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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21084 2008-12-13 20:28

《雁渠》作者:上絕【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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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渠

先聲明,這章」限」得很厲害,口味清淡的網友請按上一頁XD充滿關懷的防爆空間
楔子
混沌初分盤古開,神降雙星臨天勘,
兩儀四象生八卦,乾坤離震艮巽坎。
五行陰陽水火轉,禍敗病亡隨之變,
今夕皇朝高歌樂,明日戰亂生兵燹。
一代燦爛終有歸,群雄豪氣鹿逐原,
二星化名冥與痕,手托聖令跨仙凡,
三生王氣待此時,雙星欽點坐龍案,
四百國運皆昌隆,不叫胡馬度山關。
五火燒盡萬重山,孽火再挑天下亂,
六弦輕撥不著風,草莽之士為星顛,
七戰不得天下分,猶待百年雙星現,
八風不動乾坤靜,帝王一出冥光綻,
九龍至尊御眾生,河清海晏社稷安,
十轉輪迴高繞峰,痕開新世四百年。
天下初成,萬物炎涼,生機缺缺,天上眾神不忍見此,以泥塑型,作出了『人』,人以雙腳行走,他們善用神所賦予的智慧與靈巧雙手,在萬獸百物之中脫穎而出,成了世界統領者。
人亦不若他物般只知進食與獸慾,在經歷數十萬年後,人開始組織家庭,以畜牧農耕為主要生活型態,在經歷了幾千年,出現了某種貪念,名為野心。
部落酋長在外來壓迫與內在貪婪下不停攻打其餘部落,弱肉強食,併吞非我部落,最強者為王,在這時期出現了國此組織。
王國,王之國,獨裁專制之國,王之暴政引發了草澤群雄奮起抗爭,天下一統局面再次破裂,有能力者招兵買馬各自為王,回復原始情況,強者欺壓弱者,不平時局民不聊生,生活在戰亂兵燹下的百姓叫苦連天,上天之神萬萬沒想到自己所創造的人竟有如此破壞力,不只魚肉同類,更脅迫到了其餘生物,眾神悔不當初,但也不忍毀去人類。
故在商議過後,決定派遣天上二星下凡平亂,以輔星之姿佐仁君之政,雙星分別為『冥』、『痕』,為免雙王相爭,二星以四百年為一輪迴,番次投胎寄生。
得知了神之決策,眾王雖不服卻無他法,在經歷了數百年的爭霸與輔星番次轉世,所有人已明白,君權神授,唯有被星選上之人才有坐擁龍位之能。
天下局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亙古不變之理,天下無全善之君,在王位傳承幾十幾百代後,總有一暴君敗壞綱政,以此之後國力衰退再陷紛雜時態,此時也是輔星下凡之時,群雄相爭之日。
每個人皆希望能得到輔星青睞繼而得到龍位,故無不想盡辦法找出輔星,但也有不信此說者,願以一己之能奪天下之尊,更有野心家不願輔星現世,用盡心機欲除星辰。
天下大勢,以此輪番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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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鳳皇朝,輔星痕星,此朝經歷了四百多年的太平盛世,經歷了幾度跌宕,皇朝已然走到了末路,皇帝昏庸無能聽信讒言,外族狼眼交加,處境堪憂,加之天降奇災,百姓可謂是苦不堪言。
亂世輒出英雄,英雄二字何來?自是因解救天下蒼生於水火,在這末代皇朝中,有位將軍,這位將軍並沒有被列入史書之中,但他的事跡卻是在民間傳誦不斷的。
這人名喚商鳳印,其人本名殤胤,就因戰功彪炳,皇帝感念他的功績便賜予了商鳳之姓,是以後人只知商鳳印,而不知殤胤。
商鳳印,一個帶領十萬精兵打退外侵蠻族護住了先鳳龍脈的偉大將軍;但殤胤,卻是個滅盡五倫的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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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齡十二年
吳煙,一個不繁榮的小地方,此地沒有豐饒的物產,沒有獨特的奇景,但這裡就是能吸引許多達官貴族的青眼,原因只因這裡有個樓子。
這樓子並不多光彩,是個狎男院,名叫花郁館,在動亂時代人的倫理道德似乎也跟著死去,在孟有皇帝時候男風已然盛行,到了此時更是猖狂,遽聞就連皇宮內的賈齡皇帝也偏好男色,豢養了數百名男寵。
在上者不正,焉能正下?
因此稍有財富者自是順應潮流,而窮人,只要自己兒子生得清秀,無不爭相送往青院,此時重男不重女,野間常傳著一小曲兒。『世無鳳後受憐嬌,生女無用生男好,若得寒羽俏麗貌,何怕沒有財貴到。』這曲兒是在諷刺那些達官貴族,這個社會沒有墨皇對鳳後的寵愛,生女孩已經沒用啦,不如生個面貌姣好的男兒,如果能夠像皇帝身邊那美麗的寒羽,還不怕名聲富貴不到來嗎?
風氣之盛,令諸多賢人選擇避世不出,尚在這塵浪中翻滾的正直之人也是寥寥可數。
而花郁館則是這男院中最出名的一間,遽聞就連皇帝都親自來過,花郁館佔地廣大,幾乎一整個吳煙城都是,館內分屬三十八樓,十樓應客十樓住房,前者招待客人及歌舞娛眾,後者則是方便行那事兒的,再十樓是所有男歡住所,而剩餘的八樓,則分別是花館老闆及六位紅牌的專屬樓子,剩下的那樓則是擺放雜物。
今日,花郁館照樣開張,無論早上晚上都是川流不息,這裡兔少爺之多樣貌之繁舉世無比,所以也不怕少爺不夠,為了因應廣大的客群,這花郁老闆甚至將人分為早晚兩班,分別工作。
但今天的花郁館和往昔有些不同,今日的客人只有一人。
那人身穿戰袍,一頭黑髮蜿蜒在鐵銀色的袍甲上,此人神色冷漠,喝著酒,在他面前站立無數少年,有長有少,有纖弱如花有翩雅似蝶,放目望去個個皆有特色。
「都不要。」那身穿戰袍之人冷冷說著,喝了口酒,他藍眸瞥向站在一旁女人。「難道你名聞遐邇的花郁館只有這些貨色?」不冷不熱的嗓音如是說,這番話讓不少少爺皺起眉頭,但就是沒見現場唯一的女子有絲毫不滿。
這人就是花郁館的老闆娘,名叫秦幽。
「我說將軍大人,您一個偉大的震遠大將軍胃口忒大,我這小小花郁館自然是滿足不了您,還是請您往他處尋覓,說不準能找到合胃口的。」帶著笑回應,秦幽美眸微睞,慵懶媚人。
其實她這話是帶著諷刺的,她天下第一館都滿足不了他了,那這世間又有哪個男館滿足得了他?
瞥了眼女子,商鳳印神色不改的說道。「如果沒有,那就你來吧。」目光對著秦幽,男人給自己添了杯酒。
深深吸了口氣,秦幽平靜下自己陡生的怒火,她依舊陪著笑。「我說商鳳大將軍,我這區區賤軀恐怕滿足不了您,若您對敝院不滿意,還請另就高處,我這小地方迎不起您這尊大佛。」
由於克蠻大勝,商鳳印領著大軍要回朝面聖接受功勳,路經此地,便順道留下數日,一解各士兵的需求,至於商鳳印,他不到尋常花樓,到了這專賣男色的花郁館。
「秦幽,你我相識不是三兩天,把你藏的紅牌叫出來。」淡淡說著,混有西域血統的藍眸看著杯中清澈,讓人瞧不出究竟在想些什麼。
「嘖,我六大花給你這人玩是浪費,人要是被你玩死我日後要少賺多少你可知道。」嬌聲說道,走到男人身旁,她坐到桌上,奪過男人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
「死了只能說你調教不周。」
聞言,秦幽軟弱無骨的倒在商鳳印身上。「你說這什麼話呢,像你玩人的方法,怎麼教都只會死,噯我六位公子個個嬌嫩受不得摧殘,你還是快走別留,省得打擾我財道。」吟吟笑道,話中無不希望男人快走之意。
手環上女人腰肢,商鳳印眸中帶了笑,卻是詭異至極。「所以我說你來。」
又深深吸了口氣,秦幽翻了個白眼。「商鳳印你別太過分。」
「你不把人叫出來,我可要不客氣了……」說著手就要去解女人的腰帶,秦幽克制著自己極欲爆發的脾氣,她怎不知這男人的把戲,說什麼來呷男都只是鬼話,他是專程來嘲笑自己的。
一個該被壓在底下的女人沒在底下,卻驅使著男人做這些本該女人做的事情,這人的惡劣啊,數十年如一,未曾變過。
正當秦幽要制止他不規矩的手時,一懶洋洋的嗓音在廳旁傳出。「若將軍不棄嫌,讓我來服侍您吧。」沒有見到客人該有的阿諛奉承,那男子只是攏了攏不整的衣衫,眸子輕佻,身驅斜倚,說不出的風味。
揚眉,商鳳印起了身,他底下的秦幽趁勢脫離,兩人皆看著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又見他打了個呵欠撥撥瀏海,眉目間具是漫不正經。
「他是誰?」商鳳印問,眼前男人並無像旁邊這一群男子,他年歲不大,可渾身散發出來的靡靡風韻卻是在場所有人無法比擬的。
一種獨特的,勾人的氣息。
秦幽歎氣。「我那六朵花中的一朵,雁渠你出來做什,姨不是囑咐你好生歇息的麼。」真是,若時間一拖久商鳳印失了興致就會離開,可這雁渠偏生走了出來,商鳳印個性古怪,他不愛清純也不愛冶艷,他只喜歡瘋狂,而這雁渠,就是瘋狂。
「呵呵,貴客臨門,雁渠出來拜會一下也無不可,且爺兒不是嚷著要我們六人麼,其他兄弟還在休息,就我最閒,自然出來應對應對。」說的話也是不輕不重,可激得人怒氣迸生。
很多人就是喜歡雁渠這種個性,再加上他敢玩會玩,人氣自然扶搖而上,他長相之佳實數難得,但那放得開的性子才是他最大的賣點。
所以他也不怕得罪人,會來買他的人自然就是喜歡如此,因此講話更是沒個遮攔。
商鳳印瞇起了眼,言道。「我要他。」一句話就讓秦幽撫著額頭歎氣。
「我今年明明安了太歲,怎麼還有惡煞臨門,這下不請個道士來驅魔避邪怎可以。」一面抱怨著,她看向雁渠。「你就領這爺到你房去吧,若不行別逞強,這傢伙是頭野獸,你好好一個人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說完就見雁渠笑了起來。
「請爺隨我來吧。」說完轉身領路,轉了無數個折彎,上了無數個階梯,終於到了一個別緻的樓子,此樓名為雁返,雁渠步入。「就是這兒了……」停下腳步,他黑眸瞅著眼前人,拉開腰帶,身上衣服一鬆,裡頭赫然無衣。
「你很大膽。」像是欣賞似的,男人上下打量著,就見雁渠一笑,緩緩上前,掛在手上的衣服隨著風隱隱遮去胴體,但這若隱若現間,更能撩撥男人慾望。
「所謂的大膽是要看客人是誰來決定……若是平常客人,他們會說我淫亂,至於大膽二字,我是第一次聽見。」嘴邊的笑變得深沉,伸手環住男人頸子,雁渠一手下探,握住男人慾望。「您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麼?」他問道,不過他沒有下一個問句的機會。
人一翻眼前一花,他人已然被迫跪趴在桅欄上,滑下的衣服又被高高撩起,耳旁傳來低低的笑聲,接著是巨大的侵入。
「嗯啊啊……」發出激越吟叫,沒有吃痛的沉悶,男人猛然的貫入讓他身子一緊,面上現出狂亂神色。
身後瘋狂的抽動喚醒多日未有的激情,雁渠瞇著眼,享受男人給予的快感。「爺、爺……哈啊、啊……」不停間的呻吟讓身後之人更加用力,點點淚珠被逼落,雁渠緊抓著漆紅欄杆,不掩飾自己的慾望。
前後的擺動晃動的黑髮,一陣無法控制的收縮,身子一乏力,濁白液體噴灑出來,身後男人快速抽動,也在他體內釋放。
撤出,商鳳印看著身下男人。「怎麼回事。」見他靠著欄杆坐下,白皙身子佈滿細汗。
「您是在問什麼,問雁渠無用滿足不了您還是別的?雁兒愚笨,不懂。」一笑,又是魅惑至極,男人美眸一挑,又籠罩上了慾望。「若是前者,還請爺給雁兒一次補償的機會。」
看著男人流出乳白液體的下體,商鳳印沒有說話,只是扶起了他,一使力,雁渠便坐在自己身上,摟住他腰身,往下一帶,那小口又含入了他的慾望。
「你太容易進入。」
一笑,雁渠緊環住男人肩膀,這男人和他碰過的客人不同,他的眼淚只有在前幾次接客的不適應才會落下,後來再也沒人能讓他激動至此,他常說自己天生就是來做這行,男人的那話兒他很懂得怎麼適應怎麼迎合,甚至怎麼從中找到樂趣。
「雁兒幾日前被一客人弄傷、嗯嗯爺、爺!」輕哼,身下男人調動著坐姿連帶他也有了感覺,後頭傳來的麻癢讓他全身脫力,只能靠在男人身上喘氣。
「繼續說,不說完……」沒將話講盡,商鳳印惡意一頂,就聞男人低泣聲。
「雁兒說,爺你、你……」接下來的話也沒說,雁渠克制著自己的情慾,以瘖啞嗓音續道。「因傷了身子,姨、哈、嗯阿……姨姨要我歇息,不得接客,這其間有三個月了,雁兒、雁兒想要,可姨不准,只好自己來……」斷斷續續的說著,雁渠緊縮著身子,他就算怎麼放鬆,後頭之物也讓他無法真正接納,眼中淚光朦朧。
「爺、雁兒要……我要……」輕咬男人肩膀,不顧商鳳印的話,他輕挪,自洞口傳來的愉悅讓他仰起頭,發出歎聲。
藍眸看著男人,商鳳印一笑,他手扣住雁渠的腰,偏不讓他滿足,只輕輕晃動自己身體,讓那沒入緊致的慾望小小移動。
「嗯嗯……」嚶嚀著,被調教多年的身子早就非男人無法滿足,再加上雁渠本就放縱自己,故對男人身體的索求也更加無度。「哼啊……」瞇起眼,腳緊緊夾住,後方的刺探讓他陣陣酸麻不斷,想要卻無法如願。
「給我、我要、我要……」扭動腰肢,能感受男人在自己體內的碩大,輕咬下唇,他低聲道。「爺幫我,雁兒、雁兒會努力滿足您。」說著,無法克制自己,伸手探向身後,輕刮著兩人交合之處,且聞男人悶聲,接下來的,是一無法抵禦的瘋狂抽動。
淚水又落下,口中早不知喊些什麼,禁慾無法紓解的空虛身子此刻正緊緊咬著男人不放,靡淫的肉體撞擊聲回盪雅致樓內,久久無法散去。
待雁渠又有意識,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男人的索求無度至今想起仍讓他起滿了疙瘩,身子有一無一的顫慄興奮。
坐在窗前,雁渠看著外邊景色,忽然,一雙手無聲無息蒙上,他一驚但也無其他反應。「不知客人是誰,別這樣逗弄雁渠。」清朗嗓音如此說著,口氣間又盈滿了媚香。
來者沒有說話,只是撫摸著他的下身,在他溫熱大手的鬆緊間,雁渠慾望挺立,他將全身重量壓在男人身上,嘴輕咬著手指,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哼嗯……客、客人,雁渠現在不行,嗯別別……」感覺大手拉開自己褻褲竄了進去,異樣而熟悉的快感攀爬全身,仰起頭,他氣息轉重,伸手進入衣內撫摸自己身軀,絲毫不因自己輕易被挑起的慾望而有所恥辱,也不因背後不知何人而恐懼。
是誰來都一樣,做這行就是如此,管壓在身上的是誰,只要張開腿讓人踐玩就可以了,所以到底這樣戲弄挑逗他的是誰,他根本不在乎。
「爺、爺若不希望雁渠看見您的臉,就請您拿布縛住雁渠的眼。」鎮定的說著,但手已經和男人的那手一上一下的撫弄自己。
感受到男人折磨般的握緊,雁渠吃疼。「雁兒失言。」他顫音道。
說完蒙在眼前的手離開,隨之而來的是黑色帶子,將眼睛纏了數圈,男人的手並沒有回到雁渠身軀。
「爺……」甜膩低喊,不知道那男人究竟在何方,伸手往後摸又沒人,雁渠也不惱怒,這樣的把戲大有人玩,不過是要瞧自己驚慌失措模樣而已。
摸著椅緣,雁渠四處探摸著,摸到紗帳,原來他已到了床邊,忽然力道加身他一時站立不穩倒了下去,清脆的撕裂聲傳來,下體忽來的涼意讓他身子一縮,接著腳被大大分開,有具身子擠了進來,雁渠也沒說什麼,只順著男人擺弄。
男人伸手直探後穴,可卻緊得無法輕易進入,瞇起眼,他扳開雁渠的唇,將熾熱塞入。
「呃……」忽來的碩大讓雁渠瞪大了眼,即使看不見男人這舉動也算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張大嘴含入,輕輕吸吮舔弄,瞇起眼,心下有了個譜。
自己的手被引到了自己的後穴,雁渠自然明白男人用意,當下抽弄自己,口間巨大,在自己一吸下解放,嘴酸得緊,口中儘是腥味,雁渠也沒嚥下,伸手接過白液,突刺入自己小穴。
「爺……可以了、您、這次我沒有上次弄得仔細,您溫柔些,雁渠經不得您第二次、第二次疼愛……」說到後頭他咬著唇,後身的口開開闔闔,對即將要貫入之物興奮不已。
說來還真可悲啊,一個該取悅他人的身子,此時正深深迷戀住一個侵略自己的人,自古只有美人嬌軀迷惑君王,而今,他這一個妓,被一強悍有力的身子征服,日日夜夜,只盼再次相好。
進入的碩大讓他又瞇起了眼,他喜歡在自己體內塗上些催情的藥兒,是以男人的入侵很快就讓他硬艇,加上心內遐思,不一會他又哭著求饒。
「慢、慢些……啊啊啊不要不要!別這樣、好棒好棒!」
當兩人正興起時,門被踹開,女子手叉腰,柳眉倒豎。「商鳳印!你真要玩死雁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兩人在幹哪些事兒,秦幽忍無可忍,那日一整個下午男人盡纏著雁渠,導致他昏睡了兩日,而今雁渠好不容易好些了,他又來!
知道來者是秦幽,正火熱的身子怎能忍受停下,雁渠穩著嗓音,卻還是激情萬分的說道。「姨、雁渠、雁渠可以……嗯嗯,姨出、出去啊!」男人一個硬頂,讓他話都快說不出口,只有眼淚不停落下。
看雁渠的動情,秦幽歎氣,也知道這孩子玩興一被挑起,就算面對的是五個大漢,他照樣接受,這時候也是阻止不了,說不準自己趕走了商鳳印,這雁渠還會怪自己壞他好事。
搖頭,她轉身離開。「一分錢都少不得,還有醫藥費!」這樣說著,她下樓離去,只聽見房內更激烈的叫聲哭聲。
第一次,看雁渠被逼成這樣呢……嘴邊掛上了笑,秦幽思忖。說不定很快的,她又會有一筆大的可以賺了。反正這雁渠那麼多人玩過,再幾年也沒人要了,這商鳳印買去更好,讓她算算……要開什麼價碼。


雁渠(一)

慵懶的靠在床沿,雁渠把玩著自己的黑髮,那男人走了,沒留下什麼甜言蜜語,說實話會來找自己的人都不是什麼正經的好角色,反正呢做他這行的就是要放得開,誰來都一樣。
可是商鳳印這個人真的不太一樣,他就像單純來發洩的,完了就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來。
正當雁渠陷入思考時候,門伊呀被推開來,斜眼一瞟,是秦幽。
「雁渠啊,姨來和你說個好消息。」掛著笑,秦幽走到床頭,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男人,她好心的替他倒杯茶。
接過茶水,雁渠心中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但也不點破。無事獻慇勤者,必有詐。「您今天又替我接了什麼客人?」
「沒沒沒,你身體虛成這樣姨怎麼捨得讓你接客呢。」
「那你來此何事?」不冷不熱的回應,帶有幾分高傲氣味。
「沒事不能來麼?」秦幽面上做出傷心神色,她搖頭歎氣。
「起碼你來的時候都有事。」喝完茶,將杯子塞回女人手裡,雁渠打了個喝欠。「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就快說沒話出去我要睡了。」作勢躺了下去,褐眸鎖緊女子眼睛,不容其欺瞞。
回視雁渠,秦幽內心一歎。她這六朵花各有特色,溫柔婉約、冷漠似冰、熱情如火、天真赤子,可怎麼偏偏有這麼一個雁渠。
不諱言,此人看似最好搞定,但卻是最難說話的一個。「好好好,姨這就說,有人花重金買你。」因為似是而非,他很懂得隱藏自己。
「你賣了麼?」淡然無波,彷彿口中說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沒啥交情的人。是該賣了,自己做這行三年了,這三年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壓過,貨要新鮮才好,他已經老了,再不趁機賣掉,就要等扔掉了。
「賣了,十五萬兩。」
「我這麼值錢?」挑眉,眼中倒是現出興趣來。「是哪個蠢蛋願意花大錢買我這殘花敗柳?」
「就剛剛和你滾在一起的那個蠢蛋將軍羅。」露出燦爛笑容,忽視雁渠愣住的表情,秦幽站起身來。「明天你就跟著他的軍旅走,銀貨兩訖才是生意人的王道。」不給雁渠說話機會,她推門離開。
瞇起眼,雁渠看著被關上的門,陷入沉思。
翌日清晨,大隊人馬已然就緒,全在城外等著,可就是沒見到主帥人影,副將參謀等只能安撫軍心。
花郁館,今日的花郁館同樣開張,但客人還是只有一個。
秦幽瞪著眼前悠哉男人,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你到底有沒有身為將軍的自覺?你就讓數萬精兵在城外苦等乾候?」搶走男人手上的杯子,遞給身後人,要其將所有飯菜茶酒悉數撤下。
「有沒有將軍自覺是一回事,打戰不需要那種東西。」藍眸似乎閃爍著不明光芒,秦幽背脊一涼。
她轉頭對身後人大喊。「雁渠呢?怎麼他還沒出來!」她和商鳳印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那時候的他還叫殤胤,那時候的他還不是一個將軍,這只能說是一段孽緣,於她秦幽而言,那是一場惡夢。
「這、雁渠公子說他要將軍大人親自上樓接人,否則他不走。」冒著冷汗,小僕低下頭,秦幽對待下人雖好,但她個性反覆,難保不會一怒之下抓自己出氣,他就見過有人被秦幽活活鞭死。
瞪了眼小僕,秦幽說道。「去接人。」這口氣倒像是命令。
商鳳印也無動怒,只是淡淡說著。「好大排場。」
「現在你買下他,他就歸你管,快把人帶走。」對於沒辦法替自己賺錢的棋子,她向來不會有多餘的感情。
「你眼睛裡若能多一些不是銀兩的東西,你或許就不會淪落至此。」一笑,商鳳印起身,沒理會秦幽刷白的臉,逕自往雁返樓走去。
走進小僕帶到的房間,推開門,就見男子慵懶的躺在床上,衣衫是穿好了,行李也準備好了,但人似乎還沒。
「雁渠這廂有禮了。」話有禮,但人卻沒有起身行禮。
「我人已經來了,願意和我走了麼?」靠在門旁,望著內邊的懶散美人,商鳳印沒有什麼表情,沒有對此人驕傲不敬動怒,好像什麼都惹不太起他的情緒似的。
「橫豎雁渠都是要跟你走的,坐下來聊聊不好麼?」那虛偽的假面具,雁渠看著商鳳印沒有任何波動的表情,內心笑諷。商鳳印絕不是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樣。
「好。」說著,人走到了床邊坐下,商鳳印端詳著眼前男人。「你想問我什麼。」
「為何買我。」
「你是一個玩得起的人。」商鳳印簡單地回答。
「你要和我玩什麼?」
「這就要看心情了。」露出淡淡微笑,商鳳印捧起男人細緻臉龐,在他頰邊輕吻了一下。「希望你別讓我失望。」鬆手,樂見雁渠眼中的笑意。
就某個定義上他們是同一種人,只是一種看似不曾掩飾,一種是毫不掩飾。

雁渠(二)

軍旅生涯是規律且痛苦的,尤其對雁渠這種嬌生慣養備受寵愛的公子哥兒來講,由於非是什麼達官顯貴,他沒有乘馬搭轎的特權,這點就算世俗間已沒人搭理,可軍隊中卻還是嚴謹不可觸犯。
是以軍旅走了多少的路,他就要跟著走多少的路。
在花郁館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復存,他倒也認命,安安靜靜的跟在軍隊後方,只是本來以為可以進首都去瞧瞧風光,只是不料半途間北塞告急,在京城快馬密書下,商鳳軍勢頭一轉,前往北塞。
夜,皓月高照,長煙一空景色在夜晚倒也明顯,沒半朵雲蕊,星子隱翳,天色是純粹的深藍,由於已然接近北方,入夜後朔風不斷,站哨的衛兵鐵甲上無不結滿薄薄白冰。
夜晚,雁渠有多一點特權,就是他能和將軍同帳。
窩在角落,身上包了幾條大毛毯子,雁渠仍然抖得厲害,走路什麼的他不覺得艱難,就夜晚讓他最難以忍受,即使花郁館坐落的吳煙已偏向北方,但入夜後也沒這麼冷。
他從小到大沒這樣冷過。
「將軍大人您啥時要就寢?」望著那手持硃筆沉思的男人,雁渠聲音巍巍顫抖。唉,就算以前很沒志氣很沒骨氣,但怎麼覺得現在的自己更可憐?
以前是人家求他,現在卻是他要求別人,都是求睡,不過意義就大不相同了。
商鳳印沒有回答,只是逕自望著牛皮紙。商鳳軍已到達曲尾,再幾天的路程就能到達觀風,這地點接近陸族,據聞陸族和正欲南侵的郊狄有勾結。
瞇起眼,商鳳印嘴角勾起微笑。
窩在毛毯內,雁渠看不見男人的表情,但不知為何,他知道現在是安靜的時候,或許這是習慣成自然的職業病吧。
緩緩自毯子內站起身,甫離開他便凍得牙齒打顫,看了眼身穿戰甲的男人,他拉了條毯子裹住自己,緩緩上前。
看了眼釘滿旗子和畫滿丹青顏料的皮紙,一挑眉,他雖然認得字,但什麼兵家攻略他是全然不懂,看了眼男人,雁渠再次挑眉。
抄過一旁的硃砂筆,他快筆連環的在商鳳印舉棋不定的幾個方位分別畫上圈和叉。
「將軍大人,夜深了該睡了。」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手一抓又是一把紅旗藍旗,悉數亂插。「讓雁渠服飾您就寢。」故意啊……
看了眼面前笑得開心燦爛的男子,商鳳印嘴角一勾。「你可有本事再重繪一張攻略圖給我?」椅著桌子,他據高臨下的望著笑得奸詐的男子。
「本事是沒有,但相信偉大的將軍大人勢必將圖都記在腦海了,不需要那簡陋的破牛皮。」
「你這張嘴除了奉承人外,還會些什麼?」歎氣,認命般的讓人進來收拾。
「還會服侍你。」一笑,雁渠大方的躺回床上,手撐額,滿臉慵懶。「半個月了。」暗示,帶著睡意的眸子添了些星光,曖昧不明。
「明天還要行軍,你確定你可以?」揮手讓人退下,商鳳印走上床頭,坐下。
「沒人說躺在床上就要幹那檔子事。」
「那你想做什麼。」褪去戰袍,讓身旁男子替自己寬衣解帶,自幕外吹入的冷風的確冰寒,但對商鳳印而言,已然習慣。
躺進重重被窩內,一股沉重感壓降而來,那男人像隻貓兒般蹭了上來,在自己肌膚上的冰涼感說明了所有人的寒冷。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溫暖?」
「習武。」簡短回答,閉上眼,商鳳印不想與他多言。
「你講話非得這麼簡短?」
「做奴隸的沒資格挑剔主人。」將不安分亂動的頭壓下,商鳳印調了個對彼此都舒服的位置。「明天還要行軍。」
露出奸詐笑容,雁渠摟著男人的腰,語氣帶著些微任性。「我說明天不行軍。」真是被那群虛偽的男人養嬌了,即使知道用這種口氣對眼前這種人講話也得不到什麼特別寵愛,但就是會不由自主的發起軟來。
商鳳印睜開眼,深深看了眼雁渠,忽然一笑。「好,明天不行軍……」語氣轉沉,一個翻身將男子壓在身下。「既然明天不行軍,那今天要做什麼。」
「聊天。」簡短回答,就是偷了商鳳印先前的態度。
淺笑,商鳳印忽然起身,竄入被窩的冷空氣讓雁渠快速無比的將被子壓下,緊緊裹住自己。
商鳳印拿了身旁披風披上,倒了杯熱茶。「是該來聊聊天了。」拉了把椅子到床頭,他看著眼前清秀之人。
他的態度讓雁渠起了些防衛,但也不算什麼,含笑等著男人問題。「你想聊什麼?」
「我不想和你聊什麼,我只想聽你說什麼。」似笑非笑,靠在椅背上,修長的腿翹起,未經梳理的黑髮又直又長,燭光下反射出一股詭譎色彩。
「呵呵。」雁渠輕笑,心中那股防衛更是加深。「那就來聊聊我為什麼要去當妓好了。」攏了攏身上的被子,他眼神迷離,似是回憶些什麼。「其實做這行的不外乎就是孤兒或家境不好被賣,不然普天之下誰願意做這種齷齪工作。」
「你很享受。」商鳳印唇角微勾,淡淡說著。
「你又知道我很享受了?逢場做戲是我們必備的條件,我表現得再淫亂,說不準我心裡在滴血,你又知道?」笑,帶著幾分滄桑。
「我知道。」斬釘截鐵,讓雁渠翻了個大白眼。
「你給我留些台階下很困難麼?」隨手抓了身旁的物品就扔,只見男人手一揚,那軟枕又飛了回來,落在自己身上。「你拿什麼肯定我很享受?」
商鳳印反問。「你難道要否認?」又是淡淡然的口氣。
看了眼男人,雁渠歎了口氣。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回了,其實自己一開始也以為這人不過是個放蕩於肉體慾望間的淫邪,可是跟了他半個月餘,他卻發現很多事情不是自己看的那樣。
姑且不論行為,商鳳印講的話,從來沒有廢話。「我不否認。」也從來讓人不知如何反駁。
的確,自己不排斥做這種工作,反正誰無父母哪個孩子不養家,正值亂世被賣來賣去也不算什麼,進了花郁館他就看開了,沒什麼傷心不傷心,不就是一種行業,不過比他人付出多一些。
只是,他很怡然自得。
所以商鳳印說他享受陶醉,都讓他無從否認。「其實我覺得我真的很放蕩,從我第三次接客我就懂得怎麼安撫客人,怎麼在那一個個幾近於凌虐的夜晚中享受,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適合這個工作。」點點頭,雁渠在被窩中抓著自己頭髮玩,輕柔的語氣就像是在唱小曲兒似的。「簡言之我是個淫亂的人。」
「你不否認了?」
「這沒什麼好否認的,事實就是事實,我還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喜歡這個行業,我也以這個行業為榮,你大概沒見過我這種人吧?」一笑,面上沒半點嘲諷,真誠得讓人感到訝異。
但此人不包括商鳳印。「這就跟我喜歡殺人一樣吧。」淡淡說著,啜飲茶水。
「……」所以說了,就某個層面上來說,他和商鳳印是同一種人。
「我不想和你談了,該睡覺了,建議你明天還是行軍吧。」
「不,明天不行軍。」放下茶水,商鳳印上床,被窩已經暖了,雁渠也不再靠過來,重重的被窩中,只隱隱交遞著彼此體溫。

