明天回來了。”
“什麼時候到啊?”
“明日午時左右。”
“嗯,我知道了。”
小燕看見歐陽透不在屋內,失望的離開了。虧她好不容易跟其他的丫鬟搶這個差事。
“奇怪,怎麼會有不祥的預感……”
“唧唧!”小騷難得的點點小腦袋,跟管小司首次有了共識。
“你是誰啊?”
一個英俊的男子走進院子,好奇的看著正在逗弄著小騷的管小司。
他大概就是二少爺歐陽亮吧?早就聽那些僕人說過這個二少爺,一個近乎完美的人。承繼了母親的美麗而俊美非凡,承繼了父親的精明經商頭腦,加上豐厚的身家以及進退得體的談吐,更是眾富家未嫁閨女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而眼前這個人,確實是誠如傳聞,一個集完美於一身的天之嬌子。
“見過二少爺,我叫管小司,是大少爺新收的貼身小僕。”
管小司畢恭畢敬的向歐陽亮行了禮。
歐陽亮打量了一下管小司,笑道:“大哥確實需要一個小僕,你要好生伺候他哦!”
“二少爺是在懷疑大少爺的眼光嗎?”
柔和的聲線跟歐陽透很相似,不愧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不過除此之外,兩人若是一同外出走在大街上,大概沒有一個人會認為他們是兄弟。
“呵呵……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歐陽亮那雙幹練的眼睛盯著管小司的笑臉,氾濫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慾望。“若是說我想你來當我的小僕,我帶你去見見世面,你可願意?”
只需要一個眼神,管小司便知道這種人大概是從來沒有遇到過挫折,想得到什麼都能輕易得到,因此語氣不容拒絕而顯得十分霸道。
“小的很感激二少爺的知遇,只是小的是大少爺救回來的,所以……”他裝出一副知恩圖報的模樣。
雖然很不願意,但礙於風度歐陽亮只好笑道:“沒關係,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哦!”
“謝謝二少爺!”
“咦?亮弟,你怎麼來這裡了?蓉姨到處找你呢!”歐陽透正巧走了進來。
“我這就去。”歐陽亮回頭看了一眼管小司,那讓人三伏天打寒顫的赤裸裸的慾望直射向他,“大哥,你運氣不錯哦!撿到個這麼俊俏的孩子,改天我也到街上碰碰運氣好了!”
“呵呵……”聽不出歐陽亮語氣中的調侃,歐陽透只是笑著送走了對自己小僕圖謀不軌的弟弟。
“小司,亮弟似乎很喜歡你哦!”
有點氣惱這個遲鈍的傢伙,管小司裝出很欣喜的樣子道:“我也好喜歡二少爺呢!他人很好啊,又和氣,剛才他還說讓我到他那邊去幫忙呢!”
果不其然的看到歐陽透的笑臉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那……你想去他那嗎?……”
笨蛋!若是我說想去,難道你就把我送去嗎?!
看到他那苦澀的笑容,總是讓管小司莫名其妙的心疼。
這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笑,即使受傷了疼痛,被傷害了難過,都要勉強著自己在人前展露笑容。他的生活,沒有像外人看上去的那般大少爺風光,對於他這種毫無機心的人來說,生存在充滿了你虞我詐的世界讓他十分辛苦。但他強忍著不讓任何人察覺,那種哭不出來的笑容比淒厲的哭泣更令人心疼。
“才不去呢!雖然我很喜歡二少爺,但我最最喜歡的是透少爺你啦!”
話語中不知道有多少分是真實,但卻讓歐陽透那張早被太陽曬黑的臉紅透了,紅霞一直蔓延到脖子,讓他看起來甚是可愛。
但是相中目標的歐陽亮怎會那麼簡單就放過對上眼的獵物?
很快的,歐陽透便被邀請到一個輕舫游江的宴會,當然管小司“順便”被邀請了去。
松江之上,飄著數艘大型的畫舫,臨安城內的富豪們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次擺闊的機會,大肆揮霍金銀以求壓倒對手,成為繼蘇家之後的又一富豪。
其中一艘金銀璀璨的畫舫上,歐陽家正在欣賞著一群舞姬妖嬈的舞蹈。
管小司看了一陣,覺得實在無聊,扭來扭去的騷手弄姿的女人有什麼好看啊?瞧那群男人看得都留口水了。
連那個憋憨的歐陽透都不例外。不過,嘻……他是因為打瞌睡而留口水!
“老爺,外面在放煙花!”
聽到家僕的稟告,老爺夫人少爺都走出舫外欣賞天空中盛放的華麗煙花。而正在打瞌睡的歐陽透便被遺忘了。管小司好笑得看著那個大腦袋像小雞啄白米般點啊點,平日的笑臉此刻也緩和了下來,純真的睡容讓看的人也覺得好幸福。不過,這個人最近幾天晚上好像都沒怎麼睡好。
不忍心吵醒他的酣睡,管小司聽著外面十分吸引的歡呼聲,仍然繼續待在歐陽透身邊,靜靜的欣賞著他的睡顏。
過了一陣子,歐陽透還是被外面的聲音吵醒了。
“好吵哦……”朦朧的睡眼稍微張開,似乎沒有注意到身旁的管小司,張開嘴巴大大的打了個哈欠,笨笨的模樣像是一只冬眠醒來的大熊。
管小司禁不住撲哧一笑:“晚上好哦,透少爺!”
“咦?歌舞已經結束了嗎?”環視一下舫內空無一人的環境,歐陽透有點困惑了。
“是哦,外面在放煙花呢!”
“煙花很漂亮,而且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小司,你也到外面去看吧!”
“一塊去啦!”管小司拉起昏昏欲睡的他,走到外面。
天空中盛開著朵朵燦爛無比的鮮花,在黑幕上閃爍著美麗的光彩,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初次看見如此光景的管小司興奮的尖叫著,為每一朵絢爛奪目的花朵歡呼,然後在煙花消逝的那時發出失望的呢喃,但一看見另一朵盛開的鮮豔花朵,馬上又咯咯地笑起來,該屬於他的童貞與快樂都浮現在他的臉上,歐陽透只覺得要盡一切所能將這快樂永遠保留在這個少年的臉上。
一個特大的紅色煙花噴射到天空,散成星星點點的美麗。
“透少爺,你快看……”當他扭過頭來看到歐陽透時,卻被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吸引住了。從來也不知道,總是匿藏在微笑之後的這雙眼眸居然如同漩渦一般吸人魂魄,蘊含著的堅定仿佛能與日月同輝。
“你幹嗎盯著我看啊……看煙花了啦……”管小司只覺喉嚨幹澀難忍,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我覺得,你比較好看……”
不是華麗的甜言蜜語,但那發自真心的話語卻更能撼動人心。管小司覺得自己的臉燒得發紅,幸好煙花的光芒只是一閃即逝,教人無法看輕他的臉面。
“你在說什麼啊……”
兩人在這忽而光亮忽而昏暗的地方,凝視著對方,早已忘記各自的身份,更忘記了自己身處的地方,自是不可能看到身後那雙充滿了妒忌的眼睛。
“大哥,你怎麼纔來啊!可錯過了最精彩的煙花了!”
歐陽亮走了過來,說話的時候眼睛卻是盯著管小司看的。
被意外驚醒的二人才發現自己做的事如此的不合時宜,歐陽透連忙笑道:“是哦,還好小司叫醒我。”
“這麼好的小僕,大哥可不可以讓給我啊?”
想不到歐陽亮居然不顧歐陽透的面子,直接的提出要人。他知道若是自己開口的話,歐陽透絕對不會拒絕的。從小他就習慣了看到好的東西就拿,而他的大哥也處處讓著他,沒有什麼東西得不到。
不過這次,他可猜錯了。
歐陽透笑了笑,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抱歉,我很喜歡小司,所以不打算讓他到你那裡。”
“哎呀呀……一個小僕也捨不得,難怪外頭的人常說我們歐陽家的大少爺寒磣小氣,不夠體面了!”一邊的何芙蓉看見兒子跟歐陽透吵起來,插著腰就扭過來。
“蓉姨莫要見怪,”對於她的嘲弄,歐陽透並沒有生氣,只是歉意的對那兩母子道:“小司本來就非我府中的小僕,當初我帶他回來的時候也沒有讓他簽賣身契,他算得上是自由人,而且他是我帶回來的,所以讓我照顧也很應該吧?”
“你在說什麼啊?領我歐陽家的工錢就要聽我的話,哪能管得上那些無足輕重的人有啥意願啊?”何芙蓉這話雖然明著像是說輪不到管小司說自己的意願,但暗地裡卻是嘲諷歐陽透跟他們作對的不自量力。
管小司感覺到身邊那高大的身軀輕輕的顫抖了一下,看到那隱藏在袖下的拳頭十分用力的緊握著。
為何自己如此的無力?無法保護娘親,無法保護這個少年……
氣氛越來越僵硬了。
“咦?歐陽兄!那不是歐陽兄嗎?”
突然,如天籟般的聲音穿過河水流響,傳入眾人的耳朵,引得所有人往舫外看去。只見一艘裝飾樸素大方卻更加巨大的畫舫隨水漂流到他們的船邊。籍著那船上輝煌的燈光,眾人竟然看到一位美麗的天人!那個人兒穿這一件粉藍色的紗衫,那輕盈的織錦在河風之下飛揚,好似隨時都會飛上天空。他坐在高高的船舷上,一雙赤裸的白足凌空的晃啊晃的,危險的讓人揪心,然而誰都希望自己可以在他下來之際接住這個嫵媚佳人。
但下一刻,健壯的臂膀就將那個身處危險的可人兒摟了下來。
“若雪,你就不能乖乖地待在畫舫裡面嗎?”一個冷面的酷漢沉著臉責備著他,每一個人看到這如同地獄羅剎般冷酷無情的臉,皆為那可人兒捏了一把汗。
但那張美若天仙的臉卻完全不受影響的露出讓看得見的人都心跳加速的笑容:“可是待在裡面好無聊哦,羅煞……”
“羅兄!原來是羅兄啊!”歐陽亮一眼就認出對面畫舫的那個酷漢便是臨安第一織坊素絨坊的掌櫃--羅煞。而他懷中那個美人,想必就是他十多年來忠心守護的主子,素絨坊大公子蘇若雪。
冷漠的鷹眼掃了這邊一下,淡淡的回道:“失禮了,歐陽公子。”
他懷裡的蘇若雪卻熱情地用力揮著手:“歐陽兄!歐陽兄!好久不見了呢!”然後他又扭過頭去對羅煞道:“我想過去啦!”
“好吧。”面對著撒嬌的表情,相信誰也無法拒絕吧?
看見這麼一個美人向自己不斷的招喚,歐陽亮感到無比興奮。
一旁的歐陽老爺雖然有點錯愕,但馬上拉了拉歐陽亮的手,耳語道:“這可是跟蘇家套套交情的好機會。”
“爹請放心,孩兒懂得。”
兩艘畫舫漸漸靠近,那羅煞摟著蘇若雪輕巧地越過一丈來寬的孔隙,無聲無色地落在眾人面前,然後才輕輕將懷中的人放在船半上。這一連串輕而易舉的動作讓所有人都感覺到這個素絨坊掌櫃可不是普通掌櫃那般簡單。
“歐陽兄!”蘇若雪一著地就往他們那邊奔去。
要被美人擁抱了!歐陽亮興奮的伸出手。不過……
“蘇公子,不要這樣子……”被抱住的不是歐陽亮,而是站在他身後的歐陽透。蘇若雪興高采烈的拉著歐陽透的手,說道:“上次我在街上中暑昏倒了,幸好歐陽兄途經,把我送到醫館,要不然現在我可能……呵呵……小弟還沒報答歐陽兄的救命之恩,你就走了。這回可抓到你了吧?”
“蘇公子請不必如此介懷,換了誰都會如此做的。”
“才不會呢!因為那天我為了要遛出去所以把臉給涂黑,那時都沒有一個人肯停下來救一個醜八怪……所以我一定要報答你!”
“蘇公子,真的不必了……”歐陽透面對著蘇若雪固執的糾纏,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兩人正在糾纏不清之際,終於有人忍不住衝了過來,一把摟回蘇若雪。
“幹嗎啊?!”蘇若雪不滿的拍著羅煞的手,企圖掙脫開。
“偷遛?涂黑臉?中暑?救命恩人?這些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呢?若雪。”低沉的聲音僅讓蘇若雪聽見,但足以讓他快樂的臉都垮下來了。“今晚可要好好教訓一下調皮的孩子。”
“嗚……”
抱著不在反抗的蘇若雪,羅煞向眾人行了禮,便躍回了蘇家的畫舫。
那畫舫似乎完全不受身形巨大的限制,輕快地游離了歐陽家的畫舫,夜空中傳來蘇若雪的聲音:“歐陽兄,今後有事可一定要找小弟幫忙哦!赴湯……”下面的話似乎被什麼給封住了。
“阿透,做得好啊!以後我們還有很多事要依仗蘇家,而今你能跟蘇家建立如此重要的關係,實在是對我們以後的生意大有裨益!做得好!”歐陽老爺拍了拍歐陽透的肩膀,興高采烈的回舫內去了。畢竟其他的富商一直都企圖巴結蘇家,但每次都被那個“冷面羅剎鬼”據之門外。這下他們歐陽家可就領先了,看來成為臨安第二富是指日可待了!
何芙蓉不好發作,目前歐陽透得寵的事可比得到個小僕重要多了。她瞪了歐陽透一眼,也隨著老爺進去了。
那個自作多情而尷尬不已的歐陽亮,更是沒面子再多待,早就趁眾人不在意的時候鑽進進艙內。
這才松了口氣的歐陽透,回過身來卻看見身後的身后的臉色不善,不解的問道:“小司,怎麼了?”
“大少爺,你可真是來者不拒啊!”
“小司?”雖然不懂自己是怎麼個來者不拒法,又怎麼的惹了他生氣,歐陽透連忙拉住管小司的手,誠懇的說道:“小司,你有什麼氣話就直接告訴我好嗎?因為我很愚笨,若你不明言的話,我恐怕是不懂的……”
看見他惶恐的樣子,加上那不明所以的傻憨,管小司便覺得怎麼也生氣不起來了。但他嘴巴上卻不饒不依:“我可不覺得你笨啊!你救的可都是美人,而且個個都想以身相許呢!”
歐陽透搔了搔腦袋,仍然想不透他話中的意思,但是若不解釋的話,又無法讓這怒氣沖沖的人兒氣消。“沒有啊!我並不是看到美人才去救的。好像蘇公子那個時候的臉真的很醜,其實我也有被嚇到。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是蘇家的大公子,聽爹說他還是臨安第一美男子……可是我覺得你比較漂亮啦……”後面那句幾乎聽不到的話讓管小司的心像灌了蜜。“而且以身相許不是女子才可以的嗎?蘇公子是男孩子啊!”
管小司皺了一下眉頭,道:“男孩子不行嗎?你覺得女子比較好嗎?”
歐陽透老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都沒碰過女子。”
“你沒有做過那種事?”管小司故作驚訝的尖叫道。
“噌”的一下,歐陽透的臉紅得像關公一般,話也斷續起來:“不是……那個……其實……”
哦,看來那個晚上確實是這個受各色女丫鬟青睞的壯碩男子的第一次體驗。不過想也知道,這麼呆憨老實的傢伙怎麼會去妓院,說不定他連怎麼做都不曉得……
“算了,跟你計較真像傻瓜……”管小司笑著走到船舷,看著遙遠的船隻閃動的光亮在河道上若隱若現,仿佛一只只在溪水上嬉戲的螢火蟲。
輕輕地站到那纖細的身影邊,感覺到屬於他的氣息被自己包裹著,歐陽透喜歡這種奇妙的感覺。
夜晚的風吹在那單薄的身體上,管小司本能的縮了一下。但更快的,便被摟進那個帶著熟悉溫度的懷抱。人體特有的熱力透過衣衫溫暖著他,此刻他只想永遠地躲在這個懷裡,懶得再費力氣去對付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但他知道,只有他才能保護這個溫暖的棲息地,保護這個不該屬於這裡的憨主子。
兩顆寂寞了很久很久的心,皆希望自己那份微薄的熱可以讓對方感覺溫暖。
“小司……”
“嗯?幹嗎……”
“你也是我救的人,也可以以身相許嗎?”
“……”
gino945 2008-7-5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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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之後,歐陽老爺似乎對他的長子另眼相看了,有不少生意上的事開始交給他管理,雖然何掌櫃企圖阻撓,但畢竟還是自己兒子比較親。
這當然讓何芙蓉著急,百般計較,為的也是讓歐陽亮掌握大權,她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屬於自己的財富流到歐陽透的手中。只是那歐陽透平日待人甚好,做生意也踏踏實實,百般挑剔也找不到紕漏,一時還沒有把柄讓她抓住。
而歐陽亮似乎對這個本來默默無聞的大哥產生了危機感,時時都防備著他,本來就極缺乏的兄弟愛更加是無影無蹤,暗地裡欺負他的行為也變本加厲起來。
前幾日府上來了位貴客,是知縣張大人的女兒。
聽說張知縣的府邸不小心蒙受祝融之災,只得讓女兒張巧巧借住在素有往來的歐陽家。然後巧得像說書一般,張巧巧搬來的那天,正巧遇見外出的歐陽亮。又那麼的巧,在前面抬轎子的一個轎夫腳軟,轎子跌倒時讓那位千金小姐整個人飛了出去,造就了歐陽透英雄救美的機會。雖然他接的不是很成功,讓自己跟小姐都跌在泥地上,但還是成功的救了佳人,按照慣例,佳人當然是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咯!
然後歐陽亮也很殷勤的經常與張小姐結伴四處出遊。歐陽老爺也樂見其成,畢竟跟官憲人家結成連裡,以後有什麼事也可照應一下。
而有的時候,歐陽亮會故意把歐陽透也一塊拉出去,雖說是遊玩,但到回來的時候歐陽透總是灰頭土臉,衣服也臟亂不堪,看上去跟流浪漢一般。有幾次被歐陽老爺看見,還被教訓了一頓。
管小司又怎麼會不懂那人在想什麼?就算是跟歐陽透言明事實,那只牛皮燈籠都只會笑著說沒事。被害者愚鈍得不知道自己被陷害了,更不懂得拒絕人家的邀請,對於不懂得保護自己的歐陽透,讓他一時間也是無計可施。
這日傍晚,歐陽透一身濕淋淋的回院子。
看見他又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管小司終於忍不住發火了:“你怎麼又弄成這個樣子啊?!”
歐陽透搔搔腦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剛才我們去釣魚,阿亮的魚稈掉到河裡面了。”
“只不過是一根魚稈,犯得著你親自去揀嗎?”
“可是阿亮說這是他最喜歡的魚稈。”
“那僕人呢?他們不會揀嗎?”
“他們都不會游泳……”
“那亮少爺應該會游泳了吧?”
“可是我不想他在張小姐面前丟臉,看起來他很喜歡她呢!”
“你!你這個人!!”被他的解釋氣瘋了,管小司跳起來指著歐陽頭大罵道:“你這人未免好得太濫了吧?被人欺負也只會傻笑,還為那些混蛋找藉口!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理會那些過分的要求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有,我有聽……”
“沒!你根本就沒在聽!你當我說的話是耳邊風是不是?!好啊,我也不會在管你大少爺的事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怒火沖天的管小司不再理會歐陽透,飛快地跑出了院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愣在原地好久的歐陽透這才回過神來,臉上的微笑再也掛不住了。
走了,還是走了。
總覺得有一天他會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沒讓他簽賣身契,留給他可以離開的自由。知道歐陽府只是那只鳥兒短暫棲息的屋簷,他沒有自信讓他停留。
“小司……”
天空突然響起炸雷,然後暴雨驟然傾盆而下。
“小司!!”
這才想起管小司根本沒有地方可去,一想到那纖弱的身體被暴雨澆灌的情形,他慌忙找出一把傘衝入傾盆大雨中。
在街角一間已經關閉的店舖屋簷下,管小司蜷縮在那裡躲避風雨。但是在瓢潑的大雨下,一個小小的屋簷又如何能遮擋風雨?單薄的衣服早已被打濕。
“管小司你是個笨蛋……”
因為寒冷,讓他直打顫。
“什麼都不管不就好了嗎?”
好懷念那個溫暖的懷抱哦!
“可是就是丟不下那個笨人……”
大概會永遠失去了吧?
“真是個大大的笨蛋啊……”
這雨什麼時候停了啊?
