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日 2008-12-19 22:55
絕對零度，相對冰點(11-20)
[table=100%,#FFFFE6][tr][td][size=9pt][發帖際遇]: [url=http://ds-hk.net/event.php]冥日不小心在路邊揀到一個信封, 發現裡面原來有現金20Ds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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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棋局*對手 青梅竹馬
清晨，陽光明媚，夏日初升的朝陽，不算烈炎，未彌的露水一滴一滴落下，綠竹泛香，簌簌搖擺著，兀自送來清涼……
“早，亮——”打著大大的呵欠，進藤光用手撥了撥額前的金髮，懶洋洋地從梳洗室走了過來。朦朧的睡眼還不甚清醒的半眯著，頭也一點一點的往下垂，看著他那付渴睡的樣子，塔矢亮無奈的搖搖頭，隨手遞過一杯冰涼的鹽水。
因為有著微弱的低血壓，進藤光清晨時分總是顯得比較的迷糊，所以塔矢亮向來都會為此準備一杯鹽水，舒緩他那不適的症狀。看到他把桌上的水杯拿起，才放心地回過頭去繼續煎荷包蛋。寂靜的空間裏只有“嘶——嘶——”的油濺起的聲音，一片的寧靜。
趴在桌上，微閉著眼，感覺稍微舒服了點，進藤光才站起來，把水杯洗乾淨放好，順手拿出另外的兩個杯子，端起桌上大大的牛奶瓶，倒滿。此時亮也把兩碟早餐拿了過來，放下，兩個人默默地吃了起來。
吃完後，進藤光負責洗碗，而塔矢亮則回房裏作好出門的準備，這是他們一貫的平靜清晨。
“今日是北斗杯的選拔賽，你會去看嗎？”走在去往棋院的路上，塔矢亮問道。因為這次兩個人都是內定的選手，所以只有一個名額的選拔賽就顯得更為的激烈。上次的第三名入圍者是越智，而這次又將是誰呢？
從這一年的賽績來看，越智、和穀、社三人都很有可能。去年落選的社今年的成績很是驕人，看得出來是下了一翻苦功，這場的龍爭虎鬥，誰會是勝利者呢？
進藤光與和谷是好朋友，不知道在他心裏會為誰加油？塔矢亮有點好奇了。側頭看到進藤光微微笑著的臉，也隨之一笑。無論是誰，相信進藤光都不會認輸的，而且他自己也決不會認輸。雖然說對手是誰都無所謂，但如果帶了這樣的心態去比賽，對誰都不利。
進藤光微伸了個懶腰，點頭，“當然會去，對於這次的對手我很期待呢？”
因為那三人在這一年內都進步了不少，和穀嘛，雖然在正式的對局中幾乎沒有碰過，但是平日的私下切磋幾乎倒是不少；而越智的對局幾率相對比較高，因此對他的進步是最瞭解的；社，是關西棋院中的年輕一輩最優秀的棋士。無論是誰入圍，對進藤光而言都是一個很好的對手。
想到什麼似的，側頭微微一笑，“亮，這次我們也來搞集訓吧，大家象之前那樣一起訓練。”
塔矢亮淡淡一笑，有何不可，不過嘛，“只要他願意的話——”如果最後的那名選手是和谷的話，關於這一點就比較麻煩了。一直以來，和穀對自己總是沒有什麼好臉色，原因不明，但他也不會去深究，所以總是保持那樣不冷不淡的距離。
進藤光當然明白他所說的另一層含義，苦笑搖頭，關於和穀和塔矢之間的暗湧，已經懶得去化解了。反正原本就不是什麼深仇大恨的，也就無所謂了。其實，在某些地方，和穀還是十分的孩子氣。
走進棋院，對局已經開始了。氣氛正緊張，兩個人相視，各自選擇了觀看的對手而細細研究起來。
與以往相同，八人分三輪淘汰賽，經過一番激烈的賽事，結果是社贏得了最後的勝利。看到最後的結果，進藤光微微籲了口氣，看別人的對局比自己參與時還要緊張，社的對手和谷微微低著頭，手緊緊握成拳，顫抖著靠在大腿上。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給予無言的安慰，勝利只能是屬於一個人，對於這點，相信任何人都清楚。
一旁觀戰的棋士們湧了上來，一起分析著那激烈的局面，“和穀在二十三手下的‘長’很令我吃驚，想了很久才化解掉這一招，不過，我依舊覺得之後自己所應的那‘粘’後力不繼，如果不是和穀在七十六手那裏看漏了一步，輸的人很可能是我。”指著棋局，社心有餘辜的說著。那一局，他是以兩目的細小距離險勝。
進藤光贊同的點頭，那一手的確是很妙，原來和谷竟進步得如此的快，比上次他們對弈時更厲害了。握緊手上的摺扇，他開始嘗試尋找新的破解之道。
“如果下在這裏如何？”一旁的塔矢亮忽然伸手放下一子。定睛一看，應對得更好。這樣一來形勢大為逆轉，結果會是誰勝還很難說了。“不愧是塔矢亮。”社佩服地點頭，暗自心想，還好，不是與他對弈，否則這局棋是必敗無疑了。雖身在關西，但也聽說今年的塔矢至今仍保持全勝的戰績，看來今年他又會再上升一段了。
和穀定定的看了半天，微皺起眉，側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進藤光，抿著嘴，把頭撇向一邊去。緒方點起支煙，吞雲吐霧一陣，站起來，走到窗邊，彈彈煙灰，“看來對局比較多的話，連棋路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啊——”
咦？這話的意思是——社狐疑地看著塔矢亮一瞬冰寒起的綠眸，越智抬了抬眼鏡，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即使是這樣，塔矢亮所應的這手的確是妙。這次，我認輸，但下一次——”居高臨下地看著和穀，“我絕不再輸給你。”這次他所輸的對象是和穀。
和谷冷冷一笑，“下次，你贏得了我再說吧——”
轉頭看著一頭霧水的社，不再理會走出門的越智，解釋道，“那一手，是進藤的風格。”或許正如緒方老師所言，對局次數多的話，連棋風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比如他自己，譬如現在的塔矢亮。
一直以來，進藤光都會在每日的黃昏到塔矢家的棋會所去，關於這一點，幾乎已是所有棋士心照不宣的秘密。相信連森下老師也不會不知道，不過，即使是這樣，那兩個人是最好的對手，這點卻更為人所確定。
對手，是一個很值得人興奮的詞。
“社，下個星期到塔矢家來集訓吧。”拍了拍社的肩，進藤光合上扇子，微笑發出邀請。看了這一局後，他對社在這兩年來所前進到的能力瞭解得差不多了，也興起了對他棋力的興趣。有些事，光看是沒有用的，惟有親自嘗試過才懂得那樣的樂趣。
“好的。”關於進藤光的傳聞，連身在關西的他也是耳聞良久，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一個如此良好的切磋機會。想了想，起身問道。“也是象上次那樣在地鐵站口相聚嗎？”
進藤光微微一笑，“不，你自己來，因為我們現在住在一起。”
看著社訝異的目光，突然的心情大好，很多人在知道他們兩人選擇同住的時刻都是那樣一付愕然的表情。是不是因為塔矢亮的冷漠遠近馳名啊，進藤光曾經那樣戲謔的道，雖然與其他人相比，自己是最清楚塔矢亮的人，不過，因為習慣了，所以長久來就已遺忘了在外人的眼中，塔矢亮是個冷靜自持，淡漠雅然的人。
或許只有在進藤光的面前，塔矢亮才是真實的塔矢亮吧。
回到塔矢家，進藤光立即整個人倒在舒服的原木地板上，夏夜慢慢沉靜於寂然中。透過大開
的紙門，竹筒一聲一聲清脆的敲擊在岩石上，銀色的水花瀉下，湖綠的漣漪淡淡擴散開去，微微吹拂的夜涼暑風，茂盛的竹林深處傳來陣陣的簌簌聲，更顯舒心神怡。
塔矢亮在廚房裏準備著晚餐，而進藤光靜靜地看著手上的手機，按下幾個熟悉的數字，“嗶——”一聲後，輕悠的熟悉聲音揚起。螢藍的指示燈在黑暗裏格外的顯目，心神一陣恍惚，眼睛也點酸痛了，突然很想把它關掉，手伸在半空，還是算了——
“臭阿光，你搞什麼鬼啊，半天不說話的——”藤崎明的聲音清脆地落了一地。
深吸一口氣，進藤光微微一笑，“明明，我想告訴你，這個星期有朋友要來，所以麻煩你準備三個人的食物。”既然是過去了，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乾脆瞞到底，無論是誰要瞞誰。
“三個人啊——”略微沉吟會，藤崎明道，“可以啊，不過，阿光，有件事要麻煩你哦，明天可以請你們兩個人來我們學校社團下指導棋嗎？你和塔矢君兩個人。”
想也不細想“沒空。”兩個字就直接地丟了過去。
“呵呵——是嗎？那我週末的時候可以做胡蘿蔔排骨湯嗎？對了，這個星期我學會了幾個新鮮的菜式，有粉釀茄子、苦瓜餅和南瓜燴牛肉，還不知道味道如何，這次嘗試著做給你們吃吧。好嗎？”還沒有聽完藤崎明的話，進藤光的臉色就已經黑了大半——那根本就是十足十的威脅啊，列舉的全是他所厭惡的食物。
與一個從小玩到大的人相處，真的是時刻都不能大意，所謂的青梅竹馬正代表著無論是大事小事好事糗事弱點短處都被對方所牢牢掌握。尤其是當她對你有所“求”的時候，還是乖乖就範為好。
咬牙，點頭，帶著深深的憤然不平，啪的把手機扔到一邊的坐墊上。塔矢亮適時端著一碟菜出來，微蹙眉，訓斥的話還沒說出口，進藤光的喃喃低語嚇了他一跳，“我現在開始有理由懷疑那傢伙上次是不是故意的了——”
抬頭，苦笑地看著塔矢亮，“明明說我們必須在明日去她學校免費做指導棋工作。”搔搔後腦，“我到底有了個怎樣的青梅竹馬啊——”
塔矢亮不由得微微一笑。
冥日 2008-12-19 22:55
第十二章 風波*解釋 熟悉
頭頂上是班駁的扶疏淺影，上午燦爛的陽光透過疏密有致的樹影落下了淺淺深深的痕跡，藤崎明輕輕籲了口氣，抹了一把額前的薄汗，靠在並不寬敞的小巷口恢復著體力。剛抱著兩大包重重的食物爬完九十級石階，對於女孩子來說，是稍微體力有點超過了。
晨風起落於扶疏與牆之間，不知誰家的梔子花開了，一條巷子都彌漫著陣陣飄渺的花香。低頭看著懷裏的大大紙袋，不由微微一笑，“加油！就要到了！”
為自己打完氣，深吸一口空氣中的薰香，藤崎明又快樂地向前走去。
細細碎碎的聲音仿佛隔著遙遠的空間，斷斷續續，聲語不成，模糊一片遙遙傳來。還不曾走進那座精緻的竹林古意盎然小舍，就已經聽到了裏面喧鬧的一片，藤崎明微皺下眉，從聲音上分辨，應該不止三人吧？
再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紙袋，這裏的分量足夠嗎？不禁咒?了聲，那個根本搞不清狀況的大笨蛋，真的是只需準備三人份的嗎？
歎口氣，低頭從手袋裏翻找著鑰匙，初夏的晨風陣陣吹過，恰巧揚起了藤崎明脖子上的七彩絲巾，長長的流蘇有幾縷飛到了她的眼裏。
覺得眼睛開始有點刺痛了，連忙伸手揉著，手一動，懷裏紙袋中的洋蔥卻骨碌地滾了下去，“哎呀——”
