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圓圓 2008-10-20 19:31
四月一日--古靈
唉∼∼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
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麼冷、這麼酷、這麼帥、這麼有吸引力的雄性動物咧?
害她只看他一眼,整個人就被他深邃的眼神電得茫酥酥,不知今夕是何夕,
甚至想也沒想的就來到他的面前問:「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哇哩咧∼∼她她她……怎麼會這麼厚臉皮啊?他一定會討厭她了啦……
「好!」冷冷淡淡、沒有表情的聲音。
咦咦咦?他他他……在說蝦米碗糕?他竟然說「好」???
嗯∼∼可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結合」,會不會有「後遺症」啊?
果然,某年某月的某一日,
她不但在他的相簿裡發現他有一個非常親密的「閨中密友」,
還分別接到他「三個未婚妻」的「長途熱線」!
嗚嗚嗚∼∼原來他也跟別的男人一樣,不但是個花心大蘿蔔,還是個「同志」,
她那A這呢啊衰?不過──沒關係!
人家不是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她又何必單戀他這根小草呢?
所以,她決定要快刀斬亂麻,在4月1日那天主動跟他切切切,切八段!
只是後來她發現……一切都是「誤會」惹的禍啦!
呃∼∼既然她跟他談判的那一天是4月1日,
那她可不可以硬拗說因為那天是「那個」節,所以她是故意整他的啊……
戴圓圓 2008-10-20 19:31
分手
朦朧的雨,
帶走你的身影,
也帶走我冷漠的心,
雨啊雨!
為何你始終下不停?
讓我看不見陽光的心情!
又下雨了!
梅雨季還未到,雨卻下個不停,女孩靠在咖啡廳的玻璃窗邊,呆望著無數銀絲編織而成的簾霧綿綿灑灑地瀰漫在鬱悶的街道上,一向明朗的臉蛋,就如天空中的烏雲一般陰暗,亮眼的五官刻畫著嘲諷的痕跡,烏黑的大眼睛更是塗滿了愁苦懊惱的色彩。
良久後,她歎了一口氣,隨即毅然地起身到櫃檯邊撥了一通電話。
「我有件事想當面跟你說,你現在能不能過來一下?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好,那我等你,我在餐廳隔壁的咖啡廳裡。」
而後,她回到座位上繼續呆望著一直一直下個不停的雨。
不到十分鐘,咖啡廳的自動門打開,一個又高又瘦的年輕男人緩步踏了進來,俊美得足以吸引所有女人視線的臉龐上那冷幽淡漠的表情猶如一張面具,深郁似海的雙眸略一環掃,他便轉身來到女孩對面的位置上落坐。
女孩仍然望著街道,一臉花癡樣的女服務生趕緊抓了份菜單來報到,男人習慣性地點了一杯黑咖啡,女孩這才轉過臉來不贊成地瞟他一眼。
「你還是少喝一點咖啡比較好吧!」
男人改點了可可亞,傻笑的女服務生離去了,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一片怪異的靜默,於是,女孩又轉回去盯著逐漸轉淡的雨幕,男人則無語的盯著冰開水。
片刻後,男人的可可亞送來了,他端起來輕啜了一口又放回去,女孩突然出聲了。
「我們分手吧!」她仍然望著玻璃窗外。
男人猛然抬眼注視著她,好半晌後,男人才慢吞吞地說:「你說過會一直照顧我的。」雖是帶著抗議的語氣,但他臉上卻依舊是一片雲淡風輕,彷彿週遭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令人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你已經有一位好朋友在照顧你了,不是嗎?他已經照顧你十幾年了,何況還有那幾位……」女孩頓了頓。「不!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你身上了。我想,你早該瞭解我的個性了吧?當我下定決心想要某件事物時,我會不顧一切的去爭取,但是,應該放棄時,我也不會留戀猶豫。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樣灑脫,該結束的時候就讓它結束吧!」
男人深深地凝視她半晌。
「我明白了!」
他明白就好。
於是,兩人不再說話,各自把飲料喝完後,女孩先背起早已整理好的旅行袋起身走向櫃檯,當她付完帳轉過身時,男人早已不見了。
嘲諷的笑容再度回到她臉上,她聳聳肩走出咖啡廳,直接邁入綿綿細雨中,仰頭承接那苦澀的雨水,讓它盡情蹂躪她臉上的痛苦痕跡。
就這樣結束了!
半年多的同居愛人生活就這樣結束了!
或許她的確是有夠灑脫的,但這並不表示她就不會痛苦,事實上,她痛苦得簡直想死掉算了,但是……
她只能這麼做了。
戴圓圓 2008-10-20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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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開端
你說你會照顧我,
為何現在,
你的懷抱卻擁著別人,
難道你已忘記,
承諾過我的永恆誓言。
華璋是個行動力超強的女孩子。
意思就是說,她這個過分積極的女孩子,只要心裡想要,無論目標是任何事或人,她都會不顧後果、不計任何代價、不擇手段的去爭取,甚至從來不先去思考一下這件事到底是對的,或者是錯的。
唯一考慮到的只是——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其實,這並非是她的天性,會導致這種後天個性,是因為她七歲那年暑假的某日早晨,一向愛賴床的她懶得爬起來先對爸爸說一聲「生日快樂」。反正等晚上爸爸下班回來後再說就可以了嘛!她是這麼想的。
結果,她那句「生日快樂」始終沒機會面對面的告訴爸爸,因為她實在沒有辦法對爸爸那蓋著白布的遺體說出那簡單的四個字。
而且,此刻該說的好像應該要改為「早登極樂」才對吧!
未久,生性沒原則的媽媽就再嫁給一個有錢卻沒品的奇怪歐吉桑。老實說,那個老是斜眼偷看她的奇怪歐吉桑,她一見就討厭,再見就更生氣,但是,她知道纖弱的媽媽一個人扛不起生活的重擔,為了媽媽那承受不起一丁點苦難的雙肩,她也只有讓步了。
可她沒想到,那個奇怪的歐吉桑還真是超級變態的,他不但很喜歡凌虐媽媽,而且毫不隱瞞對她這個幼齒的興趣。最後,華璋終於忍不住了,她偷偷跑去問那個「很聰明」的導師她該怎麼辦?很湊巧的,那個導師也碰過類似的問題,於是就把最好的策略傳授給她,充分表現出專業教師授業解惑的功力。
沒有多久,華璋便一手扯住媽媽,一手抓著醫院驗傷單,大著膽子跑去威脅、恐嚇……什麼都好啦!反正就是去警告那個奇怪的歐吉桑,她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果不其然,越有錢的人越愛面子,那個奇怪的歐吉桑為了不讓變態本性曝光,不但主動簽下離婚協議書,而且還給了一大筆贍養費。
她終於瞭解積極行動的重要性了,所以,她下定決心不再讓自己因為遲疑或讓步而有後悔的機會!
因此,後來當她覺得自己並不喜歡那個不曉得又是從哪裡冒出來追求她媽媽的怪男人時,便表情十足地裝出一副委屈驚恐的模樣,抖顫著聲音「偷偷」地告訴媽媽——那個人對她非禮!
她猜想,自己的演技也許已經達到足夠贏得奧斯卡金像獎的程度了吧!因為那個男人立刻被媽媽踢出局了。
那一年,她才九歲。
還有,她小學六年級時的導師既古板又無情,始終堅持體罰就是愛的教育,也就是「愛史你算了」!閒來無事K你一支粉筆,甚至一本書,心情鬱悶時,就甩你兩巴掌,好膽的頂他兩句,下場不是罰半蹲一個鐘頭,就是跑操場十圈,不見他心軟、不見他愧疚,只見他一次又一次地樂此不疲。
校長包庇他,因為他是小小舅子,學生也不敢上告教育局,說愛的教育快要愛出人命來了,因為那時候還不像現在這麼「先進」。
而後,有一回她正專心的背著課文,卻莫名其妙地被板擦丟得滿頭白粉時,她立刻決定,該是讓那個混蛋老師吃點苦頭的時候了!她夥同幾位男女同學,辛辛苦苦的跟蹤埋伏了一個多月之後,他們終於拍到一張老師正在打手槍的精采照片,而且很慷慨地貼在川堂裡的公佈欄上,與全校師生共同欣賞評鑒娛樂兼打分數。
結果成績當然是……負分!
那一年,她才十二歲。
之後,是好友的男朋友被別人搶走時,她毫不猶豫的立刻犧牲色相,讓他嘗過所有的甜頭,還差一點點就把生平的第一次也給免費贈送出去了,好不容易才把那個男孩子搶了過來。
隨後便甩了他!
那一年,她十四歲。
她曾經喜歡過一位很帥氣的學長,也和他交往了一陣子,可是,當她知道他突然要求與她分手的原因竟是因為她太過堅強獨立了,所以,他禁不住另一位比她柔弱纖細的女孩的誘惑,一起上床去嘿咻嘿咻了。
事後,他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辜負那個女孩犧牲奉獻的精神,也受不了那個女孩的哀怨眼光,所以,只好忍痛與她分手了。
「其實,我真心喜歡的還是你。」他居然還敢這麼說。
「狗屁!」她毫不猶豫地賞了他的胯下一腳,然後瀟灑地揮揮手說拜拜!
那一年,她十六歲。
總覺得媽媽再婚的家裡己經夠多醬油瓶、醋瓶、水瓶、花瓶、香水瓶等等,實在不需要多餘的拖油瓶來參一卡,所以,她瞞著媽媽考上台北的大學,而後偷偷跑到台北來安排好一切之後,才打電話告訴媽媽——
以後要留在台北唸書、工作,不回南部了!
那一年,她剛滿十八歲。
所以,不久前,當她發現自己每次見到那個俊美得不可思議,卻冷漠得像雕像的男人,自己的心就彷彿春雪遇到暖陽般融化了時,她就告訴自己——
這個男人我要了!
這一年,她未滿十九歲,剛上北部半年,假日和晚上在位於忠孝東路商業精華地段一家高級西餐廳裡打工賺取生活費,也就是說,她已經觀察那個男人半年了。
那個男人是餐廳裡的老顧客,有時候中午來,有時候晚上來,有時候一天來兩次。除了偶爾——平均兩個月三次左右——會連續兩三天沒出現之外,差不多每天都會至少來上一次,而且,每次都坐在角落裡最隱密的老位子上,那恰好是華璋負責的桌位。
他身上穿的是高級亞曼尼三件式西服,腳上套的是好幾萬塊一雙的義大利皮鞋,吃的卻永遠是A餐,而且從來不簽卡。
他總是隨手拎著一台筆記型電腦,有時候吃完就走人,有時候餐後黑咖啡續了十幾杯,甚至盯著螢幕敲著鍵盤直到一般公司快下班的時刻。雖然剛開始時大家都覺得很奇怪,不過,久了之後也就習慣了。
但也因為如此,大家都忍不住猜測起他的身份,以他身上的衣著、品味來看,他應該是附近某家公司的高級職員;可若是依他的形象、氣質而言,他還比較像是藝術家之類的;但他卻老是盯著電腦敲打鍵盤,又很像是專門搞期貨股票的,總而言之,他什麼都像,又什麼都不像。
不過,這些都不是很重要,其實,他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那一見便教人讚歎不已的五官外貌。他長得真的非常俊逸,只可惜清瘦的身材看起來相當單薄的樣子,甚至帶點飄逸的味道,感覺上似乎是那種三不五時就生個病打發時間的類型。
然而,最吸引華璋的地方卻不是他出色的外表,更不是因為他酷得教人歎息,事實上,華璋根本不覺得他很酷,倒不如說他很淡漠,彷彿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可以引起他的興趣,就算地球爆炸了也與他無關。又或者是他太有自信了,自信得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付出更多的注意力。
人家說,眼睛是靈魂之窗,那麼,這個男人似乎根本沒有靈魂,因為從他的雙眸望進去,他那深邃的瞳孔內彷彿海一般深沉,深沉得教人幾乎滅頂,卻依然搜尋不著半點波浪。
在他那張俊美的臉蛋上,完全見不著任何喜怒哀樂七情六慾的痕跡,但是,在他表面上的淡漠中,華璋卻又似乎可以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脆弱與無助。
有一次,當她和他一對上眼的那一瞬間,幾乎是半秒都不到的剎那間,她似乎瞥見了他烏黑瞳孔中一閃而逝的不知所措。
所以,剛開始時,她也只不過是很單純的好奇心作祟罷了。
到底是她看錯了呢?還是那個男人真是用深沉冷漠來隱藏他的脆弱、他的無助?
可是,觀察了許久之後,她還是不能確定到底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對方的眼睛有問題,不但如此,她還把自己的一顆心也給看進去了,大概是當她用心去尋找他那不可捉摸的神秘時,卻不小心迷失在他那深黝不見底的瞳眸內了吧!
唉!真是賠本生意!
但是,華璋從不作虧本生意,所以,她一定得把迷路的心找回來才行,因此,她在發現自己的心已丟失在那個男人的身上的同時,就決定了非要得到這個男人的心來補償不可,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不過,大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就困難重重了。半年來,兩人之間唯一的交集只是用餐這件事而已,他來用餐,她請問他用什麼餐,到後來連問都不必問了,反正他只點A餐,所以,她就只是把A餐端到他面前而已。
她總不能在放下A餐後,突然發花癡似的對他說:「嗨!老兄,我想泡你,你讓我泡吧!」
他大概不會生氣,也不會不屑,更不會尷尬,或許連摳一下耳朵也不會,他只會當作沒聽到而已。
所以……唔……好像真的不太容易耶!
雖然開始放寒假了,但是,華璋並沒有打算回南部過年,一來,餐廳只在除夕、過年那五天放假,二來,繼父雖然是個忠厚老實的好人,可每次見了她,卻總是一副很彆扭不自在的神情,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和她相處,而他那兩個女兒則似乎相當厭惡她的樣子。既然如此,她就乾脆不回去,讓他們自在地過一個快樂的年,她也可以代人上日班多賺點錢。
反正她早已脫離期待過年吃年夜飯、守歲領紅包的幼稚年齡了。
過兩點便是下午茶時候了,那個人從不在這種時候來報到,但是,今天很特別,他居然將近三點時才出現,而且臉色很奇怪。
「奇怪,亞曼尼今天好像是喝過酒才來的耶!」餐廳另一位服務生黃玲喃喃道。
亞曼尼是餐廳裡的服務生為那個男人取的代號,因為來這個餐廳用餐的只有他穿亞曼尼。
仔細一看,的確很像耶!男人雙頰上那兩抹淡淡的酡紅,讓人有種他似乎已微醺的感覺。可是老實說,他實在不太像會喝酒的人,就算他會喝,大白天的就喝到臉都紅了,說他不是酒鬼,大概沒有幾個人會信,或者他是失戀而藉酒澆愁?
華璋帶著狐疑的心情送去冰開水和濕巾,當他習慣性地抬頭對她說聲「謝謝!」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華璋立刻明白他並不是喝醉了,而是發燒了。
她不覺脫口道:「今天的海鮮粥很新鮮喔!你要不要換換口味?」
雖然是西餐廳,但廚房還是會供應一些簡單的粥品、炒飯之類的中式料理,以應付那些不喜歡吃西餐的客人。
已經垂下頭去盯著電腦的他,好一會兒後才慢吞吞地抬起頭來凝視著華璋的雙眼,看不出來他是不高興,還是奇怪,或是不耐煩,片刻後,他才微微點了一下腦袋,臉上依然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
「好。」
向廚房遞出菜單後,華璋立刻溜出去到附近藥房裡請藥師配了一副感冒藥。之後,當她把海鮮粥送去給他時,也順便將藥袋和一杯溫開水放在一旁。
「那個……呃!或許是我雞婆了點,可是小感冒如果不治療的話,還是有可能會變成肺炎死人的,所以,喝完粥後,請你吃一包藥……呃!你應該有發燒吧?那樣就要多吃一包紅包,如果退燒了,就不必再吃紅包了。」她按照藥師的吩咐低聲交代道。「還有,六個鐘頭吃一包,而且一定要飯後吃,感冒藥大都會傷胃的。」
又是好半天後,男人才慢條斯理地將視線從電腦螢幕挪到藥袋上停了一下,繼而往上移到華璋的臉上,盯住她的雙眼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後,他才又點了點頭,仍然是面無表情地。
「好。」
華璋順手拿走冰開水,這時,又有兩批客人進來,她忙了一陣子後,才有空去注意到男人已經喝完粥,正在吃藥包,她立刻過去收拾碗盤。
「你現在不適宜喝咖啡,可可亞好嗎?」
男人還是緩慢地抬眼睇視她半晌後,才回答道:「好。」
又是好!
這大半年來,從他嘴裡聽到的話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個字吧?大概不外乎「謝謝」、「A餐」、「黑咖啡」、「請續杯」、「買單」,還有剛剛的「好」,真是惜言如金的人,難怪他穿得起亞曼尼和義大利皮鞋,原來都是用這一招賺來的!
不過,這一招恐怕不太適合她,以她這種急性子來講,若是有話不說出來,不但會得內傷,搞不好還會先憋瘋自己呢!
算了,這個世界上除了有錢人以外,還是要有小服務生的存在比較平衡,要不然,大家光是坐在那兒比較誰有錢,誰來為他們服務啊?
送上可可亞之後半個鐘頭,華璋突然發現那個男人居然靠在牆上睡著了。也許是感冒藥的副作用吧!華璋暗忖,同時悄悄過去替他蓋上大衣,甚至把自己的外套也貢獻出來蓋在他的腿上。
他睡得很熟,直到晚餐客人走了八成之後,華璋才注意到他醒了,而且望著腿上的外套直發愣,她忙過去拿回外套。
「這是我的。」她說:「我讓廚房替你熬了兩碗魚粥,一碗你先吃了再回去吃藥,免得又在這兒睡著了;另外一碗等下一回你要吃藥前再吃,這樣可以嗎?」
華璋真的很希望他能多少表現出一點情緒來,但是沒有,他始終是用那種事不關己的淡漠神情凝視著華璋的雙眸。
「好。」
我咧!居然連多說一個字都不肯,這個男人未免太小氣了點兒吧?就不能當給小費一樣多施捨她兩個字嗎?
「藥錢也不必給我,又沒有多少錢。」
「好。」
哇嚷!還真的「好」耶!
華璋真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但她還是繼續說:「雖然這不關我的事,可我還是要建議你,如果你有在上班的話,明天最好請一天假在家裡休息。」
「好。」
「當然,如果你能去看一下醫生更妥當。」
「好。」
華璋突然覺得情況有些詭異,他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什麼呀?為什麼她說什麼他都說好呢?不會是他的腦筋有問題吧?
呃……來試試看好了。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做你的女朋友,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好好照顧你了。」她半開玩笑地說。
「好。」
嘎?!
華璋立刻傻住了。不是吧?這麼好看出色的人真是個阿達?
「你……」華璋狐疑地盯著他直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這回若是又回她一個「好」字,她就能確定他真的是個阿達了。
男人不再說好了,他點點頭。
很好,原來他不是阿達!可是……「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女朋友?」華璋不敢相信地再問一次。
男人又點頭。
華璋呆了呆,隨即脫口道:「喂、喂、喂!你也差不多一點好不好?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答應讓我做你的女朋友?你在想什麼呀?看起來,你好像還有幾個錢的樣子,難道你不怕被騙嗎?」她實在忍不住要提醒一下這位無知的少年郎,現在的撈女非常多,他最好小心一點。
男人深深的凝視著她。「華璋。」
「呃……咦?你怎麼知道我叫華璋?」華璋錯愕地問。
「你的同事都這樣叫你。」
哈利路亞!半年多了,她總算從他嘴裡聽到「一整句」話了耶!不過,他講話的速度還真是超慢的,聲音又輕柔,感覺上,他就像是個很討厭開口說話的人。
「不會吧!你早就注意到我了?」華璋更訝異了。「多久了?」
男人點點頭。「從你來上班的第一天開始。」
哇塞!他也注意她半年多了耶!
華璋的心裡立刻偷偷地高興了那麼一下下,「為什麼?」她真有那麼「水」那麼靚嗎?不會是他也喜歡上她了吧?
「只有你從來不迴避我的視線。」
是喔!如果能預先知道多瞄他的魔眼幾次就會愛上他的話,她早就迴避到北極去看企鵝了,因為那樣比較安全!
「不是吧?敢看你的眼睛就夠資格做你的女朋友?」那他的女朋友應該可以用程式來計數了吧?
「只有你敢,」男人慢條斯理地說。「而且,剛剛你也說過要照顧我的。」
照顧他?華璋不可思議地瞪著面前這位看起來至少有二十六、七歲的大男人,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這麼幼稚的話來,甚至還用那種有點耍賴撒嬌的語氣呢!
「你幾歲了?」她忍不住問道。
「二十七。」
真的是二十七歲,而不是七歲或十七歲!華璋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如果不是早就決定要得到這個男人,而她又從來不推翻自己的決定的話,她早就一腳把他踢出餐廳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她捺著性子著問。
「卓爾帆。」
好吧!至少名字還不錯。
華璋又瞪了他半晌,再問:「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卓爾帆點點頭。
華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她是已下定決心一定要釣上他沒錯,可是,怎麼跟她想像中的程序完全不一樣呢?她還以為會追他追得半死的說,結果,才第一次交談他就自動上鉤了,讓人一點征服的成就感都沒有!
算了,就當是不小心撿到的好了!
「好吧!那我先端粥給你吃,我快下班了,到時候我送你回去……呃……你自己開車嗎?」
卓爾帆點頭。
華璋立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還是相當燙,他好像不太容易退燒的樣子。
「你還在發燒,能開車嗎?」
卓爾帆還是點頭。
華璋皺起眉,旋即又舒展開來。「反正有我陪著你,雖然我不會開車,但至少可以在你不對勁時提醒你停車休息一會兒吧!」
之後,當卓爾帆用完粥,而華璋和黃玲也準備下班回去時,華璋突然想到卓爾帆的話。
「喂!黃玲,你覺不覺得那個亞曼尼的眼睛漂亮得像一潭深黝不見底的幽幻水潭?」
「是很漂亮,至於像什麼嘛……」黃玲聳聳肩。「老實說,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所以……」
「咦?」華璋訝然的停下換了一半衣服的動作。「為什麼?」
「為什麼啊?」黃玲也跟著停了下來沉思。「這個……該怎麼說呢……你知道有些人的眼神就是特別尖銳有力,彷彿能穿透人心似的。而他卻不僅是如此而已,他的雙眼簡直就像……像一潭深水、一片汪洋,根本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在深海中,除了海水,你還能看到什麼呢?甚至於……」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甚至於,似乎只要多看他兩眼,就會被他眸底的深水給淹沒了、吞噬了,最後連靈魂也會被消化了一樣,那種感覺真的是很恐怖呢!」她停了一下,斜睨著華璋。
「你沒注意到嗎?那麼出色的男人,明明大家都有機會接近他,可是她們卻都只敢遠遠的欣賞他,沒有人敢狷想他。老實說,除了你有膽子和他面對面說話之外,根本沒人敢直接盯著他吭聲,所以,大家都很佩服你呢!」
我咧!真有這種事啊?
可是,真奇怪,她怎麼不覺得呢?華璋暗暗詫異不已。沒錯,他那雙眼的確是深邃幽冷得相當異常,卻也沒什麼可怕的呀!相反的,那還是他最神秘迷人的地方呢!別說她敢盯著他看,她甚至還想更深入地揪出他靈魂深處的秘密呢!
她不會是比別人遲鈍吧?
很好,穿亞曼尼服飾、開法拉利跑車的人,居然上一般高級西餐廳用A餐,而且住這種一般大廈裡的樸實小套房!
沒有富麗堂皇的裝潢,只有幽冷柔和的色彩,簡單的傢俱,電視是20寸的,沒有錄影機或DVD放映機,甚至連地毯也沒有,華璋已經搞不太清楚卓爾帆到底是什麼身家背景了。
他不會是打腫臉充胖子吧?
匆匆打量過四周後,華璋便問卓爾帆,「你一天不洗澡不會死吧?」身家不重要,那個可以慢慢賺,重要的是他的身體,要是健康搞丟了,就很難找回來了。
卓爾帆搖搖頭。
「那就好,最好是等你完全退燒之後再洗澡比較好。好了,那我弄藥給你吃,你趕快換上睡衣到床上去睡吧!」
卓爾帆邊脫下大衣外套,邊慢吞吞地說:「我沒有睡衣。」
「咦?沒有睡衣,難道你是穿T……」華璋驀地噤聲,繼而猛然轉身向後背對著他。「好吧!隨便你愛穿什麼就穿什麼睡,就算只穿空氣也可以,只要你把被子蓋好就行了。」語畢,她走向流理台,探頭探腦半天後,才發現竟然連開水也沒有,她只好先煮開水了。
把開水放上去煮後,她回過身來,發現卓爾帆已經躺上床了,四周全是散落的衣物。她不覺翻了翻白眼,而後開始撿拾,一彎身,卻又發現地上跟流理台上一樣有厚厚的一層灰塵,當她把衣服拿到浴室裡時,更愕然地發現浴室裡早已堆滿一山的髒衣物了。
「搞什麼呀!你這兒從來不清理的嗎?」
卓爾帆勉強睜開眼。「我每個星期天整理一次,可是上個星期沒空,所以……」
「OK、OK!我明白了,你睡吧!」
不一會兒,水開了,她從小冰箱裡找到一罐舒跑,和熱水混合成溫舒跑後,她才把卓爾帆叫起來,吃過藥後再讓他繼續睡。他的額頭似乎更燙了,可是,他這兒好像連溫度計也沒有。
最後,她決定去買個冰枕來讓他睡,順便買支溫度計,卻沒想到在7-11逛了半天後,她陸續發現他那邊應該有卻沒有的東西,只好統統「順便」買回來了。
然後,她捲起袖子,準備多少先整理一些,首先是那些高級服飾,當然要送去乾洗羅!可是內衣褲和普通休閒服就要自己動手了;接著,華璋再一次愕然地發現他這兒也沒有洗衣機。
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歡迎有人自投羅網來「照顧他」了!
算了!反正像她這種敢和他大眼瞪小眼的老媽子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她姑且「榮幸」的膺任下來吧!
好不容易把衣服洗好晾到後陽台上,再把流理台擦拭乾淨,同時把從餐廳帶回來的魚粥熱一熱,剛好到時候讓他起來吃藥了。她先量了一下他的體溫……哇!39度3耶!她趕緊催促他喝粥,順便把他的枕頭換成冰枕。
「明天你一定要請假!」華璋命令道。
卓爾帆只是點點頭,同時乖乖吃下兩包藥,而後再睡回去,在躺上冰枕之前,他似乎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冰枕。
「睡那個燒會退得比較快。」華璋解釋。
卓爾帆瞄她一眼,隨即躺上去,閉上眼又睡著了。
華璋把碗放進洗碗槽內,略微想了想,決定還是一口氣把它整理好,反正她明天白天不用代班,晚上也輪休,剛好可以在這兒耗上一整天。
可繼續整理下去之後,她才發現情況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糟糕!因為——
窗簾大概幾百年沒洗過了,稍微動一下,就灰塵滿天飛,順便飄出一些蒼蠅、蚊子的屍體;衣櫥裡那一整排亞曼尼高級服飾上也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塵埃,更別提放內衣、內褲的抽屜了……搞屁啊!居然還有蟑螂屎!