雁渠(三)

到了隔天,雁渠才知道為何商鳳印堅持不行軍。
站在帳外,看著一望無際的草原,那本該翠綠一片的景色被無數鑽動的人頭取代,無以詳計的人站立在外。
「閣下可是商鳳印,商鳳將軍?」那領頭之人高聲喊道,距離哨兵部署處尚有段距離,但此人丹元有力,吼聲似虎震威八方,傳到商鳳軍內猶自迴旋不斷。
「我就是,你是何人?」看了眼外邊形式,這該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就見商鳳印悠悠然的坐在椅子上,身旁兩名美女陪伺。
一者捧著杯子要餵酒,一者端著果子親密的要餵食。
見此態度,陸族首領內心怒極,但仍強自壓制著。「商鳳將軍好福氣,行軍作戰竟還能左右逢源?」諷刺至極,他覷了眼商鳳兵,只見個個面無表情,顯然對將軍的作風已然習慣。
「你要麼?送你。」笑說,嘴邊的笑坦然讓人不由得不謹慎,商鳳印將一身薄紗的女子推向前。「好好服侍大王,別讓大王瞧不起我先鳳女子了。」態度輕佻,那彷彿染上笑意的眼竟帶著幾分嘲弄。
「此等佳麗我等享受不起。」陸族首領沉下臉將女子推回。「將軍我族特來求降,這該是你應有的態度?」
「求降?哈!」狂妄一笑,商鳳印藍眸瞇起,精光也跟著縮斂。「你當真要求降?」手撐額,幾分狂態幾分醉態。
「是。」
「那就先把你陸族親鄰離支首領汗狄各的首級取來再談。」陸族與離支一向交好,甚至是互結親盟,商鳳印做此要求無非強人所難。
「你!」瞪眼,陸族之首深吸口氣平靜怒火,魁梧身軀因此顯露出威迫氣息。「你會後悔今日作為!」說著轉身,帶領數萬族人離去。
這次的羞辱在史上稱為觀風變,是商鳳印生平最轟動的一次戰役,也是最漂亮的一場。
見陸族之人一一離去走得乾淨後,商鳳印揮手遣退了兩名女子,這二女是他的陪寢,不過暫時冷落下來,瞟向面無表情的士兵,他哼笑。「怕麼?陸族勢力龐大、離支人驍勇善戰,且北方有即將攻下的郊,你們怕了麼?」輕幽的嗓音很快就散在風中,明明陽光已經露面,但眾人卻覺得一股寒氣逼了過來。
「不怕!」眾人齊喊著。
「那就一同陪葬吧。」笑著進入帳棚,商鳳印沒管身後士兵神色,一入帳就見慵懶躺在床上的男人。「你怕麼?」淺笑,帶著幾分戲謔。
「沒什麼好怕的,要死有這麼多人陪著,難不成怕孤單麼?」反問,雁渠把玩著自己長髮,看向商鳳印那藍眸,問道。「你這麼做的目的?」
瞥了眼男子,商鳳印帶著愉悅笑容回答。「殺一個人不有趣,要殺,就要殺光天下人,血要流成河湖才叫壯觀,屍肉要疊得如山一樣才叫殺人。」藍眸轉瞬間似乎蒙上了血光,輕輕淡淡,就如商鳳印慣用的口氣。
殺人於他,是一種樂趣。
這人曾經對自已說過,他行軍作戰不是為了報國盡忠,那對他來講都是屁話,他喜歡的只是殺人,喜歡的是血和肉的交疊,所以他來打仗,這是唯一一個殺人不用負責的舞台。
隨便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敗就享受死亡的樂趣,勝就體會踐踏生命的喜悅。
商鳳印是一個瘋子,執著於殺戮,他並沒有隱藏住這點瘋狂,他未曾掩飾,他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雁渠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就不怕死後下地獄沒人作陪了。」替自己倒了杯茶,他瀟灑的說道。「我敬將軍大人一杯,願汝等狂邪快下黃泉,莫在人間作怪。」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雁渠,你看好自己吧,古有夢星寒羽誤國,而你雁渠想必也是不惶多讓。」一笑,商鳳印與男子擦身而過,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杯茶。
看了眼男人,雁渠沒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很多時候商鳳印的沉默會給人一種解脫,所以雁渠喜歡他沉默,可是更多時候聽他講話,會覺得新鮮刺激,或許這就是他雁渠下賤之處。
「將軍大人接下來要做什麼?」轉身問著。
「等打仗。」
「既然都要等,那不如再來談談天吧?」他只能說和商鳳印相處久了,人都會變得瘋狂。「將軍大人,你不覺得你是個瘋狂的人麼?」
聞言,商鳳印看了眼自己的手。「執刀殺人之手固然該死,但逼他殺人的人,是否更該死?」他的確是瘋狂,但又是什麼逼他瘋狂?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喜歡殺人的吧?
忽然大笑著,雁渠捧著肚子。「哈哈哈。」笑倒在床上。「如果沒有幾分的意願,又有誰能逼你殺人?商鳳印啊,你是在替自己開罪麼?」狡辯,反正什麼理由都不適合用在這男人身上。
這時候他真覺得這是一場遊戲,比的不是什麼有錢有能力,比的,不過是誰敢賭命。
菱唇一勒,商鳳印彎痕有幾分冷意。「此理相信也印證在你的身上,是否?」
「哈,是,的確是。」
相處了半個月,他兩名義上是主僕,但私底下倒比較像是互踩痛處的損友,無時無刻不找著對方弱點,無時無刻不想狠狠刨下對方一塊肉。
這是一種變相的生存遊戲,或許商鳳印一開始就是看上了這一點才會選上自己,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同類相吸。
三日後,陸族和郊合為一氣,就連他們周圍的小部落也一併收入,形成一規模龐大的北方聯盟,盟主推舉郊的酋長克塔迪,此人驍勇善戰,不如北方大漢的魯莽,城府之深手腕之高明,就連商鳳印也吃過虧。
得知北方聯盟的消息,商鳳印只是淡淡笑著。
「你不緊張麼?」吃著人民送來的果子,雁渠笑問。觀風這個地方在幾年前本已經被北方民族侵佔,是眼前這男人硬生生搶了回來,以六萬郊人的性命換來的。
詳情商鳳印不多說,他也不想問,反正馳騁沙場這種豪氣干雲的事情和自己是八竿子打不著邊兒的。
看了眼悠哉的男子。「為什麼要緊張?」商鳳印反問,「這個大聯盟威勢之盛,可不下你這支商鳳軍。」眸子扣住眼前俊美男人,說實話這世界上要找到像他這樣好看的人可能很難了,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造就了這張臉,又是什麼樣的環境養成了他這種個性?
「輸了就大家一起死,不過如此而已。」商鳳印走向雁渠,大手一撈,將他抱起。「是該時候來辦事了。」
深歎口氣,雁渠無奈。「大敵當前,你還想得到這些事?」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溫順的讓人抱上床,壓下的重量讓他瞇起了眼,伸入衣服內的手肆無忌憚。
「就因為大敵當前才要。」笑說,俯下臉,不打算給男人絲毫開口機會。
只是事情還沒開始,就被打擾了。
「報!將、將將軍大人……」來者匆忙,一頭撞進帳內,看見眼前春風景色讓他頓時結巴起來。「呃……將……」話還沒說完,就見商鳳印揮了揮手。
「你先出去。」
「可是、可是有人求見。」士兵唯唯諾諾的說著。
看著士兵神色,挑眉,內心思緒翻轉,商鳳印臉色忽然一改。「那就見見他吧。」面上的笑讓人看不出情緒,只有湛藍色的眸子帶了些趣味。
只要和商鳳印相處三天以上,就可以知道他是個變化無常的人。撐著額頭如此想著,雁渠目送男人離去。
是什麼人讓他想見呢?粉唇一勾,雁渠起身,跟著走往接見貴賓的大帳棚,由於身份關係他無法進入,但站在外面還是可以的,軍中士兵對他也算有禮,雖然眼中那些異樣色彩沒辦法避免,但對他還算客氣。
大方的站在簾外看著,只見一身穿青袍的男子端坐在賓位,此人氣宇軒昂,眉眼間有股正氣,讓人見了不禁肅然。
「你來何事?」高高在上的男人如此問著,藍眸瞟了眼帳外,就見雁渠站在外邊,很是大方。
「是你促成了北聯盟?」青袍男子回問。
「是又如何?夏侯斥,你到底來此何事?談合作?」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據高臨下的眺著男人,只見他冷然線條的面孔稍稍緩和,但仍不見暖意。
「不,我只是和你打個招呼。」起身,夏侯斥漫不經心的看了眼堂上人。「或許有一天,我們會是對手。」而眼前之人,勢必是他最大阻礙。
「那我萬分期待了。」一笑,揮揮手讓人送走這名不速之客,在青袍之人離開營帳後,商鳳印瞇起了眼,難得的,那雙輕佻的眸子露出一絲沉重。
「你的強敵?」見人走遠,雁渠笑吟吟的走入。
「是,也不是。他和我沒有什麼正面衝突。」夏侯斥,據聞他得到了輔星冥星的認同,天下間就他聲望最高,諸多英雄豪傑爭相投入他麾下。
「呵呵。」但笑不語,雁渠緩緩走上前,坐在商鳳印身旁。「你可有打勝仗的把握?」
「你怕死?」
「怕,一個怕死的人才能活得長久。」撥了撥長髮,雁渠露出微笑。
因為他怕死,所以他活到了現在;而商鳳印,他相信他也怕死,因為愛恨是一體兩面,他喜歡踐踏生命,就代表在他的矛盾面中,他比誰都熱愛生命。
他恨別人的命,卻珍惜自己的。

(四)
觀風,地如其名,每到傍晚時分總會揚起劇烈的風沙,風掠過山頭,山彷彿也跟著傾倒,而在這個地方,此時駐留了大軍。
站在高處往下眺望,商鳳印看著地形,這地方於他不陌生,但瞬息萬變的戰場,並不是靠他的熟悉就能獲勝。
這場仗他不希望耗費過多的精神,往後還有北聯盟這個大目標,他沒必要將力氣浪費在這小小的觀風之役,根據探子回報,集結的敵軍是陸族、離支和一部分的郊。
閉目沉思,背後忽然傳出的腳步聲驚擾了他,回過頭,就見一冉冉身影衝他一笑。
將手中披風掛上男人肩膀,雁渠笑說。「這裡風大,著涼不好。」說完,他退開幾步,攏攏自己身上的毛氅。「我吵到你了麼?」問,但人並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就坐在商鳳印的腳邊,看著下方的黃沙一片。
「沒有。」跟著男子坐下,商鳳印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我在想,我該怎麼開始這場戰爭,又該怎麼結束它。」
「你打這場仗的意願並不高。」慧黠地說著,雁渠將滾著毛邊的兜帽戴上,山頭的風更是強盛,他耳朵被刮得很疼。「你如果不想打,就讓別人打。」淡淡一笑。
高深莫測的凝視身旁人,商鳳印抓了一把身旁的沙子,看著它們自指縫間滑落。「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雁渠啊雁渠,你可知你說了什麼。男人反覆把玩著細沙,湛藍的眸子變得深沉。
「可是也不是說你不打就不打,對方針對的是你,而且你不打,難不成我替你打麼?」打趣笑說。
「戰場上的勝利,並不一定要自己出力。」別有玄機的說著,商鳳印將目光拋得遠遠的,定在一個遙遠得看不清楚的地方。「放心吧,這場仗不會輸。」嘴邊的笑隱藏了些惡質,手上又握滿了黃沙。
瞥了眼商鳳印,雁渠不再多語。戰場上的一切他什麼也不懂,什麼行軍作戰什麼攻心為上的,他都不懂,反正這男人只要能繼續養他就好。
「既然你已經知道該做什麼了,那回營吧,紹參謀正在找你。」站起身,拍拍身上染上的塵沙,雁渠道。
與纖細男人並肩走著,商鳳印忽然一把將他摟了過來,他靠在他耳邊對他低語。「你相不相信有朝一日,你會毀國滅王。」
「我應該是沒那麼大的能力,這席話你比我適當。」任男人的手勾在自己腰上,雁渠自認自己不矮,可和這男人靠在一起,自己竟硬生生矮了一顆頭,身為一個男子,雖然他沒什麼自尊的,卻還是覺得不甘心。
「你究竟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這麼高。」抱怨似的低語,他一手拍開腰上的大手。
「血統關係吧,我父親兄長都這般高度。」
「這麼說來你是外族了,說來也是,你眼睛是藍色的呢,很漂亮的顏色,幸好你是外族不是先鳳人,不然說不准你會和我同行呢。」笑了笑,但雁渠隨即想到。「你說不定會比我更紅。」他異想天開的說著。
「就算我是先鳳人,也不可能和你同行。」
「哦?這麼篤定?」雁渠挑眉。
「呵呵,說你聰明時,你卻又蠢得可憐。」嘲諷的笑了笑,商鳳印跨出大步,懶得聽雁渠的反駁。以自己的個性,誰敢收他?來一個客人他殺一個,來兩個他殺一雙,殺得興起索性整個樓子一起滅。
回到營中,參謀等人全出來迎接,商鳳印被迎入議事的帳棚,而雁渠,他則到處閒晃著,彷彿領了什麼免死金牌,普通的侍寢是不得如此放肆的,在軍中,很多事情都必須遵循軍令,但只要商鳳印默認,那麼其他人自然不敢攔阻他。
說他是現在最受寵的人也沒錯。
四處走著,軍旅生活說好聽點是規律,說難聽點就是乏味,在這裡不若吳煙的夜夜笙歌,這裡只有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這裡沒有花郁館內的軟床絲被,只有勉強多墊幾層被子的硬木板,而且在這裡,做那種事情的次數大大縮短。
怎麼看這裡都不好,可是雁渠卻喜歡這樣的生活,雖然無聊,可是他不想回到花郁館去,不是說他厭惡那個行業,而是他看煩了那些討好又污穢的臉,與其帶著笑迎合他人,他還比較喜歡這裡一個個冷著臉的士兵。
而且這裡有個人,讓他有高度的興趣,這就像是貓兒看見了毛球,想去逗弄逗弄,自己就是那隻貓,商鳳印就是那顆毛球,最後貓兒作繭自縛,讓毛線纏得死死,這就很像他和商鳳印的相處模式。
一邊走著,雁渠和迎面而來的士兵打著招呼,那些人會面無表情的對他點點頭而後離開,或許這些人都已經習慣自己將軍的放蕩了吧,看見他也不會有什麼奇怪好奇的表情,也或許,這是商鳳印幾年來的調教,他的商鳳兵一個個看起來都像機械。
早前自己剛來時他們的確會有些異樣的目光,可是隨著日子加久,他們看自己,彷彿像在看一個地位較高的人,已經沒什麼色彩成分了。
一陣冷風吹過,雁渠縮起了脖子。真的真的好冷……觀風這個地方風大,因為風是從北方吹來的,所以無論日夜,都是冷徹骨髓。
走了一陣子,他決定還是回營帳,太冷了,轉過身,他趕緊加快腳步回到暖著炭火的將軍寢帳,一鑽入其中,他滿足的歎了一聲。
將毛氅脫下,他窩入被窩當中,正當他想小小睡一會兒時,一穩重的腳步聲傳了進來,雁渠瞇起了眼,看著走入帳內的男子。
是商鳳印。
「這麼快就處理完了?」揚著懶懶的嗓音問,濃厚的鼻音顯示他方才即將進入睡眠。
「那種小事沒什麼好處理的。」走近床邊,商鳳印坐了下來,長著厚繭的手撫摸著男子露在被子外的黑髮。示意男子起身替自己脫下戰袍,商鳳印樂看雁渠那翻了個白眼又不得不做的嫌惡表情。
起身替男人褪下銀白戰袍,雁渠勉強起身替他掛好,轉頭就見男人窩入自己剛暖熱的被中,他皺了皺眉。「你難道沒有什麼軍務要處理了?」他太閒散了,一點都不像大敵當前之人。「你想死是你的事,難道真要外頭的士兵和你一同陪葬?」口氣中微有不滿,雁渠踹了踹因男人而聳起的被子。「你佔了我的位置,進去。」這個地方他才暖熱,才不要去睡那還是冷的被窩。
「你不覺得你越來越囂張了?」挑眉,商鳳印往內挪了挪。
「那也是你寵出來的。」不怕死的頂撞,雁渠鑽入被窩中,那更加暖熱的溫度讓他舒服的瞇起了眼。
就像貓兒似的。
「你到底有什麼決策,別一副天塌下來也和你無關的模樣。」難道他不知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句話的含意麼。
「放心,我有把握,不會有事的。」長手一伸,進入暖被中擁住雁渠,看男子沒有反應,他變本加厲的整個人欺了上去。「你除了睡以外沒別的事好做了麼?」笑問。
俊美的臉忽然放大許多,身上的重量也忽然增加許多,雁渠蹙緊好看的眉。「你除了來吵我睡覺沒別的事好做了?」就對話就可以知道,軍旅生活真的非常的枯燥,身為將軍的他沒事好做,自己區區一個陪寢,當然更是沒事情可以做。
要他挑水生火煮飯,這些都免了,他沒一樣做得來,而一些輕巧卻又重要的事情,他自然是沒有資格去擔任,這便形成了自己極度無聊的狀況。
「繼續聊天吧。」商鳳印帶著淡淡笑意如此說著。
聊天,聊天是兩人的攻防戰,一種試探對方卻要防衛自己被看穿的遊戲,雁渠並不討厭。
可是經常落居下風的他,偶爾也是會感到煩悶,所以他採取漠視的態度。雙手捧住了商鳳印的頭,自己纖長的手指固定住他的頭,雁渠端詳著,目光自額頭到鼻樑,又從鼻樑到嘴唇。「你真的是個很好看的人。」尤其是眼睛……
「我喜歡你的眼睛。」手指輕輕勾描著那雙眸的輪廓,狹長的眼就像一隻被精心雕鏤的寶匣,寶匣內含著兩顆晶瑩燦亮的藍水晶,可這水晶不若普遍看見的那樣透徹,這是含藏了海的深邃,一種無法真正探知的迷濛。
「看著看著,就很想把它挖出來。」手指略施力的按壓那雙眸周圍,做勢要將眼睛擠出來似的。
笑了笑,商鳳印沒阻止男人在自己臉上肆虐的手指。「等我死的那一天,這雙眼睛就送你吧。」這涵括了天和海的眼睛,就送給你。
「這可是你說的。」雁渠一把攬住男人肩膀,將他壓了下來,自己的唇在商鳳印的臉上鼻上輕輕摩娑,最後吻住了眼睛。「如果有下輩子,你這雙眼睛的顏色,就是我的了。」說完,那吐出話語的柔軟最後的終點是男人勾著性感彎度的唇。

雁渠(五)

戰爭是殘酷的,這點就算是三歲小兒也知道。
站在高處眺望著下方的喧囂,雁渠皺緊眉頭,敵方已來叫陣,而且來勢洶洶,可反觀商鳳軍,士兵依舊面無表情,站哨的站哨,該煮飯的也沒閒著,再觀這軍隊頭子,他更是悠哉的和兩名女子調情。
是了沒錯,就在眾目睽睽下,不知道是故意做給下方軍隊看還怎的,商鳳印就讓人搬了張躺椅出來,一名女子跨坐在他腿上,一名女子的腿讓他枕著。
見到此景,只有放蕩二字能形容。
他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呢。
退開,雁渠望著那二女一男思考著,耳邊傳來女子嚶嚶低吟,不用想也知道在做什麼,翻了個白眼,他轉到炊飯地方,他拿起了菜刀。
「雁渠公子?」那負責切菜的士兵疑問。
接過對方目光,雁渠淡淡說道。「這借我一會,等等就還你了。」露齒一笑,沒管士兵狐疑的眼神,他便提著菜刀回到商鳳印所在的地方。
其實,那人要做什麼和自己都沒有關係,這數萬大兵就算死光自己也是不痛不癢,但很多事情是該做的。
菜刀冷光一閃,架上了女子的頸項。「如果你不希望自己漂亮的腦子和身體分家,現在給我起來。」神色淡然中夾帶絲毫的戾氣,雁渠看向那雙美麗的藍眸,只見那雙眼睛沒有波動的瞧著自己。
女子安靜的自男人腿上起身,她整整凌亂的衣衫,福了福身退開。
「你越來越大膽了。」挑高眉,商鳳印長腿微屈,一派悠閒的望著眼前人,看他還要說什麼。
「普通而已。」低聲回答,雁渠瞥向那隱約往前進的人群。「商鳳印,你別以為有靠山就能夠如此囂狂。」美眸瞇起,瞪向那泛起淡淡微笑的男人。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察覺到隱於一旁的小騷動,商鳳印大手一勾,將雁渠撈入懷中。「你若是爭風吃醋就說。」
「誰跟你爭風吃醋,我只是希望自己小命有保。」怒瞪,菜刀架上了男人頸子。「就算夏侯斥在東北隅等著和你前後夾攻,你也不能如此放縱。」冷冷說著,雁渠倒是沒察覺有什麼不對,他只知道今早醒來,書案上擺了封信,上頭寫了是夏侯斥願意和商鳳軍合作共除這支陸離郊大軍。
藍眸危險的瞇了起來,商鳳印反手一巴掌,將雁渠打落地上。「重要軍機可是你輕易能洩漏的?!」那小小幾乎無法查覺的騷動平息,男人面上的笑冷得讓人發顫。
不知情的人只認為雁渠觸怒了將軍。
「回帳棚去。」冷冷說著,商鳳印下答命令。
「……」沒說什麼,雁渠只是站起身,將菜刀遞給了一旁的士兵要他轉交回炊區,他便往將軍寢帳而去。
進入帳棚,雁渠坐在床上,始終沉默,不久,那頎長亦進入帳中,他遣退了外頭守衛的士兵。
緩緩上前,商鳳印臉上的寒冰仍然沒有消退。「你知道你說了什麼麼?」冷冷的問,寒意逼人。
而雁渠亦不惶多讓,清妍面上露出冷笑。「我只是說了你要我說的事情罷了。」他不過是配合他演一齣戲而已,商鳳印是什麼樣的人,他會將『軍機』放在桌上讓自己瞧?
他就算再放蕩,又真的會大敵當前還和女子調情嬉戲將大軍數萬性命棄之不顧?說什麼他都不信。
他是在利用自己。
瞇起眼,漸漸有些明瞭了,如果只是單純放出風聲說夏侯軍在東北隅埋伏,敵方未必會信,他們說不定會認為是商鳳印的調虎離山之計,而且放出風聲,對夏侯軍那方他商鳳印難以交代。
所以他利用了自己,藉由自己的口傳出消息,無論這件事情是真是假,但由一個沒見過世面任性放蕩的男寵口中說出,自然更具有說服力,而且,自己現在是商鳳印最寵愛之人的事實,是眾所皆知。
既然是受寵愛到夜夜同寢,那麼知道軍情的機率自然是高出許多。
冷哼了一聲,雁渠瞪著眼前人。「你如意算盤打得很精麼,若敵軍真反過頭去攻打夏侯斥,那最後你是不是要把我推出去,說所有的話都是我洩漏的,要殺我向夏侯斥陪不是?」好一個商鳳印!
「呵呵。」面上寒冰退去,商鳳印笑出聲,他伸手撫摸著那被自己打紅打腫的臉頰,驀然施力,就聞雁渠吃痛的悶哼。「你真的很聰明……」笑,那笑看得雁渠發冷。「你說的有很多都對,可是也是有一部分是錯的。」俯下身,商鳳印舔著男子的臉頰,口氣變得異常溫柔,卻也異常危險。「你錯估了自己的地位。」舌轉到了男子的唇上,輾轉壓揉著。
沒推開欺負自己的男人,雁渠等著他要說什麼。
「你錯估了自己的地位,你這樣的人,我怎可能捨得殺……」這樣有趣的人啊,他本以為雁渠只會冷眼旁觀,那份軍機他只是拿來刺探他的,目的只是要看他會有何反應,本來雁渠可能真的只是不小心洩漏出來。
可是有可能麼?
雁渠是什麼樣的人,他八面玲瓏,見過的人多見過的世面亦不少,他的行業不容許他多嘴,是以他很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而且,他很細心,所以照自己推斷,他應該是料到了自己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那一瞪,他被自己拉上身子時,他的眼神,擺明了已經知道自己打什麼算盤。
所以說啊,他怎麼可能捨得殺他呢。
「還有。」商鳳印接著說道。「夏侯斥並沒有與我合作,那份軍機是假的,他埋伏在東北隅是我早前就查覺的,否則怎可能北聯盟一成軍他就馬上來見我,所以你也別擔心他會來興師問罪,一切只能怪他自己太不小心洩漏了秘密。」聳肩一笑。
商鳳印將自己和雁渠拉開些距離,看著那雙褐色眼眸中的平靜。
「會生氣?」
「不會。」雁渠答道。「你是我的主人,要怎麼處分我,我無權置喙。」淡淡說著,他歎口氣。
「……」商鳳印捏了捏雁渠沒事的臉頰。
一手拍開虐待自己臉頰的手。「反正是我先知道你要做什麼的,挨打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可以了麼?」真是的,裝可憐還被看穿。「藥,我臉好痛。」
笑了笑,商鳳印沒有動作,惹來雁渠目光。
「你不會連藥都不給我吧?」
「做一次就不疼了。」性感嗓音如此說道,接收雁渠瞠大的不敢置信的目光,商鳳印笑了笑。「誰讓那女人坐在我身上很久。」
「那就讓她來解決。」雁渠冷冷說著。
「我現在只想要你……」磁性的聲音在耳邊繞著,雁渠忽然全身發熱。
「你……嗯……」話沒說完,就因下身猛烈的刺激而化為呻吟。
果然,這具身體還是很容易就被挑起慾望,很久了,好像真的真的好久沒做了,瞇起了眼,淚光漾了出來,纖細的手攀上男人,無言邀請。
商鳳印一笑,手上動作不停,繼續惡劣地、挑逗地,慢慢折磨身下這慾求不滿的男人。
仰起了頭,在脖子上舔吻的舌引來異樣的酥麻,雁渠望著床帳,腦子一片空白,可……就算很久沒做了,還是可以不要做吧?
忽然閃過這個想法,連自身都感到不可思議,因為身為男人,所以最知道男人在辦重要事情時中斷的痛苦,瞇起了眼,他猛地推開商鳳印,那潮紅的臉掛上一抹艷麗的笑。「將軍大人,小的因臉頰不適,沒法子伺候您,還請您找那兩位姑娘吧。」沒忽略商鳳印錯愕神情,雁渠在男人回過神前就跑下床,福了福身,逕自出了帳。
沒道理自己挨了打,還要讓自己給人吃吧?
雁渠冷冷一笑。
在將軍帳內,商鳳印望著地面,一抹狠戾閃過了雙眸,讓湛藍如天的眼睛變得像海一樣幽冽,反抗他?
雁渠,難道真的要我好好『管教』你麼?
一隻聰明的狗可以得到疼愛,但過度聰明的狗,只會惹人嫌棄。
看向簾處,商鳳印露出淺淺的笑。


雁渠(六)

到軍醫那領了些退紅腫的藥草,雁渠走在軍營中,走著走著,他竟離開了軍營,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早前因商鳳印默許,所以也無人敢說他不是,而這次他大搖大擺的離開,當然也沒人會攔阻。
在早前幾次外出,他發現不遠處的林子內有個天然溫泉,現下和商鳳印鬧了一鬧,自然要到那裡去避避風頭。
踏著輕盈步伐,觀風這個地方風大,其實長不出什麼樹木,能在這塊劣地上生長的植物大多都矮小柔軟,才能避得過大風摧殘,至於這片樹林,只能說是無心中的林蔭吧。
在樹林前有一片非常大的城垣,牆的高大可以研判是前幾朝遺留下來的城牆,但因為歷史悠久,所以也沒什麼人知道到底是打何時出現的,觀風這地方南北差異頗大,南方有水草豐美的牧地,北方則是一毛不拔的沙地,是以這地方會出現樹林,全賴眼前這片高牆的庇蔭。
至於那個溫泉,他就不知道了。
悠悠走入,欣賞著珍貴的樹林,在觀風這可是不易見的,腳下踏的不是黃沙,而是落葉,耳邊聽見的不是淒厲的呼嘯,而是溫柔的風吹葉片颯颯聲。
不久,一氤氳騰騰的池子赫然出現眼前,面上露出微笑,雁渠脫下衣裳,直接下水,水溫他是知道的,雖然有些燙人但還是在舒適的範圍內,替自己調了個舒服的姿勢,他頭靠在石子上,仰望天空,身上流動的熱讓雁渠舒服得瞇起了眼。
池子很大,或許有一天,他能帶商鳳印來,他應該也會喜歡這種地方吧,他是個喜歡享受的人。點點頭,雁渠唇邊勾起微笑。
說實話,雖然他是個特別的人,但他終究還是人,他狂傲狂傲得有理,絕非自大自我膨脹,他囂張,是因為他有本錢,而且雖然看不太出來,但他做事很有分寸。
腦中細細勾勒這些日子來的相處,雁渠倒覺得,和商鳳印相處是件不錯的事情,雖然捉摸不定,但起碼很有趣。
不過這些事情在雁渠會到軍營後,那些讚美全成了度量小、惡劣等等的貶義詞。
瞪著眼前男人,甫回到軍營,商鳳印便讓士兵押住自己。
「雁渠。」溫柔低沉的嗓音在耳邊輕輕的盪著,像風吹入林子內,像貓兒的毛因細微騷動而顫抖著,那身披銀色戰袍的男人如此低喊著。
瞇起眼,雁渠不知他又要做什麼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挑起男子下顎,商鳳印一笑。「你可知道私下出營是死罪?軍令如山你可曾聽聞?還是說你沒將我這主子放在眼裡?」淡然輕徐,商鳳印緩緩的問著。
好陰險!
之前自己出營他沒說半句話,今天就因為不跟他相好,他就出這招!
褐眸一勾,滿是無辜。「雁渠知錯,請將軍恕罪。」放軟身段,這會比正面衝突好。虧自己剛剛還誇獎他,那池子,他還是獨享好了。
「真乖呢。」摸了摸雁渠的臉頰,發覺那紅腫竟沒有消退,商鳳印一笑,再次狠狠的在傷處留下疼痛,又是一巴掌,打得男子嘴唇都泛出血來。「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死刑可免,但活罪難逃。」口氣變得森冷。
混帳!內心怒火洶湧,但雁渠仍保持著臉上的柔弱模樣。「謝將軍。」
「來人,將雁渠拖下去,杖刑一百!」冷冷下令,勾起殘忍笑靨。
一個嬌生慣養的兔少爺,能撐的了一百下的杖刑麼?商鳳印抱持著看戲的態度,看著男子被壓在長板凳上,施刑。
木棍擊落肉體的聲音在帳棚內迴響,低低的悶哼被鎖緊在牙關內,死都不求饒,目光看著自己發白的關節,臀處傳來的疼痛一次甚過一次,眼睛逐漸的模糊,淚水開始匯聚,該死的!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下了,連商鳳印都覺得這人很能撐,看著他死咬著嘴不肯求饒的模樣,他倒是有點訝異,他以為他會哭著向自己道歉,哭著說他再也不敢了,畢竟這才是一個出來賣的人會有的手段,而現在,他在和自己比誰的態度硬麼?
哼笑,他決定視而不見,緩緩轉身離開,留下行刑的士兵和雁渠。
最後,是那士兵看不下去,明知道可能會被砍頭,但兩人互看一眼,默契十足的說道:「一百!」放下棍子,趕緊攙扶這男人到軍醫那兒去。
商鳳印的個性他們不能說全部瞭解,但也差不了哪裡去,他說行刑一百,若自己真的將人打死了,那自己也是死罪,而且他們看得出來,將軍大人真的很寵眼前人,雖然說他換人像換衣服,可只要雁渠在,他們挨罵的次數就會少,因為……
將軍人會在帳內,不會出來帳外尋人晦氣。


