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elfly 2008-12-24 07:16
《偷歡成患》作者：落地成灰【完結】(買賣起始的愛情)
第一章
趙明希本來睡得好好的，計劃明天一早飛香港談生意，但還沒睡沉，一陣狂躁粗魯的拍門聲硬生生將他從十二月天的被窩裡拽出來。
他相當不快，如果不是猜到來人是誰，他根本不想理會。
打開門，那個最喜歡在半夜發神經的男人朝他露出一口白牙，很騷包的笑容，跟他那一身花裡花俏的服飾和熏人的香水味倒是相得益彰。
趙明希橫出手臂，攔住了想進他家門的男人。
「今天不……」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嘴唇就被撲上來的男人咬進嘴裡，同時滑膩膩的舌頭不由分說探入他的口腔。
男人吻技老道，靈活的舌尖掃過齒列，不放過趙明希嘴裡的任何一個角落，翻滾的舌頭勾住趙明希的舌，糾纏、吮吸、輕咬。
起初，趙明希懶懶的不為所動，男人的舌頭便有耐心有節奏地繞著他的舌尖舔吻，用緩慢悠長的速度來挑逗趙明希，等到趙明希有所回應的時候，他又用舌頭將趙明希的舌包捲在口中，上下來回地旋動，用放肆的律動來增加彼此的快感，過程中，他像是要搜刮盡趙明希嘴裡的所有津液
當男人結束這個狂野粗魯的吻，他的手按在趙明希平坦卻結實的腹部上，慢慢下滑，最後覆蓋住趙明希衣物下被喚起性致的分身，嘴唇貼著趙明希的耳朵，吹出灼熱的氣息，暗啞地問：「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
趙明希飛快地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男人，唇微抿。下一秒，他用力將門關上，門外的男人被他拖進了浴室裡，毫不留情地甩進設計簡潔的浴缸中。
男人隨手翻起水龍頭，熱水立刻嘩嘩直下澆淋在他身上，他的嘴邊噙著笑，站起來，當著趙明希的面開始慢慢脫衣服。
先是脫下外套，然後男人把腳上被淋濕的鞋踢掉，接著解開花襯衫的袖扣、前襟扣，脫下扔在浴室的地板上。
男人逐漸裸露出的身體強健而精壯，麥色的肌膚包覆在高大的軀體上，如希臘神話中的英俊神砥一般閃耀出力量之美，陽剛之美。
趙明希一直很滿意男人的身材，抱在懷裡雖稍嫌硬朗了點，但幹起來的時候卻熱火朝天。
「別磨蹭了，趕緊給我洗乾淨。」他催促，一方面是因為迫不及待的情慾，一方面是因為所剩不多的時間。
在去香港之前，他一定好好「疼愛」這個男人。
男人解著褲頭的手一滯，靠著牆壞笑，說：「那你還等什麼，直接來就是了！」
趙明希冷眼看著他，慾火與輕蔑的神色同時出現在他那雙黑夜般的眼中。
「周鴻，你要是還想要我干你，那就趕緊洗乾淨屁股給我過來，不然就給我滾出去。」即使如此粗俗的話從趙明希口中說出，他仍然優雅得像個王子。
沒錯，對周鴻不堪的人生來說，趙明希確實就是生活在一個高不可攀的世界。
「要，要，要，我當然要！」周鴻沒臉沒皮地說，迅速地扒乾淨了自己的身體。
臉皮，那是他早就捨棄的東西。
他知道趙明希嫌棄他什麼，但他就是犯賤，趙明希越討厭，他就越要干，然後到趙明希面前聽自己被羞辱，這好像成了他每個月必須要做的功課。
趙明希心裡還是有些在意周鴻的，畢竟他跟了他五年，連周鴻的第一次都是他給開的苞，所以說完了那句話，他就心軟了，嘴上便說：「別以為我縱容你，偶爾有些臭習慣也該改一改了。」
剛剛接吻時他就聞到了歡愛的味道，這不是第一次，說到底，周鴻就是故意的，每個月找他一次，還故意都選在接客完事後。他不介意周鴻當牛郎——他會認識周鴻也就是因為買了周鴻的初夜，但他介意做愛的時候沾到別人的東西，那髒死了。
周鴻差不多洗乾淨身體了，一邊甩著濕發，一邊不服氣地說：「我跟客人做用前面，跟你做是用後面，又不會有影響。」
周鴻信誓旦旦地對趙明希說過，後面不賣任何人，只除了他。
這種話，趙明希即使聽了也沒有多大的感覺，但他知道周鴻是認真的，周鴻保留了後面的乾淨只給他，這也是他為什麼會一再縱容周鴻每月的騷擾，允許他爬上他的床。
即使如此，趙明希也不會接受跟一個剛剛接過客的牛郎上床，以他的身份來講，他不僅要快樂，更要安全。
不理會周鴻的抱怨，趙明希跨進浴缸中，一邊用牙齒撕開保險套，一邊將周鴻翻轉過去。
熱水剛剛被關掉，全身赤裸的周鴻有點兒冷，臉貼著冰冷的牆壁，對身後的男人抱怨：「冷死了，到床上再做！」
「等不及了。」趙明希這麼說著，前端已經刺入周鴻的身體。
周鴻吃痛，不安分地動了動，嘟噥道：「怎麼也不先打聲招呼啊？」
趙明希彷彿沒聽見，用力拍了一下他結實的臀部，用命令的口氣說：「放鬆，我這根都還沒進去，你夾那麼緊做什麼。」
「不緊怎麼讓你爽啊？」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周鴻還是調整呼吸，放鬆肌肉，緩慢扭動腰身接納趙明希的性器進入他的身體。
趙明希一手扶著周鴻的腰，一手搭在他肩上，一鼓作氣挺腰進入。
火熱一下子刺入體內，像釘子似的，既帶來疼痛，也帶來固定，兩個同一性別的男人的身體通過這種特殊的方式結合在一起。
周鴻覺得有團火從穴口開始燃燒起來，難以言語的滋味在心頭，他嘴邊掛上了平日裡浪蕩不羈的笑容，恐怕無人知道這其中還隱藏著一絲悲哀。
趙明希維持著進入時的姿勢開始抽動，當他頂入時，他總是用力地衝撞，令周鴻整個身體貼上牆壁上的瓷磚，當他抽出時候，他總是又快又狠，讓周鴻敏感的內壁為挽留他而不斷緊縮，享受著被追逐的快樂。
周鴻的身體隨著趙明希的一進一出而前後搖晃，趙明希沒有撫慰他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但已經交纏多年的身體很快就懂得從中尋找樂趣。
在冰冷的瓷磚刺激下，周鴻的乳尖又硬又漲，每一次刺激都能帶來美妙的戰慄，他渴望趙明希愛撫，卻又希望趙明希一直置之不理，他在痛苦中品嚐快感的甜蜜。
這樣的快感，只有趙明希給得起他。
周鴻忍不住發出歡愉的呻吟，瘋狂地甩著頭髮，趙明希忽然一手揪住他的發，強擰著他的頭，吸吮他張開的唇。
趙明希的眼角瞄到周鴻下身興奮的慾望，目光微閃，竟伸手包覆住他。
「啊……趙明希……」周鴻的叫喊包含吃驚和快感，他喜歡趙明希摸他是毋庸置疑的，可趙明希卻是很少主動服務他的，很多時候都需要他不滿地要求，趙明希才會懶洋洋地應付幾下。
「剛剛跟客人做了幾次？」趙明希依舊擰著他，開始親吻他蜜糖色的脖頸。
「你……你也會關……關心這個？」周鴻氣喘不定，被那纖長手指服務著的感覺真是該死的好！
「我只是擔心，你一個晚上做那麼多次會不會腎虧。」趙明希對手裡屬於周鴻的性器有些厭惡，又有些憐愛，感覺很複雜，但他的性格總是偏向陰暗一些，所以他忍不住掐了一下那脆弱的東西。
「啊！」周鴻大叫，後穴裡的肉一下子咬緊體內的硬挺。
趙明希鬆開他的頭髮，雙手繼續扣住他的腰身，往拉了拉，讓他手撐著牆壁，九十度彎腰，這個姿勢雙腿大開，更方便了趙明希的進攻。
周鴻受不了地大喊：「慢、慢一點……」趙明希絕對是在整他，這種玩法是要他肛裂了啊！
趙明辛充耳不聞，他知道無論如何，周鴻會配合他玩到最後。
第二天一早，趙明希拎著行李箱前往機場，出門前他將本打算將賴在他床上的男人趕走，但男人死活不肯起來，趕時間的他只好留下一串備用鑰匙就急忙出門。
坐在機艙的窗口位，正用咖啡提神的趙明希無意中望見窗外，忽然想起，天空的顏色好像他初次見到周鴻時他身上穿的藍色校服。
淡而清澈的藍。
第二章
二十二歲的秋天，趙明希回國參加祖父的葬禮，那時候他在美國玩得正開，一點兒不想回來，但父親親自打越洋電話給他，他知道這表示他必須回來。
葬禮上，他與同父異母的弟弟第一次見面，母親在一旁傷心地看著他，他伸出手，對那個態度惡劣的弟弟表達友好。
喪事辦完後，趙明希沒有再回美國，反而留在國內一邊讀書，一邊幫助父親打理公司。
趙明希生來就是一個在男女中都吃得香的人。作為一個男人，他的溫文爾雅輕易就可俘虜女人的心，而他那只可用「美麗」或者「漂亮」來形容的相貌更使得許多男人甘願為他傾倒。正因擁有如此雙贏的條件，他在床上並不拒男女，只要對方合他的胃口。
認識周鴻就是在一家同性戀俱樂部的酒吧，那天他是受到追求者的邀約才會去那裡喝酒的，如果順利，他們一會兒就會到樓上的房間上床，周鴻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追求者的計劃。
趙明希大概這輩子都會記得那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穿著白色球鞋走進酒吧的男孩，因為那一瞬間，他的目光就被吸引過去了。
男孩留著短短的頭髮，瘦瘦高高，看起來又清純又清爽，趙明希敢打包票，那些打量他的男人們肯定都在想如何撕掉他的校服叫他哭泣，那個畫面光是想像都性慾十足。
男孩雙手緊抓著背包的兩條帶子，看起來像亂入狼群的小羊，既可憐又美味。
趙明希看著看著就笑了，追求者在耳邊說什麼通通聽不到，一心一意關注男孩接下來的舉動。
男孩偷偷打量著酒吧裡的人，他的目光像是在尋找人。
趙明希好奇了，來這家俱樂部消遣的人非富即貴，這難道是誰家的小少爺來找爸爸？但看起來又不像，那身校服雖然很誘人，但也很廉價，不像是貴族少爺所穿的。
男孩發現了趙明希，臉上流露出驚艷。
趙明希含笑抿了口酒，粉紅色的舌尖輕輕掃過杯沿。
如果不是酒吧的燈光太昏暗，男孩臉上的羞紅必將一覽無疑。不過，他只是戀戀不捨地看了看趙明希，接著又繼續在酒吧裡找別人。
當看到男孩向一個五十開外的男人走過去的時候，趙明希撇下追求者跟了過去，手握酒杯坐在離他們不遠的位置上，而且剛好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男孩問男人的第一句是：「您對我有興趣嗎？」
趙明希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這麼乖巧的孩子居然是在找賣主。
可想而知，男人不會放過嘴邊的小羊，詢問價錢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男孩認真又正直地說：「五十萬，只要給我五十萬，我什麼都可以做。」
男人驚呼：「你以為你是明星啊！」
「我……我是第一次，乾淨的……」男孩用感到羞恥的聲音說。
「第一次也沒有你這麼貴的，最多給你一萬。」
「不行，一萬太少了，我……」男孩頓了一下，說：「我可以陪你玩任何花樣。」
「即使這樣，五十萬也太貴了。」
「那你最多、最多可以給多少？」男孩幾乎是哀求的。
大概是看他可憐，男人鬆了口說：「好吧，我最多給到十萬，跟我走吧。」他站起來，攬住男孩的肩頭，他以為男孩一定會答應。
「先生，十萬還是太少了……」
「什麼？」男人把男孩推開，惡狠狠地說：「你以為你是什麼貨色？」
趙明希聽不下去了，適時地加入到他們的討價還價中。
「你開價多少？」他問男孩。
男孩呆呆地看著他，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回答說：「五、五十萬。」
「五十萬，貴是貴了點……」趙明希喃喃自語，伸出兩根細白的手指頭托起男孩的臉，端詳了一下說：「不過長得挺合我意思。」隨即把男孩扯進懷裡，對男人迷人一笑：「那麼，這孩子就歸我了，不好意思。」
說完，帶著男孩翩翩離去。
電梯裡，趙明希問男孩叫什麼名字，男孩反而問他：「你真的要買我嗎？」
趙明希還沒有被人置疑過這方面的能力，好笑地說：「我看起來像是買不起你的人嗎？」
「不，你看起來非常有錢。」男孩認真地說，然後皺了下眉頭，接道：「可是你很年輕，也很好看，我覺得你應該不需要花錢找人上床。」
「無所謂，凡事都有第一次，何況我確實是中意你，如果放任你被那個老頭吃掉，我會遺憾的。」趙明希也是認真的，應當屬於他的東西，他不會讓給任何人。
到了六樓的房間，男孩一進門就傻眼了，估計是從來沒有來過這樣豪華的地方，一副大開眼界的蠢樣子，但趙明希覺得這樣挺可愛。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趙明希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男孩。
「我叫周鴻。」男孩聞了聞酒味，怯怯的，不敢喝。
「未成年？」趙明希喝光了自己那一杯，把男孩手裡那杯接過來。
男孩急忙回答：「我18歲了，真的！但是身份證在家裡，我真的……」未話的話消失在趙明希的嘴裡。
趙明希摟著男孩柔韌的腰身，將嘴裡的酒一點一點哺過去，對方很乖，張著嘴一點不漏地喝下去，末了，趙明希心情很好地親親他的鼻尖，像對待寵物一樣。
「讓未成年的孩子喝酒真的不好。」他笑著說，摟著男孩腰身的手開始探索對方雙丘的形狀和手感。
男孩臉上一片通紅，算得上俊帥的臉卻露出像小貓一樣的可憐可愛的神情。
「高一？高二？還是高三？」趙明希隨便猜著，男孩身上穿的淺藍色短袖襯衣的質量果然不是很好，摸起來粗糙得要命，但勝在夠薄，能看見男孩胸前小小的突起，這一點彌補了這套校服在他眼中的所有不足。
「……高二。」男孩咬唇承認。
趙明希抬起他的臉，驀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校服難不難買？」
男孩愣一愣才搖頭說：「不難。」
「是嗎，那太好了！」
就當男孩還在疑惑趙明希為什麼那麼開心的時候，他的襯衣被對方呲啦一聲扯開了，胸前的扣子蹦得滿地亂滾。
「啊，我的衣服！」
趙明希把他瘦高的身體抱在懷裡，溫柔地安慰說：「沒關係，我給你買新的。」
男孩的身材寬肩窄臀，儘管是還在發育中的身體卻已盡現陽剛的線條，看得出來是個喜歡運動的人，只不過有點兒瘦，抱在懷裡的時候能感到骨頭會硌人。
趙明希雙手交叉在男孩的腰後，將男孩整個人圈在懷裡，只比他矮一些的男孩在他眼皮底下顫抖著低垂的眼睫。
「抬起頭來。」趙明希話音帶笑，心情很好。
男孩巍巍顫顫地望著他，小羊羔似的眼神純潔無垢，趙明希覺得那是在傳達「請欺負我」的信息。
他將男孩抱了起來。
「你……你要幹什麼？」男孩驚恐地摟住趙明希的脖子，兩條懸空的長腿不安地晃動。
「別亂動啊寶貝，只是要幫你洗個澡。」趙明希差點讓他從手上摔下去，懲罰地咬住他胸膛上的粉色果實，覺得自己花五十萬得到的真是一個寶貝。
走進浴室，他把男孩放在馬桶蓋上。
「我會自己洗乾淨的！」男孩赤紅著臉，緊緊護住自己的衣服。
「可是有些地方你未必會洗到。」趙明希洗了洗手，用毛巾優雅地擦乾水分。
「怎麼會呢！我……我也是很愛乾淨的！」男孩英挺的眉難堪地擰著，很委屈的樣子。
趙明希捧起他的臉，輕吻一下，微笑著說：「我知道你乾淨，不過……你不是答應會陪客人玩任何花樣的嗎？」
雖然五十萬對他來說不多，但總要花得盡興才值吧。
男孩咬著唇，認清自己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
「過來。」趙明希讓男孩站在鏡子前，雙手抓住洗手台上的水龍頭，而他站在男孩身後，身體貼緊男孩的身體。
男孩從鏡子裡看到趙明希唇邊的笑容，猶如綻放艷麗的罌粟花。
趙明希的手伸到前面，不急不緩地解開男孩的褲頭，純白色的內褲在深色長褲的掩襯下若隱若現，誘惑十足。
「不要……」男孩顫聲說。
「嗯？」趙明希挑高尾音，手指在那微微隆起的內褲上打轉。
男孩只是用乞求的目光望著鏡子裡的美麗男人。
趙明希的嘴邊牽起一絲無奈，暫時放棄了逗弄男孩的前面，但緊接著，他將男孩的長褲和內褲一併脫了下來。
男孩驚恐地看著他打開洗手台下面的抽屜，取出一樣奇怪的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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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elfly 2008-12-24 07:16
第三章
「寶貝，忍一忍就過去了。」
當趙明希這麼說的時候，男孩知道那東西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器具，結果它插入他的身體，讓他痛苦得只能不斷呻吟。
灌腸完畢的男孩全身軟倒在趙明希的懷裡，臉色蒼白如紙，他覺得自己好羞恥，在另一個男人的面前失去了所有尊嚴。
淚水濕潤了男孩緊閉的眼睫，趙明希低頭輕吻可憐又可愛的他，說：「有勇氣讓男人買你，卻沒有勇氣接受即定的事實嗎？」
男駭雙手掩臉，淚水從指間滲出。
趙明希縱然惡劣，可強迫不是他的行事作風，他把男孩推進浴缸，冷冷地說：「不想要就滾出去。」
「不要！」男孩放下手，慌忙抓住他的褲子淒厲哭喊。
趙明希不為所動地看著男孩，男孩立刻識趣地抹乾淨臉上的淚水，用哭紅的眼睛和浴缸裡半掩半露的身體挽留男人。
「把自己洗乾淨，穿上校服出來。」趙明希扔下話，離開了浴室。
男孩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哭泣，他盡快地沖洗乾淨自己，抹上芳香的沐浴乳，讓眼淚像泡沫一樣被沖刷而去。