她實在不應該在有病人的時候整理這麼污穢的房間,可是……天哪!待在這麼可怕的環境裡,病會好才怪!
當電話鈴響時,卓爾帆吃過藥沒多久剛睡著,而華璋也終於進行到最後一項工作了——趴在地上抹地。
雖然已經是腰酸背痛得差點直不起腰來了,但是,她還是不能偷懶用拖把拖,一定要用手卯起來死命的又摳又抹。因為,本來是漂漂亮亮的大理石磁磚上,堅固牢靠地黏了一些嗯心巴拉的、黑黑灰灰的,還夾雜了一些蟑螂腳蒼蠅翅膀的……的……不知道哈米東東!
她下意識的不想吵醒卓爾帆,所以,立刻扔下抹布,並姿勢美妙地飛身過去抓起無線電話,同時看了一下時間——十點半AM。
「喂?」
話筒那端有兩秒的靜默,然後……「對不起,我打錯了!」
華璋聳聳肩放回電話,伸個懶腰後回到原位蹲下去,才沒一秒,她又跳起來飛身過去抓起電話。
「喂?」
「咦?怎麼……啊!抱歉、抱歉,我又打錯了!」
華璋放下話筒,瞪著它片刻,果然,又響了起來,這回她一抓起話筒便快速地問:「你找卓爾帆是不是?」
對方又沉默了好幾秒後,才狐疑地說:「對,他……在嗎?」
「在,他在睡覺,你等一下,我叫他起來聽。」話落,華璋忙過去搖醒卓爾帆,「喂、喂!醒一下,你的電話啦!」然後,她把話筒放在神志還迷迷糊糊的卓爾帆的耳邊。「快啦!人家還在等耶!」
卓爾帆睡眼惺忪地瞄她一眼,才語聲朦朧地咕噥道:「誰啊……哦!是你喔……不,今天不去公司了,我又發燒了……」可能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吧!所以他講話的速度比平常更慢,簡直像是老牛拖車,就快拖出滿嘴的泡沫了。「剛剛?是華璋……我的女朋友……」他突然皺起眉把話筒拿開,慢吞吞坐起來後,再把話筒放回去。
華璋忙去找了一件外套給他披上,順便摸一下他的額頭,然後把冰枕拿開,換回原來的枕頭。
「幹嘛啊你?叫那麼大聲……昨天……是啊!有什麼不對嗎?她來照顧我嘛!還有……」卓爾帆睜大眼張望了一下四周。「幫我整理房間……你為什麼一直重複我的話?不行……不為什麼,就是不行……少囉唆了,我剛吃過藥,困得要死,你不要再煩我了好不好?」
他的口氣變得有些不好,可說話速度卻依然沒有加快半分,「明天?」他突然望向華璋。「我明天能上班嗎?」
華璋愣了一下,這種事怎麼會問她呢?
「呃……如果……如果不再發燒就可以。」
卓爾帆頷首,而後回答話筒那一端的人,「她說,如果我不再發燒的話就可以……對!她是這麼說的……沒錯……好,那就這樣了。」他放回電話,然後扯下外套又躺了回去。「我好睏。」
華璋體貼的替他拉好被子。「那就繼續睡吧!待會兒我煮皮蛋瘦肉粥給你吃。」
卓爾帆眼神朦朧地凝眸著她片刻。
「你會一直照顧我嗎?」
一聽這話,華璋又有那種哭笑不得的詭異感覺了。他為什麼總是面無表情的對她這個新到任不到一天的女朋友說這種類似撒嬌,又彷彿托付終身的話呢?
戴圓圓 2008-10-20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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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孩子氣
撒嬌、耍賴,
是你對待我的方式,
像個極需要人呵疼的孩子,
而我,
是唯一能踏進你生活的人,
是唯一能寵你的人。
華璋和卓爾帆交往三個多月了,她還是沒能撥開卓爾帆眼底的迷霧,卻很瞭解他的確是個很需要人照顧的男人。所以,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約會過,因為她光忙著照顧他就忙不過來了。
在某些方面,他很像個小孩子,譬如在照顧自己這方面,他居然要人家告訴他他發燒生病了,他才會知道自己生病了。偏偏他的身體並不好,體溫很容易就升高,有時候是真的感冒了,有時候是太勞累,又有時候是純粹心理因素。
可在家務方面,他卻又是個標準的大男人。他完全不會下廚,連煮個水煮蛋都不會;他的內衣褲都是用洗衣粉泡一晚,然後踩兩腳就OK了;他一個星期使用吸塵器一次,但不會去拖地,更不管那種看不見的地方,譬如衣櫥、抽屜裡或床底下,甚至連冰箱裡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清理一下。
或許應該說他是個超級大懶人吧!他懶得照顧自己、懶得去關心自己到底需要些什麼、懶得做一切生活上的瑣事,甚至於……
「為什麼你的衣服都是亞曼尼的?」華璋詢問道。
「那是文捷幫我買的,我需要上班的衣服。」卓爾帆慢吞吞地說。
華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咧!你錢多是不是?你知道亞曼尼有多貴嗎?為什麼要人家幫你買?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買那種普通一點的就行了?」
卓爾帆沒有說話,於是,華璋立刻心裡有數了。這傢伙不是太懶了,就是對買衣服沒興趣。
「好了、好了,以後不用那個什麼文捷的……」
「他是我的好朋友。」
「是喔!欠扁的好朋友!」華璋不屑地說:「你又不是什麼大富翁,幹嘛花這種冤枉錢啊!整整齊齊的就夠了,何必那麼……等等、等等,你……」她懷疑地斜睨著他。「你那輛法拉利不會也是他幫你買的吧?」
卓爾帆點點頭。「我需要交通工具。」
華璋呆了一秒,隨即狂吼道:「哇塞!你……你這個傢伙給我差不多一點好不好?為麼每一樣東西都要人家幫你買?你看,花了那麼多冤枉錢,結果你現在只住得起這種小套房,連請個固定的清潔工人都沒錢了,你這樣拚命工作有什麼用啊?還不是賺給亞曼尼公司而已!」
卓爾帆又沒聲音了。
「真是太混了你!」華璋怒氣沖沖地說,「好了,以後你需要什麼都交給我幫你買就夠了,請你那位好朋友省點精神吧!他喜歡穿亞曼尼到處炫耀是他家的事,請他自己去享受就行了,不要再拖你下水,明白嗎?」
「再說,你必須開始學習儲蓄了,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身邊最好能多留點備用金。何況,你總是要結婚的吧?什麼老婆本啦!孩子的教育基金啦!甚至是老年頤養費等等,都是要現在就開始準備的,懂嗎?」
卓爾帆點點頭。
華璋看了他半晌,而後頹然一歎。「天哪,這種事也要我教,真是教人抓狂的怪胎哪!」
除此之外,卓爾帆的人際關係也是一流的……差!
他最基本的原則就是,除非是他「願意」交往的朋友,而且必須彼此都很熟悉了,他才會自在地與對方談笑風生……不!沒有笑,因為他的表情永遠是如此淡漠無心,也沒有什麼風,因為他講話一逕是那麼慢條斯理的。
另外,他還一概以最簡潔的回答來應付對方,所以,才會有她服務了他大半年,卻只能聽到他不超過二十個單字的回答這種情況發生。若不是那天不小心被她發現他發燒了,恐怕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其他交集也說不定,因為在人際關係這方面,他也是一個絕對被動的懶人。
不過,有時候她偶爾回想起那一天,卻有種似乎他一直在等待她採取主動的感覺,所以她一開口,他就立刻答應了,而且,一旦他們開始交往後,他甚至比她更快進入狀況,也許她早已被歸類於他「願意」交往的朋友,而那半年大概算是他們的熟悉期吧!
然而,話又說回來,他這種孤僻到底的個性實在教人不敢領教。哪有人長那麼大了,居然只有一位能和他侃侃而談的好朋友呢!
這太扯了吧?
「別告訴我你從來不參加任何交際應酬?」
「我不喜歡。」
「見鬼的不喜歡!」華璋咕噥道。「那朋友之間的交際呢?」
「我只有文捷一個朋友。」
「更是見鬼了!」華璋嘟囔著。「你呀!就是因為只有一個朋友,才會被他吃定了,告訴你,這樣是不行的,以後你呀!乖乖的給我去參加一些應酬,雖然不一定要和人家做朋友,可至少要懂得如何和人們交際吧?你要知道,人是群體的動物,如果你不能和人們有正常的交往,又如何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呢?」
也不曉得他是真的那麼聽話,還是突然發生興趣了,反正就從這一天開始,卓爾帆真的開始參與一些應酬活動,自然他們見面的機會也開始減少了。但是,華璋仍然固定每天去替他整理家務一次,順便燉一些營養的食物留在那兒讓他當消夜和早餐。
嘖嘖!像她這麼體貼的女朋友,世界上大概找不到第二個了吧?
然而,有時想想,這種情況也實在很詭異,他們的交往是莫名其妙開始的,他沒有泡過她,她也沒有倒追過他,沒有正式的約會,也沒有任何談情說愛的場面,當然更不會有什麼牽手親吻的熱情鏡頭。事實上,她根本是一開始就一面倒的在照顧他,以致她實在不太有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的自覺,說是老媽子或保母還差不多一點吧?
最重要的是,哪有人連個笑容都吝於施捨給女朋友的?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她要先喜歡上他,又是她主動先開口的呢!雖然他不太可能對她毫無感覺就願意和她交往,但她也真的是搞不太清楚他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唔……不會只是「純朋友」的感情吧?
華璋正要把海鮮濃湯端出去,一旁的黃玲瞄了一眼,不覺喃喃道:「奇怪,最近亞曼尼的口味常常改變喔!」
華璋沒有說什麼,只是竊笑著把湯端到卓爾帆前面放下。「要喝完喔!」她低語。
「好。」
只有她和卓爾帆心裡明白,並不是他的口味變了,事實上,他根本什麼也沒說,華璋就自行替他決定該吃些什麼了。
從他們開始交往以後,通常如果華璋輪休,她就會到他的小套房裡煮飯給他吃,平常時候如果沒有應酬的話,他也會到餐廳報到,這個時候,華璋就會依據當天餐廳裡什麼食物最新鮮來決定他該吃什麼,而卓爾帆也從來沒有異議過。
之後,卓爾帆會在餐廳裡待到八點半,接著就先到車子裡等,直到九點華璋下班去找他,兩人再一同回到他的小套房裡。
「哪!先去洗澡吧!」華璋把換洗衣物交給他!就直接把他推進浴室裡去。
「記得換下來的衣服要丟進洗衣籃裡,別亂扔啊!」
然後,她就開始到處整理收拾,接著動手準備消夜和翌日的早餐。
「喂、喂!要我說多少次啊!頭髮要擦乾後再吹乾啦!」他一踏出浴室,她就開始嚷嚷了。「別滴得到處濕淋淋的嘛!」
「對不起。」卓爾帆說著,忙把浴巾包到頭上去。
華璋歎息著搖搖頭,平常看他好像很成熟、很酷的樣子,其實他是挺幼稚的,好多事都要人家盯著,就像小孩子一樣。
華璋讓粥在火上熬著,自己則走過去替坐在床邊的卓爾帆吹頭髮。「會累嗎?」
他真的很清瘦,是那種衣服一脫下來,骨頭就歷歷可數的那一型,如果不是他比她高很多,否則,看起來實在比身材健美的她還沒份量呢!而且,他不但容易生病發燒,還很容易疲倦,如果沒有他那位「好朋友」罩著,想必他的工作大概也幹不久吧!
「有點。」
「那待會兒吃完粥後,就早點去睡吧!別再工作了。」華璋說。「工作固然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什麼事都可以重來,可身體要是搞壞了,就沒辦法重來了,懂嗎?」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比較像他老媽,老是講這種老母親交代笨兒子的話。
「懂。」又像個乖寶寶似的應聲了。
不過,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她那麼喜歡照顧他的原因吧!雖然他仍是一逕天塌了也與他無關的淡漠神情,也永遠無法從他那雙深邃似幽潭的瞳眸中瞧出他到底在想什麼,然而,他卻總是表現得那麼溫馴、服從,滿讓人有種另類的得意感,這麼聽話的乖寶寶男朋友應該不多見吧?
華璋滿意地笑了。「你好像有一陣子都沒發燒了吧?」
「嗯!」
「我就知道,像你過去那樣的生活,而且是生活在那種垃圾堆裡,沒病也會病了。」華璋忍不住又開始嘮叨了。「真不曉得該說你是少根筋呢!還是沒神經好,居然能把自己的住處搞成那樣,還滿不在乎的生活在裡面。人家都說,大廈裡不容易有蟑螂老鼠什麼的,可你這兒卻是蒼蠅蟑螂一大堆,你是當作養寵物嗎?你不覺得那種寵物很噁心嗎?或者你比較喜歡帶那種寵物出去散步?」
「我有整理了。」卓爾帆反駁道。
「是喔!有整理喔!」華璋嗤之以鼻地哼了哼。「窗簾從來不洗、地從來不拖,每樣東西大概都是隨便抹一抹就算了,眼睛看不見的地方就不管,我看床單和被套也是半年才換一次的吧?」
卓爾帆咳了咳。「我……很忙。」
「又不是喝醉了,茫什麼?」華璋嘲諷道,「都說了工作固然重要,身體更重要的不是嗎?生活在那種環境中,身體只會越來越差,你明不明白呀?」說著,她關掉吹風機,轉到他前面,歪著腦袋仔細打量他。
即使他依然是一臉漠然,那自然散亂的頭髮和幾絡垂落額前的劉海,仍讓他顯得有些稚氣和脆弱。
「你知道嗎?你長得實在有夠好看的耶!」華璋喃喃道。「可是,你為什麼從來不笑呢?」
卓爾帆沒說話,只是凝視著她的眼睛。
而華璋也深深地回望進他的雙瞳內。「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卓爾帆無語。
「我知道你其實不像表面上這麼冷漠,」華璋咕噥著,「但是,你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情緒呢?你又是如何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如此一絲不漏的呢?你知不知道跟這樣似乎完全沒有喜怒哀樂情緒的你說話,實在有點滑稽耶!」
卓爾帆依舊保持緘默。
華璋低喟。「好吧!那請問你究竟會不會生氣呢?」
「會。」卓爾帆終於出聲了。
「會?」華璋倏地驚訝地瞠大雙眸。「你會生氣?什麼時候?」
「在公司裡。」卓爾帆似乎很謹慎地斟酌著字眼,其實,他只是習慣說話慢吞吞的而已。「當我生氣的時候,文捷就會叫我去喝杯咖啡或吃飯,直到不生氣後再回公司。」
「可是……」華璋有點疑惑。「你會流露出你的怒氣嗎?」
「不會。」
「我想也是。」華璋點點頭。「那請問一下,文捷是如何知道你在生氣呢?你會罵人嗎?或者你會明白的告訴他你在生氣了?」
「我不會罵人,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在生氣,我只是指出他們的錯誤,告訴他們這種錯誤實在是只有大白癡才會犯下的錯誤,而且,只有沒腦筋的笨蛋才會直到問題爆發出來了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還有愚蠢到極點的人才會一再犯下相同的錯誤,出了問題只會問別人該怎麼辦更是超級沒用的廢物,總而言之,他們最好是回家買好棺材等死算了。」
卓爾帆頓了頓。「我不會罵人,真的,我只是告訴他們事實而已,但是很奇怪,他們就是會知道我在生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真的是很奇怪!」
我哩咧!這還不算罵人嗎?
華璋張口結舌地瞪著他,原來他不是只會用最簡潔的語句來應對,有必要的時候,他還是會「侃侃而談」的,而且……哇塞!真的沒有想到,這個乖寶寶在罵人的時候居然這麼毒、這麼狠,簡直是太厲害了!
那他怎麼還沒有被炒魷魚啊?
「我也很奇怪呢!」華璋喃喃道:「你怎麼還沒有被趕回家吃自己呢?」
卓爾帆又沉默了。
華璋聳聳肩,隨即轉身去關掉熬粥的火,順便舀兩碗出來放涼,然後回到他身邊坐下。
「你還沒有告訴過我你有什麼親人?」
「都沒有了。」卓爾帆淡淡地道。
「哦!對不起,」華璋歉然道。「我只有一個媽媽,不過,她又結婚了,我在那個新家裡有點格格不入,所以才刻意跑到台北來念大學。」
卓爾帆突然垂下雙眸。「你……不在意你媽媽再婚?」
「不會啊!」華璋住後躺下。「我很明白,媽媽雖然很愛爸爸,但是,她的個性太懦弱了,隨時都需要有個男人來呵護她,所以,她再婚也是很正常的嘛!」她側身過去望著同樣躺下來的卓爾帆。「我的個性就不同了,感覺好像從我爸爸去世的那天起,我就開始盡力在照顧我媽媽。我很堅強獨立,不需要人家來照顧、呵護我,所以,我只會為真愛而結婚,絕對不會因為需要而結婚。」
卓爾帆深深地凝視進華璋的雙瞳。「你的意思是說,你永遠不會背叛你所愛的人嗎?」
華璋雙眸眨也不眨地回視他。「廢話!這種事還用得著問嗎?如果我不希望戀人背叛我,我當然不可能背叛他羅!」除非戀人先背叛她!可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她並沒有講出來。
兩人互相凝視許久後,卓爾帆突然說:「我餓了。」
華璋立刻跳起來。「OK!什錦粥應該涼一點了,我們來吃吧!剩下的明天早上你放進微波爐裡微波一下就可以當作早餐了,別又給我偷懶不吃喔!」
為了便於打工,華璋是和同校同系的三位學姊租住在校外的學生宿舍裡,周玉佳倒是滿好相處的,然而,宮雪琴和柳芙就相當令人不敢領教了,尤其是睡在她下鋪的柳芙,交了男朋友帶回宿舍來炫耀也就罷了,居然還讓他留下來過夜。
別說她半夜都不敢下床上廁所了,每回燈一暗,就會從下鋪斷斷續續地傳來一些奇奇怪怪的嗯嗯唉唉聲,過不久後,整個上下鋪也會逐漸從輕微的地震,發展到劇烈的天崩地裂。
不要說睡覺了,她還得緊抓住床鋪,免得不小心被搖下床去呢!最可怕的是,這種情形通常一個晚上不只一次,也就是說,她那一晚都甭想睡了!
接著,宮雪琴也有樣學樣的把男朋友帶回來過夜,倒楣的是,宮雪琴睡在對面的上鋪,也就是在華璋的對面,於是,華璋等於是被兩面夾殺了!要是她們都是輪流來還好,可這一天,她們彷彿很有默契似的,居然在同一時刻裡把男人帶回來了。
才剛回去的華璋和周玉佳,不約而同一聲不吭地摸了背包又出去了。周玉佳說要到同學那兒去擠一晚,可憐的華璋卻在三、四個地方都碰了一鼻子灰,不是她不受歡迎,而是那麼湊巧的,要找的人恰好都不在。
最後,快要累垮了的她似乎只剩下一個地方可以去了。
按了半天門鈴都沒有人來開,卓爾帆大概是又去應酬去了吧!華璋只好用卓爾帆給她的備用鑰匙開門進入,稍微整理一下後,她便摸上床睡了。
因為昨晚柳芙和男朋友玩了一整夜,害她根本沒闔過眼,而今天一整天就有六堂課,她也沒有補眠的機會,再加上這天晚上餐廳的生意特別好,她甚至連坐一下的時間都沒有,所以,累斃了的她幾乎是剛一躺下,就失去意識了。她不知道卓爾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回來。
一夜無夢到天明,華璋才從完全的無意識中醒轉過來,可還沒有睜開眼,華璋就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了,軟綿綿的床是很正常,問題是……她抱著什麼東東來著?
猶豫片刻後,她終於小心翼翼地瞇開一條縫……真不幸,果真如她所猜想的,她就像只賴皮猴似的攀在卓爾帆的身上了!而卓爾帆一向是習慣除了內褲之外,什麼也不穿的睡覺,所以,她等於是攀住了一個裸男,真是有夠……刺激!
華璋苦笑了一下,然後吞了口口水後,她才戰戰兢兢地收回猴手猴腳,跟著再拉開卓爾帆摟著她的手臂,接著謹慎地滑下床,這才鬆了口氣看了一下手錶,旋即驚恐地跳了起來。
「耶?七點半?七點半了?!」她不敢置信地拉開嗓門尖叫。「完蛋了,我又要遲到了!」
她尖叫著抓起背包就拉開門往外衝,被她的尖叫聲驚醒的卓爾帆慢吞吞地坐起來望著門……「砰!」一聲,門又打開了,華璋傻笑著衝進來穿上鞋子後,反身又衝了出去,然後又是——「砰!」一聲,接著,卓爾帆懶洋洋地又躺了回去……
這是華璋第一次跑到卓爾帆這兒來借住的情形,之後,每當學姊又帶男朋友回去時,她便會自動避到卓爾帆這兒來。奇怪的是,卓爾帆雖然都會摟著她睡,卻從來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甚至連親吻也沒有。
若說他是性無能嘛!偏偏就算她再怎麼不想去注意,卻還是會不小心地去注意到他每天清晨都會很正常的一柱擎天一下,所以,說他對她沒興趣還比較有可能吧!然而,到了學期末的最後一天,這個比較有可能的可能也被推翻了。
那一天上午,結業式一結束後,她就直接跑到卓爾帆那兒去了,因為當天也是她的輪休日,所以,她打算好好的煮一餐慶祝一下她順利完成一年級的學業,而且,頗有望能拿到獎學金。另外,她也和餐廳老闆說好了,暑期時可以兼任白天班,這樣說不定二年級時就不需要媽媽再匯錢來資助她了。
可她怎麼也沒有料到,煮了滿桌菜尚且不夠,她自己居然還被他當作主菜吃掉了!
那A按呢?不過是多了一道醉雞而已啊!怎麼……呃……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覺得那道醉雞很好吃,所以才想自己試著作作看啊!雖然酒味似乎濃了一點——這個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失手,才會不小心倒進太多酒的嘛!但她敢保證,味道還是很棒的,只不過,她沒想到卓爾帆這麼不能沾酒,居然只是多吃了幾塊醉雞,就微醺了。(請別懷疑,阿靈的媽媽就是如此)「華璋……」
「嗯?」
正忙著讚賞自己手藝的華璋漫不經心地應著,沒注意到一向眼神深沉難測的卓爾帆正以朦朧詭異的目光鎖住她。
「我想睡了。」
「那就去睡啊!」
「可是我想……」
「想什麼?」
「想你陪我睡!」
剛入口的雞塊又掉了出來,還拖著一條銀絲滾到地上去。華璋錯愕地轉眼看著卓爾帆,這才發現他的雙頰有點紅、眼睛也有點紅,甚至連一向漠然的神情也柔和了許多。
「啊咧——這樣就醉了?」華璋啼笑皆非地喃喃道。「未免太誇張了點兒吧?」
「我沒有醉,只是有點頭暈,」卓爾帆很嚴肅地否認。「我只要一喝醉,就會很想睡覺,可是現在我不想睡,只想要你陪我睡!」
「沒醉才怪!」華璋嗤之以鼻。「你的臉都紅了,那要是不算醉的話,我的頭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我不要踢你的頭,」卓爾帆低喃。「我要睡你的身體。」
華璋突然覺得週身有點燥熱,她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少來,你連吻都沒吻過我,居然就想跳級上最高學院?No!鑒定不合格,跳級不准許!」
不允許他跳級?
那就一步一步來羅!
先乖乖上十分鐘的初級班,再來是十分鐘的中級班,最後才登上高級班寶座,這樣就不算跳級了吧?
於是,華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那個連三跳的傢伙給吃掉了。
不過,憑良心說,也不完全算是莫名其妙啦!因為,華璋心裡明白得很,如果她有心反抗,卓爾帆還是碰不了她的,但是……也許是因為卓爾帆的動作實在很笨拙,笨拙得讓人覺得他好像也是第一次的樣子,就在這麼猜測的同時,她也情不自禁地撤下了防衛線,心甘情願地用自己的第一次來交換他的第一次了。
事後,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根本都還沒搞清楚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她居然就把自己扎上蝴蝶結奉送出去了!難不成人家說的愛人「吃虧」、被愛「佔便宜」就是這個意思?
然而,從此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總算是出現一點正常的發展了。
所謂正常的發展,是說她不再只是他的老媽子,同時也是他的「親親」女友了。不過,雖然他們幾乎每次見面都會有親密的行為,可他唯一的表情卻依舊是沒有表情,他眸底仍然深沉似海,探不到底,他最大的樂趣就是神情淡漠地開口說一些可愛的乖寶寶才會說的話,讓她覺得啼笑皆非。
而最最詭異的卻是他背部那些密密麻麻的傷痕,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一次又一次被鞭打的痕跡。
雖然心裡好奇得要死,但她並沒有開口問他,她決定等他主動告訴她。
暑假時,生意最好的應該是娛樂餐飲業,所以,有關行業都會多請幾個工讀生來應付。
華璋工讀的西餐廳就是這樣,他們日夜班各多請了兩位工讀生,而且還挑選了兩位長得滿不錯,頗像運動明星之類的男工讀生來加入一向只有女孩子的服務生行列。
對華璋來講,大家相識便是有緣,而且,朋友就是朋友,沒有什麼男女之分,所以,個性爽朗的她很快就和工讀生打成一片了。
特別是這段期間多了很多年輕客人,他們並不會因為踏入寧靜的餐廳而稍微收斂一些,依然是放肆地高談大笑,所以,年輕服務生們在閒下來時,彼此說笑兩句也不會顯得太突兀無禮,反而讓人覺得很親切自在。
而其他正常客人似乎也很瞭解這是非常時期,不但相當容忍,甚至還能藉此回憶彼此學生時代的愜意時光。但是,華璋一眼就意識到卓爾帆似乎很不高興……不!不是似乎,而是真的很不高興。
這時候她才明白,為什麼他說他明明不打算讓人家知道他在生氣,可是人家就是會知道他在生氣。事實上,他的神情的確沒有洩漏出半點情緒,他的瞳眸依然深沉無比,但是,他渾身卻會無形地散發出那種幾乎像是會實質傷害到人的怒氣。
一種陰森抑鬱的駭人怒氣!
一種足以讓整間餐廳陡然安靜下來的怒氣!