正想追上去，一隻手搶先一步拾了起來，藤崎明連忙道謝，“不客氣。”那男孩微微笑著，把洋蔥放進了紙袋裏，然後，走向前幾步，伸手去按著他們身後寫有“塔矢”二字門牌旁邊的門鈴。
這人也是棋士？光的朋友嗎？心裏疑惑著，還沒問出口，門很快的被打開了。一張燦爛的笑臉伸出來，“社，快來快來，你看那一手到底是我說得對還是亮說得對？”
說著話的時候，手已經伸出把人拉了進去，然後，很順手地，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藤崎明眨眼，再眨眼，實在是不相信那個白癡的進藤光會遲鈍至此，但是看到近在眼前的那扇烏木大門，咬牙，從手中把鑰匙大力地旋轉一下，踢門，直接就走了進去。
“進藤光！你這個超級遲鈍的大白癡！”
隨著嘩啦啦的一堆物品倒地聲音，一句中氣十足的河東獅吼也直接地在不大的空間裏回蕩著。看著藤崎明怒火沖天的舉止——把手上的兩大袋物品直接就往進藤光的身上扔去，在場的人一下被嚇得不敢吭聲。惟有一句慘叫劃破天際——
“哎喲——好痛——”
揉揉發痛的肩膀，進藤光抬頭瞪著自己的青梅竹馬，“藤崎明，你謀殺啊，我上次不是乖乖地陪你去學校做指導了嗎？又發什麼神經?！！你把棋局都搞亂了！！可惡，明明是我下得對的，你們卻——”
說著，把咆哮的對象一一瞪過去。
“呵呵——請問是誰叫我來做飯的啊？然後當面把我關在門外，嗯？”冷笑著，徐徐把食指靠近某人的鼻端。
“我哪敢啊——”立即開口反駁著，進藤光搔頭細想了下，堅決地搖頭，又回頭看著一旁含笑不語的塔矢亮，“塔矢亮！你就只顧看戲啊，也不幫我說兩句話的！！”
“我知道什麼，去開門的那個又不是我。”
順手從一旁拿起綠茶抿了一口，塔矢亮說得一本正經的，冰綠的眸子卻閃出狡黠的光彩。
頓時氣結，搔頭，看了看四周，大家依舊是一付呆楞的模樣，大概是沒有見過進藤光會如此安分地挨批吧——或者是，沒有見過藤崎明會有這樣的魄力十足的舉止吧，一時仍未能反應過來。
藤崎明深深吸了口氣，看著依舊一頭霧水的進藤光及一旁欲言又止的男孩，“算了，反正在你眼裏就只有圍棋而已。”因為他是真的沒有看到，所以——沒有辦法責備啊。低頭，拾起滾了一地的東西。
“事先說明啊，進藤光只告訴我準備三個人份的食物，若到時分量不足，請你們找他要去！”眨眨眼，藤崎明笑得很無辜地走進了廚房。
“呿——”低聲嘟囔了一句，微垂的劉海掩去了此刻臉上的表情，把落在地上的棋子拾起，再次排好，抬頭，眼裏露出一絲的光彩，指著其中的一角，“社，你看這手，我說用‘粘’可是亮說用‘長’比較好，可是這樣一來就把局面變得更加的複雜啦。這樣的話，他下一手的‘夾’就起不了作用，這樣不如我用的‘粘’還更能占到實地。”
一邊細碎的抱怨著一邊不停地擺放著棋子，仿佛剛才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過。
社怔了下，看到一旁圍觀的和穀無奈地搖頭，也就把心思放到了這局棋上。仔細看了局面，有點好奇的問，“進藤，你怎麼知道塔矢下一手會在這裏用‘夾’的？”
“很明顯的棋步啊，這樣的局面根本就是那傢伙喜歡的下法。”一付理所當然的回答著。
“從占地的方面來說，進藤你的‘粘’比較好，但是從整個局面來說，我還是比較認同於塔矢的‘長’。先放棄右下角的實地，然後直接切斷對方中腹——”伸手指著盤面上的某點，“這樣的話，局面雖然變得更加複雜，但是黑子的情況卻比白子更好。”
“笨蛋阿光，你用自己最擅長計算再算一次啊，雖然目前是占了實地，但是當白子用一手‘覷’攔了右下方後，黑子就損失嚴重了。尤其後來是下在15之7的‘跳’——黑子應該是輸一目半。”伸手很不客氣地在進藤光的肩膀一拍，和穀微微眯著眼說。
越智跟著介面，說：“而且以進藤的下法，就算是在18之6這裏留了一手，預備用‘跳’來單獨沖斷，但是白子依舊可以憑藉著剛才的‘長’而取得先手。”
“你們——全都沒看清嗎？我這裏還有一手‘扳’啊，絕對可以改變形勢的。”
“沒用的，我會把棋連起來，你布下的好棋就會失去作用。”放下茶杯，塔矢亮伸手在棋盤上指了一下。
“你熟悉我的棋路，我何嘗又不熟悉你的棋路呢？”
塔矢亮的話一說出口，大家都忍不住地笑了起來，看到這一幕，社不覺心口有點的悶悶，這樣的朋友，這樣的對手，如果能同時擁有真的很幸福啊。在關西那邊的棋院，什麼時候他才有這樣的朋友與對手存在呢？
進藤光抬頭，看了和穀一眼，又低下了頭，似笑非笑地說，“真是難得，這次連和穀也站在了亮的那一邊了。”
微嘟著嘴，開始整理起棋面來。因為太過熟悉彼此的緣故，所以——連架也不好吵了。而且，看情形，不僅僅是亮一個人熟悉自己的棋路呢，連和谷越智及一直沒有開口而微笑不語的伊角前輩也是對自己的圍棋有一定的熟悉度。
但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對他們的圍棋有一定的熟悉度呢？
“誰有理我就站在誰一邊。”別過頭去，和穀略帶尷尬地應著。
年少時的意氣，雖然現在知道那樣的做法很蠢，但是長久來的習慣也不是說一時可以改過來的。在口頭上依舊對塔矢會冷語再三，但是心底卻沒有了那種的敵意。其實說穿了，那時——也不過是年少時的妒忌心。
關於這點，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的，所以就不再提起，惟有進藤仍時不時地拿來笑著調侃一番。
“那麼就再來一局吧，和穀和我，社和伊角前輩，亮和越智，怎麼樣？”進藤光笑著說。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鈴——鈴鈴——”走廊的電話此刻卻突然響了起來，塔矢亮怔了下，站起身，“那就按照光的安排吧，我先去接個電話，越智君請稍等。”說完，走向走廊那邊——
冥日 2008-12-19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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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正視*回避 消息
因為進藤光說只需要準備三個人份的食物，因此，分量的確是很不足，看著眼前擺放的材料，藤崎明輕輕歎了口氣。話雖然是那樣說，但是——側頭想了片刻，突然記起上次在壁櫥裏發現有些乾貝及其他一些乾貨，心裏想著或許可以拿來用用。
於是，走向客廳。
才走入走廊，就看到了她所想要詢問的主人，連忙快步走了過去，“塔矢君，上次我在櫥櫃裏看到一些乾貝可以使用嗎？”
半天依舊沒有得到回答，詫異著轉個身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動著，“塔矢君？”
亮回過神來。
“請問有什麼事嗎？藤崎小姐。”
“發生了什麼事嗎？”
“呃——藤崎小姐怎麼會這樣問呢？”
“塔矢君，你還沒把電話放下啊。”藤崎明淡淡地歎了口氣，指著塔矢亮手上的電話，近在咫尺的距離可以清晰地聽到那細微的“嘟——嘟——”聲。
塔矢亮一怔，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放下手中早已斷了線的電話，“我，真的沒事。”說完，象要逃離什麼一樣快步走向客廳,留下藤崎明怔然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發呆。那樣子叫沒事嗎？如光所言，這個人的確是很固執啊。
想著，似乎又看到那日沖到學校來找光的塔矢亮，很久以後的今天依舊記得那雙執著而澄清的綠眸，即使已經遺忘了到底他是為了什麼原因而沖了過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呢？想著，不僅擔心起來，連忙快步走到客廳去。
“發生了什麼事？”
剛走進客廳，就看到進藤光抬起了頭直接地看著塔矢亮。果然呢，這兩個人，藤崎明笑著倚在一旁的門邊看著。也許，只有阿光才能把話問出來吧。
“沒什麼事，越智君，抱歉讓你久等了。”塔矢亮坐了下來，目光微微閃爍，刻意躲開進藤光的直視。
“需要我們回避一下嗎？”伊角抬起頭來，溫和一笑，一旁的和穀便不屑地撇了撇嘴，不過卻沒說什麼。畢竟，他們之間總是有些話是不便對彼此說出口的，而且這個樣子的塔矢亮，似乎——讓人擔心。
“不，並沒有什麼事情。”
“你這個樣子叫沒事，騙誰啊，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嗎？還是說，我不該知道呢？打電話過來的人是誰？”進藤光不滿的瞪過去，眼神很是執著，看著這樣的進藤光，塔矢亮深深吸了口氣，側著頭，想了很久，才慢慢地開口：
“剛剛打電話來的是我母親，她說我的父親住院了，也許——也許下周會進行一個大手術。”
進藤光立即站了起來，直直地瞪著塔矢亮，而所有的人也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清脆的棋子落地聲“嘩嘩——”響了一室。一地的紛亂當然也沒有人去注意到，這個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塔矢行洋對他們而言，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棋壇前輩，而是——另一種更為深刻意義存在。
如果他倒下了，那麼——而且這個人是塔矢亮的父親啊。
半晌，塔矢亮才慢慢地轉身，一粒一粒地拾著黑白的棋子，進藤光首先從一片的混亂中清醒過來，也跟著跪坐在一旁，靜靜地拾著棋子，問：“很嚴重嗎？”
“呃——大概吧，如果不成功的話——”說著，指間微微的顫抖著，夾在食指的棋子“啪——”的一聲又落了下來，他似乎呆楞住了，定定地看著那粒白色的棋子，半天都沒有動。
進藤光伸手拾起了它，輕輕放在塔矢亮的手上，“那你為什麼不去看他。”幾年前開始，塔矢行洋就帶著他的妻子在中國大陸遊歷，各種媒體不斷地報導著他的消息，總是以贏的結局結束一切，他在尋找什麼？沒有人比這兩個人更為清楚了。因此，進藤光的聲音不由帶了一絲的顫抖。
“後天我就要代表日本出席北斗杯，我現在不能走。”靜靜地把手中的棋子放在盒子裏，塔矢亮抬頭說。
“笨蛋，我知道你是個棋士，但是首先你是塔矢亮，是塔矢行洋的兒子，想一想你母親的心情吧，你這個大笨蛋！！”
塔矢亮抿緊了嘴，用力咬著下唇，沒有說一句話。
“好吧。塔矢亮，現在你就來和我下一盤。”