雁渠(七)

在被送到這個充滿藥草味和呻吟聲的地方時,雁渠早沒了意識,當然接下來軍醫對他的治療他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看著趴在木板上的男子,軍醫歎了口氣。「不是之前和將軍都還好好的麼,怎麼現在被打得這麼慘。」皺皺眉頭,他讓幫忙的士兵將草藥磨碎,輕輕敷在那被打腫的臉。
臀部的傷已經做了治療,這下沒一個月也要半個月才能下床走動了。又歎了口氣,軍醫讓人拿條毯子給雁渠,又轉過頭去忙其他傷患。
其實因為還沒有正式開戰,所以這裡並沒有到人滿為患的地步,只是有些士兵不小心受了些傷,才來這兒接受治療順便打混些時間,他們的傷都不嚴重。
正當軍醫和一年輕甫加入軍隊的士兵聊天時,門簾被掀了開來,偉岸而帶有壓迫感的男人走了進來,那背光的影子,那銀色的戰甲,不需要仔細的看就能查覺來者是誰。
這種氣勢和那股說不出口的震撼感,也只有將軍大人才有了。
「將軍大人。」軍醫有禮的躬身做禮。
揮揮手,示意這些禮節可以免下,商鳳印踏著優雅步伐,往那披頭散髮趴睡著的男人走去,在他身旁緩緩坐下,動作輕得像貓。
疑問地看著男子,軍醫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麼。或許是因為打疼了,特別來看一看吧……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男人做出了讓他錯愕的事。
就見商鳳印一把抓起了雁渠的黑髮,將他整人半提了起來,雁渠早昏了過去,自然對這等暴行沒有感覺,商鳳印挑眉,嘴邊的笑殘忍至極。「來人,拿水來。」
一驚,軍醫趕緊上前。「將、將軍大人!他的傷很重,您要責罰就等他傷好了再罰吧,這、這樣下去會死人的!」他怎會忘了呢,將軍一向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君子。
「哦?會死?他本是死罪,若潑潑水他會死,那就是命中注定。」不慍不火地說著,商鳳印一喝。「給我拿水來!」猛然的怒聲讓所有人抖了抖。
「是。」一士兵趕緊外出提水,將木桶遞給長官,他忙著退下去。
拿著水桶,商鳳印毫不留情潑在男子身上。
猛然加在身上的寒冷讓雁渠打了個顫,美麗的睫毛染上水珠,輕輕抖動著,而後呻吟著揚開來,張開眼就是商鳳印,腦子還是混沌不明,下身的疼痛和渾身的冰涼,他一時沒有反應。
「怎麼,你記恨麼?看見我不用行禮?」商鳳印冷冷說著。
「將、將軍大人……」暈眩感不停衝擊的腦子,但雁渠仍強迫自己撐著,意識逐漸回巢,他也逐漸想起方纔的事,怒意又衝上心頭,但他隱藏得很好。
「很心不甘情不願?」揚高的嗓音帶著危險成分。
「雁渠不敢。」低頭回答。
「哦……」抓住雁渠濕潤的黑髮,商鳳印用力一扯,硬是讓男子抬起頭看向自己。「你不過是個下賤的男寵,不該躺在這兒佔空間,醫帳是給士兵住的,你在這兒會讓我的士兵無法歇息。」淡淡說著,他嘴角揚起漂亮的弧度。「你要睡哪好呢?」
「任憑將軍處置。」雁渠回答,不卑不亢的看向眼前人,他眼中無所懼,過度坦然的態度倒讓商鳳印感到無趣,卻也多了幾分欣賞。
「就和我睡好了。」露出微笑,他將人一把抱起,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將雁渠帶回自己寢帳。
進入寢帳,商鳳印大步邁向大床,雁渠本以為這人會狠狠將自己摔上床,卻沒想到那人先將自己安置好,褪去他的戰袍,隨即上床,將自己摟入他懷中。
「做什麼和我賭那口氣?」輕輕問著,順著身上男人的黑髮,頭髮還濕著,拉過一旁的巾子,商鳳印替雁渠擦拭著。
他這樣算是惺惺作態麼,冷著眼,雁渠哼笑。「我就是因為賭那口氣才會落到這種下場。」
「我以為你會拿出你的本領,哭著和我求饒要我放過你,如果是這樣,你也不會受這皮肉痛。」
怎麼,說得都是自己不對?
「我再怎麼賤,還知道男人該有什麼擔當。」哼笑,雁渠抬起頭瞪著眼前人。「商鳳印,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麼。」
「我只是教會你主僕間該有的禮儀和尊重。」淡淡說著。
聽他放屁!怒火上揚,雁渠一把掐住商鳳印的喉嚨,五指用力。「雁渠受教了。」
「呵。」忽視喉頭間的不舒服,忍受窒息的難受,商鳳印笑了笑,他手一伸,隔著濕潤的布摩蹭著雁渠的臀,那剛受過重創的肌膚經不得一絲絲刺激,雁渠隨即痛白了臉。
「你!」手指更用力了,商鳳印的臉也漸漸發白,但他手上動作沒有停止,反而更加用力,竄入褻褲內,指頭在幾次摩擦後竟竄入那私密處。
疼痛和羞辱,雁渠鬆開手,狠狠抓出在自己褲內作怪的手。「我真會被你活活氣死!」翻過身,再不想理這男人,雁渠趴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對商鳳印的笑聲充耳不聞。
「你要和我鬥,再回去練練吧。」
混帳!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不顧的瘋子,自己練個千百年也不會是他對手。內心啐道,雁渠索性來個相應不理。
「雁渠?」
不理他。
「雁渠。」
煩死了。
「朝天九歌。」喊出這個名字,就見雁渠一震,猛然抬頭的瞪著眼前人。「你剛剛說了什麼?」
笑著撫摸雁渠黑髮。「這是一個名字,我覺得很美的名字。」嘴邊的笑散發出神秘的色彩,雁渠深深看著。
「你從哪知道這名字的?」問,他趴在枕上,仰望著男人湛藍的眸子。
「從……」俯下身,商鳳印在男人臉上啾地響吻了下。「從我美麗的雁渠身上搜出來的玉珮上看見的。」
感覺自己臉上青筋在暴動,雁渠惡狠狠一瞪,轉過頭又不看男人。
「呵呵。」為男子舉動感到莞爾,商鳳印輕輕撩撥著動人的黑髮。「朝天,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姓氏,在歷代,無論是哪個朝代,都有個擔任祭天的神使,繼承朝天姓氏之人便是傳承了神官祭司的偉大職責,雁渠,你說是不是?」發覺男子將頭埋得更深,商鳳印也沒多刺激他。
「無論時局如何改變,如何的改朝換代,所有的人都必須確保神官的安好,即使戰火已經燒到了皇宮,起義軍的首領仍要恭敬的對神官下跪,請求他替自己向上天祝文。」
「雁渠,你是朝天,對吧?」
男子沒有多說話,只是深深吐口氣。
商鳳印續道。「其實,真正的朝天一族早因得罪皇帝而被驅除流放了,是不是?現在以朝天之名的朝天,只是皇帝身邊的爪牙,用來安撫人心收買人心的傀儡,是不是?」溫柔嗓音如此問著。
「嗯。」悶悶回答。他的確是繼承了朝天神聖血統的人,早在他祖父那輩就因諫奏皇帝而被私下免去官職貶為庶人,從來沒有過貧窮經驗的朝天族遭遇此等變故,大家全不知該如何是好,很多人改名換姓遠走他鄉,也有很多人死了,剩下了祖父爹娘和自己,在他十五歲那年爹娘就死了,他為了要照顧生病的祖父,才會去做這種行業。
「很諷刺是麼?」雁渠笑道,抬起頭看向商鳳印。「繼承神聖血統的我,居然從事著最卑賤的工作,這簡直是污辱我朝天一脈。」所以死後,他會被惡鬼拖下最深最深的地獄,永遠都不得歸返。
他並不厭惡當妓,他也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可是身為朝天,他仍有他必須背負的責任──那名為高貴的血液。
「九歌。」商鳳印輕輕喊著這名,只見雁渠歎口氣。
「我已經捨棄這個名字很久了,叫我雁渠吧。」這樣他心中的罪惡感,才能稍稍減緩一些。
笑了笑,商鳳印沒多說什麼,將雁渠的頭壓下,強迫他睡眠。
『九歌、九歌,你念這段祝文給爺爺聽。』那溫柔的老者如此對自己說。
『九歌,你擁有近百年來最睿智的眼睛,你要好好的把握。』那老者撫摸著自己的頭。
『九歌……不要忘了身為朝天的責任。』長滿皺紋的手垂下,這是他爺爺最後告訴他的話。
睜開眼,雁渠轉頭看向身旁,男人一早就離開了。都怪他提及那個名字,才讓他記起不願想起的事,朝天一族形同滅了,自己是最後一代朝天,卻早沒資格向天祈求,雖然家族內並不是只有自己一人,可是真正能成為『朝天』的,只有一個,自己在九歲那年就接受天洗了。
是以若自己死了,沒有找到下一任的朝天為他祝洗,那朝天就滅了,接下了的每個朝代都不會平安順遂。
這是一個牽制,雖然雙星讓眾王敬重,但他們畢竟是要聽皇帝的,但朝天不同,朝天就代表了神,王還必須禮讓,這代表了人間王地位遠不如上天的神。
一旦朝天死亡,那麼接下來的每一個朝代都不會被祝福。
這是他在爺爺那兒聽來的,究竟如何他不明白,現下也不需要明白了。歎口氣,他忍住內心的無奈和酸楚,要自己和往常一樣別想太多。
「你醒了?」一掀開簾子就見雁渠張著眼睛發愣,商鳳印捧著端盤,拖了張椅子,將盤子放置在椅子上,他人坐在床畔。「有沒有好一點?」
「聽你講慰問的話,我會反胃。」瞇起眼,偏過頭。
商鳳印笑了笑,他添了碗粥,將菜的位置挪近些後就離開了,沒說什麼。
看著離去的背影,雁渠皺緊了眉頭,他不太對勁,以自己這種張牙舞爪的態度,他肯定是留下來好好戲弄一番,可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就離開了,難道他真的良心不安?
不,良心不安四個字怎麼樣都用不到他身上。點點頭,雁渠勉強移動自己的身軀靠近椅子,一動,臀處的痛就讓他頓了一下,接著軟下身子怎麼樣都不想再做移動。
那刺痛熱麻感,讓他飢餓難受的腸胃一陣翻絞,餓感褪去留下作惡的感覺。該死的,他初夜過後都沒這麼難受。臉色發白,雁渠手指緊抓著被單,隱隱泛白。
想吐。
正當男子放棄想就此睡下去時,一雙纖細的手覆蓋上他的。疑問的抬起頭,就見一素裝女子看著他,那女人他是眼熟的,她同樣是商鳳印的陪寢,只見她端起了粥。「我來服侍你吧。」
「他讓你來的麼?」冷冷地問,雁渠神色略帶厭惡。
「不,是我自己來的。」將枕頭墊在男人身下,女子笑說。「因為我剛剛也把他趕了出去,怕他打我,所以溜來你這兒了。」輕淺的笑,漾出點點冬天暖陽般的溫柔。


雁渠(八)

其實商鳳印不能算是被那女人趕出去的,是因為他前腳一踏入女子居住的帳棚,後腳夏侯斥就來拜訪,使得他不得不離開。
那女子名叫無夢,是個奇妙的女人。雁渠如此定位她的個性和思考方式。
已經過了半個月了,自己的傷泰半好了,這段期間都是無夢來照顧自己,商鳳印那人不知消失到那兒去了,他有問,但士兵參謀全不肯說。
隨便他了。
雖然是這樣想,可是久了還是會有點思念,畢竟軍隊生活真的很無趣,少了商鳳印他就少了很多樂趣,雖然他們之前的事情還沒解決完,但真的時間一久那股憤怒也沖刷掉不少,如果商鳳印回來,自己大概也不會和他嘔氣了。
正當雁渠坐在偏僻處發愣時,一雙手掩住了他的眼,接著他極為熟悉的嗓音吐出了令人氣結的話語。「你在這兒思春麼?」是商鳳印。
「是啊,我在想怎麼我的舊相好不快些回來和我團聚,我很寂寞很空虛呢。」雁渠懶懶地回答,話說完背後就讓人擁住,他重見光明,男人在他耳邊吹著氣。
「這不就回來了?」笑著,商鳳印頭靠在男人肩上。「日子還可以吧?」
「無聊透頂。」沒回頭去看男子,雁渠依然看著遠處,目光不定。「你這段期間到底上哪去了?」雖然知道麻煩知道越少越好,但他就是好奇,彷彿啊,只要是關於商鳳印的事情,他就會有種想探知的慾望。
「夏侯斥的位置是我洩漏出去的,他要求合作。」惡質的笑了笑。「這樣子就算達到了我的目的,你說過的,要打仗不一定要自己打,我出了兵和他前後包抄打退了那路支郊,他損傷得比較多。」說穿了就是不給人佔便宜就是了。
翻了個白眼,雁渠歎口氣。「你會有報應的。」
「呵呵,這是一場很完美的利益交換,我給了夏侯斥要的,他也給了我很大的方便。」神秘的笑了笑,商鳳印忽然一把將雁渠拉下。「很久沒做了吧?還是你有瞞著我和別人亂來?」
「嘖,你無夢姑娘眼線盯那麼緊,我連自己來都沒空閒。」輕哼,雁渠埋怨也似的瞪了眼商鳳印。「你還不補償我?」揚起的尾音糾結著慾望。
「是。」笑了笑,俯下身,湛藍眸子佔滿了男子視線,互相凝視著,想從眼中看出這半月來是否對方有所改變。
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是段很能測試人心的敏感時間。
「嗯……」輕吟著,任男人褪下自己衣裳,雁渠放軟身子,他伸手探下,一把握住男人硬物,笑了笑。「你半個月有沒有在外頭偷吃?」
「別說得好似個怨妻。」扯下雁渠衣服,手間盈滿的細膩觸感讓商鳳印瞇起了眼,舌貪婪地在喉間留下一片濕潤,大手一把握住纖腰,用力抬起了。
被迫張開腳讓男子擠入,雁渠嗯哼著。「你、你還不是……」接下來的話說不出口。「哈啊、啊啊啊……」雙腳驀然合起,緊纏著男人。「別!」男人的手握住許久沒紓解的部位,上下套弄著,時快時慢,時緊時松,不同的刺激逼得雁渠淚點滴滴。
身後隱藏在雙丘內的部位隱隱叫囂著飢渴,抬起頭,雁渠舔濕自己手指,盈滿慾念的眸子瞅著商鳳印,一指一指的,在男人面前舔濕,柔嫩的舌端在自己指尖遊走,含入,吐出,帶出一片水澤,淫靡氣息擴散,最後融在商鳳印的藍眼中。
伸手探入自己後穴。「啊……」發出滿足的歎聲,前後兩方的刺激讓雁渠不由自主的扭動腰肢。「印、印……」忘情的呻吟著,那雙點燃慾火的手玩弄也似的揉玩下身雙珠,更引得他頻頻喘息。
身後手指已經三根了,隨著男人愛撫的速度和力道而或快或慢的抽動著。「進來、印進來……」親膩的呼喚只有在房事上才會出現,商鳳印一笑,退開身子,伸手拉出在身下男子體內玩耍的手指,他猛然一頂,就聞雁渠放聲的哭喊。
「啊啊啊……」一陣劇烈收縮顫動,前端湧出的白沫灑了彼此腹部,他輕喘著,美眸一勾,就見商鳳印緩緩俯下身,開始他的侵略。
那番激烈的激情後,雁渠倒在男人懷中,嗅著屬於情慾的味道。「將軍大人,你這次收穫了些什麼。」
「美人獻身一次。」商鳳印淡淡回答。
雁渠咬了口身旁男子。「我是說你和夏侯斥。」歡愛過後的餘韻讓他柔軟了許多。
「沒什麼收穫,就打了勝仗,給北盟一個下馬威。」
「你不怕麼?或許有人會說你和叛軍掛勾呢。」指頭輕輕在男人臉上敲動,雁渠笑了笑。
抓下在臉上戳來戳去的手指,商鳳印看著天,漫不在乎地說道。「無所謂。」反正他只要能上戰場就好,管他敵人是誰,就算是他現在的頭子賈齡帝他也不在乎。「你別利用完就把我踢開。」他忽然如此說道。
不解的皺起眉頭,雁渠撐起身子看向男人藍色眸子。「你說什麼?」
「我說你別只有在辦事的時候才叫我名字,完事後就像陌生人似的。」彷彿孩子般的抱怨著,商鳳印漂亮的眸子瞪著眼前人。
這樣子的說法,代表了些什麼?「知道了。」露出漂亮的笑,雁渠低頭給了商鳳印一個吻。其實這人啊,就某些定義上來講真的很孩子氣,到了任性幼稚的地步。
不能輸人家、不能給人佔便宜,度量狹小又陰險……伸手擠了擠商鳳印的眉毛,雁渠深思著。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當上將軍的?
「起來吧,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拉起雁渠,商鳳印如此說道。「先幫你處理你身體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穿妥衣裳,他想到那溫泉走走,因為無夢隨侍在側,他沒機會出營。「我可以出去麼?」這次他學聰明先問過,以免受罰。
「嗯,自己小心點。」說完,商鳳印轉身離去。
看著他背影,雁渠笑了笑,他先轉回帳內拿了套衣服,接著走出軍營,本來還有人攔他的,只是在自己說出這是將軍大人親口應允的,也沒人擋他了。
走到溫泉處,雁渠嘴邊勾起滿足笑容,褪下衣物,他提步踏入。
而在商鳳軍營處,這場勝利其實是要付出代價的,夏侯斥要求不多,他希望這場戰役的勝利名義由商鳳印接受,因為他不希望太露夏侯軍鋒芒,而且他還要商鳳印將觀風此地讓予他。
本來商鳳印可以不接受,可是,接受不接受對自己都無壞處,但既然互惠能讓彼此生存空間更寬廣讓彼此的舞台更遼闊,那何樂不為?
而且這場戰役他幾乎做壁上觀,只有在夜晚鳴鼓擾亂陸支郊軍心之外,他什麼也沒做,當然會有這樣的情形是自己一手設計的,但就是因為是自己一手造成,所以他認為必須要接受這項交易。
因為他不想打壞和夏侯斥的關係,和這人的關係最好還是保持友好,他有預感,隨著時間的推進,這人的威勢將會慢慢升高,他現在不願顯露實力就代表他還在韜光養晦。
雖然自己喜歡殺人,可是殺人要有技巧,盲目的沖只會顯得魯勇,殺人有趣的地方,也就是戰場有趣的地方,就是那詭譎多變的爾虞我詐。
觀風變這場戰役是商鳳印最為有名的一場,非是指軍隊陣仗,而是指那獨妙的計謀,巧妙的引開了陸支郊大軍,將其導向潛藏在不遠處的夏侯軍。
皆是敵軍的兩方互相廝殺,不僅滅了北聯盟一支,且同時也削弱對自己有極大威脅的夏侯軍,原本只要商鳳軍和陸支郊開戰,那麼夏侯軍便能坐收其成,商鳳印沒讓這種事情發生,相反的,他將危機轉嫁給夏侯斥。
這是這場戰役最為讓人讚賞的一處,自然以方略而言,商鳳印接受夏侯斥這次條件交換而不躁進這點,對後世局面也有莫大影響。


雁渠(九)

深夜,寒風依然刺骨。
和商鳳印靠在一起取暖,雁渠睡得很熟,外面呼嘯的風聲全被隔絕在夢鄉之外,而商鳳印,他一向淺眠。
風號他聽得很清楚,甚至連士兵交班時走路的聲音都很清晰,他睡時和沒睡時,其實也沒什麼差別,長久養成的警覺習性讓他在戰場這個大刑場處得很好。
一切聲音看似凌亂卻有著秩序,忽然,一道不屬於這時刻會有的聲音響了起來,商鳳印不動聲色,就聞外邊那道聲音緩緩接近,接著,一枚犀利的袖箭穿透牛皮帳棚往自己射了過來。
來者是個很強的人,這枚袖箭來得很快且很急,但發出的聲音卻很細微,起身白袖一揚,暗器被強大的力揮開,掉落地面。
來者似乎沒想到自己要殺的人竟然還醒著,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踏足就要走,發覺他意圖,商鳳印也沒什麼動作,只是躺下將被子攏緊,繼續睡眠。
暗殺者發覺背後並沒有動作,除了疑惑外他也只能加快速度逃逸,只是在他鬆口氣時,嬌俏笑聲在他面前響起。
一股寒冷透徹心扉,那暗殺者佇立原地,腳像被釘死在地板上似的。
「公子您好,奴家名喚無夢。」女子有禮地福身作禮,她笑吟吟地續道。「奉將軍之令,緝拿暗殺者回營。」語落笑容依舊,只是多了幾分肅殺。
怎麼可能呢,他逃離後沒聽到任何聲音,他就連進入軍營時都萬分注意過了,怎麼可能……是什麼時候?
黑衣人慘白著一張臉看著眼前人。「什、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被跟蹤而不自知,什麼時候商鳳印下達了命令?
「呵呵呵。」無夢但笑不答,她淡淡笑說。「你是要我動手,還是你要乖乖束手就縛?」星眸微瞇了起來,風情萬種。「讓我動手,你骨頭沒斷個七八根是老天有保佑。」話說完,白袖一抖,是銀亮長槍。
商鳳軍營內,商鳳印高坐堂上俯視下方之人,湛藍眸子沒有絲毫波動,只是寧靜的睇著。
「誰讓你來的?」低沉嗓音如此問著。
那人不答,凌亂的髮絲和多處傷口讓他面色難看。
「無夢,交給你吧。」擺擺手,顯然不想多管,起身離開,商鳳印走出大帳棚,只見雁渠雙手環胸地望著他。
「昨晚發生什麼事了?」轉身跟向商鳳印腳步,雁渠問。
「沒什麼,有刺客而已。」淡淡回答,漫不在乎。
「有刺客?」皺起眉,看眼前人的模樣就知道他沒事,可是他就這麼無所謂?差點被暗殺的他,還是這種態度?「你果然有病。」雁渠忽然哼笑。
「無夢是個很可靠的女人,給她問結果是一樣的。」彷彿洞穿了雁渠的笑,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商鳳印說道。「那個人,活不久了。」
「無夢不是那麼殘忍的人。」雁渠反駁,就他認識無夢的半個月來,她是個風趣幽默且思考回路異於常人的女人,但不管她思考怎麼怪異,也絕對和殘暴連不上邊。
「人不一定要是她殺的。」商鳳印回答。「這些你不需要管,你……」看了眼雁渠,男子忽然笑了。「你只要乖乖在帳棚內睡覺就好。」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男子摸了摸雁渠的頭。
蹙起漂亮的眉,雁渠不懂,但他選擇不多問。
有無夢在身邊還能讓殺手混進來?
商鳳印在心中疑問著,只要,只要那個殺手被刑至死,那事情就和他猜得相差不遠了,露出冷笑,男人順了順自己黑髮,雙眸隱約跳動著興味。
就在商鳳印有這樣的疑慮下後幾天,軍營內開始傳出流言,一股強烈且無法抵抗的謠言。
『秉將軍,雁渠是個間諜。』
『他一天到晚往外跑,在這段期間就他最有辦法和外在連絡,告知敵人任何守衛兵的交接時間和軍中事務,此人不可留。』
『雁渠本就是個男妓,只要有錢誰都可以買下他,或許他現在人是將軍的,但也可能有人花更大筆的錢買下了他的忠誠。』
諸如此類的話語不停在耳邊響著,明知不可能,但實在被說得很煩,商鳳印一腳踏入自已寢帳,就見雁渠望著自己。
「你覺得很煩麼?」床上的男子悠悠問道,清秀臉蛋沒有情緒。
「嗯。」
「那就把我趕出去吧。」雁渠淡淡說著。

雁渠(十)