「哇塞!真的好恐怖喔!」黃玲喃喃道。「搞不好待會兒客人全都會被他嚇跑了呢!」
「我去看看。」華璋亳不猶豫地說,可她剛要抬步,黃玲和日班男工讀生周瑞棠便不約而同地拉住了她。
「你瘋了嗎?」黃玲低呼。「他好像相當抓狂的樣子,為了自身安全起見,你最好不要輕易去動虎鬚吧!」
周瑞棠勇敢地拍拍胸脯。「讓我去吧!」
華璋好笑地搖搖頭。「我不怕,他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你們放心好了。」說著,她便掙開他們的手,快速地走到卓爾帆的桌位去。
「爾帆,你在生氣嗎?」她低聲問。
好一會兒卓爾帆都沒動靜,差不多半分鐘過後,他才徐徐地抬眸望住了她,華璋立刻發現他眸底的陰暗沉鬱之色更濃郁了。
她瞟一眼電腦螢幕上的表格。「是他們吵到你工作了嗎?」
他繼續凝視她片刻後,才緩慢地把視線移到櫃檯那邊,那些閒閒無事的服務生就分別站在櫃檯四周,緊張兮兮地望著這邊。
「他喜歡你。」
華璋愣了一下,繼而恍然道:「你是說周瑞棠嗎?」隨後又驚喜地咧開了嘴。「哇塞!爾帆,你不會是在吃醋吧?」會吃醋,就表示他的確是喜歡她的不是嗎?而且,怒氣如此旺盛,說不定……
卓爾帆把視線收回來,在她臉上迅速地繞了一圈,旋即回到電腦螢幕上,他沒有吭聲。
華璋卻很興奮地坐到他的對面追問:「是不是啦!爾帆,你是不是在吃醋啦?」
卓爾帆還是盯著他的電腦,可他身上的怒氣卻漸漸消退了。
華璋挑了挑眉,隨即伸手「啪!」的一下闔上電腦。「爾帆,告訴我啦!」
卓爾帆還是不說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神情淡漠地端起可可亞來若無其事的輕啜,可是,他白皙的雙頰上卻洩漏底細似的隱隱升起兩抹淡淡的酡紅,令華璋不覺噗哧失笑。
「OK、OK!我知道了!」她開心地笑著,終於能確定他是真的喜歡她,而不是只把她當作免費的老媽子了。「其實啊!我沒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是因為擔心你會不習慣。你知道這邊所有的女服務生都對你很好奇嗎?要是她們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的話,你看著好了,她們一定會抓著我來追問你一些很曖昧的事,到時候看你怎麼應付!」
跟著,她誇張地歎了一口氣。「不過,現在沒辦法了,周瑞棠要在這兒工作整個暑假呢!要是你每次見到我跟他說話就冒火的話,說不定我們的客人都要被你嚇跑啦!所以呢!你最好要有點心理準備隨時會有敵人上門,因為我待會兒就會去告訴他們說,我呢!已經是死會了,有不良企圖的請遠避三尺,OK?」
卓爾帆依然沒吭聲,但是,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華璋笑著站起來。「好吧!那你繼續工作吧!我不吵你了……啊!對了,今天的藍莓蛋糕很不錯喔!你要不要來一塊?」
「好。」
「唔……其實起士蛋糕也很棒,那……我兩樣都給你拿一塊來吧!你啊!還是要多吃點比較好。」
當華璋一回到櫃檯邊,大家就全湊攏了過去。
「他好像不生氣了耶!你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好奇得要死的黃玲首先問。
「他剛剛又在氣什麼?」另一個女工讀生也問。「長得超好看,卻陰沉得嚇死人,我還以為他要發飆了呢!」
華璋沒有回答她們的問題,反而直接面向周瑞棠笑咪咪地說:「你喜歡我是吧?」
是他刻意表現出自己的心意讓華璋知道的,所以,周瑞棠也很豪氣爽快的承認了。「沒錯,而且我打算追你,我們的學校滿近的,約會很方便喔!」
「NO、NO、NO!」華璋搖著食指。「最好不要喜歡我,更不要追我!」
「為什麼?」
華璋的大拇指反手一指卓爾帆。「因為他就是在氣這個。」
「咦?」黃玲立刻插了進來。「周瑞棠要追你關他什麼事?」
華璋歎了口氣。「怎麼不關他的事?我是他的女朋友啊!」
一聽,大家同時維持了兩秒的靜默,隨即不約而同地驚呼了起來。
「真的假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是怎麼釣上他的?」
「騙人,你是他的女朋友?我怎麼不知道?」黃玲一直自認自己和華璋最要好的說,而她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太遜了吧!
「笨!」華璋好笑地說。「因為我沒說嘛!」
黃玲又愣了片刻,而後忍不住直接衝向卓爾帆。
「那個……華璋真的是你的女朋友?」
正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的卓爾帆並沒有因此中斷他的專注,連看黃玲一眼都沒有,只是點點頭算是回答她了。
「我咧——居然是真的!」黃玲不可思議地喃喃道,然後往回走。「唔……我應該沒有講過他的壞話吧?」
周瑞棠望著卓爾帆,豪氣已經洩了一大半。「你們交往很久了嗎?」除了比對方年輕之外,他好像沒一樣比得上對方的樣子。
華璋逕自走向廚房。「快半年了。」A兩塊蛋糕應該不會被砍頭吧?
周瑞棠也跟了上來,「那……」他猶豫了一下。「你們很要好了?」
華璋笑了。「怎麼?還不肯死心啊?」
豪氣又回來了,周瑞棠勇氣十足地挺高了胸脯。「男人要是一碰到困難就打退堂鼓,那還做得了什麼大事?」
華璋回眸瞥了他一眼。「那麼,我只好告訴你實話羅!我啊!常常到他家去過夜,這樣你懂了嗎?」
嘎?過……過夜?
周瑞棠頓時傻眼。
豪氣也……一洩千里!
戴圓圓 2008-10-20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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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哭泣
天空陰陰的,
像是即將哭泣的面容,
心碎的聲音,
是那麼明顯清晰,
雨滴答滴答的下了,
脆弱的心也同時開始哭泣。
二年級上學期一開學,華璋就發現了一件很不幸的事——周玉佳終於受不了的搬出宿舍了,而更不幸的是,那個糊塗房東竟然允許柳芙的男朋友接續周玉佳住進來!雖然這是男女合住的宿舍沒錯,可還是要分房吧?
二話不說,華璋也馬上整理自己的行李搬到卓爾帆那兒去了,而卓爾帆亦面不改色地讓華璋佔用他半張床、半間浴室、半張書桌、半個書架、半個電視、半個冰箱……他們就這樣正式開始了同居生活。
好笑的是,交往到現在半年多了,她卻還不知道他到底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只知道他的工作時間相當自由,卻又很複雜;是商業方面的,可又包含了電子科技、服裝、娛樂、建築、股票,甚至廣告傳播等等。
每次她問他,他都說:「上班啊!」
華璋雙眼一翻。「廢話,誰不知道你是在吃人頭路的啊!我是在問你,你到底是在哪家公司的什麼單位,擔任什麼職務,譬如財務、營業或公關部門的經理或課長或外務之類的,為什麼你的時間能夠那麼自由,上班時間居然還能在外面到處亂晃?」
卓爾帆的視線依然凝注在電腦螢幕上,華璋雖然看過很多次各種不同的內容了,卓爾帆也從不迴避她,但是,她卻一點兒也看不懂,因為她念的是日文系,將來打算從事日文翻譯工作。
卓爾帆兀自敲打著鍵盤。「文捷會cover我。」
「又是文捷?」華璋火大地叫道:「為什麼你所有的事他都要參一卡?嘎?你們不會是同性戀吧?」
「他有未婚妻了。」
「有未婚妻又怎麼樣?」華璋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很多同性戀都會以結婚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性向,有未婚妻又怎麼樣?」對!搞不好她也只是卓爾帆的煙霧彈而已。
「我不是同性戀,」卓爾帆漫不經心地說,雙眼盯著剛出現的表格仔細研究。「我又不想跟他做愛。」
「那……你們是柏拉圖式的戀愛!」華璋硬拗道。
卓爾帆按下單鍵,螢幕上立刻變換成另一張圖表。
「我不愛他。」
「那你為什麼要讓他干涉你那麼多事?」
「他是我的好朋友,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開始,他就一直在幫我了。」卓爾帆慢條斯理地說:「只要我不喜歡的事,他都會盡量幫我承擔下來,你知道我常常發燒,有他這樣幫我,我才能安心工作。」
「你……」華璋才吼出一個字,便又突然噤聲,而後改口道:「你有他的照片嗎?」
「書架最上層的第三本相簿。」
華璋立刻去拿下來翻開一看,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而越往下翻,她的眉宇就越緊一分。裡面的相片並不多,除了幾張卓爾帆的單人照之外,其他的全都是他和另一個男人的合照,而且,所有的合照都有一個共通點。
那是一個高大漂亮的男人,比卓爾帆稍微高了一點點,卻比卓爾帆結實健壯許多,透露著健康色彩的黝黑肌膚、露出一整排白牙齒的爽朗笑容,和白皙單薄的卓爾帆恰好形成明顯的對此。
而這些合照最大的共通點就是——那個高大的男人總是親熱地摟著卓爾帆的肩頭,而且用憐惜的眼光注視著神情淡漠的卓爾帆。從三分頭的高中時代,到如今的西裝筆挺都一樣,那個男人總是摟著他、總是用憐惜的眼光凝視著他。
真的沒有問題嗎?
不久,華璋又發現卓爾帆的交際應酬越來越多了,到後來,他居然開始不回家睡。雖然一開始時是她要他多參加一點交際應酬,以走出他自設的孤僻藩籬,但是,有需要積極到這種程度嗎?她現在是不是要升級為看家老媽子了?
「真有那麼多客戶需要應酬嗎?」她忍不住又開始質疑了。
這晚,卓爾帆難得的沒有應酬,也許是因為她輪休,所以,他特意空下來陪她的吧!華璋還是盡量讓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不只是客戶,還有一些文捷朋友的聚會。」
卓爾帆才剛洗完澡出來,正要穿衣服,華璋就趕緊上前去幫他擦乾頭髮。以卓爾帆的體質而言,即使是八月的大暑天,他還是會很「正常」的三不五時地感冒發燒一下,何況是十一月的深秋時分,天涼氣寒,如果不小心一點,他立刻會卯起來燒給你看!
「文捷說,既然我願意參加應酬了,不如多和一些朋友交往比較有益。」
是沒錯,但是……怎麼又是那個該死的文捷?他到底是什麼人物啊?不會是背後靈之類的吧?
「喂!爾帆,我實在很懷疑耶!如果那個文捷叫你去死,你會不會去死啊?」雖然她也為自己竟然因為另一個男人吃醋而感到很可笑,但華璋還是忍不住酸溜溜地這麼說。
卓爾帆卻連皺一下眉頭也沒有地回答,「他不會叫我去死的。」
「你就這麼相信他?」
「是的。」
華璋咬著下唇沉默片刻。
「都是他陪你去參加那些交際活動的嗎?」
「當然。」卓爾帆理所當然地回道,隨即又補充道:「我的日程表全都是他安排的。」
「是嗎?那麼……」華璋遲疑了一下。「最近你沒有回來睡的時候,也都是到他家過夜的羅?」
「嗯!」卓爾帆穿好衣服後,便直接爬上床,然後用遙控器打開電視。「他知道我在外面會很不自在,所以,盡量把活動安排在他家裡舉行,如果結束得太晚的話,他就叫我乾脆睡在他那兒。」
華璋拿了吹風機也跟著上床跪在他身後幫他吹頭髮。
「你常去他家?」
「從國中到大學時代,我都是住在他家的。」卓爾帆注視著電視慢吞吞地說。「甚至在國中時代,我都是和他住同一個房間、睡同一張床。」
睡……睡同一張床?那個……不曉得除了睡覺之外,還有沒有做「額外」愛做的事?
越想她心裡越覺得不舒服了,「如果……」華璋感覺自已的身軀有點僵硬。「如果我要你在我和他之間選一個,你會選擇誰?」實在是超級可笑的,人家是要男朋友在兩個女人之間選一個,她卻是要男朋友在一男一女之間選擇一個!
有好一會兒,卓爾帆都沒有發出聲音,彷彿他根本沒聽到她的問話似的。直到華璋正想再重複一次問題時,他才徐徐地轉過頭來凝視她,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眸海依舊深不可測。
「你為什麼這麼問?」
華璋關掉吹風機,同時不安地咬了咬下唇。「我……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心目中,誰的份量比較重一些嘛!」她很老實地回答,而且直視著他,希望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然後告訴她一個令她滿意的答案。
「可是,你們兩個是不一樣的呀!」
我咧——這算什麼鬼答案?廢話!她當然知道他們不一樣啊!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嘛!所以,她才更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難不成……難不成這傢伙是雙性戀,很貪心的想來個腳踏兩條船、左擁右抱?在文捷那邊備受寵愛,在她這邊就享盡女性溫柔?(她的血液裡好像沒有溫柔的基因吧?)「你真的沒有辦法選擇嗎?」
卓爾帆又沉默了好片刻才說:「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選擇什麼?」
OK、OK!她明白了,兩個人的份量一樣重,所以,他無從選擇嘛!真是有夠笨的傢伙,連說句「善意的謊言」也不會嗎?
那現在她怎麼辦?
順其自然嗎?
一下課,華璋立刻衝向五樓,日文系三年級的周玉佳就在那兒上課。
「學姊,幫一下忙好不好?」一看見周玉佳正要走人,華璋連忙上前去逮人,並將她拉到一邊去咬耳朵。
「什麼事?」
「那個……」華璋緊張兮兮地左右看看,再小心地更壓低了聲音問:「你認不認識什麼同志?」
周玉佳柳眉一挑。「同志?你為什麼認為我會認識同志?」
華璋唉地歎了一聲。「我不是認為你一定認識啦!我只是問問,如果你不認識,那我就只好再去找別人問羅!」
周玉佳瞇起眼注視她半晌。
「先告訴我你找同志幹什麼?」
「這個……」華璋尷尬地搔搔後腦勺。「其實,我是需要一點意見啦!那個……我的男朋友……呃……我想搞清楚我的男朋友到底是不是同性戀,或者是雙性戀之類的。」
「你的男朋友?」周玉佳訝異地瞠大了眼。「你怎麼會有這種懷疑呢?」
華璋歎了口氣。「當然是有原因的嘛!」
「哦!」周玉佳沉思片刻。「好吧!那你下午還有課嗎?」
華璋搖搖頭。「沒啦!本來是有的,但是調到下星期了。」
「OK!那就跟我走吧!」
一個鐘頭後,華璋跟著周玉佳來到公館的某家書店,一踏進去,華璋立刻知道這是一家專門服務同志的書店,因為裡面有九成都是關於同志方面的書籍,而且,裡面的客人都是男一堆、女一堆的。
只見周王佳熟稔的和他們打招呼,然後對著其中一個女孩子指著華璋說了些什麼,那個女孩子笑著點點頭。不久,三個女孩子和周玉佳、華璋一起來到附近的茶藝館裡,隨便叫了幾樣小菜和兩壺茶。
「你為什麼懷疑你的男朋友是同志?」那個和周玉佳並坐在一起的女孩A,一開始就單刀直入地問。
頭一次見識到真正同志的華璋,忍不住一直暗暗觀察她們,感覺她們似乎和平常人也沒什麼不一樣嘛!正在暗忖間,女孩A直爽的問題猛一下就殺過來了,她這才回過神來。
「啊!那個喔?就是……」
華璋足足講了十幾分鐘,才把所有的疑點詳細敘述清楚,然後就恭恭敬敬地等待判決。
只見那四個女孩子相互拋著眼色,也咬了幾下耳朵,接著,又是女孩A率先開口問:「你們有正常的性生活嗎?」
哇嚷!怎麼一開口就問這種勁爆的問題啊?
不過,既然是她來請教人家的,她也不好不回答吧?華璋只好赧然地點點頭。
「他會跟你吵架嗎?」女孩B跟著問。
華璋想了想。「好像從來沒吵過耶!」
「那他常常說愛你嗎?」女孩C緊接著問。
咦?這個問題就……「呃……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周玉佳詫異地重複道。「怎麼可能?那你怎麼會跟他上床的?」
我咧——說話怎麼這麼粗魯啊?
「那個……很自然就……就……」
四個女孩子互覦一眼。
「在他的說法裡,他和那位好友的關係到底有多深?」女孩A又問。
「從國中到大學時代裡,爾帆都住在文捷他家,而且,國中時期他們甚至住同一個房間、睡同一張床。」華璋娓娓道來。「爾帆所有的事情文捷都有參一卡,無論是生活或工作,甚至是交際方面,連買衣服、車子、安排行事歷這種事,也都是文捷負責的。」
「哇!管得可真多啊!」周玉佳喃喃道。
「就是說咩!」華璋心有慼慼焉地連連點頭不已。「還有啊!他們的合照永遠都是兩個人親親熱熱地摟在一起,那個文捷看著爾帆的眼神也是那麼曖昧,很難教人不懷疑啊!」
「可是,他晚上都是跟你在一起的吧?」女孩C反駁道。
「但是,他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呀!」華璋立刻又駁了回去。「而且,最近他也常常晚上都不回來睡了,我問他,他說是在文捷他家過夜的。」
「這樣啊?那就……」女孩B聳聳肩,沒有再說下去了。
「還是不能確定。」女孩A卻又這麼說。「其實,男孩子跟女孩子一樣,當他們的交情真正深刻到某種程度時,也是會好到令戀人妒忌的地步。根據你所說的,他們至少有十幾年的交情了,差不多等於兄弟一樣,他們相互之間會關心干涉到那種程度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嗎?」華璋懷疑地斜睨著她。
女孩A笑笑地接著又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有了戀人,而且都同居了,那麼,那個兄弟也該知趣的退場了吧?」
華璋聞言,不由得大皺其眉。正也是她在說,反也是她在說,想面面俱到也不是這樣子的吧?
「那……到底是怎麼樣?」
四個女孩又相互覷視片刻。
「抱歉,我們還是不敢肯定!」周玉佳歉然地道。
哇靠,搞了半天,挖了一大堆隱私,她們居然敢給她這種答案?
真是不想活了她們!
「嗯!或許還有一個辦法你可以試試看。」女孩A突然湊到華璋耳邊嘟囔了幾句。
「什……什麼?」華璋驀地變色,失聲尖叫。「叫我去……才不要呢!我寧願搞不清楚一切,也不要去幹那種事!」
死也不!
搞屁啊!居然叫她……呃……反正都太過分了吧?
華璋咕噥著把腰果蝦仁重重地放在折疊式小餐桌上,順便狠狠地瞪了卓爾帆一眼。
都是這個傢伙的態度實在是太曖昧了,才會害她這麼頭痛!
卓爾帆注視著她忿忿地轉回去舀湯。「你怎麼了?」
不怎麼了,只不過是很想發飆而已!
「你管我!」
卓爾帆沉默的望著她把湯端過來放下,並在對面坐下,見她沒有再說什麼,他才端起碗筷來開始吃飯。
兩人默默地吃了好一會兒後,華璋突然問:「那個文捷沒有替你在聖誕節安排什麼交際活動吧?」
「我不知道。」
這個遲鈍的傢伙!「我不管有沒有,反正聖誕節你要陪我就對了!」華璋冒火地說。反正卓爾帆在屬於情人的聖誕節那天是歸她「管」的,那個文捷別想佔用!
「好。」
沒錯,的確是歸她管了,聖誕夜的那天中午,卓爾帆就因為發燒先從公司早退回家了。結果,該是甜甜蜜蜜的聖誕夜,還有,該是開開心心的聖誕節當天,全都在卓爾帆昏睡當中度過了,而負責「管」卓爾帆吃藥時間的正是華璋。
該死的文捷,在聖誕節前一個禮拜卓爾帆就開始加班,既然卓爾帆的工作日程都是他在安排的,那麼,肯定是他不高興她先預定下卓爾帆的聖誕節,所以,才故意讓卓爾帆因操勞過度而發燒的!
對,絕對是這樣沒錯!
不過,她死也不會認輸的,就像女孩A所講的,就算他們只是親如兄弟的關係好了,文捷也沒道理這樣阻撓他們吧?如果他反對她做卓爾帆的女朋友,至少也該有個令人心服的理由吧?他們甚至沒見過面呢!
咦?對喔!她跟卓爾帆交往這麼久了,為什麼她和卓爾帆所謂的最要好的朋友居然從沒見過面?既然那麼要好,為什麼文捷從來不到卓爾帆的家裡來吃頓飯,哈啦一下什麼的,而總是卓爾帆到他家去「過夜」?是因為有她在「不方便」嗎?
正在書桌前準備期末考的華璋想到就問,她立刻回過頭來,趴在椅背上盯著卓爾帆問:「為什麼那個文捷從來不到你這兒來?」
書桌被手腳快一步的華璋佔用了,卓爾帆只好在床上看他的文件。
「我不要他來。」他頭也不抬地說。
「為什麼?」
「我不喜歡。」
答案很簡單,卻不由得令人天馬行空的更往歪處想了!
文捷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耶!他都在文捷家住過那麼久了,怎麼會不喜歡文捷到他家來呢?是因為擔心她和文捷爭風吃醋地卯起來吵一頓嗎?
華璋思索片刻,而後盡量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提議,「那約個時間到外面聊聊嘛!」無論如何,先和那個人面對面的聊聊,深入研究一下再說,總不能她單方面這麼死死的認定,也得給對方一個申冤抗辯的機會吧?
「時間上可能不太好配合,」卓爾帆很實際地說。「因為他要替我分擔很多工作,所以,他比我更忙。」
「那……他總要吃飯的吧?」
「他都在公司裡邊吃邊工作。」
哇塞!聽起來那傢伙不但是卓爾帆的最佳拍檔,還是個萬能機器人呢!不過說到底,他們就是不可能有機會見面就是了!但是,這可難不倒華璋。
「你們公司寒假有請工讀生嗎?」
「暑假才有。」
暑假啊?還要那麼久……可也沒辦法了,她又不能莽莽撞撞地衝到他們公司去找人。聽說,卓爾帆工作的顧氏集團是富士比排行榜上前十名之一的世界性大財團,所以,管理守衛異常嚴謹,平常人不是那麼容易進得去的,她也不想為難卓爾帆勉強夾帶她進去,就只為了看一下她的「情敵」……呃!是還不確定是不是情敵啦!不過,還是很可疑就是了!
好吧!她就再忍耐一陣子好了。
可是,忍耐也有個界線吧?
而在過完年之後,卓爾帆居然開始頻頻出國了。
也不是說過去一年裡,他都沒有出國出差過,但頂多也只不過是每三、四個月出國三天而已,可現在卻是從一個月出國一趟,「進步」到十天就出國一趟,而且逗留在國外的日數也從三天變為四天,再從四天拉長到一個星期,最後居然延到十天了!
好極了,現在她不但是專門負責煮飯、洗衣的老媽子,還是清潔鐘點工人,更是隨傳隨到的應召女郎,再加上特別護士和看房子的守衛!
咦?他好像一直忘了付她薪水耶!
真是越想越窩囊,以前她一直是很精明果斷的說,然而,自從碰到卓爾帆之後,她好像專門幹些蛋白質(笨蛋、白癡)才會做的事;而且,以前她的耐性只能打出負分來,可一旦遇上對手是他,她的忍耐度立刻會自動提升到聖人境界了!
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一切都還沒有把握時,就把自己交給他了,並且極力忍耐所有過去她絕對不會容忍的事,還讓自己始終維持在高度的懷疑思想裡,連她都覺得自己快變成多疑的老太婆了!
但是無論如何,就算愛人是注定要吃虧的,就算她愛他愛到願意無條件為他忍耐、犧牲、奉獻,然而,以她的個性來講,有些事她還是無法忍受的。
這是三月的最後一天下午兩點,卓爾帆早上出門上班時,忘了帶出去的手機就在華璋剛進門時響了起來,她立刻丟開書本、背包跑過去接聽。
「喂?」
對方沉默了兩秒。
「哦!你是文小姐吧?裴爾在開會嗎?」聽聲音就知道是個非常果決明朗的美國女人。「沒關係,請你幫我轉告他就行了,下個月中旬,我會到台灣逗留約一個星期左右,希望他能陪我住在飯店裡,就這樣……哦!差點忘了,我是雪麗,他的未婚妻。」
華璋連回應一聲都來不及,對方就掛斷了。
真是個性急的女人……咦?等等、等等!她說……她說她是裴爾的未婚妻,而裴爾是卓爾帆的英文名字,那麼……騙人!她是卓爾帆的未婚妻?!
這是怎麼一回事?
嗯……等卓爾帆回來後,她一定要好好的審問一下才行,他到底是得罪了誰,居然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可是,過了一個半鐘頭後,她剛從浴室裡洗完澡出來,又是另一通來電。
「喂?」
同樣的,對方沉默了兩、三秒。
「請問你是……啊!卓桑的秘書嗎?」這回是個溫柔典雅的日本女性。「卓桑在忙吧?沒關係,麻煩你幫我轉達一下就好了,下個月中我會到台北去一趟,我對台北不熟,所以,不知道他能不能跟我住在一起……唔!這樣就行了,謝謝你……哦!對了,我是洋子,他的未婚妻。」
華璋呆呆地瞪著手機,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搞屁啊!又……又一個未婚妻?
更誇張的是,半個鐘頭後手機又響了。
「喂?」
這次對方沉默了片刻。
「裴爾呢?」囂張的女人、跋扈的聲調、傲慢的英國腔。
華璋直皺眉頭。「他……他不在。」日文她還算行!可是英文……只能算馬馬虎虎吧!聽還可以,一想要回答,舌頭就打結了。
「嗯!又開會了嗎?好,那你幫我轉告一下,下個月他生日時我會去台灣,既然他是主人,我想,他應該會來陪我吧?」
「哦……」華璋吞了口口水。「請問你是?」
「他的未婚妻茱莉亞。」
她就知道!
三個未婚妻?
這如果不是惡作劇的話,就太……太……呃……會不會還有下一號呢?
突然間,她覺得室內沉悶得快要令人窒息了,她一刻也無法忍耐地匆匆逃離那間叫人幾乎不能呼吸的套房。
她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了好久,連餐廳都請了假沒去上班,直到九點多時,她才打電話回去給卓爾帆,幾乎是鈴一響,立刻就有人拿起電話接聽。
「璋?」
「呃……」她舔了舔乾燥的唇瓣。「爾帆,你……呃!看到我留給你的紙條了?」
「看到了,我……」
「請不必費神解釋,我不想聽你囉唆!」華璋立刻打斷他的話。「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三個女人真的都是你的未婚妻嗎?」
卓爾帆無語片刻後。
「是。」
華璋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胸口的怒氣。
「你不會是有玩弄女人的怪癖吧?」
「不是。」
「不是?」華璋又猛地吸了好幾口氣。「她們都是你正式訂過婚的未婚妻?」
「是,她們是同時跟我訂婚的。」
耶?同時跟他訂婚的?
講哈米話?「拜託,你……你不是要告訴我,她們相互之間都知道彼此的存在,甚至……甚至還能和睦相處吧?」華璋不敢置信地說。
「她們是同時跟我訂婚的。」卓爾帆又重複了一次。
哇塞!那A有這款A代志?她們竟然都……都……那……那……OK、OK!她現在總算瞭解古人所謂的三妻四妾,他已經預定好三妻了,那她算什麼?四妾之一嗎?
她的唇邊倏地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我想……你最近大概沒有什麼特別的計畫,譬如要和她們解除婚約之類的吧?」
卓爾帆又沉默了半晌。
「沒有。」
華璋對自己重重地點點頭。「好,我瞭解了,謝謝你!」不等卓爾帆回話,她就掛斷電話了。
至少……他很誠實!