“阿光，不要太過分了！”不論是誰看到塔矢亮現在這個樣子都決不可能會想到要與他下棋，臉色發白，下唇被咬出深深的痕印，還有——一直一直掐著手心的指尖，這樣的塔矢亮實在是讓人難過。於是和穀立即吼了出來，還想說什麼，嘴巴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回頭一看是伊角，他微微搖頭，定神一看，旁邊的幾個人都一片的凝重神情，似乎想到什麼才點點頭，不再開口。
畢竟，最瞭解塔矢亮的人是進藤光，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給我點時間，一定會沒事的。”望著自己微微發抖的指尖，塔矢亮頓了頓，深深吸了口氣，認真說著。
進藤光頓時氣結，這個異常固執的人，在這樣的事情上總是令人頭痛得很，但是，卻不能丟下他不管，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亮真的選擇了留下，那麼以後總有一天，會後悔的——如當年的自己一般。
“亮，我不希望你以後有後悔的一天。”
——
“也許今天你不覺得事情有嚴重到這樣地步，但是，如果真是萬一呢？如果就這樣失去了你最敬愛的人，而且還是在你茫然無措沒有一絲準備的情況下失去，你敢保證真的不會有後悔的一日嗎？”
——
“哭也好，笑也好，傷心也好，痛苦也好，我都希望可以看著他離去，至少我還看得到最後屬於他的身影，而不是象現在這樣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看不到，而就失去了他。以為是理所當然的存在卻在清晨醒來的?那消失了，而這樣的消失竟是毫無徵兆，你能明白那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嗎？這樣的痛苦，我不希望亮也經歷啊——”
眼神瞬間一黯。
如果真的會別離，如果一定要分開，那麼可不可以選擇另一種的告別方式？這樣的消失，是對誰的殘忍，又是對誰的傷痛。
塔矢亮深深地看著進藤光，良久，“我知道了，那麼以後就拜託你了。”
“嗯，亮，我一定一定一定會贏。”
“塔矢亮，請不要忘了，日本棋壇上不僅僅只有你們兩個人存在，請不要小看我們，而且也不要太高估自己。”越智抬了抬眼鏡，冷冷地開口。
塔矢亮愣住了，一抬頭，看到的是幾雙溫和的目光及沉靜執著的眸水，站了起來，“抱歉，今後的事就麻煩大家了。”是的，他忘了，在這裏，他不是孤獨一個人的，朋友，心裏立即掠過這樣的一個詞，然後心底一陣的溫暖。
於是，塔矢亮離開了，站在屋簷下，進藤光靜靜地看著天空，然後伸了個懶腰，回頭一笑，“我們來下棋吧，剛才那一局還沒下完呢。”
好啊，大家紛紛附和著，又開始了寧靜的對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藤崎明眼睛突然覺得澀澀酸酸的，不由得揉了下，也許是剛才切洋蔥的後遺症吧，想著，又轉身回到了廚房。離開時，塔矢亮是一個人走的，送他去機場的是越智家的司機，大家卻沒有送他。
朋友嗎？
你說呢？
冥日 2008-12-19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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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擔心*謝謝 贏吧
夜漸漸地深了，和谷伊角等棋士朋友們紛紛告辭離開，而社因為昨天坐了一宿的夜車今日又下了整整一日的棋，看到他一臉的疲倦，藤崎明就把客房的床鋪好，叫他去睡了。回到客廳時，進藤光依舊正座在棋盤前，靜靜地看著那黑白的棋子。
庭院的竹葉清香無聲無息地透了進來，清冷的月華，落了一地淺淺的影子，靠在門邊靜靜地看了片刻，轉身從廚房泡了杯綠茶出來放下。
進藤光抬頭微微一笑，伸手接過了杯子，說聲多謝。
“阿光——”看著眼前的人，藤崎明無意識地開口，空氣裏只有風吹過簌簌的葉子聲音，一片的寂靜。
進藤光端起茶杯，指尖輕輕在杯沿上劃過，嫋嫋的霧氣上升，氤氳了琉璃眸裏的氣息，然後低頭慢條斯理地啜飲。很久才說出一句話來，“明明，請你不用擔心我。”
藤崎明看著進藤光，眼裏是一陣的訝異，張嘴想要說什麼，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閉了起來，長時間的停頓後，才又開口，“我擔心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
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一個帶著微弱的，淡淡憂傷的微笑。
“我知道。”進藤光抬頭看著藤崎明，眨眨眼，又笑了起來，眼神是一片的溫和，“我也很擔心亮，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的人也擔心他，但是——即使是擔心，我們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所以——暫時就這樣吧。”
暫時嗎？聽了這句話後，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覺得心裏有點澀澀的，進藤光沒有繼續說話了，低著頭，專注於面前的棋盤上。藤崎明也跟著低頭看了半天，雖然她也懂一點圍棋，可是卻看不明白呢，是不是實力上的差距呢？
實在是有點懷念當年仍是孩子氣，卻氣呼呼罵著自己是笨蛋的阿光了，想著，又笑了起來。眼睛在進藤光的身上慢慢地遊移著，一點一點地掠過那漸漸陌生也漸漸熟悉的輪廓——
半晌後，開口，“阿光，送我回家吧。”
抬頭看了看時鐘，進藤光“啊——”的叫了起來，原來竟這麼晚了，連忙站了起來，點頭，“嗯，你收拾好了嗎？我送你回家。”
夜的燈光有點單薄，鬆鬆散散地落了一地的暈黃，似乎有點朦朧，沉寂在風裏的葉子發出輕微的搖擺聲，是一個涼爽的夏夜。日間的悶熱漸漸地沉澱下來，空氣裏浮動的是陣陣的植物清香，顯得格外的溫婉綿長。
“明明，謝謝你了。”
“咦？”藤崎明站定了，看著進藤光，似乎沒有聽清他說的話一樣，眨眨眼。“謝我什麼啊？”笑了起來。
“呃？”揉揉後腦勺，抬頭望著漆黑的星空，“今天的事還有之前的事——總之很多很多的事。”看著藤崎明清澈的眼睛，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其實他早就想對她說這句話的，但是卻一直都說不出口，現在卻突然就脫口而出了。
“那個啊——呵呵——”輕笑著，藤崎明愉快地向前跳了幾步，回頭，“誰叫我們是青梅竹馬呢。”
站在一旁路邊的燈柱下，明明的臉龐似乎也發光起來，笑得彎彎的眼睛似乎汪著水，閃著點點的晶瑩。青梅竹馬啊——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們也曾在這裏玩耍過，那時，有這樣溫和的月光和這樣清爽的風嗎？
“我明天再來給你們做飯，這次要預備幾人份啊。”淡淡的調侃著，藤崎明笑得很是高興。
“明天？不用啦，我們叫外賣就可以了，又不是週末。”
“不行，不夠營養的，而且，沒有了塔矢君在，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把廚房也燒了，我可不想做那麼麻煩的事後清理工作。”藤崎明說著，食指在進藤光的腦門一彈，“你們可不許給我添亂，今日我才做了大掃除的。”
真是囉嗦，到底要笑多久啊，這個臭明明，進藤光瞪過去。早就知道她不會放過嘲笑自己的機會，但是也沒有必要這樣時不時地拿出來吧，拜她所賜，連和谷、伊角幾個朋友都知道了自己的這個“毛病。”
正想開口反駁幾句的，藤崎明卻慢慢地轉過身去，靜靜望著夜空，“阿光，要贏啊。”
“嗯，我知道。”
——
天空是清澈的藍，清晨，初夏的暑氣不算猛烈，涼風徐徐，吹著一室的竹葉清香。
“早，亮——”揉著朦朧的眼睛，意識還不甚清醒地打著招呼，進藤光搖搖晃晃地走進了廚房，靠在門邊伸手習慣性地往桌上拿去——方位似乎有點不對，但仍是一個透明的水杯。
“早上好，進藤。”恍惚中，清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飲入喉中微鹹的鹽水頓時讓進藤光一怔，抬起頭來，是社清春靦腆的笑容，手中的杯子一下被緊緊握著，“早上好，社。謝謝你了。”說著舉了舉手中的杯子。
“這個啊——是塔矢剛才發短信告訴我的，說你每天早上都會喝一杯鹽水，我才泡好，味道會不會太鹹了？原來進藤有這樣一個習慣啊。”眼睛接觸到進藤手中的水杯，連忙解釋起來。其實他剛開始的時候也在疑惑著為什麼塔矢亮會專程發這樣一個資訊給他呢？
“呃——因為我有點低血壓，所以亮總是泡杯鹽水來讓我清醒一下。”把杯裏的水飲盡，走到一旁的水槽前清洗著，進藤光低著頭說。
原來是這樣。社搔搔略帶淩亂的頭髮，愣愣地看著進藤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進藤光洗完了杯子，接觸到冷水後，整個人也清醒了許多，走到一旁的電冰箱，拿出土司火腿和牛奶，“吃這個當早餐可以吧，我不會做別的呢，社呢？”
“啊——可以可以。”社清春連忙點頭，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也不會做家事，之前——似乎都是塔矢做的。”兩個人都是屬於動口不動手的一族，那次的合宿，除了燒開水外，三餐不是叫外賣就是塔矢動的手。想到這一點，更覺得不好意思了。
進藤光的手在空中稍微停頓一下，抬頭笑了笑，“對啊，所以和他合住就有這樣的一個好處呢。”
“啊——”社清春似乎才想起什麼來一樣，連忙掩口把這句話岔過去，或許，他不應該在進藤的面前提起才對。
畢竟，比任何人都擔心塔矢亮的是進藤光啊。
想要說什麼的，但是這樣把話題岔開又顯得太突兀，正覺得尷尬時，走廊的電話又響了，進藤光抬頭笑了笑，便咚咚地跑去接電話了，心裏才暗暗籲了一口氣。
聽完電話後，順便到門口把報紙也拿了進來，還沒走近，口裏已經說著話，“社，要不要去棋院？十點開始是越智和穀的比賽，我想快點知道他們誰會得到最後的名額。”說完，又笑了起來，“我想和穀贏的幾率比較大，如果讓他和中國的樂平會面就好玩了。”
樂平？是這次中國的選手代表之一吧，記得初看相片的時候他還嚇了一跳呢，實在是太象和穀了，想到這裏，也站了起來，“好啊，一起去吧。”
昨夜，棋院就已經發了通知過來，因為塔矢亮的臨時退出，所以今天上午再多加一場復賽，只有兩個人參加，越智、和穀。
