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日 2008-12-19 22:52
絕對零度，相對冰點(1-10)
第一章 朋友*對手 關系
什麼關系？
朋友還是對手？好象很難回答的樣子，好象不僅僅是那樣。
到底算是什麼關系，你到底算我的什麼人呢？而我也到底算是你的什麼人呢？
“塔矢老師，非常感謝你這次的配合。”出版社的記者點頭微笑著，手裏拍了拍剛合上的文件，臉上是一片自得的笑容。這次的采訪如此的順利，真是令他高興，難怪出版社的人一聽他這次采訪的對象是塔矢亮的時候，盡是一片的嫉妒表情。
合作度高，有問必答，禮貌彬彬，加上賞心悅目的外表，塔矢亮真不愧是棋院裏最受記者歡迎的棋士。
“你客氣了。”微笑著，順勢也站了起來。塔矢亮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改變，依舊是完美無缺的笑容，只是眼角下的淡淡的陰影暗示了他此刻的疲倦程度，雖然沒有人可能發現。是他掩飾得太好了，還是根本就沒有人去注意呢？
微蹙著眉，塔矢亮有點心不在焉的想著。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是那麼的厭倦這樣的采訪，只是身為棋士有一定必須實行的義務，沒有逃脫的余地。而他，塔矢亮也不會有那樣的行為。即使再怎麼不情願，臉上依舊要挂上得體的笑容，高位者，沒有冷冰示人的面孔。
“塔矢老師，介意我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嗎？”正准備離開的腳步突然停止下來，轉身的是一個職業般的笑容。
“請問。”依舊是從容優雅的笑容。
“那個──你與進藤老師是什麼關系？朋友還是對手？”有點困惑的望著塔矢亮瞬間似乎有點蒼白的臉色，沒有等他細看，又恢複了平日的柔和微笑，剛才一時的失神似乎是眼花了而已。對吧？
“兩者都是。”拍拍有點折痕的上衣，塔矢亮低著頭，輕易掩去一切可以顯露在記者眼裏的神情。站直腰的時刻，又是熟悉的笑容了。
“如果沒有別的問題，我先告辭了。”
“好的，請慢走，非常謝謝塔矢老師。”連忙行禮道謝。看著那扇門靜靜的關閉，心裏又是一陣贊歎，真不愧是塔矢亮啊，連離開也是那樣的溫文雅禮呢。低頭望著手上的資料，笑了，看來今晚又有得忙了。
走出編輯部的門，塔矢亮微微歎了口氣，靠在走廊的一旁靜靜的等待著體力的恢複。下了一天的棋，然後又被采訪了兩個小時，就是鐵人也需要加油的吧。
窗外依舊是一片的豔陽天，落日的余輝掃射下來，很清朗的感覺，一片金光燦爛的，很是素淨，落葉輕輕打著卷，飄來，落下。塔矢亮把頭靠在一旁透明的玻璃窗邊，隔著一段疏遠的距離看著外面的世界。
平時沒有注意的景物似乎一下變得有點的恍惚起來，是不是因為隔著不同的時空，看到的東西就不會相同呢？
也不是沒有想過那樣的問題，只是沒有象今天那樣猛然跳到了眼前，讓人無法去忽視它。什麼關系？好象很簡單的問題，可是真要細細想起來的話，要怎麼來下個定義呢？朋友？應該算吧，對手？一定是的。
但就僅此而已？
還真是惱人的問題啊。塔矢亮的手指輕輕在有點寒意的玻璃窗上畫著，一圈一圈，漸漸的朦朧起來。圓圈是一個很完美的弧度，走進去，卻出不來，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一直一直的，只有繼續向前走而已。
“塔矢亮，你太晚了吧！”走進熟悉的棋會所大門，才剛和市河小姐打了個招呼，進藤光的聲音已經大咧咧的傳了過來。語氣中還夾雜著一絲的不滿，大概是又和北島先生吵架了吧。
“我做了個采訪。”點頭和周遭的人群笑著打招呼，然後筆直地走到進藤光的面前。塔矢亮才微微籲了一口氣，脫下外套，坐下，此刻市河小姐的熱茶也恰好的送上，接過，道謝。微微吹了下，小心飲下一口，抒解了胸口的淡淡悶氣，才抬頭笑著對進藤光說：“下棋吧。”
“你還真的很忙啊。”輕輕晃了下手中的折扇，進藤光皺著眉看看對面人的淡淡黑輪，有點不滿的嘟囔著。
“還好。”微笑，真正的笑意自然的流露著。看來真正關心自己的人還真的是那個叫進藤光的，算是自己的朋友與對手的人啊。
“呿──算了，下棋就下棋。”進藤光擺好手上的折扇，正色道。雖然他平時有點輕浮，有點漫不經心，一但觸及到圍棋，那份專注程度連塔矢亮也動容。夕照靜靜的落下，透過玻璃窗，明晃的光路下，是兩個同樣執著的靈魂。
窗外，光線漸漸的黯淡下來，只有對局中的桌上方還有一支燈明媚的亮著，顯得有點的突兀，四周是一排暗紫的飄忽壁燈。原本圍觀人群也四散了開去，茶的溫度漸漸冷卻，兩個人之間的廝殺卻仍在繼續。
習慣了看著他們那樣靜靜的對局，也習慣了接下來的孩子氣吵架，市河站在櫃台的外面微笑著看著他們，如同看著最心愛的孩子。想了想，把鑰匙放在櫃台顯眼的地方，然後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的離開了。
“塔矢亮！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她走後沒有十分鍾，某人開始發飆了，“啪──”的一聲，驚天動地後，冷冷的目光可以說是惡狠狠的瞪著對手。
“你看這裏──根本就不象是你會下的棋，還有這裏──你居然用‘跳’！頭腦壞掉了啊！”手指一邊指指點點，眼睛卻半點也沒有放松的繼續瞪人。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伸手覆上了塔矢亮的前額，“沒有發燒──”
輕拿起桌邊的綠茶，雖然冷了溫度，依舊是熟悉的香澀味道，習慣了這樣的溫度所以也就不顯得有什麼不合理了。
“塔矢亮！”
“今天下午我接受了一個采訪。”淡淡的敘述著，證明終於有同意解釋的意思，所以安撫定了已經倒豎起毛發的小動物。
“然後呢？”半天見他沒有下文，進藤光決定追問下去，塔矢亮這麼習慣與記者同處的人會因為這樣而亂了心神？怎麼說他也不相信。一定發生了什麼古怪的事情，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對彼此的了解度好歹也有一定的吧。
“他問我，我與你是什麼關系？是朋友？還是對手？你覺得呢？”
朋友還是對手？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是那樣的定義而已嗎？
望著一臉認真的表情，進藤光第一次厭惡起自己的好奇心了。所謂的好奇心會殺死貓，這話真的一點都沒有錯！
冥日 2008-12-19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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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過去*現在 回憶
跌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進藤光撐起下巴靜靜的凝視著窗外，路燈有點的昏黃，站在路的一旁連成了一條直線，串成一條明晃晃的線。車燈一下明一下暗的呼嘯而過，刮起地面形成一個小小旋風。
“什麼關系啊──”雙手靜靜的撥弄著已經逐漸變得不離身折扇，“你不覺得很難回答嗎？”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塔矢亮。
“朋友？應該算是吧，怎麼說我們之間也可以用那樣的詞來形容吧，雖然我會和你吵架，會和你生氣，但是要說起朋友一詞來就沒有辦法反駁的吧。”進藤光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塔矢亮的眼睛，神情似乎有點的迷離。
“至於對手？我想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反駁的吧。今生，你我永遠是對手。”說完以後，也拿起桌面早以冷卻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哦。”塔矢亮點點頭，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走到櫃台前開始用電熱杯燒著開水。白色的水花慢慢一點一點的翻騰起來，整個棋會所就只有水翻騰的聲音，一下一下的，空蕩蕩的，來來回回的響著。
進藤光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台邊，靜靜的凝視著窗外，沒有月亮的夜空顯得格外的冷清。不算明亮的空間裏，沈默似乎變得有點的鬱悶了。
水開了，塔矢亮小心關上電源，拿起杯子走回來，剛好倒了兩杯茶，熱騰騰的霧氣嫋嫋升起。把電熱杯收拾好，然後往後一靠，靜靜的倚在柔軟的椅子上，依舊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覺得好象──也不僅僅那樣──”