趙明希坐在房間中央的典雅沙發上喝酒，看著從浴室裡走出來的男孩。
男孩依舊穿著他的藍衣黑褲，不過襯衣沒有了扣子只好前襟大開，蜜色的胸膛起起伏伏，尚有幾滴晶瑩的水珠點綴其上。
趙明希放下酒杯，朝他招手，他便像小狗一樣跑到身前。
「請你……不要趕我走。」男孩聲音哽咽，但沒有哭出來。
趙明希心軟地伸出手，將他抱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他濕濕的短髮，男孩偷偷看他，討好又笨拙地吻了吻趙明希柔軟的粉色雙唇。
「幹什麼？」趙明希故意問他。
「我……我……」男孩羞得抬不起頭。
「如果是要吻我，這種程度的我可不接受。」趙明希挑挑眉。
男孩便捧著他俊美的臉，嘴唇堵上去，生澀地用舌尖舔著他的唇，毫無章法，真像是小狗一樣。
等得有些沒耐心的趙明希直接用手按在男孩的後腦勺上，然後長舌驅入男孩的口腔中，時而輕柔，時而粗暴地對待男孩的唇，舌尖舔著男孩濕滑的舌，掃過他的牙齦，吮吸他的蜜液，讓男孩無處可逃地臣服在他的氣息中。
雙手攀在男人的雙肩上，男孩終於獲得喘息的機會，一絲銀線牽連在他和男人的唇之間，剎時讓他漲紅了俊臉。
白皙的長指輕拭男孩的唇，趙明希的笑容露出滿意之色。
「想要讓男人高興，用這樣的吻會有效得多。」他認真教導。
男孩點點頭，現學現用地吻上趙明希的唇，雖然依舊青澀笨拙得要命。
趙明希緩緩將手探入男孩的襯衣內，摸索光滑年輕的肌膚，男孩抖了抖，將臉埋入他的肩膀。
被脫去下身的衣物，男孩僅著上衣坐在趙明希的懷裡，兩條矯健的長腿羞澀地合併在一起，上頭肌肉繃得緊緊。
趙明希撇了一眼男孩故意利用襯衣遮掩的分身，手指捏上他胸膛前的小小果實，用溫和的語氣命令：「把衣服撩起來。」
男孩的乳尖受到刺激，誠實地哼出了一聲鼻音，然後看了看面不改色的趙明希，十指抓住衣服的下擺，不太甘願地撩起來，他沒有意識到緩慢的動作會更具挑逗性，趙明希褲子底下的性器已有了反應，微微頂著他的臀部。
男孩完全不敢看趙明希的臉。
趙明希把他抱緊一些，湊近臉，用舌尖描繪他清晰明顯的鎖骨，鼻間縈繞沐浴乳的撩人香氣。
「香噴噴的，不錯。」趙明希笑著誇獎男孩。
男孩抓著衣服的手都在顫抖，男人灼熱的氣息全噴灑在他頸項間，癢癢的，他不禁瑟縮了下脖子，不由自主朝男人懷裡靠近。
趙明希一條手臂橫在男孩的頸後，將他圈在懷裡，抬高他的下巴，親暱地吻著他薄薄的色澤淺淡的唇，而另一隻手便悄無聲息地撫上他的分身。
男孩身體抖了抖，緊緊閉著眼。
「平時自己應該有做吧？」趙明希一邊吻他一邊刺激他的慾望。
男孩遲疑地，點了點頭，耳根子紅得發燙。
趙明希不得不承認，他喜歡看對方羞澀難擋的樣子，這樣欺負起來更有快感。
男孩的分身在掌中逐漸硬挺起來，形狀和顏色都相當漂亮，看得出來還很稚嫩，他攀附著自己，吐出壓抑的喘息。
趙明希難得善意大發到幫他做到了最後，男孩噴灑出的體液不僅沾滿了他的手，還濺在他的衣服上，這一幕嚇壞了對方。
「對、對不起！」男孩聲音顫顫，餘韻未消的眼角泛出水光，害怕又擔心地望著趙明希。
「沒關係。」趙明希擦乾淨雙手，抱著他親了一親，極是溫存。
男孩回以感激之吻，只是身下趙明希頂著他的性器已經越來越堅硬，他不安地扭了一下。
趙明希的目光深沉幾分，指腹摩挲男孩的唇，說：「換你來。」
男孩怔了怔才明白過來，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然後伸向趙明希的褲頭，顫悠悠地解開扣子和拉練。
「等等。」趙明希抓住男孩正要探入褲中的手，補充道：「我要你用嘴來做。」
男孩聞言渾身僵硬，趙明希放他落地，雙腿打開，等候服侍。
「我……我不會……」男孩吶吶地說。
「我會一邊指導你的。」趙明希還是滿熱衷於這種教學的。
跪在趙明希的兩腿之間，認命的男孩掏出他早已蓬勃的性器，一陣茫然之後，張開雙唇，皺著眉頭將屬於別人的性器含入自己口中。
「牙齒不要亂咬……舌頭要動……嘴巴要含緊一點兒……對，很好，就是那樣。」趙明希的聲音從高處傳進他耳朵裡。
男孩聽話而且聰明，一個動作一個指令，很快舌頭就懂得要如何在口腔中運轉，以達到刺激性器勃發的效果，到最後他的嘴幾乎含不住趙明希，只能困難地吸著他的前端，來不及嚥下的口水便從嘴角滴落。
趙明希發出愉悅又享受的呻吟，微瞇的眼滿意地欣賞眼前的畫面——全身透汗的男孩賣力地取悅他，敞開的襯衣令他的身體一覽無疑，兩顆剛剛飽受蹂躪的乳粒紅腫得如誘人採擷的紅豆，那一身陽光恩賜的肌膚發出邀請品嚐的訊息。
舌尖滑過唇瓣，趙明希感到自己已經「餓」了，他拉起男孩，直接壓倒在柔軟的床上。
男孩似乎還沒從剛剛的情境反應過來，氤氳的目光望著壓在他上頭的男人，直到男人將他的雙手高舉過頭，並曲起他一條腿，試圖用手指進入他的時候，他才如臨大敵地清醒過來。
「不，不要……」他微弱地抵抗，明知躲不過，但骨子裡作為男性的尊嚴還是無法坦然面對即將被別的男人進入自己。
趙明希的手指上抹了潤滑劑，但即使如此，男孩青澀的身體依舊相當難打開，括約肌的肌肉繃得緊緊，不容許一絲一毫的進犯。
「寶貝，如果你不想受傷，最好還是配合一下。」眼下情況，他可不保證自己肯等待到男孩的身體適應。
倔強的黑眼睛裡噙著淚，男孩抽著氣說：「會痛……」
趙明希覺得他這模樣出奇可愛，便笑了笑，說：「這才一根手指頭你就受不了，那你還敢賣身給男人？」
「我……我不知道會、會這麼痛……」男孩求饒似的說。
「乖，痛一痛就過去了。」一邊說話分散男孩的注意力，趙明希順利地插入兩根手指，試探地在男孩體內旋轉。
「啊……不要那樣……」男孩的淚水從眼角掉出來，無聲無息消失在身下的被鋪裡。
趙明希抽入手指，抬起男孩的一條腿，抵上自己的性致高昂的分身，僅僅是進入了前端就令他獲得了緊窒的快感。
「啊！」彷彿被刺入的是一把利刃，男孩痛苦地弓起腰身。
第四章
男孩在趙明希的身下放聲哭喊，淚水打濕了那張青稚的俊臉。
身體彷彿是被一把鋸刀無情地割裂開來，疼痛在他的意想之外，超出他的接受能力，他不斷啜泣，希望身上的男人能夠放過他。
「不要，求求你，不要再進來了，真的好痛……」他淚眼婆娑地苦苦哀求，男人的美貌在淚水中扭曲成一張猙獰的臉。
「第一次都是會痛的，寶貝。」趙明希的聲音相當溫柔，柔得像能掐出水來，可他身下的利刃卻仍不留情地一寸寸進犯男孩的身體。
「不行……真的不行……」男孩痛得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瞪著驚恐的雙眼，感受那根熾熱的性器正慢慢進入他的身體，慢慢將他撕裂。
「我會死掉的……」他嚇白了嘴唇，哭著對男人說。
「怎麼會呢？」趙明希愛憐地吻去男孩恐懼的淚水。
「求求你……放過我……」男孩第一次發現堅強的自己也有止不住淚水的時候。
趙明希只是掛著人畜無害的精緻笑容，抬高男孩的臀部，一插到底。
這一刻，彷彿連手指尖也隱隱作痛，男孩全身震震顫顫，連呼喊的聲音也發不出，像被扼住了喉嚨。
如果能夠就此死去該多麼好？
男孩一片空白的腦海裡只有這一個悲哀而絕望的念頭。
其實，趙明希對男孩還是算得上溫柔的，做了前戲才霸道強悍地進入他，如果換做別人，他大概連潤滑的功夫都省去，直接上套就插。
不過素來謹慎的他今天卻隨興所至而沒有戴套，因為男孩無論是從反應還是從緊窒的程度來看都是第一次，這一點讓他能夠盡情盡興而無需憂慮。
花五十萬買這樣一個初夜還是挺值得的，他認為。
心情愉悅的趙明希不由調侃身下的男孩，咬著他的耳朵笑問道：「現在死掉了嗎？」他惡意地動了動腰身，讓楔入男孩體內的性器帶起兩個相連身體的震動。
男孩難堪地說不出話來，身體羞恥地感覺到另一個男人的存在，它在他體內隱隱跳動，蓄勢待發。
趙明希鬆開對男孩的鉗制，雙手抬高他的腰身，讓自己更滑入那濕熱的穴內，男孩發出悶哼，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十指深深陷入。
「來，說說你的感覺，這可是值得紀念的第一次。」趙明希繼續不依不撓地戲謔男孩。
男孩搖頭，眼神清澈無辜，說：「我……我不知道……」
「不可能不知道的。」趙明希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一邊動著腰，一邊問：「比如說，你希望我快一點……」他飛快地*幾下，惹得身下男孩不禁輾轉呻吟，然後又把速度放得緩慢，深深插入，再完全拔出，問：「還是慢一點好？」
「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不要再問了……」沒有經驗的男孩被他時快時慢的戲弄欺負得又濕了眼眶，後穴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和一絲讓他感到害怕的難以形容的感覺。
趙明希把男孩的兩條長腿抬高，壓在他的胸前，這樣一來，男孩絞住他性器的後穴自然就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不要看！」男孩想起身阻擋，但壓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男人輕易地就將他推回床上。
粉紅色的小嘴在趙明希目光的注視下害羞地縮了縮。
「你這裡的顏色可是非常漂亮呢。」趙明希笑著誇獎，伸出手指撫摸紅艷艷的穴口，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難道是因為第一次的關係？」
男孩渾身顫了顫，竟從雙唇間逸出撩人的低吟，他難以置信地掩住了自己的嘴。
剛剛那彷彿電流通過的感覺是什麼？他心顫得不敢去回想。
趙明希又欺身上來，唇邊含笑，拉開他掩嘴的手，低頭吻了下去。
這是一個有點讓男孩安心的吻，趙明希不斷變換角度地吻著他，他情不自禁抱住趙明希的脖子，像是要尋求對方的憐愛。
趙明希一邊吻男孩的臉，一邊深入淺出地擺動腰身，男孩沒有再拒絕，咬著下唇接受趙明希所給予的一切痛苦和快樂。
「寶貝，你的學習能力是一流的。」趙明希在男孩耳邊低語，只是幾個來回，男孩便懂得收縮內避來迎合他的律動，儘管達不到他那些床伴技巧的十分之一，但這份性事上的青澀卻難能可貴，讓趙明希的性慾來得更旺盛。
男孩用濕潤的黑眸看著趙明希，微微渙散的眼神記住了男人臉上那一抹溫柔的笑意，他似乎因此而感到了溫暖。
他以為這個擁有驚人美貌的男人將會是他的救贖。
「你……啊……可以……啊……再吻我一次嗎？」壓抑不住呻吟男孩忽然提出請求。
趙明希摸摸他汗濕的短髮，說：「你喜歡接吻？」
「喜……歡……啊！」冷不防被用力頂到深處，男孩驚叫，張開的唇下一秒就被男人掠奪了。
他不是喜歡接吻，只是喜歡被男人吻著，好像這樣就能夠得到疼愛和關懷。
用好幾個體位做了一夜，男孩疲倦睡去，睡臉陷入柔軟的枕頭之中，趙明希看著他尚保留天真的臉，憐憫地笑了笑，起身到浴室沖洗身體。
幾天之後，在趙明希幾乎將這個賣身的男孩忘記的時候，他們在同一個酒吧重遇了，而且顯然，男孩在等他。
趙明希泰然自若地從他身邊經過，逕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男孩見到他那一瞬所綻放出的笑容頓時僵化。
「請等一等！」男孩追上他，語帶失望且難過地問：「你……你不記得我了嗎？」
趙明希平靜地說：「記得，我也記得我把五十萬支票留給你了。」
男孩難堪地漲紅臉，沉默了一會兒，囁嚅道：「我來，不是為了錢。」
novelfly 2008-12-24 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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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是為了什麼？」說實話，趙明希一點兒都不感興趣。
男孩以為趙明希對自己這麼冷淡是因為自己為錢出賣身體，可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便焦急地解釋起來：「我不是貪錢，想要那五十萬是為了幫家裡還債，那些債主說如果還不出就要抓姐姐去接客，爸爸因為還不出錢跳樓自殺了，我是家裡唯一的男孩，我不能讓他們欺負我的家人，所以我才會……才會去做那種事……」
「哦。」趙明希反應冷漠。
「我沒有騙你，是真的！」男孩急得都快哭了。
趙明希聽了想笑，真的假的又怎樣，他實在不是很關心那花出去的五十萬的下落，不過，男孩眼神裡的戀戀不捨卻教人看了有趣，令他不忍馬上結束這個遊戲。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他一反剛剛的態度，伸出手，將泫然欲泣的男孩攬進懷中安慰。
「我以後都不會做那種事了，請你相信我。」男孩含著眼淚，在他懷中信誓旦旦。
趙明希不置可否地微笑，抱了他一會兒，問道：「今天是特意來等我的嗎？」
男孩羞澀地點點頭。
趙明希對此見怪不怪，似笑非笑地說：「那現在找到我了，你打算要什麼？」開口跟他要東西的床伴不止一個，只要不是太過分，他一般都很慷慨。
男孩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誠懇地說：「我想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我一時間也籌不到五十萬。」
先說些奉承的話是應當的，趙明希點點頭。
「然後我還有件事……」男孩欲言又止，神色靦腆。
趙明希冷笑，語氣越發溫柔：「說吧。」
「我們以後還可以繼續見面嗎？」男孩的臉上儘是羞紅，但他卻執著地望著趙明希，等待回復。
「你是指上床嗎？」趙明希直白地問。
「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男孩面紅耳赤地搖頭，細若蚊吶地說：「我只是希望偶爾能見到你就好。」
如果僅僅是這麼卑微而簡單的要求，趙明希沒有理由拒絕。
「好啊，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當然很樂意。」
第五章
名叫周鴻的男孩就這樣把趙明希當作他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的部分，而且天真地盼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趙明希生活中的一部分。
趙明希歸國之後便一直獨自住在外面的公寓，週末才會回家看看父母和那個自以為是的弟弟。雖然說一個人住自由自在很符合他的個性，可是有時候也會稍嫌冷清，於是他在周鴻渴望而不敢言的目光下，將一串公寓的鑰匙交給他。
反正飼養寵物花不了他太多心思。
周鴻每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放學之後來到趙明希的公寓，用鑰匙親手打開他所喜歡的男人的家門，光明正大地走去，好像他也成為這個家的主人一樣。
趙明希除了讀書還要兼顧公司，晚上通常要八點鐘之後才會回到公寓，而他一進門就能聞到飯菜的香氣，那是他體貼的小寵物在廚房裡為他準備晚餐。
將外套脫下扔在客廳的沙發上，趙明希走進廚房，看見周鴻穿著背心短褲，露出優美的脖頸和長腿，哼著曲子在快樂地拌著鍋裡的菜，他悄悄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周鴻。
「啊！」周鴻嚇了一跳，回頭朝他抱怨：「你嚇死我了！」
趙明希的雙手不安分地在周鴻單薄的衣料上摸索，在他耳邊取笑說：「穿得這麼少，是要勾引誰啊？」
「我才沒有！」周鴻不滿地抗議，平常在家他也這樣穿，天熱時還會光著膀子，怎麼到了趙明希眼裡就成了勾引的手段？
趙明希一邊輕笑，一邊貼著他的後頸親吻，說：「你不知道這麼穿很性感嗎？」他已經按捺不住地撫摸上周鴻肌肉緊實的大腿。
「別……」周鴻怕癢地縮了縮脖子，耳根子赤紅一片，小聲說：「我做飯出了一身汗，等你吃飯我洗個澡再……」
「不行，我現在就餓了。」趙明希索性把爐火關了，將周鴻轉過來面對著他。
「可菜還沒做好……」周鴻仍然保有他那可愛的羞澀，眼睛不敢抬起來看趙明希。
「沒關係，你可以先餵飽我……」趙明希用下身蹭了蹭周鴻，曖昧笑道：「我先吃你，再吃飯。」
周鴻毫無抵抗之力，只要能讓趙明希高興，他什麼都願意。
趙明希將周鴻抱起放在料理台上，忽然想到什麼，說：「看來我把你養得不錯，好像胖了點，抱起來也沉了。」
周鴻羞紅俊臉，說：「你老說我骨頭硌著你，就不怕我成了大胖子壓死你？」
「大胖子？」趙明希一邊笑，一邊面色不改地脫下周鴻的短褲，拍著那結實得沒有一絲贅肉的大腿說：「那恐怕還有得養。」
「誰說的，只要我不堅持晨跑，遲早的事。」周鴻不服氣。
趙明希分開他的雙腿，用沾了水的手指滋潤乾燥的穴口，笑著說：「那你為什麼要堅持？」