「你覺得很煩麼?」床上的男子悠悠問道,清秀臉蛋沒有情緒。
「嗯。」
「那就把我趕出去吧。」雁渠淡淡說著。
看著眼前人,商鳳印露出微笑。「好啊。」走上前,他仔細凝視著眼前人,似要將他的臉深深烙在眼中,伸出手撫摸著細緻臉頰,順著黑色直髮往下,他輕輕扶起了男人。「你要走我沒什麼能給你的……」
側臉望向商鳳印,雁渠沒說什麼,等著男人開口。
「我只能告訴你要殺人,這個地方最好……」露出淡淡微笑,將男人一把摟過,他讓男人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商鳳印似有若無的撫觸的男人頸後的一處關節。「這個地方和這個地方的中間,輕輕的用刀刺下去,一撬就會開了,懂麼?」少有的溫柔,近乎異常的溫柔自殷紅的唇吐出。
「……」依然沒有言語,但雁渠卻露出了笑。
「好了,我送你出去吧。」鬆開懷抱,商鳳印拉著男子走出帳棚,冰藍眸子掃過在場的士兵,他低聲道。「賤人雁渠今後,被吾商鳳印驅除!」話落,他手一用力將男人推在地上。「滾,不要讓我看見你。」充斥殺意的眼眸,冷得容不了一絲情感。
「你商鳳印今日如此對我,雁渠必當盛禮以報。」拂袖轉身,不顧所有人投注來的視線,雁渠走的高傲,挺直的背雖然沾惹上了黃沙,卻不顯得狼狽,黑髮有些凌亂,仍是風韻迷人。
一旁看著的無夢瞇起了眼,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刻離開了商鳳營。
走出商鳳營帳,雁渠歎了口氣,仰頭看向熾烈的天空,他邁開腳步,隨便走著,他被這樣趕了出來身上什麼也沒帶,嘴極度的乾渴,肚子也餓著,頂頭上沒收斂的陽光照射得他頭暈腦花,想停下來喘口氣,卻明白這一停,只怕他永遠都起不來了。
要自己維持相同的速度行走,男子不停抹著汗水,正當他快撐不下去時,一雙素柔纖手遞給他一皮囊。
「水。」熟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抬眸,看見的是被白斗篷包裹住的身影,因為背光所以看得更不清楚,雁渠凝視著,許久才伸手接過水袋。「你……」大口汲取囊中水分,雁渠舒服的瞇起了眼。「謝謝。」
「我送你一程吧。」隱藏在白布下的唇勾起微笑。
「你知道我要去哪?」挑眉,將水袋遞還給女子。
「呵呵,你說呢?」反問,不等男子回應,她伸出手一把將雁渠拉上馬。「坐穩了。」一笑,快馬飛馳而去。
他們的目標是駐軍在寒顏山上的北聯盟,北聯盟是由陸、支、郊、蚩、破、疑軍和多可所組成的,而在寒顏山上的隊伍是郊、蚩及破的組軍,這支號稱攻擊力最強的軍隊,也是商鳳印最棘手的對手。
遠遠就看見郊蚩破的軍旗,女子停馬下馬。「這樣的距離應該就夠了吧。」她淡淡的說,偏首看向雁渠,美眸閃爍著異樣殺機。「小心了……」話未落,她自馬上抽出銀槍。
對上女子雙眸,雁渠退了一步,凝視這和自己印象中不同的人,他歎口氣。「無夢,手下留情。」說完,他轉身就跑,往那三聯軍的駐地跑。
「盡量。」語落,銀槍便往雁渠身上招呼,手上動作自然是放水許多,但也讓男子嚐盡苦頭,衣裳殘破連黑髮也斷了一截。
劇烈的喘息著,雁渠一邊跑一邊閃,眼中的無夢簡直像女魔頭,下手狠絕盡往自己命門攻擊,好不容易在危急情況下,他奔到了三聯軍的營前。
「救我!」一跌,摔到了那看守的衛兵懷中,抬眸,含淚的雙眼帶著楚楚可憐的光芒。「她要殺我,請你幫幫我。」急促的聲音透露出他的恐慌。
被懷中人梨花帶淚的表情一震,士兵頓時不知如何反應,他吞了口口水。
看男人沒有反應,雁渠繼續說著。「你不幫我她會殺了我的。」落下了淚,雁渠低下頭。
一見男人落淚,那士兵硬生生壓下內心翻騰的情緒。「你是何人!」他上前一步,餘光就見和自己同守營口的士兵拉過了那名美麗男子。
「哼!雁渠你果然通外,枉費將軍大人真心待你。」
「他若真心待我又怎會讓人打我?他若真心待我,又怎會讓你來殺我!」吼著,雁渠抹去淚水,憤恨瞪著女子。
「……」無夢握緊銀槍。「你……」忽然忘記接下來該說什麼,無夢不禁讚歎著雁渠的模樣。「你這叛徒!」內心歎口氣,居然連自己這樣一個女人都被他的眼神勾住。「北聯盟你們聽著,若三日內不將叛徒雁渠交出,我商鳳軍不會善罷甘休!」說完轉頭,瀟灑上馬離去。
「嗚……」發出啜泣,雁渠無力的倒在男人身上。
「這、你先別哭,我們去通報將軍大人,將軍人很好,絕不會眼睜睜看你死的。」一士兵如是說,他將男子扶起帶入軍營。
點頭,雁渠跟著士兵走,他偷偷回頭看往無夢離去的方向。
走入等候的帳棚,由於民族不同所以這支三聯軍的帳棚擺設和商鳳軍的有些不同,不著痕跡地仔細觀察著,雁渠垂下眼睫,看著自己的手,他發覺自己竟然在冒著汗。
果然還是會緊張啊,內心苦笑,本以為自己戲演多了什麼樣的情景都能應付,但戰場攸關生死的戲碼,他忘了自己沒碰過,握緊手,他等著將軍德喇西的召喚。
有點坐立不安。
他害怕德喇西不願意接見他,如此一來自己的計算就白費了,就在雁渠忐忑不安時,一男人走了進來。
「你就是雁渠?」以著不流暢的先鳳語說,一踏入內男人隨即勾起雁渠的臉,只見蒼白小臉上還掛著淚痕,瞇起眼,他端詳著這美艷的人。
「是……」注視著眼前男子,男子有著一張俊逸的臉,深藍色的眸子,金色的長髮,他不禁一愣。第二個,繼商鳳印之後第二個讓他讚歎的男子,垂下視線,他穩住情緒。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美。」
「……」咬著下唇不語,刷紅的臉更添媚色。
「你被商鳳印趕了出來?」對男子羞赧神色感到有趣,男人笑問。
「是。」雁渠回答。看來事情沒有自己想像的容易,他感覺得出來這男人不簡單,他的眸子光芒內斂,並沒有一開始就露出迷戀的光芒,他的問題很簡單,卻也是最能測出自己是否說謊。
可記憶中印說過,三聯軍的首領是個好色無能的廢物。抬頭怯憐憐的看了眼男子。「請將軍大人幫我,雁渠不想死。」他怎麼看都不像啊。
難道這是敵軍散播出去的假象?要商鳳印誤以為聯軍頭子是個沒用的人,讓他掉以輕心?是這樣麼?
內心疑問著,雁渠不敢表現出來。
「呵呵,你誤會了,我不是將軍。」一笑,男人鬆手,他在雁渠身旁坐下。「那傢伙還好吧?」修長的腿優雅的交疊著。「我叫犴,和商鳳印當過幾年朋友。」
聞言,雁渠微微皺眉。「他一直都很好。」垂下頭,雁渠對眼前人感到詭異。他是印的朋友?這到底是?
「說得也是。」點點頭,犴看了眼雁渠。「真難想像他現在喜歡你這種型的。」露出諷笑,他站起身。「你等等吧,我去通報。」說完也不給雁渠反應時間,他就這麼走了。
看著男人背影,雁渠目光轉冷。這個犴一定和商鳳印有過什麼,他看得出來在講到商鳳印三個字時,那人的眼神變得溫柔,不會是他以前的桃花帳吧?
挑眉,雁渠有點訝異內心小小的憤怒。
不久,宏亮的通報讓他警戒起來,是將軍來了,三聯軍的將軍德喇西,一見男人進來,雁渠馬上起身行禮。「雁渠拜見將軍大人。」隆重的行禮。
「哦……」拉長了尾音,德喇西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還真的是個標緻的小美人呢,過來給我瞧瞧。」話是這麼說,但實際上雁渠還沒來得及走過來,他就走過去了。「你們通通退下,我要聽聽他怎麼說。」威嚴的下令,就見士兵行禮後離開。
果然是個無能的廢物。雁渠內心哼笑,在什麼都不明白的情況下他居然敢遣退部下,不怕自己身懷功夫一刀殺了他?
「真是可憐,這細皮嫩肉都傷了呢。」德喇西貪婪撫摸著男子露出的胸口,他重重吞了口口水。「說給我聽,那男人怎麼欺負你的,我一定替你出口氣。」
「將軍……」發出甜膩的聲音,雁渠瞇起了眼,漾著水光的眼望著男子,他的叫喚讓男人一震。
感覺得出來德喇西已經被自己勾住,雁渠緩緩說著。「商鳳印此人殘暴變態,他、他不顧行軍的辛苦,夜夜索求便罷,遇到他不順心時還會鞭打我。」伸手抹了抹淚水,他不著痕跡的格開男人的手。「請將軍幫幫我。」
「太、太過分了!」搓搓手,德喇西看了眼男子。「只要你往後跟著我,就沒人能欺負你。」他如是說著。
「雁渠謝將軍大人。」露出燦爛的笑,雁渠拉好衣服,雖然已經破爛不已,但遮住重要部位還是勉強可以。
「我絕對不會把你交出去。」德喇西說著。
事情的進行比自己想像中還要順利,德喇西是個不折不扣的色鬼,他男女通吃,說放蕩已經不足以形容,若平常是一男一女,如果哪天他心情不好,到他帳中過夜的人甚至可以高達五人。
為了他的色慾,三聯軍有三個個帳棚是供應那些服侍他的人居住,由於自己強烈表示幾日前的追殺和商鳳印的凌虐身體不適,否則大概也被他強要了。
坐在德喇西腿上,感受到下身明顯的硬物,雁渠只能一次次拿害羞搪塞。「將軍大人,雁渠身體還是不行,今晚不能服侍您。」可憐兮兮的低下頭,他露出懊悔模樣。「將軍收留雁渠,雁渠卻不能以身報答,罪該萬死。」說著說著,眼淚又要滴下來了。
「沒的事沒的事,是商鳳印那廝太過分,將你打成這樣。」說著還不忘在雁渠腰上摸著。「那你去歇息吧,我讓其他人進來。」話是這麼說,但留連纖腰上的手卻沒有鬆開的打算。
抓到好時機,雁渠骨溜的跳下男人雙腿。「謝將軍大人。」說完,帶淚的目光隱約勾引著男人,他在德喇西的默許下退開。
走出營帳,月光正皎潔。
沉重的歎口氣,第八天,他來這個軍營已經八天了,他本來是想靠一己之力毀掉這個軍隊,當然這樣說太離譜,最起碼他要取到德喇西的頭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這軍隊將軍無能並不代表其他人都無能。
所有的人,所有的士兵皆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不能有太明目張膽的探問和觀察,只好趁著將軍來找自己時纏著要他帶自己到處走走。
由於將軍最大,就連犴等參謀要阻止也會被德喇西一口斥退,他也間接明白一些重要位置,火藥庫糧倉……這些有利於他的地點他先探知了,可是因為目光逼太緊,他一直無法過去瞧瞧。
該怎麼辦才好。回到專屬於自己的營帳,仗著德喇西現在寵自己,他要求要有獨立的帳棚,不要和其他人共枕,雖然外頭還是有人監視,可自己一個人的空間能讓他靜下來,好好思考分析到底該怎麼行動。
想著想著,他忽然想到了商鳳印。不曉得他現在好不好,蹙起眉頭,雁渠歎口氣,他現在在做什麼呢……忙著軍事還是忙著和女人調情?
想到此,他忽然有些怨懟,自己這樣辛苦,他或許正在和女子恩愛,那自己又置於何處!
心中如此想著,但他明白,自己恨的不是男人的悠閒,而是……一想到商鳳印身下的人不是自己,一想到他用那張嘴親吻哄著其他人,就莫名的怒火。
不准!
他絕對不准!
瞇起眼,雁渠握緊手,看來他還是加快手邊的動作,快點回去,否則一天天加重的疑心都快逼垮他了。
躺下,目光有些游離,說八天……八天身邊都沒有人,沒有熱度沒有言語沒有激烈的歡愛,眼神轉沉,雁渠歎自己怎麼到這時候還想著那些有的沒的。
但,雖然斥責自己,可那奔離的思緒不是他能控制的,越來越火熱的身子讓他煩躁,卻也無可奈何。
「印……」幾不可聞的喊著,雁渠手探入自己私處,撫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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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明亮,月光遮掩了星光,今晚很透明,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坐在帳內,商鳳印靠著床,身旁的小几擺著一壺又一壺的酒,有型漂亮的臉微微側著,目光一移,到了身旁空無一人的位置。
他相信那人,所以毅然放手,可是夜晚,是很空虛寂寞的。笑了笑,他又灌了口酒。
八天了,為免對方起疑,他沒有派人去探聽,雖然五天前有讓人去叫陣,可是並沒有見到雁渠,他還好吧,現在不會正和德喇西滾得火熱吧?
笑了笑,商鳳印放下酒。「無夢,進來。」低聲喊著,沒多久就見女子站在自己面前。「過來陪我喝。」他如是命令。
挑動細眉,無夢看著地上躺著的酒瓶,她笑了笑。「將軍大人可是在借酒澆愁?」她打趣說著,緩緩走到男人身旁,她拿了壺酒,就口啜飲。
「閉嘴,夏侯斥那邊安排得如何?」
「很好啊,他們答應會攻打北聯盟。」
「無夢!」
「你自己問我安排得如何的啊。」無辜的嘟起嘴,女人玩弄著手上的酒器。「你關心雁渠說一聲就好,我會幫你調查的啊,都幾歲人了還扭扭捏捏,像個小姑娘一樣。」歎了口氣。「人家雁渠就不一樣了,為了你啊跑進去敵營內,現在生死未卜,說不定現在正被人這樣那樣欺負呢。」
「他很聰明。」他相信那人不會這麼輕易就被壓上床。
「呵呵,真搞不懂你打哪來的自信。」笑出聲來,她將酒放回几子上。「我也不懂雁渠的勇氣是從哪來的。」他只是個被玩弄的男人,他只是個妓,可是他卻能毅然決然的到敵方去做奸細。
到底,這份決心是從哪來的?
無夢想了很久,忽然道。「其實我最好奇的,是你們間的默契到底從哪生出來的。」呵呵笑著,眸子垂了下來。「我一直在外面聽著,你們什麼都沒說呢。」
商鳳印瞟了眼女子,微笑回應。「我知道他要做什麼。」就是因為知道他要做什麼,所以沒有絲毫猶豫的順著他的心意。
一笑,無夢接道。「他也知道你需要什麼。」認命收拾著因男人而起的髒亂。「你們間到底是孽多一點,還是情多一些?」她有感而發的問著。
商鳳印聳肩沒有回答。
到底是孽多一點,還是情多一點……這他是不知道,他只知道雁渠很聰明,自己要做什麼不需要說他總是能明白,想到之前透露出夏侯斥所在地的情景,商鳳印不禁莞爾。
自己只是放了個軍機在桌上,他就懂了,什麼都不需要說,而這次,也是,只是兩人的角色相反。
或許他們之間,是孽多一些,否則他不會這樣懂自己,或許自己也很懂他,否則就不會知道他這次的計畫。你們什麼都沒說呢。當然什麼都沒說,只要一個眼神就夠了。
商鳳印一笑,無夢早已離去,几上的酒不知不覺中被撤下去,他揚起眉頭,或許,這也是個不錯的機會,內心思緒一轉,他暗暗打著算盤


雁渠(十一)

(十一)
一次的解放讓雁渠躺在床上低喘著,迷離的眸子望著帳棚頂端,鬆懈下來的身子帶了抹慵懶,看著自己手上的濁白,他忽然笑了。
褲子已經褪去,被子外露出雪白的雙腿,他瞇起眼,手指緩緩探入後方,一指的律動雖然稍嫌不足,可是在這種環境下他也不能太張狂,口中嗯嗯啊啊的細吟著。
正當他考慮加入第二隻指頭時,一人竄了進來,挑眉,並沒有為來者驚慌失措,雁渠抬起眸子,那人身穿北聯盟的軍服。
「你……是誰……」夾雜著喘息的嗓音甜軟得讓人顫抖。
「呃我……」看見不該看的,男子趕緊轉身。「抱、抱歉。」他趕緊走到角落去。
男子過於清楚的咬字讓雁渠明白他並不是北聯盟的人,一笑,他也沒管那不速之客,手上動作不停,口中吟哦也不停,餘光看見牆邊那人背影,他故意也似的挑逗著。
高潮後,雁渠重重喘著氣,他緩緩起身,洗淨雙手打理好衣服,他好整以暇的看著那人。「抱歉讓你看笑話了。」話雖是這麼說,但他口氣中卻沒有絲毫的羞窘。
「不,是在下來的時機不對。」轉過身,男子歎口氣。
「你是誰,怎麼會到這兒來?」
「在下太蒼,至於來這兒的原因,恕難奉告,還請公子莫張揚。」其實他大可以在方才一進入就點男人的穴,可……看見那種情景,他一時慌張居然忘記了。
「太蒼啊……」低吟著這名字,雁渠忽然笑了出來。「莫不是夏侯軍內的那個冥星太蒼?」
「……」原以為這人只是德喇西的男寵,沒想到他居然懂這麼多,太蒼不動聲色,想著下手辦法。
沒給眼前人講話的機會,雁渠又說道。「我想你來這裡的目的是要探查軍情一類的,哪哪,我們來合作吧。」露出無害的笑容,雁渠起身走向男子。「我們來合作,利益你絕對會喜歡的。」美麗的眸子閃耀著冰一樣的冷然。
「嗯?」露出疑問,就見男人朝自己走了過來,太蒼退了一步,但再退就是帳門了,他只能看著男人的前進。
一把拉過太蒼,雁渠扣住他的下顎,他深深給了一吻。
瞪著放大的漂亮容顏,太蒼瞠大眸子。「你!」壓抑著自己的錯愕,就見男人露出得逞的惡劣笑容。
「你不合作,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喔。」笑了笑,雁渠一把將男人推往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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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還是一樣的過,雁渠站在帳外,看著此去彼來的士兵,就像在商鳳軍營一樣,可是這之間的差別卻很大。
以往每天只要睜開眼,就算不願意還是可以看到商鳳印,而現在想看卻看不見,每天的日子過得幾乎是煎熬,因為一個他不敢也不願意承認的情緒。
他在思念。
以前商鳳印離開軍隊三個月,或許因為身邊還有人陪著,因為還生活在被他氣息包圍的環境中,所以那樣的感覺並不明顯,可是現在不同了,這份異樣感受越來越強烈。
他早晨睜開眼,總覺得自己可以看見他,以為一出帳會有他那修長漂亮的身影,以為手一伸就可以碰到他的黑髮,可是這些都是以為,他睜開眼迎接他的是冷漠士兵,一出帳迎接的是冷風和戒備,手一伸,盈滿的是虛無。
深深吸口氣,雁渠握緊手。他快要撐不住了。
要這樣到什麼時候?即使背負的很重,他絕不能半途抽手,這不僅攸關自己的生命,也關係到商鳳印往後的動向和夏侯軍的勝負,明明清楚這點,可是思念就像蛀蝕自己精神的蟲子,一點一點的蠶食,一點一點的侵略,最後崩塌。
鬆開手,雁渠要自己表現得自然,他目光注視著來來往往的是士兵,突然,一抹不自然的身影躍入眼中,那人看了自己一眼,轉身而去。
察覺到什麼,雁渠看似閒晃,可卻不離那士兵三尺。
是太蒼。
他不是回夏侯斥那裡處理事情了麼,怎麼又來?內心疑問,雁渠小心不被人發現異樣,緩緩走著,不知不覺中他到了軍營中的死角偏僻處,太蒼停下了腳步。
「你很敏銳。」太蒼笑著,他拍拍自己染滿塵沙的衣袍。「我覺得自己偽裝得很好了。」凝視著眼前男子,他有很強烈的感覺,這個人絕不簡單。
「眼睛不一樣,你走路時總壓低軍帽,且目光不和他人接觸,這樣子不覺得很奇怪麼?」環手抱胸,一派悠閒。
「呵呵,可普通人根本沒發覺我不對勁啊,所以說,是你的感覺敏銳。」說著客套話,太蒼忽然坐下,拍拍身邊空地,要男人也坐下。
走到男子身旁,雁渠攏了攏下擺後跟著坐落黃沙。「是什麼讓你冒死又跑進來的?」情緒有些不佳,但他隱藏得很好。
「我送幾樣東西來給你。」說著,太蒼自懷中拿出一包被油紙包得好好的物品,那包東西不小,可也沒很大。「這個東西我想你會用得到。」接著又從懷裡抽出一把小刀。「還有這個……」將兩者遞給男人。
雁渠伸手接過,他抽出小刀,那是一柄很漂亮的刀,刀身閃爍著淺藍色光芒,彷彿透明一般,他手指輕輕劃過,立即流下血痕,而刀刃上卻沒有絲毫血跡。
「呵呵呵,這是商鳳印要你拿來的麼?」笑問。
「……」訝異的注視男子,太蒼感到驚奇。「你怎麼知道?」自己並沒有對他說過和商鳳印的合作,那他如何知道自己有和商鳳印接觸?最重要的是,他又是如何判定這些東西是商鳳印給的?
「因為我瞭解他。」露出滿足的笑,雁渠將刀和包裹收入懷中。「先謝過了,你可以替我傳個口訊給他麼?」
「說吧,我會為你帶到的。」
「告訴他,我很想念他。」露出微笑,雁渠淡淡的說著。


雁渠(十二)

坐在上首,商鳳印睨著來者,菱唇似笑非笑的勾起。「他是這麼說的?」男人確定般的輕聲反問。
「嗯,是這麼說的。」低著頭,太蒼回答。方才將雁渠的話轉告給商鳳印後,他先是沉思了一段時間,最後顯得很開心。
他們的關係啊……真是匪夷所思。
「除了這些還有麼?」藍眸隱約閃動著興奮,商鳳印續問。
「沒了,敵營之人監視得很嚴密,我和他說話沒多久立即有人來尋他,你打算讓他在那兒多久?」
「到他想回來的時候。」神秘地笑了笑,商鳳印看著太蒼。「他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只需進行計畫中的部分就好。」
「我明白。」點點頭,太蒼續道。「先告辭了。」抱拳作揖後,男人轉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商鳳印瞇起了眼。
很想念啊……或許也是行動的時候了,一笑,他招入了無夢。
「無夢拜見將軍。」女子款款作禮,美眸眨了眨,看向男人。「將軍何事?」
「我要你在三日後午夜帶兵埋伏寒顏山。」低沉嗓音緩緩的說著,藍晶般的眼注視著外面跳動的火炬,瞬也不瞬的盯著。
無夢聞言皺眉。「將軍不親自迎接雁渠?」這不太像商鳳印的作風,雖然很多時候他都願意退居幕後,可是……看得出來他很重視那男人,既然如此,他會願意假我之手接他回來?
「那裡有我不想見的人。」淡淡口氣,看得出來男人正隱瞞了一些事情,無夢不著痕跡的覷了他一眼。
商鳳印是個堅強的人,就連那段過去他也能坦然面對,只是饒是再堅強的人還是漏洞還是有死角,只要一說到讓他不開心的過往,他就會這個樣子,企圖用雲淡風清來掩飾一切。
太假了。無夢笑了笑。「無夢認為,將軍應當親自前往才不枉雁渠一片苦心,且能藉此事抓住叛賊,請將軍三思。」只要商鳳印離營,那些細作哪能安分不作亂呢?
「……」目光飄邈,商鳳印思緒也跟著飄搖,那個人,一個他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人。「我明白了,但我還是希望你作前鋒,屆時你捉拿散逃之人,我去接他。」現在,還是當下比較重要吧?商鳳印如此自問。
「是。」
星夜同樣降臨在寒嚴山,朔風不停,吹亂一頭青絲,未簪髻未梳冠,任風聲呼嘯耳側,任黑髮遮住視線。
伸手攏攏長髮,同時也攏攏厚重的狐毛大氅,雁渠看向天空,本來該是璀璨的天邊因為營火的跳躍而失色,月色隱翳,因為從北盟來了一名重要人士,所以德喇西正在招待他而沒有時間『關愛』自己,且因為那名重要人士帶來了一隊兵力,說是增援三聯軍,是以軍隊中之人稍稍忙碌。
這也是自己能夠坐在山頭看風景的原因,順著風往下方眺望,其實他只是坐在一個小小土丘上,是被風堆積起來的,或許明天這小土丘就會消失,往下看,就見士兵忙碌的走來走去,今日在替那重要人士接風洗塵。
美眸輕瞟著,雁渠纖細手指自商鳳印所給的布囊中抓出一把粉塵出來,這個東西可是大有來頭,產自遙遠西方的鴻都,無味,狀如黃沙,附著性強,這玩意兒自古是拿來做火藥的,因為附著性強,所以在風大地區也不怕亂飛。
將手上粉塵混入黃沙,微微張手讓沙塵順風飛至下方軍營,風很強,可以將黃沙吹很遠,而混著在黃沙內的粉塵可以藉此附著在帳棚上,風越大涵蓋的面積就越廣,軍營如此龐大,若不是依藉著夜晚的強風,想讓所有的粉塵飛滿軍營,那可真是不容易。
笑了笑,雁渠看似玩耍的,一點一點地將粉塵散了出去,粉塵吸入太多對身體不好,所以他站在上風處,且一旦粉塵沾住了東西,就不容易再被帶走,所以……他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真不知道商鳳印打哪來這麼好的東西。想到那男人,雁渠感歎的搖搖頭。真的真的好不可思議,他怎麼會知道自己需要這個呢,又怎麼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難道只是巧合?還是他只是希望自己這麼做?
呵呵。雁渠輕笑,無論是他瞭解自己或者是這是他本人的意思,不變的是……他們的想法很一致,三聯軍所在的寒顏山水源得之不易,並不像商鳳軍所在的地方還有地下水脈,就他幾日來的觀察,如果這裡發生了大火那將一發不可收拾,且此地風大乾燥,幾乎片草不生,只要一有火,蔓延速度想必驚人。
所以他才會想用火攻,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個東西必須取得。自懷中取出匕首,他目光轉冷。
他想回商鳳軍,所以必須要設法營造有利於自己的局面,既然有人懷疑他通外,那他只好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想回去,想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即使無法捉摸,即使喜怒無常,但他明白,自己這輩子,大概只能待在他身邊了。
那也是一種無須言語就能清楚表達出來的默契。
我想,商鳳印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一把一把的將粉塵和黃沙混合散出,有士兵注視著他,不過大多將他當成玩沙的無聊人,就這樣,夜晚隨著雁渠的動作一點一點的過去,待粉塵揮灑完,天已翻白,打了個大大呵欠,雁渠踏著隨性腳步回自己的小帳棚歇息。
目前在第54篇


雁渠(十三)
建檔時間: 12/2 2008更新時間: 12/02 2008看著驟增的士兵,雁渠瞇起眼,人變多了,他的計畫或許會被影響,所以時間不能再拖,他必須在這群士兵熟悉自己前下手,以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兩天,兩天內他就必須結束這一切,兩天……再兩天他就可以回去了,不知道商鳳印那邊怎麼了……他還有個憂慮,原本是想在事發後趁著慌亂局面逃離,可是這裡離商鳳印的軍營很遠,他怕自己跑沒多遠就會被抓回去。
這該如何是好。握緊手,雁渠眸子流漏出憂慮。
自己不會騎馬,上次來也是無夢帶自己來的,唉,當時的自己也真是魯莽,就想著被逐出商鳳軍投靠北聯盟,卻沒想清楚自己該怎麼來又要怎麼走,若非無夢機警的跟了出來,自己恐怕會先死在荒漠之中。
而這次,他沒跟任何人說,太蒼也沒有,到時,誰來接他?輕歎口氣,雁渠望著藍天。但現在他騎虎難下,已經沒有讓他分神猶豫的時間了,一切只能怪自己當初沒有設想清楚。
如果真死了,那就當是命吧,雁渠自嘲般的苦笑。
踏入自己營帳,雁渠拿出懷中小刀,明天,時間就選在明天。眸子閃耀著決心,他只有一次機會,只有這麼一次。
懷著這樣的心情,雁渠端坐在床頭,以德喇西的鋪張喜愛酒色的個性,這次特使來到給了他大開筵席的機會,他絕不會放過,就剛才聽負責炊事的士兵說,明天夜晚還有一場,就是這個時候了。
瞇起眼,這時候他就特別感謝身為妓這個行業帶給他的技能。
就這樣,雁渠等著時間到來,而在這段時間內,他盡量讓自己保持自然。
夜晚,營火閃爍,今夜多雲無月無星,若不是軍火明亮,恐怕什麼也瞧不見,他將自己盛裝打扮,穿上薄紗剪裁的衣裳,露出修長雙腿和肩膀,全身布料只將他胸口和下身私密部分裹住,其餘部分皆在白紗的隱約間。
抹上淡淡脂粉,將黑髮盤起,一支雕工精美的鳳凰釵在耳後搖曳,戴上血晶耳飾,望著水中的自己,一笑,嫵媚之色盡展。
整了整衣衫,他走出帳棚,接收到許許多多驚艷的目光,他一一送予微笑,就在眾人目光注視下,他揭開宴客的帳簾,收到帳棚內眾人視線,他略略福身。
「雁渠拜見諸位大人。」輕柔嗓音像在唱小曲兒的柔媚,特別妝點過的眸子掃過眾人,雁渠滿意所有人的表情。
那是一種讚美。
「呵呵,雁渠美人,你怎麼來了?」德喇西看著這樣的雁渠,更是開心,一雙眼睛不停上下打量,最後停留在若隱若現的私密處,他吞了口唾沫。
「雁渠知道有重要人士到來,這幾日蒙將軍大人恩典得以有一處安身之所,故特來表演宴客,以報將軍恩寵。」
「哦?好!不枉本將軍如此疼你,那你就表演支舞吧。」德喇西笑不攏嘴。
「是。」緩步向前,他忽然抽出一旁士兵的銀劍。「可否借給雁渠一用?」他露出淺笑,美眸如星,長期過著禁慾生活的士兵怎堪忍受,一時沒法子回話。
「你就拿去用吧。」德喇西說道。
點點頭,雁渠目光掃過眾人後,他示意後方表演的姑娘們開始演奏,在異國風情的旋律中,銀劍若蛇靈巧,曼妙身姿盈盈冉冉,看癡了眾人。
一舞既罷,雁渠款款退出簾幕,在離開前,他給了德喇西一個眼神,充滿慾望的勾引,接著轉身離開。
隨手將劍轉交給士兵,他踏著穩重腳步到達將軍寢帳,但士兵擋住了他。
果然還是在防備我,雁渠一笑。「將軍大人要我今夜陪寢。」他說道,就見士兵互看幾眼,不知該不該放行。「這是將軍的意思,難道兩位要違逆?」他提醒著。
此言一出兩名士兵皆退開讓他進入。
將軍帳他並不是沒有進入過,只是每次他都急著脫身,卻沒想到今夜他要投懷送抱,一笑,他整理好自己儀容,坐在軟榻上。嗯,
過約莫一時辰,帳簾被掀開了,德喇西滿身酒氣的走了進來,雁渠並沒有迎上去,他只是側躺在床邊,似笑非笑的看著男人走近。
「雁渠等您好久。」
「呵呵呵,小寶貝讓你久等了。」急色鬼般撲上去,德喇西一把扯開雁渠衣裳,露出乳白色的肌膚,手指盈滿的細膩觸感,隨著他的觸碰,身下男人也發出一聲媚過一聲的吟哦。
「等、將軍大人……」輕喘著,雁渠推開男人,他笑了笑。「讓雁渠來服侍您。」笑說,他緩緩坐直身,看著男人的臉,他輕輕吻著,伸手摟住德喇西的脖子,手間,不知何時出現匕首。「將軍大人……等等可不能太大聲喔。」他笑著。
一隻手似挑逗的摀住男人的嘴,另只手摸索著男人頸子。
「我只能告訴你要殺人,這個地方最好……」
摸到商鳳印告訴自己的位置,毫不猶豫,耳邊聽見的是清脆斷裂聲,還有要發出尖叫卻化為自己自己手掌中的悶哼。
結束了。
一身的腥紅,雁渠拉過被子緊緊裹住噴血的肉體,他將割下的頭顱放在自己事先準備的布內,將方纔藏在一角的乾淨衣服拿出,他快速換上,接著走出帳棚。
「將軍不是要你陪寢麼?」一士兵看是他,走上前詢問。
「呵呵,將軍醉了,嚷著要我別煩他呢。」瞇起眼笑,雁渠試圖迷惑眼前男人。
「這、這樣……那你也早點回去歇息。」士兵說著。
點頭表示知道,但並沒有順著士兵的意思,他思考著該如何引發大火,這裡士兵如此多,一打翻火把也很快會被撲滅,該怎麼做。
正當雁渠煩惱時,忽然傳來一聲大喊。「不好了!糧倉著火,大伙快滅火啊!」一回頭,就見一處地方冒出熊熊大火來,雁渠雙眼一亮。
看著四周人往失事處靠去,等人散盡,他一把一把的將營火推倒,營火碰到帳棚立即起火,且火勢驚人。
不久,人又跑回來滅火,雁渠趁著場面凌亂逃出,可事情並不是永遠順利,一男人擋在自己面前。
「你要去哪裡?」是犴,他目光泛冷。
「……」果然上天不會每次都庇佑他。雁渠心中自嘲的哼笑。
「說話!你懷中那是什麼!」犴怒吼。
「……」退了一步,雁渠看得出來男人要殺他,正當他思索該如何逃離時,一女子聲音悠悠在不遠處傳出。
「唉呀何必這麼凶,你會嚇壞他的。」女子身穿白衣,仔細一看,竟是無夢。
聞言,犴不轉身。「你是誰?」冷聲問,他目光緊盯雁渠,不給他絲毫機會。
「我是商鳳印的……」留下話尾不說,就見男人一震隨即轉身。
「你是他的誰!」一轉身,犴怔愣,龐大的兵力出現在他眼前,被埋伏了,但事實他發現得太晚,這一切……都是局麼?「很漂亮。」忍著怒意,他轉過身要抓雁渠,但此時哪有人的身影,他只看見被烈火焚燒的軍營。
目前在第55篇