沒有回頭，進藤光依舊望著窗外。只是語氣裏隱藏著一絲無法分辨的感情，在夜的籠罩下，顯得有點的單薄。然後慢慢的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塔矢亮的時候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同樣的是一個從暗處走出來的亮麗身影。
“很含糊的答案。”簡潔明了的就把進藤光的回答封上了紙條。塔矢亮慢條斯理的品嘗著清香四溢的綠茶，一直都是只顧著下棋，好久沒有這樣慢慢品茶了。
“那，那是---因為根本就沒有辦法分辨清楚啊。”進藤光回過頭來，瞪了塔矢亮一眼，帶著深深的忿忿不平，大步走了過來，撐在桌面上，俯身直直望著綠色的眼眸。“那換你說啊？要怎麼來說才說得清楚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生什麼氣。”皺皺眉，塔矢亮微微把頭一仰，不是很明白進藤光為何突然這麼激動起來。
“你這個人說的話真應該好好修飾一下，聽了就讓人生氣。”扁扁嘴，光也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看著對手一臉的無辜，決定還是盡量快點把自己心裏所想的話扔出來，否則塔矢亮式的冷笑話一出場就太無辜了。
“在我對圍棋有記憶開始，你就已經存在了。你應該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裏的對局吧。”雖然那次真正與你對局的人不是我，但映在你眼中的人卻是我，也只有我。
“晤──大概是因為這樣吧，反正，當我知道圍棋的時候，你也同時的存在著。不論是一開始還是後來，你一直都在我的視線範圍內。開始是你不斷的追逐著──我。”話在這裏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往事一樣，輕輕的把折扇張開，合上。
“後來嘛──換我來追逐你了。就這樣，我們一直不停的追逐著彼此，所以一直都看著彼此，眼裏也只有對方而已。這樣近的距離算什麼呢？”抬起頭來，進藤光認真的看著塔矢亮。
“所以──很難說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把桌面的茶拿起來，慢慢的在手中把玩著。因為這樣近距離的關系，所以連彼此的一些小習慣也開始逐漸的融入了對方的生活中。綠茶，是什麼時候開始喝的呢？已經沒有辦法記得了。
“原來你也想這些的啊。真是難得呢？”塔矢亮靜靜的喝完最後一口熱茶，站了起來，望著進藤光，伸手接過他也剛好一飲而盡的空杯。
跟著他慢慢的向前走著，光晃晃手上的折扇，回應道，“什麼叫難得啊，是你問我的啊。誰會沒事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東西啊。”雖然不曾細想過的答案，但一提起，卻意外的可以輕易說出口。
放下手中的杯子，回頭看看唯一燈火明亮處，感覺一切都已經收拾好了，塔矢亮才示意光先走出門，自己才關上電源，拿鑰匙鎖好門。跟著走出棋會所，手中的鑰匙發出一陣叮當的撞擊聲，提醒著門外的人他已經出來了。
“所以說──我們沒有必要為這樣的事而煩惱，對吧。”進藤光踢著路旁的小石子，開始覺察到他問這話的含義了。
也許他明天，或者後天，下個星期，下個月──總有一天會遇到那樣的記者提出同樣的問題，與其被人問得一頭霧水還不如事先有個可以准備。真是塔矢亮式的關懷啊，不認真細想根本猜不出他的好意。
“喂──亮！”
站在街角的轉角處，十字路口的分叉道，進藤光站定在路的中央，突然叫了起來，“我覺得可以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笨蛋。”
一記爆栗敲了過去，“這樣的話早就應該說出口了。”
揮手告別以後，進藤光握著手中的折扇，靜靜地望著深逡的夜空，幾點清冷的星子閃著淡淡的光彩，風輕輕吹過，散著柔和的氣息，就象是那個已經消失了的人。有著最溫和最幽雅最柔美的氣息，好懷念你啊，佐為──
第一個帶我走進這黑白世界的人是你。
第一次讓我懂得什麼叫執著的人是你。
第一個讓我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淚水與歡笑的人也是你。
以為可以忘記的，以為已經忘記的，原來在回憶中依舊是那麼鮮明的存在。還好，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忘記你呢。走在你一直執著的道路裏，我也漸漸的長大了，會不會有一天我會更接近你呢？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請再等等我吧。
“好啦！該回家了。”伸了個懶腰，握緊手裏的東西，進藤光慢慢的走進地鐵站。頭一直一直仰著，因為他沒有流淚的理由。
地鐵慢慢搖晃著，窗外是一片的黑色，城市的燈火點點，灰灰暗暗，有著不是很明朗的線條。進藤光望著窗外，突然想起了剛才的問題，原來有很多時候，很多地方，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一個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就象這欲明暗昏的天空，沒有辦法看明朗一切。
即使沒有答案，但是唯一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人不能只記挂著從前，一定要向前看。
“勇氣嗎？”望著自己漸漸長出硬繭，漸顯修長的手指，感覺一陣的歡慰，努力可以得到回報真好呢。因為有人在前面看著自己，因為有人對自己有期待，所以，可以走進這個黑白的世界真好。
塔矢亮，認識你真好。是真的。
還有，佐為，我很高興遇見你。真的。
冥日 2008-12-19 22:53
第三章 和穀*塔矢亮 棋士
清晨，陽光還是很明媚的照下來，映著一片橙紅的天空。晨曦中，淡淡的雲彩開始逐漸厚重了起來。坐起來，風揚起的窗簾一下一下的搖擺著，吹亂了發，也吹開了一個清新的開始。
進藤光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走下床，簡單的做了幾個自由體操動作，深深地對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呼吸了幾口清新空氣。眯著眼望了下澄清的天空，才打開衣櫃找衣服，梳洗後走了下樓。朝在廚房的忙碌的母親打了個招呼。
“小光，今天有比賽啊？”
“恩──”把土司往嘴裏一塞，進藤光口齒不清的說著，“媽媽，今晚我有事，要晚點回來。”
“去哪裏？做什麼？不要玩得太晚啊──”看著光不耐煩的表情，美津子把未說完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兒子大了，所以──還是不要管太多的好，況且從幾年前開始就根本沒有辦法管了，小光已經算是一個走進社會裏的人了吧。想著，不僅又歎了口氣，看著他抓起一瓶果汁就站了起來，知道他已經開始准備出門了。連忙上前叮囑幾句，送到門口。
“啊──媽媽真的很煩人。”進藤光靠在電梯中喃喃自語著，又不是三歲的小孩了，怎麼母親還是一直在耳邊不住的叮嚀著，這樣的時候真的很羨慕塔矢亮那個家夥啊。只有一個人在家，應該很自由吧。
把背包放好，走進對局室，時間還早了點，人群也不多。連幾個熟悉的身影也沒有，看來自己的確是早來了些。手裏慢慢把玩著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開開合合中，心情也漸漸的平複下來，棋士不能太心浮氣躁，否則一定會輸。而他，不能輸！
“進藤！和穀叫我提醒你記得今晚的聚會。”訝木先生走了過來笑嘻嘻地說道。
“知道了，謝謝訝木。”進藤光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折扇，抬頭問道：“訝木，你今晚也要去嗎？”看著訝木點點頭，微微笑了。
手合的對手不算強，所以輕易的又取得了勝利。走出對局室時，風卻更大了，中午的時候已經開始變天了，現在陰沈沈的雲壓得更低了，希望待會不要下雨就好了。走出電梯口，剛好看到塔矢亮站在棋院的門前，似乎在等著什麼人一樣。今天他不是沒有手合的嗎？怎麼走來了。
“亮？你怎麼跑來啦，等誰？”
塔矢亮回頭看了一眼拍著他肩膀的人，不著意的側了下身，躲開進藤光的蓄意拍打。“剛剛結束一個采訪，你今天要去哪裏？”看了看光笑嘻嘻的模樣，不象是要回家。