抬起頭,看見一把雨傘撐在自己的頭上,而那著傘的人整個人暴露在大雨中,早已濕透。頭髮被雨水打得凌亂不堪,比剛才見到的更加落魄了。
“你這個傻瓜……”他是來尋自己的哦!不知為何,管小司覺得好想哭。
即使他是個爛得很過分的好人,即使他是個遲鈍得讓人頭疼的傢伙,即使他是個笨得讓人心焦的蠢人……他還是放不下他。
“回去好嗎?小司……”歐陽透也顧不上自己全身冰冷,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我是個笨人,也好遲鈍,總是惹你生氣……但是我不想看到你難過的樣子……你可以慢慢的告訴我嗎?……我一定會弄懂的……所以,請你……不要離開……”
語無倫次的話,卻那樣的窩心。
管小司覺得自己一輩子恐怕都逃不出這個溫柔的牢籠了。
“我怎麼丟得下你這個傻瓜……”
兩人依靠在一起,躲藏在小小的傘下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早上,當歐陽透醒來的時候奇怪的沒有聽見早上管小司跟小騷的吵鬧聲,難道他已經離開了?!
一種失去的失落讓他的心如同撕裂般的痛。
他真的不想待在自己身邊嗎?
暴雨過後,鳥兒不需要屋簷的庇護,飛走了。
其實他應該知道的,不該把在天空中飛的鳥兒鎖在黃金的牢籠裡,即使不讓它餓著,給它安穩的住所,但屬於自由的鳥兒本來就該讓展翅高飛,遨遊天際。
他沒有能力保護他,就放他自由吧……
“唧唧!”小騷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它咬著歐陽透的褲子,似乎很著急的要帶他到管小司房間的方向。
“難道小司沒有走?”歐陽透連忙打開管小司的房門,發現床鋪上果然還有一個蜷起的人型。
“小司?”他走到床邊輕聲叫喚,但床上的人兒似乎沒有反應。“怎麼了?小司?”拉開卷著人身的被子,他看見那個瘦小的身體像蝦子一樣蜷縮,連忙伸手一探,發覺管小司的額頭熱得熾手。
他慌得全身顫抖。
娘親也是這樣……健康的娘親也是這樣突然的發燒,突然的死去……難道,難道小司……
“冷靜!歐陽透!!”他嘶吼著,企圖讓恐懼的心平靜,但似乎不成功。突然,他揮起右拳毫不留情地轟了自己一拳,嘴角被他的狠勁給揍出了血絲。
疼痛讓他清醒了。
歐陽透馬上用被子將管小司包起來,攔腰抱起飛快地跑出房間,向醫館方向跑去。
好熱……火好熱……
娘親……爹……快逃啊……很危險……
火……快逃……救人啊!誰來救救我們……
手……誰的手……好溫暖哦……
“小司,別怕,我會保護你。”
誰……誰的聲音……
“醒了嗎?”一個慈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管小司睜開了眼睛,發覺四周的景觀跟自己的房間不一樣,忙企圖坐起身,卻全身無力地跌回床鋪。
“這裡是哪裡?”
“這是醫館。”白須白髮的老人微笑著為他把了脈,然後道:“放心吧,已經沒事了。身體是虛了點,只要好好調養一下便好。”
“呃,請問我是怎麼了?”
“也難怪你不知道。你感染了風寒,高燒發熱,若是晚一點送來可真是神仙也難治了。不過你昏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來。”老人走了開去在盆子裡清洗了一下手,笑道:“歐陽家的少爺還真是個好人,雖然你是一個小僕,但他還是十分緊張。他送你來的時候還穿著內褂跟襟褲,恐怕是急得連穿戴整齊的時間都沒有吧?”
“透少爺……”
“啊,你剛剛醒來,休息一下吧!”
“謝謝你,老爺子。”
老人出去了,剩下管小司一個人躺在那裡。
感覺上,在自己昏迷的時候,總是能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感覺包裹著自己,即使在痛苦的噩夢中,給自己溫暖的手也從來沒有離開過。應該是那個人吧?
連衣服也忘記穿,恐怕那時他一定很著急……有人為自己著急的感覺真好。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除了身體還是乏力之外,他覺得還算精神不錯,便下了床打算四周走動一下。
這個藥館不大,院子裡種植了一些看上去有點怪異的花草,空曠的地方晾著一些風乾的藥物。
“唧唧!”熟悉的聲音讓他頓時來了精神,小雪狐狸不只從哪裡跑了出來衝到他的腳邊,磨蹭著他的腳向他示好。
“小騷!你怎麼來這裡啊?”
小騷叫了幾聲,便往後院的一個小房子跑去。管小司好奇的跟了上去,見那間小房子從門口湧出一股股的濃煙,裡面傳來濃重的咳嗽聲。
他從窗戶往裡面看去,竟然是那個笨主子正毫無儀態地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把破爛的大葵扇很努力的為面前的那個小火爐扇風,卻不得要領地讓煙都往他面上冒,引得一陣陣的咳嗽。但那個笨人還不懂得要停下,還繼續用力地扇啊扇的。
“你這個笨蛋,還不停下來!你快要被煙嗆死了!”管小司嘴裡雖然是罵著,但心裡卻泛起甜蜜。
“小司!你醒了!”歐陽透一見是他,慌忙扔下大葵扇衝了出來。“可以起床了嗎?劉爺爺說你還要靜養,還要吃藥,還要……”
看著他那張被煙燻得恐怕連他父親也認不出來的臉,管小司忍不住撲哧地笑了出聲。
蒼白的睡臉終於恢復了血色,會綻放如此開心的笑容,直到了這一刻,歐陽透才能確定他確實沒事。握著那只冰冷的小手,這兩個晚上他都無法入眠,他很害怕管小司就像娘一樣在他不小心睡著的時候變得全身冰冷。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一把摟住管小司,感覺那纖細的身軀溫暖的生命能量。
“醒來了……真好……真好……”
同樣感受著對方的體溫,管小司有些咽哽了:“傻瓜……”
兩人不知道擁抱了多久,歐陽透才放開了他。
“肚子餓了嗎?呵……我真笨,你睡了兩天當然會餓了!我熬了你最喜歡的小米粥,要吃嗎?”歐陽透殷勤地拉著管小司走進廚房,讓他在桌邊坐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從地上那個沙鍋裡面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放到管小司面前,叮嚀著:“小心燙。”
勺了一口小米粥,緩緩地放入口中……有些糊了的味道,也好像放得太多小米而太過粘稠……
“滴嗒……滴嗒……”
糨糊似的粥面被一小滴一小滴的水珠弄出一個個小水坑。
“小司?你怎麼哭了?是不是這粥太難吃了……我讓劉爺爺為你再做一次好了!”歐陽透正要拿走桌上的粥碗,卻被管小司搶先一步把碗捧了起來,也不顧燙口便咕嚕咕嚕地喝光了。
“很好吃!透少爺做得粥真的很好吃!”
“真的嗎?”看見那張被淚水弄花了的臉,歐陽透不置信地看著地上那鍋都冒出焦味的小米粥。
“我還要吃一碗!”管小司把空碗遞給他。
“不要吃了,都燒糊了……”
管小司有點任性地自己走到沙鍋前,用大勺子又勺了一碗。
“小司,不要勉強著吃,我讓劉爺爺……”
“不要!我只要吃透少爺做的粥!”管小司用力地抱著那碗粥,好像那是他最最重要的寶物般。他垂著頭,凝視著那碗浮著黑焦的小米粥,像是自語又像是跟誰在說話:“娘親死了……好久沒有人為我熬粥了……以前娘親最喜歡熬小米粥給我吃,爹老是說娘親太寵我……可是我好想娘親在寵我……我常想……如果那一天我死在街頭,是不是……會有人為我哭泣?……”他抬起頭,看向歐陽透:“透少爺,你會為我哭嗎?”
歐陽透看著那雙淌著淚水的眸子,喉嚨咽哽了。他想說些什麼去安慰他,卻什麼也想不出來。第一次,他討厭自己的愚鈍,討厭自己的口拙,如果他能像歐陽亮那般會說話,大概就能安慰這個一直寂寞著的心了吧?
等待不到歐陽透的回答,管小司的心在往下沉:“對不起,透少爺……我逾規了……”
腦袋一片空白,歐陽透直覺得要堵住那張吐出絕望語句的小嘴巴……
然後,他們親吻了。
過了許久,兩片嘴唇才終於分開。
“好疼……”管小司抱怨著,戳了戳歐陽透的胸口,笑道:“你的牙齒撞到我的嘴唇了啦!”
再次看到笑容在清麗的臉上重現,歐陽透感到一陣心安。隨即想到剛才自己的行為,登時紅潮從臉一直衝擊到脖子。
“那個……抱歉……我下次不會了……”
“下次?你還想親親我嗎?”
“我……”
“可以啊!不過你得把臉先洗乾淨哦!”
“咦?……”
可憐的歐陽透,他大概弄不清到底誰才是逃不出牢籠的人吧?
gino945 2008-7-5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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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小司,好些了嗎?”劉老爺子笑著從院子走進屋,看見管小司已經醒來了,便走過去為他把脈。
“謝謝老爺子,我已經好多了!”
“嗯,經脈確實穩了。但是因為你之前飄泊了許些日子,身子本來就很虛,要調養恐怕還得費點日子。”
“老爺子好厲害哦!一把脈就什麼都知道,比那些江湖賣藝的強多了!”
“臭小子,拿我跟那些招搖撞騙之輩相比?!”劉老爺子寵溺的敲了敲他的小腦袋。這孩子很懂事,只是這不屬於他的成熟讓人看了心疼,他早就把這個少年心性的鬼靈精當成是自己的孫子。
“我這是贊嘆,你好笨哦!都聽不出來!”
“哈哈……你這小子真有趣!”劉老爺子想了一下,問道:“我跟你倒是投緣。聽歐陽少爺說你並非賣身的奴僕,要不,來當我的小徒弟如何?”
“咦?”
注意到管小司疑惑的眼神,劉老爺子笑道:“我這老骨頭也有些時候了,想找個徒弟兒繼承我的醫館,你日後便不用寄人籬下了。你的意思如何?”
相當誘惑的請求,若是半個月前讓他遇到這種好事,他自然想都不想就會答應。但而今卻不同了。
“老爺子,你覺得透少爺是個怎樣的人?”
“爛好人。”
劉老爺子毫不猶豫的批評讓管小司禁不住撲哧的笑出聲。這老頭還真是狠。
“為何如此說呢?”
“也不說別的,你就瞧外面。”
隨著劉老爺子一指,管小司窗外看去。
那個巨大的身軀蹲在院子裡,烈日在他身下留下了龐大的陰影,揮汗如雨的他不知道在那裡撥弄這些什麼,很聚精會神的樣子。
“你那小狐狸把我好幾棵珍貴的藥草才刨根了,他知道了馬上跑來跟我道歉,我都說沒有關係了,他還堅持要把那幾棵藥草再植回去。沒見過這樣的闊少爺……林家小少爺也曾不小心弄壞了我的藥草,賠了不是,付了些錢當做賠償就算完事了。”劉老爺子嘆了口氣,“就沒見過哪家少爺那麼熱心過……”
“你不高興?”
“怎麼會?那些藥草花了我不少的神,小錢我也不在乎,就算他們不賠償也無所謂。道歉誰都會,但敢承擔責任的有幾人?歐陽少爺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人,但壞就壞在他太好了……”
兩人沉默了一下,不約而同地望向院子裡的歐陽透,只見他已經把藥草重新栽種上了,正抱著小騷教導著它以後不要傷害這些藥草。這個人因為太老實,待人太好,恐怕已經吃了不少的苦頭,但還是沒有改變他那顆真摯的心。只是,好人通常都是活不長的……
看著那個還在跟小騷說道理的傻主子,管小司問道:“主子這麼笨,老爺子,你說我能離開嗎?”
劉老爺子愣了一下,然後了然的一笑,慈祥的摸摸他的腦袋,道:“說的也是。哪天你覺得受不了他的爛了,隨時來這裡找我好了!”
“謝謝你,老爺子……”
院子裡的歐陽透站起身,抬起衣袖拭去汗水,小騷則習慣性的一下子竄上去他的肩膀上,找個了舒服的位置蜷在那裡。
“小司,你睡醒了啊?肚子餓嗎?”注意到管小司已經坐起身,歐陽透連忙抱著小騷走了進來。
“不,我不餓。”
“真的嗎?”歐陽透似乎不相信,他看向劉老爺子,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劉爺爺,可以麻煩你替我們熬些粥嗎?因為我實在是不會做飯,我怕小司又吃壞肚子。”之前那鍋小米粥可把剛剛痊癒的管小司整慘了。
“呵呵……當然。”劉老爺子站起身來往廚房走去。
“透少爺,你不用到舖面去嗎?”
“哦,”歐陽透搔搔腦袋,尷尬地笑了笑,“其實這幾天我都沒有去。”
“這怎麼行?”雖然知道他是為了看護自己而留下,但目前比較重要的是歐陽透自身的事業,若因為幾日的無故失蹤令歐陽老爺以為他是個吊兒郎當的人可就壞了,那個何夫人一定會加油添醋了。“快點回去吧,這裡有老爺子照顧我!”
“可是……”
雖然他百般不願,但對上管小司難得認真的表情,歐陽透只好答應了。像被丟棄的小狗般沮喪著一張臉,垂頭喪氣的打算回去。
“等等!”
“咦?”
以為他改變主意,高興的回過頭來,在聽到管小司的話後立即更加沮喪了。
“換身衣服再回去吧!”
過了幾天,管小司的病完全好了。
歐陽透雇了頂轎子,硬是要讓管小司坐上去,而自己卻走在轎邊伴著他。
可是偏不巧在路上碰到了出遊的歐陽亮跟張巧巧。
“咦?這不是大哥嗎?”歐陽亮瞄了他們一眼,跟身邊的張巧巧戲笑道:“巧妹妹你看,我大哥啊都快忘記自己是主子還是奴僕了。呵呵……”
張巧巧用檀香的小扇子遮住嘴巴,呵呵地笑著,輕聲的回答道:“呵呵……我可從來沒見過這番景象,主子陪著走,下人倒坐在轎子上。”
歐陽透不至於連這麼明顯的嘲諷也聽不出來,只是好脾氣的他自然沒有多作解釋,但不代表轎子上的管小司會沉默任由那兩個人欺負歐陽透。
“對不起,都怪小人逾規了……”管小司那張美麗的臉頓時眩然欲泣的淒楚表情,看得歐陽亮一陣心跳加速。
管小司裝出身體虛弱的樣子,用手扶著轎門緩緩的下了轎子,歉意地對歐陽透低頭道:“透少爺,還是請你坐轎子吧,小的走路就可以了。”
“怎麼……”歐陽透正要反對,卻被管小司塞到轎子裡面,在歐陽亮他們看不到的角度,聽到管小司低聲的耳語:“別作聲。”
將歐陽透扔進轎子之後,之后,走到轎子旁邊,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還有大病初愈而略顯蒼白的臉,讓他看上去那樣的楚楚可憐,微微咬著的唇瓣誘惑似的染著緋紅色,讓一旁的歐陽亮都看呆了。
“亮哥哥?我們走吧!”張巧巧拉了拉歐陽亮的衣袖,但仍無法讓他從管小司的魔力中解脫出來。
突然,管小司腳下一個踉蹌,這個人往前跌去,眼看那張漂亮的小臉就要被粗糙的大地撞個頭破血流了。
“小心!”歐陽亮甩開袖子上粘著的什麼東西,衝過去一把將管小司那纖弱的身體摟在懷裡。
“啊呀……”管小司受驚若恐的趁機往他的懷裡依去,頓時造就了一幅英雄救美的畫卷。而歐陽亮感覺到美人溫婉清澀的軀體在懷,鼻子裡更聞到管小司身上淡淡的藥香,頓時神魂顛倒的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把那具消魂的軀體摟得更緊了。
一旁的張巧巧看見歐陽亮一臉的癡迷相,想他跟自己出遊多天也只是彬彬有禮,何曾見過他那雙眼睛對自己露出過如此熱情的眼神,頓時失望的咬碎了銀牙,一跺腳就轉身離去。
倒是那個歐陽亮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將人給氣跑了,還一個勁的摟著管小司不放。
“你們!”聽不見轎子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歐陽透抬起轎簾正想出來便看見他們兩人親密地摟在一起的畫面,登時腦袋一陣熾熱湧血,衝出來就將管小司粗暴的拉離了歐陽亮的懷抱。
“呃……”發覺到自己失儀,歐陽亮連忙尷尬的笑道:“我只是看到小司險些跌倒,扶了他一下而已。那麼大哥,我先回去了。”
看他匆匆忙忙的跑掉,大概是連張巧巧都給忘記了吧?
管小司哧哧地笑著他的狼狽,回過頭來的時候卻對上了一張沒有笑意的臉。
悶悶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麼了,但這卻讓管小司覺得高興,剛才那粗暴衝動的舉動,還有現在這副好似被欠了幾萬兩的表情,讓他知道自己是被緊張著的,而這個男人也是個有七情六緒的人,並非只有那傻乎乎的笑臉。
“怎麼了?”但他還是明知故問的拉了拉歐陽透的手。
“沒有。”氣鼓鼓的,只是為了剛才看見的那個畫面。小司的可愛柔弱,跟歐陽亮的英俊瀟灑,確實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軸,但就是看不順眼!好想……狠狠地揍那個將手放在小司纖細的腰肢上的傢伙……咦?他怎麼會這麼暴虐啊?從小娘親就稱讚自己是個溫順的孩子的……今兒是怎麼……居然想要揍自己的弟弟……
“你在生氣?”
“……”不願意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不知道怎樣正視自己的心意。
“透少爺?”
煩躁的心情讓歐陽透不假思索地對他吼了:“我都說我沒有了!”
從來沒有被他大聲喝罵過的管小司頓時愣住了。他怎麼可以得意忘形地忘記了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僕,也許近半個月來被歐陽透寵著的奢侈生活讓他荒謬的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幸福了。可笑的是,一切竟然如此快的打回原型。
而歐陽透也被他自己的聲音嚇住了,看到管小司低垂著臉,平日精靈的眸子此時模糊上了一層黯然,後悔至極。
“小司,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伸出手,想撫摸那顆低垂著的腦袋,但他卻躲開了。
“不要道歉哦!”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透少爺是大少爺哦!如果隨便就跟小僕人道歉的話,可會被人笑話的呢!”
“可是……”他的話很有道理,但在歐陽透聽來卻那樣的難受。
不待歐陽透再要說些什麼,管小司把他推進轎子裡,吩咐轎夫們起轎便走。
兩人就是這樣沉默著回到了府第。
然後幾天,生活又回到了原點。誰也沒有提及那日的不快,似乎在逃避著什麼。
而歐陽亮那廂也不好過,張巧巧大小姐對他那日的無狀十分生氣,認為這個表面上風雅的男人居然有斷袖的癖好,恨極之際拂袖而去,讓歐陽亮跟何芙蓉慪了好一回的氣。這筆帳到底是算到歐陽透頭上了,對他的無視跟欺負更加是變本加厲。
不過歐陽老爺對歐陽透越來越重視,似乎真的有讓他繼承整個藏寶摟的打算。
“阿亮,”滿頭滿身都裝飾著貴重黃金珠寶的何夫人,可惜沒有該有的貴氣,反而像個暴發戶,她顰著修得過細的柳葉眉對坐在他跟前的兒子訓著話:“最近你是怎麼搞的?讓歐陽透那小子搶盡風頭,難道你想讓我辛辛苦苦所作的一切都付諸東流嗎?”
歐陽亮優雅的拿起桌子上青瓷茶杯,悠閒地品了一口香氣四溢的龍井茶,這才冷冷的笑道:“娘,您以為那個笨蛋鬥得過我嗎?”
“哼。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那個傻小子,而是他身邊的小僕。那個來歷不明的傢伙,精明著呢!有他守著歐陽透,我們佔不了便宜。”
“嗯……”歐陽亮想起管小司的一顰一笑是那樣的俏麗動人,比起以前在自己身邊團團轉的女人不知要可愛上多少倍,心中不禁一動。但想到這朵美麗的花朵僅為那木納不解風情的傻瓜歐陽透盛放,恨意頓生。
一邊的何芙蓉自然不知自己兒子心中所想,只一個勁地想著如何把歐陽透拉下馬。
“這個傻小子從來都不犯什麼大錯誤,又不嫖又不賭,連大煙也不抽,實在是抓不到他的錯處。”
聽到這裡,歐陽亮一拍大腿,冷笑道:“錯處?我就讓他犯一個遺憾終生的錯誤!呵呵……哈哈……”
看到兒子那張英俊的臉扭曲得像個邪魔,何芙蓉打了個大大的冷顫。
“小騷,你覺得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蹲在院子裡抱著大掃帚,管小司問那只在落葉堆裡糾纏不休玩得十分痛快的小狐狸。
“唧唧!”聰明的感覺到空氣中的黯然,小騷停下來湊到他的腳邊,撒嬌地磨蹭他的褲子。
摸著柔柔軟軟的活皮裘,管小司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透少爺是少爺,而我只是個小僕對嗎?而且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我……他是個好人,我只是一個他解救的孩子罷了。他對每一個人都一樣的好,即使那日救的不是我管小司,他也會帶回來當貼身小僕的吧?”