雁渠(十四)
建檔時間: 12/3 2008更新時間: 12/03 2008內有些許些許些許的情色描寫,意思意思告知一下XD銀鈴也似的笑聲不斷自懷中傳出,商鳳印收緊雙手。「笑什麼?」低沉嗓音透著誘惑。
不說話,雁渠拉過男人,一把吻上。風刮過臉很疼,但比不上心中的快活。「我以為,我會死在那裡。」露出漂亮笑容。他來接自己了,這到底是……呵呵呵,孽緣這一定是孽緣。「你怎麼知道我今晚要行動?」
「我不知道。」替懷中人將帽子拉好,商鳳印一邊控馬一邊說著,馬蹄揚起沙塵。「我只是預計今天要來接你而已。」
「糧倉的火是你放的?」
「是太蒼。」簡短回答,商鳳印讓男人靠在自己胸前。「做得很漂亮。」他稱讚著。
「當然,我只有這次機會,不能失敗。」微笑,安心的倚靠在男人懷中,雁渠如此說著。「我想回到你的身邊,所以只能全力以赴。」因為迫切的渴望,所以他冷血的計畫一切,因為這個男人,所以自己發瘋般的付出一切。
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商鳳印。
「……」商鳳印沉默,許久,他露出淺笑。「那麼,給你個獎賞吧。」在說話期間,馬兒已經奔入營區,下馬,他目光掃視眾人。「祈禎。」他低聲喚著,不久就見他另個陪寢女子走出。
「祈禎拜見將軍。」
商鳳印接過雁渠手中包裹,扔給女子。「將散發謠言之人全數處死,把這玩意兒掛在營前示威!」他簡略的下達命令,只見女子拿起黃布包,同時抽出腰間銀刀。
「屬下遵命。」說完,她如鬼魅般消失。
雁渠望著商鳳印,心中忽然閃過一絲疑問。「無夢和祈禎不都是你陪寢?」被半拉半扯的走進帳內,他問。
「不是,她們是我的心腹,無夢……她可是商鳳軍的副將呢。」笑了笑,商鳳印將男人壓在床上。
「你說,有多想我?」狹長鳳眼邪魅地瞅著男人,不想移開視線,數日未見,如今重逢,那份興奮和喜悅是無法形容,彷彿,這一次的注視將會是永遠,他會永遠的這樣看著他,要將他燒烙在自己眼中。
「呵呵,你說呢?」反問,雁渠雙手勾住男人。「哪,你自己說要給我獎賞的。」撒嬌口氣。
「要什麼?」吻著身下男人的頸子,手開始不安分的亂鑽,忽聞雁渠輕笑,商鳳印疑問的看著他。「怎麼?不要?」
「要啊……」露齒一笑。「可是這次,讓我上吧。」雁渠微笑說道。
挑眉,商鳳印打量著雁渠,似在思考著他話中有幾分真。「好。」說完,他手一勾,將男人帶上自己身上,仰望著他。「今晚,我任憑你處置。」動人嗓音挾帶慾望的拂過雁渠臉龐。
「這可是你說的……」緩緩降下身子,雁渠撫摸著身下人,這是屬於他的,無論這個人的哪個地方,都是屬於自己的,今夜,是屬於他雁渠的。
男人柔軟的手彷彿有著魔力,輕鬆就勾起自己慾望,商鳳印樂於享受,其實他痛恨這樣的行為,可是如果是這人,就沒關係了……莫名的縱容,當自己說出好的剎那,連自己都訝異。
口中的哼聲和肉體碰撞聲淫靡,不可思議,瞇著眼,商鳳印如此想。在他活這麼大來,就只縱容這人,為什麼呢……他只是個妓,人盡可夫的男妓,可他又是如此聰穎,他比任何人瞭解自己,比任何人更能挑起自己慾望,這樣的人,於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一時,他迷惘了,就這樣,他肉體墜落在雁渠編織的情色慾念中,心靈,落入了無法自拔的迷惑。
魚水之歡過後,商鳳印重重喘著氣,望著雁渠。「告訴我,你是什麼樣的存在。」他低聲問著,瘖啞嗓音殘破。
望了眼男人,雁渠手指在他汗濕的臉徘徊。「呵呵,記好了,我是你這輩子無論生死都會糾纏一起的人。」說完,他重重給了男人一個吻。
「原來如此。」滿意的笑著,商鳳印欖過雁渠。
「你還站得起來麼?」雁渠問。
「嗯?還要?」
「別把每個人都當成像你一樣的禽獸。」咬了口男人肩膀,雁渠皺皺鼻子。「你……要清理乾淨,不然會不舒服,我知道不遠處有個溫泉,要不要去泡泡?這樣你明日也比較不會難受。」
「嗯。」吻了下雁渠臉頰,商鳳印懶懶的回道。
就這樣雁渠扶著男人,艱難的走到那天然溫泉處,庇蔭在高牆下的熱泉顯得陰森,好在雁渠聰明,帶來了火把。
「就是這兒了。」把火炬插入一旁石堆,頓時光明起來。
「嗯。」褪去衣物,商鳳印走入熱泉之中,他趴在岸邊,讓雁渠替自己服務。「你輕點,會疼。」細不可聞的說著。
「是,將軍大人。」不可自抑的笑著,雁渠難掩快意。「可終於知道我的苦了吧?」
「嘖,別說得自己多委屈。」
「這是你的第一次麼?」雁渠問道。
「怎麼這麼問?」又是懶懶的回答。
「想問而已,到底是不是嘛。」清洗著男人下身,雁渠放輕自己動作,因為經歷過初夜的苦,所以他更是溫柔。
「不是。」伸手摟住男人細腰,商鳳印回答。「我很小就被強要了。」
「……」說得也是,商鳳印小時候應當是個漂亮孩子吧。「對象是誰?」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在這樣的亂世,什麼樣逆倫叛俗的事沒有?
「我爹和大哥。」淡淡回答,倒是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那還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呢。」忍著笑,雁渠說道,正當他要開口時,環在腰間的力道忽然加重,一個重心不穩他整人掉入溫泉之中,一身的濕。「你!」
挑高眉,商鳳印惡劣的笑著。「泉水很溫暖啊,我怕你冷呢。」他笑著,笑得有些冷。
「唉……那你爹和大哥怎麼樣了?」
「死了,我殺了他們。」無所謂的聳聳肩,商鳳印接著說。「我所有族人,都被我屠得乾淨,一個都沒剩下。」在那遙遠的殤胤時候,一個都沒留的,全部殺光。
目前在第56篇


雁渠(十五)
建檔時間: 12/4 2008更新時間: 12/04 2008他曾經這麼想,如果商鳳印沒有那段慘澹的過去,那麼今日的商鳳印將會不同,如果自己不是朝天,那就不會有今天的雁渠。
如果商鳳印不再是今日的商鳳印,雁渠不是現在的雁渠,那麼他倆,根本就不會湊在一起,這是一種注定好的必然,一種他們無法逃避的緣分。
或許他們的生活能好一點能幸福一點,但代價是他們不會相逢,或許可以這麼說,他們現在的相守,是上天給他們唯一的補償。
說到底,不過都是孽緣罷了。
靠在商鳳印懷裡,雁渠嗅著專屬於男人的味道。「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麼?」星眸一瞇,看著站在下首的不知名男子。
聞言,商鳳印笑了笑。「皇帝陛下為了犒賞我擊潰北聯盟,特地送來了個禮物,他知道我身邊有個男人,所以又送了個男人來陪我,這樣的解釋可滿意?」揉揉懷中男人黑髮,他看見那雙褐色眸子內的厭惡。「雁渠,他是皇帝給我的禮物。」下著暗示,他不著痕跡的笑了笑。
「你會像對我一樣的對他麼?」抬頭看著男人,雁渠問。
「會。」簡短卻肯定的答案,商鳳印凝視男人雙眸,他看出了瞬閃而過的殺意。這只被寵得很好的家貓啊,還是有著外人所無法想像的野性,當碰到了敵人,爪子就無法克制的露了出來。
「我明白了。」露出微笑,雁渠站起身,脫離男人懷抱,他走向那始終垂著臉的男人,走近,手一勾他端詳男子長相。「長得挺漂亮的。」雁渠甜甜笑著。「你可要代替我好好服侍將軍大人喔。」
「是。」男子輕聲回答,就外貌來看不過十五六歲的稚子,怎麼,皇帝會願意將這年輕美人兒給商鳳印?
雁渠挑眉。
「既然將軍有你的陪伴,那雁渠就先退下了。」溫馴的笑著,他覷了眼商鳳印,只見他似笑非笑的望著那男孩,眼中有明顯的慾望興趣,面無表情地,雁渠退出了帳棚,他站在帳外,手無法自止的緊緊握住。
耳朵縈繞著帳棚內淫亂的笑聲和男人低沉嗓音,指甲嵌入掌中,流下紅痕,而他眼中,閃爍著腥紅殺意,該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誰都奪不走!
邁開腳步,他遠離那充斥著情色的帳棚。
接下來幾日,商鳳印不再找自己同睡,相反的他將自己趕往無夢那兒,而他自己則和新來那男孩同寢,那少年名叫希樓,聽聞是不知哪個官員的兒子,官員知悉皇帝喜愛男色,便將自己兒子獻上。
聽到這裡,雁渠只有無止盡的冷笑。
「無夢,和我去見商鳳印好麼?」他問,這幾日來無夢總有意無意的擋著自己,不讓自己去找商鳳印,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去了恐怕會看到不想看的畫面吧,可就算如此,他還是該去看看。
望了眼男子,無夢歎口氣。「何必這麼執著。」她明白雁渠的想法,可將軍那惡劣的遊戲,實在沒必要讓雁渠參與,其實說穿了,商鳳印不過是想看雁渠為自己爭風吃醋的樣子,何必去順了他心意呢。
可這傻雁渠,就是不懂,假如他裝作漠不在乎,商鳳印那廝幾天後就會乖乖將人接回去了。
「他是我的。」眉頭緊鎖,雁渠冷聲說著。
「唉……勘不破,又一個勘不破的傻子啊。」搖頭歎氣,無夢拍了拍男人額頭。「你堅持要去我也不攔你了,可我絕對不會陪你去的。」
聞言,雁渠深吸口氣。「我不會自取其辱。」他必須親自去確認商鳳印到底在想什麼。看著無夢無奈的表情,他在她默默許可下前往主帳。
掀開帳棚,只見商鳳印正和希樓調笑嬉戲,扯出一抹微笑,他緩緩走入。「雁渠拜見將軍。」
「嗯?」揚眉,商鳳印面無表情。
「希樓公子到這兒許多日了,雁渠尚未和他好好熟識,心有歉然,今日特地前來,希望將軍給我一些時間,和他好好談談。」望著商鳳印,視線毫不閃躲的直直射入那雙湛藍。你還要我玩這種虛偽把戲多久呢……你還要戲弄我多久?男人內心嘲諷。
「那也是不錯,你說是吧希樓?」摟著男孩,商鳳印避開雁渠目光,他手勾起男孩下顎,溫柔的問著。
「是……」名為希樓的少年溫馴回答。
「那我把空間給你們。」說完身穿戰袍的男人起身離開,偌大帳棚頓時剩下寂靜,一種近乎壓迫的寧靜。
帶著微笑上前,雁渠伸手觸碰著少年細嫩臉頰。「好漂亮的肌膚。」手指著迷的留連著,緩緩向下,他挑逗也似的輕壓頸子的微凸。
「雁……」想開口說話,忽覺脖子一陣緊縮,希樓驚愕的瞠大眼。「你!」
「噓……」笑著要男孩噤聲,雁渠瞇起了眼。「哥哥現在要對你說些事情,你要好好記著。」嘴邊美麗的笑變得猙獰,男人望向臉色慘白而楚楚可憐的少年,愉快卻無法戰勝心中的苦澀,有種很可悲的感覺。「他……是我的,記好了,他是我的,誰都不能爭,懂麼?」曾幾何時,他雁渠竟淪落到爭寵的地步了?
曾經,他是被捧在手心萬人爭奪的,而今,他居然要用這種下流手段來確保自己地位……難道,心真的不能為他人而跳動麼,難道,他真的無法擁有絲毫屬於自己的東西麼?
「放……將軍!」掙扎著,少年趁著男人分神瞬間,扯開喉嚨大喊,但隨即又被雁渠摀住。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安靜麼?」平靜口吻不帶絲毫怒意,雁渠只是淡淡的說著,甚至面無表情。「你如果那麼需要男人,我也是可以幫你準備,營區這麼多人,你要多少個?告訴我你要多少個?」眼神中現出了瘋狂,他直直望著希樓清澈眸子。
多麼漂亮乾淨的眼睛,這是自己窮盡一輩子,也換不來的純淨。一樣是妓,但已經不一樣了,自己風霜嚐盡,已經沒人要了,而他卻還年輕,他還稚嫩,是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是所有人想保護疼愛的。
「你說話。」注視著少年雙眼,只見眼眶盈淚,滴滴落下。「別哭,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他說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安慰。
「我、求你放過我。」希樓無法自止的哭泣,可怕,眼前人的模樣讓他恐懼,這是比怒吼毆打還可怕,一種屬於寧靜的……更深層造成神經緊繃的恐慌。
望著少年的淚水,雁渠緩緩鬆手,他一歎。「你只要記好我說的話,就夠了。」轉過身,他邁開腳步離開,留下少年在帳棚內啜泣。
掀開布簾,吹來的風捲起他的黑髮。
「嫉妒的嘴臉,還真是難看。」涼涼的口氣在身後竄出,雁渠頓感窒息。
握緊手,沒回頭沒回嘴,他壓抑著自己情緒,快步走向無夢和祈禎帳棚,一踏入內,他無法自抑的虛軟下身子,內心苦澀化為了淚水,滑下臉頰。
他迷惑了,從來沒有如此渴望一個人,他對一切始終都抱持著可有可無的態度,可是碰到他就不同了,自己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就算豁盡一切,也要去奪取那人眼神駐留的地方,就算毀盡一切也要待在他的身旁。
可是他給自己的,卻只有一句『嫉妒的嘴臉,還真是難看』?這算什麼!
將臉埋入雙膝,雁渠感到悲傷,如黑色漩渦的絕望捲向自己,忽然,身軀被擁入一柔軟溫柔的溫暖。
「別哭了。」祈禎軟軟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那彷彿救贖般的溫柔,讓他無法自止的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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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請問有看的大家,如果雁渠確定要出本子有多少人有購買意願呢><
現在只是粗估,等到我貼到第八章(到時文章走向很明確了)會再問一次有意願的大人可以到會客室留言這樣...(要是沒人留言我就心碎了QQ)
這篇是悲劇,在我的原意中是要寫今生來世的,不過來世胎死腹中如果確定要出本,我會寫三篇」以上」關於來世的番外作為交代^^現在有兩個方案,我一開始本來就想給大家選的(我是說出書方案)
1.悲劇結局+n篇來世翻外
2.喜劇結局,沒有番外(毆死)
現在先統計大家喜歡那一種結局好了~
嗯老實說,我個人比較喜歡悲劇~畢竟以這兩個偏執狂的個性,這才是最合理也最好的結局。
目前在第57篇

[[i]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1-10 18:25 編輯 [/i]]

s021084 2008-12-13 20:29

雁渠(十六)
建檔時間: 12/5 2008更新時間: 12/05 2008(十六)
依偎在祈禎懷中,雁渠如孩子般貪婪的汲取她的溫柔和溫度,失神的眸子沒有焦距,渙散的視線被淚水蒙蓋。
「祈禎……」
「沒事,你休息會兒,我在這兒。」像哄著孩子般,女子輕拍雁渠的背。「別傷心。」
怎可能不傷心……雁渠自嘲的笑著。「我是不是……應該死心?」唯有死心他才能不再傷心,唯有確保自己的心是為了自己而跳動,他才能漠視所有。
「……」祈禎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沒事的,別想這麼多。」安撫的撫摸男人黑髮,她斂下眼睫。「你能眼睜睜看著他擁抱著別人麼?如果可以,再談死心。」不擅言語的她皺緊眉頭,卻還是找不出適合的詞句。「要不要休息?」
「不……」話未落,忽然無夢怒氣沖沖的跑了進來,也順便打斷了他。
「雁渠。」美眸一看男人還帶著淚水,她臉色更是難看。「將、將軍找你!」咬著牙說完話,她氣得坐在一旁喝水。
「嗯?」替雁渠抹去臉上淚痕,祈禎皺眉,但她沒有發問。將軍說的話,就是命令,比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所以她打理著雁渠衣裳和臉,起身拿來巾子抹了抹男人漂亮臉蛋。
看起來還好,除了鼻子紅紅外,眼睛看不出來有哭過。
「他找我做什麼?」接手過祈禎動作,他將臉埋在濕手巾內,希望冷靜自己情緒。
「不知道,他只說要找你。」
「我明白了。」
「你!是誰告訴我不會去自取其辱的?」胸部氣得上下激烈起伏著。方纔她一看雁渠哭著回來就追去找商鳳印,沒想到那廝竟然一邊和希樓調情一邊要自己帶雁渠過去。
敢情他要雁渠眼睜睜看他和希樓燕好?
深深吸口氣,雁渠歎息。「不然,你要我什麼都不做麼?」他怎麼忍得下,現在滿營的人都傳說商鳳印現在獨寵希樓,而自己不知老早被踢到那兒去了,甚至有下流的話語傳到自己耳邊。
他怎麼忍得下,怎麼可以……
「你!」頓足,一看雁渠起身,無夢實在不願意讓他去面對商鳳印的殘忍,可命令就是命令,無從違抗。「你要去了麼?」
「走吧。」一笑,又是以往的雁渠,美麗而高傲,他用笑掩飾了所有的情感,這是打滾風塵之人所必備的條件。
「唉……」歎氣,無夢認命的領著男人前往商鳳印那兒。
一揭開簾子,就聞商鳳印低沉嗓音下達命令。「無夢,帶希樓出去熟悉熟悉環境。」不久,就看到希樓低著頭紅著臉的走了出來,衣衫不整一看就知道方才做了什麼,無夢擔憂的望了眼雁渠,只見他目光堅定,只鎖在帳棚中那狂傲男人身上。
真是,傻得徹底啊。無夢感歎。
「我可以進去麼?」雁渠淡淡的問著,掀開的簾子洩漏了帳棚內春光,那副和自己纏綿的身軀展露。
「嗯。」商鳳印回答,僅著素白單衣的他隱約有著挑逗的邪魅。
緩緩走入,雁渠不顧禮節,他直直走近男人,在床邊停下腳步,他凝視著商鳳印。「將軍找我有事麼?」
「坐下。」起身,讓了個位置給雁渠,商鳳印撐起身子仔細端詳著他。
「將軍找我何事?」毫不避諱的直視商鳳印,雁渠眼中沒有絲毫波動,靜如死水。不要這樣看著自己,那會讓他想哭……
只是這份激動的情緒他巧妙的藏了起來。
手指輕佻地勾起男人細緻臉蛋,商鳳印緩緩靠近,他注視著男人。「你是不是……只在我面前不哭?」指腹輕柔的磨蹭男人臉頰,忽然,一溫熱的濕意竄入,從末梢傳入。
訝異望著雁渠,只見他緊咬著下唇,似乎努力要自己不哭。
下一秒,商鳳印拉過男人,吻住。
「不哭。」他在雁渠耳畔呢喃。
目前在第58篇


雁渠(十七)
建檔時間: 12/8 2008更新時間: 12/08 2008那夜,他在商鳳印懷裡睡了一晚,醒來後身旁的冰冷提醒自己,那人離開了。
這又算什麼呢,雁渠悲哀的思考著,攤在床上,他呆茫望著棚頂,許久許久,他才起身打點自己,該是自己的怎麼樣都逃不了,不是自己的,任自己心機用盡也是無法得到。他這時才體會到這樣的無力感。
穿上棉襖,早晨的觀風還是很冷,緩緩走出帳棚,這幾日他已經習慣和士兵一同用餐,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怎樣的,那些兵卒對他還是非常禮遇,或許是對自己的反間感到欽佩吧。
掀開簾子,風馬上灌入鼻腔,他冷得縮了縮脖子,不管怎麼樣就是沒辦法習慣這裡的寒冷,瞇起眼,風不止,睜開眼,看見飛在自己面前的黑髮。
「真難得這麼早就醒了?」帶著笑的語氣如此說著,商鳳印拉下自己披風,體貼的圍在男人身上。「還是這麼怕冷。」
望著商鳳印,雁渠迷惑。「你在這裡做什麼?」
「等人。」他笑了笑,迷人唇邊沾了抹愉悅,看得出來商鳳印心情很好。
「嗯?等誰?」邁開腳步,隨著男人步伐,雁渠走在他身旁,陽光灑在身上驅不了寒意,可這光芒落在商鳳印身上,卻會有種不可侵犯的感覺。
是因為那身戰袍麼?
「呵呵。」但笑不答,商鳳印一把牽過了男人的手。「我聽說你這幾日都和眾人一同用餐?」輕輕摩搓著掌中的柔嫩,他看似無心的問著。
「嗯。」以前靠著將軍大人的面子,大家都會替他送餐,現在受冷落了,自然沒這份好待遇。「怎麼了?」
「雁渠。」商鳳印低聲喚著。「你變了很多,以往的你是高傲的,不容人侵犯的,而今你卻願意屈身在這風沙強烈的野地用餐,你變了很多。」
「……」這又是誰害的?雁渠內心問著。「你想對我說什麼。」雖然看似閒聊,但男人聽得出來,商鳳印有意將話題導向某個方向,他總是如此,話題好像很簡單,可是最後就會被他引入他想講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
「你在意希樓麼?」
「這不是明知故問?」雁渠一笑。
「那我把他送給你吧。」
猛然停下腳步,雁渠瞪著商鳳印,無法置信他說了什麼。「再說一次。」
跟著停止,商鳳印回頭望著雁渠,似乎對他的訝異感到奇怪。「我說,我把他送給你。」他以為雁渠會開心,可是怎麼事情非他所想,這男人非但沒開心,還好像很生氣?
「都是這樣的麼?」扯出笑容,雁渠爬梳著自己黑髮。「當人不要了,你就毫不留情的推開扔掉麼?」他可以對希樓如此,那自己呢,是否有天等他膩了,也會像垃圾一樣毫不猶豫的丟棄?
這怎叫他不心寒?
明白雁渠所想,商鳳印只是聳肩一笑。「你很在意他不是麼?既然如此我把他給你,你應該要開心的。」
「商鳳印。」冷聲喊著男人名字,雁渠褐眸閃爍著怒意,彷彿染上了腥紅色澤。「你……」想說什麼,但言語無法成句,全封緘在男人壓降而來的溫熱,想推開,卻被擁得死緊。
退離那甜軟紅唇,商鳳印靠在雁渠肩上,低聲說著。「是因為你在意,所以我才把他給你,是因為對象是你。」因為是雁渠,所以其他人都不重要,這樣的想法他怎參不透?
沉默。「……」雁渠放下自己防備,垮下的肩膀訴說著他的茫然和無奈。伸手摟住男人,他重重一歎。真的是這樣的麼?「我告訴你,一旦我有想要的人事物,我就一定要到手,如果無法成為我的,我寧願毀滅,毀掉他我也不要自己失去,你懂麼?」他已經輸了,無論是哪一方面,他都輸得徹底。
閉上眼,他無法再欺瞞自己什麼。
他早已沉迷淪陷了。
挑眉,男人一笑,藍眸中似乎閃爍的異樣光芒,退離男子身旁,商鳳印再次牽起雁渠的手。「是因為多愛一個人,就多恨一個人,多恨一個人,就會多想殺一個人麼?」露出笑容,他執起男人的手,輕輕吻上。「我迫切的期待著,你想殺我的那一天。」
「……」望向天,雁渠無力地、重重地歎了口氣。
目前在第59篇