“伊角的新家。他剛剛搬了出來住，和和穀一起租了間房子，所以我們去慶祝一下。你呢？”真是好呢，想起母親早上的羅嗦，自己也想幹脆搬出去住算了。側著頭打量了下塔矢亮，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住了，大概是不能了解為何其他的人那麼想獨立吧。
“我去市河小姐家，下指導棋。”話音剛落，一輛紅色的跑車已經停在了他們的面前，車窗搖下伸出市河的俏麗面容。
“小亮，上車吧，讓你久等了。──咦？進藤君？”打完招呼才發現另一個活潑的少年也站在一旁笑嘻嘻的望著自己。市河嚇了一跳，不自覺的把頭往後一仰。
“市河小姐，今天的下午茶是什麼？”記得亮說過去市河小姐的家裏下指導棋的時候一向的都有下午茶供應的，有次剛好沾了光，吃了幾塊巧克力蛋糕，就迷上了她的手藝。每次亮去她家下指導棋的時候都要求他順便帶回一些手信回來。
“嘻嘻──我知道了，會記得叫小亮帶點給你的。”市河看著進藤光那嘴饞的模樣笑了，難得看到有男孩這麼喜歡吃點心的，令她對自己的手藝也產生了不少的自信心。怎麼會忘記預備他的那一份呢？
“那樣就多謝了。拜拜，亮，拜拜，市河小姐。”一眼瞥見了訝木從電梯走了出來，進藤光連忙擺擺手准備走過去。不料亮卻一把捉住他，光回頭不解地眨眨眼，“今晚我打電話給你。”
“知道了。”擺擺手，走向訝木那一邊。那是塔矢亮另一種的潛台詞：不准太晚回家！
“臭阿光！你太慢了，是不是輸棋了？”來應門鈴的和穀一打開門就嚷了起來。一眼可以看到不大的客廳裏已經是擠滿了客人，喧鬧的氣氛熱烈得不得了。進藤光一把推開和穀，也沒理他哇哇大叫的忿忿不平模樣，直接走到了伊角的前面說，“伊角，恭喜你搬家。”
“謝謝。”伊角從桌上拿起一個空杯子倒了杯綠茶遞給他，“怎麼這麼遲才來？”
“路上剛好下大雨，所以遲了。”訝木也走了過來笑著解釋著。看著一旁正在開始搬移著家具的其他人，好奇問道：“你們還沒有整理好嗎？”伊角的個性不象是那樣的啊。
“不是，大家說飯前再下幾局，所以──”伊角笑了笑，看著本田從房間幫搬出兩個棋盤，走了過去指示他放下。再走到另一邊的櫃子裏拿出兩副棋子放下，問：“誰先下？”話音還沒有落，已經有幾個人沖到了他的面前，爭著要先下。
“不用爭，時間很充足呢。”伊角笑笑，拉著一旁也跟著湊熱鬧的和穀走開，和穀一邊回頭一邊叫道：“為什麼要拉開我啊，我也要下棋啦！”
你是半個主人吧，進藤光嗤笑著。和穀卻不服氣的沖了過來說他今天有手合，所以也不能和別人搶著下，也拉開了他。兩個人氣呼呼的瞪著對方，直到伊角來把這兩個孩子氣的人拉到陽台為止。
看著客廳裏靜靜平靜下來對局的人，進藤光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身望著外面。經過剛才一陣暴雨的沖洗，天空顯得格外的清晰，雲層也變得更薄了，到處彌漫著一股樹葉的青翠味道。陽台裏種著一盆綠色的，辯不出名字的植物，挂著晶瑩的水珠。
“怎麼？變啞巴了？”和穀見他半天沒有開口，忍不住的揶揄道。
“你才變啞巴呢！”進藤光白了他一眼。把手裏的茶一飲而盡，順手把杯子放到了一邊的陽台上。“只是想到了快要進行北鬥杯了，所以心裏有點煩。”
“有什麼好煩的，你不是已經被選為內定選手的嗎？”和穀撇撇嘴，真想K一頓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哪裏象他還需要過三關斬六將才也許有可能參加這次北鬥杯，前兩次都只是個旁觀者，今年，他要真正去參加！
“就是那樣才煩，我已經輸了兩年了，不能繼續輸下去！明年，高永夏就不能參加北鬥杯了，要贏他就只剩今年了，我一定要贏他！”光緊緊握著折扇，眼裏露出不服輸的光芒。
雖然對高永夏他是很感冒，但是對於他高深的棋力卻是真正的佩服的。那樣的一個強者，真的很厲害，雖然自己一直在不斷的進步，但是卻依舊敗在了他的手下，又是半目的距離。看起來好像很短的距離，雖然接近，卻沒有辦法超越，心情的那股鬱悶一直無法發出來。
和穀望著進藤光堅決的側臉，把手輕輕的搭上他的肩，“進藤，我們一起加油吧！”
不僅僅是為這次的北鬥杯而已，還要在以後的道路上一起繼續努力著，前進著。在棋壇上我們是朋友也是對手，所以大家一起努力吧。
“和穀，我們是朋友嗎？”進藤光突然想起了昨天塔矢亮問他的問題，側著頭打量著和穀。“當然是啊。”和穀理所當然的回答著。
“我們是對手嗎？”
“你今天沒有毛病吧？怎麼問這些問題？我們當然是對手啊。在圍棋的世界裏，我們大家都是彼此的對手！”和穀瞪視著進藤光，有點好奇他的問話，他不象是一個會問這些莫名其妙話的人啊。
“對呢。我們是朋友也是對手。”進藤光握著手裏的折扇笑了。抬頭望著暮色的天空，一只不知從何飛起的褐色鴿子，極快的一掠而過，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冥日 2008-12-19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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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裏*白天 下棋
“你們兩個不下棋嗎？”客廳裏突然傳來奈瀨的叫聲，按照總體水平來說，進藤光是這裏棋力最強的人，“最強的初段”這個略帶戲謔的稱呼在日本棋院裏可是赫赫大名。沒有一個人可以當得起這樣的稱呼，除了進藤光！
他們來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可以互相切磋，交流相互間對棋的觸覺、看法、下法，而另一個很重要的目的是可以和進藤光下棋。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有與高段者下棋的能力，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對今天的對局者，可是有不少人注意到進藤光。
“啊──馬上就來！”和穀搶先一步跑回客廳，望著跪坐在一旁的越智，“要來一場熱身賽嗎？”北鬥杯的最後一個人選，非我莫屬！兩個人的眼裏露著同樣堅定的目光。
“進藤，陪我下一局。”奈瀨也在一邊拉著進藤光，“下指導棋嗎？”放下折扇，光笑嘻嘻的問道。
奈瀨一眼瞪了過去，“誰要你下指導棋！”想了想，又軟下口氣，搖搖食指，“只要讓我四個子就可以了。”
聞言，大家都笑了。奈瀨漲紅了臉，嘟著嘴解釋：“人要有自知之明啊。”是呢，望了望一臉沈靜正坐的人，她早就知道自己和進藤之間到底有多大的距離，那是一道永遠也邁不過的恒溝。進藤光，這個院生時代的朋友，早已跑到了她所無法看到，無法想象的地方了。
雖然不服氣，雖然很難過，但是實力上的高低，一早就證明了一切。
夜靜，黑色夜空的星子在雨水洗刷過後顯得格外的清冷，幽幽發著清碎光芒，深遠又美麗，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接觸到一樣，星空是那麼的近。
路燈下一條單薄的影子一下拉長一下縮短，慢慢迎向微微吹拂的夜涼，月皎星稀，遲歸的腳步敲破了一室的寧靜。進藤光輕輕地用鑰匙打開家門，一室的黑暗頓了頓他的腳步，伸手想要開燈，想了想還是靜靜的站了一會，眼睛有點熟悉黑暗後才躡手躡腳的上樓。
“小光，塔矢君今晚打了三個電話給你，記得回電。”扯下貼在房門的字條，進藤光把手上的外套往牆角一扔，順手也換好了睡衣。打開房間的電燈，皺了皺眉，真的糟糕，一下玩得忘形了，居然──忘記了塔矢說的話了。
下樓倒了杯水緩緩啜飲，緩解了下頭部有點的抽痛感，漫不經心的把眼光移向暗沈的窗外夜空，拿著電話熟練的按下幾個鍵。“是我，剛回來──”
“怎麼那麼晚？”淡淡的語氣從另一邊傳來。
進藤光笑了笑，電話一接通塔矢就馬上開口了，看來是等他電話等了很久了吧。“讓你等久了，我下了幾盤很不錯的棋呢。所以就沒有留意到時間了，抱歉哦。”
“笨蛋。”
輕斥聲傳來，進藤光走到窗口邊，坐下，抬頭看著那輪彎彎的月牙，任夜獨自沈靜在寂然中。風一下一下的透過輕薄的窗紗嬉戲著他的發，淡淡的影子落在燦爛中，微笑的眼眸閃著溫柔的波光。
“亮──你來不來，剛才和伊角下了一盤很棒的棋。”望著夜空，進藤光發出邀請。
“現在？”塔矢亮回頭看了看一旁的夜光鍾──正指向淩晨一點半，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明天一大早他們兩個都需要出發至靜岡縣。
“恩，現在睡不著吶，所以想複盤給你看？要來嗎？”進藤光解釋著，把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放在身旁，突然想到什麼一樣，又說，“如果你困了就算了，我自己打譜也可以的。”
“怎麼今晚這麼興奮？”微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塔矢亮從窗邊棋盤側站了起來，揉揉太陽穴，斜倚在月下窗台邊。