靜靜地站在庭院裏，望著那片翠綠的竹林，良久，回頭，看著進藤光整理完廚房的用品，手裏拿著外套，快步跑了過來，眼睛清澈如水。不知怎麼的，覺得有點刺痛了，嘴微張，又合上，以為他說了什麼，於是進藤光問著。
“進藤，我們一起加油吧。贏得這次北斗杯的勝利。”
“那當然！”望著天空，目光似乎有點遊移，但更多的是堅定。
冥日 2008-12-19 22:56
第十五章 在意*執著 任性
戰局結束，果然是如進藤光所說的那樣，和穀贏了，而且還是贏了足足七目之多，兩人本來在實力上應該是不相伯仲，但是越智竟輸得這樣慘，連一旁觀戰的棋士也一片的沈默。
進藤光微微歎了口氣，這局棋，越智輸得太不值得了，因?在開局的時候他就——勝負比一切都重要嗎？
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越智對勝負心異常的執著，這個自尊心高傲不輸給亮的棋士，這次，應該受到很大的打擊吧。但是，越智，你忘了嗎？忘了圍棋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嗎？忘了當初成?棋士的心情了嗎？
看著越智低著頭，指尖發白的握著棋盒蓋子，顫抖著，想了想，進藤光走了上前，用扇子輕輕在棋盤上某處一點，?人隨著扇尖望去，一驚，如果方才越智的白子下在那裏，這局鹿死誰手仍難說。
“越智，想贏不是一件壞事，但是，下圍棋的首要目的不是贏，不要忘了最初下棋的心情。”
越智?頭，靜靜的注視著進藤光片刻，伸手?了?眼鏡，“你要說的就是這句話？”眼鏡邊框閃過窗外的陽光，一瞬間，似乎連神情也顯得迷離起來。
“對。”點頭。
“我知道了。”轉身，慢慢的走向門口，手在門把上略微停頓，回頭，眼睛是一片執著及堅定的光芒，“和谷義高，下次我絕對不會再輸了！”
“好，我等著你。”和穀立即答道，隨即也站了起來，輕描淡寫的開口，“不論是什?時候什?情況，我都等你來，因?我絕對會贏你的。”
“哼，少自大，這次我就看你怎?哭著回來。”說著，越智拉開門，走了出去，背影雖單薄依舊，但卻很是堅定，語音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進藤光和社清春相視一眼，笑了，這個越智真是的。即使是心裏服輸，在口頭上不會說一兩句好話的。
“那個傢夥，總算可以恢復了。”收拾完棋子，和穀也站了起來，望著門口，歎了口氣，“明明昨天都能——”呡了呡嘴，把頭轉到窗外，一言不發了。
前段時間，他們一起去九星會，結果越智竟輸給了一位院生。對於勝負心超強的越智，這是個不小的打擊，那次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的棋都下得不穩。所以昨日才拉了他去對局的，以?他已經沒事了，想不到，原來他卻更在意今日的對局——
果然，有些事，還是順其自然?好。
“阿光——”和穀慢慢的把視線從視窗拉了回來，略微停頓了下，伸手揉了揉鼻子，才開口，“你沒事吧，還有那傢夥——”
進藤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摺扇緩緩的開合著，社與其他棋士已經轉移到另一間對局室檢討去了，不大的空間裏只有輕微的扇子開合聲音在響，低低的，不太連貫，只是在空蕩蕩的和室裏有一下沒一下的蕩著。
“你放心，亮比你想象中要堅強，今早我和他通了電話，塔矢老師的情況還算穩定……”說著，一笑。
“反正一切都和平常一樣。”長時間的停頓，最後下了一個結論。
“切——就是太平常了才讓人擔心，本來平時一聲不吭的人遇到突如其來的事故最容易出事的，但是還和平常一樣，不擔心才怪……”說到一半，?頭看到的是進藤奇怪的笑臉，突然覺得煩悶起來，哼了一聲，把頭又轉了過去。
看著和穀，進藤不由搖頭笑了起來，他就是這樣一個既彆扭又坦率的人，從某個角度來說其實和谷還是個小孩子。
遙望天邊淡淡的浮雲，陽光安靜而祥和，空氣中浮著柔柔的綠葉清香，兩個人沈默起來。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說出口，記憶中總是一片雲淡風清的日子，可是當閉上眼睛的時候，胸口竟隱隱發痛。很想知道，亮，你聽到了那個消息時，最先湧上心頭的想法是什?？是不是很不甘心——
其實我也是……如果早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也許，或者，把時間都停留在那時，會不會成?另一種的幸福，偶爾也這樣想過。
這次北斗杯的舉辦地點是中國，北京。
熙熙攘攘的機場上，含笑迎接遠方客人的是楊海，他只是一個人，帶著漫不經心的表情，靠在一旁的柱子邊，還叼著一支煙，沒有點火，當視線一接觸他們時馬上眼睛明亮了起來，站直了身，朝他們擺手。
“歡迎你們。”流利的日語，走上前幾步和日本的領隊倉田握了握手，然後朝身後微微擺手，大家一看才發現原來前來迎接的中國棋士竟然不少呢，一下場面熱鬧起來。
“和穀——這次我要徹底打敗你！”隨著一句中氣十足的挑釁聲，一個細小的身影已經闖了進大家的視線，還沒讓人反應過來，紅褐色的發飛揚著，急急沖過來，?不住腳步就這樣直直的跳到了和穀的懷裏，然後，在衝力加重力的作用下，兩個人跌倒在一堆。
前來當翻譯兼領隊的楊海一臉哭笑不得的撫額叫天——明明已經瞞了他這個消息的，怎?結果還是跑來搗亂啊——呃，或許說是來下戰帖？
“和穀！你要做我的對手！！”囂張的小孩沒有注意到自己身處的位置，自顧劈裏啪啦的說著，“我就不信這次我不能徹底打敗你，我從老師那裏學來幾個新的手法，哼——上次雖然是輸了給你，但是這次我肯定能贏你的——”
被撞得昏頭昏腦的人好不容易才認出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略帶遲疑的指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張臉孔，“樂平？你怎?來了？是來迎接我的嗎？——”
雖然語言上的溝通有點問題，可是兩個說著不同語言的人居然可以就那樣聊得異常愉快，只是都在自說自話，根本沒有理會對方到底在說什?，看得一旁的人佩服不已。
直從那次和谷應允了楊海會與伊角去中國棋院學習，每年的暑假兩個人總會抽出一點時間去北京。或許真的是冤家對頭，當一大一小兩個不同號別的人站在一起，場面總是特別可笑，旁人是覺得他們相似得可愛又可笑——不僅僅是相貌上的連性格也讓人不得不疑惑他們到底是否失散多年的雙胞胎。而對於他們自己來說，那種相似度帶來的感覺卻很彆扭——所以，無論是在哪里，在什?時候總看到兩個人在吵架——可偏偏卻又是令人氣結的稚氣吵嘴。
只是，僅僅是稚氣的吵架而已……
兩個人莫名其妙“對話”了半天，終於才發現自己立於那尷尬的場面及被人看好戲的中心，和穀連忙爬了起來，順手也拉了把樂平，搔搔頭，看著努力忍笑的?人，沖楊海大喊一句，“樂平到底說了什?啊——”
樂平?起頭，楊海滿臉笑容，“樂平說，他會徹底打敗你。”然後無視和谷立即挂滿黑線的臉，轉頭看著倉田，一字一頓地用最清晰的日語說：“這次樂平是三將。”眼眸閃過一絲戲謔的光芒。
“倉田先生，我要做三將，絕對要！”沒等?人反應過來，和穀很是氣勢磅?地看，準確來說是瞪著倉田，倉田一怔，手摸著下巴，沒有開口，和穀再次認真的宣告，眼眸裏是一片執著的光芒，“倉田先生，對中國的那場請務必讓我當三將！”
“和穀，你本來就是三將啊——”疑惑的聲音在熱鬧的大廳低低的響起。
一片尷尬的紅暈浮上。然後是某人誇張的哄笑聲，當中還參雜了另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
“笨蛋和穀——”聽了楊海的翻譯後，樂平拉長了聲音，和穀呡緊了嘴不說話，然後把手中的行李往進藤身上一扔，就跑了過去，“樂平，你說什?，你才是笨蛋！”見他來勢洶洶，樂平怪笑著“逃”了出去，兩個人相互追逐著，漸漸跑遠了——
“這個和穀，這?任性——居然——”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倉田摸了摸後腦勺，楞了好一會才把手一揮，笑了起來，聲音裏一時也分辨不出那是無奈還是感慨，“怎?感覺好像以前的進藤?。”
進藤微楞，想起那時的自己，那個很任性卻又很執著的自己，回頭想要尋找什?，對上的是社詫異的目光，連忙轉身，動作太激烈了點，左手不小心刮到了行李包上的拉鏈，掌心隱隱發痛。記得那時的自己也曾回頭看了看，雖然看的人已經不再是那時的那個人，但還記得那時候，回頭，對上的是雙平靜的冰綠色眼睛，微微笑著，隱著感情。
可現在的我不會再任性了，進藤淡淡的說，語氣裏慢慢透出一種溫和，還有一種執著，在不經意間卻又透露出一點點的落寞。倉田看了看他，然後說，哦，是嗎？
“進藤，你是大將，對韓國的那場比賽，對手是高永夏。”倉田緩緩的說著，?頭看著隔著大大落地玻璃窗的蔚藍天空。
呃？進藤對倉田的話一下呆楞了，詫異的望著他，難得倉田並沒有和往常那樣眯著眼笑，只是轉過頭看著自己，半天，才把手搭到他的肩上：
“想看到進藤光和高永夏對局的人可不僅僅是你一個啊——”
一旁站立的人，朋友，對手，還有前輩們，靜靜地，含笑看著他們，卻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只有身旁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的流過。
一絲笑意慢慢從進藤的嘴角泛開，“是。”
冥日 2008-12-19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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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對局*對話 不甘心
“進藤光，和我再下一局。”
“好。”
日落西山，華燈升起，黑白世界的廝殺仍在繼續。
“可惡，又輸給你了——”伸手一攤，把勝負明顯的戰局揮亂，和穀有氣無力的倒在地毯上，眯著眼，手掌覆在了額前，好像要擋住窗外的燦爛光線一樣。
把手中的摺扇放下，慢慢的收拾著棋盤，進藤沒有說一句話，這個時候說什?話都不會妥當，還是靜默?好，然後拿起一旁早已冷卻的茶啜飲著。
“喂，我剛才下在‘十之三’的‘跳’怎?樣？”撓撓略微淩亂的頭髮，和穀突然翻身坐了起來，看著進藤光，認真的問道。
“嗯——”細細回想了下，進藤正色道：“那一手很果斷，把我的左邊的攻擊封死了，我還以?你會接我上一手‘粘’，想不到——時間拿捏得真是妙。”說著，不由露出微笑。然後似乎想到了什?又揶揄的靠過去，裝作神秘兮兮的低聲問著，“這招就是你從樂平那裏偷師回來的嗎？”