「啊……」周鴻低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故意用力插進手指來，頓時兩眼紅紅的。
「是不是怕我不要你？」趙明希惡意地問，就是想看他哭泣的模樣。
果然，周鴻一聽，兩隻眼睛立刻汪汪地望著他。
「傻瓜，我不會不要你的。」趙明希適時地給些甜言蜜語，那驟然緊繃起來的身體讓他的手指寸步難移。
周鴻臉上的陰雲頓時散去，討好地抱住趙明希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
「不要不要我……」他在趙明希的唇邊小聲請求。
「我保證不會的。」這麼貼心的小寵物，誰捨得呢？
趙明希捲起周鴻的背心，低頭咬住那惹人憐愛的粉色乳尖，周鴻呻吟輕顫，情不自禁勾起長腿磨蹭趙明希的腰側。
又緊又熱的密穴在手指的擴張下逐漸綻放，趙明希冷不防抽手而去，那裡便一縮一放得好像一張貪婪的小嘴。
「明希……」周鴻全身泛起情慾的色彩，發出邀請的呼喊。
趙明希故意不進入，只用前端抵在入口一圈又一圈地挑逗打轉，每當那張合的*做城門大開狀迎接他進入攻城略地，他總是避而不入，直把周鴻撩撥得哭泣連連。
「我不是教過你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嗎？來，說給我聽聽。」趙明希用他悅耳的聲音進行誘導，不肯就這樣輕易滿足周鴻。
周鴻的眼角掛著淚水，倔強的唇抿了抿，終是熬不過情慾煎熬，羞恥地將臉埋入趙明希的肩頭，淺吟帶喘地說：「求求你進來……」
「進哪裡？」趙明希的前端明明已經對準了穴口，卻還是壞心地問。
周鴻動了動身體，想讓趙明希的性器滑入體內，可對方又再次狡猾地逃開了，他只好哭著說：「不要再欺負我了……我想要你……啊！」
趙明希衝入他的體內，狠狠一頂。
周鴻的雙腿纏繞在趙明希的腰身上，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生怕這個男人離去一般，即使被他頂入體內的分身折磨得又疼又難受，周鴻仍然不願鬆手。
能讓趙明希在自己體內獲得快感，周鴻覺得自己就會擁有快樂。
「明希……明希……明希……」雙唇無意識地發出叫喚，這個名字對年少的周鴻來說就是幸福的滋味。
等到趙明希盡興，全身發軟的周鴻幾乎從料理台上摔下來。
「你把我喂得很飽呢。」趙明希吻了吻他的額頭。
周鴻很想靠在趙明希的懷裡撒撒嬌，但想到趙明希還沒吃飯，便不敢怠慢。
「我把飯菜熱一熱給你吃。」他跳下料理台，本想撿起短褲穿上，但一彎腰，趙明希射在他體內的濁白液體便從穴口淌出，沿著大腿根部流下來。
趙明希在他身後發出笑聲。
周鴻臉上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但還是胡亂地套上了短褲，推搡著趙明希說：「你先去洗澡，我熱了飯菜就去洗。」
趙明希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著離開廚房。
等到趙明希吃飽喝足，周鴻卻不得不換上衣服回家，畢竟他還有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家，而這裡只是屬於趙明希一個人的。他依依不捨地站在趙明希面前，希望聽到他哪怕只是一句的挽留。
可趙明希從來不說，只是微笑著目送他離開。
「我走了。」周鴻幽怨地說。
「要不要我送你？」趙明希站起來，摸了摸周鴻的頭，發現他長高了一些，以前只到他嘴巴的高度，現在不止了。
「不用。」周鴻搖搖頭。
「那路上要小心。」趙明希例行叮囑一下。
周鴻點點頭，看似就要離開，但下一秒卻撲進了趙明希的懷裡。
趙明希只當他在撒嬌，摟著他，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背。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走。」周鴻等不到趙明希開口先說了出來。
「傻瓜，那你家裡人那邊怎麼交代？」趙明希笑了一笑，收回他的懷抱，將周鴻推向門口，說：「趕快回家吧。」
周鴻強忍不哭，轉身走向門口。
「你有沒有一點點是真心喜歡我的？」他小聲問，不知道身後的男人有沒有聽到，或許，他還沒有勇氣知道答案。
第六章
美夢易醒，現實很快讓年輕的周鴻體會這個道理，並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為了慶祝兩人在一起後趙明希所過的第一個生日，周鴻很早就開始了計劃，除了要買一份禮物，他還想了一個甜甜蜜蜜的餘興節目，打算將全身抹上奶油的自己當成生日蛋糕送給趙明希吃掉。
就算趙明希要把他拆骨入腹，周鴻也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為了攢錢買禮物，他不得不放棄跟趙明希見面的機會，利用晚上的時間到工地上打工，偶爾趙明希打電話讓他到公寓去，他便用很忙很累的借口推脫，他在想，當他拿著禮物出現在趙明希面前的時候，趙明希會不會既驚喜又感動？
周鴻總是在想到這兒的時候一臉傻笑，盼望著趙明希生日的那一天早點兒來到。
等到了趙明希生日的前一天，周鴻求了工頭好久才拿到了那點微薄的薪水，儘管這點錢能買的東西對趙明希來說可能不屑一顧，但周鴻還是在商場的各大名牌專櫃逛得不亦樂乎。
他希望買到一件能給趙明希派上用場且又不失身份的東西，只是符合這兩個條件的禮物一般都超出了他的預算，讓他只能望而卻步。
就在周鴻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看見一個模特身上所穿的西服竟有一對特別漂亮的扣子，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瞬間把他吸引過去。
「這是袖扣。」銷售小姐在一旁解說道。
「帶這個在衣服上是不是顯得特別有品位？」周鴻憑直覺問了個傻氣的問題。
銷售小姐為了業績，自然是把這對袖扣誇得天花亂墜，周鴻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單從價位上來看，這對差不多花光他所有薪水的袖扣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吧？
興高采烈的周鴻捧著包裝精美的禮盒來到趙明希的公寓門口，他故意不用鑰匙自己開門，而是按響了門鈴，等著公寓裡的人來發現驚喜。
門開了，門裡站的是一個周鴻完全陌生的人，一個僅用被單包裹住曼妙身材的女人。
「你是來找明希的嗎？他在洗澡。」女人抬高下巴，傲慢地看著他。
周鴻站在門口，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不是瞎子，更不是白癡，這個女人剛剛在公寓裡跟趙明希做過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們在他跟趙明希做愛的床上做愛。
周鴻哽咽一聲，沒有辦法控制淚水從眼睛裡流出來，認識趙明希才讓他發現自己原來竟是這樣脆弱不堪。
「哭有什麼用，你以為趙明希是什麼人？」女人眼裡流露出對周鴻的憐憫。
周鴻撒腿跑了，一個人跑到趙明希公寓的樓梯間裡哭泣，他蹲在地上，用雙臂把自己的身體抱住，無聲哭泣，直到淚水乾涸。
女人離開之後，周鴻用鑰匙打開了趙明希公寓的門。
「剛剛是不是你來過？」趙明希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淡淡瞥了他一眼。
周鴻一言不發地走向趙明希，一邊走一邊脫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跨坐在趙明希大腿上的時候，他一身不掛。
趙明希抬眼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溫柔地問：「哭了？」
周鴻捧起趙明希美麗迷人的臉龐，心碎地落下他的吻，他不要趙明希身上有別人的味道，絕對不要！
趙明希由著他像確認所有物的小狗一樣舔遍自己的臉，搓揉著他臀部的手悄悄伸入丘縫之間，探索神秘的幽穴。
「才好幾天沒做，你這裡就緊得像會把我夾斷。」趙明希低笑，對於周鴻這麼潔身自好，他心裡還是相當滿意和欣喜的。
周鴻望著他，認真地說：「我只想跟你做。」
趙明希不以為然地挑挑眉。
「除了你，我不要別人。」周鴻執著地說。
趙明希忽然沒了性致，抽出手指，將周鴻從自己身上推開。
「明希！」周鴻撲上去纏住趙明希。
「放開，周鴻。」趙明希冷冷地命令。
「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周鴻哭紅的眼睛痛得睜不開，但怎麼也痛不過他的心，明明在他耳邊說過那麼多甜言蜜語的男人，為什麼轉眼就成了另一個人似的，陌生得好可怕。
「我是說過，可我沒有給過你質問我的權利。」趙明希毫不留情地推開周鴻，起身離開沙發。
周鴻急得跌落在地，可趙明希卻連回頭看他一下都沒有，用力關上房門。
「明希，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敢了，你開門，求求你開門，我以後都不敢了……」嚇壞了的周鴻拍打著房門哀求鐵石心腸的男人。
他會乖乖的，什麼都不過問，什麼也不要求，只要趙明希還像以前一樣對他就好，他受不了被趙明希拋棄！
「我會聽話的，明希，開開門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周鴻赤裸身體，顫抖著蜷縮在房門口。
趙明希是過了一夜才開門出來的，半睡半醒的周鴻一下子睜大眼，淒淒地望著他。
「好好反省了嗎？」趙明希居高臨下看著他。
周鴻拚命點點頭。
「這就對了。」趙明希又恢復成那溫柔的樣子，蹲下來將他抱在懷裡安撫，說：「我不會不要你，但是你別逼我放棄你。」
周鴻輕顫著點點頭，用哭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叫趙明希的名字，這是他唯一擁有的權利。
趙明希將戰戰兢兢的周鴻推到在地上，架高他的雙腿，挺身進入他顫個不停的身體。
緊窒的穴口被碩大的性器撕裂，周鴻像離了水的魚兒一樣拚命張口呼吸，他彷彿快要窒息般，失神的黑眸裡一片痛苦的神情。
「周鴻，我不是你一個人的，也不可能只要你一個，知道嗎？」趙明希柔情脈脈地說著殘忍的話。
對他而言，周鴻和昨晚離開的女人沒有區別，只是他一時興起的床伴，他可以給他們溫柔，也可以允許他們在適當的範圍內予取予求，但他絕不會浪費精神來應付他們的無理取鬧。
如果床伴的存在不能讓他快樂舒心，那還不如放棄換一個，反正換床伴對他就像換衣服一樣簡單，他不會心軟。
不過，周鴻乖巧聽話，在性事上又挺合他心意，就這麼放掉還真有些可惜，因而他願意再給周鴻一次機會，只要周鴻能認清自己的身份，安心當一隻溫順的小寵物。
周鴻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的心支離破碎，破偶似的身體在趙明希的貫穿頂撞下浮浮沉沉，他一次又一次想抓緊趙明希的手臂，卻一次又一次力不從心。
「明希，求你……吻吻我好嗎？」他卑微地向身上的男人乞求一點愛憐，即使身體緊緊地拴住了男人，他仍然覺得對方忽然之間離他好遙遠。
趙明希滿意地笑了笑，這副求憐的模樣更適合周鴻，而不是自以為是的質問。
「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什麼都能答應你。」他的吻隨著笑吟吟的話一同落下。
周鴻急切地伸出舌頭迎合趙明希，貪婪地吞食男人的氣息，好像這樣男人就能融入他的血肉之中，永遠無法將他擺脫。
發洩過後，趙明希趕時間出門，自己先去沖洗身體，留周鴻一人收拾事後。
周鴻坐在地上發了一會兒呆，空蕩蕩的胸膛彷彿是心臟缺了一塊，看見自己下體有趙明希留下的濁液，他悲哀地拿紙拭去，艱難起身去找衣服穿上。
他不想赤身裸體地等待趙明希從浴室出來，好像他存在的價值只是一件隨時可用的洩慾工具。
禮盒從衣物裡掉出來，周鴻撿起來，此刻挑禮物時的幸福心情早以蕩然無存，心頭一陣巨大的哀傷。
趙明希穿戴整齊地來到失魂落魄的周鴻面前，他穿了一身面料高級的西裝，打上相稱的領帶，文質彬彬，俊雅出眾。
「家裡給我舉辦了生日聚會，今晚不回來了。」
周鴻木然點點頭，趙明希的生日怎麼輪得到他來慶祝，他本就是打算提前一天跟趙明希過，誰能知道連這都是他的奢望。
雙手把禮物交給趙明希，他牽強一笑，說：「生日快樂。」
「謝謝。」趙明希微笑著接過禮物，彎腰在周鴻臉上親了親，說：「那我就走了。」
「嗯。」周鴻將趙明希送到門口，臨別前，他抱住趙明希索吻，趙明希沒有反對。
這樣的溫柔，自己還不能知足嗎？他在心中自嘲自問。
第七章
周鴻回家之後就病倒了，嚴重發燒了好幾天，躺在床上一直迷迷糊糊地掉眼淚，嚇得他家裡人忘記過問他一夜未歸的事情。
有一個晚上他忽然醒來，茫茫然下了床，找到趙明希送給他的手機，翻開機蓋，顯示屏上竟連一通電話都沒有，他想撥打這手機裡唯一儲存的電話號碼，可顫抖的手指卻怎樣也無法順利按下按鍵。
趙明希的心裡哪怕有一點點地記住他，他也就知足了，然而他卻驟然害怕去探究事實的真相。
坐在地板上，周鴻緊握手機，淚水再次滑落。
病好之後，周鴻整日渾渾噩噩，上課經常走神，本來還算不錯的學習成績大幅度下滑，他的母親和姐姐分別找他談過，就連老師都對他憂心忡忡，親自上門家訪。
面對所有人的關心和疑問，周鴻一概沉默以對，倔強地不做任何解釋。
所有人都感覺到周鴻變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清爽的男孩，現在的他陰鬱且脆弱，但無人知曉其中原因。
他的母親和姐姐天真地相信周鴻認識了一個「有錢又好心的朋友」，並不知道家裡還債的那五十萬其實是周鴻用身體——還有他的心——換來的。
周鴻身不由己地愛上了一個給予他溫柔的無情男人，他以為避而不見會遏止思念和感情，但他錯得離譜，。越是見不到趙明希人，聽不到趙明希的聲音，他對趙明希的渴望就越大，滿腦子都是趙明希、趙明希、趙明希……他幾乎快把自己逼到崩潰。
每一天都在等待手機響起，每一夜都在半夜時驚醒，打開手機，啜泣到天亮，他在賭趙明希有沒有一點兒在意他，但隨著時日漸長，他才清醒地意識到他手上根本沒有籌碼，在趙明希的感情遊戲裡，他永遠是輸家。
不到半個月時間，周鴻不得不投降認輸，他來到趙明希的公寓，膽戰心驚地將鑰匙插入鎖孔中，緩緩推開門……
趙明希沒有在家，公寓裡只有一盞小燈迎接久未來訪的他。
周鴻失望地走進公寓，躺在沙發上，眼眶開始濕潤，視線變得模模糊糊。
他好想、好想趙明希，想得心好痛，像是快要死掉。
周鴻擦擦眼睛，起身到浴室裡洗澡，他要趙明希一回來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擁抱他，吻他，進入他。
如果這是他唯一能留住趙明希的手段，他會好好利用的。
脫掉衣服，打開水龍頭，周鴻站在花灑下清洗自己的身體，他發現自己由於大病一場又瘦了許多，掌下所碰觸的身體瘦骨嶙峋，他知道趙明希不喜歡太瘦的身材，心裡恐慌不安，下意識尋找補救的辦法。
他用了趙明希最喜歡的那一款沐浴乳，抹遍身體的每個角落，讓香味盈滿全身。
他拆下花灑的水管，咬咬牙，往自己的後穴插進去，疼痛令他腳一軟，整個人滑倒在浴室的地板上。
他抱著自己的肚子低吟，一聲比一聲痛苦，他堅定地告訴自己沒什麼會比趙明希不要他更可怕，沒什麼的……
從浴室裡出來，周鴻的臉色都蒼白了，穿著趙明希的浴袍等候在客廳。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三個小時過去……
周鴻的指尖發冷，他鎮定地給自己倒了杯酒，拿在手中恍惚了一下，接著一口喝進肚子裡。
酒精讓他飄飄然，聞著浴袍上趙明希的味道，他敞開雙腿坐在單人沙發上，用手撫慰自己的性器，幻想正在觸摸他的是趙明希。
周鴻仰頭發出呻吟，飢渴的舌尖一遍又一遍掃過自己的唇，等待他所渴望的那個男人能趕緊回來吻一吻他。
趙明希情動的面容讓周鴻在情慾的高潮中射了出來，一手的濁液，但身體和心仍然寂寞難耐。
這時候，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對周鴻來說猶如天籟一樣。
趙明希走進門來，突然隨後而進的人將他扯過去，趙明希笑意盈盈地任由對方咬上他的唇，他們就這樣當著周鴻的面在玄關熱烈接吻，旁若無人的他們沒有發現客廳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周鴻還沒來得及表達雀躍的心頓時一陣撕裂般的痛。
趙明希將對方壓在牆壁上，抬起他一條腿，周鴻看見那人立刻像蔓籐一樣纏繞住趙明希的腰身，放蕩地勾引。
novelfly 2008-12-24 07:17
「不要！」
周鴻大喊起來，將沉浸在情慾中的兩個男人嚇了一跳。