“剛才喝了點酒，所以睡不著──啊──”啊啊──下意識的回答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把話筒第一時間拉開與自己耳朵的距離，果不其然馬上傳來塔矢亮的低吼：“進藤光！你還沒有成年！喝酒！你在想什麼啊！──”
“一點點啦。亮──你不要再羅嗦了，來不來啊！不來我挂線咯！”
“來，我不來的話就沒有意義了吧。”隨著淡淡的嘲諷聲，亮先挂斷了，光也對著話筒做了個大鬼臉，才收線放回原處。順手把杯子也從窗台邊拿下放好，走到電腦前開機，上線。
找到了akira名字後，開始一子一子的複盤給他看。
“這裏，伊角的‘夾’下得很不錯，和他以前穩健的棋風相比，有了不少的進步呢，看來是因為和穀的影響。”進藤光一邊排著棋，一邊在一旁說打上自己的看法。
“恩，不過你那一手‘粘’是怎麼回事啊，說了多少次了，要注意整體的棋形，不要亂來啊！”
“偶爾一點失誤而已，我知道，那裏應該用‘跳’比較好。”
“偶爾！你的偶爾也未免太多了吧。”
“你想找我吵架啊！我說是偶爾就是偶爾！”
……
幾分鍾幼稚的吵架後，“算了，你繼續排棋給我看。”終於又告一段落了。進藤光喘口氣慢慢地繼續排著棋。不明白為何在電腦裏排棋局兩個人還是習慣性的要吵，大概這就叫習慣成自然吧。沒有排幾步棋就吵幾句，這樣吵下去──真的要天亮了。
真是累人，喘口氣，把繼續的棋排著，想了想，先打上一行字：“我繼續排，你不要開口，等我排完再說，這樣吵下去，不知道要排到什麼時候了。”
“知道了。”
專注地把所有的棋都排好，進藤光才籲了口氣，沈默地等待著塔矢亮的回複。
進藤光真不愧是進藤光，塔矢亮看完後嚇了一跳，他的棋真的很厲害，有好幾步都下到了他沒有想到的地方。每一步都夾著強大的力量和氣勢，看得出來心境上有著對勝負的執著，只是朋友間的切磋而已，他需要這樣做嗎？
還是說──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想著，又仔細地看了看兩個人之間針鋒相對，伊角的棋無疑是以實力及穩健取勝的，不過也許真的是他與和穀交戰次數過多的原因，在不知不覺中帶了點和穀的影子，進藤光的眼力果然厲害。
這一局雙方都下得不錯，難怪進藤會急著給自己複盤了，不過在一些細小的地方還是有點的小失誤，“在第73手的時候，你用‘長’似乎太早了點，我覺得下在14之4‘跳’比較好。”
半天，熒幕上還是一片的沈寂。
“光？”
“進藤光！──”
慢慢的關上電腦，想必那個進藤光是睡在了電腦旁了，抬頭看了看漸漸發白的天空，霞光慢慢的浮現，天邊的雲彩翻卷著，晨曦中，朦朧的竹影簌簌的搖擺著。塔矢亮站了起來，淩晨四點鍾，這麼說來還有兩個半小時的睡眠時間。
進藤光應該是酒意漸漸湧上才在不知不覺中睡去的吧，好在現在是暮春季節，倒也不擔心他會感冒。塔矢亮伸手拿過已經冷卻的茶杯，喝下最後的一口茶，朝著窗口微微一笑，自己也走向一夜清冷的被褥。
該好好的補個眠了，今天還要出門工作呢。
冥日 2008-12-19 22:53
第五章 新幹線*指導棋 習慣
身在熱鬧非凡的新幹線站口，塔矢亮的眉一直緊緊地皺著，這麼久了，他還是無法習慣呆在熱鬧的地方。
不期然的又想起了進藤光的嘲諷：“你是不是打算不食人間煙火啊。”
算是不食人間煙火嗎？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無論是過多久始終也無法習慣周圍人群的來來往往，以及各式的在不知不覺中接觸到的體味。大概自己真的是有潔癖吧。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塔矢亮苦笑地想著。
頭部隱約還傳來一點的抽痛，一夜的淺眠，落得這樣的後遺症嗎？那──進藤光會不會也是同樣的情況呢？
“亮！──”
看著遠方一個人快速的跑了過來，口裏還大口大口的喘著籲氣。塔矢亮心裏雖然還是有點惱怒他的遲到，也已經按下了不少的擔憂。看樣子他的臉色還好，宿醉的後遺症不算大。
“等很久了嗎？”抬腕看了看手表，自語，“看樣子還趕得上下一趟車。”
果真是進藤光的反應，連遲到也會光明正大得很，習慣以後連氣都懶得生了。對一個連你為何生氣的人都不明白的人，把氣撒在他身上根本就是一個大大的錯誤。低頭看著他兩手的空空，疑惑，他不會不知道這次出門是兩天一夜的吧？
還沒有把話問出口，一個大紅色的背包已經啪的一聲摔到了進藤光的懷裏。突如其來的沖撞力使得他不得不後退一步以穩住自己的身體，“明明！你想謀殺我啊！”
不理會進藤光的呲醉咧牙，藤崎明一臉的無奈。“虧你好意思叫啊，把這麼大的包扔給我就跑下車了，哼──如果我不給你拿起的話你怎麼辦？”纖指一直點向某位沒良心的家夥，“也不想想自己今年貴庚，還這麼的丟三落四。”
“呿──我又沒有叫你幫忙，這麼凶。”進藤光抱起自己的行李，扁嘴。
昨天晚上忘記了調鬧鍾結果今早不得不遲到，已經夠他嘔的了，偏偏媽媽看到准備出門的藤崎明也要去搭新幹線，於是就直接拜托照顧他，誰要一個女孩照顧自己啊，只不過是短短的十來分鍾的車程而已。
結果就被藤崎明一直嘮叨個不停，今天還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這個青梅竹馬是如此的饒舌。拜她所賜，原本一點點的宿醉後頭痛有了成比例的增長。
“進藤光！你在說什麼！──”眯著眼慢慢的靠近，立即讓進藤光消去了不滿的聲音。
看著他依舊還有點蒼白的臉色，也不想想到底是誰的不是在先啊。喝酒！哼，一個未成年少年居然敢喝酒，連第二天有工作也忘記了。真是難看啊，對於這樣的一個遲鈍者，藤崎明也很無奈的歎口氣。
“塔矢君，請你多多照顧阿光了。”轉向一直沈默不語的塔矢亮，行了個禮。對於成熟穩重的塔矢亮她當然比較放心，也還好她沒有見到過這兩個人吵架時的幼稚模樣，否則，真的可能放心嗎？
然後對進藤光不屑的撇撇嘴，一聲招呼也沒有打，跑走了。跑了沒有幾步，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回頭向他們擺擺手：“記得帶手信回來啊！”
塔矢亮望著藤崎明消失在人群裏的身影，對進藤光說：“其實你那個青梅竹馬很有意思。”反正下一趟車還沒有來，所以暫時就那樣先聊聊，他是那樣想的。
進藤光卻對著早已消失的人流做了個鬼臉，“就她，算了吧。”把包整理好，背在後背，然後轉身看著亮，兩只眼睛都在閃著一種光芒，“喂，昨天的下午茶呢？”
這個讒貓，就知道他唯一想到的是這個。從手提袋裏拿出小心包裝好的紙盒，遞了過去。
三個小巧可愛的蛋糕，一個橙色、一個綠色、一個黑褐色。搭配得很漂亮，很有種令人食欲大增的味道，進藤光拿起一個來，一口吞了進去。市河小姐總是很細心，每一個都恰好做得一個一口，不大不小的剛剛好。
“味道不錯。”說著，還伸手舔了舔指頭。塔矢亮皺了皺眉，從口袋裏拿出手帕扔過去，十分看不慣他孩子氣的舉止。
進藤光也習以為常的拿起來抹抹手指，和塔矢亮出門有一個好處是不用帶什麼零碎的東西，因為一切都有他扔過來。剛好可以省下不少自己的零用錢。
兩個人也就默默無言的繼續等著車。因為在用餐過程中塔矢亮是不說話的，無論是誰在用餐。
下了一夜的棋，兩個人的精神都有點的不濟，所以上車沒有多久，就已經靠著頭安靜的睡了。列車穿過一個甬道，又一個甬道，一下黑，一下明亮。把兩張熟睡的臉映得異常的恬靜，透過明晃晃的光線，一切似乎都開始朦朧起來。
列車繞著長長的海岸線，一路向前奔馳著。碎金溶在蔚藍的海中，搖搖晃晃，蕩漾開去。
棋院安排的工作不算辛苦，況且也是一直做慣了的，一到會場，把行李先放在休息室裏，兩個人就之奔向接待處──畢竟是遲到了。
接過這兩天的行程表，看了下，塔矢亮被安排與一個關西棋院的初段公開對弈，而進藤光是進行與業余的愛好者進行指導棋的工作。
彈了下行程表，進藤光瞥了眼塔矢亮，不是很明白為何他總是被安排在和人下指導棋的工作上，還以為可以和塔矢亮公開對弈呢？想來他們好像好久沒有對弈過了，這段時間以來彼此的棋局都是錯開的，還真是有點不甘心啊。不過又能怎樣，他已不是小孩了，還能為這點小事鬧別扭嗎？
看著進藤光的眼神，很輕易就從裏面看出他此刻的忿忿不平，不過塔矢亮又能說什麼，只有低頭再看一次行程表。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吧。
時間不多，於是兩個人很快的就進入到彼此的工作中，雖然是有點憤然，但是對於自己的工作，進藤光還是很認真對待的。看著面前一張一張認真的臉孔，突然的又想起了自己當初首次看到執著表情的小孩子們。
那樣的執著真的很感人，原來那樣的執著也可以是千年的光陰啊。
“這裏應該不提子的，因為要注意到下一步對手的攻勢……”夜深，進藤光依舊還坐在大廳裏專心的為著客人講解棋局。
“原來是這樣。”仔細聆聽的人點點頭。旁邊圍觀的人群也認真的聽著這個少年的講解，對於這個年輕的棋士，大家可是很在意。畢竟他曾參加過兩屆的北鬥杯國際性大賽，雖然沒有贏過，卻在大家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進藤老師，今年的北鬥杯要加油啊，我們可是支持你的哦。”看到他告一個段落，略帶疲倦的靠在椅子上，一旁觀戰的人立即笑著鼓勵。