“唧唧!唧唧!”小騷反駁著搖擺著腦袋,不贊同他的觀點。
只是煩惱中的管小司完全沒有注意到。
“你也覺得是啊?欸……”
苦惱啊……曾幾何時,他管小司即使是三餐不繼也未曾苦過一張臉,而今竟然在溫飽舒適的生活中煩惱不堪,實在是自作孽啊……
草草地掃完院子的落葉,管小司抱著小騷回到歐陽透的房間打算收拾一下。一進門便見桌子上擺放著他最喜歡的桂花糕。又是那個呆子道歉的禮物吧?這幾天,歐陽透大概是想為自己那日對管小司的責喝道歉,但每次想開口卻被管小司逃開了,所以不時將管小司喜歡的東西擺在當眼處以示討好。
管小司苦笑地看著桌上的桂花糕,那家的主子會這般討好著自己的下人啊?
“唧唧!”小騷興奮的圍著高高的桌子轉悠,大概是聞到了美味的食物卻無從下手而煩惱的唧唧叫。
“知道了啦!吃桂花糕得泡壺清茶才好!”
壞心情一掃而空,管小司抱著小騷往廚房走去。
但在那一剎那,一個黑影悄悄的溜進房間,鬼鬼祟祟的將一些藥粉灑在桂花糕上,然後冷笑了數聲後躲了起來。
過了一陣子,管小司抱著小騷跑了回來,手裡還提著一壺茶。
一人一狐坐到桌子旁,滿心歡喜的就著茶品嘗美味的桂花糕。
“唧唧?”小騷啃了一口,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便不再吃了,管小司見了,便笑道:“你若是不吃我可把你的那份吃光了哦!”可他就這麼說著,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視線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唧唧!唧唧唧!”看見管小司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小騷大叫著企圖讓他清醒,不料一隻手將它的尾巴揪住狠狠的丟出了窗外,它正要衝回去,門窗便迅速的關了起來,任它在外面唧唧地叫個不停,也沒有人管它了。
模糊間的管小司,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騰空而起,似乎被誰抱了起來,然後是床鋪的觸覺。身上的衣服被誰褪去,搔癢般的暖濕肆虐著他的胸膛……
是誰?……是誰呢?……
“乖乖的……不要動……”
聲音?……是透少爺嗎?……
“透少爺……透……”
“是我……小司……”
是透少爺……心裡輕鬆了,腦袋也頓時沉澱了起來,之後,便被黑暗所包裹,什麼都不知道……
gino945 2008-7-5 15:34
7
身體好疼哦……骨頭好像被拆散了……
大概因為是昨天跟隔壁的小狗子打架吧……
誰讓他說我沒有爸爸媽媽……雖然這是事實……雖然我被揍了好幾拳,不過他比我更嚴重呢……
不直到今天會不會下雨呢?破廟那幾片爛瓦恐怕經不住雨季的折磨了……
算了,睡著了就好了,什麼都不知道最幸福……
“逆子!!你幹的好事!!!”
是誰在吼叫?好大的聲音……
別吼,瓦片會被震得掉下來的……
管小司勉強的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是雪白的簾帳,堅實的屋頂。這才知道剛才只不過是一場舊夢。
自己已經是歐陽家的一個小僕,雖然寄人籬下,但卻不用再擔心明天是否會餓肚子了。
尋找著剛才震耳欲聾的吼罵聲的來源,眼光到處卻見一個魁梧的身影跪倒在床前。
仔細看去,原來是歐陽透。
“你這個逆子!!我打死你!”
大聲吼叫著的歐陽老爺不知因何氣惱得滿臉通紅,手裡拿著家法的粗棍子,毫不留情地往跪在地上的歐陽透砸去。
“唔!……”寬闊的肩膀默默地承受了那狠狠的一棍,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雖然隔著衣服看不見,但肯定瘀青了一大塊。
“住手,不要打……”怎麼能讓他白白挨打,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站在門後的那對母子耍的手段,管小司想坐起來,卻覺得身體像不屬於自己那般無力,一根根的骨頭像散掉了般。手一軟,撐不住的身體就要跌下去了。
“小司!”聽到聲音的歐陽透慌忙轉過身來,扶住差點掉下床的管小司,“你還好吧?”關切之意溢於言外,看得一旁的眾人都紅了臉。誰又看過一個男子如此的關心另一個男子?況且還是一個小僕。
“妖孽!真是妖孽!居然勾引主子!看我不打死你!!”怒目圓瞪的歐陽老爺兇狠的舉起棍子就要往毫無抵抗之力的管小司身上砸去。
“爹!!”歐陽透伸手一擋,登時骨頭與棍子的撞擊聲以及近乎碎裂的響聲駭住了歐陽老爺。
“逆……子……逆子……”歐陽老爺頓時氣得發抖。他這個大兒子從小就老實聽話,從不曾叛逆過自己半分,此次卻為了維護一個撿回來的小僕頂撞自己,真是著實氣得不輕。他更恨那個漂亮的像妖孽一樣的少年,說不定他確實是只迷惑人心的狐狸精!!
“喲喲喲!想不到阿透這麼懂得憐香息玉啊!只不過對象似乎不大對頭吧?”一直冷眼旁觀的何芙蓉一反常態的跑過來安撫歐陽老爺,“老爺莫要生氣,我們只是碰巧經過看到,說不定只是個誤會。”然後朝歐陽透那邊道:“阿透你說呢?”
管小司正奇怪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見歐陽透沒有作答,只是默默地為自己整理衣服,這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居然是被肆虐過,不能言明的地方居然是撕裂的疼痛著。床鋪一片狼籍,血跡跟白液的混濁味道沾染在他身下的被褥上,淫穢得讓人噁心。傻瓜也知道這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很難相信歐陽透居然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而看來這種淫穢的場面被歐陽老爺發現了。
聽了何芙蓉的話,歐陽老爺想到自己這個老實巴交的大兒子應該不會乾出這種醜事,便大聲責問道:“阿透!你給我說清楚!你跟他到底是不是幹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
歐陽透小心翼翼的為管小司穿好衣服,凝視著那張困惑不解的臉,苦澀的笑了笑,然後站起來轉過身去面對自己的父親。那向來都是溫和無害的目光,此刻穿越了所有人,狠狠的盯視住靠在門邊冷笑著的歐陽亮。憤怒得幾乎能將任何人燃燒成灰燼的眼神讓笑容凝固在歐陽亮的臉上,迫得他慌張的退了出去。
爾後,歐陽透才緩緩的對上老父的目光,毫不遲疑,堅定鏗鏘的回答:“是。是我要了他。”
“你!你你你!!!逆子!!”向來注重面子的歐陽老爺被他的堅持氣瘋了,手裡的棍子不受控制的一下下狠砸在歐陽透堅實的身體上。歐陽透卻毫不反抗的立在當場,忍受著非常人可以忍耐的毆打。棍棒揮舞著的破風聲,重重敲擊在人身體上的響聲,以及壓抑著痛楚的悶哼聲,讓在場的其他僕人個個都側開頭或者閉上了眼,誰又忍心看那個平日笑容可掬的大公子受苦。
“不要……不要打透少爺……”聽到他親口承認對自己作了如此不堪的事情,管小司怎麼也想不到歐陽透居然跟那些齷恥之輩沒有任何區別,儘管內心仿佛被刀割了般難受,但看到歐陽透贖罪似的悶不吭聲的挨打,還是忍不住開口為他求饒。
聽到聲音的歐陽透回過頭來,但管小司卻扭開了頭避開了他的眼神。
歐陽老爺這才注意到罪魁禍首,登時氣上心頭,他憤怒的指著躺在床上的管小司,罵道:“你這個妖孽!給我滾出歐陽府!!如若再讓我在臨安城看見你便要打斷你的狗腿!!”
聽見老父驅趕管小司,歐陽透 的一聲雙腿跪地哀求道:“不!爹!不要趕小司走!罪不在他,是我!是我強迫他的!”
“你這個逆子!!到了這種時候還執迷不悟!!”歐陽老爺憤怒至極,猛地丟掉手中棍子,對他們道:“你若是執意要跟這個妖孽混在一起,就給我立即滾出歐陽府!我就當少生你一個逆子!你給我想清楚了!!”說完便拂袖而去。
“阿透哦!你可別再讓你爹生氣了哦!”何芙蓉丟下了句帶著幸災樂禍味道的話,便帶著歐陽亮跟著老爺離開了。
其他站在門外的僕人們見戲已經散場了,便一哄而散,房間裡面只剩下歐陽透跟管小司兩人了。
死一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著。
“真的是你嗎?”管小司問道。
好久,沒有聽到回答。大概是默認了吧?
“呵呵……”笑聲中充滿了苦澀,“我還以為自己的眼光有多好,找到個好主子……誰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
依舊是一片的沉默,這種靜默讓管小司更加氣惱的撕開自己胸膛上的衣服,像受傷的動物般嘶吼著:“若主子想要小人的身體,何必如此大費周張?!直說便可,小的定當聽話腿光衣服躺在床上等主子的吩咐!”
巨大的身軀劇烈的顫動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歐陽透終於站了起來,緩緩的走進床邊。
受驚的管小司本能拉緊著自己的衣衫往床裡面縮去,卻因發覺退無可退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想靠近的人頓住了,默默的站立在那兒。
好漫長的時間,管小司終於忍不住抬頭,卻看到那張平日總是無憂無慮地露出笑容的臉,此刻痛苦的扭曲著,仿佛被強暴的人是他那般。那表情讓他的心好痛,比剛才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更加痛!
就這樣在沉默中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聽歐陽透低喃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那巨大的身軀頹然倒在地上,鮮血緩緩的溢出厚實的唇角,駭得管小司大聲呼救:“來人啊!快來人!透少爺……透少爺昏倒了!快來人啊!”
看著院子裡忙裡忙出的僕人,歐陽老爺雖然嘴裡說的是狠話,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心頭肉,仍然是會掛心的……
而自己,也該到了離開的時候了。並不是氣那個人對自己做的一切,從聽到那句“對不起”開始,心裡面的怒氣早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畢竟那個人花了很多心思在自己的身上,不管一切有哪一些是真的,哪一些是假的,他也曾經給自己很快樂的一段時間,雖然那麼的短暫,卻讓他重溫了被人寵溺著的幸福。
若是說生氣的話,倒不如說有點氣自己。被強暴的人居然還捨不得離開強暴自己的那個人的身邊,真是太軟弱了……一點都不像自己……
“唧唧!唧唧!”小白狐在他腳邊蜷縮著,十分不安。
“小司,你要離開歐陽府麼?”
拿著藥箱從院子裡走出來的劉老爺子來到管小司身邊,雖然不曾在僕人們的口中聽到什麼,但看到這些大概也猜到兩三成了。但他體貼的沒有去問這個已經心受重傷的孩子。
管小司愣了愣,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劉老爺子笑了笑,明瞭他的心意,道:“歐陽透那小子健壯得很,兩三棍奈何不了他。只是斷了條肋骨,很快就會好了。”
懊惱著被看穿了心意,也慶幸著那人平安無事,管小司被自己矛盾的心情弄得有些混亂了。
“怎麼樣,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
“嗯?”管小司困惑的抬起頭。
“明日我就要啟程到天山採藥,正缺個小徒弟,你意下如何?”
管小司看了一眼被院牆隔開的大屋,仿佛是最後一眼般凝視了許久許久。
“唧唧!唧唧唧!唧唧!”小騷拼命的咬住他的褲子,阻止著他的離去。
管小司蹲下來拍了拍它的小腦袋,小聲的吩咐道:“你要留在這裡,畢竟他才是你的主子……”
然後,他便在也不理會小騷的叫喚,跟著劉老爺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歐陽府。
豎日,臨安名醫劉老爺子的醫館關了門,帶著個滿臉淡漠的小徒弟離開了臨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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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這是什麼啊?”
綠竹林間響起的大叫驚得林中小鳥飛起一大片。倒有些不怕死的依舊頓在竹林內一間茅舍頂,似乎在聽什麼好戲。
“誰是老頭子啊!你這臭小子!趕明兒給你弄個‘鶴發童顏丹’嘗嘗!”
“你坑人啊?誰不知道你做的玩意兒沒一個能使的啊!”
“臭小子,這麼講你師傅!?”
“有師傅把徒兒用來試藥的嗎?”
“你就不能學學神農氏的精神?!”
“再跟他學我就要升仙了!!”
小鳥們不亦樂乎地聽著每天早上都要上演的全武行,似乎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嘖嘖!好難吃……”
琢磨著嘴巴,青年順手倒掉碗裡面黑乎乎的東西,完全無視後面老人的呼天搶地:“管小司!你怎麼把藥給倒掉了?!”
管小司皺著兩道劍眉,日曬雨淋讓他的身體比以前精壯了不少,但因為孩童時代缺乏營養的日子讓他落下了病根,身子依然是纖細得像跟草。
“我身體棒著哪!哪需要那麼多藥來養啊?”管小司眯著眼睛,危險的笑道:“我倒覺得你是因為前些天下了雨把藥材給澆濕了,避免浪費你就把快要丟掉地藥給我喝……”
“什麼話?!那可是上好的靈芝跟人參啊!我會坑害自己的徒兒嗎?”雖然說的理直氣壯,但劉老爺子的眼神早就偏到一邊去了。
管小司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冷哼了聲:“哼哼,你就是會……”
“呵呵……”劉老爺子尷尬地笑了笑,慌忙轉移話題:“我說小司啊,我有個事兒想你幫我辦一下。”
“啥事?”預感沒有什麼好事,管小司戒備地盯著自己的師傅。
“咳咳!”因為自己平日的素行不良而不被信任,劉老爺子無奈撫摸了一下自己的白鬍鬚,道:“最近新作的那個‘皂角潤髮膏’很受歡迎,臨安的蘇家訂了不少,你幫我送過去吧!”
“臨安……”這個平凡的卻又熟悉的地名讓他的心泛起一陣波瀾。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年,這兩年他跟著師傅走遍大江南北採集珍貴藥材,學到不少藥理,幾乎可以稱的上是半個醫師。但無論身在何地,那張溫和的笑臉總是浮現在腦海中無法讓人遺忘。
“小司?”
“呃……一定要去嗎?”想拒絕,但其實很想再次見到那魁梧的身影。
“嗚……小司,難道你忍心讓我這個垂暮之年的老人家長途跋涉嗎?太狠心了,嗚……好歹我也是你的師傅啊!你難道就不懂尊老嗎?”
受不了那老頭子的嘮叨攻擊,管小司只好喪氣的說道:“知道了啦,我明天就啟程……”
半個月的船程,終於回到闊別兩年的臨安城,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也許應該說,他從來不曾去仔細注意過這裡的一草一木,以前為了謀生而奔波著,那有時間去欣賞?
下了碼頭,便見一群群的河工正在深挖河道。
監工在碼頭大聲吆喝,好不得意。狐假虎威大概也不過如此。管小司就是看不慣那個賊眉鼠眼的傢伙,在走近他的時候抬手揚了些什麼東西,那個監工便在他離開的那刻開始渾身搔癢,仿佛被萬千只螞蟻爬上身來般痛癢難耐。瞧他像只猴子般抓耳撓腮的可笑樣子,附近的河工都禁不住解恨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好癢……”監工越撓身體就越癢,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喚來一個河工讓他去弄些止癢的藥物來。
“呵呵……”罪魁禍首的管小司在一旁笑得樂不可支。要知道,這種由他發明的“痒痒粉”可是久經師傅的考驗,若不去管他很快就沒有奇癢,但誰又會不試圖用藥舒緩身上難受的感覺?惡作就在這裡了,任何的藥物跟這種粉末融合就會產生各種各樣不同的痛癢感。讓受難的笨蛋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皮全部扒下。
“真是活該!”看著那個吼叫著讓河工快點找藥的監工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為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煩,管小司一道上戰戰兢兢的心情得到了舒緩。忽然,他注意到那個找藥的河工的背影居然跟在他夢裡出現了千百遍的身影如此的相似!
用力敲敲自己的腦袋,管小司苦笑著責備自己:“你是傻瓜嗎?他怎麼會在這裡啊……”
好心情又沒了,此時他只想快快地把貨物送到蘇府,然後就離開這個地方。
“管公子遠道前來,實在是辛苦了!”
雖然是客套話,但因為說的人文質彬彬,一雙漂亮的眼睛頗具說服力,讓人能感受到他的誠意。
“蘇四少爺,我是受師傅所托把這個‘皂角潤髮膏’送過來的。”什麼鬼名字的藥材,那老頭子作的藥膏通常都不是用在醫人,五花八門的藥物什麼都有,就是少有正經的,連名字都古怪過人,讓他這個當徒兒的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蘇家四公子--蘇若風親自接待了這位遠來的客人,雖然他已經完全接受了素絨坊的生意,可以說是現任當家,但卻一點架子都沒有,似乎生意人的銅臭味絲毫沒有沾染在身。
“若風,聽說劉老的新貨到了!好期待哦!這次他作了些什麼古怪精靈的東西呢?”聲音悅耳的讓人禁不住轉過頭去尋找源泉,管小司看到走進來的紫衫男子便馬上認出他就是那個畫舫夜遊宴會上從別的船跳過來的蘇家大公子蘇若雪。想來,應該沒有人可能忘記天人的模樣吧?
“蘇大公子,好久不見!”
“咦?”蘇若雪有點愕然地看著眼前這個布衣青年,不大記得曾經在那裡見過他。在常人看來有點失禮的行為,但因為是他的緣故顯得純真可愛。
一旁的蘇若風連忙笑著叉開話題:“管公子辛苦了,我已經吩咐下人準備了客房,請管公子用膳後好好休息一下。”
管小司拱一拱手,笑道:“有勞蘇四公子費心了!”
蘇若雪坐到桌子邊,拿起茶水就灌,看上去好似很口渴的樣子。
“大哥,你又出去勸那個人了?”
蘇若雪無奈的聳聳肩:“有什麼辦法,那傢伙比牛還固執,都已經那樣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比羅煞的硬脾氣不相上下的人。浪費了我的口水……”
管小司對他們的對話沒有多大興趣,起身拱拱手便離開了。
僕人帶了他到客房,多日來的奔波確實讓他累垮了。身體很累,但精神卻異常清醒。腦子裡不斷的漫過在臨安城歐陽府一點一滴的快樂,但到最後,都在那絕望的悲哀中停頓。
不知道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大概會娶妻吧?紅紅的新郎袍,紅紅的鴛鴦枕,紅紅的大蠟燭……
當他察覺已近黃昏的時辰而坐起床,卻發覺枕頭上濡濕了一大片。
“大概是流口水吧……”
走出房間,踱著步子走出了院子,舉目望去這個蘇府確不愧是臨安第一首富的住宅。並非因為這裡的亭臺樓閣鑲嵌了金銀珠寶,相反的,這裡的房子大多外觀質樸,但每一個別院都看得出經過一番心思的精心設計。每每看到一個令人驚歎的景觀,在站在另一個角度看同一個景觀,卻又是別有一番風味。
他如同一個進入了大觀園的孩子,東繞西繞的逛了起來。
“好舒服哦……嗯……煞……舒服……”
宛若幽林的梅院,傳來了一個甜溺得令人心身動盪的聲音。
管小司畢竟還是個孩子,少年心性的好奇讓他早就忘記了身為客人的禮貌。他靈巧的翻上院外的一棵松樹上,小心翼翼地沒有弄出任何聲響,探頭探腦地往院內張望,十足一個宵小。
只見在一棵梅樹下,那個翩翩美人蘇若雪正唯一在一個大漢的懷裡,那男子魁梧的身體完全將纖弱的蘇若雪包裹了起來。管小司一眼就認出這個男子正是當日在人前露了一身絕世武功的素絨坊前任當家--羅煞。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在幹什麼,那羅煞一雙隨時可以捏碎人骨般的大手此刻竟然在蘇若雪那幅柔若無骨的背脊上揉揉捏捏。
管小司覺得隨時都可能聽到“ 嚓”一下的聲音,到時候恐怕他這個神醫劉老爺子的小徒兒可真的要派上用場了。
但那廂的蘇若雪雖然皺著一對秀眉,但嘴巴卻發出近似床第之聲的呻吟。聽得這邊偷窺的管小司臉紅耳赤。
夕陽下那契合著的身影,讓管小司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個人……
好想再看一眼那溫暖的笑容……一眼就好……只要不讓他發現……
說服著自己,管小司滑下樹往府門口跑去,也不管自己弄出了多大聲響,心裡頭只顧著快點見到那個人。
院裡的 院里稍微張開了瞇得很舒服的眼睛,懶懶地問道:“是什麼聲音啊……”
羅煞沒有去察看,依舊用那寵溺的令世人迷醉的黑眸凝視著懷中的人兒,輕道:“沒什麼……只是一只喜歡偷窺的小老鼠……”
“哦……唔……在下面一點……唔,對了……”
醉人的身體婉軟在懷中,只怕自製力驚人的羅大當家把持不了多久了……大概用不了片刻,梅林里便要泛起春風。
“冷面羅剎鬼”此刻在心裡大概是希望不會再有喜歡偷窺的大小老鼠來打擾吧?