「周鴻？」趙明希看見他有些意外，手仍摟著另一個男人的腰，問道：「你怎麼會來？」他以為周鴻玩不起，已經打算跟他說拜拜了，否則怎會那麼久都不聯繫他。
「他就是你說的小寵物？」被壓在牆上的男人嬉笑著問趙明希。
「難道你不覺得他特別可愛嗎？」趙明希炫耀似的挑挑眉，放開男人，走到周鴻身邊，摟著他，對男人介紹道：「我可愛的寶貝，周鴻。」
「周鴻，你好啊，我是葉子謙。」斯文儒雅的男人朝周鴻露出親切的笑容。
周鴻看都不看葉子謙，望向趙明希說：「我在等你。」
「是嗎？我不知道你今天會過來。」趙明希為難地蹙起秀麗的眉，說：「子謙難得過來，我可不好意思趕他走。」
「趕我走？你可真狠心啊。」葉子謙白了趙明希一眼，全身情慾都被挑起了，這時候不降降火怎麼走得出去？
趙明希跟葉子謙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對周鴻說：「你想走，還是想留下？」
「我不走！」周鴻悲憤地咬咬唇，憑什麼讓他走，他不會將機會讓給其他人的！
像是故意要做給人看，周鴻猛地吻上趙明希，頭微偏，煽情地伸出舌尖，令唇舌間的 淫 靡交纏清晰可見。
葉子謙笑了笑，神情彷彿在看一場好戲。
趙明希也在笑，一隻手撩起周鴻的浴袍，露出底下修長的雙腿，和赤裸的下體。
周鴻不安地在趙明希的愛撫下動了動身體，不想讓別的男人看見他與趙明希歡愛的場面。
「他……」周鴻小聲向趙明希暗示。
趙明希從鼻間發出一聲輕笑，說：「沒關係。」隨後將周鴻帶進房間。
周鴻心裡剛開始有些獲勝的得意，然而下一秒，當他看見葉子謙也跟進了房間，臉色頓時刷白。
「不……」他求救地望著趙明希，千萬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樣，千萬不要……
「怎麼了？」趙明希坐在床邊，笑著回望他。
「明希，我不要，我不要這樣……」周鴻驚恐地搖搖頭。
葉子謙忽然來到周鴻身後，朝他耳朵吹氣，說：「你還沒有這樣玩過嗎？」
「走開！」周鴻伸手想推開葉子謙，被趙明希快一步制住了。
「周鴻，是你選擇要留下的。」趙明希微微不快，周鴻的表現讓他在葉子謙面前有點失面子。
「我留下，他走不是嗎？」周鴻顫聲問。
「你覺得我該為你趕走子謙嗎？輪先來後到的話，他認識我可比你早多了。」趙明希歎了口氣，說：「如果你不願意，隨時可以走，我不勉強。」
葉子謙坐到趙明希的腿上，勾著他肩膀，調侃地說：「我看你調教得還不夠嘛，不如把他送給我好了。」
「送給你？我怕你吃不消。」趙明希取笑道，周鴻可不是沒爪子的小貓。
「小看我？」葉子謙笑瞇瞇地瞪他。
趙明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我是太瞭解你。」比起一步一步的漫長調教，葉子謙這樣的懶人更寧可與高手過招。
看著他們二人頗有默契地打情罵俏，周鴻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可能超過葉子謙在趙明希心裡的地位，可笑的是他剛剛竟以為自己贏了！他為可笑的自己感到可悲！但讓他就這樣離開，他絕不甘心！葉子謙能做到的，他周鴻當然也可以做到，只要是為了趙明希！
周鴻毅然爬上床，從趙明希身後抱住他，在他耳邊哀求道：「明希，別讓我走，我什麼都聽你的。」
第八章
葉子謙微訝地抬了抬纖細的眉，推了得意洋洋的趙明希一把，笑罵道：「可讓你稱心如意了。」
趙明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示意葉子謙起身，將懷裡的位置留給了周鴻，周鴻坐進他懷中，浴袍的帶子鬆開，蜜色肌膚的身體若隱若現。
「洗過澡了？」趙明希的手指捻上周鴻的乳尖，親著他的耳廓問道。
「嗯……」周鴻低吟著回答。
聞言，趙明希滿意地用一個深吻作為對他的獎勵。
好久沒有被趙明希這樣吻過，周鴻不禁癡醉迎合，幾乎忘了葉子謙的存在，直到下體被溫暖的口腔包裹，他才嚇了一跳，從眼角看到伏在他雙腿間的人是葉子謙。
「不……啊……」
周鴻想拒絕，但溢出口的卻是撩人的呻吟，葉子謙的舌頭就像蛇一樣靈活，該輕時輕，該重時重，又吮又吸，在他的敏感的性器上給予最大的刺激。
「舒服嗎？」趙明希邊笑著問，邊脫下周鴻的衣服，讓他全身赤裸地靠在自己懷裡朝葉子謙張開雙腿。
被人口 交的感覺對他的小寵物來說一定相當新鮮吧，不僅那根分身變得又挺又硬，竟連全身都泛起垂涎欲滴的色澤，讓人恨不得一口吃進肚子裡。
「嗯……啊……啊……嗯……」
周鴻的頭腦都被快感俘虜了，他壓抑不住一聲比一聲高亢的呻吟，分開的雙腿輕顫個不停，在趙明希的目光下被另一個男人玩弄身體，他羞恥得紅了眼角，但身體還是本能地追逐著快感扭動起來。
葉子謙那靈活的唇舌用力一吸，周鴻便毫無招架之力地洩了出來，失神地靠在趙明希懷裡平復喘息。
「他的反應比你可愛多了。」葉子謙吐出嘴裡的精液，優雅地拭了拭唇，對趙明希調侃道。
趙明希親了親周鴻的額頭，笑著說：「不然我怎麼會把他叫寶貝呢？」
「嘖嘖，被你說得我都想要一個了。」葉子謙羨慕地說，伸手挑起周鴻的下巴，將他的臉面朝自己，擔心地問：「我要是親他，他該不會咬我吧？」
「怎麼會呢？」趙明希在周鴻的肩頭灑下細碎的吻，用不容反駁的微笑語氣說：「他最聽我的話了。」
有了主人的保證，葉子謙這才安心低下頭吻住周鴻微啟的像是誘人品嚐的唇。
趙明希的話歷歷在耳，周鴻自然不會抵抗葉子謙深入他口中的舌頭，而且說實話，對方技術那麼熟練老道，他甚至連拒絕的念頭都還來得及形成就已經頭腦昏昏沉沉，只能任由對方宰割。
趙明希的手從周鴻分開的雙腿探入，指尖沾了些潤滑劑塗抹在穴口，輕按輕壓，就是不肯乾乾脆脆地刺入進行擴張。
「嗯……明希……不……要……」周鴻的唇從葉子謙的吻裡滑出來，向趙明希發出討饒的聲音。
「不能不要，你和子謙玩得挺高興，倒把我冷落在一邊。」趙明希故意抱怨，藉機又輕刮了下周鴻敏感的穴口。
「啊……」
周鴻呻吟著顫動身體，想要合攏雙腿制止趙明希壞心的動作，卻被置身他雙腿間的葉子謙將兩條腿分得更開，被玩弄的部位便坦蕩蕩地顯露在一丘之貉的兩個人眼前。
「就連這裡也很誘人啊。」葉子謙笑著誇獎道。
「你有性趣？」趙明希挑挑眉。
「不可以嗎？」葉子謙反問，傾身吻住趙明希。
周鴻抬起眼就能看見兩人交纏在一起的舌頭，心中刺痛不已的同時，因快感不斷而聚集在眼眶裡的淚水也悄然落下。
葉子謙舔了舔唇，說：「很久沒上過人了，不知道技巧有沒有退步。」
「喂，我可不准你拿我的寶貝當實驗品。」趙明希開玩笑地警告。
「反正我不行就你來嘛，總會讓他滿足的。」葉子謙不以為然。
周鴻原先沒聽清楚他們在討論什麼，便抱著自暴自棄的心態打算隨他們去做，然而聽懂之後，他怎麼也想不到趙明希竟會讓別人來進入他的身體，頓時感到一陣巨大的恐懼，不由拚命掙扎起來。
「不要，我不要其他人，我不要！」
趙明希剛剛插入他穴內的手指被他這麼一鬧，不得不退出來，美麗的面容跟著一沉。
「你又幹什麼？」周鴻三番兩次挑戰他的威嚴，讓他想不動怒都難。
「明希，我求你，求你不要讓別的人碰我……別的什麼我都聽你的，就是這個不行，我不行……」周鴻不停搖頭。
「這有什麼區別？子謙包管也會讓你很舒服的。」趙明希按捺怒氣，耐心地說。
「對啊，對啊，我又不比他差。」葉子謙為自己打不平地說。
「不行，不行，不行！」周鴻一連三個「不行」令色慾的氣氛頓成僵局。
趙明希的心情很複雜，周鴻只忠心他是值得表揚的，但周鴻的不聽話卻讓他很是不快，難得好久沒見，他本意是要好好疼愛周鴻的，可他偏是這麼無理取鬧，看來是那一次的教訓還沒夠，才會讓他好了傷疤忘了痛！
眼看趙明希的臉色越來越鐵青，周鴻倔強的眼淚也越掉越凶，還想將這場性事進行到底的葉子謙只好站出來做和事老，天知道他不過是想做個愛而已！
「好了，我又沒說我一定要上他。」葉子謙握住周鴻的分身，邪笑著說：「比起後面的洞，我還是更喜歡這根東西。」
「隨便你。」趙明希實在是看在葉子謙的面子上才不追究，下床走出房間。
周鴻直覺想跟上去，葉子謙在一旁涼涼地提醒：「你最好別去。」
「我……」
葉子謙跳下床，自認倒霉地說：「要去也是我去。」
周鴻在房間等了一會兒，因為一直沒見到兩人回來，他只好懷著不安的心想去向趙明希道歉，但是當他悄悄打開房門，從門縫裡看見客廳的情景時，他必須緊緊摀住嘴才能掩飾住自己的哭聲。
「輕點兒……輕點兒！別把你的氣往我身上撒！」身體陷在沙發裡的葉子謙發出不滿的抱怨，兩條光滑的長腿交纏在趙明希的腰間。
「誰讓你自願來受罪的！」趙明希用力一頂。
「啊！你個混蛋！」葉子謙忍不住咒罵。
接下來傳入周鴻耳中的便只剩下曖昧的呻吟和喘息，他悄悄地重新關上門，回到床上，像失去魂魄的軀體一樣坐著，慢慢地，漸漸有淚水從他面無表情的眼裡流出來。
他怪不了任何人，今晚是他自願留下來的，也是他明知故犯惹了趙明希生氣，他本來就不應該奢望趙明希會對他比對別人多一點憐愛，多一些不一樣的感覺。從頭到尾就是他一相情願，即使編織的美夢碎了，他仍要拽緊碎片不肯放手，自己安慰自己或許有一天他就能得到他所渴望的。
那麼，現在，他究竟該怎麼辦？
趙明希終於回到房間，臉色緩和了一點，坐到床上，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周鴻過來他身邊。
周鴻沒有猶豫地服從。他想得很明白，他要趙明希這個男人，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所以他得捨棄自己，包括尊嚴和感情。
「快點，快點，我還沒滿足呢！」葉子謙興奮地跳上床。
周鴻在趙明希手把手的引導下進入葉子謙，這是他第一次嘗試一個男人真正的做愛方式。葉子謙的體內很熱，將他的分身緊緊吸住，他忍不住就哭了，不僅因為快感，更多是一種莫名無法言狀的失落。
趙明希從背後貫穿他，與葉子謙一前一後夾擊他，他感覺自己彷彿是被他們玩弄在掌心的一件玩物。
周鴻得到了一種身心疲憊的沉重快感，在情慾的深淵裡不斷墮落，墮落。
novelfly 2008-12-24 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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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廝混了一整夜，周鴻醒來時發現只剩下他和趙明希在床上，葉子謙連人帶衣服都消失不見了，他趕緊挪到趙明希的胸膛前，緊緊抱住這個不知道下一秒又要與誰分享的男人。
趙明希微微轉醒，看了看靠在懷裡的周鴻，低啞的嗓音問：「子謙走了嗎？」
「……走了。」周鴻不甘心地回答，為什麼睜開眼看到的人明明是他卻要過問另一個不在這裡的人？
趙明希對葉子謙的不告而別也不感到奇怪，似乎早以習慣，躺了一會兒便坐起身來，被單從他身體滑落，露出白皙結實的上身。
即使看過很多次，周鴻仍然覺得趙明希會給他一種眩暈的感覺，那樣美麗的容貌，優雅的氣質，強悍的身體，融合在這個男人身上卻是極其恰倒好處，讓人就連沉淪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無法移開視線，不由自主想靠近神祇般的男人一些。
「周鴻，你有時候太任性了。」
趙明希冷淡的話語驀然將周鴻震了一震。
「我……」
趙明希根本不打算聽周鴻任何解釋，掀開被單便下了床，赤裸身體走進浴室。
周鴻趕緊跳下床，顧不上在意自己酸疼的身體，隱忍難受追進浴室，看見趙明希開了花灑正在沖浴，他想也不想便跨進浴缸裡，與趙明希面對面地站在水流下。
「我不是任性，我只是不能接受你以外的人……」水流進他的眼睛裡，嘴巴裡，他難堪地咬了咬下唇，說：「我不願意讓別人碰我的身體。」
「我又沒有把你隨便送到誰的床上，子謙是我信得過的人，你這樣鬧脾氣，讓我很沒面子知道嗎？」趙明希本不欲多說，但周鴻非要解釋，他這才微微露出教訓的態度來。
周鴻看著他，黑亮的眼睛裡浸滿水，緩緩沉痛地說：「如果我是一個隨便誰都能上的人，你不覺得我髒嗎？你還會肯要我嗎？」
周鴻的死心眼讓趙明希有些無可奈何，畢竟他的出發點還是為了自己，反正昨晚他也算讓葉子謙盡了興，再追究責備也沒必要，於是軟了口氣，抱了抱他哄道：「好了，好了，我不過就說你一句，你何必較真？」
「我只是要你明白，除了那一次賣身，我不會再為別的男人張開雙腿，而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例外。」周鴻認真執著地說。
「不要再說這些了。」趙明希乾脆低頭堵住他惱人的嘴。
無論趙明希相不相信，周鴻確實是秉持這樣的信條在付出他的感情，他可以隨便趙明希對他做任何事情，但其他男人沒有資格這樣對他。
在趙明希面前他可以擯棄男性的尊嚴，但身為男人，他怎麼可能甘心被同性的性器像對待女人一樣貫穿。
即使趙明希想嘲笑他這可憐的自尊也無所謂，他所在乎的只是能不能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一輩子。
周鴻倒了一些沐浴乳在手中，繞到趙明希身後，均勻地塗抹在他肌膚光滑的背脊上，掌下的觸感如同絲綢一般，使他情不自禁地吻上那性感的肩胛骨。
「呵呵，我是讓你幫我洗澡，可不是要你誘惑我。」趙明希輕笑。
「我是在洗澡啊。」周鴻一邊不斷地落著親吻，一邊說。
手掌緩緩輕搓，周鴻滿是泡沫的雙手在趙明希身上游移，滑過平坦的胸膛，在下腹部曖昧地打著圈。
「一段時間沒見，我都不知道你變得這麼貪心了。」趙明希抓住那狡猾的手，帶笑的聲音裡儼然有了情慾的味道。
周鴻在他看不見的身後苦笑，如果他不是貪心一份不可能得到的愛，他就不會越陷越深，而現在，除了身體的結合，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得到什麼，那麼就只能盡可能地索取，以填補其他方面的空虛。
趙明希將周鴻拽到身前，溫水沖去了他身上的泡沫，但沖不散他已經被挑起的性致，他笑容溫和地說：「不折騰你的腰了，就用嘴吧。」
周鴻便慢慢矮下身，跪在趙明希雙腿間，雙手握住那昂揚的性器，從頂端開始含入嘴裡，直頂到他的喉嚨深處才停下，再慢慢吞吐出來。
深喉口 交讓周鴻有乾嘔的衝動，但耳邊趙明希性感的喘息卻是對他的極大鼓勵，他細緻耐心地取悅趙明希的分身，雙手協助唇舌揉著那飽滿的雙珠，令趙明希愈加性慾勃發，失控而狂野地揪住他的頭髮，在他口中衝刺起來。
「嗯……嗯……嗯……」
周鴻皺起眉，俊臉一片痛苦的神情，碩大的男性分身在他口中進出，他不但要用嘴緊緊包含住，舌頭更要靈活應變，沒有餘力讓他求饒，僅能從喉底發出微弱的呻吟。
趙明希在臨爆發前抽出分身，乳白的液體噴射而出，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濺在周鴻的臉上、唇邊和胸口上。
周鴻伸出舌尖，將唇邊的液體舔得乾乾淨淨。
趙明希溫存地摸了摸他的臉，猶留情慾之色的艷麗面容上綻開一抹動人心弦的笑容，似笑非笑地說：「寶貝，你真是學得越來越壞了。」
「你喜歡我壞一點兒，我就壞一點兒，你喜歡我乖一點兒，我就乖一點兒。」周鴻像乖巧的寵物似的舔著主人的手指。
趙明希算是滿意地笑了一笑，作為獎勵，他親自為周鴻洗澡，甚至溫柔地掏出昨晚射在周鴻體內的東西。
「跟子謙做愛，你覺得不舒服嗎？」
從浴室出來後，趙明希打算今天不回學校，直接去公司，便叫周鴻去拿一套西裝給他，然後在周鴻翻找衣服的時候，他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葉子謙能給他正常男性做愛的快感，但他仍然覺得很空虛，不是身體不滿足，而是心裡除了趙明希之外無法再接受他人。
趙明希伸展雙臂，讓周鴻將襯衫穿在他身上，若有所思地說：「子謙那傢伙可撿了個大便宜。」
「什麼？」周鴻一邊扣著扣子一邊問。
「你不是沒跟女人做過嗎？」趙明希隨手撫上周鴻垂首在他眼前的後頸。
「嗯。」周鴻扣完扣子，抬起頭來。
「那你的處男身可算是讓子謙給拿了，嘖嘖，難怪那傢伙那麼輕易就妥協。」趙明希笑了笑，倒不是心有不甘，只是猛然覺得被葉子謙算計了，有些不爽。
周鴻不以為然，說：「我又不在乎。」
「你不懂。」趙明希神秘笑著，收回撫摸周鴻後頸的手。
「不懂什麼？處男身除了被笑話，還能怎樣？」說話間，周鴻已經取了領帶為趙明希戴上，專注地打著領結。
「你沒聽說過幫處男開苞能走三年好運嗎？」
「我才不信。」
等周鴻打好領帶，趙明希對著鏡子調整一下，儀表堂堂，基本可以出門了。
「晚上我會等你回來。」出門前，周鴻對趙明希說道，只是希望對方知道回來就能看見他。
「好。」趙明希笑言款款地答應他便離開。
周鴻回到房間，一邊收拾床事後的殘局，一邊煩惱著一會兒回家要怎麼跟家裡人交代一夜的去向。
他忙碌地走來走去，偶然看見角落的紙簍裡頭躺著一件熟悉的東西，他顫抖著手取出來，發現那是他送給趙明希的生日禮物。
第十章
周鴻扔掉了那份禮物。
既然趙明希不要，留著也沒有意義。
他回到家中，發現母親和姐姐都不在，打算偷偷換了校服去上學。