“謝謝你，我會加油的。”進藤光笑笑，他何嘗不想贏呢，只是對於那樣一個強大的對手，不是輕易可以贏的。最近又聽說高永夏又升了一段，十八歲就已經是七段了，的確是個不能小睽的對手呢。
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的折扇，暗自下了決心，今年要贏，因為我也不在是去年的我。我永遠不會停滯不前的，為了追趕上今生的對手，為了那個帶我走進黑白世界的人。我會一直一直都努力的往前跑！
“還沒有結束嗎？”回頭一看，是塔矢亮。
“啊──可以了。”站起來拉著塔矢亮就往外跑去。因為有以前恐怖的經驗，那些人一見到塔矢亮就迫不及待的走上前來索簽名，要求下指導棋，結果原本應該結束的棋局一直延續到第二天清晨。這還算了，偏偏又拉他下水，結果兩個人一起熬了個通宵。
走到休息室拿回行李，兩個人慢慢聊著天走向今夜的休息房間去。
這就是今晚我們休息的地方？進藤光瞥了一眼塔矢亮，他沒有搞錯吧。雖然不是第一次和人一起合睡，也不是第一次和塔矢亮一起住同一間房，但是這樣的合宿還真的是第一次遇見啊。看著房間擺著的一張大大的雙人床，還要是鋪著粉紅色被套，這情景怎麼看都覺得異常的詭異。
冥日 2008-12-19 22:53
第六章 電話*盲棋 寒夜
“站在門口做什麼？別擋路。”
塔矢亮站立的位置剛好被進藤光擋住了視線，所以他沒有看到那張粉紅色的雙人床，只知道某人傻呆呆地站在門口。一路的疲倦此刻慢慢得湧上，所以他的口氣也變得很是惡劣。況且在進藤光的面前他根本就不會掩飾真正的自己。
“那床──”說了兩個字，已經吶吶得無法繼續說下去了。到底這酒店把他們當作是什麼了啊。進藤光的臉色開始不自然起來。
側頭，從金黑兩種燦爛的顏色中打量了一下市內的擺設，原來是這樣而已。不客氣地推開杵在門前當柱子的人，自己找了地方把行李放下，回頭，看著依舊發呆的眼神，翻翻白眼，他到底在顧慮什麼啊？
“進藤光先生，我想請教你，是打算一晚站在門口呢？還是進來睡啊？”塔矢亮坐在床上，慢慢地整理行李，嘴角微彎著一道的弧線。
進藤光撇撇嘴，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斜倚在門上。“你就不會稍微有點普通人的反應嗎？”居然對這樣的詭異場景熟視無睹的，還真的是服了這個不通世事的大少爺。
“那我請教一下，什麼是普通人的反應？在淩晨──”停下手裏的動作，抬腕看了看，繼續說著，“淩晨一點二十分時刻，應該是請人來換床單還是請人來換房間呢？”
“呿──好像說得很在理一樣。”抱怨歸抱怨，也知道其實塔矢亮的做法才是正確，自己的確是大驚小怪了點。不過──為何剛才打開門的一剎那會覺得很怪異呢？有點不明白，連自己也開始覺得意外了。
躺在一旁的搖椅上，想著，想著，突然手機響了，連忙接聽。
“阿光──睡覺了嗎？”是明明？這三更半夜的打電話過來是想說什麼啊，不解，進藤光大大的打了個呵欠，回答道，“已經睡了。”
“呵呵──”少女的清脆笑聲低低的傳來，還合著海水拍打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的遙遠。“真的是睡著了嗎？”
“你到底是想說什麼啊？”
“晚上不要踢被子哦──因為靜岡縣比較冷。”
這個八卦的女人！進藤光幾乎是用咬牙切齒的聲音吼道：“你再說啊！信不信我扁你啊！”把他當小孩子啊。不用想也知道是媽媽的交代了。每次出門都會說同樣的一句話，她們就不會膩的啊。
“對了，今晚是和塔矢君一起睡的嗎？”習慣了他的吼叫，所以電話另一端的人也自動把這話忽略掉。“是的話可以幫我叫他接一下電話嗎？”
看著塔矢亮揉著微濕的發從浴室走出來，直接把手機扔到他的手裏，“明明找你，不要理那家夥的瘋言瘋語啊！”不知道是提醒還是警告，抓起自己的睡衣就往浴室走去。塔矢亮說得沒有錯，今天的確是累了，加上昨夜幾乎沒有睡到多少，雖然在車上補了眠，就體力上而言是超過了。
有點狐疑的接過手機，清清嗓子，“你好，我是塔矢亮。”
“塔矢君，如果可以的話，請拜托你睡在靠向門的那一方嗎？”
咦？什麼意思。
“我有個推測，所以想請你告訴我一個結果。”藤崎明慢悠悠地說，語氣裏藏著一絲傷感。
“我知道了。”交易成立。
外面的光線似乎更暗了，站在窗台前，深深吸了一口寒意沁人的空氣，月色透了進來，薄薄的朦朧中，有了暮色的感覺。塔矢亮看著窗外的光線，開始覺得有點飄泊遊離的感覺，夜裏的風果然帶著寒意，一掠而過，似乎連肌膚都被水浸過一樣。
微揉了揉手臂，驅走部分的寒意，塔矢亮鑽進了被窩。當然習慣地又拿起一本棋譜，就著床前的燈光看。多年養成的習慣不是一下子說可以改變就改變得了。
“喂──你就不能讓自己休息一下啊，圍棋瘋子。”沐浴完畢的進藤光爬到床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手上的棋譜抽開，看也不看地就往旁邊一扔。
“你──”趁著塔矢亮還沒有發飆前連忙說上一句，“想下棋的話，我陪你下盲棋。”轉頭看著進藤光的眼睛，藏著一點的狡黠一點的溫柔加上一點的閃亮，心裏不禁軟了下來。伸手關上了燈，“第一步，
右下角，小目。”
“左上角，星。”
“……”
“……”
“亮，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體溫很舒服呢。”棋下到一半，塔矢亮正凝神考慮下一著的時候，進藤突然從身後抱著他的腰，歎息地說著。“原來我──始終還是喜歡晚上下棋──”
什麼意思？
黑暗裏無法知道說這話的人的表情，所以只能從說話時的聲音裏去揣測一絲一點的痕跡。
其實，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在進藤光的心裏存在著一個秘密，一個讓人無法踏入的領域，只除了塔矢亮。他會偶爾打開一點的心扉，放出一點的痕跡，一鱗半爪的線索，然後又緊緊地關上。
真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啊。
把手輕輕覆在進藤光略帶冰冷的手指上，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那樣做會好一點。其實大家都屬於寂寞的孩子呢，一直以來，好像都是孤單的一個人。雖然是明白，但是總會有寂寞的時候吧。
在這樣寂寞的夜裏，就暫時的，用彼此的體溫取一下暖吧，天亮以後，我們還是那個絕不低頭，堅定望著前方的對手。但在這樣的夜裏，偶爾撒一下嬌應該是允許的吧。
夜越來越深沈了，寒意漸漸地湧上，風裏傳來不知何家的桂花淡淡清香，身旁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似乎熟睡了。塔矢亮輾轉著，無法入睡，披衣而起，靜靜赤著腳，走到窗口邊。
窗外月色涼如水，靜靜的撒下來，一切的景象仿佛都蒙上了一層迷離的色彩，顯得含蓄委婉，意蘊深長。伸出手，看著白皙的手指尖漸漸變得透明了。
夜裏，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輕輕落下，很快就散在了夜色薄霧中了──
“麻煩了，居然──睡不著呢──”
冥日 2008-12-19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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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棋*提議 同居
靜岡縣的暮春是明朗的，清晨的陽光淡淡地落下，蔚藍色的天空，薄薄的雲層緩緩飄過，空氣中有露水微涼的味道。
大大的落地窗旁，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跪坐在門前邊的棋盤上，一個人靜靜地看著那只有黑與白的世界。然後不經意地抬頭，正看到另一個人揉揉朦朧的睡眼。
“光，你醒來了，要不要和我下一盤？”
清晨的陽光很柔和，照在人的身上有點的恍惚，似乎無法看清前面。進藤光揉揉眼，有誰在他的床前？誰會在他的床前？什麼樣的人會對他說早安？一瞬間的懵懂，好像有什麼把他的視線給擋住了──
光，你醒了，要不要和我下一盤？
光，你醒了，要不要和我下一盤？
光──和我下棋嘛！
佐為！──
進藤光靜靜地看著塔矢亮，然後又轉過臉看著窗外翻飛不停的綠葉，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意識逐漸地擴散開，飄忽不定，一下破碎，一下凝結。好像有什麼落到了自己的思想裏，想伸手，一瞬即逝。
“光？怎麼了？”塔矢亮的聲音遙遙傳來。進藤光愣了一下，伸手往