繞過這個胡同,前面就是歐陽府了。
管小司在這胡同口站住了,猶豫著如何才能偷偷地溜進去,在沒有人發覺的情況下見到那個人。
“小司?!你是小司嗎?!”
婦女特有的大嗓門在他身後突然響起,讓沉思中的他嚇了一跳。
轉過頭去卻見一個挎著買菜籃子的布衣婦女露出一排不太整齊的牙齒笑嘻嘻地盯著他看。
“怎麼不認識我了?!喲,現在是有錢家的少爺就不認人了啊?!”
苦思冥想了好一陣子,管小司這才記起眼前這個滿臉滄桑的女人就是當日在歐陽府內任廚的寶嫂。當日在大戶人家幹活時養出來的發福身子早已不見了,鬢間更是蒼白了許些。
“寶嫂是你啊!這是怎了?”
寶嫂嘆了口氣,苦笑道:“你是不知道啊……自從你走了之後,府里可真是出了大事了。”
管小司一愣,連忙拉著她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透……大少爺他還好嗎?”
“欸……”寶嫂嘆著氣搖了搖頭,“怎能說好?大少爺可受苦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震得管小司渾身一顫。
那寶嫂沒有注意到管小司的異樣,只一個勁的自顧自地說道:“歐陽老爺忽然得了個急病,一年前就過世了。何夫人找了個藉口就把大少爺給趕了出去。我們這些下僕也是看不過去,只是說了那麼幾句閒話就也被趕了出來。哼!我也不稀罕那點工錢,怕是拿到手上抓著了手指也會爛掉……”
後面的話管小司根本就聽不進去了,他根本想不到只是兩年時間會發生那麼多的事。那個笨人不會為自己打算,也不會去爭些什麼,就是這樣平白無故的被欺負了恐怕也不懂反抗。
“寶嫂,你知道大少爺現在住在哪麼?”他的聲音好苦澀……
寶嫂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從錢袋裡拿了幾兩碎銀子交給寶嫂,不再聽她的千恩萬謝,管小司頹然地走在回去蘇府的路上。
一個不事生產的富家少爺,被驅逐出家門會是怎麼的悲慘……
想像到歐陽透高大的身影落寞地走在街頭,酸澀頓時衝上了鼻頭。
“笨人……大笨人……我不在你就不懂得保護自己麼……”管小司突然站住了,一巴掌印到自己的嫩臉上,責罵道:“管小司你這個傻瓜!在這裡罵人要什麼用?!要罵就要當著那個大笨人的臉罵!!”
他會在哪裡?身無分文的他是怎樣討生活?沒有手藝的他應該只能幹些賣勞力活吧?……
“咦?難道……”管小司一拍腦袋,想起在江邊看到的河工背影,難道真的是他?!
當管小司匆匆忙忙的跑道河堤,看見的只有收工後的幾個零星河工,其中並沒有那個熟悉的魁梧的身影。
他連忙拉住其中一個面黃肌瘦的河工打聽是否有一個叫歐陽透的人,但那河工想了很久也還是搖了頭。管小司不死心,向他詳細的形容了歐陽透的身材相貌,河工再想了一陣,終於一拍大腿,道:“你是說大個啊?”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嗎?”
河工搖搖頭:“河工這活計本來就是幹一陣算一陣的,誰還管得名字啊?我聽得你說的跟大個有點像,況且我們這裡也只有他有那麼高的個子,所以我們才叫他大個啊……”
管小司打斷他的嘮叨,問道:“那他人住哪?”
河工翻了下眼,道:“這我哪知道啊?”
“明天他回來開工麼?”
“恐怕明天見不著他了……”
管小司一驚,忙拉住他問道:“為啥?”
河工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處沒有人,才壓低聲音道:“被是監工的李老二解僱了。其實李老二早就瞧大個不順眼,但大個那傢伙還真是沒脾氣,怎麼找他的碴也不見他生過一回氣。總覺得大個該是個開朗的人,但我就從沒見他笑過。”
他不笑了?為什麼……因為被驅趕的緣故嗎?
沒有注意到管小司略微不悅的臉色,河工繼續自顧自地說:“剛才不知怎的李老二渾身發癢,讓大個去幫他找個藥,誰知那藥不但不止癢反而讓他更加難受,癢得他在地上打滾。後來他就說大個是故意報復他,解僱了大個。”
從這個河工嘴裡無法得知其它消息,管小司又問了其他幾個河工,但他們都對那個叫“大個”的男子一無所知。其實單憑他們嘴裡說的,並不能完全確定那個大個就是歐陽透,管小司知道再問下去也是無用,只好離開。
那個人到底在什麼地方?
找到那個人又將如何?他是讓他遠離故鄉,痛苦了兩年的罪魁禍首,自己為何仍然如此牽掛?
管小司自嘲的笑著。想來自己沒有想像的那麼堅強……
“公子!公子!”有個瘦小的河工追了過來,叫住了他。
“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內心燃起了希望之火,管小司連忙問道。
河工搖了頭,但在管小司失望之際說了句讓他恍然大悟的話:“我看見過素絨坊的大公子來找過大個。”
他怎麼沒想到呢?
歐陽透是蘇若雪的救命恩人,以蘇家在臨安城的地位要找一個人是易如反掌!之前聽那兩兄弟的對話似乎還不覺得什麼,但現在想起來大概是蘇若雪已經知道了歐陽透的遭遇,一心想幫他,但多次被拒絕……
那個笨人!!
管小司心裡咒罵著那個不懂變通的傢伙,往蘇府撒腿就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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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個?”從凌亂的床鋪上懶懶坐起身來的蘇若雪,用手挽了挽散亂的頭髮,不經意間在尚未整理的衣領間露出凝脂的肌膚,上面烙印著如雪間落梅般豔麗的點點痕跡,一雙鳳眼略帶疲倦的看著闖進來的管小司。
“就是那個歐陽透!”管小司不解的看著尚未到就枕時間便賴在床上的人兒,富家大戶的作息習慣還真是令人費解。
“咦?”蘇若雪頓時來了精神,剛才的萬種風情瞬間被孩子氣所代替。“你也認識他嗎?”
受不了他的沒記性,管小司翻了翻眼道:“我是他的貼身小僕!上次在船上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蘇若雪歪了小腦袋,想了很久,才喃喃自語道:“天這麼黑……哪還記得啊……”
黑?!管小司可清楚的記得那日船上的燭火把整個河岸都照得像白天。況且……天黑跟記得有什麼關係啊?
在扯下去明天早上也問不出什麼,管小司連忙轉入正題:“公子是不是知道他住在哪裡?”
“嗯!”
“快帶我去找他!”看見他點了頭,管小司開心得幾乎蹦了起來,他一把抓住蘇若雪纖細的手腕,就要把他拉下床。
“哇!等等!”蘇若雪穩住差點掉下床的身體,將管小司拉住,“你先聽我說!”
“又怎麼了?”
看見管小司一臉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表情,好久不曾見過孩子的蘇若雪噗嗤地笑了出聲,然後在,然后殺人的目光下認真的回答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怎麼?見人還要選個良辰吉日啊?
蘇若雪完全無視他的臉色開始黑暗,自顧自地說:“他現在應該在睡覺吧?一整天都在河裡泡著,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話,他明天會昏倒在河裡溺死的!”
“他明天不會在河裡溺死!”管小司有點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個監工撕成幾塊。
“嗯?”蘇若雪愣了一下,隨即緊張的抓住管小司,“難道他今天溺死了?!”
“你才溺死!他被解僱了!!”
蘇若雪有愣了一下,但沒有生氣反而開心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啊?幸災樂禍!”管小司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當然要笑!我早就勸他不要幹那活,工錢又少,監工又兇,飯又不許多吃……這種活幹了也白乾!”
聽那蘇若雪的話,管小司心中溢出一股酸楚。
“為什麼……那個笨人為什麼不肯接受幫助……”
“欸!”蘇若雪無奈的嘆了口氣,“從一開始知道他受難我就去找了他,但他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幫助,說什麼這也是應該的懲罰……再問他也不肯回答了。只不過我曾經聽他說過想要存夠了盤纏就去找個人的。”
“找人?找誰?”
“他不肯說。不過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吧?而且他還說要跟那個人道歉的……咦?管公子,你怎麼哭了?”
聽到他的驚呼,管小司這才感覺到兩道熱熱的液體從眼眶湧了出來。
那個人,那個笨人,是想去找他的……
即使沒有歐陽透的親口確認,他也知道他的心意。
那個笨人知道自己仍在惱他,即便口中不說,心中否定,身上的傷口愈合了,心裡的傷口仍未痊癒。所以那笨人要憑著自己的本事來找他,向他道歉,求他原諒……
他管小司從來不曾正視自己的心意,逃避的離開了,害怕再次受到傷害。
逃什麼呢?怎麼的逃,也會被那個笨笨的人追到吧?
罷了罷了,被那個寬闊的胸膛箍住的感覺,其實也不壞……
“呵呵……”
被管小司又哭又笑的表情嚇了一跳,蘇若雪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被自己氣傻了,畢竟,若風就常說自己能將人氣瘋,當然羅煞是免疫的,因為他很厲害嘛!
正趕回房間想繼續黃昏前的溫存的羅煞,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冷顫。
眼前是一座破舊得仿佛風一吹就要倒塌的茅舍。據蘇若雪所說,歐陽透就是在這裡住了一年。
管小司沒有傷感的時間了,因為高大的人推開了茅舍那堵完全無用的門,兩人就在完全沒有前奏的情況下相見了。
昨天一整晚,他都在想要說的話。想了好多好多,安慰他的話,原諒他的話,勸告他的話……真的好多好多!但現在,卻一句都想不起來。
反倒是那個平日不善言語的歐陽透,先說了話。
“你回來了!”
微微的笑容,淡淡如同冬天的太陽,不熱烈,不嚴酷,卻溫柔。
輕輕的話語,潺潺如同初春的和風,不激烈,不冷酷,卻動人。
仿佛,這兩年根本不曾發生過任何事。
歐陽透還是無憂無慮的大少爺。
管小司仍是聰明伶俐的小僕人。
管小司只是出府買大餅來,歐陽透站在僻靜的小院子前迎接他的歸來。
然後兩人坐在院子裡分享一大塊的大餅。
“唧唧!!”白色的小影子快得像閃電一般衝到管小透身前,歡快的唧唧叫著。
“小騷!你還記得我哦!”從幻覺般的場景中清醒過來,管小司抱起了小騷。白色的小狐狸雖然長大了不少,但還是小巧玲瓏的可愛,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個勁得騷擾他的脖子,癢得管小司喘笑不已。
站在一旁的歐陽透微笑著看著柔和的一幕,靜靜的不去打擾。
待久別重逢的兩個小傢伙敘舊完畢,這才想起他的存在。
管小司瞪了他一眼,道:“不請我進去坐嗎?”
歐陽透微笑著搖搖頭,少有的拒絕了他的要求:“這裡的草地很舒服,坐這裡吧!”
“不要!我就是要進去看看!”聰明如他,當然知道他的拒絕只是不讓看到真相的他難受。但管小司還是任性地推開了歐陽透,跑進茅舍內。
看到的東西,只需要形容被露水染濕的床鋪,便知道他的生活跟自己之前那些流離失所的日子相差無幾。
對於一個長期養尊處優的少爺來說,他的苦更甚。
“笨蛋透……你難道不懂得反擊嗎?……”
他的聲音有點咽哽。
一雙手臂有點伸了過來,但猶豫的停頓了。但在看到轉過頭來的管小司那陽光般燦爛的笑臉,他將他摟進了胸膛。
“我喜歡你……”沉穩,堅定。並非許下諾言,只是訴說事實。
聽到這違背人倫的告白,與其說驚喜,不如說是了然。
管小司淡淡一笑,撫上那雙因過重的體力勞動而更具力量的手臂,說道:“我知道……”
“你一直介意我是你的主人……所以我才決定成為跟你一樣的人。父親的事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笨蛋……你是全天下最笨最笨大傻瓜……”怕被看到自己感動的樣子,管小司一個轉身將腦袋埋到堅實的胸膛上。
“是哦,我是天下最笨最笨的人,那麼你還喜歡這個天下最笨最笨的人嗎?”
“我就是喜歡,不行嗎?”
屬於他的任性,屬於他的撒嬌,讓歐陽透禁不住愉悅地笑了。
“就是這樣,所以你決定要借用我們的力量?”
蘇若雪像只可愛的貓咪一般蜷縮在羅煞的懷裡,慵懶地看著毫不作偽的兩人。
歐陽透微笑著點了點頭,一年的風浪令他更加沉實,磨平了他不問世事的天真,談吐之間更顯風度,即使身上穿的是粗衣麻布也無損他的俊朗大度。
羅煞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評價著是否值得對此認識以援手。
“羅煞,你要幫他的忙哦!”蘇若雪在他懷裡磨蹭了一下,十足一個吹枕邊風的老婆。
但身為丈夫的羅煞似乎不受引誘:“為什麼?”
蘇若雪見自己平日慣用的技巧不管用,有點著急的解釋道:“因為他救過我嘛!”
“你要報恩就應該自己來哦!”
管小司見他們似乎意見不一,慌張地看向歐陽透。但見歐陽透悠閒自若,茶几下的手伸過來握了握他的小手。
“羅煞!”
不理會蘇若雪的無理取鬧,羅煞看向歐陽透,淡淡的說道:“歐陽公子,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歐陽透頷首。
羅煞繼續問道:“你知道歐陽家近一年來日漸衰落的因由麼?”
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歐陽透有點難過的說道:“歐陽亮的經營手法過於急功近利。爹在世的時候雖然經常跟幾位世伯爭個杭州二富的虛名,但所營貨物皆屬貨真價實,所以一直有固定的客源。但歐陽亮接手後改變了做法,用一些造得很真的贗品混入珍品之中,這種魚目混珠的手法或許在一段時期內可以獲得巨額盈利,但若遇上識寶之人,定會看破其中奧妙,藏寶樓的名聲定然受到損害。珠寶金銀的生意不同別種,而且藏寶樓的顧客一直是富人財主之類,他們之間的消息傳播雖局限但迅速。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試問誰又會再到一間賣假貨的珠寶樓買貴重的金銀寶貝?若再不設法拯救,藏寶摟在半年內必然會倒閉……”
不爭的事實,由歐陽家大少爺口中說出,卻是令人頗為難受。
聽完他的見解,羅煞欣賞的點了點頭,又道:“這條路可並非易行,你確定要回去麼?其實你可以在這裡住下,你是若雪的恩人,我們蘇府定會禮待於你,歐陽公子不妨考慮。”
管小司有點緊張的反歐陽透的手,但見歐陽透淡然的搖搖頭,平和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瞬間消逝的狠意。
羅煞沒有錯過那末根本不可能出現卻又確實存在的仇恨感,便讀懂了歐陽透的意思。他沒有再詢問任何問題,只是將一個印鑑遞給了歐陽透,道:“這是我的印鑑。雖然現在當家的是若風,但我的印鑑仍能動用蘇家屬下的產業及人員。”
歐陽透沒有說什麼讚美感激之言,只是拱了拱手,笑道:“承蒙羅兄不棄。”
羅煞了然一笑:“幫朋友而已。”
一直被丟到一旁涼快的蘇若雪終於覺察到事情在自己完全無力干涉的情況下了解了,頓時拉著羅煞訓話:“那我不是完全沒有報恩嗎?!”
點點他揚起來示威的小鼻子,羅煞心情愉快的逗他道:“那當然。這次是我幫了一個朋友,而你要報恩不應該假以人手吧?”
“……你!都怪你不肯幫我的忙!!”無法辯過對方,蘇若雪有點惱羞成怒的用拳頭敲打羅煞的胸膛以求洩憤。
一旁的管小司聰明的拉起咪咪笑看著兩人打情罵俏噁心場面的歐陽透迅速離開了大廳。
兩人挽著手一前一後的回到客房。歐陽透從收拾過來的小包袱裡拿出一個用破布做成的小錢袋,將它交給了管小司。
“這是什麼?”管小司打開了錢袋看見裡面有十多兩散散碎碎的銀兩,奇怪的問道。
歐陽透笑道:“這是我這年來存著的工錢,本來是用來做盤纏,但現在你已經回來了,這錢也沒用了。不如給你做件新衣服過年可好?”
新衣裳嗎?……可是眼前這個人身上穿著的是洗得發白更滿是補丁的衣服。而手裡零散的碎銀,是這個人沒日沒夜的工作,勤儉節約的省著,一點一點的儲存起來。在失去他的日子裡,盤算著何時能夠出發去尋覓。但今天,這人卻如此輕易的將這一年的努力給他,要他去做新衣過個體面的新年……
“笨……”
“你說什麼?”聽不清楚他的話,歐陽透湊近頭去想聽清楚。
“我說……討厭死了!!”
“呵呵……”看著管小司紅透了的小臉蛋,失而復得的歡快讓歐陽透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管小司小心翼翼的包好散碎的銀子,像定情的信物般仔細藏在懷裡,才抬起頭,認真地說道:“我先幫你收起來,如果哪天你又被誰趕出來了,到時候我們倆就用這些銀兩浪跡天涯!”
歐陽透凝視著他孩子的臉,明知道這點銀兩連兩人租馬車到臨鎮都不夠,他伸手摟住了管小司纖細的身軀:“那我所有的財產就都交給你保管咯!”
“那當然!”管小司拍拍胸膛鼓鼓的部分,神氣活現地說:“你要是膽敢給我紅桃出牆,我就要你好看!!”
“紅桃?……呵呵,我怎麼敢?”懂得管小司從小位曾受過正是的教育,常常聽他說些詞不達意的話,兩年前聽到的時候歐陽透從不當面點破,只是會在以後不經意的時間指點他的錯誤。但而今,他卻似乎有另有打算。
“小司,我想以後若是接管了藏寶樓的事,就需要找一個信得過的助手幫我打點賬目……”
“嗯?”感覺到他期待的眼光,管小司有點困窘地說道:“那個,我不懂得看帳……雖然跟劉老爺子學醫的時候多識了幾個字,但其實……”
“這樣啊……”歐陽透嘆了口氣,很失望無助的看著遠方的天空。
“……”不忍心看到那張應該永遠是笑容的方臉繼續惆悵下去,管小司衝口而出的叫道:“我可以學啊!!”
“真的嗎?”
聽見歐陽透驚喜的聲音,管小司馬上就後悔了。但既然自己已經提出了又不好再改口,只好推託地說道:“我是可以學啊!但是誰肯教啊?”
“我可以求蘇大公子幫忙!他正在跟羅兄學帳目,你插進去應該也沒問題的!”
“可是他們……”
“他們?他們怎麼了?”
“沒什麼了,你先去問問他們吧!”管小司當然知道羅煞跟蘇若雪的學課只有半個時辰,經常會發展到床上去溫習……歐陽透想讓自己插進去,羅煞他們應該不會答應才對。
但他明顯料錯了。
羅煞他們不僅答應了,甚至還誇下海口要在半個月內讓他學會。
要說為何他們答應得如此爽快,當然是各懷鬼胎……
蘇若雪是不想羅煞盯人盯得那麼緊,若是多一個學生的話,他就不會老是強迫自己看那些悶得要死的賬本,說不定能輕鬆些。自己也不用每次都用蹩足的美人計去逃避功課,雖然這計謀萬試萬靈,未曾失手,但人卻累得半死。雖然成功的攤在床上不肯下來,但若是每天都這樣的話……會死人!!
羅煞這廂卻是想讓管小司隔在兩人的中間,避免老實被若雪嘟著的小嘴、顰著的秀眉、寫字的纖手,弄得那個隱晦的部位蠢蠢欲動,就算不是若雪故意誘惑他,他恐怕也會在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將那個麗人兒丟到床上為所欲為。再這樣下去,在多少年都無法讓若雪稍微分擔一下工作……真累人!!
於是乎,于是乎夾在兩人的夾縫中,幾近是痛苦生存的帳目學習。
而歐陽透這邊,行動在靜靜的、不為人覺察的靜靜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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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何夫人驚訝地看著一身雍容打扮的歐陽透出現在歐陽府正廳時,眼珠子都快從那雙需要用濃妝強調其存在的小眼眶裡掉出來了。
過了一段可謂是漫長的時間,她才尖叫著用胖敦敦的手指指著歐陽透:“你來幹什麼?!我是不會給你一兩銀子的!!”