站在鏡子前，周鴻看到自己比剛認識趙明希的時候高了半個頭，由於瘦削，臉上的線條剛硬剛硬的，像是用刀斧刻出來一般，稚氣的圓潤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蹤影。
大概這就是所謂成長的一部分吧，就如同這張略顯滄桑的臉一樣，他的內心也不再充滿少年的天真浪漫，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告人的深沉和慾望。
清爽的藍衣黑褲校服穿在他身上，看起來仍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學生，但眉宇間的無憂無慮卻已煙消雲散。
周鴻放學後本是要去趙明希的公寓，而他姐姐打到學校的一通電話，使他馬上改變主意趕到了醫院。
病床上，他那辛苦勞累了大半輩子的母親正在淺眠，那麼慈祥安寧的面容，周鴻見了反而紅了眼圈。
他姐姐把他叫到病房外說話。
「你昨晚去哪兒了？媽早上見你還沒回來，早飯都沒吃就去找你，結果暈倒在馬路邊上。」
「姐，對不起。」
「你最近是怎麼了？陰陽怪氣的，媽說你是叛逆期讓我別說你，可你也不能不成樣子啊。」
周鴻低著頭，默默在心裡難受。
「周鴻，你實話告訴我，你這樣跟那借來還債的五十萬有沒有關係？」他姐姐忽然犀利地問道。
「沒有，不關錢的事。」周鴻打死也不會再讓家裡人為錢的事憂心。
他姐姐無奈地歎了口氣，說：「總之，你告訴你那位有錢的朋友，錢咱不會白拿他的，以後每個月還他一些，知道嗎？」
「知道了。」
「那你進去陪陪媽，我回家做了飯送來。」
周鴻坐到母親的病床邊，伸手摸了摸母親夾雜銀絲的頭髮，一種愧疚讓他不禁流淚。
「哭什麼呢，傻孩子。」他母親醒來，干皺的手慈愛地撫上他的臉。
「媽，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周鴻泣不成聲地說。
「做媽的擔心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他母親虛弱地笑了笑，兒子長大了的欣慰洋溢在心頭。
「對不起，媽，對不起……」周鴻伏在床邊不斷重複，他只能用一千句一萬句的歉意來表達他對母親的感恩。
他母親伸出手，溫柔地摸著他的頭，一遍又一遍。
過了幾天，周鴻母親的驗身報告下來，本來只是打算隨便檢查一下，沒想到卻帶給他們一家晴天霹靂的消息。
「醫生，你確定沒錯？我媽她……她真的……」周鴻的姐姐忍不住哽咽。
「你母親所患的是子宮癌，這是中年婦女常見疾病。」
「治療……需要多少錢？」周鴻強裝鎮定地問。
「完全切除大概需要一萬左右，不過這種病的復發率很高，後期的鞏固治療也很重要。」
周鴻的姐姐聞言，顫抖雙肩走出醫生的辦公室。
周鴻怔了怔片刻，對醫生說：「麻煩你一定要治好我母親，還有這病，你就不要告訴她了，免得她自己傷心。」
離開醫院，周鴻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想來想去還是到了趙明希的公寓。
趙明希不在家，他縮起雙腿，坐在沙發上等待。
差不多八點的時候，趙明希回來，一開客廳的燈看見周鴻，習慣性地走過去摟住他，笑著說：「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嗎？前幾天說等我回家，結果卻溜得不見人影。」
「明希……」周鴻有些恍惚地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到嘴的話不由變成了另一句：「我送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喜歡啊。」趙明希隨口回答。
「那為什麼不戴？」
「不急，等有機會再說。」
周鴻心裡一陣苦澀，原來他連自己的一份禮物都不曾放在心上，恐怕前一秒剛接過，下一秒就隨便扔到哪裡去了。
他來這裡，看見趙明希向他走來，懷抱為他敞開，他以為自己就能夠依賴趙明希，可以躲在這個男人的臂彎裡不懼一切變故，但趙明希的無情讓他意識到自己不可以這樣做。
他知道，如果他開口向趙明希要錢，趙明希肯定不會拒絕，就當作是給他的一點施捨、一點甜頭，那他就真真正正成了趙明希眾多床伴中的一個。
即使他在趙明希的心裡早就被這樣定位，但他自認自己是有所不同的，除了第一次，他沒有再要過趙明希半分錢，就連那支手機，也是為了方便趙明希聯繫他才收下，此外，他沒有接受過趙明希任何物質上的東西。
他渴望的是精神上的滿足，他要趙明希愛他，而既然這一點不可能達到，再多的物質享受於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周鴻傷心地伸手抱住趙明希的腰。
「怎麼了？」趙明希喜歡周鴻像小貓小狗似的膩在自己懷裡，這讓他很有興致抱抱他，親親他，憐愛他。
周鴻強顏歡笑，抬起臉來問男人：「你餓了嗎？」
「一點點。」趙明希心情不錯地用指腹摩挲小寵物薄薄的柔軟雙唇。
周鴻爬起來，叉開雙腿坐到趙明希身上，眼角流露出一點誘惑，說：「那你想吃什麼？」
「嗯……」趙明希扶著他的腰做思考狀，問道：「有什麼選擇嗎？」
「有啊。」周鴻輕擺腰身，粉色舌尖在雙唇間掠過，他對含笑望著他的男人說：「你可以選擇在這裡吃，也可以選擇在床上吃。」
「聽起來很美味。」趙明希挑挑眉，他發覺，周鴻調情的手段真是越來越長進了，雖然一開始的羞澀模樣很誘人，但久了還是會膩味的，像現在這樣倒是不錯，時而可憐兮兮，時而性感魅惑，倒叫他嘗不盡滋味了。
「我任憑處置。」周鴻伏低身，在趙明希的耳邊勾引一舔。
「那我可要開動了。」趙明希側過頭，指尖點了點自己形狀姣好的唇，對周鴻說：「先來點甜點如何？」
周鴻將自己的雙唇貼近趙明希的唇，伸出的舌尖緩慢地勾勒對方的唇的輪廓，畫完一圈才鑽入兩片唇之間，舔過整齊的齒列和柔軟的牙齦，不做過多停留就收兵回朝。
「只是這樣？」趙明希不滿足。
「這是飯前甜點，不能吃得太多。」周鴻一邊說，一邊解開自己的褲子，在後腰處向下一扯，裸露的臀部便與趙明希身上的布料沒有一絲間隔地親密接觸。
「這麼快就上主菜？」趙明希的手從周鴻的衣服下擺摸進去，找到胸膛上的挺立乳珠，熟練地一通捏揉，很快就看到周鴻的性器微微抬頭。
周鴻拉開趙明希的褲子拉練，手伸進去撩撥他的分身，微喘著說：「你不餓，我餓。」
趙明希低聲笑了笑，他羞澀的寶貝可真是越來越熱情和大膽了。
掏出趙明希勃起的性器，周鴻抬起腰，扶著那根硬挺慢慢進入自己的體內，一點一點被性器擴開的密穴傳來疼痛，他仰高頭，發出沉悶的呻吟。
趙明希抱住他瘦實的腰身，臉部的高度正好在他的乳尖部位，那頂著襯衫透出來的顏色真是相當 淫 糜，趙明希興致一來，狠狠張嘴咬住。
「啊！」渾身一顫的周鴻無力支撐下身，猛地跌坐在趙明希的灼熱上，那昂揚沒有預警地貫穿了他的身體。
novelfly 2008-12-24 07:18
第十一章
周鴻給自己辦了退學手續，然後每天穿著他那身藍衣黑褲的校服假裝去上學，實際卻是到街上找工作。
家裡的情況不容他再將時間花費在學業上，他的姐姐在超市作收銀員，每個月的工資有限，本來還債之後，生活尚可，但如今還要肩負他們母親的醫療費，實在太過艱難，他不願將重擔全壓在姐姐一人的肩頭。
他嘗試去以前打過工的工地找活兒干，可現在建築隊不缺人手，他便只能無功而返，盲目地在街上搜尋其他招聘信息。
不幸的是，由於他既未高中畢業又未成年，很多公開招聘的地方都不肯錄用他，即便錄用，也只肯按小時計算薪水，而不願錄取他為長工。
周鴻沒有太多選擇，只能在一家較簡陋的小餐廳廚房裡洗碗，每個小時的工錢是五塊，從早上餐廳開始供應早餐開始，一直到夜市結束營業，通常他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一點左右。
剛開始兩天的晚歸讓他姐姐起了疑心，他便懇求餐廳的老闆讓他在六點下班，就這樣，他白天工作，晚上回家便假裝學習，家裡人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已經沒有再去學校。
照例晚飯過後，他姐姐都會去醫院看望一下母親，周鴻本也打算跟去，但他姐姐說，要他在家認真學習，母親的病不要他攙和擔心，一切以學業為重。
周鴻無言以對，只能點點頭，把酸楚往肚子裡吞。
這一晚他姐姐剛走，周鴻便煩躁地把學習用的書和筆扔開，說實話，他已經不太能理解課本上越來越複雜的知識，況且以他目前的心情，實在是沒有辦法把那些數學、語文、英語什麼的看進腦子裡。
他走到陽台上換換氣，從衣兜裡拿出一盒香煙，熟練地替自己點燃一根。
抽煙，真的是一件很容易學會且快速上癮的習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每天至少要抽兩根以上，否則心情便浮躁得無法平靜下來。
周鴻很凶地抽了一口煙，鼻間縈繞的不僅有尼古丁的味道，還有殘留在指尖上的洗碗精的味道。
打工一個禮拜了，他沒有時間聯繫趙明希，趙明希也似乎忘了聯繫他，而他已經開始想念對方想念得快要瘋掉。
除了母親的醫療費，佔據他心、他思維、他情感的便是趙明希，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淪陷得這麼快這麼深，即使明知這個男人永遠不會給他想要的東西，他還是如飛蛾撲火般義無返顧，一心一意只想著這個男人，迷戀這個男人，渴望這個男人。
內心這份熾熱的感情簡直比當初賣身那個念頭更加瘋狂。
現在思念就像萬蟻噬骨一樣侵蝕他的身心，他迫不及待想見趙明希，就算是一眼也好。
周鴻扔掉煙蒂，望了眼客廳裡的掛鐘，離他姐姐回來還有一些時間，只要他速去速回，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想法在腦海裡才剛成型，周鴻已經迫不及待地出了門，走在路上，雙腿不由自主就奔跑了起來。
很快，很快就能見到趙明希，或許還能得到他的一個吻，一個溫柔又熱烈的吻。
周鴻年輕卻疲憊的面容上因此而有了笑容，彷彿陰霾的天空終於出現一縷期待已久的陽光。
「你搞什麼，走路不帶眼睛啊！」
有點興奮過了頭，周鴻不小心撞上一個發福的中年男人，將對方手裡的一個牛皮信封撞得甩手飛了出去，中年男人當即不快地叫喊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幫你撿回來！」周鴻連聲道歉，快走幾步，彎腰正打算拾起地上的牛皮信封時，他從信封露出來的一角看見裡面裝的是錢，動作不由頓了一頓。
「走開，別碰我的東西！」中年男人趕緊推開周鴻，自己撿起後緊緊抱在胸前，瞪了周鴻一眼便急急忙忙離開。
周鴻回過神來，若有所思地朝前走了幾步後，不由自主轉身，悄悄跟上了中年男人。
那牛皮信封裡的錢不少，沒有一萬也有五、六千的樣子，如果他搶到手了，他母親的醫療費就不用擔心了……
如果是一年以前，周鴻打死也不會相信自己會產生如此陰暗的念頭，但是現在，他已經無路可退，他迫切地需要錢，不管運用什麼手段。
無視心底那小小的道德掙扎，周鴻借人群掩護自己，巧妙地跟著男人穿過大街小巷，直到一處偏僻的住宅花園。
周鴻在夜色中放輕腳步聲，加快步伐，慢慢跟近中年男人。
沒關係的，對方一看就是個暴發戶，搶的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這錢卻能救自己病床上的母親！
周鴻在心裡給自己找了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顫抖微濕的掌心漸握成拳。
「想幹什麼？」忽然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搭在了周鴻肩上。
周鴻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回頭一看，竟是有過一夜之緣的葉子謙，不禁張口驚訝道：「你！」
葉子謙把周鴻拽到角落，笑瞇瞇地問：「剛剛你想幹什麼來著？」
「你……」面對葉子謙，周鴻始終覺得尷尬，話到嘴邊又選擇了沉默。
「你想搶劫那個男人。」葉子謙不是猜測，是肯定。
「我……」周鴻稍稍理智了一些，這才驚覺方纔所經歷的一切有些不真實，有些可怕，他竟想犯罪！要不是葉子謙，他真的會搶劫那個男人！
「我都不曉得明希窮得要讓他家的小寶貝出來幹這個。」葉子謙似笑非笑地諷刺道。今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走運，難得出來閒逛，居然就發現這隻小寵物在作怪，要不是看這笨蛋還挺對眼，他才懶得管這閒事。
「不關你的事。」周鴻甩開葉子謙，轉身就走。
「那總該關你主人的事吧？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問問他？」葉子謙作勢拿出了手機。
「不要！」周鴻想撲過去搶那手機，不料卻抓了個空，只能倔強又惶恐地瞪著葉子謙。
「我看你還是乖乖坦白比較好。」葉子謙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周鴻咬了咬唇，顫聲解釋：「我……我只是一時衝動……」
「所有犯罪都是發生在一念之間。」葉子謙不以為然地嘲諷一笑，說：「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周鴻不想說，他連趙明希都沒有說的事情，憑什麼要告訴這個討厭的葉子謙。
葉子謙竟也不咄咄逼人，笑笑說：「這樣好了，我們來做一個交換。」
周鴻警惕地看著他，問道：「什麼交換？」
「我告訴你有關明希的事情，你告訴我你的事情，怎麼樣？」葉子謙永遠懂得將別人的弱點作為他勝利的籌碼。
這對周鴻是一個誘惑，他渴望瞭解他所愛的那個男人，而對方卻不曾告訴他，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更多是上床做愛，而不是閒聊家常。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可以在路上慢慢想。」
葉子謙把周鴻帶到了一間酒吧，清一色只有男人的酒吧。
「給小朋友來杯可樂。」葉子謙對吧台裡的酒保吩咐，戲謔地指了指周鴻。
周鴻不服氣地坐在葉子謙身邊，先開口道：「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錯，錯，錯！」葉子謙搖了搖他那根纖細的手指頭，斯文的面孔笑得像只狡詐的狐狸，說：「不是我要跟你說什麼，而是你要不要來跟我交換聽我說些什麼。」
周鴻被反駁得啞口無言，忿忿不甘又無可奈何地坦白道：「我媽病了，我需要錢。」
「明希不給你錢？」葉子謙要了一杯馬丁尼，優雅地品嚐。
「我不跟他拿錢。」周鴻斬釘截鐵地說。
葉子謙奇怪地挑高眉，說：「為什麼？明希有的是錢。」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跟他拿！」周鴻恨恨地，又委屈地說：「我不是他那些隨隨便便的床伴，我不是要他的錢……」
「那你想要趙明希的什麼？」葉子謙冷冷又好笑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想要他愛我。」周鴻昂高下巴，堅定地告訴葉子謙。
「可憐的小寵物……」葉子謙憐憫地搖搖頭，殘酷地說：「你這是在天方夜潭。」
第十二章
憤怒令周鴻漲紅臉，他霍地站起來，不願意再與葉子謙交談下去，對於一個把他的真心當笑話的人，他沒有必要多說。
「你最好等等。」葉子謙涼涼的語氣與那天警告他的時候如出一轍。
「你還想嘲笑我什麼？」周鴻瞪著他，黑亮的雙眸裡有被羞辱的氣憤。
葉子謙放下酒杯，一手撐在吧台上，修長的身體微微傾靠過去，唇邊的笑容既冷酷又美麗，他不急不緩地說：「我可沒有在嘲笑你，我是在提醒你。」
「提醒我什麼？不要癡心妄想嗎？」周鴻對他的好心嗤之以鼻。
葉子謙低低一笑，說：「好吧，我們不談這個，來談你想知道的事情。」
周鴻像上鉤的魚兒一樣重新回到座位上，猶豫了一下才小聲問道：「你跟明希認識很久了嗎？」他看得出來，趙明希與葉子謙絕不是一般的床伴關係。
「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他們家是房地產開放商，我們家是建築公司，正好狼狽為 奸 。」葉子謙聳肩笑了一笑，細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檯面，像是在慢慢回憶。
「後來他去了美國讀書，我去了英國，大概有三、四年沒見到面，其間也很少聯繫，這次我聽說他祖父過世後就一直留在國內，所以一畢業就回來找他敘舊咯。」
「那你們……你們為什麼會……」
「你說上床嗎？」葉子謙好心地替周鴻接了下去。