雁渠(十八)
建檔時間: 12/9 2008更新時間: 12/09 2008夢之延續 第六章
獨酌冷酒.萬般低愁.寒星晶.曉月明.攬來秋風,懷抱深情,此酒.可願共飲?
September 15, 2007
第六章第六章
依偎在祈禎懷中,雁渠如孩子般貪婪的汲取她的溫柔和溫度,失神的眸子沒有焦距,渙散的視線被淚水蒙蓋。
「祈禎……」
「沒事,你休息會兒,我在這兒。」像哄著孩子般,女子輕拍雁渠的背。「別傷心。」
怎可能不傷心……雁渠自嘲的笑著。「我是不是……應該死心?」唯有死心他才能不再傷心,唯有確保自己的心是為了自己而跳動,他才能漠視所有。
「……」祈禎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沒事的,別想這麼多。」安撫的撫摸男人黑髮,她斂下眼睫。「你能眼睜睜看著他擁抱著別人麼?如果可以,再談死心。」不擅言語的她皺緊眉頭,卻還是找不出適合的詞句。「要不要休息?」
「不……」話未落,忽然無夢怒氣沖沖的跑了進來,也順便打斷了他。
「雁渠。」美眸一看男人還帶著淚水,她臉色更是難看。「將、將軍找你!」咬著牙說完話,她氣得坐在一旁喝水。
「嗯?」替雁渠抹去臉上淚痕,祈禎皺眉,但她沒有發問。將軍說的話,就是命令,比任何事情都來得重要,所以她打理著雁渠衣裳和臉,起身拿來巾子抹了抹男人漂亮臉蛋。
看起來還好,除了鼻子紅紅外,眼睛看不出來有哭過。
「他找我做什麼?」接手過祈禎動作,他將臉埋在濕手巾內,希望冷靜自己情緒。
「不知道,他只說要找你。」
「我明白了。」
「你!是誰告訴我不會去自取其辱的?」胸部氣得上下激烈起伏著。方纔她一看雁渠哭著回來就追去找商鳳印,沒想到那廝竟然一邊和希樓調情一邊要自己帶雁渠過去。
敢情他要雁渠眼睜睜看他和希樓燕好?
深深吸口氣,雁渠歎息。「不然,你要我什麼都不做麼?」他怎麼忍得下,現在滿營的人都傳說商鳳印現在獨寵希樓,而自己不知老早被踢到那兒去了,甚至有下流的話語傳到自己耳邊。
他怎麼忍得下,怎麼可以……
「你!」頓足,一看雁渠起身,無夢實在不願意讓他去面對商鳳印的殘忍,可命令就是命令,無從違抗。「你要去了麼?」
「走吧。」一笑,又是以往的雁渠,美麗而高傲,他用笑掩飾了所有的情感,這是打滾風塵之人所必備的條件。
「唉……」歎氣,無夢認命的領著男人前往商鳳印那兒。
一揭開簾子,就聞商鳳印低沉嗓音下達命令。「無夢,帶希樓出去熟悉熟悉環境。」不久,就看到希樓低著頭紅著臉的走了出來,衣衫不整一看就知道方才做了什麼,無夢擔憂的望了眼雁渠,只見他目光堅定,只鎖在帳棚中那狂傲男人身上。
真是,傻得徹底啊。無夢感歎。
「我可以進去麼?」雁渠淡淡的問著,掀開的簾子洩漏了帳棚內春光,那副和自己纏綿的身軀展露。
「嗯。」商鳳印回答,僅著素白單衣的他隱約有著挑逗的邪魅。
緩緩走入,雁渠不顧禮節,他直直走近男人,在床邊停下腳步,他凝視著商鳳印。「將軍找我有事麼?」
「坐下。」起身,讓了個位置給雁渠,商鳳印撐起身子仔細端詳著他。
「將軍找我何事?」毫不避諱的直視商鳳印,雁渠眼中沒有絲毫波動,靜如死水。不要這樣看著自己,那會讓他想哭……
只是這份激動的情緒他巧妙的藏了起來。
手指輕佻地勾起男人細緻臉蛋,商鳳印緩緩靠近,他注視著男人。「你是不是……只在我面前不哭?」指腹輕柔的磨蹭男人臉頰,忽然,一溫熱的濕意竄入,從末梢傳入。
訝異望著雁渠,只見他緊咬著下唇,似乎努力要自己不哭。
下一秒,商鳳印拉過男人,吻住。
「不哭。」他在雁渠耳畔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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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他在商鳳印懷裡睡了一晚,醒來後身旁的冰冷提醒自己,那人離開了。
這又算什麼呢,雁渠悲哀的思考著,攤在床上,他呆茫望著棚頂,許久許久,他才起身打點自己,該是自己的怎麼樣都逃不了,不是自己的,任自己心機用盡也是無法得到。他這時才體會到這樣的無力感。
穿上棉襖,早晨的觀風還是很冷,緩緩走出帳棚,這幾日他已經習慣和士兵一同用餐,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怎樣的,那些兵卒對他還是非常禮遇,或許是對自己的反間感到欽佩吧。
掀開簾子,風馬上灌入鼻腔,他冷得縮了縮脖子,不管怎麼樣就是沒辦法習慣這裡的寒冷,瞇起眼,風不止,睜開眼,看見飛在自己面前的黑髮。
「真難得這麼早就醒了?」帶著笑的語氣如此說著,商鳳印拉下自己披風,體貼的圍在男人身上。「還是這麼怕冷。」
望著商鳳印,雁渠迷惑。「你在這裡做什麼?」
「等人。」他笑了笑,迷人唇邊沾了抹愉悅,看得出來商鳳印心情很好。
「嗯?等誰?」邁開腳步,隨著男人步伐,雁渠走在他身旁,陽光灑在身上驅不了寒意,可這光芒落在商鳳印身上,卻會有種不可侵犯的感覺。
是因為那身戰袍麼?
「呵呵。」但笑不答,商鳳印一把牽過了男人的手。「我聽說你這幾日都和眾人一同用餐?」輕輕摩搓著掌中的柔嫩,他看似無心的問著。
「嗯。」以前靠著將軍大人的面子,大家都會替他送餐,現在受冷落了,自然沒這份好待遇。「怎麼了?」
「雁渠。」商鳳印低聲喚著。「你變了很多,以往的你是高傲的,不容人侵犯的,而今你卻願意屈身在這風沙強烈的野地用餐,你變了很多。」
「……」這又是誰害的?雁渠內心問著。「你想對我說什麼。」雖然看似閒聊,但男人聽得出來,商鳳印有意將話題導向某個方向,他總是如此,話題好像很簡單,可是最後就會被他引入他想講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
「你在意希樓麼?」
「這不是明知故問?」雁渠一笑。
「那我把他送給你吧。」
猛然停下腳步,雁渠瞪著商鳳印,無法置信他說了什麼。「再說一次。」
跟著停止,商鳳印回頭望著雁渠,似乎對他的訝異感到奇怪。「我說,我把他送給你。」他以為雁渠會開心,可是怎麼事情非他所想,這男人非但沒開心,還好像很生氣?
「都是這樣的麼?」扯出笑容,雁渠爬梳著自己黑髮。「當人不要了,你就毫不留情的推開扔掉麼?」他可以對希樓如此,那自己呢,是否有天等他膩了,也會像垃圾一樣毫不猶豫的丟棄?
這怎叫他不心寒?
明白雁渠所想,商鳳印只是聳肩一笑。「你很在意他不是麼?既然如此我把他給你,你應該要開心的。」
「商鳳印。」冷聲喊著男人名字,雁渠褐眸閃爍著怒意,彷彿染上了腥紅色澤。「你……」想說什麼,但言語無法成句,全封緘在男人壓降而來的溫熱,想推開,卻被擁得死緊。
退離那甜軟紅唇,商鳳印靠在雁渠肩上,低聲說著。「是因為你在意,所以我才把他給你,是因為對象是你。」因為是雁渠,所以其他人都不重要,這樣的想法他怎參不透?
沉默。「……」雁渠放下自己防備,垮下的肩膀訴說著他的茫然和無奈。伸手摟住男人,他重重一歎。真的是這樣的麼?「我告訴你,一旦我有想要的人事物,我就一定要到手,如果無法成為我的,我寧願毀滅,毀掉他我也不要自己失去,你懂麼?」他已經輸了,無論是哪一方面,他都輸得徹底。
閉上眼,他無法再欺瞞自己什麼。
他早已沉迷淪陷了。
挑眉,男人一笑,藍眸中似乎閃爍的異樣光芒,退離男子身旁,商鳳印再次牽起雁渠的手。「是因為多愛一個人,就多恨一個人,多恨一個人,就會多想殺一個人麼?」露出笑容,他執起男人的手,輕輕吻上。「我迫切的期待著,你想殺我的那一天。」
「……」望向天,雁渠無力地、重重地歎了口氣。
坐在隨意搭起的極簡陋餐帳,雁渠美眸掃過身邊眾人,平素熱鬧吵雜的氛圍今日彷彿也被北風凍結,安靜沉悶得讓人感到不舒服。
挑眉,他也知道造成這樣局面的元兇是誰,如星子一般的眼輕輕一瞟,看向身旁的男人,只見他彷若無事的用餐。
唉……他是知道商鳳印在軍中頗受敬畏,可沒想到情形這樣嚴重,已經不是敬畏,該說是眾人避之唯恐不及,所有的士兵全僵著背啃饅頭,沒人膽敢伸出木筯去夾取醃漬瓜菜。
「印。」伸手扯了扯男人袖子,雁渠帶著微笑。「我們回帳內用餐可好?」有些甜軟撒嬌的口氣讓商鳳印揚眉。
除非有要求或者做錯了事,否則雁渠鮮少這樣對他說話。
「怎麼了麼?在這兒用餐不好?」問,壓根兒沒注意到身邊氣氛的異常,該這麼說,只要有他商鳳印在的場合,眾人大多都是這樣安靜,是以他也不知道究竟哪兒出了差錯。
「我想回去吃。」注意到許許多多投射來的視線,雁渠心中苦笑。「好啦我們回去。」視線目光多麼熱烈啊,讓他都快冒出汗來了。「走啦走啦。」站起身,他扯了扯商鳳印衣袍。「讓人將飯菜送進來吧。」
「好吧。」拗不過雁渠,商鳳印起身,一邊向身旁士兵下達命令,他跟上男人腳步。「在餐帳還是會冷?」
「還好。」笑了笑,雁渠回頭一看,就見所有挺直的背全鬆垮下來,他不禁失笑。好好一個將軍,看在這些士兵眼裡啊,全是虎豹豺狼。
回到了軍帳,雁渠一股腦的鑽入被窩,褪去厚重的外服,他張著漂亮的大眼睛看著商鳳印。「還是這裡好,有暖暖的被褥。」
「你怎麼會這麼怕冷?」走上前,商鳳印坐在床頭,把玩著男人流瀉而下的黑髮。
「我從小就是生長在溫暖的南方,就算搬到吳煙去也有人精心照顧,從來不知道冷是什麼,現在到觀風來自然吃不消。」任男人的大掌從髮梢爬上了臉頰,雁渠瞇起眼享受他的溫暖。
「被寵壞了?」緩緩俯下身,商鳳印親吻著男人光滑的額頭,故意也似的發出啵一聲。
「呵呵,你也對我不差啊。」感受著彼此間的親膩,雁渠伸手環過男人脖子,仰望著他。
「……」勾起淡淡微笑,商鳳印撫摸著男子額頭。的確是不差,該這樣講,自己對雁渠的好,已經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當他從無夢那兒聽到雁渠事情時候,心都不舒服了。
但又想到堅強世故如他,會因為自己惡質的玩笑而有反應,會因此而傷心,心裡又莫名痛快。
人說 ,愛情是一種病,一種無藥可治的瘋病,他和雁渠或許都患上了。
「你不必要計較我對你有多好,你只需隨時擁抱我,就夠了。」話落,深沉綿綿的吻落下,點燃彼此體溫。
正當兩人要更進一步時,一氣煞人的聲響在門口傳出。
「報!」洪亮音量讓兩人硬生生分開,望著商鳳印不滿不耐的表情,雁渠難耐的輕笑出聲。
以眼神示意男人不可亂來,雁渠起身整理衣裳。
「什麼事?」商鳳印冷著嗓音問。
「京城快訊,請商鳳將軍過目。」恭敬聲音。
「拿進來!」口氣不佳,商鳳印拉過被子遮過床上男子。正坐在床邊,他冷眸掃向來者,只見來者一悚,但仍畢恭畢敬的將信件送上。
接過被蠟封緊的信封,商鳳印望了眼士兵,以眼神斥退了他。確定士兵離開後,他揭開信件,裡面洋洋灑灑寫了一些皇帝對他的恭維,掠過不去注意,商鳳印朗眉忽然挑高。
伸手拍拍雁渠,他笑說。「恭喜你脫離了這冰雪牢籠。」一把將把自己裹得如粽子的男人拉出被窩,商鳳印揚了揚手中紙。「皇帝來信,我們要前往西南方的送水。」
因為大敗北聯盟,北方危機解除,再加上商鳳印的謊報,天高皇帝遠的朝都以為大亂真的平定,故將商鳳印調派到告急的送水。
只要商鳳軍一走,夏侯軍很自然的就會接收這塊北大陸,這自然就抵定了往後局勢發展,這樣的局面商鳳印不是沒想過,但他卻不甚在意,早說了誰當皇帝都無所謂,他只要有仗可打就好。
就這樣在商鳳印的毫不在乎下,商鳳軍浩浩蕩蕩掃過北大陸,朝著有迪族威脅的送水前進。
大軍行兵三個月餘才終於到達,送水是個溫暖甚至有些悶熱的地方,此地不若觀風的片草不生,多的是樹林,好山好水,若不是戰亂,倒是個很好的隱居地點。
站在湍急河流旁的大石子上,雁渠如此想著。
如果能住在這個地方,當個閒雲野鶴的隱士,應該也是不錯的吧?
正當他沉溺於山水景色之時,一女子聲音自不遠處響起,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女子聲音叮噹和水流淙淙相互輝映,在這深幽的林子內譜出一曲小調。
本來聽到聲音他就該來離開的,畢竟他不清楚對方是不是敵人,可那清澈動人的嗓音卻讓他不由自主的往前,雁渠緩緩走離營帳區域,自林葉茂盛的草叢探出頭,迎入眼中的並不是如他所想的是個妙齡女子。
那是個身穿短褂短裙的少婦,少婦看來並不屬於溫柔婉約,相反的她面上帶著一絲傲氣和戾氣,紅布團圍住的纖腰配著一把彎刀,心知此女子絕非善類,雁渠提起警戒,放輕自個兒的腳步。
但饒他如何小心仔細,那女子還是在他退步的同時轉過頭來,美麗的藍眸瞬間閃爍著殺機。
「你是誰!」女子紅唇吐出語言,讓雁渠驚異她居然會說中土語言。
「你、莫誤會,在下只不過貪看風景,擾了姑娘萬分歉然。」抱手作揖,學起太蒼客客氣氣的那套。
「嗯?」女子挑起了眉。「外頭正戰亂,你一介書生在此處逗留貪看風景?你當我傻子還呆子?」一笑,那笑顏讓雁渠一愣。
怎麼地,那樣熟悉?
可卻又不知熟悉在哪。
「在下……」講不出話來,的確這樣的場面無論自己說什麼話都不大對。「在下因戰亂而避入此間山林,請姑娘務必相信。」看到女子收起彎刀,雁渠這才鬆口氣。
「你這呆子。」女子笑了出來,湛藍色的眸子好像染上晶亮的星子屑末。「說謊也不打個草稿,你是商鳳軍的一員,是吧?」
女子突來的話讓雁渠緊張起來,可面上依然一派鎮定。「那又如何?姑娘要殺我?」
「呵呵,即使你是男人,我依然不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輕蔑一笑,女子轉身離開。「我們,會再見的。」
望著女子通紅的背影,雁渠除了迷惑還是迷惑,那女子過分的神秘讓他有絲不安,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踏著沉重的步伐回營,夜已深,撞見商鳳印環胸看著自己,雁渠笑了笑。「將軍大人可是在等小的我?」步伐頓時輕快起來,他跑向男人身旁。
「是。」
「做什麼?」這幾日商鳳印對他忒好,那好是在觀風無法比擬的,自己不知道原因,只能說是男人近日心情好。
望著雁渠帶笑的美眸,商鳳印一把拉住他的手。「咱們到外頭走走。」只要一看到雁渠,就會莫名的平靜下來。
一到送水自己就感到不安,是為了什麼他不明白,可就是有些不對勁。
和商鳳印相偕走在一起,走出了營帳沒了營火,天上星子在樹林間明滅閃動,往前走著,耳旁是清澈水流,一切是如此寧靜而平和,握緊男人的手,雁渠開口。
「戰事方面如何了?」
「不錯,已擬好對策,只等東風到來。」一笑,兩人到了水邊。
驀然睜大眼,雁渠往前數步。「好美。」無數點的流光在身邊划動,一點一點的螢光閃滅,映在清澈的水面上,更是說不出口的幽美。「印你瞧是螢火蟲呢!」驚喜的喊著。
一笑,商鳳印趨前,他在水邊坐了下來,自懷中取出了些小玩意兒。「大驚小怪。」
「真沒情調。」皺皺鼻子,雁渠也跟著坐了下來,褪去鞋襪,他將白玉般的腳浸入水中,那沁涼的感受讓他歎了口氣。「舒服。」
看了眼雁渠,商鳳印用打火石打出了些火花,點燃他手中的水燈,一盞一盞精緻細膩的紙罩子染滿了光亮。
「你……」
「今日可是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日子。」轉眼間,一輪春秋已過,他和雁渠間也變得不同。
為他所說的話感到窩心,雁渠輕輕捻起一隻水燈,捧在手中端詳著,紙罩子上繪著紅蝶雙飛,隨著燈影那羽翅彷彿真的在顫動著。
輕輕將水燈放入水面,看著它在黑幽的水中點出一片光亮,搖搖晃晃的隨著水流東去。
希望,他和商鳳印能像這水燈上的蝶兒,雙宿雙棲。「明年,再帶我放水燈可好?」揚著清朗的聲音,雁渠淡淡的問著。
他們,會有明年的。他這麼告訴自己。
瞧著雁渠,商鳳印沒有開口,只是攬過男人,一把吻上,水燈將水麵點得通亮,螢光在身旁飛動,風輕輕的撩動,只有黑髮交互地牽纏著和點染熱意的,彼此的體溫。
一夜燕好。
夜色披掛,星子在林間跳動,月光隱翳,涼風吹來似是溫柔的手撩撥著交纏的黑髮,水流聲在耳旁低語,有如情人的呢喃,漂流而去的水燈早悠悠不見影,只餘心中的憾然和點滴。
露出微笑,雁渠輕輕摟住商鳳印的肩膀,靠在他身上,嗅著獨屬於他的氣味。「什麼風讓咱們冷情殘酷的商鳳將軍這般貼心了?」揚著眉頭,他揶揄地說著,沾惹了水氣的黑色濃睫低掩,遮抹了褐色晶珠內的怦然。
將頭貼在男人額上,商鳳印無語,只是以指封住男人的唇,要他安靜。
此時此刻,他兩人間無須言語。
抬眸遙望著天空,銀河如白色閃著晶亮的絲帶橫亙了整個天際,遽聞那兒相隔了兩個深深相愛卻不能相守之人,只有每年的一日才得以踏鵲橋相會,這樣淒美的故事在人間永久的傳頌。
如果可以,他不要永恆,只想換取和身邊男人的一夜溫存,永恆太虛渺,他向來只把握住當下。
瞇起眼,有些倦了的伏在商鳳印身旁,雁渠神志抽離,漸漸的呼吸平緩起來。
覷了眼身旁彷彿小獸匍匐在母獸身旁的男人,商鳳印無奈哂笑,微起身抱起男人,他踏步旋身欲走,但就在步伐落下之時,一抹光亮令他駐留了腳步。
在近乎無光的渾沌中,樹林的那抹光來得太不自然,銀白雪澤,隱約帶著殺氣,若不是自己的眼睛比之常人來的銳利,恐怕也是無法發覺,掠起冷笑,他無視的欲離開。
也在此時,那抹寒光的主人出聲了。「商鳳印。」聲音冷然,和商鳳印週身籠罩的森凜氣息不相上下。「原來鼎鼎大名令外族聞風喪膽的商鳳將軍,真是個不折不扣喜愛男風的敗類!」女子冰冷嗓音似箭,破風而來。
見聞,商鳳印只是聳肩。「我是否喜好男色,你大可用自己的身體來印證一下……」曖昧不明的說著,湛藍眼睛瞅著黑暗中一點,似笑非笑。
「你!」被男人所言激怒,女子杏眸一瞪,腰上佩刀即出,刀鋒流瀉,在黑夜中彷彿取代了天空之月,劃出一抹驚虹。
往後一躍,不願驚動懷中之人,商鳳印雙足一蹬,輕盈似狡兔,足落恰巧落在女子彎刀,月刀輕微顫動下,男子早借力使力的遠遠飛出,靈敏如飛羚。
怒瞪著刀上淺影,女子恨恨收刀,目光染上艷紅怒色,在湛藍雙眸中,更顯得驚心。
回到寢帳,商鳳印將雁渠安置妥當,他坐在案前,面色難得的深沉起來。那名女子……那柄彎刀。
纖長手指有力的敲擊檀木桌面,微攢的眉峰暗暗透露他心思,一來送水他就覺得不大舒服,非是生理,而是心靈上,一種緊擰著的不安如影隨形,逼得他透不過氣來……
目前在第60篇


雁渠(十九)
建檔時間: 12/10 2008更新時間: 12/10 2008站在商鳳印身旁,看著美麗的山林水色,雁渠嘴邊始終都噙著一抹淺笑。「來送水一切都很順利啊。」
「我到何處不順利?」商鳳印反問,看著異於過往所見的清靈秀毓風景,他雙手環胸。
「說的也是,在觀風有人民自願做箭供應軍需,到送水百姓則送糧補衣,商鳳大將軍果然魅力無窮,到哪都有人甘心投懷送抱。」笑著說,口氣中略帶些揶揄。「前幾日不是有幾個女孩兒給你做了衣服做了點心?」
一哼。「那些點心不是全入了你肚子?衣服不是全讓你送人交際去了?」
「唷,聽這語氣很是不滿?」雁渠斜望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人。
「怎麼敢呢……」
「好了別鬧,不是有個投降的蠻族說要獻上舞女,那支民族的女人都很會跳舞,他們說今夜要搭台表演,你意思如何?」
「這與我意思有關係麼?」商鳳印問。
翻了個白臉,雁渠瞪向商鳳印。「你忘記我之前幹過的事了麼,反間美人計,這把戲我會別人也會,我問你覺得這支民族的降心是否可信,是否要答應今晚的勞軍行為。」
望著身旁男人,商鳳印嘴邊扯出一抹笑來。「雁渠啊雁渠,曾幾何時你這般關心軍情了?」一把摟住男人肩膀,將自身重量壓了上去,親密的蹭著男人臉頰。「還是說你關心的不是軍情,是怕我像那頭豬一樣被人給宰了?」
奮力的聳肩,雁渠抖開身上男人的箝制。「誰管你,要是你真像那頭色豬一樣被宰了,那也是你蠢。」哼了聲轉身離開,不管商鳳印兀自發笑。
最後,商鳳印決定讓人來築了檯子,讓士兵暫且休息,雖然現在仍處於緊張時刻,但瘋狂放蕩一直都是商鳳印的標記,有這樣的決定也不會讓人太過意外。
倚在樹旁冷眼看著這一切,雁渠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他明白商鳳印一定有他的想法,但現在任他想破了頭也不明白究竟他在打什麼主意。
遠遠的,他就見那總讓自己苦惱的男人一派悠哉的走來。
停在雁渠面前,商鳳印笑了笑。「發什麼呆?」
「你究竟打什麼主意?這樣做好麼?」
商鳳印聳了聳肩。「沒什麼不好,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吧。」說完,他對身後距離他有五步之遙的女子招了招手。「她是蓮歧,虹族第一舞者。」看見雁渠眼中瞬閃而過的殺意,他內心竊笑了幾聲。
「你好,我是雁渠。」臉上善意的微笑綻放著,雁渠不著痕跡的打量眼前女子,他眉頭猛然皺了起來。「你是上次溪邊的女人?」
「呵呵,是我,我們又見面了,看吧我說我們會再見面的。」露出歡愉的笑,蓮歧上前一把拉住雁渠雙手。「你還說你不是商鳳軍的人,我瞧你就不是山中的人……你在軍中是做什麼的?參謀?」
這下眼露殺機的換作了商鳳印,他霸道的拉過雁渠,獨佔的意味十分濃厚。「他是我的陪寢。」微笑,那模樣讓雁渠想到了發情公獅為了鞏固自己領地和母獅,不停張牙對敵人咆哮的樣子。
聽見商鳳印的話,女人顯然大吃一驚。「陪寢?可、可他是男的……」瞪大的美麗杏眸看過雁渠,再轉向商鳳印,在兩人間不停轉換。「我怎麼看他這聰明模樣都像當參謀的呀!」
「哈,世事難料……蓮歧姑娘,我們到一旁去聊吧,將軍大人很忙的。」說完也沒等商鳳印反應,雁渠拉住蓮歧的手,將人帶離,回頭看向僵立在原地的男人,他調皮的對他吐吐舌頭。
離營帳有些距離,雁渠才放開蓮歧的手。「很巧是不是?」他轉頭對女子笑說。
蓮歧聳聳肩,沒做任何表示。
「虹族是真的投降麼?」雁渠問,他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又開口。「商鳳印不喜歡別人騙他,若是詐降,奉勸你們不如公然開戰。」當初印就是看穿陸族的假意投誠才會促使北聯盟成立,再來一舉殲殺。
「我看的出來你並不只是侍寢那樣簡單,為何你願意屈身在他身下?以你的才能或許能得到更好的位置。」蓮歧不正面回答雁渠的話,只是委婉的將話題轉開。
「更好的位置?」雁渠聽了不禁笑出聲來。「我這輩子,最好的位置就是在他身旁……」眸子滿足的瞇了起來,眺望對岸的山林,他低語。「女人最大的願望不就是嫁給一個深愛自己的好夫婿?我也差不多,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留在商鳳印身邊。」
「你!」
「不要和他作對,若你等不懷好心,還是及早放棄……」
「你是在勸降?」蓮歧哼了聲。「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園被奪走!無論是誰都不行!」
「呵呵呵,連我這個陪寢的男寵都看得出來你們居心,商鳳印會不知道?」眸子一瞟,就見女人身子一顫。「你知道什麼叫請君入甕麼?」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露齒一笑,雁渠秀麗臉龐讓女人看了有幾分怔然。「我總覺得你給我很熟悉的感覺。」
「哼!胡說八道!」轉身,蓮歧深深吸口氣。「我們不會放棄的,你好自為之!」說完她瀟灑轉身離開。
雁渠站在原地,似笑非笑。
當晚,虹族所帶了的舞蹈表演讓長年征戰的士兵興奮不已,原本冷冰冰的神情被酒催化得醺醺然,而商鳳印也在這場表演中喝得痛快,只有本該在他身旁的雁渠因身子不舒服而回帳歇息。
夜當空,月當空,眾星匿跡,在商鳳印的帳棚中,男人俯臥著,一頭美麗黑髮順著背脊的線條而下,在白色單衣的襯托下更是黑得炫目。
營火在遠方跳動,絲毫照不進棚內,本該只有塌上沉眠之人的帳棚此時多了個人,來者蒙著面,不動聲色的靠近床鋪,舉手是一把閃亮逼人的匕首,下一秒,匕首沒入男人心窩,下手之快讓男人連聲音都來不及出。
得手的容易讓男人露出微笑,但就在他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時,慵懶的、清亮的聲音驀然自他身後傳了出來。
「你是誰?」
這聲音讓男人的汗毛倒豎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猛然上前,他一把掀開被子,床上臥棉著的是一個年僅十四、十五的少年。「你!」回頭,男人冷冷瞪著眼前被月光照得一身清靈脫塵的男子。
「可憐的希樓啊……枉費我體恤他辛苦讓他睡這兒,沒想到成了替死鬼,真是可惜了那張漂亮的盤兒,你說是吧?」說完,雁渠低低笑了起來,他平淡無波的眼眸緊緊鎖在眼前男人身上。「你把臉和頭髮遮起來也是沒用的。」他往前一步。「你的味道,我記得很清楚。」那名為情敵的味道呵。「犴是你吧……」雙手環胸,雁渠依然望著他。
扯下面上的黑布,犴凶狠的瞪著雁渠。「你知道我要殺你?」
「不知道。」微笑。
「商鳳印呢?」
「和士兵在外邊樂著呢,呵呵,看來我的直覺沒錯,你和印果然不簡單。」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是如此的恨、如此毒辣,若不是面臨太多風浪,雁渠恐怕已經死在這樣的目光下。
「閉嘴!賤人!」快步上前,匕首架上了男子脖子上,犴口氣森冷的低語。「你不過是躺在下面讓人踐玩的男倌!」
挑眉,雁渠毫無懼色。「我跟你的差別只在給多少人玩過,論體位,你不也和我一樣是躺在床上張開腳讓商鳳印搞?」
啪!
熱辣印在臉頰上,雁渠眼瞇了起來,他冷笑。「無夢!祈禎!」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你的兩位姑娘現在都睡了。」女子的聲音傳了出來,就見雁渠一震。
「為什麼是你?!」轉過頭,只見一身白紗飛舞的秦幽冷冷對自己笑著。雁渠無法理解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
「傻孩子。」秦幽搖了搖頭。「從你一入我花郁館我是怎麼教導你的?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論是誰都不能愛麼?你怎麼不聽勸呢……」目光一冷,她箭步上前,點了雁渠穴道。
「偏偏,你愛上的又是他……」女子低語,其餘的雁渠一昏,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目前在第61篇


雁渠(二十)
建檔時間: 12/12 2008更新時間: 12/12 2008猛然一陣強烈的冰冷感襲來,被潑了一身濕,雁渠打了個冷顫,眉頭蹙起,緩緩揚開了眼睫。張開眼,看見的是犴與秦幽在面前,他們身後還有蓮歧。
「原來如此啊……你們和虹族掛鉤。」了悟的歎口氣,他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動彈,思緒一轉,明白是他們給自己下了藥。「為何抓我?」若說是為了犴的私情,那不合常理。
「你是商鳳印的愛人,抓你自然可以威脅他。」蓮歧淡淡的說著。
抬眸看向犴,只見他神色黯淡,看來是對蓮歧口中的愛人感到悲傷。「秦幽你為何在此?你和商鳳印也有關係?」
秦幽沒有回答。
這一切都像謎一樣,雁渠摸不著頭緒,知道自己再問些什麼也不會有人回答,他索性閉嘴,什麼話也不講。
慢慢的,隨著時間過去,蓮歧和秦幽退離,只剩下犴。
走到雁渠眼前,犴蹲下了身子和他對視。「他是我的,誰也搶不走。」說完,頭也不轉的離開。
聽見那宣示的話語,雁渠重重吐了口氣,看著高處通風口外的天空,他內心無比沉重。
過了幾天,這幾日除了送飯的外,沒有任何人來探過他,而在今日似乎有所不同,雁渠看著眼前女子,疑惑。
蓮歧端來了飯菜,放在雁渠身旁。「吃吧,不知道我們虹族的伙食合不合你胃口。」
看了她一眼,雁渠默默拿起盤子,用著湯匙吃了起來,虹族的伙食口味很重,他第一次吃被嗆得差些流淚,後來慢慢調適才勉強自己習慣。「很辣,很鹹……吃了很不舒服。」他小小的抱怨著。
聽見他的話,蓮歧笑出聲來。「你這囚犯還真敢抱怨。」頓了頓。「我會告訴他們你的飯菜不加那些香料的。」
「謝了。」大口喝了口水,雁渠才繼續進食。「你今日來不會只是單純問我食物合不合胃口吧?」見女子把她身上的水壺打開,添了些水到大竹杯中,雁渠再次向她道謝。
「我的確有些話要問你。」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通透的藍在細微的光芒照射下散發出美麗的光輝。「這東西是你的?」她問。
那是商鳳印讓自己行刺德喇西的匕首。「不是,是商鳳印送我的。」自那次後這把匕首就一直留在自己這裡,看它的漂亮,他也沒打算還給商鳳印。
「他送你的?」瞪大眼,蓮歧忽然湊到了雁渠面前。「那你可知他這匕首是從何而來?又是誰給他的?你知道麼?」她快速的問著,不難從她語氣得知她的在乎和著急。
怎麼,那匕首和她有關?
壓下疑問,雁渠聳聳肩。「我不知道,但那應該是他的東西沒錯,他很寶貝那東西。」其實有幾次商鳳印都向自己要過,是自己耍賴不給他的,他是個很慷慨的人,對自己的要求更幾乎是百依百順,能讓他開口要回的物品,看的出來對他很重要。
「是麼……」蓮歧低吟幾聲,又開口。「那你知道他是哪裡人、家裡又有誰麼?」
對於蓮歧的問題,雁渠不由得鎖起了眉。「我不知道,你怎麼會忽然想問這個?」見女人忽然僵住的神情,他輕輕歎口氣。「你可以問問秦幽或者犴,對印他們的瞭解比我更多。」
點點頭,蓮歧起身要走,忽然,雁渠開口。
「你已嫁人了?」
「嗯。」蓮歧淡淡的回答。
「你幸福麼?」
顯然沒料到雁渠會這麼問,蓮歧愣了愣。「幸福,我的丈夫很疼愛我。」
「可有子嗣了?」
「有一女……怎麼了麼?你問這做什麼?」
呵呵笑了起來,雁渠扯了扯自己垂落在胸前的黑髮。「如果我是女人,或許我也可以為他產子吧……」他對蓮歧一笑,那笑很溫柔,讓她忽然感到一陣心酸。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從來沒愛過你。」
雁渠的笑變得落寞。「如果他沒愛過我,或許我不會這麼傻。」話說完,只見蓮歧頭也不回的離開,看起來像是落荒而逃。
雁渠眸瞇了起來,對於蓮歧,他知道她本性善良,會有這些舉動純屬要保護部落,真正棘手的是犴與秦幽啊……不知道印那邊怎麼了,面對犴,他會如何……
歎了口氣,他放鬆自己,要自己不想太多。
在商鳳軍的主帳中,商鳳印坐在上位,瞇起眼望著虹族捎來的信,無夢在一旁,神色凝重。
「他們說什麼?雁渠還好麼?」她問。那晚本來都設計好了,待虹族之人來殺人時,她和祈禎便可一舉拿下作為發兵的理由,但沒想到……一想到失敗,她就想歎氣。
「就被抓起來,他們要我退兵,永遠不得踏入送水。」冷冷說著,商鳳印面無表情。
「這、這怎麼可能!」
「你先下去,讓我好好想想。」商鳳印揮揮手,示意無夢退下,就見她滿臉無奈的離去,營帳只餘下商鳳印一人。
手撐著額,商鳳印卸下冰冷的面具,他疲憊的歎了口氣。他知道犴也牽涉在其中……絕對不會只有退兵這麼簡單,他只能希望雁渠平安。
想到了犴,他便不得不回憶過去。
正當他思考要不要冒險潛入虹族救雁渠時,恭敬的聲音傳入了他耳中。
「報!虹族的蓮歧姑娘求見。」
蓮歧?
商鳳印挑眉,此時來見不怕自己殺人?「讓她進來。」他沉聲說著。不久就看蓮歧進入,她沒有對商鳳印行禮,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你來何事?」商鳳印問。
「這可是你的?」取出藍色匕首,她問。
「嗯。」商鳳印淡淡回答,看見獻藍,他就想到雁渠,內心積壓的不悅和思念一股腦的衝了出來,他知道現在不可以透漏任何的情緒,但……「雁渠還好麼?」但他沒辦法控制自己。
想擁抱想親吻,想他在自己身邊。
看著堂上男人,蓮歧沉默不語。
「我退兵你能保證他會安全無虞的回來?」
「以你的能耐應該有不退兵就救回他的方式,你真的這麼在乎他?他只是個男寵不是麼?」蓮歧望著男人,眉頭輕輕攏了起來。
「我不要他有絲毫的損傷,一根頭髮都不行。」冷笑,回視蓮歧的目光,他很是懷疑這女人究竟來此的目的。「他若有絲毫差池,我要你們全族的命來賠。」
深深吸口氣,蓮歧歎了聲。「我們只是想保護自己,如果不是你的進犯,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
「你們可以投降。」
「投降就是抹殺自我存在價值,也是抹殺虹族的尊嚴,這是不可能的。」
冷冷瞥了眼蓮歧,商鳳印哼了聲。「有什麼東西比活命還重要麼?」他站起身,走到了蓮歧身邊。「你們身居這個偏僻地方,又真的知道什麼叫戰亂,知道什麼叫自尊麼?」說完,沒給女子反駁的機會,他踏步離開。
從商鳳印那裡離開,蓮歧滿腹的疑問和怒氣,她想也不想的直接到雁渠所在的牢房,就看裡邊的男人很悠閒的把玩自己衣襬。
「你說,什麼叫自尊!」走入牢房中,蓮歧在雁渠身邊坐下,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這個舉動有些怪異。「投降就是敗壞我虹族的尊嚴,這樣有錯麼!」怒的開始拔起地上的雜草,蓮歧忽然瞪向雁渠,大有他不給她個滿意答案,就要把手中雜草塞到他嘴裡的意圖。
「呃……」顯然她被商鳳印氣得不輕。內心苦笑著,雁渠搔搔臉,思考了一會兒。「在我看來投降也沒什麼不好的。」說完就聽蓮歧的怒吼聲,一連串自己聽不懂的語言批哩趴啦的,好不容易等她平靜下來,雁渠才又開口。「拿我自己來說吧,當男倌很沒尊嚴敗壞男人的面子,可是……」回憶過去,雖然他並不討厭這工作,只是想到朝天的血脈,他就內心苦悶。
「可是我不做,就只能看我家人活活餓死。」說完,他沖蓮歧一笑。「這是個亂世,沒有什麼對與錯,誰能生存誰就是贏家,你可以堅持你的尊嚴,只是你的固執或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蓮歧,你沒有踏出過送水不知道外面的環境,你不知道女人被逼做娼,男人被迫為奴的無奈,反抗的就死,要活著要養家的,就只好認命,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說什麼叫自尊呢?」雲淡風輕的說著,他看見蓮歧眼中的錯愕。
「不要和他作對了,投降這裡依然是先鳳皇朝的化外之地,反抗了只會讓更大量的軍隊進駐,最後這裡也會淪陷,變得和外面一樣的污穢,到時候虹族會更沒有尊嚴,你們會和我一樣,成為奴隸玩物……」
「閉嘴!」蓮歧猛然起身,她看著雁渠的眼充滿殺意。「不要想動搖我的心志!」說完她快速的奔離。
看著她背影,雁渠無奈的歎氣。抬頭看向高處的氣窗,他無聲思念著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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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在第62篇


雁渠(二十一)
建檔時間: 12/12 2008更新時間: 12/12 2008樹蔭繁密,雖然現在不是外出散心的好時刻,但商鳳印實在壓不下內心的焦躁,在交代了無夢祈禎後,他隻身一人到了軍營不遠處的小溪流來。
他和雁渠在這個地方放水燈,一起歡愛。
他記得雁渠說明年還要來,兩個人再放燈。
握緊手,商鳳印看著在泠泠水流衝擊下的石頭,在日光下,那石子好像有了生命般的熠熠生輝,他忽然道:「既然來了,不談談?」
自蓊蓊樹林後走出一條頎長身影,金髮在陽光下閃爍著和石子一般的光亮。「很久不見了,胤。」犴站在男人身後,看著他如昔的黑髮垂在背上,在日光下,彷彿覆上了一層銀霜的炫亮。「我沒想到,你會為了他願意見我。」露出苦笑,犴蹲下身子,捧起男人的黑髮,細細在手間把玩品味。
商鳳印無語。
「我們不能回到以前那樣麼?」犴問。
「把他還給我。」商鳳印淡淡的說著。
「……」
「你們從我身上奪走的我不在乎,現在把他還我。」
感到呼吸緊促了起來,犴咬緊了牙,臉上現出了怒意和瘋狂。「不可能,你是我的,我絕不會把你讓出,你就等著收他屍體吧!」
商鳳印依然沉默著,撥弄溪水的手收了回來,他垂眸看著水中的游魚。「是麼?」忽然笑了出來,他回身看著犴,伸出手輕輕撫觸這個他曾經眷戀的臉龐。「你難道還不懂麼……」說完,他一用力推倒了男人,順勢欺了上去。「你還不懂我麼……」眼瞇了起來,湛藍瞬間變得深沉。「被我丟棄的,就永遠不可能回到我的身邊……而讓我珍視的,哪怕是拿命當賭注,我也要搶回來,你最懂我了不是麼。」紅唇邊的笑是那樣尖銳,看的犴冷汗涔涔。
商鳳印,早不是他熟識的胤。
那個溫柔對他的男人,那個笑得像個大男孩的男人,上哪去了?犴內心不停問著。「你恨我背叛你麼?」最後,他這樣問著。
「不恨。」起身,商鳳印微微一笑。「你對我生命早沒了意義。」
犴握緊了手,他感到冰冷,全身都疼痛了起來。「那你為什麼千方百計躲我!」他低吼。「如果你不愛我了,為什麼不殺了我!如果你對我沒有絲毫的情意,在寒顏山上你為什麼不出面,我知道你來了、我知道你來了!」瞪著眼前男人,犴瘋狂的撲上前,狠狠抱住了商鳳印。「那是場意外啊,我們、我們都不知道叔叔和大哥會……」
「所以呢?」商鳳印淡問,一把拉開犴,推開他,讓彼此的距離拉遠。「如果你是要對我道歉或什麼的,那就省下來,你真的對我有情,把雁渠放了,這跟他沒有關係。」
「雁渠雁渠雁渠!你心裡只有他麼!」
「目前就我的生命意義來說,是只有他。」
「你!」
「沒事就快走,我不想和你講太多,如果要宣戰就快一點。」冷冷一笑,商鳳印雙手環胸,方才兩人的曖昧和劍拔弩張忽然變得慵懶鬆垮。「你不讓他走,也只好我自己去接他了。」
「是麼?」嬌俏的女音自後方緩緩飄了過來,秦幽手拿長鞭。「你和犴的問題解決了,也輪到我的了吧?」她冷笑。
商鳳印聳了聳肩,一派輕鬆。「我說過了,如果不是你這麼視錢如命,就不會淪落到如今孤家寡人的命運。」
「是你殺了他!你是兇手!」崩潰的尖聲大吼,秦幽手腕一動,長鞭如飛蛇蓄勁而出,破空之聲咻咻,在商鳳印眼前畫出一道美麗的弧,只見商鳳印身不動,鞭子就快觸碰到他時,一旁的犴閃身上前抓住紅鞭。
手上的刺痛也刺痛了心,他看見商鳳印無關痛癢的笑容。
「秦幽。」商鳳印緩緩的說著。「當初我從你那兒拿起了刀子時你就該知道我要做什麼了,那為什麼不讓他走呢……因為你貪圖族內的遺寶,待我殺光所有人後,你就能不受限制的進入禁區奪取寶藏,因為這瞬間的貪念,你害死了彥不是麼?」
「閉嘴!你才是兇手你才是!」
無謂的聳聳肩,商鳳印邁開腳步,離開這是非之地,遠遠的,他能聽見秦幽痛徹心扉的哭聲,也好似能看見犴悲淒的神色。
他們是在自己滅族時僅存的兩人,一個是待他如弟的姐姐,一個是自己愛戀的對象。
他們背叛了他,將他推入了父兄的魔掌,自己仍放過了他們,但現在,他放了他們他們卻不願意放過他……在母族時是他最不願意想起的回憶,所有的甜蜜都伴隨了痛苦和疼痛,他們卻不停逼他想起,逼他去面對。
閉上了眼,他倚在樹上,感到萬分的疲憊。
目前在第63篇