對於她的失禮,歐陽透只是淡淡一笑。
站在一旁的歐陽亮卻感覺到極度的危機,這個向來憋憨的大哥從來都只會露出毫無防備的愚蠢笑容,而今,他卻看得出在這抹似乎沒有任何改變的笑容中隱藏了一絲莫測的高深。他回來幹什麼?從趕他出府那日起,他便廣布消息截斷了可以救濟他的渠道,所以這個被驅逐的人根本不可能靠任何人的能力生活,他相信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少爺很快便會死掉,但事實卻並不如所想般順利。
“何夫人,我今天來並非要向你討一分一毫。”歐陽透依舊是那樣溫文,但言語中的冷淡任誰也聽得出他已經與眼前這兩人劃清界限。
“那你來幹什麼?!”不斷重複著問同一個問題,何芙蓉跟她兒子一樣感覺到站在這裡的歐陽透已經不比往日。
歐陽透收斂了沒有必要的笑容,先禮後兵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
“何夫人,歐陽少東,我想我今天來的目的並非兩位所想。我並不打算問你們拿回任何本來該屬於我的東西,只是……”歐陽透揮一揮手,一個隨從將一張薄薄的紙展示在眾人面前。
只是一張寫滿墨漬的紙張,足以讓何芙蓉跟歐陽亮目瞪口呆。
“我想兩位都看清楚了吧?”
“藏、藏寶樓的、的契約?!”
“他明明將藏寶樓抵押給一個從北方來的富商的!!”何芙蓉垂死掙扎的尖叫道。
“何掌櫃?我想他現在已經拿著五百兩銀子離開臨安了。”歐陽透點點頭示意隨從收起字據,繼續說道:“歐陽少爺,我想你用人選賢不太謹慎,莫要以為姻親眷屬便可以完全信任,要知道,就算是親如兄弟一樣會煮豆燃萁。”
這番明嘲暗諷,讓歐陽亮難堪至極。
“我只是將藏寶樓抵押,並非賣斷,你休要如此得意!”歐陽亮冷冷一笑,他不相信從小就被稱讚成經商天才的自己會敗給這個愚鈍的歐陽透。即使現在處於下風的是他,他也有自信能翻身。
歐陽透對於他的反擊只是淡淡回應道:“是這樣沒錯,我期待你能短期內贖回爹的藏寶樓。”
“那是當然!”
“我很期待。”歐陽透一拱手,“告辭了!”說完便轉身離去。
懶得再看那兩個氣急敗壞的人,歐陽透踏著穩重的步子再次離開了歐陽府。
而今日,卻非被驅逐。
走出府門,他才轉過身去看了這略顯奢華的府邸。
去世的歐陽老爺曾經為這所精雕細琢的府邸花盡心思,為的僅是在眾富豪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財富。
這裡有屬於他的記憶,有屬於娘親與爹的記憶,有屬於他和屬于他的記憶……更有,那個令他日夜噬心錐骨刺痛的記憶。
歐陽透看著這所自己生活了二十餘年的宅子嘆道:“爹,恐怕你要失望了……”
“你真的是我認識的歐陽透嗎?”仿佛已經站立在門口很久,卻又似了然剛才發生的一切,落雁堂的少主方曉天帶著少有的沉重凝視著友人。
“還是。”沒有回頭,歐陽透依舊抬頭看著那光鮮華麗的牌匾,“只不過多了需要保護的人。”
“小騷,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呢?”
最近在蘇家的絳梅院外,僕人們經常看見一個可愛的少年郎蹲在地上,跟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說話。看清楚了原來是劉大神醫的徒兒,管小司管公子。平日見他是嘻嘻哈哈的,很討人喜歡,而且嘴巴特甜,像剛偷吃了蜜糖般,才在府裡住了個多月,便獲得了上至主人下至僕役的好感。特別是那些有了孩子的老媽子,經常長遮短嘆為何自己的孩兒不像管公子那般靈動可人。只是平日也少是見的他如此愁眉苦臉。繞是不知哪個不長眼睛的得罪了這個玉面金童。該打!!
至於他所說的內容是聽不清楚,只是經常聽到自怨自艾的聲音提到這幾句:“真羨慕哦……”“大笨蛋……”“我不可愛嗎?……”
“唧唧!唧唧!”小騷風騷的搖擺了一下尾巴,將可愛的小屁屁露了出來。似乎是想示範一下自己如何的風情萬種,但看上去卻那樣滑稽可笑。
管小司敲了敲它的腦袋,嘲笑道:“你以為他是被你引誘來交尾的騷母狐嗎?小心引來一只公的把你這個小洞洞給吃掉!”
“唧唧!”小騷仿佛聽懂了般馬上收起了漂亮的大尾巴,戒備的看著四周。
“真奇怪,那個傢伙明明強暴了我……怎麼現在變成那麼膽小啊?”
“唧唧!唧唧唧唧!!”
聽見小騷突然叫得那麼凶暴,管小司安慰地抱起它:“別生氣,別生氣!我都說不怪透少爺了……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不再對我有那個想法……”
“唧唧……”
小騷似乎放棄了掙扎,軟趴趴地攤在他的懷裡。
“最近總是不到三更半夜的就見不著他回來,大清早打水給他涮洗也人影都不見……他真的那麼忙嗎?……”戳戳攤在懷裡的白白小肚皮,引來一陣唧唧叫的抗議,管小司嘆著氣:“人家不是說小別勝新婚嗎?我們好歹也兩年沒見了……他應該熱情如火才對啊!”
“唧唧……”小騷用完全沒進步的眼神看了自己的第二主人一眼,決定放棄繼續安慰這個連日來自怨自艾不是生產的傢伙,一下蹦到地上打算去找溫柔的地一主人討點好吃的。
“連你也不要我嗎?嗚……”
“你在哭什麼啊?”後面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蹲著的他跌坐在地。
抬起頭看見來人正是那個跟自己同樣倒霉的同窗,管小司忍不住訴苦地說道:“還不是透少爺……”
“哦哦!我知道了!”蘇若雪不等他說完已經自作聰明的搖頭晃腦起來,“他很不解風情對不對?瞧他那個憨樣就知道了!”
“就是嘛!我已經說地那麼白了他竟然還聽不懂!!我沒見過一個人有他那麼遲鈍!”
“那麼說來我那家子還比較聰明耶!”
“還有啊!他啊,完全無視人家含情脈脈的眼神……”
“欸欸!羅煞也是那樣哦!每次一有工作就完全當我不存在……討厭死了!!”
“嗯嗯!對哦對哦!”
“還有還有……”
“就是就是……”
兩個“同仇敵愾”的“深閨怨男”正惺惺相息的數落自己情人的不是,恐怕正在刻苦工作的某兩人會拼命的打噴嚏吧?
經過一番毫不留情的批鬥之後,鬥之后一副前輩的樣子,神秘的拉低管小司,小聲的說道:“我有個百試百靈的法子!”
“真的?!”管小司眼睛一亮。但是轉念一想,若是蘇若雪那麼有辦法,怎麼老會被羅煞欺負呢?
看見管小司毫不掩飾的懷疑眼神,蘇若雪可急了:“難道我還騙你不成?昨晚我把這法子用在他身上,連衣服都還沒脫完我們就……”想到昨晚那激烈得連床鋪都差點被拆爛,早上羅煞喚來僕人吩咐換一鋪結實的床的時候自己困窘地差點沒找個洞鑽進去,他連忙忽視掉管小司好奇的目光,道:“好吧!既然你那麼感興趣,我就告訴你這法子!”
“嗯嗯!”管小司像一只聞到肉骨頭味道的小狗,興奮地猛點頭。
被設計的某一人正跟幾個管事商量著,突然一陣惡寒讓他打了個冷顫,加上剛才好幾個的打噴嚏,他憨憨的揉了一下鼻子,自語道:“大概是感染風寒了……”
幾近午夜,歐陽透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傍晚的時候突然大了幾個打噴嚏,還發冷,恐怕是感染了風寒,所以他打算先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
才一推開門,便看見一個盛著滿滿一桶熱水的大木桶擱在房中間。
溫柔的微笑瞬間蔓延上他那張疲憊的臉上。
是小司!
只有他如此的貼心會在半夜為自己準備好洗澡的人水,若是工作完回來的他半夜再去折騰一番,恐怕要到四更天才可以上床睡覺了。其實他已經不是歐陽府的少爺,而成為劉神醫的徒兒的管小司也不再是歐陽府的小僕,他沒有義務再為他做任何事。但管小司,卻總是以小僕自居,連稱呼他也還是少爺。恐怕管小司是習慣了他們之間的主僕關係。
真拿他沒辦法……
不過他總是能料到自己的心意,恐怕全天下也沒有比這個小僕更聰明靈巧了……若那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苦澀,取替了溫柔。
揮去腦中的不愉快,他決定要好好享受一下管小司特意為他準備的熱水澡。
迅速的脫掉衣服,整個人浸泡在滿滿的熱水中實在是一種奢侈的享受……以前每天都會洗熱水澡,但那一年卻只能在冰冷的河水裡稍微洗一下身子,這才讓他意識到之前的一切確實是那樣的奢侈。人,總是要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若再次得到的話,恐怕更會珍惜一輩子吧?
沉浸在全身放鬆中的歐陽透,完全料錯了管小司的企圖,還盤算著明日要如何對他的貼心表示感激。
“你怎麼這麼快就進去了?!”提著一大桶熱水的管小司推門進來卻見歐陽透已經泡在裡面了,這個意外完全脫離了蘇若雪所說的計劃。他只不過見歐陽透這麼晚還不回來,覺得水有點涼了才去提桶熱水來加溫,誰料才一轉身的時間主角就已經回來了,而且還很自覺地跳進去泡了。
“啊?不是讓我泡的嗎?”歐陽透有點失望的想站起來。
嗚!!看見了看見了!!跟兩年前稍顯白皙的顏色截然不同的古銅色,完全覆蓋了他強壯的肌體。比以前更加緊繃更顯紋理的力量型肌肉,讓管小司開始覺得有必要常常讓歐陽透去幹一下苦力!被他的動作撥動的水盪漾著撫摸如同岩石的身體,管小司突然嫉妒起來。
“別站起來!繼續就好!”這會兒管小司的如意算盤打響了,反正已經開了頭,總不能就這麼就打退堂鼓吧?雖然跟若雪說得不太一樣,不過也應該能成。
“嗯?”歐陽透狐疑地看著小小的身子將一桶熱水到進水桶裡,讓包裹著身體的溫度上升了不少。
只見倒完了水的管小司將門關得嚴嚴實實,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狡猾得像奸計得逞的登徒子。
感覺到不對勁的歐陽透聲音有些顫抖的問:“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呵呵呵……我想幹什麼你還不知道?……呵呵呵……”刻意吊嗓的聲音讓管小司本來十分清脆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像公雞叫。
管小司邊說邊緩緩的靠近澡桶,一道上還一邊脫掉自己的衣服。但沒有經過長期訓練跟實習的關係,他的手有點僵硬,有好幾次還被衣結給拌住了。他根據蘇若雪所指點的方法拼命的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雖然覺得很累,但聽說能增進誘惑人的嫵媚,所以還是很努力的眨啊眨……
經過一場可以說是漫長的“旅程”,管小司終於成功的脫光了自己的衣服,滿臉通紅的站在了桶邊。
可以了吧?管小司稍微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比起女人自己是幹巴巴了點,除了這一點之外,這雪靈靈的肌膚,柔嫩嫩的身體都比任何女人強吧?雖然不想承認,但劉老頭平日的滋補潤膚精靈古怪的藥還真有些管用。
也不知是水熱還是其他的原因,桶裡的歐陽透也漲紅了一張方臉。
“小……小司……你是想……想……”
“我想什麼呢?”滿意的聽到他結巴的聲音,管小司覺得很有成就感。果然是有經驗的人的注意比較靠得住!!
“想讓我……讓我知道……”
“嗯嗯!知道什麼呢?”木頭人開竅咯!他開心得簡直要飛上天了。
“你是想讓我知道你最近沒有乖乖按時吃飯吧?”
“是哦!咦?……啊?!”管小司這才聽清楚桶里那個人完全只注意到自己的最近瘦了,卻完全沒有受到任何誘惑,頓時沮喪得垮下了臉。
這邊的歐陽透還一個勁地說:“你怎麼又瘦了?是不是沒有吃肉?不要光顧著跟小騷玩就不認真吃飯!以後不許再在用膳的時間跟小騷玩,知道了嗎?”
雖然很高興他只用看的就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但管小司的企圖並非僅限於此。他不死心的將臉湊近歐陽透,繼續眨動眼睛,用黏得溺死螞蟻的聲音說道:“瞧見什麼了嗎?嗯?透少爺……嗯?”
“……”歐陽透又沉默了,臉更紅得幾乎溢出血來。
以為終於成功了欣喜若狂中的管小司,突然又被他的話打敗。
“你長沙眼了?!啊呀,這可怎麼成?!待會我帶你去找方……”
“笨蛋!!蠢人!!遲鈍!!呆子!!討厭鬼!!”忍受不了歐陽透特有的遲鈍,管小司生氣地大罵那個傻乎乎坐在桶裡不知所措的傢伙。然後迅速將衣服穿戴好,開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意外的,這一次歐陽透立即跳出桶去追他,也沒有像往常一般安撫他的情緒。
習習的夜風穿過打開的房門吹進房間。不知是否因為空氣中的寒意,歐陽透渾身顫抖了一下。
緊繃的嘴唇,這才透出一聲嘆息。
他低頭,透過清澈的熱水,看到股間附近沉澱著漸漸融入水中白濁的粘稠液體……
“還好沒被他發現我不懂……”
gino945 2008-7-5 15:36
11
豎日,歐陽透起床的時候看見桌子上一片空白。
為什麼看到一張空桌子會令他如此吃驚,皆因平日每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總會有一盆清水放在那裡供他涮洗,然後在他洗好的時候,管小司就會不早不晚的捧著熱氣騰騰的早餐推門進來。
而今天,桌子是空的。
就算歐陽透再笨,也知道管小司正為昨天的事生氣了。
無法挽救的錯誤早已鑄成,他只是不想讓他知道真相後痛苦,即使被誤會,也總比看到那張可愛的笑臉扭曲好得多。
他記得自己曾經暗自發誓要將笑容停留在這張純真的臉上,那個時候自己懦弱得無法保護他的周全,而今卻大不相同。只要能將傷害他的真相掩埋到最深的泥層,他已不在乎自己變成一個怎樣的人。
“透少爺你醒了啊?”
管小司捧著一盆清水走了進來。
“咦?啊!我醒了!”暗自責罵自己的小心眼,歐陽透連忙穿好衣服走過去。
伸手一探水中的毛巾,卻被冰凍入骨的水激得渾身一震。立秋天氣不冷不熱煞是涼快,即使是井中所取用的涼水也不會如此徹骨,歐陽透困惑的縮回了手,看著那盆異常冰冷的水。
“透少爺覺得清醒多了吧?這可是我特意從地下室裡拿上來的冰塊,很舒服吧?”巧笑嘻嘻的管小司不論怎麼看,這笑容裡面都有惡作劇的成分。
對於他孩子氣的報復,歐陽透只能無奈的笑道:“是的,很舒服呢!整個人都清醒了。”
“真的嗎?我好高興噢!”管小司看了看還浮著幾塊薄冰的清水,很天真爛漫的建議:“那不如今天晚上洗冰水澡吧!”
“啊?!”不是吧?
“透少爺不喜歡?”
看見那張眩然欲泣的臉,即使清楚明白這完全是一個捉弄人的詭計,但歐陽透就是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不,不,我很喜歡!”
“真的嗎?”可愛的大眼睛眨了數下,雖然無昨夜那種異常的嫵媚,卻也別有一番靈精的風情。
歐陽透早就像被閃電擊中了般渾身酥麻,也聽不清他問的是什麼,只一個勁地點頭稱是,完全沒理解到為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
等管小司蹦蹦跳跳的離開了,他才覺察到自己的處境。
嗚……秋夜很冷的……冰水澡……
“小司,你會不會太過分了啊?”
將一個青色的小梅子丟到嘴裡,享受著酸酸甜甜的味道,蘇若雪瞇了眼睛問坐在面前的人。
一臉棄婦狀的管小司趴在精雕細琢的石桌上,感受著涼亭外習習的清風,完全無視對面那個可人兒。
蘇若雪雖然很想放棄去勸說這個精靈古怪的同窗書友,但最近老是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臉憔悴的可憐樣子,還真是不得不幫啊……
“小司,你聽我說嘛!你是沒瞧見歐陽透最近的樣子,前幾天早上我看見他很憔悴的樣子,聽僕人說他那晚搬了好幾床被子進房間,不知是不是病了……”
管小司還是沒有理會,蘇若雪只好繼續說道:“昨天他的模樣更恐怖了,聽收拾房間的僕人說裡面好像突然多了好幾個暖爐……真奇怪,寒冬未至就發冷?說不定真的是病了呢!”
“他好得很……”愛理不理地回了他句話,管小司還是一副懶樣。
“欸……小司……”蘇若雪嘆了口氣,終於找到一個比自己更為刁鑽任性的人了……“你討厭他嗎?”
“……誰說……”
“那你為何連日來對他不理不睬?”
“……”
蘇若雪見他沉默,便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歐陽透這個人,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是個遲鈍的爛好人。我想我沒必要再說他的好處,因為你比我更了解他。但是當局者迷,在我這個旁觀者看來,歐陽一直都是寂寞的。或許他的笑容是一種很好的掩飾,從沒有人能穿透著層保護看到他的寂寞,只有在你身邊的時候,他凝視著你的眼神,總是有種令人難過的寂寥……”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他看著你的時候,是一種近乎求救的眼神……”
求救?
管小司渾身一顫。
是的,他一早就聽過歐陽透的身世,幾乎是因為缺乏愛護絕望而病死的娘親,從不得勢而備受冷眼對待的童年,忍受著來自繼母與同父異母兄弟的欺負……他早該清楚地看到寂寥的人不止只有自己……那個看上去笑容可掬的好好先生,才是最最寂寞的人。
自己,一直以來都被寵壞了。在那寬廣安全的懷抱內,從未試過抬起頭看那張寂寞的臉。
這兩年,受到傷害的並不只有自己。當他只顧著逃避而躲進自己的殼內,那個憨憨的傻瓜卻勇敢的面對了一切,甚至試圖改變這一切……真是個……笨人……
但笨人,往往最有毅力……也往往最能忍痛……
突然,很想見那個笨人。
想用力的抱住粗壯的腰身。
想抬起頭認真的正視那張臉。
想狠狠的告訴他,即使他什麼都沒有了,身邊依然有他的存在!
看著管小司義無反顧的走出了涼亭,蘇若雪滿意的微笑著伸手想拿一個酸梅子。
一只大手從他身後探出,挑了個小梅子送到他粉潤的嘴唇邊。
只聽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那麼了解另外一個男人,我會……吃醋的……”
難得聽到那個冷面大漢說出自己心底的慾望,天造玲瓏的嘴角泛起一抹艷絕群芳的笑意……
管小司快步走到歐陽透暫住的客房前,正要推門進去,忽然聽到歐陽透很認真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小騷,你一定要記得我教你做的事哦!”
“唧唧!”難怪一大早喜歡纏著自己要早飯吃的得小騷連狐影都不見,原來被抓到這裡耳提面是。但這個叫聲充滿了不滿,大概是在抗議被無理對待吧?
“你忘記了?拜託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這個歐陽透還真是當小騷是人那般懇求,若不是知道屋內只有一人一狐,說不定還以為他藏了個什麼人在裡面。
“唧唧……”
“好好,我再說一遍你可記住了哦!這個辣蓼有溫毒的,你可別把它給吃了哦!你要裝作是自己從山上咬下來的,他還在生氣,別讓他發現是我給你的哦!事辦完了我給糖葫蘆你吃!”
“唧唧!!”一聽到喜歡的紅色小圓果子,小騷的聲音馬上精神了起來。
“笨蛋!”聽不下去的管小司一把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唧唧!!”看見他跑進來,小騷馬上跳下桌子衝過去將口中的幾棵藥草叼到他的腳邊,然後邀功的回到歐陽透身邊討好吃的。
“這是什麼呢?”管小司蹲下身子拾起幾枚熟悉的藥草,明知故問。
歐陽透沒有那般靈巧的心思,只道他真的不懂,邊認真的按照自己計劃著的回答:“這個好像叫辣蓼,聽說拌在山草燃料內燃燻可以驅趕蚊蟲的。瞧小騷多有靈性,你之前不是老說夜裡很多蚊子嗎?它馬上就去幫你弄了這個,真是很乖呢!”說著按照約定給了小騷一個冰糖葫蘆串,讓它在桌子上大嚼特咬起來。
“是麼?”管小司眯著眼睛拿起手中的辣蓼聞了聞,“難道一只小狐狸也懂得如何風乾藥物麼?”