周鴻咬了咬唇，點點頭，趙明希和葉子謙兩人之間的氛圍好像別人都擠不進去，這讓他相當在意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因為我只喜歡男人啊，而我情竇初開的時候身邊能傾訴的人只有明希，然後他又是來者不拒的人，所以我們就順理成章地從玩伴變成床伴。」葉子謙說完用眼角瞄了周鴻一眼，故意補充道：「知道嗎，我可是明希的第一個男人。」
周鴻果然如葉子謙期待的那樣露出不甘心的神情，但那是屬於趙明希和葉子謙的過去，他無可奈何。
「那你們……相愛嗎？」周鴻交握的十指泛白，對於答案，他恐懼著。
誰知道葉子謙居然不可抑制地狂笑起來，笑得眼角淚光閃爍。
「我說，你腦子裡除了情情愛愛就沒其他的了嗎？」他曲起右手食指敲了敲周鴻的腦袋。
周鴻不服氣地揮開葉子謙的手，說：「有什麼好笑的？」
「你怎麼會認為我跟明希相愛呢？光是想像，我都覺得很寒好不好？」葉子謙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可你跟他上床！」周鴻指責。
「小朋友，做愛跟相愛是兩個概念好不好？」葉子謙舉起兩根手指晃了晃。
「不要叫我小朋友！」周鴻惱羞成怒。
「你如果不是小朋友，想法怎麼那麼天真？」葉子謙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又一針見血地說：「難道你認為明希抱你是愛你嗎？」
周鴻憤憤地咬住下唇，他確實無以反駁。
「他對你，很特別。」這是周鴻不得不承認的。
「我跟明希，可以是朋友，是床伴，但絕不會是情人，因為我們是同類。」葉子謙笑盈盈地解釋，他跟趙明希太過相似，也太過瞭解彼此，反而不會因此而產生任何愛情的火花，最多就是會在寂寞時候互相安慰罷了。
「同類？」周鴻不解。
「就像磁鐵，異性相吸，同性相斥，不過不是指性別，而是指性格。」葉子謙舉了一個很淺懂的例子來給周鴻接惑，不過他並不打算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花費時間，便說：「反正我不會是你的情敵，所以以後看到我要和善一些知道嗎？」
「真的？」葉子謙的笑臉就像一個面具，令周鴻無法確信他的話。
「噢，我能對天發誓。」葉子謙就差舉起三根手指頭了。
「好吧，我暫時相信你。」周鴻的態度稍稍緩和了一點，彷彿收起爪子的小貓。
「那麼，關於明希，你想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嗎？」葉子謙又拿起馬丁尼抿了一口。
「我可以問嗎？」周鴻期待又畏縮。
「可以啊，要知道他家的情況還上過報紙呢。」葉子謙不以為然地挑了挑唇角，說：「明希父母都是社交圈名人，尤其她母親，漂亮大方，出身名門，不過就是有點惟丈夫是從，所以就連丈夫把私生子帶回家來，她也不敢有怨言。」
「明希有兄弟？」周鴻現在才知道。
「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而且那個弟弟持寵而驕，有些不把他放在眼裡。」葉子謙倒是有點為趙明希不平的，蹙了蹙眉，說：「明希不在家住很大原因是不想跟這個弟弟起衝突，因為他父親很疼愛這個情婦生的孩子，據說他愛這個情婦，不過幸虧她已經死了，不然明希的母親恐怕很難保住趙太太的名銜。」
周鴻也一直奇怪為什麼趙明希要獨自在外住，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這種原因，他忽然很心疼趙明希。
「明希為什麼要這樣忍辱負重？」
「那難道把整間趙氏房產拱手讓給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葉子謙語氣帶嘲，唇邊似笑非笑。
周鴻錯愕地望著葉子謙。
「說你天真就是天真，如果沒有那個私生子，趙氏房產可是明希的囊中物啊，平白無故多了個分羹者，你以為明希能甘願？」葉子謙笑著搖搖頭。
「我……」周鴻不知道，他沒有想得那麼遠。
「顯然，你對明希的瞭解還不夠。」大概覺得自己已經爆料了很多，葉子謙整理整理衣物，打算離開吧台去幹點兒更有意義的事。
「這樣吧，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如果你真的需要錢又不想跟明希拿的話，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但，不是無償哦。」他留下一張名片給周鴻便離開。
出了酒吧，周鴻一看時間不夠，只能放棄去趙明希的公寓，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過了兩天，小餐廳的廚房裡來了個學徒，洗碗的工作也不需要周鴻干了，周鴻拿到結算的工錢在街上晃蕩了很久便打算去找趙明希。
一般這個時候趙明希都會在學校上課，他便搭了公車跑到那個外界傳聞為貴族學校的大學找人。
周鴻身上還是那套有些寒酸的高中校服，一走進趙明希的學校，來來往往的很多學生都會打量他，讓他不由自主地垂頭躲避別人的目光。
偌大的校園，周鴻兜了好久也不知道該怎麼找到趙明希，只好向別人詢問，慶幸的是對方一聽他要找的人是趙明希，立即便能告訴他到學生會辦公室去找。
周鴻謝過對方，尋著路標找到辦公室，緊張地敲了敲門。
「進來。」裡面傳來的果然是趙明希的聲音。
周鴻高興地打開門，卻發現辦公室裡不止趙明希，還有別的女生在，當即愣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
「周鴻？」趙明希略顯吃驚，但很快微笑起來：「快進來。」
女生在趙明希的要求下離開了辦公室，隨後趙明希便招手讓周鴻到自己身邊來，把他抱放在自己腿上。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周鴻不安地問。
「沒有，她只是來交社團預算，本來就該走的。」如果他可愛的小寶貝沒來，趙明希大概會考慮讓她多留一會兒。
周鴻忽然感到很害羞，心跳加速，不知道是不是趙明希戴了眼鏡的關係。
「你怎麼戴眼鏡了？」他好奇地摸了摸那好看的銀灰色眼鏡框。
「一點點近視，雖然不影響日常生活，但看文件還是需要的。」趙明希說著便打算把眼鏡摘下。
「等一下。」周鴻抓住他的手，小聲說：「這樣……這樣很好看。」
趙明希瞭然地笑了笑，鏡片後的含笑黑眸望著周鴻透紅的臉，低聲說：「喜歡嗎？想不想要我這樣抱你？」
那聲音，彷彿電流一般引起了周鴻身體的輕顫。
第十三章
「不回答嗎？」趙明希抬起周鴻垂下的臉。
周鴻臉紅似火，看見趙明希近在咫尺的雙唇，湊近了想親上去，卻被對方輕易地避開了。
「不說就不給你哦。」趙明希唇邊掛上了迷人又惡劣的笑。
周鴻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羞恥地開了口：「喜……歡。」
「這就對了。」趙明希獎勵地吻上他的唇。
周鴻迫不及待地張開嘴，接納趙明希滑入的舌尖，迎合趙明希的每一次舔弄，唇舌激烈交纏，直到自己差點窒息在這個吻裡。
不知為何，快感來得特別快，周鴻感覺全身火熱發燙，慾望已經在褲子底下成形顯露，迫切需要撫慰和釋放。
「明希……摸……摸摸我……」他用性感的鼻音懇求。
趙明希唇邊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欣賞著周鴻慾火中燒的模樣，手指隔著襯衫輕捻他的乳珠，讓那小小的果實從柔軟逐漸挺立起來。
「嗯……不要、不要只是碰那裡……」周鴻發出抗議的呻吟。
「可是我喜歡啊，你的乳頭小小的，顏色很可愛，嘗起來味道也不錯。」趙明希笑容淡定地說著令人臉紅心跳的話，甚至低頭含住周鴻的乳尖，又是濕舔又是啃咬的，直把周鴻挑逗得喘息連連，連下身的褲子都不禁濕了。
周鴻忍不住，只好自己伸手撫慰自己的性器，可還沒等他碰到褲子，趙明希溫柔的聲音就傳入了耳內。
「如果你自己碰了，那我就不抱你了。」
周鴻驚了一驚，伸出的手顫顫抖抖地收回來攀在趙明希的肩膀上，氤氳的黑眸望著壞心的美貌男人，慾望升騰的眼神哀怨又期待。
趙明希解開周鴻襯衫上的頭兩顆紐扣，用舌尖描繪那顯露出來的美麗鎖骨，周鴻情不自禁縮起肩膀，壓抑不住的低吟隨之洩出。
脫去周鴻下身礙事的褲子，趙明希仍然不肯撫慰他挺起的慾望，只是在那根頂端流著淚珠的東西上輕輕彈了一下，用哄小孩的語氣說：「寶貝，你長大咯。」
周鴻聽了，羞赧得連眼角都是一片殷紅。
趙明希揮開眼前辦公桌上的文件，放周鴻平躺上去，分開他的雙腿，身體擠入當中。
背部一接觸到堅硬冰冷的桌面，意亂情迷的周鴻驟然有些清醒，猛地意識到這不是在趙明希的公寓，而是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裡頭，隨時會有人進來看見他們正在做的事情，心裡陡然害怕起來。
「等等，明希……」
周鴻不安地動了動身體，以至於趙明希無法順利將分身刺入他的密穴中。
「怎麼了？」趙明希不著痕跡地壓制住周鴻修長的雙腿。
「不能在這裡，會被……嗯啊……」
驚慌失措的話還沒有說完，周鴻的身體內部就被趙明希炙熱的堅挺闖了進來。
「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趙明希腰身一擺，性器便完全沒入周鴻的後穴中，感覺到那裡被周鴻的內壁緊緊吸住，他又笑了，掩藏在明亮鏡片後的雙眸顯得特別迷人，刻意壓低聲音說：「會被發現，才夠刺激。」
周鴻一方面擔心會被人發現，一方面又對今日有所不同的趙明希特別有感覺，身體處於極其敏感的狀態，趙明希不過*了幾個來回，他便忍不住射了出來，濁白的液體不單落在他和趙明希的衣服上，有些還飛濺到他自己臉上。
趙明希伸手擦去他臉上的精液，指尖送到他嘴邊，他下意識便張嘴含了進去，把那又細又長的手指舔得乾乾淨淨。
「嗯……嗯……嗯……」
下身被趙明希的性器持續不斷地進犯，上面的嘴和舌頭也被趙明希的手指玩弄著，周鴻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呻吟。
「寶貝，你夾得真緊。」趙明希的聲音夾喘帶笑。
周鴻張口喘氣，來不及嚥下的津液從唇邊流下，分身又一次巍巍顫顫挺起來，雙手死死抓住桌子邊緣，承受趙明希越來越激烈的攻勢。
「抱著我的脖子。」
趙明希拉著周鴻的手搭到自己肩上，雙臂環住周鴻的腰身一用力，周鴻整個人便被他從桌上抱了起來，身體凌空的周鴻出於本能地用雙腿纏緊趙明希的腰，沒想到這樣一來，趙明希的分身竟又深入了穴內幾分，令周鴻的叫聲越發高亢。
「明……慢……啊……啊……啊……」周鴻泣不成聲地討饒。
「小聲一點，不然會讓外面的人聽到你可愛的呻吟。」趙明希坐在椅中揶揄道，雙手扣在周鴻腰間，扶著他上下擺動，以便一柱擎天的性器*於又濕又熱的軟穴之中。
周鴻趕緊把下唇咬得緊緊，但充斥耳邊的肉體撞擊的拍打聲卻變得清晰起來，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響亮，甚至夾雜有黏膩的 淫 靡水聲。
無論是眼前還是頭腦，完全一片空白。
終於，體內感到一股灼熱如箭勢一般噴灑而出，同時獲得第二次高潮的他渾身一軟，筋疲力盡地倒在了趙明希的懷裡。
趙明希看見周鴻下唇處的齒印，手指輕輕掃過，說：「你看你，把嘴唇咬成這樣了。」
「因為你說，你說不能被聽見的……」周鴻趁勢靠入男人的懷裡。
「真是聽話。」趙明希抬起他的臉，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
然而，還沒等周鴻細細回味這溫柔，他便推開周鴻離開了座位。
「你，你要去哪？」周鴻追過去問，由於下身沒穿衣物，他只能難堪地向下拉扯襯衫的下擺遮羞。
趙明希脫下性事中被弄髒的上衣，說：「我得去開會了。」
「現在就要去嗎？」周鴻萬般不捨地問，他還沒有告訴趙明希這麼多天來自己有多麼想他，也還沒有問趙明希為什麼不找自己，然而最重要的是，他好想跟趙明希聊聊天，把心中的煩惱傾訴給他聽，讓他來好好安慰自己。
「別露出這種表情，寶貝，你知道我很忙的。」趙明希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衣服，回頭親了親周鴻落寞的臉。
「只是給我一點點時間都不行嗎？」周鴻挽留地抱住他的腰。
「我已經把時間給你了不是嗎？」趙明希意有所指地笑了笑，說：「就是因為你太誘人，才會害我快遲到了。」
「那個怎麼能算？」做愛只是給了他們身體上的交流，而不是心靈交流，周鴻不滿足，任性地抱緊了趙明希。
趙明希摘下眼鏡，隨手放在一邊，然後將周鴻推離自己的懷抱，唇邊還有淺淺的笑容，說：「你要答應過我不無理取鬧的。」
「我不是……」周鴻急欲辯解。
「不是最好，那就乖乖的，回家也好，去我的公寓也可以，晚上我會回去的。」趙明希用柔和的態度不容分說地打斷了他。
周鴻無奈地點點頭。
趙明希離開辦公室後，周鴻撿起地上的衣服，慢慢往自己身上套，心裡委屈得想哭。
他不是為了讓趙明希抱他才來這裡的，他只是想找一個信得過的人說說心裡話，想要得到一些安慰，一些被心疼的感覺而已，可是趙明希卻連他為什麼會出現也沒有過問，甚至沒有發現本該在學校的他沒去上學……
他忽然清楚地體會到事實的殘酷——趙明希所在乎的只是周鴻這個人能不能帶給他性慾的快樂，其他別的，在趙明希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周鴻走出辦公室，找到洗手間清理衣服上的污跡。
抬眼時，他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原來已經悲傷得忘記了哭泣。
novelfly 2008-12-24 07:18
第十四章
周鴻回家前去了一趟醫院，正巧他母親在睡覺，他也不打攪她，就是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就走。
出病房時遇上醫生，兩人便邊走邊寒暄幾句。
「你姐姐這幾天晚上沒來醫院啊。」醫生隨口提道。
周鴻心裡一驚，想說怎麼可能，沒來醫院，那他姐姐上哪兒去了？
「對了，我把你母親的手術安排在兩個禮拜後，沒問題吧？」
「這麼快？」周鴻又是一驚，他們手術費還沒湊夠呢。
「你姐姐讓我給盡快安排的，你不知道？」
周鴻搖搖頭，告別了醫生，一頭亂緒地回到家中，他姐姐正在廚房裡做飯，他靠在門邊，眼睛濕潤地望著她清瘦的背影。
「姐。」
「放學回來了？」他姐姐回頭望了他一眼又繼續忙碌著。
周鴻很愧疚，不敢回答。
吃完飯，他姐姐又出門去了，周鴻想著醫生跟他說的話，不由偷偷跟著出門去。
他姐姐騎自行車過了兩個街口，在一間小廠房前停下車子。
周鴻跑步過來，好不容易跟上，發現是一家小型的服裝加工廠房，他趴在窗戶上，看見他姐姐跟許多女工在一起用針線往衣料上繡珠。
那麼窄小的房間，女工們幾乎全擠在一塊，頭頂上只有一管破舊的日光燈和動也不動的吊扇。
姐姐用拿針線的手揉了揉眼睛，這一幕讓周鴻的眼睛立刻就濕了。
他沒有揭穿姐姐善意的謊言，沿途返回了家中，只是一路淚流不斷。
第二天周鴻就打電話給了葉子謙，還沒說上什麼話，葉子謙就直接讓他到上回的那個酒吧見面。
白天酒吧不做生意，周鴻到的時候看見葉子謙一個人在吧台那裡喝酒，同時有個酒保在一旁服務他，為他調酒。
「還是給他來杯可樂就好。」葉子謙笑笑對酒保說。
周鴻站在葉子謙面前，咬了咬牙，低聲下氣地說：「你能借給我一萬塊錢嗎？」
「一萬，不多，我還拿得出來。」葉子謙神情輕鬆地挑了挑眉。
「謝謝。」無論如何，周鴻還是要感激他的慷慨。
葉子謙給酒保打了眼色，酒保便走開了一下，回來時手上拿了一疊錢放到周鴻面前。
「現在就給我？」周鴻看看錢，又看看葉子謙。
「你不是很著急嗎？早給你好安心，省得以為我糊弄你。」葉子謙知道周鴻這錢的用處，自然拿出來也爽快乾脆。
周鴻把一萬塊錢謹慎地放進書包裡，又是鬆了口氣，又是緊張地問：「你需要我為你幹什麼？」
說實話，他一點兒不覺得自己對葉子謙能有什麼用處。
「那就今晚開始上班吧。」葉子謙笑笑抿了口威士忌。
「上班？哪兒？」周鴻一頭霧水。
「這裡。」葉子謙指了指所在的這間酒吧。
「什麼？」周鴻錯愕地瞪大眼睛。
「你就跟著David，他會教你調酒。」葉子謙指了指酒保，那酒保抬手跟他說了一聲「HI」。
「等等，我是說……」事發突然，周鴻一下子忘了要說什麼，望著葉子謙斯文俊秀的笑臉，想了想才問道：「這是你開的店？」
「沒錯啊，以後我就是你老闆了。」葉子謙露出算計成功的 奸 笑，說：「那一萬塊就當我預付你的工資，你收下可就不能反悔了。」
「可我，我不知道該幹什麼……」這間酒吧很高級的樣子，周鴻不確信自己幹得來這裡的活兒。
「沒關係，David會給你安排工作。」葉子謙說話間已經喝掉了一杯酒，David想給他添上，他搖了搖手指頭。
「你不要擔心，我會給你最簡單的工作，像是洗洗杯子，搬搬酒之類的，讓你從基礎做起。」David好心地補充道。
葉子謙看交代得差不多了，起身要走，臨走前又對David說：「對了，你給他找套制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周鴻的校服，惋惜地說：「雖然這身衣服很可愛，但在我這裡，最好還是不要了，免得惹麻煩。」