的確不像是和穀一向的風格，也難怪進藤會這樣想了。
“幹嘛，不可以啊！”和穀瞪過去。
雖然才剛下的飛機，但是迫不及待的樂平已經拉著他到棋會所廝殺了一局。說起來，兩個人老是吵架老是鬥嘴，可偏偏對局的次數卻又最多，這個自然指的是非正式的比賽了。自從第一次相遇開始，樂平就喜歡拉著和穀到一旁去對局，然後是劈裏啪啦的孩子氣吵架。
語言的不通，在相同喜愛的領域中並沒有太大的障礙。
“樂平又進步了——”歎息的說了聲，和穀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桌子前?自己倒了杯水，拿起杯子慢慢的轉動著，湊到嘴邊，又放了下來，似乎想到什?，得意的轉過身對進藤說，“不過，結果還是我贏了，你沒看到他的表情，真是可惜——”
進藤卻想到了剛才走出機場卻看不到這兩個“玩失蹤”的小孩時，楊海臉上無奈又氣惱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什?好笑的啊——”和穀嘟著嘴，臉上是一片的緋色，不知是窗外夕陽的照映還是另外的緣故，只有褐色的眼睛仍閃著熒熒的光輝。看著他那樣子，進藤笑得更大聲了，“今天你贏得很得意嘛，不過，好像之前是輸給他的吧。”
“你——這?久前的事幹嘛還記著啊——”和穀瞪大了眼睛，看著進藤略帶揶揄的笑眼，低聲嘀咕了幾句，意思意思抱怨了下，“曾輸給他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怎?你就只記得我一個的！”真是有夠小氣，想著，無奈的撇撇嘴。
“但是最不想輸給他的人是你吧。”
和穀怔了下，?頭看了眼進藤，長時間的思考後，“無論輸給誰都可以，我就是不想輸給他——”
“因?他像你嗎？”想起以前和谷曾對自己說過的話，進藤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和穀的肩。
和穀?頭看著天空，“跟這個也有點關係吧，不過，不是最主要的——”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擰著眉似乎在考慮怎?開口一樣，半晌才又接著說，“以前我曾對你說過，樂平很像我，確切來說像以前的我，所以看著他的時候感覺很像看著另一個自己。我不想輸給他，因?輸給他的話，就像是輸給了以前的自己，這樣的感覺很討厭?。但是樂平畢竟只是樂平，和谷義高也只能是和谷義高，因?樂平是很真的，所以我也會以最真實的自己來對待他——”
進藤?起頭，看到的是一雙眼睛，清澈執著熾熱而堅定。
“那傢夥雖然還只是個小孩子，不過真的很強，很強——”褐色的眼睛，平靜，懊惱，堅定和淡淡的讚歎，“所以我也不能輸給他啊——”
“喂，阿光，後來倉田先生有沒有發脾氣啊？”說到最後，似乎帶了點的心虛。進藤笑笑，喝了口茶，對和穀明顯的不安卻故意忽略著，“你也知道自己這次很任性啊，居然還會擔心倉田先生呢，我以?你會不在乎。”
“怎?可能會不在乎，只是——”和穀皺皺眉頭，略微偏著頭想了下才又開口，“但是，一見到樂平，似乎怎樣的任性也是無所謂吧——嗯，呃，啊——”無意識的發出幾個單音詞後把頭別到一邊，像是個鬧脾氣的小孩子，找不到可以解釋的理由後的模樣。
看著他，在淡淡的夕照下，單薄的身子被拖曳成一道細長的黑線，進藤不由得笑了起來。
“還是——有點不甘心啊……”和穀說著，頭漸漸的低了下來，聲音也慢慢沈寂了下去——
“和穀——”進藤?起頭靜靜的看著他。
想起了以前塔矢曾說過的一句話，“其實每個人都會有一個自己最安心的地方，最安心的存在，或許是個地方，或許是個人。只要找到那個自己最安心的地方，任何人都會變得很坦率的。”記得那時塔矢說這句話的聲音是很清澈很堅定和很溫和，還記得那時他的表情。然後，看著和穀，沈默下來。
冷卻的綠茶在夏暮中顯得格外的冰意，連帶掌心也微微發寒，只有窗外的絲絲縷縷薄雲流過，一片的靜寂。
“阿光，其實你——可以再任性點的。”和穀說。落日餘暉散去，夜色籠了下來，四處仿佛都是一片的混沌不明，壓得低低的聲音有點朦朧不清。
“咦？你剛才說什?？”進藤沒有聽清他說的話，剛好傳來陣陣的敲門聲，應了聲後把頭轉向和谷。
“……算了，沒什?……”
進藤看了看他，走到門邊，打開門說，“哦，那我們下去吃飯吧，已經快遲到了。”
走出電梯，熙攘的大廳裏是一片的人聲鼎沸，畢竟是第三屆的盛事，一切都顯得很自然很輕鬆，幾年來的對手似乎都沒有多大的改變，來來去去的都是些熟悉的身影，因此，即使是開戰在即，大家仍自在的聊著天。
“進藤，老時間，我在中國棋院等你。”
洪秀英走了過來，和往常一樣看著進藤，說著往常一樣的話。
不用問他也知道這次進藤會是大將，所以又無法在公開的賽事上對局了，惟有和往常那樣私下交手，對於進藤，他總帶著一份別人無法瞭解的執著——即使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他的實力根本就無法戰勝進藤光。
“好，我知道了。”進藤也和往常一樣，點頭，微笑。
或許這份執著不論對哪一方來說都是一樣的吧。在某個地方來說，其實這兩個人很像的，但是若要真的分哪個地方相似，卻又難以說出口，看著他們對峙的眼神，和穀站在一旁笑了。伸手拉了拉進藤，“你們兩個只是看就飽了，那我可先去吃飯啦。”
兩個人連忙後退一步，臉上都是尷尬的笑意，洪秀英朝和穀點點頭，打了招呼後準備離開，轉身，卻看到高永夏。他只是站著，靜靜的看著他們，然後進藤也注意到他，從鼻子哼了一聲，打算離開。
對於高永夏，進藤可能會是一輩子的感冒吧。
但是真要他做什?事的話，又顯得太突兀，所以只能選擇視而不見了，但是，之前不是都各自儘量避免接觸對方的嗎？這次怎?突然——他的疑惑還沒得到理清，高永夏倚在柱子上看著他，然後一笑，笑容裏藏著一絲誰也說不清的感覺，卻令人無法忽視。
進藤楞住了，高永夏走上前，瞥了眼忍耐似的瞪著自己的和谷，對洪秀英說：“走啦。”率先離開這片沈悶的氣氛。
“那傢夥，真夠拽。”朝他們離開的方向怒目瞪了半天，和穀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走吧，我們去吃飯。”進藤淡淡的說，手掌握著的摺扇卻硬硬的勒得發疼。高永夏，你到底——
冥日 2008-12-19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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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電話*棋局 想說的話
邃遠的夜空，是一片燦爛的燈火和黑夜的寂無。
清冷的星子稀稀疏疏的挂在天邊，徐徐而來的涼風給初夏散去幾分的悶熱，進藤擦著滴水的發從浴室走了出來。順手拿起櫃子上冷卻的牛奶，仰頭飲盡，和穀攤在一旁的床上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幹嘛？”斜睨過去。
“很想叫楊海先生來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和穀指著他笑得有點不懷好意，“還說什?你是日本圍棋界的未來之光，說什?你帶有淩厲的氣勢，很有大將之風，我看根本就是小孩子一個嘛。”說著又趴在枕上笑得滿臉的通紅。
進藤哼了聲，說不服氣嗎。
是啊，和穀繼續笑著，然後指著他，“你剛才沒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就出來嗎？”
低頭一看，不由得臉紅，原來竟把衣服套反了。
用力瞪了一眼笑得誇張過頭的友人，有必要笑到從床上摔下來嗎，對他的呲牙咧嘴不以?然的扯扯衣領丟去一記白眼，走回浴室。
和穀摸摸後腦勺，從地毯上撐起身體，撇嘴?眼，嘴裏嘀咕幾句，沒有一點同情心的人，這樣也可以啊。不過想到下午楊海站在他身旁邊歎氣邊評價時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或許現在的進藤的模樣更應該給趙石看看，一個以氣勢把他嚇呆的人在日常中竟如此的可愛。
是這段時間來，進藤最可愛的時刻吧。想著，突然輕鬆的感覺漸漸失去，深吸口氣，乾脆就直接攤在了地毯上。
進藤走了出來，看著他懶洋洋的模樣，張嘴正想說上一兩句什?，這時，熟悉的悅耳音樂響了起來，兩個人同時楞住了，進藤看了看放在櫃子上的手機，卻沒有去接的意思。和穀站了起來，說：“時間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說著開門走了出去。
雖然知道進藤手機的人不少，但這個時候會打電話來的只會是那個人。靜靜靠在門上，和穀微微眯起了眼，但想著剛才的情形，嘴角不自覺的微揚，又笑了起來。
“什?事？”
“沒事。”電話的那端略微停頓了下，才傳來熟悉的聲音。
“嗯，那——塔矢老師他還好嗎？”略微停了會，進藤才開口。
“明天父親會動手術。”塔矢清冷的聲音隔著長長的一端傳來，坦率得近乎於清澈。
“哦——”揉揉仍在滴水的發，一時也不知道該怎?接話，安慰？似乎並不適合他們之間，擔心？太假了吧，如果他真的開口的話塔矢絕對會用冰冷的聲音罵他白癡。想了想，躺在床上，伸手把壁燈關上，黑暗裏，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明天，我和高永夏對局。”
“哦。”依舊是淡淡的聲音。
進藤睜開眼望著那一片的黑暗，沈寂的氣息帶著一點點的溫暖，庭院裏有著不知名的蟲子唧唧鳴聲，蓊蓊鬱鬱的扶疏把庭院的路燈剪影成一絲一片的，斑駁的影子綽約的落在地上。徐徐而過的晚風帶著初夏的清涼，院子裏馥鬱的花香潛入，心情也漸漸沈澱下來，思緒拉長，突然想起了塔矢那清澈的綠眸。
“亮——”
“什?事？”
“沒事——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嗯——”
塔矢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看似漫不經心大嘴咧咧的進藤其實在某些方面是很敏感的，雖然平日裏比較天真與單純，在不經意的時候卻又流露出那份獨有的聰穎，仿佛一下把什?都看穿，但是卻又不會說出口，只是如平常那樣靜靜的看著。
或許，這就是他獨特的關心方式吧，想著，掩下心口那陣微微悸動。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或坐或躺，沒有再說什?。許久——“我睡了——”聲音漸漸低了，帶著濃濃的睡意的聲音隔著彎彎曲曲的電話線顯得模模糊糊。