臉上一抹，一片冰涼的淚水。
“沒事，只是想起了一個朋友。”進藤光睜開眼睛微微笑著說，伸手做了個懶腰，站起來，走向浴室，“等我先去洗個臉，然後就下一盤。”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塔矢亮一直沒有移開過視線。
再次走出來的進藤光已經回複到平日的開朗笑臉，仿佛那道淚痕沒有出現過一樣。知道他是故意逃避，塔矢亮也不好提起。因為那是進藤光身上的秘密之一，難道這就是昨夜藤崎明打電話過來時所說的想法嗎？
猜子，落子，然後是理所當然地交戰。這個時候的亮與光都是對手，而且還是唯一的對手，他們的專注，他們的執著，他們的努力都會表現無覽。
“啊──可惡，又輸給你了！”把面前的棋子一推，進藤光立即毫無形象地趴在了棋盤上。雖然很喜歡和塔矢亮對弈，不過卻是異常的傷神。和誰對局都沒有和塔矢亮對局那麼辛苦，因此他們平時極少對局，多以複盤為主。
塔矢亮一邊整理著棋盤，一邊指點著，“你剛才如果下在這裏的話──也許局面就不同了。”
進藤光連忙湊上前看，“咦？還有這樣的下法啊──嗯──應該可以。不過，還是你的地比較厚實，我想大概沒有辦法挽回敗局的。是我在這裏下錯子了──”
“你自己也知道啊，怎麼剛才就不注意呢。”把棋子慢慢地收拾著，塔矢亮說著薄薄的輕斥。這個進藤光怎麼每次在事後都能找到自己最大的敗筆，而偏偏在正式對局時又會不斷地重犯同樣的錯誤。
真不知道說他是天才還是白癡。
“哈──那個──”進藤光連忙打著哈哈，眼睛一轉，就想到了轉換的話題了，“下了這麼久的棋，我肚子餓了。亮，去吃拉面吧。”
又是拉面！無力地垂下肩，這個拉面白癡──歎口氣，看著進藤光很燦爛的笑容，只有點點頭。
“光，我們一起住可以嗎？”走出門口的時候，塔矢亮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回頭發出邀請，神情仿佛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輕松自如。
呃？一瞬間呆愣住，完全沒有消化掉塔矢亮話裏的意思，就被拉到了附近的拉面館了。直到一碗熱騰騰的拉面端上來，熟悉的香味在鼻下飄著，進藤光才知道剛才自己聽到什麼樣的話。
“塔矢亮，你說的是真的？”
“我為什麼要說假話？”塔矢亮順手拿起桌上的綠茶，慢慢喝著。
“我的提議很糟糕嗎？”
不是！進藤光立即條件反射地搖搖頭，開玩笑，在那樣一雙冰綠色的眸子下，誰敢點頭啊。不過，理由呢？自己想了下，好像想不到啊，只有問清楚了。塔矢亮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所以無論他說什麼事都有一定的理由。
“第一，你不是說想搬出來住嗎，我提供房間，你交房租，對雙方都有好處；第二，我們每天都用網絡下棋，很浪費金錢。”塔矢亮伸出兩只手指，沖著進藤光搖晃，很鎮定自若地邊說邊喝著綠茶。
不過心裏知道還有一個沒有開口的理由：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對我今天早上那句話流淚，你身上所隱藏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果然是塔矢亮的答案。
“好。”
“對了，你別忘了藤崎小姐的手信。”想起昨夜她的特意提醒，再看看進藤光的行動方向，很容易就猜到他肯定又忘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前科太多了，多得塔矢亮都可以背出來此後的一連串反應。
進藤光撇撇嘴，“知道了。”雖然說他又差點忘記，不過嘛，還好有塔矢亮的提醒，難怪昨晚明明會叫亮聽電話了。
不過，女孩子喜歡什麼東西的呢？搔搔頭，想起過去偶爾幾次帶給明明的手信都落得一身的抱怨。真是為難，不買又挨罵，買了還是會罵。轉過頭看著塔矢亮，他應該知道女孩的愛好吧。
“亮，你買過東西給女孩子嗎？”走在路上，踢著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小石子，進藤光眉開眼笑地問著身旁的人。
“買過胸針給市河小姐。”提供一個答案，然後就直接拉著人去首飾精品店。兩個人反正都不是那種喜歡到處閑逛的人，買了東西就直接回家。指導棋的工作是不累人，但是清晨的對局卻消耗了很大的體力。
剛剛下車，走在回家的路上，進藤光接到一通電話，臉上立即挂上一排的黑線。為什麼特意再三交代要收禮的人跑到另一個城市，然後更是得寸進尺地要求送往所在地。他到底有了一個怎樣的青梅竹馬啊？
“我明天要去奈良。”塔矢亮伸手，憐憫地看著一臉鬱悶的進藤光。
冥日 2008-12-19 22:54
第八章 青梅*竹馬 咖啡館
周末的咖啡館，人似乎冷清了點。
九點，陽光還不算猛烈，行人道上依舊是人潮湧湧，上班的，上學的，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前進步伐一絲不苟的向前向後穿行著。
燦爛的陽光穿過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照進咖啡廳的每個角落，金色的嬌嫩光暈落了一地的明亮，薄薄的白紗窗簾被風拂了起來，一切都顯得十分的愜意。咖啡醇香的味道彌漫了一室，薰得人有點懶洋洋了。
隨著門上的鈴鐺“丁零──”一聲，咖啡館的門輕輕被推開。塔矢亮走進來，就看到了藤崎明坐在靠窗的一角。面對著大門的方向，看到亮進來時，嘴角微彎，伸手就向他打著招呼。
藤崎明的確是個很活潑的女孩，亮一直都是這樣想的。沒有一絲的猶豫，亮直接走過去，坐在她的對面，彎腰從包裏拿出光買給她的禮物，遞了過去。明明微側著頭，笑了，抿抿嘴，伸手接了過去道謝。
“沒有想到後來還是麻煩了塔矢君呢。”
“哪裏，我只是順道而已。”塔矢亮對著走過來的侍者點頭，拿起桌上的白開水，輕啜一口。
藤崎明打開包裝盒，看了看裏面的禮物，咯的一聲笑了，“看來塔矢君也幫忙挑選了禮物呢。”以她對進藤光十幾年的了解度而言，那個人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挑選禮物送人的呢。不過，看樣子塔矢君似乎比較懂得這些人情世故。
“我只是提供了點意見。”塔矢亮解釋道。看著藤崎明趣味十足的眼神，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於是開始沈默。
其實，塔矢亮也沒有多少與女孩子打交道的機會。尤其是對進藤光這個青梅竹馬，總覺得她似乎有點與眾不同。棕色的眼睛清澈裏蘊涵著絲絲溫婉，好像看穿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所沒有看到的範圍。
“阿光在早上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嗎？”明明低著頭，慢悠悠地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塔矢亮的思緒便飛到了那天的清晨，光默默流著淚的清晨。淡淡的淚痕，濕濕的味道，以及神情恍惚的進藤光，一切都顯得特別的清晰。塔矢亮不是沒有見過進藤光的淚水，只是依舊沒有能明白自己的心緒。
如同春天的細雨，落在臉上，柔和輕緩，似乎不存在，卻令人無法忽視，伸手一摸，是清冷的一片。
“塔矢君？”
“他──流淚了。”
“哦。”
藤崎明沒有再說話了，只是側著頭望著窗外，手指無意識的拂弄著杯子的邊沿，塔矢亮也低頭靜靜地看著桌前的水杯。透明簡單的色調，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著一點一點的光彩，折射著各式的流光溢彩。
“其實我也不過是猜想而已。”藤崎明突然把頭轉了過來，定定地望著塔矢亮，依舊微側著頭，象是在思考什麼，神情卻又帶了點的輕俏可愛。
“你應該記得阿光在冬天的時候總是很容易感冒的吧。”
塔矢亮抬起頭，迎上藤崎明的眼，是淡淡的無可奈何。
棋院中，在冬天來臨的時候，最經常聽到靜寂對局室裏聲音的是進藤光的咳嗽聲，輕輕的，一聲一聲，幾乎沒有停斷過。自己也曾經好奇的問過他，而進藤光總是淡淡的微笑擺手，然後是連續的一連串咳嗽。
答案始終沒有浮現。
“我聽伯母說，無論是什麼季節，阿光總是不肯關窗戶。”藤崎明搖晃著手裏的咖啡，褐色的液體一下傾向左一下傾向右，在白色的瓷杯裏蕩漾著，卻無法離開那個狹小的空間。突然抬頭微微一笑，棕色的眼睛立即流光溢彩。
而且他睡覺的時候臉總是面對著牆壁，好像是故意逃避什麼一樣。抬手喝下一口咖啡，藤崎明繼續微笑著說。
逃避什麼？塔矢亮問。
誰知道呢？我也不過是猜測而已。
塔矢亮於是不再開口了，靜靜地聆聽著藤崎明的話。