接下來就該是她自己好好想想的時候了。
四月一日,真是好一個愚人節!
華璋自嘲地笑笑,看著卓爾帆的車子離去之後,她才從大廈對面的暗巷裡走出來。回到卓爾帆的套房裡,她習慣性地先收拾環境,才迅速地整理好一些換洗衣物和所有的筆記等,裝好滿滿一旅行袋之後,她依戀地環視一圈這住了半年多的「家」,心中酸澀得想要大哭一場。
但是,她只是深吸了幾口氣,便毅然決然地背起旅行袋踏出這間曾經盛載著她滿心愛戀的房子。
接著,她來到餐廳裡,向老闆表示堅決辭職之意。並非她沒有勇氣再面對卓爾帆,而是她認為,要斷就該斷個徹底,沒必要拖個尾巴要死不活的。老闆雖然不願意,卻也無可奈何,畢竟華璋一直是個很認真盡職的好服務生,他不想太為難她,只好先把薪水算好給她了。
拿走留在餐廳裡的私人物品後,她轉到隔壁的咖啡廳裡靠窗坐下,點了一杯橙汁,黯然地凝望著玻璃窗外。
默默地看了他半年多,不知不覺悄悄地愛上了他,偶然一個機會讓他們有了更多的交集,將近兩年的時光就這麼過去,結果,她現在才發現,他們根本沒有真正的談過情、亂過愛,該死的他們甚至連約會都沒有過!
雖然她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也不後悔擁有這近兩年的回憶,但她還是為自己居然會做這麼沒有腦子的事而感到懊惱不已。
回想起來,由於他懶惰邋遢的習性和單薄多病的身子,一開始,她就很自然地沉浸在被需要、被依賴的虛榮滿足感中,以她強悍的個性,事實上也很適合這種一面倒的相處型態。
但是,也因此,兩人相處的模式一逕是那麼的單純,單純得甚至有點枯燥乏味了,根本沒有什麼羅曼蒂克的味道,更沒有什麼培養感情的機會,就算原先有些感情,也該產生彈性疲乏了吧?
然而,當她下定決心要離開他時,為何心會這般痛?會如此不捨?為何想起他時,心中的悸動會比交往前更深刻、更強烈?
她不覺苦笑。
好吧,她承認,她不但沒有彈性疲乏的感覺,甚至對他的眷戀更深切了,天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她越是看不清他心底難解的神秘,就越是沉淪在他眸底那無言的牽引中;也或許是因為他是那麼的依賴她,不知不覺中,她那份從未現身的少女溫柔情懷也被誘引出來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野性呼喚,將他們兩個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吸附在一起,而相同磁場的異性魅力,又讓他們之間的吸引力即使不加溫,也自然地升高了。
無論如何,雖然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同時和三個女人訂婚,而那也不關她的事,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容忍這種事!人類是自私的動物,男女之間的愛情,更是自私得揉不進半點沙粒,何況是三個女人!
既然他無意和那三個女人解除婚約,那麼,她也只有選擇離開他了,讓那三個女人去照顧他吧!這近兩年的時光,就當是一場美好的回憶,她會收藏在記憶寶庫中,閒來無事拿出來咀嚼一番,畢竟,這是她的初戀呵!
她幽幽長歎。
又下雨了!
梅雨季還未到,雨卻下個不停,是在為她哭泣嗎?
戴圓圓 2008-10-20 19:35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戴圓圓錢包不見了, 丟失了現金3Ds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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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調查
所有的風風雨雨,
一切的辛酸悲楚,
都因我的出現,
雨過天青,
幸福美滿。
四月五日清明節,這是他們分手後的第五天,但是,華璋一直沒有回卓爾帆那兒去整理行李,因為在學期中想要租到適合的房子並不容易,所以,她現在還是借住在周玉佳那兒。
「你們真的分手了?」
「沒錯!」
兩個女孩從學校宿舍裡結伴往校門口走去,周玉佳正要帶華璋到剛剛探問到的另一個校外學生宿舍那兒看看,雖然遠了點兒,但環境相當「乾淨」,而且很便宜。
〔為什麼?難道他真的是同志嗎?」
「我不知道。」華璋聳聳肩。「我們分手的原因不是那個。」
「那是哪個?」
華璋瞄周玉佳一眼,想到周王佳為了幫她,都老實告訴華璋自己和那個女孩A就是「一對」了,她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因為他已經有三個未婚妻了!」
周玉佳大大的一愣,隨即驚呼,「騙人!三個?哪有可能?」
「就是有可能!」華璋狠狠地點了一下腦袋。「雖然我也很難相信,可是,他那些未婚妻都出現了,連他自己也都承認了,那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周玉佳愣了半晌。
「那他……是不是什麼大富豪的少爺?那樣就比較有可能了。」
華璋猛然地翻翻白眼。「才怪!他呀,餐餐吃的是普通A餐,住的是一間普通大廈裡的小套房,簡簡單單的傢俱,連鐘點清潔工人都請不起了,還能有錢到哪裡去?」
周玉佳呆了呆。「那……難不成他是專門騙女人的?」
華璋搖搖頭。「他那三個未婚妻彼此之間都知道另外兩個的存在,所以,應該也不能算他拐騙吧?」
周玉佳好奇地盯著華璋看了半晌。「告訴我,他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非常好看!」華璋老實承認。「不過,他最吸引人的還是他的氣質,看似冷漠卻又讓人覺得他脆弱得很,特別是他那雙眼……」她輕歎。「我就是死在他那雙眼睛底下的。」
「真有那麼厲害?」周玉佳看似心癢癢的。「可惜已經沒機會見到了。」
華璋忍不住失笑。「拜託,你也會喜歡看男生啊?」
周玉佳眨了眨眼。「嘿嘿!我是喜歡女生,可是也喜歡男生喔!」
「耶?」華璋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你……是雙性戀?」
周玉佳輕輕的頷首。「我高中時交往的就是男孩子。」
「哇塞!」華璋讚歎地低呼。「那你是不是……」她突然噤聲,而且煞住腳步,同時驚訝地瞪大眼瞧著前方校門的左側。
「怎麼了?」周玉佳納悶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有什麼不……哇,帥哥耶!你認識他嗎?」因為放春假的緣故,學校裡幾乎沒人,那麼高大出色的男人站在那裡更覺醒目。
華璋沒有反應,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漂亮帥氣的男人緩緩取下太陽眼鏡,同時也盯著她直看,似乎想要確認什麼事。突然,華璋拉著周玉佳轉個方向就走,而那個男人也在同時確認了他想要確認的事。
「幹嘛呀!華璋,你認識他是不是?為什麼要躲他?他是不是……」
「不是!」華璋斷然的否認。
「那你幹嘛……」
她們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因為那個帥氣的男人已經搶先擋在她們前面了。
「華璋華小姐?」
華璋冷冷地板著臉。「你是文捷?」雖然沒見過他本人,照片倒是看了不少,就算化成灰,她也認得那個疑似情敵的傢伙的樣子。
文捷點點頭。「抱歉,我只是想請問一下爾帆在哪裡?他已經……」
「對不起,你問錯人了,」華璋立刻打斷他的話。「我已經跟他分手了,怎麼可能知道他在……」
一聽,文捷的臉色驀地大變,而且猛一下抓住了華璋的手臂。「你說什麼?你跟他分手了?該死!你為什麼要跟他分手?你想害死他嗎?」
「你……你想幹什麼?」華璋一驚之下,本能地想要掙開他的手,卻沒想到他抓得更緊。「放開我!你到底想幹什麼啦!」
「你為什麼要跟他分手?」文捷惡狠狠地瞪住她。
「我為什麼不跟他分手?」華璋怒極而放棄了掙扎,並對著他低吼。「他已經有三個未婚妻了,我為什麼不跟他分手?」
文捷頓時無措地鬆開了手。「啊!你……你知道了?」
「廢話!」華璋拚命搓揉著自己的手臂。「你以為那種事能瞞著我一輩子嗎?開玩笑,三個耶!她們能忍受,我可不行!懂了吧?」話落,她轉身就要走。
「請等等!」文捷心急的又抓住了他,可在她冷眼瞪視下,連忙又放開了。「拜託!我想跟你私下談談可以嗎?」
「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華璋冷冷地說。「尤其是跟你!」
「我?」文捷似乎有些不解,但他還是低聲下氣地央求道:「華璋,算我求你,如果你真的愛他的話,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解釋一下吧!」
華璋冷哼一聲。「他自己為什麼不解釋?」
文捷苦笑道:「我想,或許是因為他認為無論如何你都不會背叛他吧!」
華璋呆了呆。「背叛他?」有沒有搞錯啊!明明是他背叛她的吧?
文捷瞄了一旁的周玉佳一眼,隨即壓低了聲音說:「爾帆那三個未婚妻是他的外公生前替他做主訂下的,以前他並不在乎,但是,自從與你邂逅了之後,他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設法解除這項婚約。不過,因為涉及層面太廣,他的身體又不好,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解決,所以,你要給他一點時間啊!可請你相信我,最慢在他滿三十歲以前,他一定會把這件事徹底解決掉的!」
華璋狐疑地斜睨著他。「三十歲?」
「你想知道什麼事,我都會告訴你的,」文捷承諾道。「可是,我們必須先找到爾帆啊!」
華璋愣了一下。「爾帆?他不見了嗎?」
文捷雙眉緊鎖,神情憂鬱的說:「自從四月一日那天你打了通電話把他找出去之後,我就再也沒見到他的人影了!」
華璋的整顆心頓時不安地揪起來了,「怎……怎麼會這樣?已經……已經五天了耶!」華璋吶吶地道。
「所以,我越來越擔心了,我一直打他的手機、他家的電話,可是都沒用。大廈的守衛也說沒見到他回去;到餐廳找你,老闆也說你辭職了,最後我只好來這邊碰碰運氣了。」
華璋皺起眉頭,隨即轉身對周玉佳說:「對不起,我有急事要先走了,晚點再跟你聯絡。」
周王佳體諒地點點頭。「沒關係,你去吧!記得跟我聯絡一下就好了。」
「 OK!」
華璋跟著文捷上了他的車,很快的上路了。
「我們現在要上哪兒去找?」
文捷瞄了她一眼。「我還想問你呢!我所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了,就是不見他的人影,所以,我才想來問問你,看看你們是不是去過什麼比較特殊,或者值得紀念的地方,抑或曾經提過要去哪裡之類的?」
「這個嘛……」華璋沉吟著。「我想想……其實,我們根本沒有一起出去玩過,至於提過嘛……唔……想想……啊!對了,他曾經提過,說要帶我去他媽媽和奶奶的墳地看看,他說那兒很漂亮……」
「我早就去過了!」文捷不耐煩地說。
華璋瞟他一眼。「可是,他還說過那附近好像有地方可以過夜,要我陪他在那兒看日出喔!」
文捷困惑地蹙起了帥氣的眉宇,「過夜的地方?哪有!」他突然噤聲,繼而大叫一聲。「該死,我怎麼沒想到那兒!」
尖銳的煞車聲後,火紅色的跑車迅速回轉。
「你知道了?」
「嗯!」文捷頷首,雙目盯著前方道路。「其實,那根本不算是可以住人的地方,那只不過是一個不算小的洞穴。記得是他十五歲那一年,我陪他去掃墓,他就曾經帶我去看過一次,那洞穴遠遠的正對著海,看出去不但景色很美,而且給人一種非常寧靜安詳的感覺。那時候他對我說……」
他倏地抓緊了方向盤。「他真希望能永遠躲在那兒一輩子不出來了。」
華璋心頭一震。「你……你不能再開快點嗎?」
「只要出了市區,我就會開到最高速的。」文捷冷靜地說。
聞言,華璋情不自禁地抓緊了背包,無助地望著車窗外,頭一次覺得台北市實在太大了。好不容易出了市區,文捷立刻把車速提升到最高速,華璋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不安的折磨而開口打破了陰鬱的靜默。
「還要多久?」
「頂多半個鐘頭就到了。」
華璋又沉默了片刻。
「文捷,你……你跟爾帆到底是什麼關係?」
「表面上我是他最要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但事實上我是他的……」他瞥過來相當詭異的一眼。「保護者。」
華璋愣了愣。「保護者?什麼意思?」
「他是在十三歲那一年,被他外公送到我家來的,當時,我爺爺就把他交給我,大概是因為我跟他的年齡最接近,而且比他大吧!」文捷靜靜地敘述著,「記得我爺爺非常嚴肅慎重地告訴我,以後爾帆就交給我了,我必須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他、扶持他,甚至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苦笑。「我爺爺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的獨生子,也就是我爸爸,年輕未婚時曾經誤交損友,被騙攜帶大量的毒品到美國去,不用說,當然是在通關時就被逮到了,緊接著,又因為慌張逃逸而錯手傷了機場警衛。當時是爾帆的外公運用各種關係,使盡一切手段才把他救回來的,所以,我爺爺認為,我爸爸和我們五兄弟的命都是屬於爾帆的外公的,因為,如果不是爾帆的外公的話,我爸爸現在可能還在美國坐牢呢!」
說到這裡,他瀟灑地轉動方向盤進入一條山間道路。
「不過,我想當初就算我爺爺沒有那麼說,我還是會全力去保護他的吧!」他繼續說道:「你不知道,當他到我家時的樣子……」他搖搖頭。「我不曉得他曾經經歷過什麼,也不曉得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七情六慾完全封鎖住,但是,我想一定是很可怕,他才會被逼到那樣的地步吧!」
他輕歎。「我們家五個兄弟都是很活潑開朗的,一直以為像他那麼蒼白瘦弱,還受盡虐待的小孩,應該只有在電視或電影上才看得到的,所以,當我第一眼看到他時,頭一個感覺就是不敢置信,緊接著,我就覺得我應該保護他。老實說,我從來沒有想到要去保護我那兩個頑皮的弟弟,但是,爾帆就是給我一種亟欲保護他的衝動。」
華璋不禁想到卓爾帆背上的疤痕。
「因此,當時我就要求讓他和我住同一個房間,我希望他能早點明白,無論過去他曾經遭遇過些什麼,現在已經有我在保護他了,所以,他可以不必再如此畏懼警戒了。」
華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他們會睡在一起的原因啊!她不禁有些慚愧地垂下了頭。
但是,文捷並沒有注意到華璋的異樣,他只是兀自沉浸在回憶中。「可是,將近兩年的時間,雖然他一直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我還是感覺得到他始終是不安的。直到他上了高中以後,他突然要求擁有自己的房間,我才明白他為什麼老是缺乏安全感了。」
「為什麼?」華璋脫口問。
文捷轉眸過來瞄了她一眼。「因為,在他的潛意識中他對所有的人都懷著畏懼和排拒感,他無法在人群中得到安全感,所以,他要求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空間。他不讓任何人進他的房間,甚至不讓傭人進去打掃,即使又髒又亂,那也是僅屬於他的空間,那裡面只有他的氣息與味道,唯有在那裡頭,他才能找到安全感。」
他無奈地笑笑。「如果有人不小心跑進去的話,他就會立刻要求換房間,還要重新裝潢成與原來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才行。事實上,直到現在還是一樣,所以,當初會選上那間小套房給他住,就是因為那兒又小又簡單,他一個人比較容易整理,而且,住在那兒的人也很單純,不會有人特別注意到他。」
「還記得他剛搬進去兩天後,我才想起來忘了替他買洗衣機,可是因為買洗衣機就必須有人幫他搬進去,結果,他就否決了買洗衣機的建議。即使是我,號稱他最要好、最親密的朋友,他也不准我進他的房間,且很頑固的堅持這一點。所以,當我知道他竟然讓一個女孩子進他的房間時,我真的震驚得從椅子上跌到地上去了呢!」
他誇張地歎了一口氣。「老天!他封閉了那麼久的心,終於為了某個人而打開了,當時,我真的有種作夢般的感覺,我還以為他會一輩子孤獨下去了呢!可當我正在為他高興的時候,你卻……老實說,我真的很擔心他會就此絕望了。」
華璋咬緊了下唇。「我不會讓他絕望的!」她發誓般地說出這句話。當然,她敢這麼有自信,是因為早已想好該如何向卓爾帆「解釋」這一回的分手事件了。
文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就拜託你了,我可以幫他承擔所有的麻煩,可唯有這件事,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從我認識他開始,他的心就只為你敞開過,似乎也只有你的話他才肯毫不猶豫的遵從。我一直希望他能多交幾個朋友,可是,他卻完全沒有那種意願,甚至連勉強試一下都不肯,結果,你才說他幾句,他就主動來告訴我他要學習一點人際關係了。」
他讚歎一聲,「真是了不起,害我嫉妒得要死,」他開玩笑似的說。「當然囉!既然他主動開口,我自然要把握機會讓他習慣一下與人周旋的感覺,這點對他計畫擺脫那三個女人是很重要的關鍵,所以,即使我猜想你可能會不太高興,我還是很積極的為他安排一場又一場的交際應酬。只要忍耐過這一時,將來才會有甜美的收穫可品嚐,希望你能瞭解這一點。」
「我還是不太明白,」華璋承認。「但是,我想我還是不希望由你來對我解釋,我比較希望是爾帆主動告訴我一切。」
「我瞭解你的意思,」文捷點頭道:「放心好了,我想,他很快就會告訴你甚至連我都不知道的那些事了!」
不久後,車子停在金山的一塊公墓地前,但是,文捷卻帶著華璋往公墓旁另一塊私人墓地走去。經過一大片樹林,再走過幾個豪華的墳墓,他們開始往山坡上攀。山間的綿綿細雨若有似無地飄在他們的身上,陰霾的天空幾乎壓在他們頭頂上,即使平日慣於運動,這麼陡峭的山坡也爬得華璋滿頭大汗。
到了山頂後,華璋還以為到了,卻沒想到文捷繼續往另一片山坡地攀去,華璋差點要喊天了。
突然……
「在那裡!」文捷驀地指著斜右上方叫道,旋即開始半跑了起來。
華璋也跟著跑,同時往文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一大片矮灌木中有一個黑黝黝的半人高洞穴,有個人蜷曲成一團睡臥在那兒,就在雨絲恰好可以淋到的洞口處。
「老天!難道這五天來他都睡在那兒?他不想活了嗎?」她咕噥著,更加快了腳步,心裡明白自己說的沒錯,一股猛烈的尖銳剌痛感立刻緊攫住她的胸口,深濃的悔恨更是沉重地壓在她的心頭上。
她不知道自己對他來講竟然是那麼的重要,她真的不知道啊!
兩個人幾乎同時到達睡臥在那兒的人身邊,也同時蹲了下去,同時摸向他的額頭……他的臉紅得不像樣,一團團白茫茫的薄霧從他口鼻中急促地喘出來,他身上的衣服彷彿泡過水似的濕淋淋的!
「天哪!他燒得好厲害喔!」華璋驚呼。
文捷一聲不吭正想把卓爾帆抱起來,就在那一刻,卓爾帆突然睜開了眼,渙散的眼神在文捷的臉上停了一下,隨即移到華璋臉上定住。
華璋忍不住濕了眼眶,同時開口就大罵。
「你這少根筋的白癡大笨蛋!那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四月一日愚人節嘛!愚人節什麼意思你懂不懂啊?愚人啊!騙你的啦!你就這麼蠢嗎?隨便騙騙你說要分手,你就這樣被我整得半死不活的,真是遜斃了你!」
卓爾帆的眼神倏地清澈了起來。
「你……騙我的?」
「是啊!騙你的啦!」華璋吸了吸酸澀的鼻子。「誰教你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好像根本不在乎我似的,所以,我就故意要整整你嘛!」
卓爾帆眨了眨眼。「你……不是真的想分手?」
「當然不是!」華璋大聲地說:「告訴你,我這輩子賴定你了,你永遠別想甩脫我,你最好有這個心理準備吧!」
卓爾帆凝住她的雙眼許久後,突然說:「我好睏,我想回家睡覺了。」
「好,我們先帶你去看醫生,然後再回家睡覺。」
「你會照顧我嗎?」
「會,我會照顧你,一直一直照顧你,直到我死!」華璋如同發誓般的鄭重宣告。
於是,卓爾帆放心地闔上了眼。
於是,他唇邊悄悄綻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華璋和文捷吃驚地面面相覷。
你看到了嗎?
你也看到了?
是啊!是啊!他……
兩人又同時看向卓爾帆。
老天!他真的笑了耶!
「肺炎、脫水、營養不良,他至少要住院半個月以上。」
灰髮的嚴肅醫生以那種「都是你們的錯!」的眼神瞪著面前的一男一女。
「早告訴過你,他的身體再也禁不起任何折磨了,為什麼還讓他病成這樣?」
咦?她沒有聽說過啊!這樣她應該算是不知者無罪吧?華璋偷覷一眼身旁垂頭無語的文捷,再瞄一下眼前一臉凶相的大夫。他好像比較適合從事外科工作吧?
「還好現在沒事了,否則啊……」惡魔大夫陰森森地哼了哼。「不過,你也別想這樣就撇清責任,你等著吧!你爸爸要是回國來知道這件事後,你就等著被剝皮吧!」說完,他就轉身走人了。
華璋可以很清楚地聽到文捷悄悄地吁出一大口氣,忙用手肘頂頂他。
「喂!文捷,為什麼我總有種他好像在叫我們自殺謝罪的感覺?」
文捷苦笑了一下。「他是我大舅舅,專門負責爾帆的健康狀況,如果爾帆真的有什麼事,他的責任很大的。」
華璋神情古怪地看著文捷。「還有嗎?我是說,你是雨帆的保護者,他還有專門醫師照料,還有嗎?還有誰是負責照料他其他什麼部分嗎?」
「當然有,」文捷毫不猶豫地說:「我大哥負責他學生時代的功課,我二哥負責教他防身術,三舅和三舅媽則負責他出國時的生活安排,我爸爸是他工作上的副手……」
「加多媽爹、加多媽爹……」華璋直眨眼,她已經有點糊塗了。「先讓我搞清楚一件事,爾帆憑什麼要那麼多人來伺候他?」
文捷詭異地瞧了她半晌。
「你真的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嗎?」
「什麼身份?」華璋皺起眉心。「他是哪個阿拉伯王國流落在這兒的王子?還是某個沒落貴族的末代繼承人嗎?」
文捷又盯了她片刻,而後推開病房門進入,華璋隨後,兩個人一塊兒來到病床邊凝視著熟睡的卓爾帆。
「聽過顧氏集團嗎?」
華璋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聽過,爾帆上班的公司嘛!」
「不,爾帆並不是在那兒上班,」文捷慢吞吞地說:「事實上,顧氏集團是他的,他就是顧氏集團的總裁。」
華璋先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繼而震驚地瞠大了眼,隨即又懷疑地瞇起了雙眸。
「去!少唬我了,你以為我像爾帆那麼幼稚啊?別在這兒講古了,他要是顧氏集團的總裁,我就是美國第一夫人啦!」
文捷有趣地凝睇著她。「你以為他為什麼穿得起亞曼尼,還開得起法拉利?你不奇怪他的上班時間為什麼會那麼自由嗎?普通人也不可能會同時和三個女人訂婚吧?以他那種孤僻冷漠的個性,若只是普通職員身份,你以為哪家公司能忍受得了?早就被趕回家去吃自己了!」
「可是……」華璋還是不信。「堂堂總裁會去住那種……啊!對了,你說過是因為他的怪癖才特意選擇那種小套房的。那……他為什麼跑到我們那種餐廳去用餐?而且每次都只吃A餐?而且……而且顧氏應該是屬於姓顧的吧?爾帆姓卓啊!」
「很簡單,顧氏集團是他外公留給他的,他外公姓顧。而他會到你們餐廳用餐,是因為他不想引人注意,而且那兒又近,就在我們公司的斜對面而已,走幾步路就到了。若是說到他老是用A餐嘛……」文捷苦笑。「因為他懶嘛!他懶得花腦筋去想該吃什麼。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懶得吃東西,最好是有那種營養丸什麼的,吃了就會飽,這樣他就不必浪費精神去吃東西了!」
華璋呆了呆,隨即轉眼看著卓爾帆。
呃……也沒錯,這傢伙是真的很懶,懶得「過生活」,只要是屬於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就很懶得去動手。如果可以把一切都簡化到根本不用動手,或者像文捷說的,吞顆營養丸、按個按鈕什麼的就好,這種生活是最合適他的了。
「至於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文捷不安地瞄她一下。「這個我就不太瞭解了。」
「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呀!」對於這一點,華璋反而很釋然地聳聳肩道:「他知道,無論他是什麼總裁,或者只是個小職員,甚至是個清道夫,對我來講都是一樣的,就算他是個國王好了,該吼的時候,我還是會對他大吼的,所以,他根本沒必要特別跟我說清楚什麼身份吧?」
文捷深深地看她一眼。「我想,我大概能瞭解他為什麼會對你那麼死心塌地了。」
華璋立刻挺了挺胸脯。「因為我漂亮嘛!」
文捷真心的笑了。「也對!不過,你知道嗎?認識爾帆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次聽見他向人說出那種類似撒嬌的話呢!」
華璋知道文捷說的是卓爾帆老是掛在嘴裡的那句「你會照顧我嗎?」,她不覺翻了個大白眼。
「還說呢!那句話我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可是,他每次都是板著面孔跟我說那句話,害我啼笑皆非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過還好,他還算滿聽話的,我叫他做什麼,他都會乖乖的說好,而且老實的做到。」
「聽話?乖乖的說好?」文捷神情古怪地喃喃道:「我真想看看你們相處的情形到底是如何的?」
「幹嘛?」華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想看戲啊?不會自己回家去演啊!真是變態,居然想看人家親熱的樣子!」
文捷頓時哭笑不得。「不是啦!我只是……唉!你知道他很容易生氣的吧?所以……」
「慢!」華璋舉起一手作阻止狀。「為什麼說他很容易生氣?我好像只見他生氣過一次吧?」
文捷的表情更怪異了。「你是說,你們在一起一年多了,你居然……居然只看見他生氣過一次而已?」
「是啊!那次還是因為我們餐廳的男工讀生想泡我,所以他吃醋了。乖乖!你都不知道,他什麼表情也沒有,也沒吭半聲,甚至連動也沒動一下,可是,整個餐廳裡的人就被他嚇得沒有半個人敢出聲了。我想,如果再久一點,大家可能連呼吸都要暫停了呢!真是的,看他一副弱不禁風的單薄樣子,居然有那種氣勢,實在是太厲害了!」華璋一臉佩服地說。
「厲害?」文捷搖搖頭。「小姐,他只有在你面前是那樣的,在其他人面前,真的是非常冷漠又易怒的,且每次一發怒,整個公司上下就雞飛狗跳的。其實,他也沒有真的把怒火狂飆出來,可光是他那陰鬱得彷彿要活生生把人吞蝕下去的眼神,還有冷冽到極點的說話聲調,更別提他那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更是幾乎要令人窒息了,只要是當時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發抖的,包括我在內!」
華璋聽得一時傻住了,而後……「哇!好酷喔!」
「酷?」文捷再次哭笑不得。「真沒有同情心哪!小姐,你未來的老公欺負底下的員工耶!你怎麼沒想到要替我們說句公道話?」
華璋俏皮地眨了眨眼。「少來,一定是你們有做錯事,他才會生氣的吧?做錯事本來就該挨罵的嘛!像爾帆,要是他不聽話了,我還不是照樣碎碎念得他低頭說對不起。就算他說對不起了,我還是會繼續念,念到他不會再犯為止,這樣我的口水才不算浪費掉啊!你們啊!真是太頑劣了,又超笨的,不但知錯不改,還老是被他抓包,他才會常常發飆的吧?我看,最好是拿鞭子來抽抽你們,再不行的話就乾脆讓你們回家吃自己好了!」
文捷目瞪口呆。「你……你好毒喔!居然拿我們當小鬼看,還要抽打我們,未了再叫我們回家吃自己?」
「活該!」華璋滿不在乎地朝他吐了一下舌頭。「誰教你們讓爾帆生氣,人家都只看過一次的說,原來都被你們看光了,害我沒得看!」
文捷更是瞠目結舌。「你……你想看他生氣?」
華璋聳聳肩。「因為很少看到啊!就像你也想看看他聽話的樣子,不是嗎?我想,他在我面前和在你們面前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所以,我們彼此都很好奇對方眼裡的爾帆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對吧?」
「唔……說的也是。」
「其實啊!我們也不是完全不能猜到他的情緒到底是高昂,還是低落啦!」華璋擠著眼說:「你跟他認識這麼久了,應該知道吧?他的臉上雖然都沒有什麼喜怒哀樂,可是,他的聲音表情卻很豐富喔!」
「對、對!」文捷頗有同感的猛點頭。「他生氣時,說話的聲調好冷酷,聽了真是令人感到寒到心骨裡頭去了!」
「沒聽過!」華璋毫不遲疑地說:「不過,他心情很好的時候,聲音特別輕柔,讓人覺得他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我也沒聽過!」文捷喃喃道。「他不開心的時候,聲音很低沉。」
「嗯!這倒是聽過幾次。」華璋頷首。「他撒嬌的時候,總是讓我想拍拍他的腦袋。」
「真是匪夷所思!」文捷搖搖頭。「他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說話特別慢。」
「沒錯,」華璋馬上接著說:「而且啊!他還……」她突然頓住,而後望向自己的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卓爾帆的手突然悄悄地握住了她,她的視線立刻往上移。
「咦?爾帆,你醒了?」
卓爾帆凝望著她動了動嘴唇,華璋立即會意地附過耳去。
「哪裡……哦!那裡喔……咦?真的?真的要給我看嗎?好,我知道了。」她直起身子看著卓爾帆又闔上了眼,才轉頭對文捷說:「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去拿點東西再回來?」
那是一大堆日記,最古老的是薄薄的小學簿子,然後是市面上賣的那種厚厚的日記,還有一些有鎖的,那種最簡陋的鎖,也有幾本是複雜的對號鎖。從他母親去世那一年,到他大學畢業那一年為止的點點滴滴,就全記錄在那些日記裡,在那些連文捷都不知道的日記裡。
卓爾帆熟睡時,華璋便會悄悄的翻出來看,可只要他一醒過來,她就會立刻收起來,陪他吃飯、看電視、聊聊天,就如同她所允諾的,她一直陪著他,照顧著他,而且,她的態度越來越溫柔。
有時候,她會回去煮點東西來給他吃,有時候要去上一下那些不能蹺的課,但大多數的時間,她都在醫院陪著他,她感覺得出來他很開心,她也陪著他開心,可只要他一闔上眼,她翻出日記本後,她的情緒就會沉到谷底,她的心就會痛得想呻吟、想哭。
當年,顧氏集團的大總裁只有一子一女,兩個非常出色的孩子,顧大總裁非常以他們為傲。可惜女兒顧秋竹愛上了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男孩,而且和他私奔了。顧大總裁一氣之下,便和女兒脫離父女關係,並帶著大兒子移民到美國去,打算從此當作沒那個女兒的存在了。
但是儘管如此,那對小夫妻還是非常恩愛,尤其是有了愛情結晶之後,兩人更加如膠似漆,一切都加倍美滿,彷彿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事值得抱怨的了。
除了卓冬群的酗酒習慣!