“光，不要挂電話。”呡呡嘴，轉手換個方向拿著電話，隱約中似乎傳來他平穩的呼吸聲，連忙開口提醒著。
“這個是長途電話——”無所謂的聲音裏帶著點懶洋洋的味道。
“我知道。”
略微停頓了片刻，進藤揉了揉澀澀的眼睛，張嘴打了個呵欠，“你付錢的話就可以。”
“——”
黑夜裏的呼吸聲很平靜，隱隱約約的還帶著一點風過的聲音，沒有任何的理由，就這樣，感到很安心，塔矢想著，握著電話的手有點顫抖，不知過了多久，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大早，和穀便來推開進藤的房間門，靠在牆邊，看著燦爛的陽光透過大大的玻璃窗照進來，然後看到了進藤，拿著手機呆呆的半躺在床上，湖色的綠眸是一片的朦朧，似睡非睡的半眯著，毯子一半披在腿上一半滑落在地上。
“就知道你不會好好睡覺，居然連毛毯也不蓋好。”嘀咕著，走進來泡著鹽水。然後塞到他手中，進藤似乎才回神，楞楞的看著手中的玻璃杯半晌才小口小口的吞盡，然後，?頭道謝。和穀聳聳肩，把毛毯折疊好放到一旁，說：“去吃早飯吧。”
進藤點點頭，然後進浴室梳洗更換衣服，和穀看著他放下的手機，楞了半天，撇撇嘴嘀咕了幾句。忍耐性的吐了口氣，打開抽屜拿起充電器，插好，然後兩個人一起出門，到電梯口。
“阿光，我相信你今天一定會贏的。”轉過身，深吸口氣，和穀靜靜的說著。身後，站著的是韓國的一?臉色怪異的棋士們，還有楊海低頭悶笑的身影。
進藤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對我沒信心嗎？”
——
在如往常的冰冷對峙中，棋局開始。
這兩個人間，即使是再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到當中的某種特別的氣氛，所以，從開局時，很長的時間裏都是默然無聲的一片。對於自己的實力，高永夏知道自己從未錯判過，也滿懷信心，但是，手心漸漸沁出的冷汗仍一如既往。
進藤光的進步，真的非常大，這也正是自己所恐懼的地方，每一次都意志滿懷的認?自己能贏過他，但是，每次都幾乎是拼盡全力才能維持那不輸不贏的狀態。沒有一次，他認?自己是真正贏的。托他的福，一向自負甚高的自己才會在這幾年裏不斷的努力。
棋局上的半目之差，實際上卻是不僅僅是那極短的距離。
沈默中，戰火的硝煙味並不比他處更少，尤其是進藤的棋，冰冷中含著微微的嗔意，每每在不知不覺中刺進要害。這?多年了，他還是一直沒有放下嗎，想著，不禁笑了起來，一點也沒有始作俑者的疚意。
不過，時間不是已經過了那?久了嗎？?何他還是——那?，自己就那樣做吧！
?眸，看了一眼對手，然後，緩緩落下一子。
秀策的尖！！怎?可能，明明你不是很不屑他的嗎？?什?會採用他的手法呢？進藤掩不住心底的驚愕，那一?那只覺得天崩地裂不過如此。他?頭定定的看著高永夏，眼裏帶著被激起的怒火，“?什?？”
高永夏只是靜靜的看著棋局，沒有說話。嘴角卻含著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如那日。
指尖顫抖著，心也跟著起伏不定，進藤咬咬唇，那時被侮辱的氣憤和痛楚再次漸漸湧了上來。高手對局，心亂乃是大忌，一時的心慌意亂足以?生無法挽回的後果，進藤看著佈滿黑白二色的棋盤，頭頂的燈光斜斜落下，沒有一絲的影子，似乎有點神遊外物。直到身旁傳來幾聲極大的吸氣聲，定神，才驚覺自己竟在不經心時順手放的幾手竟都是敗手。
原本的針鋒相對立即變成了一面倒的慘狀，已成敗局。場面寂靜如凝結了般，連人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聞，無意識的?眼，一瞬間映入進藤眼簾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表情，銳利的眼睛裏隱著淡淡的溫和，還有嘴角那抹清淺的笑，如夏日晴空。
在一片的沈寂中，茫然，失措，不安與恐懼後，漸漸的覺察他下那手的另一層更深用意。
恍惚中，高永夏的聲音就在耳邊，“進藤光，你知道什?叫繼承嗎？”
一怔，那時的自己從佐?的手中接過扇子就已經下定決心了，連接遙遠的過去和遙遠的未來，這個就是自己存在的意義，難道，他誤會了什?嗎？還是說——佐?，你想告訴我的，是另外的一件事呢？
高永夏，你到底想要對我說什?？！！
微微?頭，眼簾的深處是一片澄清的湖綠波光。高永夏張揚的紅發微微拂過低垂的眼睫，掩去了所有的思緒與情感，進藤深吸一口氣，把手邊的扇子放置一旁，“啪——”放下一子。如果你有什?要對我說，那?請你就在這裏告訴我吧，我會傾聽！！
冥日 2008-12-19 22:57
第十八章 清晨*暮色 吻
明子夫人輕輕推開門，雖是才步入六月，但接近緯度的南方天氣從清晨起就已是帶著悶熱了，一室燦爛光線洋洋灑灑落著，樹梢的淺綠色兀自搖晃著幾分清爽，蟬鳴聲漸漸高了起來。當目光觸及到斜靠在沙發上某個身影時，不由得一黯，連忙快步走過去，拿起一旁的毛毯蓋上去。
塔矢睜開眼睛，明子夫人微微楞住，然後溫柔的一笑，手卻沒有停下，“吵到小亮了嗎？”
“沒有，母親，我已經醒了。”塔矢說，目光卻穿過母親溫和的笑臉，看向另一邊床上熟睡的人，“父親還沒醒嗎？”
明子夫人微微搖頭，走到床邊，伸手整理下睡熟中的人的發，轉過頭時，塔矢已經站了起來正疊著毛毯。於是問，“小亮不多睡會嗎？你前兩晚一直沒睡過啊。”聲音輕淡中蘊著幾絲擔憂，塔矢搖頭說沒關係。
那?既然醒了，就去吧。明子夫人笑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薄薄的紙片，遞過去，塔矢低頭一看，是張飛機票，很疑惑，但還是伸手接下。
——光君輸了。
塔矢沈默著，然後說，是嗎。語音略微顫抖，忽地有些恍惚，就記起了進藤對高永夏的執著，還有，今年是他們在北斗杯可以碰面的最後一年。那?——那?——心一下尖銳的發痛。
“小亮一直是我們引以?傲的孩子。”看著低著頭神思恍惚的人，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他還是一樣的溫柔，即使再擔心也不會顯露出來，讓人看了就心疼。“所以，小亮，媽希望你偶爾也隨心一下，不要累壞了自己。”伸手溫柔的揉著塔矢的發，然後摟緊了他，“過去看看他吧。”
“母親，您要我現在去看他？”塔矢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這個時候他怎?可能離開，父親的手術雖很成功但至今還未醒來，此時他怎?可以丟下擔憂的母親，昏迷的父親而離開呢。
“是啊，我想現在最需要小亮的人是光君。”明子說著，站了起來，臉上微笑著。“媽真的很感謝光君，……因?，他讓小亮你不再寂寞。”
塔矢楞了楞，便漲紅了臉，小聲的反駁，“我才沒有寂寞——”在母親溫和的目光中漸漸的低了下去。也許，或者，母親說的——是對的。
“而且，我知道小亮現在最想見到的人是光君。”明子夫人笑著說，語氣略微黯然，望向塔矢的目光卻溫和而清澈，張口想要說什?，但最後還是什?也沒說出口，微微笑著看著塔矢略微發窘的模樣，半晌後才站起來，說，“現在，小亮的表情很可愛呢。”
塔矢愣住了，背轉身子，深呼吸幾下，臉卻微微有些發紅，說，“母親，父親就拜託你照顧了。”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靠在牆上，慢慢平復著不穩的心跳，母親的揶揄總是在最出乎意料的時候出現，所以，往往都是避無可避，真是件懊惱的事，想著，塔矢恨恨的咬著下唇。掌心裏的薄薄的紙片，平穩的躺著，微微顫動，如蝴蝶的翅膀，看著，忍不住還是歎了口氣，這下，果然麻煩大了——
北京的夜色淡淡的，耀眼的霓虹燈閃爍著，映得天空一片的蒼白，仿佛連星子也失去了光彩，欲暗不明的挂著，夏季的風穿過樹梢，便傳來陣陣的簌簌微響。門外，有人敲門。
打開門，一瞬間的愕然，進藤澀澀的牽起了抹微笑，“你怎?來了？”
塔矢抿緊了嘴，不開口，沈默地站了一會，伸手推開他，“不請我進去嗎？”於是進藤連忙挪開身體讓他進去。
“你怎?這時來了？塔矢老師呢？”進藤看著他若無其事的走進去，愣住了，眼裏帶了點疑惑。
“我來和你複盤。”塔矢說著，把手上的行李包放下，轉過身來，“父親的手術很成功。”
“哦。”進藤回過神來，才知道那是在回答剛才自己的問題，應了聲，然後似乎想到了什?，奇怪的看著他開口，“你來的目的就是想和我複盤嗎？過陣子我們回去再複盤不也是一樣的？幹嘛突然跑來啊，每次我都被你嚇出心臟病來，你這傢夥到底是在想什?啊！”說到後來聲音高了上去，也變成了十足的埋怨。
“那你希望我說什?？”
“……”
看著他，聳聳肩，走了過去，正座，慢慢的揀起散落一地的黑白棋子，對塔矢微蹙的眉回了個不好意思的笑臉——糟糕，沒想到他會突然跑來，所以——這樣突如其來的隨心所欲風格果然就是塔矢亮，每每令人嚇出心臟病。
然後是，一子一子的清脆落聲。
“這裏是怎?回事？”指著那最初的敗手，塔矢狠狠的瞪了幾眼，聲音裏帶著幾分的怒意，“你居然又隨便亂來！頭腦壞掉啦，這裏根本就是沒看棋盤亂放子！”
進藤頭沒有?起，依舊慢慢依序落子，“嗯，我是隨手放的。”塔矢忍耐的歎了口氣，半晌見他沒有如常般數落下去，進藤悶聲問，你不說了嗎？
“你這樣坦白，叫我怎?接口？”
聲音一下靜寂下去，空蕩蕩的房間裏只有那清脆的落子聲，然後，直到終局，落下最後那枚子，進藤突然開口說，“你什?時候知道的？”塔矢訝異的望過去，進藤卻望著天，目光落在隱於暮色後的黑暗中。
眨眨眼，笑了，清澈透明的綠色裏波光幻動，“大概比你早一點吧，畢竟，我也有我的執著。”
“那個可惡的可恨的令人討厭的高永夏！”他不愧是頂尖的棋士，有著無法言語的自負與自傲，居然用這樣婉轉的方法來道歉，真的讓人很想扁他一頓。原來，那時，佐?想要說的話，真正傳遞過來的，不僅僅是繼承，而是超越，一直太過執著的自己反而被束縛了。
人的一生總有些執著，有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事，如咒，如束縛，然而，卻在不知不覺間遺忘了某些更重要的事。於是，那思量，在不知不覺中，竟漸漸的改變了模樣。
“下次見面記得向他道謝。”塔矢微笑著。
“我說，我討厭那個傢夥。”進藤氣乎乎往後一躺，伸手抓起床邊的枕頭，把臉埋在裏面，聲音也開始含糊著。
“我說，我知道了。”塔矢就淡淡的笑著說。
窗外月光流轉，天淡雲輕，庭院角落栽著的白色梔子花簌簌，微微一陣風過，便溢滿了一室的幽香。