“呃……那個,那個是……”頓時啞口無言的歐陽透知道自己那蹩足小詭計被拆穿了。這時他才想起管小司本就是劉老醫師的小徒弟,怎麼可能不懂這些簡單的藥理,這遭真是班門弄斧了。
“是問蘇四公子拿的?”
意外的管小司沒有因為他的欺騙而大發脾氣,聲音還異常的溫柔。但歐陽透卻更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但也只好唯唯諾諾的應道:“是的,因為蘇大公子也經常被蚊子咬,所以他們時常備有這種藥草。因此我……”
聽到他小心翼翼的應答,管小司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謝謝你。”
他突如其來的道謝讓歐陽透有點受寵若驚:“哦,不用謝。只不過是一些草藥而已,順手而已……”
欸,看來最近確實有點欺負得太過了……瞧他那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像一只大熊貓。管小司將草藥收在懷中,走到歐陽透跟前,踮起腳尖伸手輕輕撫摸那雙咪咪笑眼下的淤黑色。
雖然歐陽透有點驚訝,但柔軟的指腹力度恰當的按揉著眼下的穴位,讓他最近過度疲勞的眼睛舒服得昏昏欲睡起來。
腦袋開始迷糊,但歐陽透還是記得管小司這兩天在生氣的事,呢呢喃喃的問道:“嗯……你不生氣了嗎?……”
“氣啊!怎麼不氣?”
雖然話是這麼說,只是歐陽透聽出他的語氣中已經再無怒氣。
管小死拉了歐陽透做到桌旁,一雙細手柔柔地按摩他眼睛四周的穴道。
“舒服嗎?”
“嗯……是跟劉老爺子學的嗎?”閉著眼睛的歐陽透,試著放鬆全身去享受這一切。
“嗯,那個老頭沒什麼厲害,就是這招蠻管用。”
“嗯……是很舒服……劉老很疼你吧?把自己的絕活都傾囊相授……”
“才怪,他是為了讓我為他服務才那麼認真教我的……”
“呵呵……不管怎麼說,他待你不錯……”
“哼……”雖然嘴巴上不說,但管小司確實很感激和尊敬這個待他如同親兒的老人。
午後的風,經受了陽光的洗禮,將閒懶吹進房間。
以前逃避的話題,此刻卻可以輕鬆地說出口。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起了分別了這二年裡發生的各種事情。
桌子上飽餐一頓後的小騷,也蜷成一個白色的毛毛團呼呼大睡起來……
“我還懂得全身按摩哦……要不要試試看?”
“嗯……我考慮一下……”歐陽透舒服得都快要坐著睡著了,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又為自己掘了個怎麼樣的墳墓。
管小司緩緩的笑著,停止了按摩的手拉起歐陽透的手,說道:“我想謝謝你為我做的所有的事……”
“……嗯?……”睜開了迷濛的眼睛,歐陽透有點困惑的看著異常認真的人兒,似乎不太了解他想說些什麼。
感覺到粗大手掌中粗糙的老繭,跟以前不同的硬實讓他更有安全感。管小司沒有放開,用力的握了握,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對兩年前的那件事耿耿於懷……其實我早就沒在意了,雖然當時確實有點失望……跟著劉老爺子到處遊歷的時候我也想開了,雖然我很厭惡這種強暴的行為……”
因為所說的讓人十分難為情的話讓他的腦袋越垂越低,因此他忽略了歐陽透逐漸僵硬的身體失去了剛剛令人安心的慵懶,以及那雙快要被憎恨焚燒的黑眸。
“雖然我很討厭……但如果是你的話……我……我……”管小司鼓起勇氣用可能是一生裡最微弱的聲音道:“我想我願意的……”
沉默,仍舊是沉默。
過了很久,管小司仍然感覺不到對方有任何動靜,他慌忙抬起頭,竟然對上一雙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內裡包含著那眾多情感的眼眸。
悲哀,嫉妒,難過,憤怒,憐愛,後悔……甚至還有,憎恨!
那雙眼睛即使是對著他,但卻絲毫沒有映入任何景象,眼神緩緩地往下移動,直勾勾的死盯著地面,仿佛那兒有什麼令他恨極入骨的東西。
“唧唧!!”午睡中的小騷,似乎敏感的察覺到房間裡的異樣氣息,頓時彈跳起來齜牙咧嘴的豎起了渾身的毛髮。
“透少爺!透少爺你怎麼了?”管小司害怕極了,他從來不曾看過這雙只會露出融融笑意的眼眸居然還蘊藏著最原始的負面慾望。像崩潰了的牆壁般,所有一切可能早已隱藏在歐陽透內心深處的情緒瞬間爆發了。
突然,一雙鐵臂將管小司摟住,緊得在兩人之間沒有留下絲毫空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只聽一個壓抑得沙啞的聲音異常冷靜的問道:“你恨強暴你的人嗎?”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仿佛只要說錯了答案,眼前這個人便會瘋狂失控。
“你恨嗎?”聲音在催促。
無奈之下,管小司只好重複剛才的答案:“我不恨你。”
“……沒錯……是我……是我……”像在催眠自己般的聲音破碎得讓人心疼。
感覺到禁錮著他身體的手臂逐漸放鬆了下來,但那巨大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著。
不知道為什麼,管小司卻感覺到如若再不告訴他自己的心意,歐陽透的心便會永遠崩裂下去。
他用力地擁抱那個低垂著腦袋的身軀,虔誠,堅定,說出了很久以前便已藏於心底卻羞於告人的話。
“我愛你。”
低垂的腦袋緩緩地抬了起來,剛才突然爆發的情緒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眼內剩下的只是一片迷茫。
歐陽府上嘲弄失敗者的歐陽透消失了,藏寶樓內呼風喚雨的歐陽透消失了,官場商場商叱吒風雲的歐陽透消失了……此刻的歐陽透,只是一個迷途的小孩。
“……你……說……什……麼……?”
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膛:“管小司……”
微笑,相信這便是他管小司一生中最真誠的笑容:“愛……”
手指頭再點向另外一個胸膛:“歐陽透。”
歐陽透遲鈍的學著管小司的動作,用手指頭點了點對方的胸口,像牙牙學語的稚子般重複著:“管小司……”
微笑,相信這便是他歐陽透一生中最傻的笑容:“愛……”
管小司的雙手握住了那只大手,控制著手指點著歐陽透自己的胸膛。
兩個聲音和諧的重疊了:“歐陽透。”
gino945 2008-7-5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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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你的氣色不太好。”從來都是炯炯有神的眼睛今天似乎有點黑暈,羅煞為自己的酒杯斟滿,舉了起來。
“呵呵……彼此彼此。”因為連日來的疲累而顯得有點兒病態的歐陽透拿起盯著笑了一早也沒喝過一滴的酒杯,和對方的酒杯輕輕敲擊。
翡翠的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音,盪漾的梅子酒溢出清淡的香氣。
羅煞啄了一口酒夜,“想不到你也是個狠角色。”
“只是有了必須保護的人……”歐陽透瞇了起來那雙向來只有澄清光澤的眼睛,讓人無法看透此刻他的眼神到底包含了什麼。
“呵呵……”羅煞放下酒杯,剛剛的調笑意味一斂,瞬間換上了一張冷酷如同羅剎鬼的臉,“你確定要這樣做麼?”
歐陽透並沒有回答,手中的酒杯被他玩弄著,裡面的酒不受控制的晃動著。
羅煞沒有看他,繼續說道:“相信以你現在的能力,要毀掉一個人實屬簡單。不過帶來的後果,你應該也很清楚……”
歐陽透眉頭輕皺,笑問道:“你要阻止我麼?”
再為自己斟了杯酒,羅煞淡然看著坐在身邊這頭蟄伏年久的猛獸:“我只是想知道,現在的你,是否還清醒。”
清醒?歐陽透嘴邊扯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自從走進那個凌亂不堪的房間,自從看到躺在血泊中的赤裸身體……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經瘋狂了。
清澈的酒終於定住,然後消失在厚實的唇邊。
瞇著的眼睛張開,散露出一股令人震撼的殘忍。
完全不可能是由這個溫文憋憨的男子口中說出,卻又如此冰冷如若天山融雪的聲音:“我要掩蓋一個秘密。我要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羅煞並不是一個好奇的人,但此刻他也十分想知道這個可以令一個老好人搖身變為修羅鬼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但他更清楚,自己並不想成為修羅鬼的獵物。
他心中暗自嘆了口氣。若雪啊若雪,即便你察覺到此人身上背負了無法告人的秘密,也無法化解這種執著。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手中酒杯一抬。
“叮!”的一聲如同清泉滴石之音過後,酒盡人散。
剩下清晨裡的青松亭,殘留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冷熱煎熬的管小司式大捉弄的緣故,歐陽透染上了風寒。
雖然不至於病倒在床榻上,但也足夠讓罪魁禍首的人愧疚了。
想不到初次由自己獨立診斷的病人居然是歐陽透,管小司嘆著氣將煎好的藥倒近碗裡,小心翼翼捧著回到歐陽透的房間。
“我不是說了叫你多休息嗎?!”
才剛踏進門檻就看見本該躺在床上靜養的人居然又坐到桌子旁看帳簿,生氣他那完全不注重自己身體的態度,管小司忍不住大聲斥責那個淨懂惹人生氣的傻瓜。
聽到怒罵聲的歐陽透連忙放下手上剛剛看了一點的帳簿,在再被罵之前慌慌張張的跑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有點掩耳盜鈴的說道:“我有在休息!”
“有嗎?”管小司眯著眼睛看看桌子上本來堆積如山但現在已經處理泰半的帳簿,還有被慌亂丟在硯邊沾滿了墨的毛筆,心中暗自嘆道為何平日老實巴交的人居然會是這個如此不聽話的病人。
“有啊!”擺明睜眼說瞎話的人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在聞到緩緩飄過來的苦澀藥味時,寬敞的眉宇孩子氣的皺了起來。“好苦……”
“還沒喝你怎麼知道苦啊……”真受不了這個病了就像孩子一樣的大人,興許是因為平日身體健壯,常年都不會被病魔擊倒的緣故,少有生病的歐陽透對苦的味道十分抗拒,只要一聞到藥的味道就開始耍賴。
“真的好苦嘛……”歐陽透看著逐漸靠近的藥碗跟裡面黑乎乎的液體,臉部老實地反映出厭惡的表情,“我不要喝可不可以啊?”
“不可以。”斬釘截鐵的否定了千篇一律的哀求,管小司把碗湊近他的嘴唇。
“嗚……不要……”逃避現實的緊緊閉上眼睛,把嘴巴閉得比蜆殼還嚴實,拒絕的嗚咽聲從密封的喉嚨裡面傳出來,歐陽透就像個拒絕被太監灌賜死毒藥的儐妃……
按耐著快要被磨光的耐性,管小司保持著僅有的微笑柔聲勸告道:“透少爺,乖乖的啦,苦口良藥嘛……”
“……騙人……”被子外僅露出的細長眼睛此刻更是瞇得只剩下一條細縫了,實在像想不到一個熊般巨大的男人居然像個小媳婦般躲在被窩裡眨巴眼睛,“我都喝了十天了都還沒好,我不要喝了……”
忙著抵抗的歐陽透完全忘記了為自己診治開藥的大夫就是眼前的人,在看到管小司變青的臉色之後才注意到自己說了多不該說的話。
管小司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將手上的藥碗放到桌子上,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說道:“我知道自己學藝不精……這樣吧,讓蘇大公子另外請一位大夫來為你診治,我回去跟劉老爺子多學幾年……”
“咕嚕咕嚕咕嚕……”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那個蜷縮在被窩裡的大個子像被火燎到了般“噌”的跳下了床,鞋子都來不及穿的跑到桌邊抓起適纔避若蛇蠍的“毒藥”海量的灌了下去,然後把,然后連碗底下殘留的藥渣都不留的藥碗遞到管小司面前:“喝完了!你不要回去!”
管小司瞄了一下乾淨的藥碗,這才抬起頭哀怨的看著歐陽透,說道:“你不是說我的醫術不夠好嗎?”
“不……不是……我是說……”
“你不是說我煎的藥很苦嗎?”
“不……不會……那個……”
“我看我還是……”
“不要!!”歐陽透一把抱住企圖離開的管小司,大聲的說道,“我不要你回去!不許你回去劉老爺子那裡!!”
懷裡的 懷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姦姦的一笑。
呵呵……雖然最近變得有點強勢,也懂得抓住屬於自己的東西了,但是啊……牛嘛,牽到了京城,也還不就是一頭牛麼?呵呵……
從懷裡掏出一點點下藥用的姜片稍微劃了劃眼角,老套的催出些許淚水,然後抬起頭凝視那張更加驚慌失措的臉:“藥……真的很苦嗎?……”
“不,不苦!!一點都不苦!”這個時候,就算問歐陽透太陽是不是從東邊出來的,他也不會說是了……
“那麼……晚上你還要喝藥嗎?……”
“要!當然要喝!!”可憐的歐陽透,大概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答應了什麼。
管小司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贈送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呵呵……嘔……”放下心來的歐陽透這才覺察到自己剛才喝了些什麼,苦得無法比擬的噁心味道從胃翻了上來,衝得他想作嘔。
早有準備的管小司變戲法般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糖球,拿到他眼前晃啊晃的,惡作劇的笑道:“想要嗎?好甜的哦……”
像看到救命靈丹的中毒者般,歐陽透渴望的看著那個小小的糖球,張開嘴巴等著管小司丟進來。但他似乎完全忘記了懷裡的這個人是只化成了人型的小狐狸……
“才不給你呢!”
眼見他把甜甜的糖球丟進嘴裡,歐陽透想都不想的用嘴巴直接封過去企圖在融化之前“狐口奪糖”。可憐的小糖球在本來身體細小的前提下,被兩根熱力十足的舌頭搶來奪去,不肖一小會就“香消玉隕”了。但歐陽透的舌頭似乎不懂滿足的在充滿了甜味的口腔中掃來刮去,似乎想把僅剩的甜味掠奪一空。只是不管他怎麼舔,怎麼吸,管小司的嘴裡總有無盡的甜味,引誘著他無法離去。
“歐陽,聽說你病了……”
這世上最不識時務的人,也是最經常遭人怨恨的人 落雁堂少主方曉天,像是算準了時間般推門進來打破這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糖球爭奪戰。
“方兄……你好……”
歐陽透的臉像變戲法般瞬間紅得連關老爺子也甘拜下風。
而一旁的管小司卻毫不在意,只是狠狠的瞪了那個傢伙一眼,在心裡暗自詛咒他回去的時候最好被馬踢死。
“
“聽若風說,你病倒了。該不是最近操勞過度了吧?”早就習慣被詛咒的方曉天習慣的漠視能戳穿人的視線,拉過歐陽透的手想為他診脈。
“啊,不勞方兄費心了……”歐陽透連忙縮回了手,滿臉歉意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這下倒輪著方曉天奇怪了。他“藥俠”出來行走江湖,從來只有他拒絕別人求醫的哀求,卻沒有任何人拒絕過他的診治,畢竟在他手下的病人,在病好之前暫時沒有死掉的例子。嗚……難道說他的信譽已經受到了質疑……他好可憐哦……連朋友都不信任他了……嗚……
歐陽透當然知道自己的拒絕很失禮,他連忙解釋道:“我並不是不相信方兄的醫術,只是小司已經幫我診斷過了,吃了藥之後也好多了,所以……”
“嗯嗯,我了解了!”心情豁然開朗起來,原來他並不是不被信任,只是因為可憐的病人早有一個霸道的專職大夫了。
“方兄找我是……”
方曉天嘻嘻一笑,眼睛咕嚕一轉的瞄了瞄在一旁因為歐陽透的話而暗自欣喜的管小司。
收到暗示的歐陽透連忙對管小司道:“小司,你去泡壺茶來好嗎?”
“嗯。”管小司點了點頭,拿著完成任務的藥碗退了出去。
聽著腳步聲漸漸消失,歐陽透那張本來洋溢著溫柔的臉突然陰沉了下來,仿佛剛才在房間裡發生的溫暖不曾存在過般。
“已經上鉤了嗎?”
方曉天點了點頭:“歐陽亮看過貨之後很滿意,不過對價錢方面還猶豫不決。”
“他沒有那麼多銀兩把貨全都要了,我們可以把價錢稍微壓低一點,再告訴他可以分開付款,甚至可以等到他稍微回本了再付也行。”
“這麼好的條件難道說他不會懷疑?”
歐陽透彎彎的嘴唇散露出一絲絲殘忍的笑意:“會!但是他急於將藏寶樓從我手上贖回,自然就要冒一次險,而現在正好有一條大肥魚在他面前游過,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欸……你還真是了解他。”
“……怎麼可能不了解呢?”歐陽透淡淡一笑,認真地看著他,“他可是,我的弟弟。”
方曉天這一天絕對敢對天發誓,他肯定的從這位從來都是溫文儒雅、與世無爭的友人身上看到了比任何一個殘忍的江湖殺手更加嗜血的殺意。
“歐陽……你還好吧?”
殺意消失了,卻而代之的冷靜,讓人看不透的冷靜。
“不用擔心。我還沒瘋……”
“……歐陽,”此刻,方曉天忽然覺得自己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從來都不曾看透過眼前這個名叫歐陽透的人。“……值得嗎?……你會後悔的……”
“不。”沒有絲毫的猶豫,只有無盡的堅定與恨意,“我不會。”
方曉天輕輕的嘆息,流出了窗外,也流進了躲在走廊偷聽的耳朵中。
“小騷,你覺得透少爺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呢?”
蹲在廚房裡看管著煎藥的柴火,管小司抱著軟軟的小狐狸詢問道。
“唧唧!唧!”白色的小腦袋上下晃動了幾下,似乎認同了他的觀點。
“你也是這麼覺得啊!”管小司丟了一根柴枝到爐子裡,看著紅艷艷的火苗說道,“他居然用命令的語氣叫我去泡茶,足以看到他多麼不想讓我聽到他的報復,所以才急於支開我。不過為什麼不想我知道呢?”
“唧唧……”漂亮的黑色大眼鏡眨巴眨巴了幾下,陪著主人認真的做沉思狀,但也不要太期待一只未成年的小狐狸能有什麼好主意吧?
“小騷啊,你覺得他會是那種記恨著別人奪取屬於他的家產而去報復的人嗎?”
“唧唧!唧唧唧唧!!”
“你也覺得不是吧?”
“唧唧!”
“就是嘛!如果是的話,很早以前他就不會那麼輕易地將財產拱手想讓了啦!……好奇怪哦……”
“唧唧唧唧!唧唧!”
“一定有什麼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而他又不想讓我知道!”
“唧唧!唧!”
“到底是什麼秘密呢?……如果問他的話,就會被直到我偷聽他們的談話……”
“唧唧,唧……”
“怎麼辦呢?……”
“唧唧……”似乎少運動的腦袋因為思考了太多開始累了,小騷耷拉著毛茸茸的尾巴蓋住自己的腦袋,蜷縮成毛毛團躲在管小司的懷裡睡起覺來。
“你這個傢伙!!”看著懷里那只沒有義氣的東西,管小司揪了揪漂亮的白尾巴威脅道:“不想變成焦尾狐就給我起來!”
“唧……”無視他的威脅,小騷在適當的時候就聽不懂人類說話了。
“欸……真該問問你的主人怎麼把你養成一付懶骨頭……”
“咦!對了!透少爺不說的話,可以去問知道的人啊!既然對付的人是歐陽亮,所以他一定知道的!”
“好,就這麼決定了!”
歐陽透的病畢竟只是小事,很快就康復了。才剛好起來,便又難以看到他的背影。
而管小司也顧不上埋怨,向羅煞請了幾天的假,便到歐陽府附近埋伏,想找機會向歐陽亮問清事情。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讓那個宅心仁厚的人變得如此熱衷報復。
又或者,他是不想看到喜歡的人變得那樣六親不認的殘忍。
但好幾天了,都不見歐陽亮從宅子裡出來,反而有很多官差在附近走動,不尋常的空氣讓他又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這天,他又躲在附近的巷子裡,突然看見一對衙役凶神惡煞地帶著枷鎖衝進歐陽府。
不消片刻,便從裡面鎖了個人出來。
遠遠看去,竟然是那個曾經如此意氣風發的歐陽亮!
詫異的看著漸漸遠去的一隊人,耳邊聽來人們議論紛紛的對話。
“歐陽家的少爺是怎麼了?突然被抓了?”
“你不知道啊?聽我那個當衙役的兄弟說啊,那位歐陽少爺可是犯了殺頭的大罪!”