卓冬群並不是很愛喝酒,但因為工作上的關係,他必須常常喝酒應酬。其實,這也不算什麼,男人嘛!不能喝酒就不算男人了。可他的酒癖特別差,只要一喝醉,就會變得很凶暴粗魯,甚至還會打人。每當這時候,年幼的卓爾帆便會哭泣著躲到母親懷裡尋求保護,而顧秋竹也會緊摟著他,告訴他——
「小帆,不要哭呵!有媽咪在呀!媽咪會保護你的,媽咪會一直一直保護小帆的喲!但是,你要聽媽咪的話,不要哭呵!讓你爸爸聽見了,他會更生氣的喔!」
於是,母子倆就這樣抱在一起,畏縮成一團,度過一次又一次的恐怖時光,直到媽咪背叛了他。
她死了,因為子宮外孕大量出血而死!
傷心欲絕的爸爸變得很愛喝酒,小帆更害怕了,因為,再也沒有人保護他了!
然後,奶奶出現了,她慈愛地抱住瑟縮在牆角的小帆,那麼那麼溫柔地告訴他——
「不要怕呵!可憐的小帆,以後有奶奶照顧你,你再也不用害怕了,只要你聽奶奶的話,躲開你爸爸遠一點,這樣就不會被你爸爸嚇到了,奶奶也可以一直一直照顧你了喲!」
奶奶真的好疼他,但是,爸爸依然一下班就喝酒,一喝醉就亂砸東西,哭喊著:「秋竹,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呢?」
可奶奶不會抱著他躲成一堆,奶奶會帶著他出去,逛公園、玩鞦韆、吃冰、糖果。雖然他很想念媽咪,可是他現在還是很快樂,因為奶奶會照顧他,直到奶奶也背叛了他。
奶奶在睡夢中去世了!
於是,再也沒有人保護他、照顧他了!
然後,爸爸開始喝醉了就鞭打他,拿著籐條一鞭鞭毫不留情地抽打他,打到他昏倒為止。他不敢哭出聲,因為一哭,鄰居就會找來社工人員,社工人員說要把他和爸爸分開,他不要!雖然爸爸會打他,但那是因為爸爸太想念媽媽的緣故,爸爸不喝酒的時候也是很愛他的,最重要的是,爸爸是他僅剩的親人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嘎?你有什麼資格露出那種眼神?嘎?失去心愛女人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露出那種痛苦悲哀的眼神?嘎?」
卓冬群吼一句、抽一鞭。
「你那又是什麼表情?嘎?我沒有給你吃、給你住、供你上學嗎?嘎?為什麼要用那種哀求的表情對著我?嘎?我到底欠了你什麼?嘎?」
所以,小帆只好隱藏起自己眼裡所有的情感,抹去臉上所有的表情,因為,無論是任何一種眼神、任何一種表情,都是爸爸抽打他的導火線,他也變得不太敢說話,因為每一句話,都可能是加深爸爸怒氣的催化劑。
好奇的鄰居們三不五時就來探他的口風,問他是不是又挨打了,甚至要強行替他的背傷照相。他知道,只要自己說錯一句話,或者被他們看到他的背傷,他就會被社工人員帶走了,所以,他只好盡量遠離鄰居、遠離所有的人。
在環境的捉弄下,他逐漸轉變成一個孤寂落寞、膽小畏縮的小孩了。
一個畏縮不合群的小孩,在學校裡是很容易被欺負的,因為,無論再怎麼被欺負,他也不會說出去,而且,欺負這種同學不但可以找樂子,還很安全,所以,小帆自然成為同學們眼中最好的獵物,幾乎是所有過分、惡劣的惡作劇他都遭遇過了。而越是這樣,他越是瑟縮,這就是他之所以在人群中無法擁有安全感的原由。
然而,最最淒慘的是,在他小學即將畢業前夕,那個表面上對他特別關懷照顧的導師,藉口要送他一份特別的畢業禮物,把傻傻的小帆騙到家裡去,然後強姦了他。
而那個導師是男的!
「天哪、天哪、天哪!」
華璋猛然闔上日記本,淚眼迷濛地望著那張此刻睡得如此平靜安詳的俊顏,不敢相信他曾經承受過如此辛酸悲慘的凌虐與遭遇。
「不公平!不公平哪!憑什麼要他一個小孩承受那麼多折磨?憑什麼?」
她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憤恨不平,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胸口那滿溢的酸楚與心痛,只能發洩似的趴在床上大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拍拍她的肩頭,她聽到文捷在問她:「你怎麼了?」
「滾開,不要管我!」她哽咽著吼道,然後繼續大哭,像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直到一隻熟悉的手溫柔地撫娑著她的腦袋,她才抬起哭腫了的雙眼凝望著顯然是被她吵醒的卓爾帆,後者的雙瞳仍然深邃若幽潭,神情淡漠依舊。
「璋,怎麼了?」他輕柔地問。
天哪!他曾經遭遇過那麼多的不幸,為何還能有如此安詳溫柔的聲音?
「爾帆,我……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背叛你的!」她惡狠狠地發誓道:「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就算你討厭我了,就算你趕我走,我還是要賴在你身邊,一輩子保護你、照顧你,再也不讓任何事傷害到你了!你相信我嗎?相信我嗎?」
卓爾帆溫柔地抹去華璋頰上的淚痕。「我相信你,璋,我相信你。」
「很好!」華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旋即隨手抓來被單,粗魯地揩拭著滿臉淚水。「你敢不信我試試看,後果很慘的我告訴你!」
「原來是強迫中獎。」文捷喃喃道。
華璋臉一沉。「那又怎麼樣?爾帆就是高興中我的獎,你又能怎麼樣?閒閒沒事就是特地跑來雞婆的嗎?還是又拿一大堆文件什麼的要爾帆又看又簽名的?人家爾帆才剛剛好一點,你就一直來煩他,你才真的沒良心呢!就不能讓他多休息兩天嗎?」
文捷頓時尷尬地愣在那邊,因為他手上提的公事包裡,的確裝滿了需要卓爾帆過目並簽名的文件,可那都是不能再拖的文件,他才會趕著拿來的嘛!這下子該怎麼辦?他是拿,還是不拿出來?
還好卓爾帆看出他的為難,立刻出聲替他解圍了。
「璋,給我半個鐘頭好嗎?」
「半個鐘頭啊?」華璋斜睨著他。「好吧!就半個鐘頭,多一秒都不行喔!」
「好。」
一聽,文捷趕緊拜謝皇恩,滿臉感激之色地掏出厚厚一大疊文件交給卓爾帆,繼而又發現華璋居然真的開始對時計時起來了。
「中原標準時間,十五點二十一分四十五秒,好,計時開始!」
哇塞,這個女孩還真不是普通的難應付耶!
戴圓圓 2008-10-20 19:36
第五章
保護
沒有我的時光,
你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折磨,
從今以後,
有我守護著你,
直到今生的盡頭。
華璋沒有繼續往下看日記,她覺得自己無法一下子接受那麼多,到現在為止的心痛與悲苦,是她所能忍受的臨界點,再多就受不了了。所以,她決定慢慢來,不想每次一見到卓爾帆就想哭,她想要好好的照顧他,帶給他歡樂,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苦瓜臉。
「咦?你又來啦!」
剛從家裡煮了一鍋燉品來的華璋,一開門就看見文捷坐在病床邊,她脫口就如是說,接著就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才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這次沒有拿公事包。」她放下保溫罐。「送了沒有?」
「呃?」文捷愣了愣,隨即啊了一聲。「送了、送了,大總裁生日耶!怎能不乘機巴結一下。你呢?你大概也送了吧?」
「那當然,我是第一個送的喔!」華璋得意地咧嘴一笑,手裡忙著倒燉品,腦袋朝卓爾帆那邊點了一下。「嘿嘿!他馬上就戴上去了喔!」
文捷立刻轉頭送去好奇寶寶的央求眼神,順應觀眾要求,卓爾帆便從睡衣裡拉出一條精緻的白金項鏈來。
「他呀,不會送我這種東西,所以只好我送他羅!」華璋說著,把一碗燉品端給卓爾帆,然後從自己的T恤裡拉出另一條。「我們是一對的喔!雖然不是什麼昂貴的束西,卻是我最誠摯的心意,這比什麼都寶貴吧?」
「當然、當然!」文捷整張瞼漾滿諂媚的笑容。「我們華大小姐送的嘛!就算是垃圾,也價值千百萬,我們大總裁一定是樂在眼裡、親在嘴裡、愛到心坎裡羅!」
華璋啐了一聲。「少噁心了你!說,你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剛剛不都說了嗎?來送大總裁生日禮物嘛!」文捷指指病床邊櫃子上的小禮物盒,「順便……」他瞄一下卓爾帆。「順便告訴他,他剛住院時,我就去通知那三位小姐說,爾帆沒有辦法招待她們,請她們以後再來。」
華璋屁股一歪,逕自坐上床邊。「然後?」
「這兩天,她們又分別通知我,說七月上半年度業務檢討會議過後會來台灣。真奇怪,以前她們都會乖乖的等爾帆去找她們,怎麼今年卻都搶著要來台灣呢?會不會是因為……」文捷又瞥一眼卓爾帆。「去年你都沒有去找她們的關係?」
卓爾帆則始終用那雙深黝的瞳眸緊緊地攫住華璋,直至華璋聽到這裡,突然對他裝個鬼臉,繼而俏皮地笑了,卓爾帆這才吁了一口氣。
「也許吧,」他淡淡地道,似乎對那三個女人的事興趣缺缺。「也或許她們已經有所察覺我們這邊的動作了,所以想來探探究竟。」
「那怎麼辦?」文捷有點為難的問。
「不怎麼辦,顧氏總裁是我,我想怎麼樣,她們都無權干涉,而且,在我滿三十歲以前,她們也沒有權力逼我作任何決定。」
文捷點點頭。「說的也是,不過,還是多少要提防她們一點比較好,聽說她們三個都很厲害喔!」
「厲害?」卓爾帆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沉,「或許吧!但是……」他的聲音更低沉,還多了一分嚴酷。「我不信我鬥不過她們!」
華璋驚訝地直打量他,平常瞧他總是一副溫溫吞吞、懶散淡漠的模樣,在她面前更是個聽話的乖小孩,實在沒料到,他竟也有如此嚴酷正經、冷厲果決的一面,看樣子,表面單純的他,內在還是相當複雜的呢!
而且,從他們的對話內容判斷,卓爾帆似乎正在和他的三個未婚妻「鬥法」哩!唔……她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要不要先翻出他的日記,看看這樁婚約到底是在什麼特殊情況下決定的呢?
「其實,只要你肯認真的話,我倒是敢肯定地說,沒有人鬥得過你呢!」文捷衷心地說。
卓爾帆不再說什麼,兀自低頭吃他的燉品,倒是華璋很無聊地插了一枝花。
「他真的鬥得過她們?」還沒結婚就開始鬥法,這樁婚姻實在不怎麼讓人期待耶!
「我剛說了,只要他肯認真的話,絕對沒問題!」文捷篤定地說。
可鬥贏了之後呢?卓爾帆就可以一腳踩在她們的腦袋瓜子上捶胸大笑三聲高呼勝利嗎?算了,還是自己翻出日記來搞清楚吧!不過……那麼多本,到底是在哪一本裡呢?
「咦?你怎麼就問這麼一句?詳情呢?你怎麼不問詳情?」文捷問。
「不需要!」華璋皺著鼻子說:「我自己回去看,順便瞭解一下他對這樁婚約的感覺如何。」
卓爾帆聽了,不禁抬眼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隨即又闔嘴垂眸的喝湯去也,其他兩人則都沒注意到。
「我舅舅有沒有說爾帆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再幾天吧!他說要爾帆的情況完全穩定了,他才會讓爾帆出院。」
當那個惡魔大夫准許卓爾帆出院時,已經是卓爾帆住院三個星期後的事了;而當華璋准許他上班時,又過了一個星期。
華璋站在車旁,第N百次重複著,「我警告你,爾帆,你累了就給我休息,餓了就吃東西,別給我偷懶,知道嗎?」
卓爾帆還是老樣子,「知道。」他乖乖的應道。
華璋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五歲時的小帆,和媽咪、奶奶約定好,媽咪會保護他、奶奶會照顧他,但是他必須乖乖聽話才行。
強抑下心中的酸楚,華璋又說:「有什麼不開心,回來就要馬上跟我講,記住了?」
「記住了。」
「嗯!那趕快上班去吧!小心開車喔!」
「好。」
望著絕塵而去的法拉利,華璋依然呆立在原地許久,彷彿在考慮著什麼事,而後似乎終於有了結論,這才轉身回大廈,預備上去拿了課本後,就趕去上第三堂的課。
嗯——快端午了,她要不要自己動手包粽子呢?
雨依然下個不停,校門口處,兩個正要分手的女孩子撐著傘提高了嗓門作最後的交談。
「不分手了?」
「不分手了。」
「也不找工讀了?」
「不找了,反正他養得起我,等暑假時,我再到他的公司裡免費打工好了。現在啊!最重要的就是我必須專心照顧他,用我全部的心神和時間來照顧他,他……真的很需要人照顧的。」華璋歎道。
周玉佳歪著腦袋打量華璋半晌。
「我覺得你好像有點變了。」
「有嗎?」華璋奇怪地看看自己。「哪裡?」
「哪裡啊?唔……」周王佳沉吟著,又審視華璋片刻。「感覺上你好像柔和多了,不像以前那麼強悍,那麼……衝動,也不像以前那樣,主觀意識那麼強烈了。」
「是嗎?」華璋不置可否地笑笑。或許是吧!當然,她自己也知道原因是什麼,不過,她不想說太多,畢竟那會牽扯到許多不適合讓外人知道的事。
「好吧!我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不過……」周玉佳突然眨眨眼。「有機會讓我們看看他如何?」
「OK!沒問題。」華璋很阿沙力的答應了。
跟著,兩人就互道再見,轉身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了。
唔……明天沒有課,或許她可以煮點東西帶去給卓爾帆吃吧!順便給他個驚喜,嘿嘿!華璋竊笑著暗忖。對了,文捷給她的那張通行卡是怎麼用來著?先進地下停車場,再……右轉到最裡邊,然後是……嗯……好像是右邊的電梯吧?還是左邊?
管他的,反正找那座上面掛有「總裁專用」牌子的電梯進去應該就沒錯了吧?
老實說,卓爾帆好看是好看,可又那麼清瘦斯文,連說句話都要拖拉個老半天,實在是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大總裁的樣子,說他是作家或畫家還比較有說服力一點。
然而,當平時冷漠淡然的他一旦真的發怒時,可就沒有人不害怕了,就連身為長輩的副總裁文友緒,也就是文捷的父親,都會不由自主的噤若寒蟬,垂首不敢吭聲,其他那些總經理、經理級的人物就更別提了,有的甚至還猛吞口水,順便抖一抖呢!
任誰也想不通,像他那麼瘦弱單薄的人,渾身沒幾兩肉,說話中氣不足,工作久一點就塌了,多吹點風就東倒西歪,這麼個孱弱的人,為何能散發出如此嚴酷懾人的氣勢,而且,暴烈得足以壓制住任何膽敢與他對峙的人呢?
不過,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像是個大集團的大總裁。
此刻,將近中午時分,大家的肚子都已經開始在提醒主人該是用餐時刻了,但是,大總裁不餓,大總裁依然在發飆,誰還管得了自己的肚子呢?
說是發飆,可也不是什麼狂風暴雨、山崩地裂,而是暗潮洶湧、危機隱伏。卓爾帆發飆的時候,一向不會狂吼咆哮,反正他也沒那麼大的嗓門,多吼兩聲非倒嗓不可,搞不好還得看好幾趟耳鼻喉科才會痊癒,太划不來了。所以,他只會用低沉冷冽得令人發顫的聲音,和一雙陰鬱深黝得教人窒息的瞳眸,把整個辦公室裡化成墳地般陰森恐怖。
卓爾帆佇立在辦公桌前把一疊文件扔到地上。
「副總裁,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文友緒嚥了一口唾沫,張了張嘴,卻還是說不出話來。在他後面排成一列的各部門經理各自偷覷一眼,頭垂得更低了。卓爾帆身邊的總裁特助文捷似乎想說什麼,但考慮片刻後,還是放棄了。
現在誰來說什麼都沒用了,卓爾帆已經「high」到最高點,想降溫也只能等他飆完了再說羅!可偏偏他連罵人也是那麼慢條斯理的,人家也許飆個十幾分鐘就結束了,他卻給你拉呀拉得半個多鐘頭還不爽,於是,這些大集團的高級幹部們只能當作回到學生時代,再次品嚐排排站聆聽導師教誨的滋味了。
文捷向父親投過去歉然的一瞥——抱歉了,老爸,現在只能給他裝錘錘、放皮皮,大家自求多福吧!
「副總裁,我在問你話,你為什麼不……」
砰!辦公室的門忽地打開。
「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告訴你總裁在開會,他沒有空……」
「安啦、安啦!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嘛!吃飯皇帝大,不管什麼會都可以往後挪啦!」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只見一身簡單T恤牛仔褲運動鞋的華璋背著背包、拎著食盒就這樣闖了進來,總裁秘書文小姐追在後面,文友緒臉一沉,剛想喝叱,卻被文捷用力扯了一下,而且拚命的搖頭使眼色。
「啊!爾帆,抱歉,有什麼會下午再繼續吧!現在吃飯要緊,來,趕快去坐好,看看我替你帶什麼好料來羅!」
所有的人不禁猛抽氣,心想,這下子死定了——不是他們,而是那個女孩子。因為,卓爾帆已經接近抓狂的邊緣了,那個女孩竟然敢就這樣冒出來打斷會議——發飆會議,簡直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
大家不由得同時用「替死鬼」的眼光同情又竊喜地看著華璋,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她是誰——除了文捷,但是,卓爾帆說不定會在她身上發洩一些怒火,這樣他們就不會死得太慘了!
唉!別怪他們將良心暫時放一邊,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減嘛!
可他們怎麼也沒料到,卓爾帆前一刻的恐怖氣勢好像是假的一樣,竟在瞬間消失不見了,同時,說一聲「下午再繼續!」後,他就反身到辦公桌後坐下,而且,像一副幼稚園小朋友等待老師分配點心的樣子,乖乖地等著華璋把食盒放到他面前。
「哪!有你最喜歡的紅燒牛肉喔!啊!這個紅蘿蔔雖然你不喜歡吃,可還是要給我吃完喔!不可以偏食,知不知道?」
「知道。」
「我還準備了一些哈密瓜,待會兒吃飽後再吃。」
「好。」
「對了,你今天有沒有給我偷喝咖啡?」
「沒有。」
「嗯!很好,最好以後都不要喝了,咖啡對身體不好的。」
「我以後都不喝了。」
卓爾帆已經開動了,一群人卻還傻傻的站在他的前面,下巴拉得長長的,眼珠子凸得差點要掉出來了,每個人都是一臉呆樣,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實。包括文捷在內,他是知道卓爾帆在華璋面前不一樣,可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這……這太誇張了吧?事實上,還很……呃……爆笑!
「咦?你們怎麼還呆在那裡?下午不是還要開會嗎?還不趕快去吃飯!」華璋好心的提醒那一群呆瓜。
文捷首先回過神來,他忙趕著大家出去,順便關上辦公室的門。
一出去,文友緒就抓著他問:「你認識那個女孩子嗎?」
文捷點點頭。「認識。」
「她是誰?」
所有的人都好奇地湊過來,文捷環視眾人一圈,這才慢吞吞地說:「她叫華璋,是總裁的親親女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將來就是總裁夫人羅!」
「總裁夫人?」文友結不覺愕然。「可是總裁不是已經……」
文捷頑皮地擠擠眼。「這樣你們就知道總裁為什麼那麼急著想掌握住一切了吧?」
文友緒雙眉一挑,「難道他……」他驀然停住,隨即把文捷拉進他的辦公室裡關上門,而後繼續審問,「難道他想擺脫那三個女人了嗎?」
「對,」文捷頷首。「老爸,你也知道,除非爾帆能親自掌握住一切,否則,他是無法輕易解除婚約的,所以,他才會那麼急,才會那麼生氣。」
「是這樣嗎?」這種情形固然很好,但是……「那個女孩子……」
「老爸,沒問題的,」文捷拍拍老爸的肩膀。「華璋和雨帆交往的時候,根本不知道爾帆的身份,後來為了說服她相信爾帆就是顧氏的總裁,我還費盡了唇舌呢!而且啊!他們的交往模式,好像也跟平常人不太一樣,華璋總是很盡心在照顧爾帆,而爾帆也很聽她的話,感覺真的有點像是母子呢!」
「母子?這樣好像不太……」
「放心啦!老爸,」文捷忙道:「我想,爾帆之所以這麼聽她的話,大概是因為太過於害怕失去她,而華璋會這麼照顧他,則是因為爾帆本來就很需要人照顧。告訴你喔!老爸,他們甚至沒有約過會,爾帆就讓華璋進入他的私人聖地了喔!」
「耶?爾帆讓她進去他的私人地盤了?」文友緒更驚駭了。「真的?」
「真的、真的,不但進去了,他們也早就開始同居了!」
「同居?」文友緒驚叫。「你是說他們已經……」
「沒錯!」
文友緒說不出話來了,原以為卓爾帆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女人有任何交集,更不可能讓任何人進入他的私人地盤,沒想到卻……
「再告訴你,老爸,爾帆若是失去華璋,一定會死的,所以老爸,我們大家得加把勁才行了!」
下午,休息時間一過,中午那些靜待判決的罪犯們又來報到了,華璋也很自然的迴避出去,可門才一關上,旋即又打開,她把腦袋探進來說:「爾帆,有話好好講嘛!不要老是生氣啊!生氣對身體不好的喔!」
「好,我不生氣。」乖寶寶如是回答。
華璋這才滿意地退出去了。
「文姨,請問這兒有會客室或休息室什麼的嗎?」
眼前既然是未來總裁夫人,文友鵑自然不敢怠慢,她甚至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
「華小姐,總裁辦公室裡有附設小套房!您到裡頭休息應該比較方便吧?」
華璋長長的唉了一聲。「拜託!我都叫你文姨了不是嗎?你就叫我華璋就好了嘛!文捷說,你是他姑姑,論起來也算是長輩了,以後我大概也會常常來這兒逛一逛,大家太拘束就不好玩了吧?」
好玩?「這個……」
「文捷也直接叫我華璋喔!」晚輩都這麼叫了,長輩更應該沒問題了吧?