“可惡——竟然——輸——了——”
塔矢?起眼睛，欲言又止，然後從身後緊緊抱住了不停摔打著枕頭的進藤。飛揚的起的羽毛在空寂的一室緩緩落下，於是滿地的白色，如冬日的雪。“在那種的情況下，結果才輸了一目，我想，真正贏的人是你。”遲疑了半天，塔矢淡然道，心下仍是震撼，沒有想到在那樣的已成敗局的棋面進藤居然可以扳回敗勢。真不愧?進藤光，相信也因?這個原因，高永夏這次才施以援手吧——
進藤慢慢放下手上的枕頭，回身把頭靠在他肩上，漸漸的，塔矢的衣服濕了一片——
“……”
初升的陽光，在寂靜中有著露水微寒的氤醞，照在一張熟睡的臉，雪白，仿佛透明的，清秀中隱著冷冷的淡漠。神思斷斷續續，睡意朦朧中，窗外的素馨花香飄了滿滿的一室，進藤緩緩的睜開眼。
側著頭，看著即使是睡夢中仍淡漠表情的人，然後感受到腰際傳來一股熟悉的溫度，低頭看了看橫跨在那裏的手，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就深了起來。“這傢夥，什?時候把我抱上床的，真是——”略微嘀咕幾句，?昨晚自己哭泣後的記憶斷卻而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不由伸手輕輕劃過，“果然，這傢夥冷冷的——”
心裏只覺得無限的溫暖，慢慢慢慢靠近，看著那黑色的睫毛微微顫動，於是，湊近，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感受到那透著冰涼氣息的唇。如蝶兒掠過花蕊，稍縱即逝。
塔矢慢慢睜開了眼睛，清冽的眸子靜靜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說，“剛才你吻了我？”
“啊——呃——嗯——”他什?時候醒來的？臉上是一片的好奇，但更多的是暈染開去的緋色，因?是事實，所以容不得自己否認，而且，也沒有否認的必要吧。
“那?，我也可以吻你吧。”塔矢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雲淡風輕。
“……”什?？？！！進藤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愣愣的看著塔矢慢慢靠近的臉，長長的眼睫毛，微微眯起的冰色眸子，還有清淡中蘊著溫潤水氣的唇——
六月的北京，有著淡淡的淚痕，有著不一樣的執著，還有著清淺的吻。
冥日 2008-12-19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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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因?*所以 可以問嗎？
“進藤光，你在哪里！”和穀的口氣怎?聽上去都帶著一種陰森森的寒意，進藤不由得抖了一下，側頭看了看目前所站著的地點，想了想，還是乖乖的回答著，“嗯，我在——我在——任性。”
“——”話筒的一端沈默下來，然後，“你忘了和洪秀英的約定嗎？”
冷汗，一下從後腦滴落，現在完全可以想像到一張猙獰的臉。“很好，自己捅下的簍子自己收拾。”仿佛滿意對方的沈默一般，和穀愉快的笑著收線了。
“喂——和穀——”聽著斷線後嘟嘟的長短音，進藤楞了半天，“我根本不知道秀英的電話啊——”這下果然麻煩大了。
“什?事？”塔矢拿著機票走了過來，看著進藤愣愣的瞪著手機發呆。
“啊——”聽到聲音，?起頭，接過塔矢手上的機票，“麻煩你了。”然後把手機丟到背包裏，拿起一旁的可樂灌了幾口，才又開口，“混蛋和谷，記恨也要記那?長的時間。”
不過是之前把他和樂平下的那局中，他所無意在自己面前使用的那手排給倉田先生看而已。呃——其實他也是被逼的嘛，誰叫和谷樂平兩個人就是故意裝什?神秘，每次私下裏的棋局不論勝負都不會給他人看，而世事本就如此，你越是不肯告訴人，自然就越是有人千方百計的要探聽。
因此無意中說漏了嘴的人自然被好奇的?人追問不停了。
所以，然後就——後果便是惹毛了和穀。
塔矢無奈的搖頭，這兩個人不都是一樣的個性嗎，不過，看樣子也不像是什?要緊的大事，他現下雖忿忿不平的暗自嘀咕，但是，結果還不是一樣。
不覺低低的笑了聲。
進藤瞪了一眼過去，想要說什?的，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只是從鼻子裏發出一個聲音，然後，是機場小姐甜美的聲音。“走啦。”拿起腳邊的行李包，率先走去登機口。
清晨的時候，塔矢接到明子夫人打來的電話，說塔矢老師醒了，於是決定馬上趕回去。本來也沒什?東西好收拾的，放下電話，提起行李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卻又站定了，問，“你也去嗎？”進藤一怔。
塔矢靜靜的看著他，目光如平常。
然後，回答，好。
“需要多長的時間啊？”把視線從窗外轉移過身旁的人，略低沈的聲音裏似乎帶了點困意。
“三個多小時，你困了嗎？”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微微後靠，伸手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這段時間，他的確是比較忙碌，從眼簾下掩不去的煙色就可以看出，這個傢夥又是每日只睡兩三個小時——還有，就是昨夜——
“哦，到了就叫我吧。”揉了揉發澀的眼睛，進藤掩去一個大大的呵欠。
唇邊浮現淡淡的笑意，心結已開，也難怪多日裏的疲勞一下湧出，不過，這個傢夥還是一樣的心口不一，明明就很感激人家，偏偏卻——
從背包中拿起昨夜寫下的棋譜，再次閱讀，心下暗歎，不愧是進藤和高永夏，所謂的棋逢對手不過如此，佈局之縝密，心思之靈動，棋藝之高超，韓國棋手新生代中令人讚歎者非高永夏莫屬，但——結果還是輸給了身旁之人。這次，棋面上雖是一目之別，但是，當中的距離卻不僅僅是那表面上所顯示的，真希望有那?一天，自己可以與他交手，如他們那日般，那樣痛快淋漓的交鋒。
這局棋，下得很好，不論對誰而言，都應無憾。
“喂——”不知道過了多久，進藤伸手推了推。
“不是困了？怎?，睡不著嗎？”轉過頭，看著原本喊著很困早該入睡的人。
“可以問嗎？”進藤的臉上似乎帶了點名?尷尬的可疑神色，目光也沒投射在一個方向，愣愣的看著，顯得有點遊移。
“……可以。”
“?什?吻我？你無所謂嗎？”緊咬著嘴唇，帶著一點的憤然，卻又含著幾分的懊惱。其實，不問似乎更好吧，但是，總覺得有那?幾分的不自在。清晨時分，那個短暫的吻後，塔矢就接到了電話，然後兩個人急急趕往機場。所有的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任何事般，自然而然。
雖然是異國的清晨，但也應和往常的每個清晨一樣，沒有任何區別，依舊是太陽從東方升起，依舊帶著幾分朦朧的感覺，可是，今次卻因?某人昨夜的來訪，還有那個很討人厭的朋友所帶來的尖銳刺傷而顯得多了份含義。
這種感覺很淡，很輕，可是卻多了層耐人尋味的感覺，如初春的微雨，輕輕落下，無聲無息，伸手一摸，才覺濕了一片。
塔矢微微一笑，“好像是你開始的吧。”
怒——“你知道我問的是什?！！”
塔矢似笑非笑，問，“那——是你的初吻嗎？”
“廢話！！”
“還真的很榮幸呢。”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塔矢亮！！”
“那?，我把這個問題同樣問你一次。?什?吻我？”把目光轉向他，定定看著，慢悠悠的問出一句話。
“呃——”呼吸一頓，“沒想過，反正，反正就是那樣啦——你知道的——”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說才能恰當的把心裏的那種感覺說出來，就像是某些字，某些事，只是單純的存在著，不容人忽視，卻也無法清晰辨清。
“因?我是塔矢亮，你是進藤光。”
“啊？——”
“怎?，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嗎？”
細想過後仍無法清晰看到的事情，原來答案竟如此的簡單，因?你是塔矢亮，因?我是進藤光嗎？所以不論你對我做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而我對你做什?也是自然而然，我們之間發生任何事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只是，只是——
“哼——真是討厭，?什?——是你先說出來——”
“所以，感謝我嗎？”
“——明知故問——”乜斜過去。
原來，不論是歲月的流逝還是生活中的感悟，一點一滴都需要有個等待的過程，曾經以?永遠存在的人，曾經以?一直不會改變的事，在思量中，在時間洪流中，竟也慢慢改了模樣。深吸一口氣，?起頭來，“塔矢亮，總有一天我會追上你的——”不論是任何地方，不論是任何事情。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含著笑，迎向他清澈透明的眼睛。
“那?，我睡了，到達的時候記得叫我。”把頭靠過去，自自然然。
……果然，很任性?。
和穀低頭看了看剛掛斷的電話，眉一揚，卻不由得苦笑，不等他開口，一旁的社已是焦急的上前問道，“進藤到底去了哪里啊？不是因?昨天輸棋的事而——”話才說到一半，似乎想到什?，連忙轉移話題，“下午還有一個頒獎典禮，他不會不出席吧，有沒有說什?時候回來呢？”
“不用擔心，進藤他沒事，只是隨便出去走走。”和穀笑著說，看了看社擔憂的眼睛，聲音一下低了下去，“唔——我想，應該是沒事的。”雖然是不太清楚他所謂的任性指什?，不過，聽酒店的服務員說，昨天深夜曾有個朋友上去找他。
那?，應該是那個人吧——那?，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辛苦了這?久以後，也該讓他任性一下了，想著，笑了。
然後，翻出通訊錄，按下幾個號碼，說，“喂，我現在就過來啊，你給我乖乖的站在那裏等我來，這次我非把你徹底打敗不可。”說著，臉上是一片得意洋洋的笑容。“你現在也要出去！！”社語氣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訝異，明明剛才倉田先生才叫他們不要到處亂跑，免得像進藤一樣，一個晚上就不見了人影，害他頭大的到處找人。