雁渠(二十二)
建檔時間: 12/12 2008更新時間: 12/12 2008第八章
彷彿是激怒般,在與秦幽和犴見面後,商鳳印隨即開戰,強悍的兵力將虹族據點團團包圍,他下令只要看見虹族人,格殺勿論。
高坐堂上,商鳳印長腳交疊著,把玩手上粗糙的瓷杯,耳朵聽著無夢的匯報。
「所以說現在他們企圖要連結他族?」低沉的嗓音吐著無關緊要的口氣。
「是。將軍……雁渠……」
「不會有事的,就算那兩人要殺,虹族人也不會讓他們如願。」輕撫著杯上花紋的手在聽到雁渠時不著痕跡的握緊,商鳳印看著那粗獷的紋路,低歎了口氣。「你說,他會不會以為我……」
「不會。」想也不想的,無夢迴答。「你們共經患難,他一直都很相信你。」
「但我不相信自己……」抬頭看向無夢,湛藍色的眼睛閃爍著茫然。「犴的出現讓我不由得的去懷疑我自己是否真的愛雁渠,他的出現……讓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何時何地。」時光在見到犴時好似錯置了,他回到了過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割捨了那份最純真的愛戀……
靜靜望著男人,無夢歎了口氣上前,站在商鳳印面前,她伸出手觸碰那頭黑髮。「我記得我撿到你時,你的眼睛充滿了無助徬徨以及恨,我無法相信那是一個十五歲孩子的眼神。」柔荑撫上了那張俊秀的臉龐。「你說你還愛犴我不相信,一個人的心怎能剖成兩半分給兩個人?你只是在見到他時陷入了過去,你還糾纏在過去的美好……你只是期望是否還有回到過去那段日子,你追求的不是犴,而是那段日子……你懂我的意思麼?」無夢淡淡的說著。
「你說你不愛雁渠,我也不信,你如果不愛他,怎麼會懷疑自己是否愛他。」
商鳳印抬起頭,凝視著無夢的雙眼。
「告訴我,你現在要怎麼救出雁渠。」無夢笑著問。
商鳳印聳聳肩,無謂一笑。「虹擒了雁渠,我便生捉族長。」
「明白了,屬下告退。」退了兩步,無夢躬身行禮,方才彷若姊弟的親膩瞬間消散如煙,在商鳳印的默許下她退出了軍帳。
望著隨風而有輕微擺動的垂簾,商鳳印閉上了眼,試圖理清這幾日來的紊亂。雁渠的身影和犴的身影不停交疊錯亂,最後他分不清楚到底站在眼前的是誰。
真的愛麼?
商鳳印問自己。在經過那樣的苦楚後,他還能愛人麼?犴代表愛情,父兄代表親情,秦幽代表友情,他所有的感情都背叛了他,那他還能相信什麼?
揉揉自己皺得發疼的眉心,商鳳印歎了口氣。
猛然的,腦中竄過雁渠落淚的模樣,莫名的他感到憤怒,也感到厭煩。
放下杯子,他站起身走出帳外,迎面吹拂而來的暖風讓他糾結的心更加鬱悶,他思念觀風的冷冽,那彷彿搔刮骨頭的透徹寒冰能讓他沉澱思維,想想到底該怎麼做。
合上眼,一股強烈的、好似想找尋浮木的溺水者,他想見雁渠,想知道冰雪聰明的他會給自己什麼樣的解釋。
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他自問著。
商鳳印睜開眼,轉過頭,看見太蒼,他一旁還有祈禎。「沒想到你一路追我,從觀風追到送水來了。」嘴邊噙著淡淡的戲謔,他雙手環胸,企圖遮掩方纔的煩悶。
「基於互惠關係,在下代表我王南下支援將軍。」太蒼淡淡說著。
「我看是南下來監督、調度安排暗樁吧。」藍眸看往祈禎,商鳳印勾了勾手要她過來,就見她毫不遲疑的上前。一把攬過她細腰,商鳳印笑了笑。「你該不會是夏侯斥放在我身邊的眼線吧?」
「不是。」祈禎淡淡的,卻堅定的回答。
聽到她的話,商鳳印收回手,一聳肩。「那還不快去泡茶迎客?」
「是!」祈禎轉身離去。
看著她娉婷的背影,商鳳印目光並沒有收回。「什麼時候吸收她的?」
「從頭到尾祈姑娘都不是夏侯軍的人,將軍多慮了。」太蒼說道,不給商鳳印下一個逼問的機會,他開口。「在下將支援你救回雁渠。」
挑眉,商鳳印藍眸好似在笑。「你倒是聰明,懂得拿雁渠來堵我的嘴。」邁開腳步,他踏在青草上,頭也不回的進入軍帳,太蒼隨即跟入。
「在下不願也不能過問將軍私事,但有一事我須明瞭。」
「說!」翩然上座,商鳳印斜靠著躺椅,目光直逼太蒼。
「在將軍心中,是雁渠重要還是犴重要。」不懼不慌的回視男人目光,太蒼回答。「若不知孰輕孰重,太蒼無法對戰局下決定。」
那話,像巨石投湖,瞬間波濤激盪,昏天暗日。
商鳳印忽然說不出話來。
靜靜等著堂上人回答,太蒼無語,謙卑溫順的低下頭,沒注視男人眼中交錯的複雜和矛盾。
就在此時,祈禎捧著茶進入,這無言的沉思也被打斷。示意放一旁即可,商鳳印揮揮手要她離開。
「這事和戰局有何相干?」
「若您重雁渠,對犴在下不必留情,若您寄情於犴,則雁渠我可捨之。」
商鳳印再度沉默,許久許久,他好似歎息般的低語。「照你想做的去做。」說完,他起身離開,對於太蒼的問題,他沒有回答。
看著商鳳印背影,太蒼歎了口氣。「雁渠,也算不值了。」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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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族內,雁渠張著眼睛望著在面前急踱步的蓮歧,顯然這支民族對戰爭毫無招架之力。也或許,是商鳳印這攻擊來得太快,他們措手不及。
蓮歧晶亮的眼睛蒙上一層陰霾,她雙手緊握著,不停來回走動。「怎麼辦、怎麼辦……」她看了眼雁渠。「為什麼!你們不是相愛麼,為什麼他還要出兵!我看根本就只是你一廂情願吧!」她聲音拔高,從音色中透露出她的不解和憤怒。
好似雁渠騙了她。
面對這指控,雁渠只是微笑,什麼話也不答。
「你說話。」走至男人面前,蓮歧抽出彎刀抵在他脖子上。
「你們開出的條件是退兵放人,他不見得要照你們的路走吧。」瞄了眼頭下方銀晃晃的刀身,雁渠平靜的回答。
「你!難道他不怕我殺你?」
「殺了我他不更無後顧之憂?」雁渠笑,那笑像在笑蓮歧的不懂事。
「該死!那你說怎麼辦……要怎麼才能讓他退兵?」
對於蓮歧孩子氣的模樣,雁渠內心苦笑。他怎可能告訴她如何使商鳳印退兵,更甚者,他也不知如何能退兵。「何不問問犴?他是個參謀。」
聽見犴這名字,蓮歧眉頭憤怒的絞扭在一起。「他?得了吧,他前幾天從商鳳印那裡回來後就失魂落魄的,誰知道他怎麼了,當初說助我們退兵的是他,現在要我們別煩的也是他,我們根本被他害死了!」
聽著蓮歧的忿怒,雁渠忽然明白,虹族的一切都是犴煽動的。他目的不在勝利,而在商鳳印。這突來的真相讓雁渠感到不安。
雁渠低語。「而且他回來後商鳳印就發兵了?」
「對……」蓮歧跳了起來。「難道這一切都他搞鬼的?假意要幫助我們,實際上讓商鳳印來併吞我們?」清秀的臉蛋露出不敢置信,接著轉為憤怒,正當她轉身要去和犴理論時,雁渠淡淡的聲音阻止了她。
「從頭到尾你們的生死根本就不是他的重點。」他看見蓮歧頓住的背影,雁渠在笑,笑得很冷。「他目標只有商鳳印的人,你們只是不值一文的踏腳石。」他話一停,就見蓮歧如離弦箭,猛地奔出。
褐色眼眸漾著浮冰,雁渠手指輕叩自己屈起的膝蓋。他的目標也只有商鳳印,虹族也可以當個無意義的犧牲品。歛下眼,他忽然歎了口氣。「商鳳印你這妖孽……」如果不是妖孽,怎麼能使自己變得如此可怕,如果不是妖孽……怎能讓兩個男人為他神迷顛倒、拋卻一切?
雁渠彎起了唇,像讓人硬折彎的桃花木,隨時都要斷成兩截。
很快的,沒幾個時辰他便聽到犴被擒秦幽逃亡的消息,對於讓那女人跑了這點,雁渠稍有不快,但轉念她並不是什麼危險人物,也就不多想了。
「印,聽到他被抓起來,你會怎麼做……」瞇起了眼,他似有若無的歎了口氣,從外頭透進來的陽光將眼前的飛塵照得清清楚楚,彷彿在發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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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鳳軍帳中,商鳳印聽著探子的回報。
抿起的唇沒透漏些什麼。
抬眸看向太蒼,菱唇似有若無的翹起。「他被抓起來了,你說現在該怎麼做?」
太蒼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茶杯中載浮載沉的茶葉。
「你聽見我問話沒有?」商鳳印的聲音陡然下降,像那被熱流捲起的葉片。
「聽見了。」太蒼淡淡回答。「依然是那問題,將軍要的是誰,您如果要犴,在下就替您救他,您若要雁渠……」
「我不是說照你想的去做?」
我不是雁渠,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太蒼在心中冷哼。
「那在下就設法一解犴之圍。」起身,太蒼行了個禮退出軍帳。
看著那輕微擺動的簾子,商鳳印有些怔怔然。
走出軍帳,太蒼看見站在外面一臉複雜的無夢,他正要出聲,就見無夢做了個禁聲手勢,要他跟她走,太蒼疑問,但仍跟上她腳步。走出了軍營,他倆到了小溪旁。
水聲泠泠,清澈,清涼。
「無夢姑娘有何要事需要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你當真要救犴?」
「姑娘不贊同?」太蒼反問。
贊不贊同……無夢笑了。「我不知道犴是誰,我不知道犴和印有什麼過去,我只知道……印和雁渠在一起是開心的,是受到安撫的。」她頓了頓,目光遙遠了起來,好似陷在哪個不可追的過去。「你確定要捨棄雁渠?」
「不是在下捨棄了雁渠,是將軍捨棄了他。」太蒼淡淡的回答,口吻中不自覺流露些微的不悅。
「是了,連你也知道他需要雁渠更甚犴,為什麼他總看不透?」無夢歎了口氣,深深的,像從心臟最深處吐出來似的。
「或許將軍要的,是記憶一隅的平靜。」
聽到他話,無夢放聲大笑,佐著水聲,一切忽然尖銳了起來。「平靜?」無夢大聲的問著。「那個恨不得世界顛倒過來的商鳳印會要平靜?!」無夢看太蒼的眼神是那樣瘋狂,那讓太蒼懷疑她是否還正常。
「太蒼,你要的是太平盛世,而商鳳印他要的是渾沌亂世,他熱愛戰火他恨不得全世間都如他那樣的污穢……你太不瞭解他了。」
太蒼別開眼,看著水中游魚。
「但不能否認的,他渴求在商鳳印之前那殤胤的幸福平靜。」太蒼低語,隨著風飄入無夢耳中,停住了她的笑。
「他錯了是不是?」無夢問。
「是,他錯了。」太蒼轉過頭看向無夢。「除了雁渠,是沒人能導正回來的。」
「那你還要救犴?」
「商鳳印是在下的敵人。」太蒼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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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渠直勾勾望著眼前女人,看著她清秀的臉蛋,看著她不停張闔的粉色嘴唇,看著她因為匆忙而顯得凌亂的頭髮,看著她繡功精美紅色服飾,看著她震怒的雙眼。
「你……剛剛說了什麼?」雁渠問。
蓮歧深深吸了口氣。「我說,犴被商鳳印的人救走了!」
是麼……「是麼……」被救走了?
「喂!你有沒有聽見我說了什麼,犴被商鳳印救走了,這到底怎麼回事,雁渠這到底怎麼回事!」
雁渠愣愣的抬起頭,雙眸中黯淡無光。「你再說一次。」
「商鳳印把犴給救走了!」拔高的音量和聲調狠狠重擊雁渠的雙耳,他臉一陣青一陣白,就像被打了兩巴掌似的。
「所以呢?你來告訴我做什麼呢?」雁渠淡淡的問著。
「你!你!」蓮歧氣得胸口起伏不定,說不出話來,要不是看見雁渠蒼白的臉色和茫然的雙眼,她真會上前給他兩巴掌。一跺腳,她轉身離去。
看著女子在空中劃過的紅色弧影,雁渠無力的靠在牆上,嘴邊勾起嘲諷的微笑。「你救走了他,那我……呢?」
我被捨棄了麼?
這是你的選擇麼?選擇了過去,拋棄了我、還有我們承諾好的未來?
雁渠搖搖頭,望著那高高的小窗子,看著外面似有若無的月光。
直直的看著,從月光轉成了刺目的陽光,他歎了口氣,似有若無的,像那微弱的月光,他笑著,囚門被打開來,是替他送飯菜的人。「蓮歧。」他說,得來那人疑問的注視。「我想見蓮歧。」來人聽不懂他說的話,緊緊的皺起眉頭。「蓮歧,我要見蓮歧,蓮歧。」雁渠將蓮歧二字加重。
「蓮歧?」
雁渠笑著點點頭「蓮歧。」那人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轉身關上門後跑走。看著他離開,雁渠歎了口氣,這一個民族顯然相當單純啊……嘴邊的那抹笑,變得苦澀。
數分鐘的等待,就像幾個時辰那樣的難熬,風從上邊的窗子吹進來,吹入了幾片枯葉,葉子落了下來,在地上摩娑著,發出刺耳的聲音。
門被打開了,雁渠抬眼看了氣喘吁吁的女人。「讓我走,我幫你殺他。」
「……」蓮歧愣在當場。「殺誰?」
「殺商鳳印,也殺犴。」嘴邊勾起月彎,卻淒冷得讓人打顫。
「你……」蓮歧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把那把匕首給我,我幫你殺他們。」
「你不是……喜歡商鳳印麼?」
是,我喜歡他。「所以我更要殺他。」
蓮歧搖著頭退後了一步。「我不會讓你殺他,更不會讓你走。」看著雁渠冰冷的,掃射而來的雙眸,她碰的關上鐵門。「我不會讓你去做傻事,我知道,你要瘋了。」像是自言自語般的細語,蓮歧隔著門看著雁渠。「你冷靜點。」
「我不殺他,才真要瘋了。」站起身,牽動身上鎖鏈,發出尖銳而冰冷的摩擦聲,往前幾步,雁渠站在蓮歧三步之處。「讓我走。」
「休想!誰知道這是不是你詐逃的詭計!」蓮歧低著頭,低吼著,而後轉身奔離,就像一開始雁渠問她是否幸福那樣,她就像逃亡那樣的奔離。
她不能明白啊……
她不能明白……
離開牢籠,她從葉隙間看著灑落的陽光,微風拂過她的臉龐,她才驚覺自己汗流滿面。剛剛看著她的雁渠,就像沒有靈魂的娃娃,冰冷而死沉,這哪裡是那個她認識的,溫柔聰明的男人?
搖搖頭,揮開腦中思緒,蓮歧往部落走去。
在她之後,一道人影閃入了牢房,衛兵見了她紛紛行了個禮,她屏退所有人,直接走到了雁渠之前。
「你想殺商鳳印?」她說道。
雁渠抬眸,看著眼前陌生的老婦。「你是誰?」他問。
「何必管我是誰,你想殺商鳳印?」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慵懶的靠在冰冷牆上,雁渠目光犀利的盯著眼前老婦。
「我可以放你走,但……不要殺他。」
內心浮出大大的疑問,雁渠警戒的瞇起眼,他露出微笑來。「誰。」那笑連自己都知道虛假得可笑,他猜想自己現在臉上必定寫滿了忌妒、憤怒以及嘲諷,那些最醜陋的情緒啊……
「商鳳印。」老婦人淡淡的說著。「我可以放你走並幫你處理掉犴,但請你不要傷害他……」
撤下了笑容,雁渠皺起眉打量眼前女人。以婦人的年紀他相信絕不會是商鳳印多如毛絮的紅粉知己,就他所知,和商鳳印有關係的女人不是敵人就是床伴……「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婦人歎了口氣,對雁渠一笑。「很多事情是不能說的。」
那笑,雁渠看著,好像在那滄桑而蒼老的臉上看見自己的影子,看見自己的苦澀和悲傷。還想開口,就見婦人從懷中拿出一個錦袋,袋子上繡著美麗的花紋,看得出來婦人很珍愛袋子中的物品。
婦人緩緩從中抽出了碧藍通透的匕首,將其遞給了雁渠。
靜靜看著,許久,他才上前接過。
而後,婦人又從袋中抽出了一把與獻藍一模一樣的匕首,只是刀深通紅,透明而美麗的紅。
「這……」
婦人臉上的笑如此哀淒,雁渠問不出話來。
「這本是一對的,在我大婚之時,獻藍給了我的夫婿,豔紅留在我的身邊,但因為某些原因我倆分開,也不再有音訊,直到前幾年我才聽說我夫婿的部落早被滅掉了……」
雁渠眨了眨眼。「這麼說來商鳳印是你的敵人?」那為什麼她不殺他?商鳳印擁有匕首而那個部落又是被攻陷的,很可能是商鳳印殺人奪物……
老婦人搖搖頭,直直看著雁渠。「他是我重要的人……」婦人目光遙遠,落在窗外的天邊。
雁渠瞪大了眼。
婦人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開了門讓他出來。「我送你回去吧。」
「那紅族呢?我走了紅族就沒有把柄了啊。」
婦人意味深遠的看著他,最後微笑。「那就只好請你絆住他了。」
可是,他不要我了……雁渠在心中低語著。立在原地,他忽然不想離開這裡,不想去面對那些現實,希樓的影子在眼前晃著,商鳳印的影子在眼前晃著,兩個重疊的影子是犴。
看著手中匕首,雁渠輕輕舉起,對準自己心窩,但就在壓下時,纖細而有力的雙手壓住了他的動作。「你做什麼!」婦人紊亂著氣息吼問。
「我……」
「你不去問清楚商鳳印作何打算麼?」
雁渠看著眼前婦人。「我還不懂他麼?」如果商鳳印真選擇了犴,他又怎能下手殺了犴?如果他們在一起會幸福,他怎麼能毀掉商鳳印的幸福!
他很明白,商鳳印做了什麼選擇,所以不想再自取其辱,希樓一次很夠了不是麼,他知道這次商鳳印不會再摟著他吻他安慰他要他不哭了,他知道、他知道的……
啪的,眼淚落在匕首上,雁渠松下手。
看著他,婦人歎了口氣,轉身離開。「門我不會鎖上,你可以選擇離開這裡離開商鳳印,也可以選擇回到他身旁,去奪回你的一切。」說完,人影離開了,長長的黑影子消失在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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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無表情的,商鳳印凝視跪在下方的人影,那人同他一般有雙湛藍的眸子,眸子中蓄滿了淚水,他看不清究竟在淚水背後是什麼,是欣喜是悲傷還是……?
仰望神情冷漠的男人,犴努力張大眼不讓眼淚落下,盈滿胸臆的有喜悅有感動,還有滿滿的說不出來的幸福。「你選擇了我,是不是?」哽咽著,他問道。
走上前,伸手觸摸著犴的眼,指尖讓淚水濡濕,商鳳印勾起淡淡的微笑。「不哭。」眼前閃過的,是雁渠咬著下唇忍著不落淚的模樣,喉間好像哽了個石子,疼痛不已,在心中,更有無法形容的悶痛。
將犴扶了起來,商鳳印輕觸著他的臉頰,碧藍的雙眼依然讀不出情緒,就像在打量一件工藝品,摸摸觸感看是否滿意。收回手。「無夢,帶他下去梳洗。」注視著男人戀戀不捨的目光,商鳳印回到位置上,支著額疲憊的歎口氣。
眼眸流轉著暗淡的色彩,好像將那天空一般的的藍染黑了。將置於一旁的杯子拿起,略為施力,碎為細屑。看著指縫間滑落的碎片,他瞇起眼,唇微微勾起,像殘缺了的弦月。
起身,直往犴所在的地方走去。
踏入寢帳,看著不遠處那一頭金髮在水光中飄蕩著,在自己身邊洩漏進去的陽光照得如絲如縷的長髮熠熠生輝。露出微笑,商鳳印上前,拉過一旁絹巾,輕輕拂過男人頸項,手掌中感受到他輕輕一顫,嘴邊的笑更深了些。
「我自己來就好。」犴回身,帶著笑的看著商鳳印,同屬藍色的眼睛笑得瞇起來。那讓商鳳印有瞬間的錯覺,好像他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好像,一直都笑得這麼幸福。他唇邊的微笑隱隱的也流瀉相同的心緒。
只有他明白的、只有他明白的──
「胤,你……真的原諒我了麼?」犴抬起頭,直直注視著商鳳印,他的眼神過於筆直,讓男人有些怔然。
「是,我原諒你。」商鳳印嘴邊掛著笑,而他得到的,是水中男子幸福而美麗的笑靨。
手巾擦拭過男人髒污的臉龐,恢復那天生的白皙和秀氣。水聲清脆的響著,而兩人沉默著,偶爾肌膚碰觸著,或者眼神輕微的勾纏,但始終無語。
「好了,該起來了。」商鳳印低聲說著,手一搆,將掛在一旁的衣裳拿了過來,遞給正準備站起擦拭身子的男人。
接過衣物,跨出木盆,犴穿上,商鳳印的衣服對他有點太大,寬寬掛在身上卻也不是太難看。「有你的味道。」他笑著,將袖擺湊到鼻間嗅了嗅。俊秀的臉龐因蒸氣而散發微微的紅潤,他伸出手,讓商鳳印牽著。
看著儀容整潔的犴,這樣的他和方纔的髒污實在無法聯想,商鳳印笑了笑,拉過男人摟著。「這樣好多了。」深深吸口氣,有股花的清香,那是無夢特地準備的……當他要和雁渠燕好時,就會有的味道。
走出營帳,外頭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牽著的手也暖暖的。
但就在邁出第二步時,商鳳印停住了腳步,目光直而銳利的射向前方,那兒,有個人影,一個蒼白著臉,蓬頭垢面,衣物破損而狼狽不堪的男人,商鳳印笑了,讓人讀不出心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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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章節不適合拆了,所以我一併放上,加上我要回老家兩天所以直接更新到完~
這篇文章我有打算出書
形式就是悲劇+n篇來世歡樂番外,如果大人們有喜歡的願意捧個場的,歡迎到會客室留言^^預約是從今天開始的一個月,一個月後截止,只有通販,只印訂購的人數,不額外多印^^謝謝大家這段日子來的支持^^
目前在第64篇