「那……」文友鵑又猶豫了一下。「好吧!華璋。」
「對嘛、對嘛!這樣才親切嘛!」華璋眉開眼笑地說。「我待會兒有點事想和文捷談談,所以不想待在雨帆的辦公室裡。」
「那就到文捷的辦公室去吧!」文友鵑很快地說。「待會兒若是文捷出來了,我會告訴他你在等他。」
「OK!那就拜託你羅!」
文捷的辦公室當然沒有卓爾帆的那麼大,但也不小了。華璋在沙發上看了一個多鐘頭書後,文捷才抱著一疊卷宗夾回辦公室裡來。
「嗨!姑姑說你找我,有事嗎?」
華璋放下書,很直接的問:「我想知道關於爾帆訂婚的事。」爾帆的日記裡只提到他對這樁婚約的感想,卻沒有提到這樁婚約的由來,想想,還是直接來問文捷最快了。
文捷放下卷宗夾,轉身靠在辦公桌邊注視華璋片刻。
「他的日記上沒有寫嗎?」
「沒有提到為何要訂這個婚。」
「這樣啊……」文捷沉吟了一會兒。「那我最好說詳細一點,你比較容易瞭解。」
就知道不簡單!華璋立刻坐好了最舒服的姿勢,而後點點頭。
「OK!我準備好了。」
文捷又想了一下。「這個……呃!你知道爾帆應該還有個舅舅吧?當初,爾帆他外公和女兒脫離父女關係後,他就帶著兒子移民到美國去了,他以為有兒子繼承他的事業就夠了,扔掉一個女兒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卻沒想到,他兒子一家人在到歐洲旅行時,因飛機失事全數罹難了,所以,他只能回頭來找女兒了。」
他突然停下來回身拿了一根菸點燃,深深吸了一大口後,才繼續說下去。
「據我所知,爾帆的外公是在孤兒院裡找到爾帆的,爾帆的父親好像是因為肝或腎方面的毛病去世的,之後,爾帆就被送到孤兒院裡住了一年,當時,爾帆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痛,接著,爾帆他外公就把他送到我們家來,他說,有很多周邊親戚正在覬覦顧氏的總裁寶座,他必須先替爾帆除去那些障礙才行。可是,當爾帆進大學開始到顧氏實習後,他外公才發現一個很大的問題……」
「什麼問題?」華璋脫口問。
文捷苦笑道:「爾帆對接掌顧氏一點興趣也沒有,無論他將來會接下什麼樣的職務,他都只會把自己當作是平常的上班族來看待,也許會很認真,卻絕不會太積極。這樣一來,顧氏很可能不用多久就會出現危機了。」
華璋恍然地啊了一聲。「難怪他總說他是在顧氏上班。」
「而到了他大學畢業之後,另外一個問題又出現了。」
「嘎?又有問題了?」
文捷輕歎。「可能是因為小時候曾有過某些痛苦的遭遇,所以爾帆沒辦法和人們親近。人家的孤僻是不喜歡人群,喜歡孤獨;而爾帆的孤僻卻是畏懼人群,只有孤單一個人時,他才有安全感……」
因為只有獨自一人時才沒有人欺負他、傷害他呀!華璋暗歎。
「……無論是男女老少任何人,只要一有人想要接近他,他就會自然而然地逃避開,在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他會一輩子孤獨到底,如果不理會他的話,也許他會一輩子不結婚,也不會有任何孩子了!」
華璋蹙了蹙眉,隨即哦一聲。「他外公擔心在他之後沒有人可以繼承顧氏?可不是還有其他親戚嗎?」
文捷冷笑著哼了哼。「老實說,即使是我,也不會贊同讓他那些惡劣貪婪的親戚來接手顧氏的,更何況,顧老太爺的思想在這方面是相當保守的,他希望由繼承自己血液的人來接手顧氏,而不是那些不過沾點親、帶點故的人來覬覦自己一手創立的心血。」
「果然是老古板。」華璋喃喃道。
文捷又吸了好幾口菸。「基於這些考量,他外公作了一個決定,這些可能發生的問題,他都要一次把他解決掉。」
「OK!我明白他外公為什麼要讓他訂婚了,可是,為什麼是三個呢?」華璋仍有些摸不著頭緒地問。
文捷笑著捻熄了香菸,「我說過,他外公要一次就把所有問題解決掉不是嗎?」他又點燃另一根菸,「顧氏在亞洲、美洲、歐洲各有一位洲際負責人負責洲裡所有的分公司業務,這三位負責人再對總公司的總裁匯報負責,所以……」他緩緩吐出幾個漂亮的煙圈。
「……為了確保這些負責人在爾帆接掌總裁之後的忠心,他讓爾帆同時和這三位負責人的女兒定下婚約,再由爾帆自己決定要和哪一位正式結婚,哪兩位是小老婆。」
「原來是這樣喔!」華璋恍然大悟。
「而又為了確保其他兩位小老婆不會有二心,所以刻意聲明,將來繼承爾帆的人也不一定是大老婆的兒子,如果小老婆的兒子比較出色,那麼,小老婆的兒子就會壓在大老婆的兒子之上,這個人選也由爾帆來決定。」
「老天,真複雜!」華璋歎道。
「但老太爺也擔心爾帆根本不做任何選擇而一路拖到底,所以,他逼著爾帆答應他,最晚在爾帆滿三十歲生日時,一定要做出最後的決定。老實說,我實在不太瞭解爾帆為什麼要答應他外公這些事。」
華璋無奈地笑笑。「因為他懶,因為他什麼都無所謂,也因為他外公是他好不容易又冒出來的親人,所以,他就什麼都答應了。」
「這樣啊……」文捷搖搖頭。「真是……唉!算了。反正,若是爾帆打算取消婚約,他就必須先能掌控整個顧氏,免得婚約一取消,那些負責人一口氣全都給他變臉了。」
華璋斜睨著他。「爾帆並不在乎顧氏吧?」
「他是不在乎,可老太爺臨終時,他已經答應老太爺,除非他自己找到了理想對象,而且也有自信掌握顧氏之後,他才能解除婚約。」
「我明白了,那麼,現在爾帆就是在想辦法掌握住整個顧氏羅?」華璋頷首道。「你認為他行嗎?」
「當然行!」文捷斷然道:「你別看他那個樣子,你知道他的智商測驗結果IQ有多高嗎?」
「多高?」
「190。」
華璋一聽,頓時驚愕地張大了嘴。「騙人!」
「騙你的是小豬。」文捷笑道:「其實,只要他肯動腦筋、認真想的話,什麼也難不倒他的,而且,他一開始就料到那些女人一定會沒事就跑來台灣誘惑巴結他,所以早就警告過她們不准來台灣煩他,他自然會每年至少去找她們一次的。」停了停,他又補充道:「不過,認識你之後,他就沒去找過她們了,再加上半年多來,總公司動作頻頻,所以,那些女人今年才會急著來看看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華璋想了想,跟著突然跳了起來,「OK!我全都瞭解了,謝謝你啦,我找爾帆去羅!」話落,她便往門口半跑過去。
「華璋!」
華璋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嗯?」
文捷臉色誠懇,甚至帶點央求地說:「爾帆就拜託你了。」
華璋聞言,立即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還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我保證絕對不會再讓他孤獨不安了!」
戴圓圓 2008-10-20 19:37
第六章
改變
我願意,
為了你而改變,
多了笑容,
少了悲苦,
真心為你而活。
思考再三後,華璋決定稍微改變一點自己與卓爾帆的相處模式,這是為了將來而必須做的改變,因為,那個男人實在是太恐怖了,如果她打算下半輩子和他一起過,她可不想每天膽戰心驚地挨日子。
第一步是——坦白。
相互間不瞭解對方在想什麼時,最容易引起懷疑和不安,因為不安,所以害怕;因為害怕,所以退縮。因此,她必須先消除卓爾帆心中的畏懼及不安,也不想再讓任何疑慮出現在自己的心中,這樣才能減少彼此傷害到對方的機會。
其實,她是無所謂啦!她的個性很堅強,能夠承受相當程度的打擊,但是卓爾帆就不行了,就算他的外表再冷漠,就算他發飆時非常剽悍,就算他是個IQ190的天才,可他的內心卻是非常脆弱的,脆弱得似乎只要輕輕吹上一口氣就會出現裂痕,也許話說重一點,他就會崩潰了。
要是哪天她心血來潮開他個小玩笑,或不小心說溜了什麼無意義的氣話,搞不好他又要想不開了,然後又溜到哪個狗洞裡去躲起來活活發燒、餓死也說不定。想想,以後他們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若是成天都得這樣提心吊膽的,恐怕不用多久,她就會自己先去撞豆腐、吊麵線了!
卓爾帆剛從電腦螢幕轉到辦公桌上的文件,似乎在審核著什麼,正在一旁聽英語會話的華璋突然取下耳機凝視他的側臉片刻。
「爾帆……」
「嗯?」卓爾帆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嗎?」
書寫的動作突然頓住,幾秒過後,卓爾帆才徐徐轉過頭來望著她。
華璋俏皮地裝了個鬼臉。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啦!不過呢!我到餐廳上班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你了喔!因為你的樣子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餐廳裡所有的服務生都很哈你喔!但是,剛開始我只是對你感到很好奇而已,因為……」她仔細地盯住他的雙眼。「你的外表雖然很酷,可我總覺得好像能從你的眼底看到你的脆弱,所以,之後每次一看到你,我就會拚命瞪住你的眼睛,想確定一下那是否是我的錯覺?」
卓爾帆的眸底驀地閃過一絲不知所措,華璋不覺笑了。雖然稍縱即逝,但是,她現在越來越能抓到那一瞬間的感情了。
「可是有那麼一天,我突然發現,我似乎太過期待你的到來了,你若是沒來,我就會好失望好失望,失望得連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都沒什麼精神,而且,我越來越常想到你,每次一想到你,我的胸口就會發熱,我的心就會跳得特別快、特別重,那種感覺剛開始時,還讓我有點害怕呢!」
華璋似乎在那雙始終幽深的雙瞳裡瞥見了一抹異彩。
「當渴望超過某個界線時,我就知道我喜歡上你了,然後……」她倏然一笑。「當時我就決定,我一定要得到你!」
卓爾帆突然轉開眼,這是他頭一次迴避別人的視線,華璋立刻跳起來跑去趴在辦公桌上,直直的對上他的視線。
「你呢?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卓爾帆再一次轉開眼去對著電腦螢幕,並敲打著鍵盤。這回,華璋索性跑過去把他的椅子轉過來,然後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雙手再攬上他的脖子,讓他想避也避不開。
「哪!爾帆,人家都告訴你了,你也要告訴人家啦!這樣才公平嘛!」
卓爾帆凝視她片刻,而後慢慢垂下眼去。
「我……我也不太清楚,」他慢吞吞地說,雙頰悄悄地浮起淡淡的紅暈。「我想……剛開始的時候,我可能是有點怕你吧!」
「咦?怕我?」這答案好像差太多了吧?「為什麼?」
卓爾帆幾乎是閉上了眼。「雖然我不喜歡,但是,我大概也習慣人家老是看著我了,可你不一樣,你是緊盯著我的眼睛看,從來沒有人敢那樣,我好驚訝,而且……而且,你似乎是想看進我的心底深處,讓我覺得很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可是你也一樣盯著我的眼睛看啊!」華璋反駁道。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哦!然後呢?」
「然後……」他停了好一會兒。「我發現你會把我的咖啡沖淡,加入可可亞……」
華璋聳聳肩。「你喝太多咖啡了,咖啡因對身體不好嘛!」
卓爾帆抬眸對上她。「如果我在用過餐後待久一點,你會拿蛋糕來給我,還聲明是免費的。」
華璋敲敲他的肋骨。「你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而且,當時我不知道你那麼富有啊!」
「我的A餐份量好像越來越多……」
「對老顧客自然要多照顧一點嘛!」
「我的水果總是比別人豐富。」
「對老顧客必然要多優待一些嘛!」
「我要是不小心睡著了,你都會幫我蓋上外套。」
「對老顧客當然要多關心一點嘛!」
「你的眼神越來越溫柔了。」
「對老顧客自然是……」華璋驀然頓住,而後失笑。「什麼嘛!這跟老顧客有什麼關係啊?都是你啦!講話這麼拐彎抹角的!」
卓爾帆遲疑了一下。「我想……我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喜歡上你的吧!因為你一直盯著我看,所以,我也一直注意著你,想知道你究竟想幹什麼,結果卻發現你總是不著痕跡地在關心我。」
華璋皺起眉頭。「就這樣?」他這算喜歡嗎?或者他根本不懂得喜歡的定義?
卓爾帆又垂下了眼瞼。「我還發現你很愛笑,總是笑得那麼真實又開心,每次看到你笑,我就會情不自禁地跟著開心起來。你也很愛扮鬼臉,好可愛的鬼臉,讓我好想拿回家永遠保存。你也很喜歡幫助人,即使是不屬於你負責的客人,你也會熱心地幫客人哄小孩。」他突然歎息著抬高視線在她的臉上緩緩游移著。
「我……我真的好喜歡看著你的笑,好眷戀你的溫柔眼神,可是……可是當你在招呼其他男性客人時,不曉得為什麼,我的心裡就會覺得很不舒服,很想把你留在身邊獨佔。」他停了一下。「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你才會讓我一個人獨佔,所以……所以……」
「所以,我一開玩笑說要做你的女朋友,」華璋接著說:「你就忙不迭地答應了?」
卓爾帆點點頭。
華璋笑了,她的感覺果然沒錯,他真的是在等她開口呢!她歪著腦袋凝視他半晌。「你真的那麼喜歡我?」
卓爾帆又點頭。
華璋輕歎。「那麼,能不能拜託你不要用那種『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的漠然神情告訴我你眷戀我、你喜歡我好不好?那樣真的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耶!」而且很可笑!她在心裡補充。
卓爾帆的瞳眸內再次掠過一抹無措,但表情卻依然淡漠如初,他默默無語地又低下眼。
華璋再歎。「好吧!這個就……慢慢來好了。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老實告訴你,就是那個我……呃!我……」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腦袋。「我還曾經懷疑過你是雙性戀啦!」
驚訝的神情至少在他眼底逗留了一整秒,旋即又消失了。
華璋當然看得清清楚楚的,她自我解嘲地哈哈一笑。「好嘛、好嘛!是我自己白癡可以了吧?但也不能全怪我啊!誰教你老是說得那麼曖昧,好像你跟文捷有什麼特別關係似的,老實說,我還曾經妒忌死他了呢!」
卓爾帆的神情淡然依舊,眸中卻有種特別光亮的神采。
如果他能老老實實的把情緒表現出來的話,他現在應該是在笑吧?華璋心想,說不定還是捧腹大笑,笑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吧?
嘖嘖!心有靈犀一點通大概就是這樣吧!雖然他表面上完全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來,但她卻已經能從他一閃而逝的眼神、他聲音中的表情和直接從他身上感受到的訊息,而正確無誤的解讀出他的情緒來了。
「你心裡在偷笑我,對吧?」她斜睨著他哼了哼。「好吧!隨你笑,以後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麼糗事,否則,我包準笑到你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他眼中的神采更盛了。
她不由得翻翻白眼,咕噥幾句後,才正經地板起臉來。
「其實,我今天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男女交往是不可能完全沒有傷害的,但是,如果我們能坦誠一點,應該可以把傷害減到最低。特別是你,你這人甚至連鑽一下牛角尖也不會,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直接崩潰給我看,這樣實在太恐怖了!」她歎道。
「可是,現在叫你改大概也來不及了,所以,我希望以後我問你什麼,你都要老實的告訴我,而你對我有什麼疑問,譬如我很喜歡開玩笑,若是你分不清我是在開玩笑,或是認真的,你一定要先來問過我,如果真有什麼不對,屆時,你愛橫著崩潰、直著崩潰,或倒立著崩潰都隨你,OK?」
卓爾帆認真地凝視她片刻。
「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喔!」華璋說著,親了他一下,而後爬下他的大腿走回沙發,驀地又啊了一聲停住,轉回頭來。「對了,端午的時候,你希望我們自己包粽子,還是買來吃就好了?」
「自己包。」卓爾帆很快的回道。
華璋眨眨眼。「以前你媽媽都是自已包,對吧?」
卓爾帆頷首。
「台灣粽還是潮州粽?」
「呃?」
「哎呀!是三角形,還是長方形啦!」
「哦!平常的那種。」
「那就是台灣粽羅?」華璋點點頭,回到沙發上順手抓出一支筆和筆記本來。「OK!我想……三十顆應該夠了吧?唔……要買糯米……長的吧!還有粽葉……嗯!綠色的比較香,然後是五花肉、花生、鹹蛋黃、栗子……」
「我不喜歡吃栗子。」
「偏食的傢伙,誰理你啊!栗子……唔!多買一點!再來是香菇、蝦米、紅蔥頭……」
第二步——設法消除卓爾帆的人群恐懼症。
這一點真的很不容易,雖然她曾經試著帶他去參加她的同學聚會,但即使他表面上遮掩得再好,她還是感覺到他的不安。
平常總是一副淡然無所謂神情的他,生氣時反而更加漠然,只有從冷冽的聲音和他週身散發出來的怒氣,才能知道他是否要發飆了。若是他開始顯現出冷漠的態度時,則意味著他心中出現不安的魔鬼,而越是冷漠,就代表他心中的不安越強烈。
不安的他通常是幾乎完全不出聲的,如果人家跟他說話,他就會冷著瞼、沉著眼盯著人家看,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是在不高興,其實,他只是想弄清楚人家到底想幹什麼而已。
而發怒的他,那張嘴巴可就比誰都惡毒了,只要他一張嘴,就非得把人罵到狗血淋頭、臭頭爛臉、一文不值不可,有趣的是,他自己卻完全不清楚自己出口有多惡毒。
但是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改善他的人際關係,越孤僻的人就越容易想不開,這是誰都嘛知道的事,所以,為了能讓他的心胸開朗一點,這個問題一定要解決。
卓爾帆開了門後,華璋先走了進去,邊還檢視著一大疊信件,有她的,也有卓爾帆的。卓爾帆緊跟在後頭關上門,並換上拖鞋——在這個家裡,拖鞋是華璋發明的。再放下手提電腦,扯開領帶隨手一扔……
「別亂扔!」華璋頭也不抬地說。
應聲收回手來,卓爾帆乖乖的把領帶放到梳妝台上,然後到浴室放水。
「今天我跟你一起洗,順便幫我拿內衣褲!」華璋說著,在小餐桌旁坐下,並抽出一張屬於卓爾帆的邀請函。「爾帆,高中同學會你參加過沒有?」
「沒有。」
「想參加嗎?」
「不想!」語氣似乎太過堅決了。
華璋皺了皺眉,旋即起身和卓爾帆一起去洗澡。之後,華璋煮了消夜,卓爾帆是邊看電視邊吃,華璋則是邊吃邊看卓爾帆高中的日記。當她看完時,卓爾帆早就睡著了,她憐惜地凝視著卓爾帆的睡臉。
原來是這樣。
翌日,她一大早就打電話拜託文捷幫她辦一件事,再過一天中午不到,文捷就把她要求的資料拿去學校給她了,華璋看了不由得訝異不已。
「爾帆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吧!他一向不喜歡提到高中時候的事。」
「那……」華璋揚揚手中的資料。「這些人知道爾帆是顧氏的總裁嗎?」
「這個嘛……」文捷略一沉吟。「大概不知道吧!其實,總公司裡除了最高級的幹部之外,知道爾帆是顧氏總裁的人並不多,因為爾帆身體不好,又拒絕交際,所以,大部分都是由我和我老爸出面處理公司事務。即使是文件上的簽名,為了配合國外分公司的需要,他也都是簽上英文名字的。」
華璋倏然釋出一抹奸笑。「是嗎?嘿嘿,這下可有趣了。」
文捷好奇地打量她的笑容。「你想幹什麼?」還好這個女孩是自己這一國的,否則他算的要擔心她又在想什麼鬼點子了。
華璋瞟他一眼。「沒什麼,我只是想讓爾帆明白,過去的噩夢只要肯去面對它,通常都會發現那真的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呃?」
華璋淡淡一笑。「你知道爾帆高二時,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孩子嗎?」
文捷一聽,便錯愕地張大了嘴。「耶?真的?老天,我不知道耶!他上高中時,我已經上大學了,但他從來沒有提過啊!」
華璋靠在教室門邊繼續看著手中的資料。
「大概也不算是真的喜歡吧!只是,那個女同學霍真真的外表和氣質都很像他媽媽,所以,他很喜歡看她。可是,霍真真已經有男朋友了,而那個男朋友高建宇是學校裡相當出色的風雲人物,運動、功課都很行,但因為爾帆總是拿學年第一名,而且,爾帆雖然清瘦孤僻,可他也的確長得很好看,甚至比高建宇還要好看,所以高建字很不爽,他……」
華璋放下資料冷哼一聲。「他也不曉得從哪裡查到爾帆他爸爸是個酒鬼,而且,鄰居們都說爾帆常常被鞭打的事,他就拿這個消息在學校裡大肆宣傳,還說爾帆會那麼孤僻,就是被他爸爸打得有點變態了,叫同學們最好不要接近爾帆,免得哪天爾帆發起神經來,被他抓去當犧牲品!」
「混帳王八蛋!」文捷突然咬牙切齒地罵了這麼一句「好聽」的。
「以後的情況大概也不用我詳細說了吧?」華璋又看回資料。「所以,爾帆很不願意提起高中時的事,而且從那之後,他就不再去看任何女孩了,因為,那個霍真真後來總是用與他媽媽相似的臉孔鄙視他,這對他的打擊是很大的。」
「賤女人!」文捷咕噥著。
華璋仔細的看著某份資料上附貼的相片。「不過,那個霍真真現在好像不那麼像他媽媽了,氣質似乎變很多,跟高中的畢業照差好多喔!好像變成一個時髦虛榮的女人了。」
「我看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好女人!」文捷嘟噥。
華璋冷笑一聲。「這回一定要讓他們後悔!」
他們買了一台小型洗衣機,是兩人合力搬進套房裡的。好不容易才把洗衣機安置在後陽台上,兩人立刻回到床上,一人一邊地躺下來喘息了好一會兒。
「老天!是不是太久沒運動了?怎麼搬這麼一下下,就差點累死了!」
卓爾帆沒反應,華璋詫異地側過臉去看看他是不是睡著了……
嗯!真的好像差一點點就要睡著了耶!眼珠子賊溜溜地轉了一圈,華璋突然翻身趴在他的身邊,小小聲地耳語道:「爾帆,我們一起去參加你的高中同學會好不好?」感覺好像有點在催眠的味道。
最好是他迷迷糊糊地順口說聲好,那就萬事大吉了,可是……
「不好!」卓爾帆緩緩地睜開眼來。「我不想去。」
華璋將下巴靠在雙臂上,注視著他半晌。
「可是,爾帆,我心裡會不舒服啊!想想你以前曾經喜歡過那個女孩子,我怎麼知道你現在已經不再在乎她了呢?搞不好你一見到她,就會忘了我也說不定,甚至你可能是怕見到她之後會再次喜歡上她,所以才不敢去的,這樣我……我會吃醋、我會不放心的嘛!」這是她預先想好的藉口。
卓爾帆徐徐的轉過臉來。「你會……吃醋?」
「廢話!要不然我怎麼會一聽到你有三個未婚妻,就氣得非整整你不可?」華璋不耐煩地說:「你自己還不是一看到我和男生多說幾句話就氣得半死,為什麼我就不能吃醋?我越喜歡你,吃的醋就越多,這是很正常的嘛!」
卓爾帆凝視她片刻。
「那你要如何才能放心呢?」他輕柔地問。
「很簡單,只要你看到那個霍真真後,還是不在意她的話,那我就知道你真的對她沒什麼感覺了!」華璋很快地回道。
卓爾帆半垂下眼瞼。「可是其他同學……」
「有我在啊!」華璋說,並溫柔地撫掌他的臉頰。「我會照顧你的,忘了嗎?」
卓爾帆沉默了好半天,終於慢吞吞地說:「好吧!」
一聽,華璋立刻開心地抱住他的腦袋猛親了他一下,然後跳下床去,雙手高舉大呼三聲萬歲。
「成了,萬歲、萬……呃!對了,你知道他們現在都在哪兒吃頭路嗎?」
卓爾帆搖搖頭。「不知道。」
「太好了!」華璋笑得更開心了,甚至有點詭譎。「這樣才好玩嘛!」
其實,華璋本來就是個相當漂亮搶眼的女孩子,否則,當年就沒有資格去搶別人的男朋友了,而她最出色的地方,大概就是她那雙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和永遠充沛十足的活力,身材曲線也十分優美,一百七十二公分的身高對女孩子來講,已經算是相當高佻了。
總而言之,就算她夾雜在一堆人當中,一眼望過去,想不去注意到她都很難,何況她今天還刻意打扮過。清爽大方的中庸裙套裝和俏皮的馬尾巴,她甚至還淡淡的擦了點口紅、淡淡的抹了點腮紅,教人見了就不由得雙眼一亮。
所以,當她挽著卓爾帆的手臂出現在優美飯店的宴客廳時,立刻引來所有人的注目。
「爾帆,要是看到那個霍真真的話,就趕緊告訴我喲!我要看看到底是她漂亮,還是我漂亮,不過,肯定是我比她年輕啦!」感覺到卓爾帆的不安,華璋特意這麼說,同時更挽緊了他的手臂想減輕他的壓力。
卓爾帆果然瞟了她一眼,眸中悄悄掠過一絲興味。
「你真的這麼在意?」
「那當然!」華璋笑咪咪地咕噥。「我要我的男人將心全放在我身上,要是他敢分心,我就會先閹了他!」她還在卓爾帆的褲檔前比了個切菜斬西瓜的手勢,看在旁人的眼中,實在曖昧得很。「再去毀了那個女人的容!」
「你這麼喜歡我?」卓爾帆的聲音裡卻有著掩藏不住的開心,雖然他的神情淡漠依舊。
華璋笑得更迷人了,「沒錯,要是有誰敢跟我搶,我會毫不猶豫地宰了她!」她咬牙切齒地低語道。
「不會的,不會有人跟你搶的,」卓爾帆喃喃道。「就算有,我的心裡也只容納得下你呀!」
這會兒,華璋終於感覺到卓爾帆似乎已經放鬆了許多。「最好是那樣!我先警告你喔!你看到那個霍真真之後,有沒有動心我一定會馬上知道的喔!要是有的話,我就……」
卓爾帆突然停下腳步盯住她。「璋,你不要說分手,我對她真的沒什麼感覺了,真的,拜託你不要說分手好不好?」
華璋無奈地哀歎了一聲,拖著他繼續往裡面走去。「少扯了好不好?誰說要分手的,早跟你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不是嗎?我是說,你要是又為她動心了,我一定會當場甩你兩巴掌,再拖回去好好的重新教育一下,懂了吧?什麼嘛!剛說個頭,你就給我竄改劇本重新編寫劇情,小心我……」
「霍真真好像在那裡!」卓爾帆突然打岔道,「應該是她吧?我不太確定,但是有點像,而且又跟高建宇站在一起,我想可能是吧?」
「咦?看到了啊?」華璋一聽,忙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哪裡?哪裡?」
現場幾乎都是攜伴參加的夫妻或情侶,卻沒有半個人過來跟他們打招呼,可見卓爾帆在高中時代真的是沒有半個朋友。而在這些「非朋友」的同學裡,除了卓爾帆這一對之外,最出色的大概就是卓爾帆視線停留的那一對了。
男的英俊瀟灑、高大帥氣,女的美麗典雅、嬌媚動人,標準的一對豺狼虎豹……呃!抱歉,應該是郎才女貌,只是似乎有些傲慢自大。
華璋哼了哼。「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我還是覺得我比她年輕漂亮。」
其實,她和霍真真是不同風貌,雖然一樣動人,但差別在於一個率真、一個做作;一個明朗大方、一個雍容高貴;一個是顆未經琢磨的璀璨原鑽、一個是精雕細琢後的華麗飾品。
卓爾帆只看了霍真真兩眼之後,就專注在華璋身上了。「我覺得你跟我媽媽一樣美。」
華璋臉上的燦爛笑容動人得彷彿在發光一樣。「真的嗎?呵呵呵,我就知道,那個霍真真怎麼比得上我嘛!好吧!既然你對那個霍真真沒興趣了,那麼,我們吃點東西就回去玩電動吧!」
當然,高建宇和霍真真也看到他們了,但是,霍真真注意到的是成長後的卓爾帆,他留長頭髮,再穿上便服後,別有一股斯文飄逸的味道,再配上清瘦俊逸的五官,更顯得他是如此的脫俗不凡;而高建宇注意的卻是亮麗嫵媚的華璋,那璀璨的笑容清新得教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一看清自助餐檯上的飲料盅,華璋便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頭。
「怎麼是雞尾酒啊?沒有別的嗎?」
「沒關係,我不用喝飲料。」卓爾帆淡淡地道。他發現,只要專注在華璋身上,他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去!不喝?我們還一人交了兩千元呢!居然連飲料也沒得喝?未免太遜了吧?真不知道是哪個肉腳主辦的肉腳同學會,早知道就不來了。」她超級霹靂大聲地說。
事實上,邀請函上早已清清楚楚地印著主辦人的大名——高建宇、霍真真。
一旁的主辦人立刻覺得有點掛不住臉,忙問:「這位小姐,請問你是……」
華璋可愛地歪著腦袋瞄高建宇一眼,旋即親熱地挽著卓爾帆的手臂,甜甜蜜蜜地說:「我叫華璋,爾帆的親親女友,你又是哪顆蒜?」
蒜頭主辦人咳了咳。「呃!我叫高建宇。原來你是卓爾帆的女朋友,真意外,沒想到他這個變態竟然交得到女朋友,也沒想到以前同學會從來不到的他,這次居然敢來。」
華璋挑了挑眉,旋即又很誇張地吸了吸鼻子。「唔!你有口臭嗎?」
高建宇愣了愣,有些尷尬的說:「嘎?沒有啊!」
「沒有嗎?」華璋露出一臉的無辜。「可是你剛剛說話的時候,我明明有聞到好難聞好難聞的口臭,我差點捉兔子給你了說!」
高建宇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哈哈,你真愛開玩笑。」他勉強笑著說。
華璋迷人地眨著閃亮的大眼睛。「是啊!我是在開玩笑,就跟你剛剛開的玩笑一樣咩!」
高建宇突然發現眼前這個看起來既年輕又率真的女孩子好像不太好應付,繼而又發現過去一向冷淡漠然的卓爾帆,臉上竟然出現若隱若現的溫柔神情,緊接著再發現,自己的未婚妻霍真真居然也專注地凝視著卓爾帆,還一臉的驚艷表情。
那股從以前就存在至今的妒忌憤恨不由得再次沸騰起來。最出色的人應該是他不是嗎?可為什麼她們都會被冷漠的卓爾帆吸引了呢?