“什麼?好端端的怎麼犯了這麼大的罪啊?”
“聽說是犯了販賣贓物的罪,而且賣的還是不久前被劫的貢品!”
“哇!!那還了得?”
“就是!……”
販賣被劫貢品?!
管小司知道,那個表面上囂張跋扈的歐陽亮雖然經常作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還不至於有販賣被劫貢品這種殺頭大罪的賊膽。難道說……那天他聽到的對話就是……
天啊!透少爺居然是想將自己的弟弟置諸死地?!
他還以為他只是奪回藏寶樓,嚴重一點的或者是讓那個傢伙身敗名裂而已……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gino945 2008-7-5 15:37
13
“藏寶樓被封了。”
聽到這個意料之內的消息,歐陽透握著毛筆的手顫抖了一下。
一滴濃黑的墨水掉落在紙上,漸漸化開。
藏寶樓是歐陽老爺一生的心血,如此簡單的,就毀滅了。而且,還是毀滅在自己的兒子手上。
“歐陽亮呢?”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依然是那樣鎮定自若,甚至不蘊含任何情緒,仿佛是另外一個人在代替他說話般。
羅煞那雙冷冽的眼睛看著眼神已經動搖了的歐陽透,淡淡的說道:“秋後處決。”
“秋後?……”歐陽透抬起頭,看看院子裡在晚霞中更顯鮮紅的楓葉,“冬天快來了吧?”
壺中的酒逐漸在減少,酒杯運送著穿腸般灼人喉嚨的液體不斷倒進胃裡。
倒酒,昂首,灌酒,再斟……重重復復的動作,桌子上已經橫七豎八地放了好幾個酒壺。
他只是想有一刻,可以徹底忘記自己做了些什麼。
為何這麼難?
“透少爺……”
一個身影悄然出現在門口。
“小司……呃!……你要喝酒嗎?……過來陪我喝啦……呃!……”
小巧的腦袋搖了搖,歐陽透那雙被酒醉迷朦的眼睛在掩映的燭光下,看到那精緻的臉上所露出的絕然神情。
“怎麼了,呃!小司……誰欺負你了?呃!……”
還是搖著頭,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不靠近,也不離開,悲哀的凝視著買醉的他。
“不要……呃!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呃!……”
夜風撩起管小司雪白的長衫,如同月下的仙子般若隱若現的虛無。
“我知道了……”
“呃!……什麼?呃!……”有點暈暈乎乎的歐陽透沒能馬上明白他的話。
“我已經知道了!!”管小司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仿佛崩潰了般令人心碎。
“小司?你……”像被丟進了冰庫,讓歐陽透瞬間從酒醉中清醒了過來,他驚慌的看著管小司悲泣的臉孔,不知所措的丟下手中的酒罐衝了過去緊緊摟住在夜風中顫抖的身體。
埋在胸膛裡的聲音悲哀得令人難受:“……歐陽亮告訴我了……原來……原來……”聲音嗚咽得根本說不下去。
“不,不!不是的!你別聽他的!他是在說謊!”
被小司知道了嗎?!他真是一個笨蛋,早就應該親手殺掉歐陽亮,不讓他有任何說出真相的機會!!
壞了……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
亂成一團的歐陽透只能緊緊的摟住不斷顫抖的管小司,企圖說服他相信歐陽亮只是在欺騙。
“……可……是……他說……是……他……”
“不!!不是他!!是我,是我做的!!是我強暴你的!不是他,不是他!!”
突然,歐陽透被懷裡的人用力地推開,毫無準備之下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小司,你聽我說……”抬起頭的時候,竟然看到本來是悲 絕望的臉此刻居然換成了震驚的神情。他馬上明白了,洩漏秘密的不是歐陽亮,而是自己,是自己剛剛告訴他的……
“歐陽透,”管小司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變得銳利如鷹,“你是說,那晚強暴我的人,是歐陽亮?”
張開嘴想吐出否定的答案,但卻在那雙純淨的眼睛凝視下,再也無法說謊。
他的沉默,告訴了管小司事實。
天啊,他到底為什麼恨了眼前這個人這麼久啊?
渾身脫力的感覺讓管小司跌坐在地上。
“小司……對不起……”歐陽透顫顫的爬近他,伸出手想撫摸那張蒼白的小臉。
“別碰我!”無法接受事實的管小司用力地揮開了他的手,卻在下一瞬明白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坐在他面前的歐陽透耷拉著腦袋,好像無法承受背脊上的負重般用顫顫巍巍的雙手拼命支撐著身體。
都快弄不清誰才是被強暴的人了……
管小司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比受害者還要痛苦的人,企圖冷靜下來去思考要如何解開彼此的心結。
突然,歐陽透噌的跳了起來,在管小司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衝了出房間。
待管小司回過神來的時候,人早就不見了。
那傢伙想幹什麼啊?……
無力的依在門上,他仍然無法消化剛才聽到的驚人事實。
他不是一個視貞節如同生命的閨中女子,在遇到歐陽透之前那些漂泊流離的生活裡,常常會遇到一些對自己心懷不軌的男人,雖然從來沒有被得逞過,但五歲便出來謀生的他早就有了如此的覺悟。乍聽到元兇是歐陽亮,他只是有知道一箇舊傷口原來是被瘋狗咬傷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都認定了歐陽透是那個強暴他的人,即便是愛他,同時也恨著他……
其實,裡面還有一絲絲的自私的成分,因為他強暴了他,所以他可以一輩子賴定了他。
現在,沒有了恨……
那麼,便只剩下那濃濃的、化不開的東西了吧?
“我也真是個笨蛋!怎麼想,那個傻瓜都不可能懂強暴男人啊!……呵呵……”
月下,管小司美麗的臉上現出了真實的笑容。
“餵!!快點起來!”
半夜裡,等著歐陽透回來而漸漸在床榻上睡著的管小司被粗暴的吵醒了。
揉揉酸疼的眼睛,他看見穿著猥衣有點狼狽的方曉天肩膀上抗了個人,惡狠狠的盯著他。然後在管小司讓開的下一刻,粗暴的將那個大塊頭丟在床鋪上。
“做什麼?!”他不是等待太監摃儐妃來接受恩寵的皇帝,屬於歐陽透的床不允許外人侵佔。
“做什麼?!我也想問你們!!”完全無視他的抗議,方曉天凶暴的指著床上的人,“我不管你們有什麼誤會,但不要來煩我!!除了蘇若風,我沒有要強暴任何一個男人的慾望!!”
“啊?!”看著說完話便大步離開的方曉天,管小司籍著暗淡的燭光看清楚了原來床上的人就是歐陽透。
只見他的臉上有一記毫不留情的拳頭記號,嘴角流出的一絲鮮血已經乾涸了,身體動彈不得的躺在床上,看來是被憤怒中的方曉天點了穴道。
“透少爺,你做什麼啊?”
歐陽透有點倔強的閉上了眼睛沒有回答。
“……”管小司靈巧的腦袋稍微一轉,覺悟的叫道:“難道你去找人強暴你嗎?!”
“不行嗎?!”突然睜開的眼睛露出異樣的光芒,“那樣的話我們就一樣了!我不要看到你難過!”
“……”
該怎麼說這個男人呢?
一般的人,不會在發現喜歡的人被別人強暴了之後,自己去抵罪吧?
一般的人,不會為了保守這樣的秘密而去毀滅了一切,殺掉知情者吧?
一般的人,不會想讓受害者不再感到難過和悲傷,而去找一個人來強暴自己吧?
但是,眼前這個人卻會……
“不要做你不習慣的事……好嗎?……”
管小司輕輕撫摸他被揍得腫起來不再英俊的臉。
“我喜歡的透少爺,是不懂說謊的……我喜歡的透少爺,也不懂傷害人……”
“小司……我……”
“笨蛋……你以為,我會因為看到你被強暴而開心嗎?……大笨蛋……”纖細的軀體爬到歐陽透的身上,像主宰者般坐在他的腹部上,“與其讓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要了你,還不如我……”
“嘶!!”清脆的布匹撕裂聲在夜空中異常動聽。
朦朧的燭光中,管小司那君臨天下的媚態讓身下的歐陽透混沌迷醉。
“我,來,強,暴,你!”
“啊?……小司……”驚愕的看著不斷撕裂自己身上衣裳的管小司,歐陽透慌亂的叫了起來。
“錯了錯了,”管小司魅笑著點點歐陽透的嘴唇,然後用一條剛剛撕出來小小的布條封住了他的嘴巴,“你應該喊救命噢!不過,現在已經遲了!”
“嗯……嗯嗯……”想掙扎,但穴道被點了動彈不得,歐陽透突然覺得自己像一條在砧板上的魚。
漂亮的手指輕輕的拂過裸露在空氣中的小小凸點,引起身下那具軀體的莫名顫抖,喜歡惡作劇的小狐狸露出森森的白牙,在歐陽透恐懼的眼神中狠狠的啃住早已稍稍抬頭的慾望源頭。
“嗯嗯……嗯嗯!恩……”
牙齒輕輕的磨娑著,滿意的看到被侵犯者露出迷朦的眼神。
“你在喊不要嗎?呵呵……還是說想多要一些啊?嗯?”質惡的用兩只手指搔刮了一下球體與密穴之間那個敏感的部位,引得那頂天立地的慾望滲出點點的愛液。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無法發出呻吟而只能在喉嚨嗚咽的聲音,在管小司毫不留情的啃咬下更加低沉。
表示拒絕而搖動的頭讓本來已經零亂的頭髮全都散亂在雪白的枕頭上,跟撕碎的衣料混在一塊。
不能吞咽的唾液染濕了小小的布條緩緩的淌過古銅色的下巴直達喉頸,喉結在拼命的吞咽中不斷上下翻動。
呼吸困難讓強壯的胸脯喘不過氣般拼命的上下起伏令,那兩顆黑褐色的鮮果在燭光下跳起了妖豔的舞蹈。
被汗水瀰漫的下腹部,肚臍下那只漂亮的蝴蝶在曖昧的朝露中翩翩起舞,像要飛起來了般動人。
平日充滿了力量的強壯身軀此刻懦弱無助,更有著吸引著男人凌掠的可憐。
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管小司趴在他的身上,享受著這男人特有的味道:“嗯,好像還差一點東西……啊!對了,繩子!再用繩子幫起來就完美了!!”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你也覺得很好吧?”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嗚……”
衣衫零亂的管小司無視歐陽透的抗議,蹦下床去到處翻找。
而床上的歐陽透只能祈求這個房間裡面千萬不要有繩子之類的物品,但很不幸的……
“啊!有了!”
管小司興奮的那了條粗麻繩跳上了床,靈巧的三兩下手就將毫無反抗能力的歐陽透捆了扎扎實實。
天啊,讓他直接昏過去算了……
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繩子勒得喘不過起來,胸口也被繩子箍得緊緊的,身體每一塊的肉都好像被繩子瓜分了般變成更加突兀的塊塊……屈辱的感覺讓他本來已經抬頭的慾望更加囂張的昭顯自己的存在。
“透少爺,你也覺得很好吧?等一下哦,我會讓你舒服的……”
聽著管小司綿綿的聲音,忽然感覺到有條熱熱的棍子在自己的大腿之間穿梭著,而且從本來稍軟的感覺變得越來越硬了。
該不會是……嗚……我不介意的,只要是小司……
暴露在空氣中被忽視掉的慾望突然被溫暖的感覺所包裹,歐陽透驚愕的看著管小司皺著一張小臉努力的將自己的雄性納入體內。
“嗯嗯嗯……嗯嗯……嗯嗯……”
“別吵,我不是在努力強暴你嗎?嗯……疼……”
“嗯嗯……”
“疼!!哇!居然還能變大……”
“嗯嗯嗯……”
“喝……嗯嗯……”
清晨,青松院的小亭子裡,清茶在飄香。
方曉天笑吟吟的看著即使穿瞭高領衣飾仍無法掩飾脖子上繩子粗暴的勒痕的歐陽透,一臉我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噁心表情。
“歐陽,昨晚累著了嗎?”
一瞬間,他發誓他看見那張樸實的臉從脖子一下一直紅到了腦門。
“沒……沒有……”
“呵呵……真的嗎?”
“真、真的……”
一旁的羅煞遞了塊梅花糕給方曉天:“你餓了吧?”
“啊?哦……”受到威脅的眼光,方曉天自然懂得在別人的地盤還是不要太放肆的道理。
“歐陽,你確定要放過那些人嗎?”
“是的。”
清澈,這是羅煞在看到那雙細長而闊達的眼睛時的感覺。
還是這樣比較適合這個男人吧?
“實在抱歉,我如此猶豫不決……”
“不會。”羅煞以茶代酒,“朋友不需要道歉。”
歐陽透微微一笑,了然的碰了杯。
被冷落在一旁的方曉天大叫道:“餵餵餵!你們不要打完齋就忘掉了和尚!”
羅煞瞄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要去當和尚了嗎?太好了,那若風可以回來幫我忙了。”
“才怪!!”方曉天戚戚然地說道,“不是說好每個季回來幫忙一個月嗎?我才不要若風忙得連我都不見呢!”想起每個要回來幫忙的月份不能常常見到辛勞工作的愛人,還有就是時間到了之後辛辛苦苦才能拐走愛人的情形,就讓他很不爽。
“是嗎?你這麼做小心若風分不到老爺的財產。”
“誰要誰拿去!誰稀罕啊?就算若風不工作,我也能將他養得肥肥胖胖!”他開始幻想白白胖胖的若風抱起來更加柔軟的感覺,嗚……好好哦!
臨安首富的家產就這麼不值錢啊……
看著兩個隨意談論著萬頃家財的男人,歐陽透忽然覺得要是爹看到了這般情形一定會放棄爭奪二富的名頭。
“羅煞,你說什麼?!你想霸佔我的家財嗎?”怒氣沖沖的怒氣沖霹靂啪啦地衝過來,一屁股墩坐在羅煞的大腿上,粗魯的動作完全破壞了那張優雅臉蛋的高貴。
“若雪,別胡鬧了……”
“哼!你想人財兩得,想得倒美!!”
一旁看好戲的方曉天快樂的扇風點火:“他就是這麼想的!”
不料身邊傳來悠悠的聲音:“你是想把我養成豬,然後讓我不能工作嗎?”
“是啊!啊?……若風!?”
看來一場“腥風血雨”是難免了。
歐陽透感覺到手心有樣暖暖的東西鑽進來,然後被拖著離開了亭子。
“小司?你怎麼來了?”
管小司抱著雪白的小騷,笑嘻嘻的指指亭內的那群人:“兩位大少爺說來逮人的,他們說你霸佔那兩個人太久了……”
“是嗎?”歐陽透搔了搔腦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
“才不是呢!”管小司牽著歐陽透的手緩緩漫步,“是他們霸佔了透少爺!”
“小司,我已經不是你的少爺了哦!”歐陽透的臉有點氣氣的。
“知道了啦!一時改不過來而已嘛……透!”
“嗯!”快樂的應了一聲,歐陽透抬起頭左顧右盼了一番,確定附近沒有任何人之後,小心翼翼的湊儘管小司的耳邊,用比蚊子還細小的聲音問道:“小司……那裡、那裡還疼嗎?”
“那裡?哪裡啊?”看著那張害羞得從脖子到腦門都漲紅的臉,管小司的心裡漫過一絲絲溫柔的甜蜜,但同時也產生惡作劇的念頭。
“就、就是……就是……”可憐那個樸實的大個子怎麼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曖昧煽情的話啊?馬上就口吃了。
管小司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柔柔的撫摸上面明顯的紅痕:“那麼,你這裡疼嗎?”
“啊?嗯……不、不疼……”麻麻的刺痛感在管小司的撫摸下泛過無法言喻的甜蜜快感。
“真的不疼嗎?”手指稍微用力摁住傷痕,掛在他身上的纖細身體磨磨蹭蹭地在溫暖的懷裡蠢蠢欲動。
“小、小司……等一下……”
慌亂的氣息,還有隔著厚厚的布料都能感覺到的熾熱硬度,管小司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挑起眼前這個看上去毫無慾望的人的濃重情慾了。最近他的新遊戲就是讓這張老實憋憨的臉掛上充滿瘋狂慾望的表情,不過在開發的過程中發現,原來表面看上去清心淡欲的人竟然是個色鬼……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判定為色鬼的歐陽透有點無助地摟著管小司,雖然很想將他就這麼抱進房間,但還是很尊重對方意見的問道:“小司……我們、我們可以進房間嗎?……”
“進房間?進房間幹什麼?”照舊裝傻的管小司擺明暸沒那麼簡單了事。這傻個子以為他是這麼容易哄上床的對象嗎?不過啊,想要這張笨拙的嘴吐露甜言蜜語恐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也不可能了……嗚,為什麼他一世英名,就找了個這麼憨的男人啊……
“不、不幹什麼……”
管小司翻了翻白眼,實在受不了的拉著他的手,邊把他拖向房間邊說道:“想要什麼就要明說,不然誰懂你想怎麼樣嘛!”
跟在管小司身後的歐陽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老實的回答道:“反正就算不說,小司也能知道我想要什麼的!”
頓了頓足,管小司有點氣惱的笑道:“你這個人……”
“不是嗎?”
“是,當然是!你這個笨主子有我這個巧奴僕是幾生修到的!”
跟著挺胸昂頭得像鬥勝了的狐狸般的管小司,歐陽透那純樸的嘴角翹起了一個有點奸滑的角度……
gino945 2008-7-5 15:38
尾聲
話說那個爭奪臨安二富頭銜的熱門家族歐陽家家道中落,曾是業界翹楚的藏寶樓因為販賣贓物而聲名狼藉,雖然歐陽家的小少爺歐陽亮在臨安刺史司徒言大人明察秋毫後得以翻案免去處決之鬱,但始終是活罪難逃,獲判充軍塞外永世不得歸還。而歐陽家的家眷則安置在郊外的別院頤養天年。
在歐陽老爺離世時便被趕出來的歐陽家大少爺接手了藏寶樓,雖然無法跟以前輝煌的時刻相提並論,但由於這位歐陽大少爺是出了名的老實人,所以富人們還是十分信賴藏寶樓的黃金珠寶。本來嘛!買珠寶還是得找個童叟無欺的店舖才成。
所以,藏寶樓重新擁有爭奪二富地位的實力是指日可待了。
至於白家跟林家,少了個對手自然是更加起勁了,但聽說最熱衷於此的白家小少爺最近突然銷聲匿跡,甚至還有人傳言他經常出入一些貧瘠的場所,為的是找一個卷鋪逃匿的下僕。不過這些傳聞肯定是不真不實!白家小少爺是出了名的勢利鬼,怎麼可能花他那些斤斤計較的時間去找一個下僕啊?
這些坊間的閒言碎語,聽聽也就算了……
“歐陽透!!你給我出來!!”
只見管小司叉著腰板子棟在歐陽透的房門口叫囂著。
“唧唧!唧唧!!”
腳旁邊還神氣活現的站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白狐,跟著起鬨。
來來往往的僕人在就見怪不怪,也懶得理這些習以為常的事。反正,歐陽家的正主現在也搞不清是那個笑得暖洋洋的大少爺,還是這位雖然很漂亮但整死人不償命的管小爺了。
不過啊,還是都莫要得罪的好!得罪了管小爺,他會把你整得說有多慘就有多慘。但是要是得罪了歐陽大少爺,管小爺就會把你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不要……”
裡面傳來顫顫巍巍的聲音,好像外面站的是只兇猛的大老虎。
“喲!你還懂得拒絕人啊?我的歐陽大善人!”
“唧唧!唧唧唧唧!!”
典型的狐假虎威,那只可愛的小騷倒是越叫越歡了。
大老虎狠狠地瞪了瞎起鬨的小狐狸,成功的讓它嗖的一聲竄回廚房的窩裡去了。
魅笑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但就是無法讓人覺得溫暖,反而有點發冷。
“我……我只不過是讓李大嬸賒了一個金鎖而已……她的孫子今天滿月……”
“哼!只是一個金鎖而已嗎?那為什麼掌櫃的告訴我今天舖子裡沒有結賬的東西還有三個玉如意,五個同心銀鎖,六個金步搖,十個琉璃盞?!”
“……那些……那些是……”聲音越來越顫抖了。
“你今天不給我解釋清楚了,就甭想睡覺!!”
“不要……我不是……那個……”
“給我出來!!”
“不……”
“哼!垂死掙扎!!”
抬起纖細的腳,猛力一踹就把門給踹開了。擺這個每日一踹的福氣,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練成銅腳鐵腿功了。
可憐的門被丟在一邊,裡面的人驚慌地到處逃竄,但是忘記了一個房間似乎沒有多少可以躲的地方。
“你還敢逃?遲早有一天你會把藏寶樓給送出去了!”
“小司……反正我們也還很富裕嘛……”
“哼!你富裕的定義跟我相差甚遠!”