雁渠(二十三)
建檔時間: 12/12 2008更新時間: 12/12 2008第九章
陽光從頂上落下,像是將自己和眼前所見的分割開來。雁渠瞇起眼,覺得自己也被陽光給割得七零八落。
「商鳳印。」他低喃著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再眷戀不過的名字了。
「……」
「印、你、你……」犴皺緊眉頭,捉住商鳳印的手更是用力握緊。
「你怎麼逃出來的?」低沉的嗓音傳出,勾出雁渠嘴邊那抹笑。
「這不重要吧。」
「回來做什麼?」
「來殺你的啊。」清脆的笑聲和著玩笑似的口氣,讓人分不出真假。「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對你說過的話,以及你對我說的話吧?」
商鳳印挑眉。
「既然回來了,就去梳洗梳洗吧。」商鳳印說。無視犴瞪大的眼以及尚未出口的不願意,他轉身離開。
看著走遠的商鳳印及追上去的犴,雁渠目光糾結著,看著那牽在一起的手,看著那相依相靠的背影。是傻子啊……他歎笑。調回視線,看著無夢複雜的眼神。「沒事,我回來了。」扯開安撫的微笑,那讓無夢的表情更加猙獰。
深深吸了幾口氣,無夢強抑自己吼叫的衝動。「先去洗洗吧,你髒死了。」
雁渠笑了笑。「給我衣服就好,我到溪邊沖沖即可。」
「嗯?」看著男人的笑,無夢聳聳肩。「等我一會兒,替你拿去。」
「多謝。」無夢走遠,接著來的,是太蒼。「你怎麼在這兒?」雁渠問。
靜靜望著眼前男人,太蒼似有若無的歎了口氣。「雙方合作罷了。」走向前,眼前那狼狽不堪的男人睜著明亮的眼,與他外表不相符合。「你為什麼要回來,這樣走了對你更好。」
哼笑了聲。「我能走去哪?」
「什麼意思?」
「對我來說,商鳳印是最好的選擇,我不回來這裡是能到哪去?不會有更好的地方了,我又何必去?」
聞言,太蒼深深歎口氣。「你們都一樣啊。」
雁渠笑了笑,遠遠看見無夢飛奔而來。
太蒼也看見了,只是做個告別手勢離去。
氣喘吁吁跑到,無夢抓著雁渠。「那、那傢伙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她問。
「沒有,只是打聲招呼。」見無夢半信半疑的模樣,他安撫拍拍她的背,要她不要多想。接過衣物,轉身離開。
連他自己,都對自己的平靜感到訝異。
歛下眼,慢徐徐的邁開腳步。
清洗過後回來,看見的是商鳳印摟著犴,不知說了些什麼。
看著這樣的他,雁渠有種作夢的恍惚感。他不知道是自己作著夢,還是替商鳳印作夢。他們看來很幸福。
袖擺被拉動,轉過頭,是祈禎。她做出了擺手的動作,示意自己跟上。雖不解其意,雁渠仍安靜的跟上她的步伐。
待到了祈禎的帳,兩人方停下。
「怎麼了?」雁渠問。
靜靜看著雁渠,祈禎靜默。她的無語令雁渠皺起眉頭。「有什麼事?」
許久,祈禎歎了口氣,自懷中掏出一個繡工精美的錦囊,塞進雁渠手中,她清秀臉龐透露些微不安。
皺眉望著那雪白上繡著銀色花朵的囊袋,雁渠看了祈禎,而後緩緩打開。裡面裝著的,是刻著朝天九歌四字的玉珮。雁渠覺得自己的喉嚨被扼著,像被那四字束縛著,不得動彈也不得喘息。
「你、你什麼意思?」
「這是你該肩負起的……雁渠、你是朝天,你該負起的責任……」
「是誰告訴你的?」
「太蒼。」
「……」合上眼,雁渠感到腦中悶雷無數,又脹又疼。「我總該想到的、我總該明白的……」如果太蒼是輔星,在統一天下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出朝天,為新的皇朝和君王祭祀祈禱。
睜開眼,看向祈禎擔憂的雙眼。「你何時讓他們收買的?」他問。
「我從未背叛商鳳將軍。」祈禎說道,口氣鏗然。
「我明白了。」將玉珮收入懷中,雁渠拍拍祈禎肩膀。「我知道我該做些什麼。」
邁開腳步,往商鳳印所在而去,夕暉灑落,竟也刺得人雙眼發疼。越接近,心中越是感到疼痛,腦中翻轉的許許多多的思緒,像讓風吹得亂飛的書頁,一頁是回憶,一頁是心痛,互相交錯碰撞。
正當他要踏入商鳳印營帳範圍內時,守護的士兵槍一斜,擋住了他的去路。「將軍有令,雁渠公子不得踏入主帳。」
瞇起眼,雁渠雙眼含怒的瞪著兩人。「若我執意硬闖,又奈我何?」
「請雁渠公子不要為難我倆,將軍有令,屬下從令。」
咬著牙,雁渠也明白他闖不過去,更明白不該為難他人。深吸口氣平穩下自己心緒,他點點頭。「抱歉,難為兩位了。」說完轉頭而去。
晚風撲面,略帶了些涼,帶著淒涼和狼狽。踢著腳邊石子,見它滾著滾著,摔入了小坑裡。冷眼回頭,凝視那插著鳳字紅旗的主帳,內心湧現無數的不甘,和不捨。
就地坐了下來,他隱約聽見經過士兵的談話,說將軍正和那蠻人打得火熱,午後便沒再出現過,那蠻人功夫果然了得云云。
緩緩自懷中拿出獻藍,美麗的藍光流瀉,像飄飛的霓彩。握緊,雁渠狠狠往地上一插,盡沒黃土之中。
之後幾日,雁渠沒機會見到商鳳印,兩人就像活在不同時空,明明那樣的近,卻連一面也見不上,但就算見不著影子,風聲卻如繪如語的將商鳳印近日所為傳入他耳中。
他倆很要好,一同狩獵、一同歌唱、犴的劍舞很美……
兩人如膠似漆,誰也分不開,哪怕紅族造反殺了許多衛兵商鳳印仍不聞不問,哪怕夏侯軍已入龍關直取皇都咽喉商鳳印也不管、哪怕太蒼帶走了祈禎、帶走他的兵力他也不管。
手指輕輕撫過獻藍,在心中清楚描繪出刀形,這動作雁渠重複不下數百次,他總一次次觸碰刀鋒,一次次讓劇痛傳入心房,好似讓刀刃割傷的不是手指,而是心臟。
緩緩起身,雁渠走往河邊,那裡清徹如昔,一派的悠然自得,無論是水中游魚或者是開滿了岸邊的花草,陽光總是如此愜意,讓水波閃耀出無法逼視的金色光芒。
走近,他看見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那他眷戀不已的肉體覆在另一個身上,做著最親密的舉動。不斷傳入耳中的呻吟和淫聲穢語,好像在諷刺他的尖聲高喊著。
「就說了……其實我們沒什麼不同。」淡淡笑著。雁渠目光平靜、卻帶著空茫。「你們瘋了、我也瘋了。」
七天後,遠在皇都的帝王讓人帶了了聖旨。
雁渠遠遠的看那排場,看商鳳印下跪聽宣。
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只有站得遠遠的自己。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承天之命,先鳳始統神州。四海昇平,年谷豐足百事興。七百太平,然至朕位諸侯紛起,幸得商鳳將軍力鎮七族,念將軍功高,特封左丞相;念商鳳將軍孤人,以魯瑄公主賜之,欽此。」尖銳而又響亮的聲音遠遠傳來,雁渠有些愣住。
賜婚?
看商鳳印起身接旨,雁渠心中又酸又痛,說不出是什麼感受。轉過頭去看那始終跪著的犴,他心中升起不知是該大笑還是憐憫的矛盾。該得到的誰也沒得到啊……看那太監笑吟吟的恭喜商鳳印。
太監走了,犴起身撲上商鳳印。
「你真要迎取公主?!」犴低聲吼著,抓住男人領子,他目光含淚。「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啊!」
「別任性。」抓下犴的手,商鳳印淡淡說著。「這天下皇帝最大,他說了算,不是麼?」
「你!那我呢!」
商鳳印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微笑看著犴。「如果我死了,你願意陪我麼?」
「別胡說八道了!印我們可以走,去遠遠的地方,皇帝找不到的地方,你說好不好?」
商鳳印依然只是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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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今夜的月亮帶著朦朧的黃,高高遠遠的,望去像掛在樹梢。雁渠輕輕撫摸磨蹭著自己的樹葉,粗糙的面滑過指端,帶來些微的刺痛,一次一次,他重複相同動作。
獻藍的冰冷貼在肌膚上,格外的冷,絲毫沒受體溫影響。
「雁渠,你找我?」無夢走進,她面容蒼白,不如以往美麗。商鳳印把所有事情都扔開,所有的事情就落在無夢身上,抵禦外侮,重整軍紀,甚至是與皇都聯繫。
「商鳳印呢?」他輕輕的問,像是在問自己衣服放在哪那樣的平淡。
無夢皺眉,不解他的意思。「你找將軍?」
「嗯,他不在營帳,上哪去了,你可知道?」
「好像和犴……你找他做什麼?」皺起眉頭,無夢像是聽到異聲的狗兒,眼神露出了戒備。
輕聲微笑,雁渠撥了撥瀏海。「我不能找他麼?」
「你……」
「告訴我,他哪去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
「他要我這時候去找他,但沒告訴我究竟在哪,無夢,他上哪去了?」
咬了咬唇,無夢狐疑的盯著眼前男人,顯出對他話的不信任。
「我不會害他的,你擔心什麼。」
歎了口氣,無夢疲憊的垮下肩膀。「我不擔心你害他,只怕你害了自己……你這樣讓我很害怕。」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守在一旁,像是在等待什麼。這樣的雁渠令她感到陌生和莫名所以的恐懼。
「哈,你想多了。」搖搖頭,雁渠上前拍拍無夢肩膀。「他在哪,告訴我。」
「在河邊散步。」歎口氣,無夢說道。
笑著點點頭,雁渠踏步離開。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那纖細的姿態在晚風吹拂下,似乎搖搖欲墜。
撥開及膝的雜草,雁渠的確是看到那依偎一起的身影,商鳳印挺直的背在月光下好似柔和了許多,依靠在他懷中的犴,笑語吟吟。
靠著樹幹,雁渠爬梳著胸口的長髮。緩緩的走上前,他低唱著。「貪歡,一晌貪歡,醉去夢醒,不知身是客,玉枕徒留酥麻,人歸去,涼意生,半是孤楚,半是淒涼。竹蕭音緩,不訴愁志獨遣冬寒,故人何往?」一字一句,似是耗盡了心中所有的纏綿。
看見犴驚起的身影,看著他錯愕望著自己的目光。
「印!他怎麼……」看著他驀然坐起的身影,雁渠從懷中抽出了獻藍。
「你要做什麼?」犴問。
聽著他的問句,雁渠感到好笑萬分。「殺你啊。」好像說著吃完飯記得把碗收下去的話,口氣輕柔得像假的一樣。
「憑你?」犴冷哼一聲,他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商鳳印,卻發現男人沒有絲毫的反應,似乎雁渠的到來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似乎……「印!」
走到男人面前,雁渠居高臨下的望著錯愕的犴,看著他眼中的狂亂和不敢置信,緩緩蹲下身,雁渠支起犴的下顎。「商鳳印曾經對我說過,忌妒的我很醜惡,曾經我很在乎,現在……也無所謂了。」
一把推開雁渠,犴欲起身,卻被壓制。震驚的瞪著商鳳印,看著他毫無情緒的表情,他顫抖著。「印……你放手、你放手!」
商鳳印沒有改變動作。
「你騙我!你和他串通好要來殺我的,是不是!」
商鳳印依然沒有開口。
掙脫不出商鳳印的控制,犴惡狠狠的瞪著雁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你和商鳳印是不會在一起的!」尖銳的吼聲劃破了夜色,像刀子,把風割得支離破碎。
雁渠只是微笑,上前,捂著男人的嘴,一刀一刀的,把獻藍送進他的心臟。
就說了,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反正你跟我都沒份,那殺了你,起碼我也快活。
雁渠在心中自嘲的說著。
冷冷看著犴頹倒而下的身影,濺了自己一身的鮮血,雁渠抹了抹臉上的血跡,不疾不徐的說:「謝了。」
「哪裡。」推開懷中已呈冰冷的屍體,男人起身,揭下人皮面具,赫然是太蒼。「這樣做真的好嗎?你不怕商鳳印……」
「不怕。」雁渠微笑。「替我送個口信給他吧,就說明天正午我約他在後山的瀑布,不見不散……如果不來,我殺他滅口。」點了點腳下的屍首,他明白太蒼會知道自己的意思的。
點點頭,太蒼表示明白。「我要先走了,他你要怎麼處置?」看了眼犴,他說道。
略沉思了會兒。「埋了吧。」
「好,我會讓人來處理的,你也快換下衣裳,不然起人疑竇。」
雁渠莞爾。「別忘了我和你的約定。」
看了眼面前就算染了滿身血腥卻依然不減風采的男人,太蒼點頭。「我知道,你……適可而止。」
沒有表態,雁渠轉身離開。
走到遠處換下血衣,隨便扔到樹叢裡去,以河水洗滌著獻藍,看著刀身重新綻放美麗的藍光,他才將刀收入懷中。
看著遠遠的月亮,他輕歎了口氣。
晚風習習,吹來無比的舒暢,但那風吹在身上,卻讓他感到疼了起來,從心底疼了起來。「不痛不痛,抹上胭脂做花紅,不疼不疼,舞開飛袖成清風,誰為我痛我為誰疼?那兒痛那兒疼,只是癡等!只彈箏不點燈、只彈箏不點燈,不知風寒吹誰冷!」隨口唱著以前在花郁館博恩客同情的小曲,隨手打著節拍。
不痛不痛、不疼不疼……
那都是騙人的。
哼笑一聲,他轉身回營帳。
昱日,躲開了無夢,躲過了士兵的目光,他隻身到了後山的瀑布。
瀑布磅礡,如九天而下的白綾,濺入湖泊的水像一顆顆彈跳的珠子,好不美麗。靜靜坐在石子上,雁渠望著下方景色,安靜無聲。
後方傳來了踩踏草叢的聲音,雁渠嘴邊帶著笑。「你讓我久等了。」等太久太久了……
來者沒有出聲。
雁渠站起,轉身,望著始終印在心裡的身影,凝視著他的臉孔,在心中勾勒出手指觸碰的感受,好似還停留在過去摸得到吻得到的感覺啊……他心中輕笑著。
「過來。」雁渠說。
風中的他,看來搖搖欲墜。
和背後千仞萬丈相比,他顯得太渺小。
商鳳印如言上前,站在他的面前,依舊是過往那,好似能幫他遮風避雨的高大身影。
低頭望著那雪白的面容,商鳳印伸出手,輕輕觸碰著。「讓你久等了。」他低語。
是啊,你知道讓我久等了。雁渠笑,燦爛的笑著。「抱著我。」他要求。
圍住眼前男人的腰,摟進懷中,感受手中的溫熱和心中的疼痛。
「哪,答應我的,可要做到。」
商鳳印低低笑著。「記得,這雙藍眼睛……得收好啊……」
雁渠閉上眼,靠在男人懷中。「印,如果有來生,再相聚可好?」
商鳳印沒有說話,只是加重手中的力道。
「有來生,我們再相聚,到時候,我們要幸福。」
血液從商鳳印嘴角流出,劃過了雁渠的臉龐,像是血淚。
低下頭,吻住許久沒有佔有的唇,將口中溢漫的腥紅渡到了男人口中。吻罷,商鳳印虛弱低聲的說著。「這輩子欠你的,來世……還你……」
緩緩滑下身子,商鳳印靠著雁渠。
緩緩抽出沒入男人身子的匕首,雁渠無聲,讓眼角的血淚和嘴角的血連成一線。
我曾想過與你如那紙罩子上的紅蝶,雙飛雙宿可我卻忘了,美麗的蝶蛾,總是傻得撲入火光將自己焚燒殆盡。
「我喜歡你的眼睛。」手指輕輕勾描著那雙眸的輪廓,狹長的眼就像一隻被精心雕鏤的寶匣,寶匣內含著兩顆晶瑩燦亮的藍水晶,可這水晶不若普遍看見的那樣透徹,這是含藏了海的深邃,一種無法真正探知的迷濛。
「看著看著,就很想把它挖出來。」手指略施力的按壓那雙眸周圍,做勢要將眼睛擠出來似的。
笑了笑,商鳳印沒阻止男人在自己臉上肆虐的手指。「等我死的那一天,這雙眼睛就送你吧。」這涵括了天和海的眼睛,就送給你。
「我告訴你,一旦我有想要的人事物,我就一定要到手,如果無法成為我的,我寧願毀滅,毀掉他我也不要自己失去,你懂麼?」
「是因為多愛一個人,就多恨一個人,多恨一個人,就會多想殺一個人麼?」
「我迫切的期待著,你想殺我的那一天。」
看著頹然滑下的身子,雁渠笑著。
蒼涼而淒厲的笑著。
目前在第65篇


雁渠(二十四)完
建檔時間: 12/12 2008更新時間: 12/13 2008第十章
離開瀑布,雁渠也離開了商鳳軍。
被接到了混亂的皇都,他被安置在一處偏僻的宅邸。
商鳳軍失了頭子,但沒有失去領導,太蒼重掌了這支軍隊。本以為很多人會激憤難平,但或許是亂世,士兵只要有仗可打,也就好了,管他頭子是誰,管上面的天王是誰。
更何況,他們被編入的是極有可能稱霸天下的軍隊,將來頭子真當了皇帝,他們也就跟著升天了,現今的局勢讓他們拋去了無謂的尊嚴。
至於無夢,知道商鳳印死後她就自戕了。
祈禎則到了夏侯軍中當了參謀。
倚著窗台,雁渠手中夾了棋子,端詳著。直到如今他才真的意會祈禎口中的沒有背叛是什麼意思。商鳳印的死是商鳳印自己的安排,商鳳軍的後路也是商鳳印自己的安排,他只是讓這一切看起來與他無關罷了。
默默的讓情勢走到了這裡,默默的讓自己殺了他。
落子,黑白棋糾纏著。
而自己,也該去履行生為朝天的責任。
嘴邊勾起了笑,拉起衣袖,上面似有若無的浮現著梅花的圖案。或許是報應吧,他染上了一種怪病,身上開始長著梅花圖形的斑,看過的大夫沒半個知道是什麼的。
或許是以前雜亂生活引來的病,也或許是在沙漠那兒被不知名的東西感染了,無論是什麼,雁渠認為這是他的報應,手刃了愛人的報應。
這病平素是沒什麼,但發起來像是小命那樣的疼,疼入了骨髓、疼入了心……像殺了商鳳印時,心中激起的疼。
正當雁渠神遊時,敲門聲響起,門外之人沒等到他回應便擅自開了門,是太蒼。
嘴邊勾起微笑,雁渠示意他找張椅子坐下。「現在不是正忙?還有空來關心我這病人?」
「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太蒼說道。
聞言,雁渠嘴邊的笑更深了。「是嗎,我還真擔心自己撐不到那時候呢。」
「別胡說了,斑點不是褪許多了麼?藥繼續吃總有一天會好的。」
笑著搖搖頭,雁渠將目光調向窗外。「所以現在是要接我入宮了?」
「你如果沒問題,現在便可出發。」
「那就走吧。」沒什麼好收拾沒什麼好留戀,雁渠起身。「給我安排的身份是什麼?」他問。
「獻給皇帝的男寵。」
挑眉。倒是適合。雁渠心中笑著。「可有機會接近那位魯瑄公主?」
太蒼疑惑的望著他,似是不解為何有此一問。「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
「那就麻煩你了。」雁渠笑。
太蒼拍拍手,進來了兩位女孩,手上各拿了一盒物品。空氣中飄浮著一陣甜香,雁渠明白那是要給自己妝點用的,讓女孩帶到偏房,任她們褪下自己衣裳換上新的綢衣,任她們替自己簪上華麗的髮飾,點是胭脂,畫上朱紅,銅鏡內的自己與幾年前還在花郁館的自己一樣,一樣風騷。
攏了攏胸前的長髮,雁渠抬頭對兩名女孩一笑。「好巧的手。」
女孩害羞的笑了笑,點點頭,退了下去。
起身走出,滿意太蒼驚艷的神色。「走吧。」
讓轎子將自己送入宮,他被一名公公安置在一座宮殿內,公公對他耳提面命的交代,要他不得亂闖、見了人不要說話,自會有人來帶他。
雁渠一一應諾。
在皇宮待了半個月,他都在學習宮廷禮儀,舉凡站、坐、用膳,說話的方式、行禮的幅度等等的儀式,在這半個月中他也打聽到了不少事情。
無論是外部軍情或是宮中芝麻綠豆的小事,他都當八卦聽著。刻意和四周的人打好關係,他不停套聽著外面的事,還有那素未蒙面的魯瑄公主的事。
「葉姐,你還沒和我說十八公主的事兒呢。」跟在一名女侍身後,調整自己走路的姿勢,看著女人模樣,他有樣學樣。
「噯,大男人的這麼好奇!」被稱為葉姐的女人笑出聲來,卻沒有多做責備。
「哪個平民對皇宮內不好奇的,更何況還是公主呢,快給弟弟說說這些事,我好奇得緊。」雁渠笑說。
「好好好。」似是耐不住雁渠甜膩話語的磨,葉姐說道。「之前不是說公主要嫁給商鳳大將軍麼?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噯!手的姿勢不對,要這樣……」拍了下身後男子手,她做了個模樣,讓他學習。
努力調整自己角度,雁渠對女子抱以歉意一笑。
看男人規矩的姿勢,葉姐才繼續說:「現在商鳳軍忽然停滯在宏陽一帶,說是受到流寇襲擊,公主可擔心呢,這宮裡誰不知呢,自從五年前魯瑄公主看了商鳳將軍一眼就芳心暗許了,好不容易等到了賜婚,卻是好事多磨啊。」
雁渠心中有譜,什麼受到流寇襲擊,根本是假的。商鳳印已死的消息早被封鎖,不想太早回都是要避免被拆穿,而且太蒼也在等時機,等在外的夏侯軍打到咽喉位置後再帶兵入都,屆時裡應外合,便是先鳳王朝敗亡之日。
「公主真是癡情。」雁渠回應。
「可不是!只希望那商鳳將軍是個好人,配得上公主能好好疼惜公主。」
雁渠笑,不語。
「我看你啊,天資不錯,這些禮儀也學得齊了,也該是能侍奉皇上了。」
聽見這話,雁渠露出美麗的微笑。「那是若淨的榮幸。」
約莫過了十日,他受到皇帝的召喚。
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內,雁渠跪在地上,等著皇帝入內。
「你叫什麼名字?」在廳內的男人問,隔了珠簾,什麼都看不清楚,昏黃的蠟燭將一切拉得迷濛,暗飄的薰香帶了抹淫糜的甜膩。
「草民名叫若淨。」
「若淨啊……好美的名字,過來給朕瞧譙。」
起身,垂著頭向前走去,到了珠簾前雁渠又跪了下去。「草民身賤,不敢僭越。」他說。
「哈哈哈!要你過來便過來,哪有什麼賤不賤的,揭開簾子,過來!」皇帝命令。
銜令,雁渠素手撥開珠簾,越過,身後傳來琉璃珠敲擊碰撞的聲音,清脆不絕。
清楚的看到皇帝眼中的驚艷,雁渠柔美而羞赧的報以微笑。
「美,好個美人!」
當夜,是一夜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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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寢過後,雁渠躺在皇帝賜給他的寢宮,看著身上似有若無的花斑,笑著。商鳳印,你的男人昨晚讓另外的人給髒了,你氣不氣?你若有魂,若看著我,昨夜是笑著還是怒著?
耳邊響起商鳳印曾說的笑謔之語,說他是亡國之人,現在想想,他倒也是有先見之明。一身的黏膩已經洗去,估計今日不會有人再來找他,思緒一定,他換上簡便的衣裳,帶了幾個太監便往御花園而去。
似是昨夜服侍得好,龍心大悅,馬上准了他在御花園的所有行動,不若其他男寵還得磨個三五年才能得到這特權。
在小太監的提點下,他故意繞到了魯瑄公主常出現的小花園。入內,果然是女孩兒家喜歡的地方,亭子掛上了紗幔,水邊種滿了粉色的花朵,連圍欄雕刻都是花朵蝴蝶,不若其他地方是龍虎神仙。
遠遠的便看見十五上下的女孩,她盪著鞦韆,笑聲如鈴。
看著她燦爛的笑,看著她輕盈的身軀,看著她華貴的服飾,看著她臉上的天真,雁渠心中一陣酸楚。往前一步,他特地引起公主的注意,果不其然,女孩讓奴僕停下動作,下了鞦韆,一臉好奇的望著他。
雁渠對她報以微笑,就見女孩莫名紅了臉。
「你誰?我沒見過你。」走上前,魯瑄公主說。沒有公主的官架子,她顯得和善親人許多。
「草民若淨,拜見公主殿下。」說著他便跪下身子,行了深深拜禮,身後太監自是跟著他行禮,連頭都不敢抬起。
「你怎會在宮內?」
遲疑了一會兒,雁渠低聲說著。「服、服侍陛下。」他說得小聲,似是羞恥。
瞭然的點點頭,魯瑄公主扶起了他。「起來吧,你新來的?怎能在花園中隨意走動?」
「是。」不著痕跡收回手。「陛下昨夜准了。」
女孩點點頭。「你哪家的孩子?」
「草民無父無母,是尚書大人讓我進宮的。」
魯瑄公主啊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麼。「這麼說來你是民間的孩子羅?」她露出花般的笑容。「那快來給我說說外邊的故事。」不顧一旁奶娘侍衛的眼神,她擺擺手要那些人退下。
不著痕跡端詳著眼前少女,雁渠心中深為她的天真感到無奈。「好。」
此後,他的日子便被一分為二,白天讓魯瑄公主纏著說外邊的故事,夜裡則受皇帝恩寵,夜夜歡愛。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半年,他身上的病症開始惡化,寫了封信給太蒼,要他加緊腳步,自己恐怕撐不了太多時日。
夜裡,皇上因公事沒有召他侍寢,他便讓魯瑄纏住。
「你快跟我說商鳳大將軍的事跡!」小女孩興奮的拉著他的手。
雁渠拍拍她手,要她冷靜些。「不都說過了,怎麼還不膩?」
「他是我未來夫君,多瞭解點也是好的。」
雁渠笑著。那笑看來溫柔,但他明白,那笑是帶刺的刀。「那給你說說將軍在送水的故事吧。」
「送水啊……」魯瑄低吟著。「若淨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將軍的事,還這麼鉅細靡遺的?」
「將軍的事誰不知道,說書人說到我都會背了。」知道這麼清楚,自然是因為我是他的枕邊人,因為我夜夜與他同床共枕,夜夜與他纏綿,怎會不知?雁渠心中諷刺不已的想著。
「那倒也是,你快說!」她催促著。
望著女孩如此興奮的模樣,他張了嘴,卻不知該如何啟齒。心中有塊疙瘩,是隱晦深沉的。深深看著眼前少女,他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伸手撥過她額前的黑髮。「那是場激烈的戰爭。」他幽幽開口。
說著故事,他邀請公主起身散步,說是一邊賞月賞花,這樣說故事更有情調,魯瑄一下就答應了。兩人說說停停,沒讓太多人跟著,加上雁渠有意甩開,等魯瑄注意到時,他倆竟然已到了南宮門口,身後也無人。
「怎、怎麼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
雁渠不語。凝望少女驚訝而有些驚慌的面容,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要怪,就怪你身在皇家,怪你要嫁給他吧。」雁渠對她淒涼一笑。
「若淨你說什麼呢?」往後一退,但卻被雁渠緊緊握著,魯瑄此時才發現事情不對勁。「若淨你想做什麼?」
張開口,雁渠卻還是說不出話來,許久,他一歎。「你不是好奇為什麼我這麼清楚商鳳將軍的事麼?」他淡淡的開口,就見魯瑄停止了掙扎,呆呆望著自己。「因為我是他的男人,他到過的地方我也到過。」看見魯瑄震驚瞪大的杏眸,她露出美麗的笑。「你說我有可能放過你麼?」
「你、你……」
「你放聲叫也沒用的,我早讓人把宮內巡邏侍衛給換了。」
「將、是將軍要你來的?」魯瑄急促的問著。
「當然不是。」施力將少女拖向自己,雁渠輕觸著她柔嫩屬於孩子的完美肌膚。「他早死了,自然不會來了。」
少女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愣瞪著雁渠。「我本想殺你的……想讓你嘗嘗身為公主的嬌貴之軀卻讓下等無賴踐踏玩弄的感覺的……」感受到懷中少女不由自主的顫抖,他輕笑出聲。「但終究……還是下不了手啊。」
「你……?」
輕輕摟住少女,雁渠歎了口氣。「縱使身在皇家,你仍是無辜的。」
「若淨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讓你逃。」
「什麼?」嗅到男人身上的味道,那是不帶任何花香胭脂的味道,是男人的味道。魯瑄卻無心多想,一心在雁渠將說出的話語。
「過不久先鳳就要滅了,我讓你逃,逃得遠遠的,躲過這場災禍,你說可好?」
開始奮力掙扎。「不許你胡說!父、父皇和皇兄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你說的都是騙人的,將軍、將軍一定還活著,一切都是你要騙我的!」
雁渠露出淒慘的笑。「那、就當我騙你的吧!」搖了下腰間的鈴鐺,南宮門開始緩緩的開啟,看著懷中少女蒼白的臉色,他哂笑。「別怕,我說不殺你,就是不殺你。」門外侍衛迎了上來,對雁渠行了一禮。
「雁公子要如何處置她?」操著流利的先鳳語,侍衛問。
「讓太蒼安置她,不得怠慢。」說完一推,將少女推向侍衛方向。「說是我的請求,就算先鳳滅了,也別虧待她。」侍衛點點頭,轉頭向後打了個招呼,就來了輛馬車,點了女孩昏穴,將魯瑄公主送上車廂。
「太蒼公子要小的轉告公子,五日內必帶兵入都,夏侯大人已經攻下顏方城,不出三日必能打到皇都來,詳情會再與公子連繫。」
點點頭表示明白,雁渠揮揮手示意自己該離開了。
之後,雁渠還是裝做無事的樣子,太蒼讓人安排一名少女偽裝成魯瑄入宮,一切天衣無縫,那少女也成了和雁渠書信來往的橋樑,宮內之人都明白『若淨』和魯瑄公主熟稔,兩人過往從密亦無人心疑。
進到寢室,遣退了下人,雁渠看著手中信件,上面說著後日便會抵達皇宮,太蒼也會讓人偽裝成商鳳印,要自己在後日晚上展開行動。
雁渠看著信,陷入了沉思。手中的信似會扎人,光拿著也疼了起來。有種終於要結束的感歎,也有一種將歸虛無的悲痛。
十年風雨過,何處不瀟瀟?轉眼成空。
輕笑了聲,將信件扔入了燃燒的小火爐內,看著火星劈哩啪啦,看著白色宣紙染上橘紅的邊,慢慢從白轉黑,焦縮在一團。
轉身離開。
今天,他又接到了侍寢的通知,刻意將自己裝扮得艷麗,將火爐藏到床底,雁渠笑著迎來先鳳的帝王,是夜,又是難分難捨。
「陛下……嗯陛下……」低低呻吟著,雁渠搖晃著自己的身子,以手抵著男人胸膛,上下擺動著。
「啊朕的好若淨、再快些、你再快些……」
輕聲啜泣,雁渠咬著唇,顯得好不可憐。「陛下、您、您是否有一日也會拋下若淨,不要若淨了?」
「不會,當然不會……」
加快腰部速度,強忍著那陣陣酸麻的刺激,他含著淚說道。「那、啊哈、那陛下……可會常來若淨這兒?您好幾日未來、若、若淨想您……」
摟住身上男人腰枝,君王難抑的奮力往上頂動。
「嗯嗯不要!」咬著下唇忍住呻吟,雁渠趴在帝王身上,輕聲啜泣。身下腫脹的慾望全噴灑在君王的身上,他激情難忍的喘氣著,而君王的,亦全數沒入他體內。
「傻孩子,朕、朕答應你,今後的每一夜,都來你這兒。」
雁渠輕笑著。「那若淨可要擔心應付不了您了。」手指在男人背後畫著圈,指尖輕輕佻逗著。被男人翻身壓下,他嚶嚀了聲,輕顫著,再度迎接男人緩緩進入的熾熱。
到了行動當日,雁渠窩在床上,不准所有人靠近,他緊攬著棉被,廝咬著,不准自己發出任何聲響。病發來得又凶又急,他知道,是時候了。大夫曾說長久服藥,若不會再發疼就是控制住了,若是又開始全身疼痛,那便是病入膏肓。
眼淚無法克制的落下,雁渠緊咬著絲被,無法禁止的全身顫抖。
好痛好痛……像要把靈魂從肉體拔出來似的疼。
印、我好痛、好痛……你在哪?!
強烈的抽蓄讓雁渠想吐,全身激烈的顫動著,在他以為會痛到死去的剎那,抽蓄停止,痛楚如退潮般緩緩退下,他鬆開發酸發疼的嘴,大口大口喘著氣。
翻過身看著床頂,冷汗浸濕了他的衣裳和頭髮。
商鳳印,這是報應吧?
是老天給我的報應吧?
是我毀滅了一個王朝、毀滅了朝天一族尊嚴的報應!
閉上眼,拉過棉被蓋過自己,他無法自制的痛哭失聲。在新的皇朝即將開始的前夕,他失去了所有,沒有家、沒有愛人,什麼都沒有。
低低的嗚咽在胸口耳中震盪著,雁渠憤怒的咬著棉被,悲傷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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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雁渠精心打扮自己,等著皇帝的到來。今天,他聽到風聲說商鳳軍終於到了皇宮,陛下此時正在封爵大典。
整個宮中忙碌不已,雁渠可以想見這會是多大的盛事,但無論怎麼盛大風光,都和他沒有關係,他最終也不過是君王床上的玩具,哪裡能參加大將軍的封爵大典。
當晚,皇帝宴請了眾大臣,喝得爛醉。
在寢宮中,雁渠忽然覺得好熟悉,在遙遠的記憶中,他也曾經這樣子在華麗的房內等待,等著手刃一個男人。雁渠輕笑出聲。是了,那次是為了洗刷自己清白,是為了替商鳳印除掉一個麻煩。
皇帝醉醺醺的被扶了進來,雁渠笑著迎上,示意其他人可以退下,他將帝王推上了床。
「陛下今日好似很開心?」他問。
「當、當然開心……哈哈哈!商鳳將軍回來了,我先鳳皇朝何懼之有!什麼夏侯軍的,通通都會被打回塞外去!我的若淨,你說我能不開心!」
「是該開心。」解開自己的衣服,雁渠妖媚的跨上男人腰部。「那讓若淨……讓您更開心,好麼?」輕輕蹭動著,感受身下男人暴起的慾望,感受他撕扯自己衣服的力道。
「陛下,今夜是個重要的夜晚。」推開男人,看著君王愣住的神情,他笑得更開心了。「今夜是我祝禱的日子,是不得交媾的。」說完,捂著男人的嘴,藏在枕頭下方的獻藍被抽出,一刀一刀刺入了無力反抗的君王心中。
血濺滿了身,將素白的衣裳染成血紅。門外傳來的殺聲震天,雁渠明白是時候了,火光開始燃起,他只是端坐在床上,看著那至死仍不敢置信的男人。以前,他常聽爺爺說,一國之君是不能隨便接受贈禮的,尤其是人,因為不知道這禮物有沒有危險。
所以他國獻人通常都備受冷落。
冷眼望著賈齡王,雁渠笑了笑。昏庸至此,莫怪皇道末路。
火光四起,燒得黑煙瀰漫,雁渠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出門,看著焚天一般高的烈焰,他露出滿意的微笑。是了,他就喜歡這種好像要把所有東西都燒盡的火焰,一點灰燼都不得留下。
夜色在火焰的侵蝕下,充滿了光。
舞開浴血的衣裳,他低聲吟念著。「天之令於吾,吾心所向,天之所向……」喃念著,他像只紅色的蝶兒翩翩起舞,火焰在身旁也不禁遜色。「真龍之現,民之福祉,吾朝天九歌,代天祝禱……」
火越來越狂,雁渠的聲音如醉如歌,纏綿繾綣,說是在頌文,不如說是在唱歌。舞動的身軀開始旋轉,火光映在他的面上閃爍不定,一面美得像神祇下凡,一面猙獰如夜叉入世。
旋轉、舞動、將生平所學的舞蹈都跳了出來,「新王夏侯斥,引領龍軍……率新世……富強。」火焰焚上了身,慢慢吞噬著那艷紅色的衣裳,吃食了那容顏、那黑髮……
抬頭看著天,雁渠笑著,笑得無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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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紅精靈 2008-12-21 18:31

果然是悲文阿><

很難受><

novelfly 2008-12-21 20:24

好悲傷的故事
剛開始看得時候還很高興的說
畢竟雁渠的個性超合我意的,最喜歡這種小受了
話說,為何商鳳印要讓雁渠殺他呢?我不懂他選擇救另一個人的心態

tiantian58 2008-12-23 09:38

是悲文
我承受不住呀

Vagrant 2008-12-24 11:55

悲文啊.....不太能接受

但也謝謝樓主的分享:lol

doctrine 2010-2-27 17:26

雖然是悲文,
不怎麼喜歡,
但還是謝謝分享喔!

vulrmp 2018-2-17 12:35

i逃不開的宿命嗎,很心疼雁渠,把幸福給了鳳印,自己獨身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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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雁渠》作者:上絕【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