如同趙明希所形容的那樣，一身校服裝的周鴻很容易惹「有心人」垂涎。
周鴻追著葉子謙到酒吧門口，誠心誠意地鞠了個躬。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葉子謙挑唇笑了笑，說：「我終於有點兒明白你為什麼會對明希死心塌地了。」
周鴻太天真單純，別人一點點虛偽的施捨都能讓他感動上半天，殊不知那只不過是別人一時興來的娛樂。
葉子謙不再多說，留下周鴻在原地發怔，逕自開車離去。
午飯時間，周鴻跟David交代一聲，跑去超市等他姐姐下班，而後兩姐弟就在超市後門的小巷子裡說話。
「姐，這裡有一萬塊錢。」周鴻把書包裡的錢拿出來交到他姐姐手裡。
他姐姐緊張地攥緊錢，問道：「哪來的？又是你那個朋友？」
周鴻搖搖頭，說：「這是我跟老闆預支的薪水。」
「你還是個學生，哪來的老闆跟薪水？」他姐姐皺眉看著他。
周鴻低垂著頭，這錢既然能拿出來，事情也就瞞不住了，他吞吞吐吐地說：「姐，其實……其實我沒去學校了，我把學給退了……」
話音未落，臉上就挨了他姐姐一巴掌。
「你說什麼！」他姐姐難以置信地怒喊。
周鴻撫著發燙的臉頰，紅著眼眶，說：「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只是不能看你那麼辛苦，媽的病不能拖，你一天就做兩份工，這樣下去你也熬不住的。」
「熬不住是我自己的事，可讀書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事啊！」他姐姐聲淚俱下。
「可你是我姐！」周鴻大喊，憋不住的眼淚掉落下來。
他姐姐怔了一下，隨即靠後一步，扶著牆不停哭泣。
「姐，我不能不管你，也不能不管媽，我不能在你們這麼辛苦的時候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安安分分去做一個只管讀書的學生。」周鴻哭著搖頭。
「你才十七歲，不讀書，你能做什麼？」他姐姐痛心地說。
「我能掙錢，能打工，能養你和媽，能讓你和媽不吃苦。」周鴻堅定地說。
他姐姐看著他，良久，她伸出手把這個倔強的弟弟抱進懷裡。
「周鴻，你把自己毀了啊。」她心疼極了，眼淚就像破閘的洪水似的止也止不住。
明明是痛心疾首的責備，然而聽起來卻是飽含濃濃的不忍與憐惜。
周鴻回抱住姐姐顫抖的雙肩，允許自己在姐姐的懷抱裡多軟弱片刻。
寂靜的小巷裡，久久迴盪著令人心碎的泣聲。
第十五章
周鴻工作的第二天晚上，趙明希和一幫朋友來給葉子謙的酒吧捧場，當他看到身穿酒保制服的周鴻時，神情微微一怔。
「哦，我忘了告訴你，你的小寵物正在我這裡打工呢。」葉子謙從後面搭上趙明希的肩，笑嘻嘻地解釋道。
趙明希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原來你們背著我還有這一手。」
「喂喂，說話別含沙射影，我們是機緣巧合遇見的。」葉子謙不滿地糾正。
趙明希臉上仍是那意義不明的笑容，目不斜視走過周鴻身邊，與同來的朋友一起坐在角落的座位裡。
彎腰在一張桌子前收拾杯子的周鴻一轉身便聞到一股熟悉的古龍水味，愣了愣才驚覺剛剛從自己身邊走過的人是趙明希，他高興地想上前，卻在下一秒看見一個男人嬉笑著靠進趙明希懷裡。
趙明希的手，刺痛周鴻雙目地搭在了男人妖嬈的纖腰上。
周鴻看著趙明希，趙明希對著男人調笑，隨後周鴻黯然地回到他的工作崗位上。
「怎麼無精打采的？」David關心地問。
「沒事。」周鴻虛弱地笑了笑。
「那邊桌子的客人要點東西，我過過看看。」
David所指的是趙明希那一桌，周鴻忙拉住他，說：「我去吧。」
作為酒吧的服務人員，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來到趙明希一夥人的桌前，他盡量不將注意力放在趙明希和男人身上，彬彬有禮地問：「請問各位要點兒什麼？」
葉子謙一手托著下巴，說：「你讓David先給他們一人調一杯酒來。」
「不是吧，子謙，你就只請我們喝普通的雞尾酒？」有人笑了起來。
「普通？」葉子謙挑了挑眉，說：「等你嘗過，才知道什麼叫不普通，David可是我這裡的鎮店之寶。」
「我以為你才是你店裡的鎮店之寶。」趙明希忽然插嘴揶揄道。
「我是老闆，又不提供服務。」葉子謙斜睨了他一眼。
趙明希這才望向了周鴻，說：「那周鴻你趕緊讓鎮店之寶給我們露一手。」
有人好奇了，問道：「咦，明希你認識這個可愛小帥哥？」
「嘿，我看他一直在偷瞄你耶。」賴在趙明希懷裡的男人吃吃笑著說。
一桌子人開始對周鴻品頭論足，周鴻難堪得想掉頭就走，可還是堅持站在那裡，不想在這群人面前落荒而逃。
「你們那麼八卦做什麼，他是我這裡的員工，明希會認識有什麼奇怪的。」葉子謙適時給周鴻解了圍。
趙明希挑著唇角不說話，就當葉子謙的回答是他的回答。
「好了，你去告訴David吧。」葉子謙朝周鴻擺擺手。
周鴻逃回吧台裡，委屈得說不出話來，眼淚一下子積聚在眼底。
「怎麼了？」David停下手邊的工作，摸摸他的頭問。
「不，沒有事，老闆說要你給那桌的客人一人調一杯酒。」交代完葉子謙的吩咐，周鴻問道：「我可以暫時離開一下嗎？」
「可以。」David點點頭。
周鴻跑進洗手間，將自己關進廁格裡，抱著雙腿坐在廁具上，獨自忍受心痛的滋味。
哭，已經哭得太多了，他反而有笑的衝動，笑自己一次又一次自作多情。
他收緊雙臂，將自己的身體緊緊抱住，如果沒有人能給他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他必須學會自給自足。
「周鴻。」
廁格的門被敲了一下，周鴻的心也隨之跳了一下。
是趙明希，他來找他！
周鴻飛快地打開門，看見那個讓他心傷的男人站在門外，他以為他已經把眼淚吞進了肚子裡，誰知道只是這麼一眼，他馬上就忍不住湧出淚水。
趙明希走進廁格，鎖上門，把哭泣的周鴻逼迫得只能靠在牆上，周鴻伸出手想抱他，卻被他將雙手制住，壓在頭頂。
「又哭？不想見到我來找你？」趙明希溫柔地吻去他劃過臉頰的淚水。
周鴻咬唇壓抑哭聲，用力地搖頭。
「子謙這傢伙真會享受，連制服都這麼一絲不苟。」趙明希從上往下地打量周鴻這一身黑色的制服，那薄涼貼身的布料勾勒出周鴻年輕的身體曲線。
「明希……」
周鴻想告訴趙明希最近所發生的事，可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出來，趙明希有些火熱的吻便吞噬了他的雙唇。
趙明希今天很粗暴，舌尖像是帶著怒火頂入他的口腔中掃蕩，不給他一點點喘息的機會，在他尋求迎合時一次又一次打亂節奏，讓他只能無力地任由掠奪，這個吻結束時，他在嘴裡嘗到了鐵銹的味道，那是趙明希咬破了他的唇。
周鴻淚眼朦朦地望著嘴角含笑的男人。
「你晚上沒來找我，是到子謙這裡來了啊。」趙明希抬高周鴻的一條腿，隔著褲子的布料摩挲渾圓結實的臀部。
「我……啊……」
周鴻的話再次被趙明希的舉動打斷，他感到趙明希的手指正試圖隔著褲子刺入他的後穴。
「不要，明希……」周鴻哀求。
「沒事的。」趙明希吻去他眼角的淚珠，手指在緊閉的穴口外做著準備刺入的動作。
「啊！」沒有預警的疼痛讓周鴻喊出聲音來。
「好緊，這樣下去會把你弄壞的吧。」趙明希輕笑道，他彷彿是故意折騰周鴻，猛地刺入一根手指頭後便意興闌珊地收了手，直接將周鴻的褲子褪到臀部下面。
周鴻感到趙明希的下身堅硬地頂在他的雙丘間，似乎立刻就會刺穿他的後穴。
然而趙明希卻沒有馬上這麼做，而是從口袋裡摸出了什麼東西，一陣忙碌之後才把性器用力地楔入周鴻的身體裡。
迷迷糊糊中周鴻感到有些地方跟平時不太一樣，可在趙明希一波又一波不留情的攻勢下，他什麼都無法思考。
雙手被趙明希鉗制在頭頂，一條腿被抬高到趙明希的腰間，只能單腳站立的他有些吃不消地求饒：「明希，手……啊……嗯……放、放開……」
「現在還不行哦。」趙明希笑容迷人地拒絕了他，又一下快、狠、準地頂入周鴻的*裡。
周鴻幾乎尖叫，站立的腿忍不住打顫。
後來趙明希放開了周鴻的雙手，讓渾身癱軟的他跪趴在廁具上，從後面再次進入他。
周鴻閉上眼，垂下的眼睫在後方的撞擊下不停輕顫，直到趙明希扣著他腰的手倏地一緊，他知道對方的高潮就要來了，下意識夾緊雙股，但甬道裡卻沒有等來預想中的熱流，而是體內性器猛然抽出所帶來的疼痛感。
趙明希的喘息聲性感而滿足，那是他慾望傾洩而出時的習慣。
周鴻昏昏沉沉地軟倒在地上，模糊的視線裡，趙明希正從下身處扯下一個東西扔進垃圾桶。
趙明希把衣服整理好，蹲下身來摸了摸周鴻的臉，笑道：「今天怎麼回事，才做了一次就不行了？」
周鴻只覺得全身都疼，想站起身卻有些力不從心，只好求助地望著趙明希。
趙明希把他抱到廁具上，也順便幫他把褲子穿好，只是沒有要留下來陪他的打算。
「你休息休息，我先出去了。」說完，也沒等周鴻回應便開門走了出去。
廁格裡又只剩下周鴻一個人，冷清清的，與剛才的火熱截然不同，周鴻幾乎要懷疑是不是他自己做了一場春夢。
不過，垃圾桶裡的一樣東西幫他認清了現實。
那是一個用過的保險套，趙明希扔掉的。
周鴻不安地刷白了臉，嘴唇顫抖。
趙明希曾經說過他很乾淨，跟他做從來沒有戴套，現在又是為什麼……
novelfly 2008-12-24 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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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從洗手間出來，趙明希從容地回到座位上，葉子謙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怎麼酒還沒來嗎？」趙明希不以為然地對葉子謙笑了一下。
其他人聽到跟著起哄，說是葉子謙虧待他們。
「行了，行了，再鬧就把你們趕出去。」葉子謙沒好氣道，望了望吧台，見那裡只有David一個人在忙，不由蹙了眉頭，目光四下尋找。
過了一會兒，David親自把酒送過來，葉子謙把他叫到一邊問話：「周鴻呢？」
「他走開了一下。」
「去哪？」
「我不清楚。」
葉子謙讓David回去工作，擠開那個粘著趙明希的男人坐到他旁邊，壓低聲音問：「你剛剛是不是跟周鴻在一塊兒？」
「你吃醋？」趙明希唇邊噙著玩味的笑。
葉子謙冷笑，說：「我犯不著，不過他好歹是我這裡的人，你欺負他別挑在這裡，我請他來可不是服務你一個人的。」
「你倒是挺心疼他的，真看上了？」趙明希笑著，眼角瞥到周鴻一瘸一拐地出現在吧台，而那個叫David的酒保正一臉關切地跟他說話。
「我要真看上了還能輪得到你欺負他？」葉子謙白了他一眼，說：「你就這麼糟蹋他，小心有報應。」
「你也會信這個？」趙明希忍俊不禁。
「不管你，反正我話說在前頭，將來你要後悔了可別找我訴苦。」葉子謙說完就走開。
趙明希端起酒杯，眼睛望著酒吧的方向，唇邊緩緩劃出一道冷漠的弧度。
說實在的，他並不在乎周鴻要跟什麼樣的人交往，但周鴻背著他勾搭上葉子謙，把他當傻子一樣蒙在鼓裡，這就令他相當不快了。而且看樣子，周鴻在這酒吧裡還很吃得開，不管是葉子謙還是David，似乎都對他另眼相看，他在自己面前裝得深情又無辜，誰知道他在背後又爬上了多少人的床。
真不愧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寵物。
趙明希收回逐漸冰冷的目光，一口喝乾杯中的酒。
周鴻抬眼朝趙明希這一桌望來的時候，趙明希正跟朋友們聊得高興，眼角嘴角都是笑容，而這一頭的他卻感染不到那歡樂的氣氛，心頭一陣苦澀。
他不安，亦不明白，趙明希那麼做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暗示了什麼。
那一個保險套的存在彷彿是在說趙明希認為他髒了，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令他惶恐心寒。
「周鴻，去收拾一下那張桌子。」
David的話讓周鴻驀然回神，連忙應道：「好，我這就去。」
收拾的桌子離趙明希的桌子不遠，周鴻低著頭收拾，把一個個酒杯和空酒瓶放到托盤上，離開時還是忍不住偷望了一眼，恰巧看到趙明希跟之前取笑他的男人在舌吻，心頓時刺痛，腳下一個不穩，手上的瓶子杯子摔了一地，人也在落地時磕到了玻璃碎片，掌心血流不止。
這一陣聲響引來了全場人的注目，所有人看著周鴻一聲不吭地爬起來，用顫抖的手把支離破碎的瓶子杯子撿到托盤上。
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大部分人的情緒，喝酒的照樣喝酒，聊天的照樣聊天。
趙明希看著周鴻收拾完殘局離開，緊接著葉子謙也坐不住地離開了位子，而他只是看著，什麼都不打算做。
周鴻被葉子謙叫進了辦公室，他捂著傷口，垂著頭，默默站在老闆面前。
「你是怎麼回事？」葉子謙開門見山地問。
周鴻搖了搖頭。
「別跟我搖頭，要沒事你能把自己給摔成這模樣？」葉子謙冷冷地說。
「對不起。」周鴻低聲道歉。
頓了一下，葉子謙不悅地說：「你給我回去。」
周鴻一聽，忙撲到葉子謙的辦公桌前，懇求道：「我以後會注意的，不要趕我走。」那一萬塊錢已經交給了醫院，母親的手術也定下了，現在要他把錢再拿出來是不可能的。
「我是叫你今天給我回去，你看看你這一晚上的表現，不是失魂落魄，就是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這酒吧剛開業，還打算紅火一陣呢，你可別來給我鬧場。」葉子謙生氣地敲了敲桌面。
周鴻愣了愣，知道葉子謙不是要開除他，心裡安定了一些。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的了，我會好好幹的。」
葉子謙看了看他那張蒼白的臉，正色道：「你要是想在我這裡呆下去，那你就得學會忍耐，有些事情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會出現在你面前，因為那就是現實。」
「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的……」周鴻蠕動著雙唇，聽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似的，然而眼睛裡卻沒有淚水。
他很清楚趙明希對他沒有真心，也不會專心於他一個人，只是他總想著自己會有機會，趙明希會有回過頭來看看他的一天，即使那一天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什麼時候會到來。
他只是不願意放棄一點點的可能，哪怕是在此之前自己的心會被對方的無情撕得粉碎。
「周鴻，做人不要太死心眼，沒好處的。」葉子謙一邊警告，一邊看不下去地從抽屜裡拿出止血的藥品扔到周鴻面前。
周鴻垂下眼，苦澀地說：「我做不到。」
如果他能夠不執著於趙明希，那他又何必痛苦，自找罪受？
「做不到也要假裝做得到。」
「……怎麼做？」周鴻不懂。
「別太把感情當回事兒，也別把趙明希當回事兒就行了。」葉子謙笑得很薄涼無情，說：「你看明希為什麼不會在感情上栽跟頭？因為他從來只把感情當遊戲。」
包括葉子謙自己在內，他們這一類自私的人都不會在交往中付出真心，往往是要等到失去才曉得後悔。
周鴻一開始不理解葉子謙的說法，但隨著趙明希攜伴到酒吧的次數增多，他不得不承認葉子謙的話是對自己最仁慈的做法。
他學會了在送上酒飲時，面對趙明希與別人調情的場面，禮貌地說一聲「請慢用」，然後面不改色地轉身離開，雖然一轉身他就不得不按住自己揪痛的心。
他也學會了在趙明希想抱他時說一聲「現在不方便，我要工作」，雖然拒絕的話讓趙明希不快，也讓他自己不安。
周鴻在葉子謙的酒吧工作了兩年就離開，離開時他學會了很多調酒的技巧，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為了避開趙明希而打算跳槽到另一家酒吧，但結果他卻去了一家男公關俱樂部，既調酒也兼職牛郎。
David問過他為什麼，他的回答是那裡薪水豐厚。
葉子謙什麼都沒有問，只是用一種瞭然的態度接受他的辭職。
周鴻沒有斷絕與趙明希的關係，只是他不再像年少的自己那麼天真，每天都期待趙明希的疼愛，如今的他會選擇在按捺不住想念的時候再去敲趙明希的家門。
雖然在這份感情面前，他仍然卑微，但不同的是，他不再將他的軟弱與對感情的執著顯露出來，他懂得了隱藏和隱忍。
周鴻利用遊戲自己的人生來掩飾內心的傷痛。
第十七章
趙明希剛下飛機就被他父親一通電話叫到了公司，拖著疲憊來到總裁辦公室，他臉上的笑容無無懈可擊，絲毫看不出內心的不快。
「爸，找我有什麼事？」
「你自己看看。」趙總裁面色不善，往桌面甩出一份報紙。