然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卻總是面對著大門的方向，就象是下意識的動作。歎口氣，手指靜靜拂弄著白色瓷杯的邊沿。我在想，一直以來，阿光其實是不是在等待誰呢？不過──又有誰會從窗戶進來的啊，那個超級大白癡……
喘口氣，一連串的話似乎消耗了她過多的體力了，藤崎明靜靜趴在桌上，抬頭看著一臉平靜的塔矢亮，又是微微一笑。
“還好，有塔矢君在阿光的身旁。”
塔矢亮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進藤光在下個星期會搬到我家。”
藤崎明微微一愣，蹙著的眉尖上似乎凝上了一層淡淡的憂愁，表情陷入裏帶著回憶的冥想。窗外的陽光漸漸零亂了，穿過道路旁高高的濃枝茂葉，撒下深淺不一的陰影，燦爛的光線照在她柔和的臉上，帶著一點迷離的感覺。
“塔矢君會做飯嗎？”藤崎明溫婉地看著塔矢亮，眨眨眼，笑吟吟地問道，然後仿佛想到了什麼需要補充的一樣連忙再開口，“阿光其實是個很挑食的人呢。”
“簡單的會。”塔矢亮淡淡應道。
“塔矢君，可以給一條你家的鑰匙我嗎？”
塔矢亮看著藤崎明，沒有開口，既不肯定也沒有否定的意味。
“我想在周末的時候為你們做飯啊。”藤崎明笑了，看到塔矢亮點頭，眨眨眼，似笑非笑，“塔矢君，我畢竟是阿光的青梅竹馬啊。”
“關於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藤崎明又笑了，笑得異常的燦爛，沒有一絲保留的韻味，她趴在桌上輕輕喘著氣，然後抬手抹去笑出來的眼角的淚水，從皮包裏拿出兩個小巧的玻璃瓶。
“這是回禮，給阿光和塔矢君的。是星沙啊，我可是很不容易找到的呢。”迎向塔矢亮疑惑的眼神，她淡淡的解釋著，示意塔矢亮注意一下瓶子裏沙的形狀。透明的空間中，藏著無數星子，在陽光照射下，閃著淡淡的光芒。
“謝謝你──”
冥日 2008-12-19 22:54
第九章 搬家*收拾 照顧
“《少年JUMP》是肯定要帶的了，不過，帶哪個遊戲卡好呢？這個--算了，還是這個比較好。”
忍住頭上冒起的青筋，塔矢亮冷冷地走上前，抽出進藤光懷裏抱著的東西，“你要知道，現在是搬家而不是去旅遊！”
有必要帶這些--幼稚的東西嗎？瞥一眼手上的物品，真的很想問問對面一臉沮喪的對手，到底他今年貴庚？但是，輕歎口氣，還是解釋一下吧，實在是對他那張懊惱的臉無法狠下心來啊。雖然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家沒有遊戲卡的配備裝置，我想你不會打算把這些都搬過去吧。”嘴角微微揚起，帶著塔矢亮獨有的淡然嘲諷。
“呿--不帶就不帶。”一把抽回塔矢亮懷裏的那些東西，孩子氣地扔到一旁，進藤光繼續思索著搬家所必需的物品。走動著，趴在衣櫃裏慢慢地尋找著自己平常喜愛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翻動，然後，扔到身後的地板上。
塔矢亮背著手倚在門邊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微微一笑。
清朗的初夏晨光，撒著一室的明亮，的確是適合搬家的日子。
雖然提議了要一起住，不過具體的日期卻一直沒有定下來。那天回去以後，日子依舊如常的過，對局，下棋，上學，及專注與棋院裏各種工作中。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凝視著一室的清冷月色，常常有種恍然一夢的感覺。
那夜的溫度，那夜的月色，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塔矢亮以?進藤光已經忘記了他的提議，所以，也就沒再開口。直到今日，原本是來進藤家下棋而已。因?美津子端茶上來時隨口嘮叨了兩句，立即就引起了某人的情緒突發。再然後，所謂的擇日不如撞日，進藤光當場決定--搬家！
看著進藤光忙碌的身影，塔矢亮手指無意識的慢慢掠過水杯，透明的溫度，感覺清冷的寒意靜靜的沁入。提醒著自己這不是夢，清晰得讓人一下陷入不安中。
“光--”塔矢亮把水杯輕輕放下，輕聲喚著。窗外的光線更明亮，透過白色的窗紗，照得整間房都是一片的燦爛。
進藤光頭仍埋在衣櫃裏，手一揚，又扔出一件衣服出來，問，“幹嘛？”
深吸幾口氣，“你可不可以稍微正常一點收拾東西啊。”到底他是打算整理東西還是打算繼續蹂虐他的衣服。這樣的收拾方法連旁人看了都是一頭的青筋，何況是一向喜愛整潔乾淨的塔矢亮。
“正常？我這樣哪里不正常了？”終於有點後知後覺的人從衣櫃裏探出頭來，無辜的問道。
覺得自己的方式很自然啊，喜歡的就要帶走嘛。而且因?不知道要住多久，當然要準備齊全一點了。進藤光轉過身來，迎上塔矢亮隱怒的眼，臉上是一片的茫然。
吸氣，吸氣，再深吸氣。跟如此孩子氣的人不能用常法溝通。
“我是叫你整理衣服，不是叫你把衣服往地上扔。請你稍微用點大腦好嗎？”塔矢亮彎腰，拾起一件衣服，手腕略抖動，整理著衣服上的折痕。進藤光環視一下房間，他扔出來的衣服已經有不少是被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擺在床上，看得出來是塔矢亮所?。
不好意思是搔搔後腦，想了想，走過來。靜靜地凝視著片刻，一隻手接過塔矢手上的衣服，看也不看的扔到床上，認真地說道。
“亮，我們不是同樣的人對不對？所以有不同的習慣，不同的生活方式。”
沒有想到進藤光會突然靠得這?近，塔矢亮呼吸瞬間頓了一頓，聽到他的話時，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微愣後，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漸漸揚起，看著他沈著淡定的目光，一朵自若的微笑如幽谷的百合慢慢綻放於唇畔。
這果然是進藤光。
伸手，拉過了漸呈修長的手指，一向冰涼的指間緩緩傳來幽幽的溫暖。其實兩個人之間，溫度是可以相互傳遞的，可以改變的東西有太多，而寒冷也可以逐漸的消退。不論是誰的寒冷，有一天也會被另一個人的溫度所改變。
因?有人可以分擔。
“那我繼續收拾東西了，如果你覺得悶的話就自己打棋譜吧。”指了指屋內角落的棋盤，進藤轉身繼續奮鬥中。沒有看到塔矢一臉的苦笑。他還真的把自己當作了圍棋癡了啊，雖然經常被他那樣笑謔著。但是，看了看又一件的衣服被?到地上，搖搖頭，決定還是暫時先幫某個人，即使他不當作幫忙。
各式的色彩斑斕的衣服被折疊得整齊的擺在床上，進藤光望著靠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塔矢亮，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聲音很低。聽不清，不過卻猜得到，塔矢亮愉快的笑了。
狠狠把衣服塞進從壁櫃裏拖出來的行李箱中，深吸口氣，拿起桌上的水，仰頭一飲而盡。
該收拾的東西全收拾好了，站起來 ，塔矢亮已是站在門邊等著他。回頭，再一次看著自己住了十七年的房間，心裏突然感到一陣的傷感。風吹起的白色窗紗一下一下的飛舞著，迷離著人的視線。塔矢沒有開口說什?，靜靜的倚在門邊，等他。
最後，視線還是落到了褐色的棋盤上。那裏是自己最常接觸的地方吧。白色與黑
色的棋子，食指間的熟悉溫度，還有，一直不變的淡淡微笑，及溫暖的心。
閉上眼，睜開，對上一雙清亮冷靜的綠眸，神采奕奕的微笑。“我們一起走吧。”左手靜靜握著一把摺扇。
再見，過去的時光。
走下樓梯，看到美津子略微擔憂的神情，一看到兩個人走下來，眼神立即溫柔起來。伸手遞過一個小小的袋子。“這個是剛才我做的便當，你們就帶去吃吧。還有，小光，不可乙太麻煩人家啊，住在塔矢家後就不比在自己家了，萬事要注意--”未說完的話在看到兒子氣呼呼的臉後自動消聲。
“知道啦！”搶過母親手裏的便當，雖然知道媽媽是擔心自己，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說成這樣啊，好像就會給人帶來麻煩一樣。
塔矢微微一笑，行了個禮，答謝美津子的一番好意。
如果自己的兒子也有眼前這個少年穩重就好了，歎口氣，美津子默默的跟在兒子的身後，看著他慢慢提起沈重的行李箱，另一隻手去打開冰箱，熟練地拿出幾包零食，塞到放便當的袋子裏。而一旁默不做聲的塔矢只是皺眉，卻沒有說什?，然後伸手，兩人一起提起了行李箱。
看著他們自然的相視一笑，美津子感到一陣的溫暖。原來以?自己的兒子已經漸行漸遠了，想到他要獨自面對那黑白世界時，心裏總感到一陣的酸楚。還好，他身旁有個人陪伴，看來，自己也可以稍微放寬點心了。
“塔矢君，我家小光就麻煩你照顧了。”彎腰，作?一個母親的關懷。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兩個少年，目光清澈而溫和。
“是。”
雖然不是第一次住進這座古色古香的大宅，但是，踩著泛淡淡木香的檜木地板時，進藤還是忍不住的深深吸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行李箱。