他探出手警告性地摟住霍真真,再裝出一臉關心的笑容對著卓爾帆道:「你不能喝酒嗎?啊!抱歉,我差點忘了你爸爸是個酒鬼,你大概是擔心自己會跟你爸爸一樣,一喝酒就發瘋吧?對了,你被你爸爸鞭打的傷口好了嗎?」
卓爾帆沒有出聲,但是,他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冷漠。
華璋輕輕放開挽著卓爾帆的手,轉而更親熱地以雙臂抱住他的腰,而且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燦爛得幾乎像是十月煙火一樣地噴出火花來。
「錯了!爾帆喝過酒後,只會做兩件事,一件是睡覺、一件是纏著我做愛做的事,我想,這個地方可能不太適合做這兩件事吧?」她飛快的瞥卓爾帆一眼,發現卓爾帆的雙頰果然又出現了兩朵紅暈。「而且,他爸爸會發酒瘋,並不代表他也會發酒瘋,就好像你這麼喜歡吃大便、有口臭,可是你兒子不一定會喜歡吃大便,也不一定會有口臭吧?也許他只是性無能而已喔!」
逐漸圍攏過來「旁聽」的觀眾們,聞言皆不約而同地失聲大笑。
「至於他的傷呢!謝謝你,已經好了,不過呢……」華璋憐惜地抬眼凝視卓爾帆。「我每次看了都好心疼,所以,我都會花好多時間去親吻那些傷疤,希望能減輕一點他心靈上的創傷,沒想到吻呀吻的,到後來,他居然又纏著我做愛做的事了。」她瞄一眼卓爾帆更酡紅的雙頰,很誇張的歎了一口氣。「沒辦法,誰教我這麼愛他呢?所以只好都隨他羅!」
原本是想讓卓爾帆難堪的,結果卻使他變成眾人眼中的幸運兒,高建宇更加絞盡腦汁的想要破壞他們。
「你知道卓爾帆曾經喜歡過我的未婚妻嗎?」
華璋立刻轉眸朝霍真真望去。「知道啊!不過,爾帆說是因為你的未婚妻和他媽媽很相像,所以,他很喜歡看著她去回憶他媽媽的音容笑貌。」她更誇張的長歎一聲。「真可憐,你的未婚妻才高中看起來就那麼老了嗎?嘖嘖!居然像人家的媽媽耶!那大概就叫做未老先衰吧?」
又是一陣轟然大笑,就連卓爾帆也忍不住悶咳了好幾聲。相對的,高建宇和霍真真的臉色就五顏六色地真的有夠難看的了。
「怎麼他以前都不來?難道他一定要有人保護他才敢來嗎?」高建宇再次不怕死的嘲諷道。
華璋笑了,剛剛都是小case,她現在才準備扔出核子彈。
「怎麼,你們不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嗎?怎麼會不知道他好忙的呢?」
此話一出,不但高建宇和霍真真愣住了,就連卓爾帆和旁觀的一些人都傻住了。事實上,此刻在這宴客廳裡的人,至少有四分之一都在顧氏上班。
「卓爾帆也在顧氏上班?」高建字不相信地問:「我怎麼沒聽說過?他在哪個部門?」
「哪個部門啊?」華璋朝卓爾帆瞄去。「你自己說吧!」
但是,卓爾帆只是垂眸不語,華璋聳聳肩。
「不好意思啊?那就我幫你說吧!」她向四周瞧了一圈,然後慢吞吞地說:「爾帆呀!他是在頂樓上班的喔!」
「頂樓?」高建宇驚呼,「不可能!頂樓只有總裁和特助,還有秘書,總裁秘書是文小姐,總裁特助是文捷,難不成他是總裁?」他嗤之以鼻地道。
華璋卻立即波一聲,彈出一個響亮的彈指。
「你真聰明,答對了!」
隨著短暫詭異的靜默之後,是一片轟然。
「騙人!」
華璋笑咪咪地頷首。「是啊!你智障,我耍著你好玩的嘛!」
「你……」
華璋哼了哼,隨即拖著卓爾帆就走。
「信不信隨你們,明天你們上班時順便問一下你們那些經理級的不就得了?問問他們,那個每次發飆時都讓他們嚇得渾身發抖的傢伙到底叫什麼名字,我保證你們一定能得到最滿意的答覆的。」
一走出飯店,卓爾帆便拉住了華璋。
「璋,你……」
華璋笑著摀住他的嘴。「好,我自首,其實我不是想看什麼霍真真,我只是想讓你明白,噩夢不一定永遠是噩夢,只要你肯張開眼睛看看,它也可能是一出爆笑大喜劇喔!哪!還有這個……」說著,她從背包裡掏出影印的兩張剪報交給卓爾帆。
一張上面是報導一位小學導師有戀童癖,不但強姦女學生,甚至連男學生也不放過,這位教師被教育局除去教師的資格,並等候審判。
第二張是十年前的剪報,一位清道夫被酒醉駕駛撞成重傷,醫院初步判斷,可能就此成為植物人。
「這是他的報應,」華璋慢條斯理地說:「他出獄後,找不到好一點的工作,只好暫時做做清道夫,結果,工作不到兩個月就被撞成植物人了,聽說,他住院期間從來沒有人去探望過他喔!之後兩年他就死了,當時他四十歲都不到。」
卓爾帆凝視著剪報資料許久後,才緩緩抬起眸來看著華璋,華璋倏然咧嘴一笑。
「這種事我不好托別人幫忙,只好自己去找,花了我不少時間呢!」
卓爾帆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華璋笑著拿回剪報收起來,然後挽著他的手臂往停車場走去。
「我知道你一直在避免碰觸到這些醜陋的回憶,可是呢!其實你早該勇敢地面對它了,然後一口氣解決掉它,不要讓它繼續啃噬你的心靈才對。瞧!這不是很簡單嗎?人哪!要是越害怕正視某件事,那件事就會變得越加恐怖,到最後,它會壓得你喘不過氣來,你的心也會被折磨得扭曲了,所以,越害怕的事,就越要早點去面對它比較好。」
「你呢?」卓爾帆突然問:「你有害怕什麼事嗎?」
「我嗎?」華璋沉吟片刻。「就此時此刻而言嘛!我最害怕的大概就是失去你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這個問題好像不太好面對呢!」
「我也是,」卓爾帆低喃。「我現在最害怕的也是失去你,我想,我永遠也無法面對這件事吧!」
華璋歪著腦袋看了看他。「這麼說來,我們是同病相憐羅?」
卓爾帆點點頭,華璋聳聳肩。
「那只有一個辦法羅!」
「什麼辦法?」
「笨!就是讓我們都不需要面對這個問題嘛!」
戴圓圓 2008-10-20 19:38
第七章
相知
相許信任,
是愛情的開始,
無論再多的苦難、挫折,
唯有相信彼此的愛和忠誠,
才能攜手一生,
白頭到老。
暑假一到,華璋就立刻跑去跟應徵顧氏工讀生的學生們排排站,但問題是,應徵人員太多、名額太少,華璋念的日文系又派不上什麼大用場,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被刷下來了,火得華璋大罵顧氏不會看人,像她這種天才怎麼不懂得搶著要?
卓爾帆和文捷趕緊打開後門讓她進來,可是,看見文捷打開的是廁所門,所以,她還是走卓爾帆的後門卡保險,於是,她就堂而皇之的成為顧氏總裁的行政特別助理,這是好聽的名字,比較貼切的名稱應該是打雜的小妹。
她的工作是處理頂樓的一切雜事,外加照顧總裁的私人事務和陪同總裁出席交際應酬等。事實上,從卓爾帆出院之後,她就常常陪同他參加各種宴會場合了,而她的交際能力自然比卓爾帆要自然大方得多,所以,幾乎像是她在為卓爾帆護航似的,甚至連文捷都可以偷懶休息了。
當然,一般商界也很好奇那個總是陪伴在卓爾帆身邊的迷人年輕女郎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有她在身邊,卓爾帆似乎就不那麼冷漠了呢?謠傳卓爾帆已經有三位未婚妻了,那麼,這位和卓爾帆狀甚親密的女郎又算排行老幾呢?
不過,好奇歸好奇,也沒有人敢直接敲著大門去問:喂!你到底要娶幾個老婆啊?
社交界謠傳的事太多,有趣的事也太多,這件事不過是小巫一隻,實在沒什麼好研究討論,再加審核報告的,除非……
碰上了!
七月底,前後不過兩天,那三個女人就全都來報到了,而且,三個女人全都搶著要卓爾帆陪她們住在飯店裡。
「為什麼一定要陪她們住飯店?」用功的好奇寶寶立刻舉手用流利的英文發問。
自從發現自己的英文能力不足後,華璋就特地下苦功去加強,看洋片、聽英語會話錄音帶,還找外國留學生作朋友,硬逼她們在學校裡只能和她說英文。而到顧氏來上班之後,她也「命令」卓爾帆和文捷在公司裡只能用英文和她交談,這樣進步的效果當然是最快的了。
瞄一眼兀自辦公的卓爾帆,文捷忙把華璋拉到角落去,蹲在大盆栽後咬耳朵。
「因為她們每一個都希望自己是能和爾帆正式結婚的那一個啊!所以,她們想盡辦法要誘惑爾帆上床,因為第一個和他上床的,必定是他最喜歡的,也就是最有可能和他結婚的人羅!」文捷悄聲道。
華璋挑了挑眉,「沒有人成功嗎?」她也小小聲地問。
文捷微笑道:「有。」
華璋臉一沉,咬牙切齒的問:「誰?我要去毀她的容!」
文捷噗哧一笑。「不就是你嗎?你想毀自己的容嗎?不太好吧!這樣好像太殘忍了一點耶!」
「欠扁!」華璋很不客氣地揍他一拳。
文捷差點跌坐在地上,低呼一聲,反射性地隨手想要抓住什麼來支撐,卻剛好抓到盆栽的大葉子,險些把整座盆栽都給拉到自己的身上,華璋趕緊伸手扶住整座盆栽。又沒有地震,被盆栽壓死未免太可笑了吧?
兩人好不容易穩住,互相瞥了半天後,不約而同地失笑。
「你們在幹什麼呀?」
聲音幾乎就在耳邊了,兩人同時一驚,又差點跌坐到地上,也同時趕緊各抓了一大把盆栽葉子,眼看著盆栽就要親熱過去了,這回是卓爾帆及時整個人把盆栽抱住,才沒造成繼九二一大地震之後最悲慘的犧牲場面。
三個人驚魂未定地急喘了半天後,華璋突然自己坐到地上去了。
「我們在幹什麼?就是這樣啊!」她捧腹大笑地道:「謝了,救命恩人,你救了我們兩條小命啦!」
文捷則蹲靠在牆上,活像路邊蹲在地上擲骰子的流氓痞子。「所以,人家都說暗事做不得,很快就會給人抓包了!」他也大笑不已。
卓爾帆慢慢的放開盆栽,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眼中的光彩閃亮無比。
華璋索性也把他拉到地上陪她坐著。
「想笑就笑嘛!幹嘛忍得這麼辛苦嘛!」
卓爾帆的神情依舊淡漠無比,卻伸手把她攬進懷裡靠在他的胸前,彷彿要她聆聽他心底的笑聲似的。
華璋的雙臂很自然地環住他的腰際,並抬眼仰視,正好對上他俯視的瞳眸。
「要到什麼時候呢?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肯完全放開心胸呢?」
「我看還是保持這樣就夠了,」文捷喃喃道:「要是他再多些笑容,包準背後會黏上來一拖拉庫的女孩,趕都趕不走,到時候光是毀容就毀到你手軟了!」
華璋噗哧一聲笑了,「那倒是。」她緩緩地靠向卓爾帆的胸前,滿足地吁了一口氣。「其實,笑不笑是無所謂啦!我只是希望他能自在一點、輕鬆一點,不要生氣是那個表情、開心是那個表情、說他喜歡我的時候還是用那個表情,好像是在警告人家說:我沒有生氣,也不開心,更不喜歡你,現在只是練習說說而已,千萬別當真!」
「呃……很像、很像!」文捷悶聲直笑。「他不會是……咳咳!做愛做的事的時候也是那個表情吧?」
「咦?」華璋突然愣住了,「那個……好像……」她瞥向卓爾帆,卓爾帆驀然轉開眼去。「好像……不是耶!」倏地,她興奮地跳了起來,並順手拉起卓爾帆,「走、走,現在馬上來大膽求證一下!」她拖著卓爾帆就往附設的套房走去。
耶?現在?
「如果我搞錯了請告訴我,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文捷不可思議地瞪著套房的門砰一聲關上。「搞屁啊!我以為只有男人才會做這種事呢!」
當卓爾帆拎著外套走出套房時,日本的洋子、美國的雪麗和英國的茱莉亞早已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裡等他了。卓爾帆默默地穿上外套,並冷然的朝文捷望去,文捷無奈地雙手一攤……
抱歉,我只是個小小的特助,一個一個來我還應付得了,三個一起來我就投降啦!
「裴爾(卓桑)。」
三個女人同時站起來「恭迎大駕」,溫柔典雅、美麗大方、高貴傲慢,三種類型全都是屬於那種世界級的大美女,可彼此眼中的競爭敵意卻毫無兩樣、一般高低。
卓爾帆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逕自在辦公椅上落坐。「誰讓你們進來的?」聲調一聽就知道他很不爽。
三個女人互觀一眼,很有默契地由典雅的洋子代表回話,因為她最懂得溫柔的訣竅了。
「卓桑,我們是特地來看你的呀!可是我們已經來四天了,你卻來看我們一眼都不肯,甚至連通電話問候都沒有。我們能體諒卓桑在繁忙公務中可能抽不出空來,所以,就決定自行來公司看看卓桑,如果卓桑需要幫忙,我們也願意助上一臂之力,這樣說不定卓桑就有空陪陪我們了。」
這三個女人和她們的父親都是同樣的想法,卓爾帆看起來就不像是個能承擔顧氏業務的人,所以,只要她們能「吃定」卓爾帆,顧氏就會落入她們的手中,由著她們呼風喚雨,甚至只要她們的嘴巴夠大,說不定還能把整個顧氏吞下來呢!
卓爾帆攤開卷宗審視,「我不需要你們幫忙。」他冷冷地說。
「可是……」
喀啦!
套房的門再次打開,華璋邊眉開眼笑地走出來,邊用髮帶紮起長髮,一見到辦公室裡突然那麼熱鬧,不由得大大一愣,隨即若有所悟地瞄一眼卓爾帆,輕輕地哦了一聲。
「璋,我……」
「對不起,總裁,我立刻去泡咖啡!」華璋搶著說,並悄悄地對他擠擠眼,示意他別緊張,卓爾帆這才釋然地鬆了口氣。
一男一女前後從同一間套房裡出來,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三個女人同時沉下臉來。
「你是誰?」茱莉亞語氣尖銳地問,濃重的英國腔更加明顯了。
正打算出去的華璋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往自己的鼻子上一指。
「你在問我嗎?」
「沒錯,你是誰?剛剛在幹什麼?」
「我叫華璋,是總裁的行政特別助理,」華璋流利地回道:「剛在伺候總裁上床!」
聞言,三個女人同時神情大變。
華璋立刻又搶道:「沒辦法啊!中國人是比較保守的,三位小姐是總裁的未婚妻,是特別的人,需要特別的尊重,因此,總裁只能等待婚後才敢碰三位。如果他和哪位有婚前性行為,那就表示他根本不尊重那一位,我想,各位應該都沒有那種問題吧?」
三個女人愣了愣,隨即不由自主地搖搖頭。
「那就是了,總裁一定很看重三位喔!你們一定很高興吧?」華璋說著,又向卓爾帆猛眨眼。「至於我呢!因為總裁總是個男人嘛!男人就有男人的需要,所以,我只不過是暫時供他發洩的對象而已。你們放心好了,等總裁結婚後,我這個行政助理就會自動消失羅!」
語畢,她旋即又笑咪咪地追加道:「順便我還可以向各位報告一下,我保證總裁在床上不但很正常,而且非常非常厲害的喲!瞧!我是替三位試用一下,順便蓋上合格標籤後就還給你們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沒有試用過的產品買起來總是不太安心,尤其是這件產品表面上看起來保固期好像不太久的樣子,對吧?」
話還沒說完,卓爾帆就破天荒的滿面通紅,毫無遮掩地透露出他內心的尷尬,文捷則捧著肚子悶笑不已,而那三位平時精明能幹得要死的女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種對話才好,華璋就乘機溜出去,在經過文捷身邊時,她還悄悄的說了兩個字。
「不是。」
嘎?不是?什麼不是?
文捷茫然地張著嘴,半晌過後,他才「啊!」了一聲。
原來卓爾帆在做愛做的事的時候「不是」那種單調的表情。
不過,華璋還真是厲害,三言兩語就說得那三個女人發不出脾氣來,甚至還杜絕了她們繼續誘惑卓爾帆上床的想法。
她們怎麼可能會讓卓爾帆「不尊重」她們呢?
不過,還有一個比較複雜,而且牽連較廣的問題,可能就不是那麼容易應付得過去了。
文捷立刻發覺卓爾帆很冷漠,這代表他很不安,看樣子,他是不太喜歡應付這三個女人,所以,他馬上跑去茶水間幫華璋,盡快送來飲料後,又暗示華璋待在卓爾帆的附近,因為,只要有她在,卓爾帆就鎮定許多了。
華璋似乎也很瞭解這一點,她特意拉了一張椅子坐在辦公桌旁,狀似認真整理文件的樣子,還在白紙上寫了幾個字給卓爾帆看。
「唔!總裁,這件公文這樣處理可以嗎?」
卓爾帆垂眸看去——別擔心,我會照顧你的!
「可以。」他輕柔地回道,冷漠消失,又回復一貫的淡然了。
「裴爾,聽說你最近很關心歐洲方面的汽車代理業務,不曉得是不是對我們的業務方針有意見呢?」茱莉亞首先開炮。
「應該說是我最近很熱中出國旅遊,我希望在兩年內能遊遍全世界各地有趣的地方。」卓爾帆淡淡地道:「可是,我又不能讓人家說,堂堂顧氏總裁扔下公務不管,只會到處去玩,所以才拿考察業務做藉口。如果你的調查夠詳細的話,你應該可以注意到我幾乎都在觀光,是文捷在過問歐洲業務,也是他安排我和某些人見面會談的,他說,這樣人家說閒話的時候,我才交代得過去。」
「可是,你還對那些商務代表們表示,以後若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和你溝通。」雪麗也抗議道。
「否則你要我怎麼講?」卓爾帆反駁道:「難道你要我跟他們說,有什麼問題千萬不要來找我,我一概不管嗎?」
雪麗窒住了,洋子立刻接手。
「那卓桑又為什麼要調閱我們分公司的詳細業務報表?」
「若是不拿出點東西來,我怎麼說服人家相信我是真的要去做業務考察?」卓爾帆冷靜地回答,「就算唬人也要唬得漂亮一點吧?」
洋子蹙眉望回第一棒茱莉亞。
「如果你真的是純粹觀光旅遊的話,就不應該干涉我們的業務決策吧?」茱莉亞接了棒子後又開跑。
卓爾帆往後靠著椅背,瞥向文捷。「這個你該去問文捷吧?我都在觀光,文捷閒閒沒事幹就會去找些有的沒有的問題出來,那些提議都是他的看法,我也覺得滿有道理的,所以就順便做一點變動,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而且,這樣人家就會更相信我是在認真的做考察了,不是嗎?」
所有的目光都往文捷那頭掃去,而文捷就更冷靜了,他若無其事地聳聳肩。
「我唯一的責任就是讓總裁安安心心地觀光,而且,避免人家說些不利於總裁的閒話,綜合各種情況的考量下,那些都是必要的做法。而事實也證明我做的沒錯,因為你們三位不是都相信了嗎?那麼,其他人就更不會有疑問了,對吧?」
茱莉亞不覺啞口無言,旋即又丟開棒子,雪麗遲疑了片刻才抓住棒子。
「但這樣也可能會引起外界質疑顧氏總公司與各洲分部不和的謠言吧?」
「那應該是你們的責任吧?」文捷反擊。「總裁做業務考察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嗎?哪家公司沒有啊?人家只會認為這家公司營運很認真,而更加信任我們公司才對吧?除非是你們分部不肯配合我們,外界才會有所質疑吧?」
華璋突然向卓爾帆猛使眼色,卓爾帆愣了愣,隨即會意地微微頷首。
「沒有想到我想出國旅遊一下都這麼麻煩,」他慢條斯理地說:「我還以為有你們三位在,我就可以輕鬆一點了,卻沒想到增加我困擾的人正是你們三個,我想,我真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和你們……」他就此打住了,但言下之意已不言可喻了。
那三個女人都不笨,而且還聰明過了頭,一聽到卓爾帆的口氣,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立刻爭先恐後地搶著表明自己的忠心立場。
「卓桑,你放心,亞洲分部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對、對!你儘管去玩個痛快沒關係,需要製造什麼煙霧彈,美洲分部絕對會和文捷配合到底的!」
「沒錯,歐洲分部也不會做出任何讓外界質疑總公司的行為!」
「是嗎?」卓爾帆垂眸望著自己修長的手指。「那我就等著看看你們未來兩年的表現羅!」
三個女人忙不迭地搶著點頭。
三對三正面作戰的結果是——本地隊高呼勝利,而外國隊卻還不知道自己輸得有多徹底!
既然話都講開來了,而且也得到大家一致的「支持」,卓爾帆就名正言順地出國「觀光」去了。
當然,他把華璋也帶去了,這是文捷的建議,因為華璋是卓爾帆的定心丸,只要有她在身邊陪伴,卓爾帆的表現就越來越可圈可點了,只要他不緊張,不要讓不安主宰,幾乎任何情況他都能應付得很完美。
直到九月中,他們才依依不捨地回國,因為華璋要註冊開學了。
華璋認真地研究時間表,再在選課單上仔細填上她的決定。任課教授並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這種文科幾乎都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她唯一考量的是時間,因為她希望能盡量把課集中在某一天,或者是整個上午。
「華璋?」
「幹嘛?」
華璋頭也不回地隨口應道,滿腦子裡除了時間,就是學分的問題,也沒有去給他注意到是誰在叫她,只意識到似乎有個個子很高的人來到她身邊。
「華璋?真的是你?」
來人用非常驚訝歡喜的語氣喚道,華璋這才奇怪地轉過頭來看看到底是誰……咦?好熟的臉……
「啊!崔正東?」
是那個因為她太堅強獨立,所以顯得不夠溫柔而甩了她的學長!
不過,雙方心裡都明白,他甩了她的真正原因是她不肯跟他上床,而她不願意跟他上床的理由是她的確相當喜歡他,但是,還不到願意跟他上床的地步。而崔正東也真的很喜歡華璋,但是,那個崔正東因受不住誘惑而不小心和她上了床的女孩子邱寶兒卻要死要活的要他負責,他只好和華璋分手了。
「原來你也上台北來唸書了!」崔正東滿臉欣喜地說:「真奇怪怎麼都沒碰上你?」
華璋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我才奇怪呢!你不是應該畢業了嗎?不會是重修吧?」
崔正東笑笑。「我要繼續修碩士。」
「哦!」華璋恍然道:「你念理工的,對吧?」
「嗯!」崔正東點點頭。「你最近好嗎?」
「好得很!」好,打過招呼了,華璋又轉回去研究時間表。「你呢?還跟邱寶兒在一起嗎?」
崔正東沉默了一下。「算是,也算不是。」
「算是也算不是?」華璋喃喃道,又低頭填了一個時間。「好奇怪的回答。」
崔正東凝視她片刻。
「待會兒有空一起去麥當勞坐坐好嗎?」
華璋抬腕看了一下時間。「可以啊!」
「那我等你。」
二十分鐘後,在學校附近的麥當勞裡,華璋毫不做作地咬下一大口雞塊,而她對面的崔正東則專注地凝睇著她。
「你更漂亮了,華璋。」
華璋聳聳肩。「大概吧!」她含糊不清地說:「邱寶兒應該也是吧?我記得你說她就像古典美人似的,跟我剛好是完全相反的典型。」
崔正東輕歎。「沒錯,你們兩個完全不同,你一向健康又堅強,她卻體弱多病,而且多愁善感,脆弱得禁不起任何挫折。」
咦?聽起來很像某某人嘛!