小心翼翼湊過來的巨大身軀摟住了管小司:“好啦,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才怪!每天你都這麼說……”
“真的真的,我真的不會再犯了!”就差沒指天發誓了。
管小司邪氣的看了他一眼,魅笑道:“那好,記得我們昨天的協議嗎?如果你再犯的話,我今晚就要用繩子了哦!”
“啊?那個……不要用那個好不好……上次被白家的小公子看到了還問我是不是上吊自殺呢……”
“哼,誰讓你不聽話!嗯……”管小司抬頭看了看天,笑道:“我去餵小騷食吃,你乖乖地找根粗繩子,在房間裡等我噢!”
“小司!等等……你聽我說……”
到底那天晚上到底有沒有繩子出現呢?……
恐怕以歐陽大少爺這麼老實聽話的個性,是拒絕不了他那個強勢的小僕人吧?
完
gino945 2008-7-5 15:39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gino945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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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奴憨主》番外《妒夫傳 管小司篇》
話說臨安藏寶樓在經歷一場風風雨雨後得以平靜吉祥,特別是大過年了,生意好得不得了,贈人送禮是免不了的,可要送些貨真價實的禮物還是得去藏寶樓。畢竟那兒的東家是臨安出了名的老實人 歐陽透,歐陽大少爺。
“呵呵……”
管小司抱著一大堆的年貨,興奮地走在官道上。
身邊也同樣是捧著一堆禮物的蘇若雪,好奇的問道:“小司,你笑什麼啊?”
“呵呵……你沒聽見剛才有人誇我的透少爺嗎?呵呵……還說藏寶樓能恢復當日興旺,全是他的功勞噢!呵呵……”
“瞧你美的!只不過是誇了幾句而已嘛!”蘇若雪嘟著粉嫩的嘴巴,不屑地看了看那個莫名其妙的同伴。但下一刻,卻因為聽到有人說素絨坊的話而頓住腳步。
一個正在路邊小攤坐著的閒人正給圍著的眾人大為讚美素絨坊的前大掌櫃是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又如何如何的英俊不凡……明明未曾見過本人,卻差點把那個男人說成幾乎是神的存在。
可偏偏就有人喜歡聽。
瞧那個蘇若雪就站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一臉的喜滋滋,比誇的是他自己還要高興個好幾萬倍。
“你自己還不是這副模樣!”
“不行嗎?我就是喜歡聽別人贊我們家的羅煞!”
“又不是說你,興奮個什麼勁啊?”
……
剛才被他搶白的管小司哪回放過調侃人的好機會,可蘇若雪也不似外表看來的那般溫馴,兩個人就在街頭你一言我一語的吵起來。
兩位各有千秋的美男子在街頭吵架,馬上圍來一群好事者,這可比看戲有趣多了,況且還可以保養眼睛!
一直站在兩人身旁的蘇若風抬頭看了看天色,對二人說道:“我說大哥、小司,你們再不回去可就有麻煩了……”
“啊?啊!!”兩人很默契的同時驚呼,這才想起早上出門前各自的情人很有表情的吩咐過自己絕對要在日落西山前回家,否則……
“馬車!!快叫匹馬車!!”
“笨!騎馬快一點啦!!”
“哼。你以為你還能騎馬嗎?”
“你什麼意思?”
做弟弟的蘇若風頭疼的摁了一下太陽穴,開始有點丟下兩個長不大的小孩的衝動。
風風火火的趕回歐陽府,本來想將一天下來努力蒐集的年貨展示給歐陽透看看的,可等待他的卻是空無一人的房間。
太陽已經落山了,平日歐陽透太陽沒下山就趕回來陪自己,今兒怎麼人影全無?而且還是他千叮萬囑自己早點回家的!
管小司奇怪的抓來一個僕人問道:“透呢?”
“呃……我不知道……”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讓管小司更加疑惑。
“快說!”
嗚……雖然不想出賣大少爺,但眼前的管小少爺好恐怖噢!反正大少爺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
“大、大少爺出去了……”
“出去?去哪兒了?”
“呃……呃……醉、醉……醉紅樓……”
“醉紅樓?!”一聽這名字不用猜都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可他還是希望自己聽錯了。“那是什麼地方?”
“那……呃……那個……”
“說!!”
凶神惡煞的管小司把那可憐的僕人嚇得屁滾尿流:“是妓院!”
“……”
趁著他發愣,那倒霉的僕人嗖的就逃去無蹤。風頭火勢,不躲是傻瓜!
寧靜的院子,突然爆起震塌牆壁的怒吼。
“好你個歐陽透!!居然敢給我去嫖妓?!”
臨安是個盛產美人兒的地方,而這裡最出名的妓院就屬醉紅樓,能進出這裡的都是些達官貴人,普通的有錢人連邁進這裡的門檻都沒可能。可以說裡面每一個女子都有一個富商或者高官做靠山,所以沒有厲害的後臺或者吃不完的金山,是絕對不能來這裡享樂的。
在醉紅樓最為豪華的包廂,坐著三位各具特色的俊朗男子,身邊卻奇怪的沒有三五成群的煙花女子。
隔絕了外界的吵鬧,此廂顯得格外的寧恬,只有一位絕色美女在旁邊彈琴。
其中一個滿臉憨直的男子不安的看著四周,問另外二人:“這樣不太好吧?來這種地方?……要是讓小司知道了……”
“笨。做這種事不到這裡還想到哪裡?”另一個屬於瀟灑不羈型的男子對於他的生澀有點好笑。
最鎮定自若卻又冷若冰霜的男子沒有出聲,靜靜的仿佛不存在於此,自斟自飲。
“可是,方兄,我還是覺得……”
“哎呀,歐陽,你怎麼那麼囉嗦啊?連羅煞都不反對嘛!”
“但是在這裡……”
在磨蹭下去恐怕明天早上他們都還沒弄完,方曉天快刀斬亂麻的宣布道:“難得你們兩位有興趣,我就讓你們瞧瞧這些寶貝咯!”
瞧他那江湖賣藝的獻寶樣,真有點讓人想揍他的衝動。
按耐著性子的羅煞淡淡的說道:“爽快點!”
方曉天嘻嘻一笑,不知從哪裡變了個小包袱放在桌子上,一展開,只見裡面裝的竟是一些奇形古怪的物品。
歐陽透好奇的拿起一個白玉石物器,可以把玩在手上的柱狀明顯是經過了精雕細琢,卻不知何解表面如此凹凸不平,甚至還有些扎手。而且,這東西……怎麼看怎麼像男人的命根子……難道說這……
噌的一下,歐陽透沒有喝過一滴酒的臉馬上就紅了個透。
“怎麼樣,歐陽?可別小看了這白玉,這可是千年難尋的溫玉!冬暖夏涼不在說,還能跟隨體溫變化!用這東西保准不會讓人著涼!”
“真、真的嗎?”
“那還用說?!皇帝也只有一小片用來做玉墜,我可是好辛苦才弄來這麼大塊玉石的……”方曉天惋惜的看著歐陽透手上的玉石,“如果不是你們要,我是絕對不會輕易出讓的……人家還沒用過呢……”
那副色鬼模樣看得一邊的羅煞直皺眉頭:“方曉天,我早就覺得你是個禍害。”
“羅煞你這是什麼話啊?你還不是一直擔心若雪那裡承受不了你那玩意兒,纔來找我幫忙的啊!”方曉天擠眉弄眼,一臉玩世不恭,“怎麼說,我們也算是物以類聚啦!”
“誰跟你聚啊……”雖然話是這麼說,可男人畢竟是男人,那雙銳利的眼睛已經被桌上琳琅滿目的器具吸引住了。
方曉天挑了一個小小的、跟小湯丸沒啥差別的皮球,介紹道:“別看這東西那麼不起眼。用處可大著哪!”只見他斟了杯酒,把球狀的物體放了進去,只見那黑不溜秋的東西緩緩的膨脹了起來,一會兒便變成大肉丸般大小。他戳了戳沉浮不定的球:“這東西只需潤濕就會膨脹變大,到了一定限度就會融化掉,很方便的噢!”
然後他又拿起一個精緻小盒子,打開時裡面散發出陣陣的幽香:“這是從苗疆那邊傳入的密藥,當然對於我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了!我把裡面用作催情的藥量減少了,絕對不會讓用的人覺得不舒服!而且還有各種香味哦!”
“嗯。”羅煞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那個什麼球給我二十個,至於這藥嘛……先要十盒試一下。”
“哇!羅煞,你太猛了吧?”
瞪了那個口末遮攔的人一眼,羅煞看了看另外一個一直拿著玉石男根不知所措的人。
“歐陽兄,怎麼了?”
歐陽透悄悄的瞄了奏著琴若無其事的女子,紅著臉道:“那個,不怕被她聽見嗎?”
“呵呵……我就知道歐陽兄從來不來這種煙花之地!”方曉天笑道,“這位是醉紅樓最出名的聾啞樂師,目不能視,耳不能聞,你不用擔心。”
“哦……那……”
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方曉天又問:“還有什麼問題?”
“呃、呃……我想……我也想要一盒那種藥……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你想要什麼香味的呢?”
“啊?那……隨、隨便……”
就是因為這樣,當歐陽透懷裡揣著透懷里贈與的秘密,鬼鬼祟祟的帶著一身香氣回到歐陽府,倒霉的他就被守在房間的管小司給逮了個正著。
“剛才去哪裡了?”哪里了若無其事的看著一臉困窘的歐陽透,瞧他難得的慌張,心中更覺他另有隱情。
“呃、那個……我剛才跟羅兄、方兄喝酒……不,吃飯去了……”
連撒個謊都不撒不好,還想來騙他?!
管小司頓時火冒三丈:“好你個歐陽透!背著我去妓院了是不是?!”
“啊?!你怎麼知道的?……”嗚……說溜嘴了……笨死了……
原以為他會生氣怒罵,卻怎麼料看到的竟然是一張心灰意冷的臉。
管小司默然的說道:“欸,我早該知道這一天遲早回來的……透少爺畢竟是個男人,會喜歡女人也沒有錯……也許一直都是我錯了,把透少爺您拉了下水……”絕望的眼神凝視著歐陽透,“您決定要上水了啊……我也不會死賴著不走……”
“不要走!不是的!對不起!小司你不要生氣啊!”乍聞管小司意欲離開自己,歐陽透慌得一把抱住那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年輕身體,“我承認,我承認是去了醉紅樓,但我什麼都沒做啊!真的!小司你要相信我!”
“你讓我怎麼信你?……”管小司嗚咽的聲音從歐陽透的胸膛上傳來,“一直以來,你都是把我當成女人……”
“沒有!我沒有把你當成女人啊!”歐陽透慌了,不知怎樣才能安撫不安的情人,“你不要走!只要你不走……你、你想怎麼樣都成啊!求你不要走好嗎?”
脫口而出的承諾換來管小司驚訝的嘴臉,可那明明應該哭紅了的雙眼根本一點點淚漬都沒有。歐陽透這才理解到自己又被耍了。
“說話算話!!”
“呃……”欸,只要能讓他不在生氣,那又算得了什麼……
歐陽透乾脆的點了頭。
管小司陰陰一笑,將已經跳進圈套的兔子帶到床邊,然後指著床上放著的三股繩子,問道:“挑吧!本來為了懲罰你這三條都要用上的,不過既然你這麼乖,我就放過你,隨你挑一條……呵呵……”
“啊?怎麼這樣啊?”歐陽透哭喪著臉,看了看那三股繩子,其中一股又粗又長,好像要用來捆老虎般,另外一條稍為細了一些,但還是好長好長,最後一條紅色的倒是又細又短,跟女子用的針線沒啥區別。雖然不知道用法為何,只是抱著不要留下明顯痕跡的念頭,他小聲道:“最、最細的那根……”
“你確定??”管小司的笑容更加豔麗了。
歐陽透一下子被他的笑容迷惑,老實的點點頭。
“很好!”管小司將其他兩股繩子拿開,讓歐陽透躺在床上。
除了他們的第一次之後,歐陽透都不曾在處於這種劣勢,一下子緊張的感覺攉住了他。巨大的身軀因此而微微的有些顫抖。
注意到情人的顫慄,管小司興奮的跨坐在讓他迷戀不已的軀體上,卻不去脫他的衣服,反而將手伸到歐陽透的胯下,解開腰帶恣意地扒開褲頭,將仍處於羞澀狀態的男根掏了出來。
“小司!你……”被他的大膽動作嚇呆了,歐陽透掙扎著企圖反抗,但卻被管小司兇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乖乖的不要動,我會讓你很舒服的……”那張漂亮的小嘴巴在說這話的期間小小的含住菇頭的鈴口,然後,溫暖的舌頭像靈巧的小蛇慢慢卷住顫抖不已的肉柱,在歐陽透反應過來的瞬間一口將他的巨大吞沒。
“啊!嗯啊……啊……小……啊……小司……”激烈的感覺讓歐陽透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呻吟之聲毫無保留的溢出喉嚨。
靈巧的雙手並沒有閒著,右手輕柔的撫弄著腹部古銅色肌膚上那只淡紅色的美麗蝴蝶胎記,左手略微用力的措揉玩弄著兩顆被淡淡體毛覆蓋了的球體。
“舒服嗎?透……”
“嗯……嗯……”因下身的侵略而意亂情迷,歐陽透哪還聽得到他的問話?
見那肉柱已經一柱擎天,毫不保留的昭告自己的存在,管小司摸來那根剛剛由歐陽透親自挑選的繩子,在那激動的顫抖即將蹦射慾望的瞬間一手摁住小小的鈴口,制止裡面企圖爆發的激情,另一隻手迅速的將崩潰邊緣的肉棒狠狠捆綁,那小紅繩又細又韌,狠狠的嵌進歐陽透的肉裡面,連鈴口處的嫩肉也箍得死緊。
“嗷啊!!……”在發洩的瞬間被殘忍的虐待,本來享受著情愛的歐陽透如同被施以極刑,從喉嚨深處發出類似受傷野獸的嚎叫聲。
“透……乖乖的不要動,不然會受傷的……”
雖然受到了殘忍的對待,但朦朧的意識中還是沒有違抗他的命令,雖然很想伸手解開束縛,但歐陽透還是乖乖的等待著解脫。
“好疼……疼……脹……要死了……放……疼……”
“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去嫖妓?”
“沒……真的沒有……”
看著在慾望邊緣痛苦掙扎的情人,管小司有點猶豫了。雖然是想懲罰一下這個偷了腥的傻瓜,但會不會太過分了呢?
本想就此罷手,卻突然注意到從歐陽透懷裡露出的一截古怪玩藝兒。
“什麼東西啊?……”掏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個白玉石做成的男根!!再找了找,還有一個漂亮的小盒子。管小司打開來一聞,雖然他學醫時日還淺,但已知道這是一種媚藥。他皺了皺眉,湊到歐陽透耳邊,輕問道:“透,這是誰給你的?嗯?”
歐陽透努力睜開眼睛,很難才看清他手中的物器,登時嚇了一跳,雖然很想說明,但卻又不能出賣方曉天,只得搖頭表示不能說。
看他到了這種地步還敢隱瞞,管小司更怒了。
“不說是不是?一會兒我就讓你乖乖地說出來!”
他極為熟練的將歐陽透的褲子扒下,惡狠狠的命令道:“轉身趴在床上!”
“小司……我真的不能說的……”
“我讓你趴就趴!”
“……”見管小司生氣了,歐陽透只好移動他略微笨重的身體轉過身去,“嗯……疼……”期間因為那個仍屹立不倒卻被限制住地方被床鋪摩擦,更刺激的痛楚與快感讓他禁不住呻吟出聲。
從小盒子裡挖了半沱的藥膏均勻地抹在白玉男根上。雖然他很生氣,但還是不忍傷害床上的情人,管小司用手指輕輕的剝開小小的菊穴,用白玉男根的頭部往裡面輕輕的探進少許。但歐陽透畢竟是處子之身,怎麼可能一下子接受到如此之粗的物體。撕裂的疼痛從尾錐直傳上腦,讓他幾乎馬上昏過去,但混沌的思海中,歐陽透仍記得小司要他乖乖聽話,只得一口啃住枕頭,雙手緊緊的扭住床鋪上的被單,希望籍此疏散痛楚。
“快點說……那樣就不會痛苦了……”
耳邊傳來惡魔的聲音,可歐陽透還是倔強的搖頭。
“哼。你以為這樣就能瞞過我嗎?”
白玉男根在適應了小菊穴的大小之後,在一陣狠勁的外力作用下迅猛的衝進歐陽透的身體,整條完全沒入。
“呃啊!!啊……疼……啊啊!……小司……不要、啊!!啊啊……”
那個傳說中的苗疆密藥也確實神奇,一送進去就讓本來緊繃的菊穴鬆弛了不少,因為沒有造成任何的撕裂。
在小司靈巧的手勁下,白玉男根一抽一插迅速的作著活塞運動。而被折磨著的歐陽透一直慘叫著,聲音中似乎沒有任何的快感。
過了一陣,白玉男根從菊穴中抽出許多,只剩下小小的頭部在裡面。感覺到身體內的異物正要離開,打算鬆一口氣的歐陽透放鬆了不少。突然,像被狠狠插了一刀般又插了進來,而且這次比前次更深入的刺激他的體內。
“啊!!嗯……”一陣麻痺的快感讓本來只有痛楚的他禁不住又再次有了射精的衝動。
然後,某一個地方被不斷的撞擊,讓他被束縛著的肉棒又在鼓脹。那種爆炸般的痛楚讓他難再強忍:“放……啊!!啊啊……放開……啊!嗯……呼……啊!求……放……啊!!啊……”
“你肯說了嗎?”
聲音在耳邊響起,一直被壓在身下的肉棒被更用力的抓握,插入身體的器具更加劇烈的抽插,讓他實在不能再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啊!啊啊……是……啊嗯……方……啊啊!方……啊!”
“方曉天?你們去醉紅樓就為了這個?”
“嗯……啊啊……是……啊……”
“真是的……早點說出來不就好了嗎?”
巨大的身軀像砧板上的魚般被翻了過去,插在身體裡的東西緩緩撤走了。
突然,束縛住慾望的繩子被拉開了。
“啊啊啊啊……”在慘烈的哀叫聲中,傷痕累累的肉柱終於噴出了慾望的濁液。
辣辣的疼痛纏繞著有點虛弱的肉棒,管小司心疼的撫慰著,關切的問他:“還好嗎?對不起……我應該問清楚的……都是我愛嫉妒、小心眼……”
不願看到 不愿的難過,也不顧自己的疼痛,歐陽透撐起身體摟住他,溫柔的笑道:“沒事沒事,反正我皮粗肉厚,不礙事的。”
“真的?”
看見管小司眼中閃爍著的光芒,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好危險。但此時此地,卻又容不得他說個“不”字。
可憐的歐陽透,在點頭之後,看來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要接受這種甜蜜的“懲罰”了……
幾天後,宴客樓的包廂內,三名那日意氣風發的男子滿臉沮喪的坐在一起。
“歐陽兄,你好象很慘的樣子耶……”
自命風流倜儻的方曉天頂著一雙國寶熊貓眼盯著歐陽透從頭包到腳指頭的衣服,看來下面一定有不少傑作。
“我快死了……”歐陽透怨恨的瞪了他一眼,平生第一次懂得什麼叫誤交損友,“都怪你……”
“你以為我很好嗎?想不到若風平日看上去單純,其實那麼狠……嗚……”
兩個自怨自艾的可憐人看過去旁邊那位好像更淒慘的男人,見他本來酷得嚇人的外表已經疲倦的再也裝不出冷酷,便知道他也沒好果子吃。
欸,自作孽,不可活啊……
“方曉天……”
聽到羅煞低沉的聲音,算得上罪魁禍首的方曉天嚇了一跳,該不是要他自殺謝罪吧?
“幹嗎……”
“那種膏藥,再給我二十盒。”
“啊?!”
完
[[i] 本帖最後由 gino945 於 2008-7-5 03:44 PM 編輯 [/i]]
KSF 2008-7-5 18:59
什麼藥膏(眨眼睛);P ;P
舞夢 2008-11-9 14:13
好看呦~
身為主子,最後竟然...
真的是"妻管嚴"ㄚ!! ^b^
小芳子 2009-2-18 16:36
Thank you for you sharing...
support you post more...:lol :lol :lol
gail61019 2010-2-25 19:00
哇壓壓壓~真好看:))))
有沒有別篇壓XD
想看看羅煞的~
不知道搜尋的到嗎0.0
謝謝分享噢:)))
噗啾 2011-1-23 15:43
很精采的故事,喜歡
歐陽堂堂一個大男人,卻是妻管嚴 (傻眼)
有了小司這個鬼靈精,真該位歐陽禱告了 (搖頭)
謝謝大大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