清新的味道，走到窗邊，看著庭院裏的幾株翠竹，挺拔依舊。似乎與當年沒有絲毫的改變，回頭對著塔矢微微一笑，“這裏的竹子還是一樣的漂亮啊。”語氣中有著懷念的味道。“真是絕好的享受啊，塔矢君--”
“你睡哪里？需要我整理客房嗎？”倚在門邊，塔矢首先想到的是現實的問題，然後，淡然一笑，“還是說--一起睡？”
“這個嘛？”進藤靠在窗邊，似笑非笑，“怎?做好呢？”食指輕輕伸出窗外，劃過一片翠綠的竹葉。
冥日 2008-12-19 22:54
第十章 執著*關懷 習慣
棋會所裏彌漫著一股淡淡地綠茶清香，若有輕無的，散了一室的芬芳。也許是因?塔矢亮喜愛綠茶的緣故，在這所棋會所裏可以供應的飲料幾乎都是茶類，關於這一點，進藤光也不是沒有抱怨過，但是，結果連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覺間選擇了綠茶，所謂，自找墳墓大抵就是源於此吧。
夕日的餘輝溶溶落下，是兩個熟悉的身影。塔矢亮坐在舒適的沙發椅上，伸手拿起桌旁的白色瓷杯，輕抿一口，靜靜地注視著對面一臉凝重的進藤光。
琥珀色的眸，意外地沈著，精光微閃，眼底裏的銳利與柔和搭配得恰到好處，嘴唇微抿時是倔強，略?高的精致下巴揚起的是執著。思索時神情危險淩厲，如叢林裏覓食的獵豹，時間果真不留情啊。
“啪——”食指敲定，清脆的聲音剛響，進藤光就?起頭來，微笑，帶著孩子般興奮的聲音說：“亮，你能破我這一招嗎？”
低頭，細細一看，塔矢亮大驚，想不到進藤光竟有如此絕妙的一步，只此一手，竟可把形勢來了個大逆轉。原本佔據上風的他一下就失去了十目地，高手過招，步步?營，這樣一來，他會輸。
決不認輸，無論對手是誰。塔矢亮?頭看了進藤光一眼，又低下頭，仔細尋找著破解之途。即使是佩服，但卻不代表認輸。
兩個人之間，看似接近，實質卻一直都存在著某種距離。
在光的心裏是佐?，亮的心裏是圍棋。不同的執著，不同的時空，及不同的生活形成了現在如此接近的兩人。黑與白從來就是涇渭分明的絕對，命運的旋落，幾經流年暗換，隱隱約約，自然而然，仿佛總有什?在主宰著一切。完全的無可奈何，你在哪里，遇見什?樣的人，經歷什?樣的事，一筆一帳的清晰記載。
塔矢亮微?眸，思索了萬千種方法後始終還沒能找到破解之道，這次，他不得不認輸。苦笑著，放下手中的白色棋子，“這次，我認輸。”
進藤光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很累，伸手拿起桌上的茶，仰頭一飲而盡。與塔矢亮的每次對局都令他無比的疲累，果真是他今生唯一的對手，即使是在大局以定的情況下仍無法真正的放下心來，對於塔矢亮的實力，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就是因?清楚，所以才會感到壓力，同時也感到那股無與倫比的氣勢。
?頭，淡淡一笑，手上的摺扇輕輕合上，打開。
“現在複盤吧。”
“好的。”
所謂的習慣，並非是一朝一夕可以養成，同樣的，也非一朝一夕可以改變。也並不會因?時間與地點的不同而作何改變。這邊市河小姐看著兩個人正努力的對局時，微微一笑，心裏感慨著，當初的青澀少年已經長大，不復那活潑好動的個性。那邊的細碎嘈雜聲正逐漸升高升溫著，旁人開始回避中——
“啪——”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拍桌聲後，幼兒式的吵架開始傳來，市河無奈地撫上太陽穴，剛才的話，作廢。她不該對他們抱太大的期望。
“……”
十來分鐘的幼兒式吵架後，看著牆壁上的鍾，市河小姐心裏默數，五、四、三、二、一——停。“好，我走！”果然是數年如一日的——對白。
伸手從身後拿起進藤光的書包，遞過去。準備聆聽大門熟悉的“砰——”一聲。
咦？怎?半晌沒有聽到，眨眨眼，望向眼前，是塔矢亮站了過來。哦，看樣子是因?小亮還有事需要交代才特意沒有沖出門去的啊。時間過了這?久，依舊無法對這兩個人不與尋常的吵架方式適應下來，明明是相互關心的兩個人，相互在意的兩個人，怎?總是做這?孩子氣的吵嘴。聳聳肩，趴在櫃檯前，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這次又會怎?樣？
“這些，你去買了回來。”塔矢亮邊說著，邊從口袋掏出一張紙。進藤光不耐地一把搶過，嘴裏還嘀咕著，“又是什?啊，明明看到我這?累了，還要使喚人。真是的——”
“我也與你同樣是剛剛才下的新幹線吧。”塔矢亮的嘴角微揚，淡淡說道，徐徐挑眉微眯眼，“還是說今晚換你作飯？”
進藤光微擰著眉，低頭不言不語。
對於自己的能力當然很清楚，即使是自己真的同意這個交換意見，恐怕亮也會立即反口吧。一個僅僅是做蛋炒飯也能引起廚房火災的人，誰敢對他抱以希望？只是，偶爾塔矢亮也會這樣調侃他而已。那潛臺詞其實是：光吃不做的人，沒有抱怨的資格。
同居後，家事一向都是兩個人相互分擔，因此這樣的安排很合理。進藤光?起頭來，整理了下背包上的肩帶。“一起走嗎？還是你先回去休息——”看著塔矢亮眼簾下的淡淡煙色，微蹙起了眉。
“一起吧。”塔矢亮微微一笑。向市河小姐行禮，率先走了出門。
夕光未盡，在前方斜拉出長長的兩道暗影於後，微風輕輕吹過，路旁的樹葉簌簌作響，遙望天邊雲彩，暈染成橙紅的一片，邊緣的耀眼金光包裹著，漸漸消失了痕?。
推開門，手裏拿著是重重的食物及雜物，進藤光把紙袋往桌面一放，立即躺到了木地板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塔矢亮微蹙起眉，“幾天沒有回來，地板很髒。”
進藤光朝上翻了個白眼，不在意的答，“有什?關係，反正這身衣服也不見得乾淨到哪里去，待會就會洗的啦。亮，你好囉嗦啊。”趴著翻了個身，繼續賴在地板上，如此炎熱的夏季，當然是躺在地上比較舒服的嘍，才不要這?快就起來呢。
塔矢亮無奈地看著在張開雙臂趴在地上的進藤光，歎氣，繞過去，拿起紙袋，準備到廚房做晚飯。
一進廚房，看著整潔的食具，微愣，似乎想起了什?，探頭出來，問：“光，你上個星期有對藤崎小姐說我們都出門嗎？”
啊——糟糕，居然忘了。進藤光連忙爬起來，搔搔後腦，搖頭，理直氣壯地回答，“沒有，我忘了。有什?關係啊，她如果來了，見我們不在自然會自己走的啦。”
藤崎明說過每個周末來?他們做飯的，但是因?次數還算少，數起來他們同居也還不到一個月，也就是說，藤崎明過來作飯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完。還無法形成一種習慣，因此，遺忘也就變得是那樣的天經地義了，至少對進藤光而言是這樣。
“原來如此，有你這樣的一個青梅竹馬，藤崎小姐還真不幸呢。”塔矢亮把目光移向擦拭得乾乾淨淨的廚房，搖搖頭。
“嘖——說得我很過分一樣。”走了進廚房，細細打量了下，果然是比離去前乾淨了很多，但也無須說得這樣吧，好象他有多?不堪一樣。“不就是打掃了這裏嘛，沒什?關係，下次見到再謝謝她好了。”
輕描淡寫的就把這事帶過，“亮，趕快作飯啦，很餓啊。”新幹線的飯盒不合他的胃口，所以算起來，已經是一天未曾進食了，摸著不停打鼓的肚子，進藤光馬上轉移著話題。
“僅此嗎？”眸光微轉，落到了一旁放置調料的小櫥櫃上，“我想，她應該還?我們做了飯。”
咦？明明有那?好嗎？?不留在家裏的人準備豐肴，光立即轉身打開冰箱，沒有啊，依舊是空空的。疑惑的眼神看著亮，希望他解釋一下，何來的猜測呢？
伸手拿起醬油瓶，微搖晃，“上次我記得已經用完了，現在卻——”
“難道不會是明明僅買了新的而已嗎？”
“如果真是那樣，瓶口不會打開。”應該是使用過的痕?，但是家裏卻找不到她來過作飯的痕?，應該是被她消泯了吧，而那樣做的原因也十分的簡單，不願他們因此而疚意。如果不是略微粗心遺忘了這個，恐怕他們也不知道這事。
那天，藤崎明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做好一桌的菜，然後在等著它們慢慢變涼，然後，倒掉——
“既然如此——我們就當作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吧。”進藤光微微一笑，走了出去。如果你不希望我們因此擔心，因此不安，那?，我就如你所願。
塔矢亮微愣，然後會意一笑，點頭。
“今晚，做三菜一湯可以?？”
“好的。那就麻煩你了。”
嘿喵咪 2009-1-21 19:03
棋魂裡的感情描寫的很貼切 ,大大的文果然優喔 !
請問作者是......?
冬天ㄉ橘子 2009-3-5 00:32
......
可以麻煩作者發文的時候把人物配對也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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