華璋暗忖。「可是,你說你就是喜歡她的溫柔嬌弱啊!」
「應該說是她的柔弱能滿足我的大男人保護欲吧!但是,久了之後就會覺得好累、好煩喔!」崔正東苦笑道:「而且,剛開始時我沒注意到,可事實上,她也是相當任性的,事情一不照她的意思去進行,或者我和其他女同學多說幾句話,她就會哭著要死要活的,如此一來,我隨時都要小心翼翼地照顧她、順從她,真的是太累了!」
這叫活該!
「沒辦法啊!那是你自己選擇的吧?該如何處理也是你自己該考慮好的吧?」
崔正東垂眼望著自己的咖啡。「我一直想和她分手,可是,每次一提到這個問題,她就開始歇斯底里的哭喊起來,說我要是敢離開她,她就死給我看!」
嘖嘖!情況好像比某某人還要誇張呢!
華璋放下骨頭,拿著餐紙抹著嘴和手。「你想她真的會去死嗎?如果你離開她的話?」
崔正東聞言,認真思索片刻。
「我想,她可能會以傷害自己來威脅我,但應該還沒有死的覺悟吧!」他頓了頓。「不!就算她會把自己傷得很嚴重,她也還是捨不得去死!」
那就跟某某人不一樣了!某某人才不會想到要用威脅這一招,他只會直接崩潰絕望,然後就跑去躲起來不想再見任何人了,即使會死也無所謂!
「我想……」華璋把可樂挪到前面來。「你最好先跟邱寶兒好好的談談,如果她能改變是最好,畢竟你們也在一起那麼久了嘛!對不對?如果真不行的話,你再考慮分手的問題,這樣比較妥當吧?」
「談談?」崔正東哼了哼。「拜託,我們早就談過N百次了!可是,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只是堅持一切都要順從她,否則,她一定會讓我後悔莫及的。」
「哇!這麼恐怖啊?」華璋皺起眉。「那……你上北部來念大學,難道她也跟著你上來了嗎?」
崔正東無奈地苦笑。「她是跟著來了,不過,畢業之後,我留下來念碩士,她則回去說服她父母讓她繼續跟著我念碩士,甚至博士。」
「她爸媽會答應嗎?」
「應該不太容易吧?」崔正東沉吟道:「因為她是獨生女,她爸媽寵她寵得要死,讓她上北部來念四年大學已經是極限了,如果再讓她留下來的話,她父母會擔心她可能就這樣不回去了。前些日子她打電話給我時,還說她爸媽只准她嫁在南部,絕對不准再上北部來了。」
華璋眨了眨眼。「難道她不會用那一百零一招去對付她爸媽嗎?」
「我想一定會,」崔正東肯定地頷首。「但是,她爸媽應該比我更瞭解她根本不想死的心態,因此,平常小事雖然可以順從她,若遇到這種大事的話,她爸媽大概是不可能再讓步了。」
「那也好啊!就讓時間來解決一切的問題吧!」話落,她隨即又恍然道:「哦!所以你才那樣回答我?」
崔正東點頭。「雖然我們還沒有正式說好要分手,但是,我相信她爸媽不會再讓她北上了,而我呢!就算是拿到碩士後,也會繼續留在北部找工作。事實上,她爸爸昨天還打電話給我,叫我不要再纏著他女兒了,天知道是誰纏著誰啊!」
他翻了翻白眼,然後又說:「不過這樣剛好,我也跟她爸爸說,我願意和她分手,請她爸爸轉告一聲。我想,這樣也可以算是我們已經分手了吧?」
華璋聳聳肩沒說話,只拚命吸可樂。她不喜歡這種情況,當初選擇邱寶兒的是他自己,現在要分也不分個清楚,這種人簡單說一句就是——不負責任!
「華璋……」
「幹嘛?」華璋漫不經心地應道,心裡還想著,若是卓爾帆的話,才不會做這種事呢!如果他做了選擇,就會堅持到底,他是個很專情的人。
「我們再重新來過好嗎?」
「呃……嘎?」華璋差點驚訝的翻倒可樂。「你在說什麼鬼話?」
崔正東有點急切地往前傾向華璋。「華璋,我記得那時候我跟你說過,其實我真心喜歡的人是你,你記得嗎?到現在我還是沒變,也一直沒有忘記過你,所以,我們能不能重新再來過?我保證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華璋不可思議地愕然半晌,然後用甩頭。
「拜託喔!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行不行?現在來跟我講這種沒有營養的話幹什麼?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耶!」
一聽,崔正東頓時失望地垮下臉來。「你已經有男朋友了?也對,你都上來兩年了,會沒有人追你才怪!」
「錯!」華璋搖著食指。「他沒有追我,我也沒有追他,我們是莫名其妙在一起的。」
「咦?」崔正東一臉的困惑不解。「莫名其妙在一起的?」
「是啊!他是我打工餐廳的老顧客,我們……唉!說來話長,越說越長,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就夠了。」華璋斜睨著崔正東。「老實說,他跟邱寶兒倒是有些地方滿相似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喔!」
崔正東皺眉。「真的?」
「嗯!譬如說,爾帆的身體也很差,個性孤僻,而且不能忍受我離開他。」
崔正東呆了呆。「怎麼……啊!華璋,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勸你盡快離開他,不騙你,跟那種個性的人在一起,你會越來越累的,到最後,就算你真的想離開,也無法離開他了,屆時你會後悔莫及的!」
「沒錯,他是滿恐怖的,」華璋很嚴肅地點頭承認了。「隨時都得提心吊膽的擔心他什麼時候又要想不開了,所以,我正在設法解決這個問題。」
「沒辦法解決的!」崔正東猛搖頭。「你看,我試了四年都沒辦法,千萬不要跟我一樣拖到發現根本無法解決的時候,那就擺脫不了了!」
「不,不一樣。」華璋也跟著他搖頭,嘴裡說的卻不同路。「爾帆雖然跟邱寶兒有些地方滿像的,但並不是完全一樣呀!只要他能完全相信我,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不,沒用的,華璋,聽我的話趕快離開他吧!」崔正東苦口婆心地勸道:「你為什麼要跟那種人在一起呢?身體不好又孤僻,光是伺候他你就會累斃了!放棄他吧!讓我們重新來過,我們彼此都不需要對方照顧,可以一起追求更健康活潑的未來,不是嗎?」
華璋頗覺有趣地笑笑。「是嗎?」
「不是嗎?」崔正東反問。
華璋不作答,只是興味盎然地睨著他。
這人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啊!
雖然他是真的很出色,特別是他那高大結實的運動體格給人十足的安全感,端正帥氣的容貌更是迷死人不償命,腦筋也是一流的,而且開朗健談、幽默風趣,所以,當初她才會喜歡上他。
但是,最後他選擇了邱寶兒不是嗎?憑什麼他會認為她肯再相信他?又憑什麼認為她會再喜歡他?
「或許你需要一點時間考慮一下,但是無論如何,你要盡快離開他,華璋,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崔正東「好心」地警告。
會後悔嗎?
不,她做事從不後悔的!
華璋趴在床上看電視,卓爾帆則在她身邊又檢閱文件,又打電腦看表格的。
「爾帆,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我在高中時曾經交過一個男朋友?」華璋突然問。
專注的視線立刻移到她臉上。「記得。」
華璋仍然盯著電視。「我今天碰到他了喔!原來他也在我們學校,沒想到兩年來,我們居然都沒碰上過。」
卓爾帆的瞳眸似乎更為沉鬱了一些。「他不是應該畢業了嗎?」
「他還要修碩士啊!」
「哦!」卓爾帆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他……有說什麼嗎?」
「有啊!他說和邱寶兒分手了,希望和我重新來過。」
卓爾帆的呼吸似乎停頓了好幾秒。「那……你怎麼回答他呢?」
「廢話,我當然是回答他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嘛!」
不安的呼吸回復正常。
「可是他叫我離開你,他說和他在一起一定會比跟你在一起更好……」
呼吸霎時終止。
「……他還說要給我一段時間考慮考慮。」
呼吸完全靜止。
「其實,他會那麼有自信也不奇怪啦!他不但外表出色,而且健康開朗,人又相當詼諧幽默,跟他在一起的確很輕鬆愉快。」華璋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電視螢幕上。「老實說,要是沒有跟你交往的話,搞不好我真的會和他再試試看也說不定喔!嗯……也許我應該考慮考慮才對……」
一陣低促的喘息。「你……你真的要……要考慮嗎?」卓爾帆囁嚅道。
「那當然是……」華璋倏地轉過臉來,「不可能的事!」她似笑非笑地望著卓爾帆。「早幾百年前我就已經對他完全沒感覺了,就算還有,也比不上我對你的感情啊!」
「那……那你剛剛……」
華璋聳聳肩,又轉回頭去看著電視。「跟你開開玩笑不行嗎?」
「開玩笑?」卓爾帆低喃著闔上眼。「原來是開玩笑。」
華璋輕歎一聲。「你就那麼不相信我嗎?」
卓爾帆猛睜眼。「我相信你啊!」
華璋搖頭。「不,你不是完全相信我,還不夠!」
卓爾帆注視她片刻。
「我不懂。」
華璋又回過頭來凝睇著他好半天。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真正的相信我就好了!」
有些男人就是不懂得「拒絕」這兩個字的意義,特別是越出色的男人越是如此,因為他們的自信都太過飽和了。
崔正東就是這種男人!華璋已經拒絕過他N百次了,他卻還是死命地追著她跑,煩得她真想把他綁上水泥扔到海裡去算了。但是,因為她沒有自信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所以,只好放棄了這最快又簡便的辦法,繼續和他蘑菇下去了。
只是,事情拖久了,總是會出問題的。
這一年,寒流來得特別晚,直到十一月底才出現第一波。從不注意氣象報告的華璋上午最後一堂課上到一半,就冷得雞皮疙瘩全體肅立致敬了,她摩擦著手臂忍到下課,人家是準備去吃午餐,她卻是直接衝出教室,想到宿舍去借一件外套來應付一下,卻沒想到才剛衝出去幾步,迎面便撞上拎著一件男用外套和一個塑膠袋的崔正東。
「我就知道。」崔正東笑咪咪地舉了舉外套,「哪!外套。」再舉了舉塑膠袋。「哪!牛肉麵。」
華璋一聲不吭的立刻搶來外套穿上,同時跟著崔正東回到教室裡,當他們吃完牛肉麵後,其他人也走光了,教室裡就剩他們兩人……
更怕寒流來襲的當然是卓爾帆,但他在公司裡一向備有完整的服飾,所以,文捷一提醒,他立刻就套上外套。然而,當他正要去用午餐時,突然想到華璋出門時的穿著,毫不猶豫的,他立刻轉回家去取了一件華璋的外套,而且直接送到學校去。
可是,當他來到教室門口探頭往裡面一望時,卻發現華璋正乖乖地半躺在長條桌上,任由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恣意親吻。
腦筋霎時呈現一片空白的他,只能呆呆地望著他們,直到……
「爾帆!」
華璋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他驀地轉身就跑,踉踉蹌蹌地逃離追在他身後的呼喚聲,他跳進車裡,抖著手發動車子,回轉方向盤,讓車子彷彿飛一般地衝向車道,剎那間便消失不見……
「找到沒有?」
「沒有!」
「那繼續找!」華璋關掉手機,焦慮地敲著腦袋,極力回想著卓爾帆還可能躲到哪裡去?
他沒有回公司,文捷也到墓地附近仔細搜尋過了,家裡始終沒人接電話,甚至連他的老家也去找過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全都翻遍了,可就是沒有他半點消息。
直到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華璋決定先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讓自己冷靜清醒一點,也許就可以想出他可能還有什麼地方可去了。
她疲憊地打開門,按下電燈開關,燈光驀地亮起的那一瞬間,她反射性地閉了閉眼,隨即睜開,可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她突然大吃一驚地張大了嘴,隨即脫口尖叫,「爾帆!」
繼而衝向呆坐在床沿的卓爾帆,「你在搞什麼啊?為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我們找你找了多久嗎?」她怒吼。
卓爾帆遲鈍地望向她,瞳孔內是純然的黯黑,完全沒有半絲光亮,神情卻冷漠到幾乎結了冰,就像上次剛在墓地附近的洞穴裡發現他時那般冷漠,於是,華璋立刻明白了他有多麼地不安,而且,幾乎像上次那樣地絕望。
但是,他還是回來了,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立刻跑去躲起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靜靜地跪坐在他的雙膝之間,雙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溫柔地說:「想問什麼就問吧!」
卓爾帆試著張嘴好幾次,可就是發不出聲音來,華璋抬手憐惜地撫著他顫抖的唇。
「你想問我是不是要離開你了?」華璋歎息。「為什麼還要問呢?我說過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不是嗎?」
卓爾帆又張了幾次嘴,還是沒有聲音。
「想問我今天中午的事嗎?」華璋又問。
卓爾帆勉強地點了點頭,華璋笑了。
「很好,你記得我的話,而且真的做到了。」華璋滿意地說。「我說過,崔正東一直不肯死心的不是嗎?雖然我每一次都拒絕了他,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來找我,找得我都快煩死了,煩到希望老天爺保佑邱寶兒趕快回來最好。」
她受不了地往上看了看。
「不過,今天真的是太冷了,所以,他一送來外套和牛肉麵,我就立刻接受了,反正我改天再回請他就是了嘛!我是這麼想的,可是吃完牛肉麵後,他就纏著我陪他聊聊,聊呀聊的,他又叫我離開你跟他在一起……」
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我當然又拒絕啦!而且老實告訴他,我覺得他很煩,煩得很討人厭。可是,他卻認為我不是真心那麼說的,他太有自信了,自信得不相信有人會討厭他,甚至還認為我會那麼急著拒絕他,是因為我對他舊情難忘,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來。」
她冷笑。「真是鬼扯!我立刻用鼻子哼給他聽,所以他就說,如果我對他的親吻完全沒有反應的話,就表示我對他真的沒有意思了,那以後他也就不會再來擱擱纏羅!」她聳聳肩。
「我想,反正親幾下又不會死人,最重要的是,他以後就不會再來纏我了,所以,我就答應羅!」她睨著他。「其實,你應該有注意到的不是嗎?一直都是他在吻我,我根本沒有反應嘛!而且,我一隻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另一隻手還抓著防身警棍,免得他一時忘形了,那我就可以敲醒他。所以,我只是在等,等他明白我是真的對他感到厭煩得很。」
卓爾帆似乎想到什麼似的猛然眨了眨眼。
「我就知道你注意到了!」她呵呵笑著摸摸他不再冷漠的臉。「如何?明白了吧?我只是希望他能早點遠離我而已,雖然方法令人相當討厭,可是我也沒其他的辦法了,他實在太厚臉皮了嘛!」
說著!她起身坐到卓爾帆的大腿上,親熱地摟住他的頸項。「我啊!還是比較喜歡你這種含蓄一點的類型,就算我哪天突然心血來潮希望你狂野一點,也只要讓你喝口酒就行了,對不對?」
卓爾帆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凝視她半晌。
「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他聲音沙啞地問。
「那還用問嗎?」華璋懶懶地說:「就跟地球是圓的一樣確定的事,幹嘛還要一再求證呢?」
卓爾帆又凝睇她好片刻。
「我以後不再問了。」
華璋立刻咧嘴開心地笑了。
哈利路亞,他終於能完全信任她了!
唉!真是流日不利啊!一下課就往校門口走去的華璋又碰上崔正東了,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他了說。不過,他看起來似乎沒那麼囂張了,甚至還有些疲憊與無可奈可。
「幹嘛?不會是邱寶兒來找你了吧?」華璋開玩笑地問。
沒想到崔正東卻老實地點了點頭。「她爸媽還是妥協了,還說,如果她真的要在北部結婚,那他們就只好搬到北部來了。」
華璋呆了呆,隨即放肆地大笑起來,實在很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老天,她還真是不死心耶!」
崔正東苦著臉歎了一口氣。「真沒有同情心!」
「你不值得任何人給你同情心,」華璋亳不客氣地說:「別忘了,這都是你自找的!」
崔正東雙眉一挑。「那你呢?那人是你的男朋友吧?看他跑得那麼快,我連他的背影都沒看清楚,他就消失不見了,我想,你回去也不好應付吧?大概至少要鬧個十天半個月的吧?」
華璋嘿嘿一笑。「那你就錯啦!一天就OK啦!而且啊!我們之間最麻煩的問題也都順便解決了喔!」
「怎麼可能?」崔正東懷疑的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游移。「那種人有多麻煩我最清楚了,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你?」
華璋得意地露出整齊的白牙齒。「我說過他跟邱寶兒不一樣的嘛!」
崔正東蹙起眉。「可是你也說……」
「正東!」
就在他們剛到校門口之際,一聲嬌柔的呼喚,喚得崔正東的驀然色變和華璋好奇的視線,只見嬌弱如昔的邱寶兒一臉寒霜地快步過來。
「她是誰?」邱寶兒滿含敵意的視線在華璋臉上探索個不停。
「你忘了嗎?我是崔正東的前任女友。」華璋故意這麼說,果然引來邱寶兒宛如殺人般的目光。「不過,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邱寶兒卻仍舊懷疑地瞇著眼。「真的嗎?」
「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華璋站在路邊,來回看了一下。「他說會來接我下課,順便去看場電影。」她誇張的歎息一聲。「他的工作好忙,我們好久沒約會了呢!」
崔正東微微一愣。「咦?你的男朋友已經畢業了嗎?我還以為他是其他大學的學生呢!」
「NO、NO、NO!他畢業六、七年啦!是個老老實實的上班族。」華璋笑得詭異。「雖然常把工作帶回家,還好他身體不太好,所以,公司沒讓他太常加班,也算可了啦!」
「他在哪上班?」實在不喜歡自己的男朋友和他前任女友說太多話,邱寶兒趕緊插了進來。
「顧氏。」
「咦?顧氏?」邱寶兒和崔正東同時驚呼。「顧氏集團?」
華璋頷首。
「哇!聽說顧氏不容易進去耶!」崔正東驚歎。「他在哪個部門?」如果是生化科技部門的話,也許他可以攀上這個交情,以後找工作可就輕鬆了。
「不,他不在任何一個部門,他是……」驀地,一輛拉風的法拉利停在他們前面不遠處的暫停黃線上,華璋很自然地停下話看了一下。「啊!他來了。」說著,她立刻走向前去。
崔正東很好奇地想過去看看華璋的男朋友到底是什麼樣子,為什麼華璋會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的呢?而邱寶兒也很好奇,好奇華璋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了。
看見了,他們看見一個瘦高的男人從駕駛座那邊出來迎向華璋,那是一個俊逸斯文的男人,看起來相當單薄,甚至比邱寶兒還柔弱的樣子。
華璋和他說了幾句話,而後兩人一起轉向崔正東和邱寶兒。
「哪!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卓爾帆……爾帆,他就是崔正東,旁邊是他的女朋友邱寶兒。」
卓爾帆所擁有的特殊氣質令崔正東驚歎得這時才回過神來,他忙伸出手去。卓爾帆卻根本不理會那隻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神情始終冷淡漠然。
「抱歉,他不太習慣面對陌生人,」華璋連忙替他解釋。「多見幾次面後,也許他就會和你們說話了。」
崔正東不覺愕然。
嘎?不和陌生人說話?他幾歲啊他?
「OK!那下次再聊了,我們要去看電影羅!」
話落,華璋和卓爾帆一起回到車上,當車子發動時,華璋突然把腦袋探出車窗,「啊!對了,剛剛的話好像沒說完。爾帆他不在顧氏的任何一個部門,他是顧氏總裁!OK!拜拜,走啦!」
剩下的兩人傻傻地望著絕塵而去的法拉利。
哈米?
顧氏總裁?
卓爾帆抓著電話,已經好半天沒有出聲了,辦公桌前面的文捷詫異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卓爾帆的臉色有點……不!非常難看。
「怎麼了,爾帆?」
卓爾帆神情冷漠,可聲音卻快哭出來似的。「璋說……說要和我分手。」
文捷一聽,不覺愕然不已。「怎麼可能?昨天……昨天你們不是還開開心心的去約會嗎?」
「我……我一直在想啊!可是……我想不出來啊!」卓爾帆好似真的要哭出來了。
「想不出來?」文捷急得猛抓頭髮。「該死!想不出來就繼續想啊!你到底是哪裡惹她不開心了?或者是……喂、喂!你是要跟她結婚的吧?」
「是啊!」他用可憐兮兮的聲音回答。
「那你向她求過婚了嗎?」
「呃……好像……沒有……」卓爾帆囁嚅地道。
「我就知道!」文捷歎道。「既然事情都解決了,你早該向她求婚了不是嗎?難怪她會生氣。」
「那我……我……」
「還我什麼我?趕快去跟她求婚啊!」
卓爾帆得令,立刻跳起來衝出辦公室,可才跑出幾步,文捷突然隨後又追了出來。
「等等!」他叫住了卓爾帆,隨即轉問文友鵑,「姑姑,今天是幾月幾日?」
「四月一日啊!」
卓爾帆愣了一下,文捷則是氣得大叫,「又來了!」
半個鐘頭後,卓爾帆氣喘吁吁地猛然打開自家門,赫然發現華璋正四平八穩地坐在床上邊吃零食邊看錄影帶。
「咦?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卓爾帆一聲不吭地直接衝向她猛然一把抱住,緊緊的抱住,華璋則扔開零食反手抱住他的腦袋。
「你好像變聰明一點了喔!」她溫柔地撫娑著他的後腦勺。
「我愛你。」卓爾帆埋在她頸脖間咕噥。
華璋笑了。「真的啊?」
「嗯!」卓爾帆像小孩似的用力嗯了一聲,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說:「嫁給我好嗎?」
「唔……我考慮考慮。」
卓爾帆頓時沮喪地垮下臉來。
當夜十二點過後,睡得正熟的卓爾帆突然被叫醒了。
「什……什麼事?」他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好。」
「嘎?」
「好。」
卓爾帆茫然地盯著笑咪咪的華璋瞧了半晌。
「什麼好?」
華璋好笑地敲敲他的額頭。
「好,我嫁給你!」
「呃?嘎?啊!」卓爾帆立即狂喜地坐了起來。「真……真的?」
「是啦!真的啦!」華璋拍拍他的臉頰。「我現在才回答你,是因為我不想在愚人節裡答應你的求婚,了吧?」
卓爾帆猛點頭。「了、了!」
「不過,愚人節還是我們的特別節日喔!」
「特別節日?」
「嘿嘿!等我們結婚後你就知道啦!」
戴圓圓 2008-10-20 19:39
終曲
幸福甜蜜的生活,
伴隨著我們的腳步,
直到時間盡了,
直到路完了,
直到永遠永遠。
「爸爸,不要喝咖啡啦!媽媽說喝咖啡不好啦!」
「好。」
「爸爸,你要多加一件外套啦!外面有點冷耶!」
「好。」
「爸爸,這次我要買傢俱組合喔!」
「好。」
華璋微笑著看卓爾帆牽著女兒出門去買玩具,胸中的柔情幾乎要滿溢出來。
許多人都認為卓爾帆有戀母情結,覺得說他是愛她若妻子,不如說他是敬她如母親還比較合適。
事實上,有時候她也有這種感覺,直到女兒出世後,觀察他和女兒相處的模式,她才發現到一件事實——他對深愛的女人都是那種很聽話的乖寶寶模式,無論是對他的奶奶、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他的女兒都一樣,這是他特殊的愛情表現。
不可能有誰會說他敬女兒如母親吧?
「老爸,我要買新的電動啦!」
「不行,我說過等你這次考試能回到前三名的成績才可以的不是嗎?」
「可是老爸,人家已經是第四名了嘛!差一點點而已嘛!」
「差一點點就是還沒達到,所以不行就是不行,你上次給我考到十幾名去,爸爸到現在都還很生氣,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當然看不出來啊!老爸,你呀!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拜託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種一點兒也不生氣的無關緊要表情說你很生氣呢?」
瞧,這就是他對兒子的態度!
並不是說他不愛兒子,而是他只有對待深愛的女性的態度是那樣,對於男性,則又是另一種模式了。或許是因為最關心他的都是女人,而傷害他最多的都是男人的緣故吧!
「老爸最遜了啦!都不陪人家打球,只會陪妹妹去買巴比娃娃!」
華璋用力搔亂小鬼的頭髮。「你明明知道你爸爸身體不好嘛!哪!媽咪陪你打,這總行了吧?」
「才不要咧!」小鬼抗議。「媽咪最賴皮了啦!大人應該讓小孩的說,可是媽咪每次都不讓人家,害人家都輸得好難看喔!」
「好、好、好,這次媽咪讓你,可以了吧?」
所以,卓家通常都是媽咪陪兒子打球,老爸陪女兒買芭比娃娃,剛剛好與一般人家相反。
「老公,又下雨了耶!」
「嗯!」
「老公!我好煩喔!」
「為什麼?」
「因為我愛上別人了,我想……我們離婚好不好?」
〔……」
「老公?」
「今天是幾月幾日?」
「四月一日。」
卓爾帆長長的喟歎了一聲。
「又是愚人節了啊!」
「是啊!」特別愉快的聲音。
「好吧!那我到文捷那兒住一天,你明天再來接我好了。」
「老爸,我也要去,這次換我來跟文叔說媽媽又要跟你離婚了!」
「不要啦!哥,去年是你說的,今年換我說了啦!」
「才……才不是呢!去年是你說的好不好?」
「不是、不是,去年是哥說的啦!對不對,爸爸?去年是哥說的對不對?今年該換我說了對不對?」
去!今年的愚人節一點也不好玩!
全書完
KSF 2008-10-20 21:26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KSF贏了ps3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url][/font][/td][/tr][/table]
不管看幾次....這本真的很棒^^
琰月 2009-5-24 17:59
:107: :107: :107:
這本書ㄏ還滿好玩的~~
可憐的爾凡~~
~TING~ 2009-7-5 13:20
好睇!!!:115:
syamt 2009-7-5 23:42
很好看!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好看~~~~:P
唐老鴨 2009-7-6 10:41
thanks...這本書我看好多次...一有空我就看....
琰月 2009-7-6 14:34
爾帆~
其實也很可憐~~
好啦~~
最後幸福就好~~
christy963 2009-7-6 15:16
這個我之前也看過啦..不過是被人改成主角是王子和鬼鬼
每一次看都覺得超級好看的啦
可怕的箭豬 2009-7-10 20:43
好看好看..
支持
eva0718 2009-7-10 22:48
好可愛的男主及耍寶的女主
真希望也有個像男主的帥帥男友
阿 羨慕阿:Q
dd730125 2009-10-23 12:00
古大的書真是百看不厭耶!!
不管看幾次還是好好看
謝謝樓主大大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