才看到他一臉憤恨的表情一個一個電話的打，四處去找那個清晨起來便失去了蹤影的進藤，枉他以?這也是朋友間的一種關懷，也是一種幫忙，負責任的態度，原來，結果還是任性的小孩一個。
和穀擺擺手，說了聲拜拜，就自顧的走出去，然後留下一句話，“下午我不回來啦。”
半天後，倉田一臉鬱悶的走回來，看到原本應是兩個人的，但現在坐在那裏的只剩一個了，愣住。當他聽完社的轉述，拍額長歎，便有些惱火，“這兩個傢夥，真是——”
果然，天底下最麻煩的事就是一堆任性的小孩湊在一起。
冥日 2008-12-19 22:57
第二十章 知道*瞭解 不要想太多
應該這是第二次到醫院去探望塔矢老師了吧，似乎每次都是陪某人前去的，而且每次都是陪不同的人去——想著，突然一股苦澀猛的從心底翻湧上來，進藤只覺胸口一滯，大口大口的呼吸幾下，才緩過那哽咽喉中的寒氣。
推開門，明子夫人正端著碟子給塔矢老師送晚餐，看到他們，微微一楞，很快就笑了，“你們來了。”
“是的。恩，那個——塔矢老師您還好吧——”進藤認真看著，半天才開口。塔矢亮已經走了過去，放下手中的行李，然後，看了看父親的眼睛，似乎籲了口氣。
放下手中的碗，塔矢老師抬頭注視著進藤，“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再次來探望我。”然後轉頭對塔矢亮微微點頭，“讓你擔心了，小亮。”
“不，父親，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明子夫人笑了起來，轉身，放下碟子，“光君，聽說你現在是和小亮一起住，對吧？那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
“呃——是的。”愣了一下，這樣說來，塔矢老師是打算回日本修養一段時間了，那麼自己是不是也該準備另外找房子呢，還是搬回自己的家？
“不要想太多。”塔矢淡淡瞥了過去，沒有開口說什麼，話語簡潔但聲音肯定。雖然說是手術很成功，但畢竟父親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再這樣四處奔波，實在是令人擔心，即使是明白為何他會長期在外，尋求對手的確是件很愉快的事，但是，這次的事真的是——
不過，也不願因此而改了某些已經養成了的習慣。
“也好，少了某人的手臂當枕頭，還真的睡不著呢。”進藤側頭看了看他，然後笑著說，語氣裏帶了淡淡的溫和。
“……”這是在說明自己失眠的緣故嗎？還是說——推卸責任呢？“恩，很象熊貓。”側頭看了看，中肯的下了個結論。
……
就知道這傢伙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調侃自己的機會——
明子夫人看著進藤似乎想要生氣，要說什麼，卻又礙於他們在場而不好發作氣鼓鼓的模樣，只覺好笑，這兩個孩子真的很可愛呢。
“那麼今晚，光君可以舒服的睡上一覺了，對於你們棋士來說，精神狀態可是很重要的。”說著，抬頭看了看塔矢亮眼中的淡淡紅絲，一笑，“小亮也一起先去休息吧，我知道你們這段時間來都很擔心，而且這兩天你們也跑來跑去，一定累壞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是，讓你擔心了。”臉紅了一下，難為情的笑了。
七月，流火。
晴朗的夏日，穿過樹梢的陽光也是一樣的炎熱，明晃晃的照下來，知了在一旁尖銳的鳴叫著，藤崎伸出一隻手，吃力的擦了擦額前的汗。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那兩個傢伙，不知道現在會怎樣了呢？
想著，快步走向前去。
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院子裏，明子夫人正為翠綠的竹子修剪著雜草，聽到開門的聲音，抬起頭——
“啊——您，您好。”慌亂的連忙鞠身，一彎腰，在最頂端的罐頭就咕咕的滾了下來，藤崎的臉紅了。
自己也真是太大意了，居然忘了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既然塔矢亮去探望他的父親，那麼自然而然也就一同回來了，怎麼偏偏就給忘了呢——
“你好。”明子夫人應了聲，看了看她手上大大的紙袋，啊的一聲，連忙把手上的剪刀放到一旁的草叢，拾起滾落地上的罐頭，一笑，“辛苦你了，藤崎小姐。”
她大概就是小亮和光君提到過的青梅竹馬的那個女孩吧，好像是叫——藤崎？
打量著，或許是拿在手上的東西太重了，手臂微微顫抖著，低垂的眼睫掩著幾絲的尷尬，竹葉間隙落下的細碎光屑在臉上形成斑駁的黑白，而顯得有些的迷離。伸手接過另一隻較小的紙袋，“先進去吧，屋外太陽很烈。”
藤崎一愣，看著她走遠的背影，連忙跟上。
靜寂的棋室，一聲一聲的落子，清脆而明亮，正座在棋盤兩側的少年凝目斂神，專注而執著。明亮的陽光下，透過薄薄的大開紙門，映下三個側影，氣氛仿似凝結。門卻在這時被人輕輕推開，輕微的腳步移動聲音，在看到他們肅然的神情後站定下來。直到，一局終了，兩人開始收拾棋子時才緩步走了過去。
“啊——明明，你怎麼在這裏的？”進藤似察覺到有人進來，抬起頭，訝異的指著她。
藤崎冷哼一聲，“為什麼我就不能在這裏呢，我又不像某人那麼沒記性，既然答應了每個週末過來的，又怎麼會失信於人呢？”口中說著似嗔似怒的話，手裏卻慢慢的放下三杯清茶，對著塔矢老師略一鞠身，微微笑著，眼角餘光卻半點也不瞥向某人，“這是伯母沏的碧蘿春，說是從中國帶回來的茶，我聞著很香呢。”
進藤抬頭苦笑，知道這個青梅竹馬實是怒了，連忙求饒，“對不起啦，我忘了說。”聽到她那句話，剛才應該是碰到了明子夫人，不用猜也料到那是一幕尷尬的相遇，也難怪明明會氣成這樣子。
塔矢亮聽著她似怒多於嗔，實是嗔多於怒，心知她不是真的生氣了，不由一笑，伸手拿起茶，抿一口，道謝。
“那麼，開始複盤吧。”進藤略為心虛的瞥一眼仍繃緊臉半點笑容也沒有的人，暗自吐吐舌頭，雖知她不是真的生氣，但也清楚一時間仍對自己是氣惱，惟有連忙轉移話題。不過也知道這次是自己的失誤，只是告訴了明明自己回來了，卻也忘了告訴她塔矢老師和明子夫人也回來了，難怪明明會氣自己。
知他想法，塔矢亮也點頭，放下手中杯子，開始按序落子。塔矢老師在一旁看著他們，眼神專注，卻不發一言，眸光時不時的閃過幾縷異樣的利芒——年少果然氣盛。“剛才那一手該用‘粘’，你就不能每次都少下些混著嗎，不要以為次次都能補回來，如果是碰到棋藝高的對手，早就輸了。”落下一子，塔矢亮沉聲說。
“我一定能救回來！絕對能！”進藤不服氣的反駁著。
“每次都想著事後補救，難道就不能認真一點嗎？”
“我哪有不認真了！！”聲音漸漸高了上去。
“第五十二手，第七十八手，第一百零六手，你敢說不是隨意落子的嗎？”蘊於平淡語氣中的怒火也高了起來。
“你敢說我，你自己還不是在第三十五手，第九十三手，第一百二十一手那裏亂來，明明沒有看清我的棋路還敢大聲說話。”
“我沒有那麼多的失誤！”怎麼聽上去都像是咬牙切齒的聲音呢？
“有！！你剛才明明就是有那麼多的失誤，比上次還多一次！！”依舊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著。
“不可能，我不會有那麼多的失誤——”塔矢老師聽著聽著，愣了，怎麼由簡單的複盤會變成——呃，如此稚氣的吵嘴啊，明明兩個人不是嚴肅的在討論棋局的嗎，怎麼會——？
藤崎看著他們吵得熱烈，如同往日一般，渾若忘了身邊多了個早已因那孩子氣的吵架而楞半天了的“旁人”了，又看了看塔矢老師一臉的不解，實是怒又不是，罵又不得，氣又氣不來，只能似嗔似怒的瞪過去，低聲無奈歎息，“兩個笨蛋。”
轉向塔矢老師一笑，“塔矢老師，方才伯母做了些點心，我們過去嘗試一下吧。”再度怒瞪過去兩個鬥嘴鬥得已經不知道話題轉到何方去的稚氣笨蛋，緩聲道，“反正他們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的，我們就不用理會這樣無聊的人吧。”
“怎麼了？”明子夫人略微訝異的看著走過來的兩個人，只是送杯茶而已，怎麼帶回來個人了？正好奇，棋室那邊隱隱傳來細碎的聲音，似乎——在爭執什麼？心下一楞。
“是亮君和阿光在鬥嘴呢。”看到她眼中的好奇，藤崎失笑，“不要緊的，十來分鐘後就會沒事的了。”雖然那兩個人常鬥嘴，卻也知道其實他們是在做稚氣至極的無聊事，即使是知道，偏生又改不了，所以，每次鬥嘴總是要過一時半刻才能冷靜下來，然後再慢慢回復平靜的心。
或許，那是他們一種特殊的溝通方式吧。
明子夫人眼裏現出一絲的興趣，“小亮也會和人鬥嘴的嗎？”那真是一件意外到不能意外的大事了。
“其實最初，我也很意外。”微微一笑，帶了點惆悵，也跟著坐了下來，“不過——後來也慢慢的習慣了，而且，當習慣以後，覺得他們真的——很可愛呢。反正他們鬥完嘴以後，送杯茶過去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他們都不會真正的對對方生氣的。”
藤崎微微晃動著瓷杯，看著那灣淺綠蕩漾著，上面的光影也就跟著晃不停，於是，想起了最初看到他們兩個人稚氣鬥嘴的那刻。那時，依稀中，感覺到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事物在他們之間，默然流轉。
“藤崎小姐真的是光君的青梅竹馬呢，知道這麼多的事。”明子夫人溫和的笑著。
“青梅竹馬嗎？”略微停頓，似乎喃喃自語了什麼，半天，笑了起來。“其實，如果不是拘謹於男女之間，阿光和塔矢君也是另一種的青梅竹馬呢。”
“咦？他們有認識那麼久了嗎？”明子夫人略為訝異的看著棋室的方向，隱隱中，有著另一種熱鬧的聲音，不由的笑了起來，“他們啊，還真的是——讓我意外呢。”
“嗯，我想，他們之間相識，大概也有八年了吧。”藤崎想了想，有些出神，食指無意識的敲打著瓷杯，若有所思。悠悠的回憶中，那如水般的往事漣漪而過，淺淺的蕩著圈，漸漸融入了風裏，聲音不知不覺中帶了幾分的淡然和落寞。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塔矢老師抬起頭，望著院子的方向，慢慢的說出一句話來。兩人一愣，看著那雙銳利而寧靜的墨色眼睛，不由一笑，也靜靜的望向窗外。
窗外，是燦爛的陽光，竹筒的敲擊聲，不緊不慢的，一聲，一聲，落下，徐徐而過的涼風，帶著竹子的淡淡清香，散去幾分的悶熱。湖面緩起水紋，葉子落下，輕輕搖盪著，輝映著點點的餘光，隱約中，簌簌的竹聲，平添了幾縷的寂寞——
流年暗轉，似水，無痕。
相識，原來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