趙明希拿起報紙，一展開就看到以他為主角的頭條，瞥了幾眼便扔回桌上，不以為然地笑笑，說：「那天晚上談攏生意就出去玩了下，沒想到居然被偷拍了。」
「年輕人玩玩沒什麼，可你也得看看自己玩的對象是什麼！」趙總裁指著頭條圖片上的兩個人影，怒沖沖地說：「玩男人也就算了，還挑這種小明星，成心給人把柄炒作！」
趙明希輕垂眼睫，說：「我之前不知道他是明星。」
趙總裁看他有認錯的樣子，而且這趟去香港也收穫不錯，便沉下怒氣，說：「總之，你該收斂點了，作為我的兒子，風評不好會影響公司形象的。」
「是，爸。」趙明希沒有抬起眼。
趙總裁沉吟了下，說：「明希，你年紀也不小了，安定下來吧。」
「爸說的是。」趙明希牽動唇角笑了一下。
「你李叔叔的女兒最近剛從維也納留學回來，我想安排你們見個面。」趙總裁吩咐道。
李家是開銀行的，趙明希很清楚他父親是想利用他商業聯姻，不過他也不介意，能娶一個銀行家的女兒，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好啊，就聽爸的。」趙明希露出期待的樣子。
趙總裁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行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上班。」
「好，爸，我先走了。」趙明希轉身欲離開。
趙總裁又警告道：「收收心性，別再讓報紙上出現什麼負面報道。」
「我明白的。」趙明希點點頭，背對著他父親冷笑了一下，然後大步走出辦公室。
過了一個月，周鴻又是半夜跑來攪亂他睡眠，他把發神經的男人拖進房間，壓在床上一通折騰之後，靠在床頭點了根煙。
周鴻從被窩裡爬出來，挨坐在趙明希身旁，本想也給自己點根煙，不過看到趙明希拿煙的手特別優雅漂亮，情不自禁就拉過來，就著他的手吸了一口。
「有心事？」這麼多年了，他對趙明希的瞭解不敢說很透底，但多多少少還是能揣測出他的情緒。
趙明希看了看他，說：「我可能明年結婚。」
周鴻的表情僵了一下，雖然早有預料，不過打擊還是不小，只是片刻他就收起真正的情緒，吊兒郎當地撇了撇嘴，說：「這麼快？」
「老頭安排的。」在人後，趙明希一直這麼稱呼他的父親。
「那肯定是名門閨秀。」周鴻扯了扯嘴角。
「銀行家的女兒。」趙明希面無表情地說。
「哇，正合你意。」周鴻真心替他高興。
趙明希又望著他，用一種審視的目光。
「幹嘛？」周鴻揚了揚眉毛。
「周鴻，你變了挺多的。」趙明希從周鴻臉上看不到任何破綻，嘴角掛上了意義不明的笑，說：「要是五年前的你知道我結婚，肯定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我別去，別不要你。」
「我現在也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你。」周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笑得出來，只是很自然地就牽動了唇角，說：「只是哭不出來了。」
五年了，轉眼就五年了，他仍然覺得在趙明希身邊的時間好短暫，短得拿不出什麼值得回憶的片段。
年輕的自己會哭，會求憐，長了歲數，厚了臉皮，他反而不會哭了，就像淚水早在那時候哭干了，現在無論怎樣都只會笑，笑容簡直成了他的一副面具。
趙明希微微笑起來，彷彿周鴻的話讓他很滿意。
「你應該知道，就算你求我，我也不可能答應你的。」他冷酷地說，對於現在的周鴻，他不需要給甜言蜜語。
「是啊，如果答應，那就不是趙明希的作風了。」周鴻也笑，即使心在淌血。他沒有立場譴責什麼，畢竟趙明希從未給過他承諾。
「我的作風應該是什麼樣的？」趙明希吸完最後一口煙，順手把煙蒂掐滅。
「無情，自私，對哭鬧的我給一點小教訓，讓我明白自己不能左右你任何決定。」周鴻笑嘻嘻地說。
「我有這麼壞？」趙明希無辜地挑挑眉。
「還有比這更壞的時候呢！」周鴻伸出手，曖昧地撫過趙明希總是吐出薄情話語的柔軟雙唇，隨後自己的唇貼近，低喃道：「不過我就是喜歡你，認了。」
趙明希咬住在眼前誘惑自己的唇，把周鴻再次壓回床上。
「還做？」周鴻嬉皮笑臉地問。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趙明希笑著反問，一隻手探到周鴻下身，輕而易舉就能將手指刺入剛剛才接納過他的地方。
周鴻情不自禁發出聽似愉悅的聲音。
趙明希眼神複雜地看著身下的男人，很難將他與記憶中羞澀的男孩聯想在一起。
他不得不承認周鴻從男孩到男人的轉變是巨大的，青澀的影子在如今的周鴻身上已經蕩然無存，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這根本是兩個人。
是自己改變了周鴻嗎？
趙明希並沒有這個自覺，不過他倒是挺驚訝自己對周鴻的寵愛竟然能延續這麼多年，就算他變得沒有從前那麼可憐可愛了，但還是能讓自己嘗而不膩。
「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在做愛的時候對我說什麼嗎？」趙明希在進入周鴻身體的時候忽然問道。
周鴻半瞇著眼，濕滑又敏感的密穴被盈滿的快感使他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因此沒有聽清楚趙明希的話。
「什、什麼？」他用沙啞又充滿慾望的聲音問。
趙明希傾身，將周鴻完全打開的雙腿往他胸前壓去，性器準確地頂到周鴻體內深處的某一點上。
「嗯啊……」周鴻渾身顫抖。
趙明希接連故意擦過那一點，卻又不給予重擊，擺明折磨周鴻。
「可惡！」周鴻難受得不行，瞪著眼睛看趙明希。
「記起來了嗎？」趙明希迷人地笑。
幸虧周鴻剛才還是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他話裡的幾個詞，串起來想想大概能猜出他問了什麼，只是那樣的話，他已經好久沒有說過了。
「吻我。」周鴻簡短地說。
「我記得不是這麼說的。」趙明希不滿意，抽出分身退到周鴻體外，但又在一縮一合的穴口處徘徊，引誘周鴻坦白從寬。
「你先進來！」周鴻快被不上不下的快感折磨瘋了。
「你先說。」比耐心，趙明希有的是。
周鴻忿忿地合上眼，微微顫動的眼睫在這張英俊倔強的臉上形成脆弱的錯覺，趙明希差點以為自己會逼出他的眼淚。
「吻我，吻吻我，求你。」周鴻還是說了，聲音仍像以前說這話時一樣震顫可憐。
他努力地偽裝，不想重複以前的自己，可趙明希還是有辦法撕開他的面具，暴露他最軟弱的一面。
趙明希所要證明的不過是自己會不會因為他要結婚而難過——事實上他做到了，現在的周鴻外表看起來是成熟了，但內心仍是那個愛慘了趙明希的周鴻，即使過了五年也沒有一點區別。
聽到自己想聽的話，趙明希這才滿足周鴻身體的空虛，帶領他一同攀登快感的高峰。
第十八章
翌日，趙明希醒來，發現周鴻已經不告而別，他竟覺得有些不習慣。
周鴻從來都是賴床的，除非自己趕他，否則就不肯走。
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使趙明希在走進浴室的時候忍不住發笑。
到達公司的時候，趙明希在門口碰見了他的父親，他恭恭敬敬地點了個頭，跟在父親身後走進公司大樓。
趙氏房產現在還是他父親在掌權，作為長子的他在公司裡擔任總經理一職，而他那個游手好閒的弟弟就被安排擔任總經理助理一職，雖然職位比他低，但他很清楚，他父親很有意思想讓他弟弟取他而代之。
趙明希從來不認為一個情婦所生的孩子有資格接手屬於他的東西，儘管他父親偏心，但在處理公司的事務上，他無可挑剔的卓越表現讓全公司上下的人都折服，所以就算他父親想提拔他弟弟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更何況，他也絕不會允許自己出現一絲一毫的紕漏，讓那個私生子有機會爬到他頭上去。
登入電梯裡，趙明希和他父親並肩站在前排，身後是他父親的秘書。
「我安排好了，你今天晚上就跟李小姐見面。」趙總裁對他說話的語氣彷彿是在對一個下屬下達命令。
「好的。」趙明希笑著答應。
「具體時間和地點王秘書會告訴你。」
話到這裡，電梯到層，趙總裁和他的秘書率先走了出去，趙明希隨後出來，望著他父親威嚴的背影，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
當天晚上，趙明希在他父親安排的一家高級餐廳裡跟李芊芊第一次見了面。
李芊芊人如其名，美麗纖細，彷彿一尊精緻的瓷娃娃，趙明希幾乎不廢吹灰之力就獲取了她的好感，並與她順利地交往下去。
趙李兩家聯姻的消息很快在各大報紙頭條上登陸，趙明希的父親順勢給他們辦了一個公開發表記者會暨訂婚儀式。會上，趙明希親暱地擁著李芊芊，似乎兩人真是一對真心相愛的未婚夫妻。
周鴻坐在床上，指著週刊封面上相擁的俊男美女，問身旁的男人說：「你抱著她的時候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趙明希把那份週刊從周鴻手上抽走，瞇起眼睛看了看。
「你看你笑得多燦爛。」周鴻對那張迷人的笑臉指指點點。
「能娶一個漂亮又有錢的女人，我為什麼不高興？」趙明希扔開那份滿頁八卦字眼的雜誌。
周鴻抬起趙明希的右手，那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多了一枚白金鑲鑽的戒指，鑽石的光芒耀痛他的雙眼，刺傷他的心，然而他臉上的笑意卻未減。
「你戴著挺好看的。」他用指腹撫過戒指的表面。
趙明希自己看了看，沒什麼感覺，這訂婚戒指對他來說充其量只是裝飾品而已。
「砸錢的東西當然好看。」他冷笑著說，他那個好面子的父親在這門親事上可是不遺餘力地鋪張。
「廉價的你又看不上。」周鴻揶揄道。
不單是物品，還有廉價的愛情，趙明希都不會看一眼。
心裡越苦澀得不是滋味，周鴻越顯得玩世不恭。
「要是我，最多就買個地攤貨過過癮，像這麼漂亮的戒指，我努力一輩子都買不起。」多年前送給趙明希的袖扣大概就是他這輩子買過的最奢侈的東西，即使現在當牛郎需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他也不會把錢花在這上面。
「喜歡的話，我送你。」趙明希滿不在乎地說。
「送我？」周鴻笑得心都疼了，說：「戒指是什麼意義你不知道啊？說送就送。」
趙明希挑挑眉不以為然，說：「管它意義不意義的，我想送就送。」
周鴻望著趙明希久久沒有說話，他真想知道這個男人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竟然能無情到這個地步。
他倏地翻身下床。
「去哪？」趙明希奇怪地問。
「洗澡。」周鴻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朝趙明希笑了一下，勾引道：「一塊兒來？」
趙明希揚起唇角，接受了邀請。
花灑下，赤裸的肌膚相觸，輕易便點燃了慾火。
周鴻抓著趙明希的雙臂，與探入他口中的舌尖火熱纏綿，趙明希的一條腿順勢擠入他雙腿之間，若有似無地磨蹭他的下身。
水把兩個人的頭髮和身體都淋得濕漉漉，變換親吻角度的時候總會有水流進彼此的嘴裡，只是很快就被互相搜刮的他們吞進喉嚨裡。
趙明希退開周鴻的唇，伸長手臂取來保險套，正要自己戴上的時候，周鴻忽然出手奪了過去。
「我幫你。」周鴻又漆黑又濕潤的眼睛裡滿是誘惑的情色。
趙明希在唇邊綻放出艷麗的笑容，放開手，默許周鴻為他服務。
周鴻撕開袋子，用牙齒取出保險套，隨後跪在趙明希的兩腿之間，運用靈活的嘴巴和舌頭把那薄薄的套子戴到硬挺起來的性器上。保險套完全裹住趙明希分身的同時，周鴻濕熱的口腔也剛好將頂到他喉嚨處的物體容納，他下意識便吞了吞口水。
頂端被蠕動的肉壁一吸，趙明希不禁低喘，伸手將周鴻從地上扯了起來，背對他壓在瓷壁上，身體貼過去，勢如破竹地頂入周鴻的窄穴之中。
novelfly 2008-12-24 07:19
「嗯！」周鴻悶哼一聲，雙手撐著瓷壁，以防自己整個人在趙明希的抽動下撞上去。
站著做完一次，周鴻有些腿軟，放了一浴缸溫水打算泡個舒適的澡，誰知道在水裡兩人也能幹柴烈火起來，便用乘騎式又做了第二回。
高潮之後，誰都不想動，保持結合的姿勢抱在一起。
周鴻把玩趙明希細軟的髮絲，低頭看著靠在他胸膛上閉目養息的男人。
趙明希的容貌美麗出眾，閉上眼時尤其顯得無害，要不是他的性器還插在自己身體裡，剛剛才把自己折騰得死去活來，周鴻會以為他是夢幻而不真實的存在。
他突然問趙明希說：「你跟你未婚妻上過床沒有？」
趙明希連眼皮都懶得抬起來，不冷不熱地說：「上過了。」
「怎麼樣？」周鴻追問。
「你才剛被我上過，怎麼樣還不清楚嗎？」趙明希覺得周鴻的問題很無聊。
「我是問你覺得跟她上床怎麼樣。」
「別無聊行不行，周鴻？」
「我還就無聊了，你不說，我就不讓你出來。」周鴻耍賴地用腿纏緊趙明希的腰。
趙明希怒極反笑，一巴掌拍在周鴻結實有彈性的臀肉上，警告道：「起不起來？」
「不起來！」周鴻很犟，打死不從。
「告訴你知道又怎樣？她還是我未婚妻，你還是個沒名沒份的床伴而已。」趙明希冷冷地看著他。
「既然你知道不能改變什麼，那就告訴我啊。」周鴻心痛得忍不住頂嘴。
趙明希咬牙笑道：「那我就實話告訴你，跟她上床好得不得了，滿意了？」
周鴻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比哭泣還難看，說：「真有你說的那麼好，你還跟我玩？」
趙明希沉著臉色，不說話。
「你未婚妻能像我這樣低三下四地伺候你？不能吧，總歸是個千金小姐，哪能不要臉不要皮的。」周鴻字字句句都在嘲諷自己，可他彷彿沒感覺似的，仍在一個勁兒地說。
「她能舔你？能在床上發出不知羞恥的浪叫？能隨便你折騰，想在哪上就在哪上？」
趙明希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周鴻終於不再說話，從他腿上下來，跨出浴缸，濕著身體走出浴室，套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地方。
第十九章
周鴻還是第一次在趙明希面前發脾氣，趙明希甚至以為他這一走就不會再來找自己，然而過了一個月，周鴻照例出現。
趙明希靠在門邊，雙手抱胸看著喝得爛醉的男人。
周鴻一個踉蹌撞在趙明希的身上，伏在他肩頭醉醺醺地笑個不停。
趙明希皺了皺眉，本打算推開他的手在半空中停滯了一下，出於什麼原因他不清楚，只是下一秒他改變了主意，把醉鬼拖進屋裡的沙發上。
周鴻一躺到沙發上就安靜了，閉著眼，彷彿熟睡了一般。
「起來。」趙明希從廚房裡拿了水來，沒好氣地叫他。
周鴻置若罔聞，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半夜三更收留一個醉鬼已經是趙明希最大限度的容忍，他懶得再管周鴻，起身要回房間睡覺。
「別走。」周鴻低喃道。
趙明希回頭看著沙發上的男人。
周鴻睜開赤紅的眼，望著趙明希，透露無聲的渴望。
「別走。」他啞聲重複。
片刻，趙明希轉開臉，一聲不發地離去。
周鴻重新閉上眼，嘴角牽扯出悲涼的笑意，過了沒多久，他驀然感到額頭一熱，睜開眼，驚訝地發現是去而折返的趙明希。
趙明希把熱毛巾蓋在周鴻額頭上，嘲諷地看著周鴻傻了的表情。
「很吃驚？」他坐回沙發上。
周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像是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趙明希挑了挑眉，警告道：「你最好給我乖乖地閉上眼睛睡覺，我可沒那麼多閒功夫陪你乾瞪眼。」
「你……不走了？」周鴻不敢相信。
趙明希沒有回答，他不得不承認，剛剛周鴻淒涼又絕望的眼神意外地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憐惜。
「你已經很久沒對我這麼縱容了。」周鴻安心地閉上眼。
「那當然，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隨著周鴻脫離男孩的年紀，趙明希自然不會再把一個男人當成「小寶貝」。
「你會喜歡孩子嗎？」周鴻的聲音漸低漸小。
「不知道。」趙明希坦白地說，不過比起孩子，他覺得自己大概更喜歡聽話乖巧的寵物。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周鴻翻了個身，看樣子已經睡著，但趙明希似乎聽到他在輕輕地說：「我相信你會是個好父親。」
相信？周鴻憑什麼？難道就憑自己曾給過年少的他一些虛偽又不值錢的溫柔？
趙明希覺得可笑，然而這一夜，他莫名其妙地坐到了天亮。
婚期定下之後，趙明希體貼地花了很多時間去陪伴未婚妻置購新居的東西，他們在市郊買了一棟三層的小別墅，雖然還沒正式結婚，但處於熱戀中的未婚夫妻自然迫不及待地搬進去朝夕向對。
李芊芊對趙明希十分依賴和信任，從一個丈夫的角度來說，她是一個絕佳的妻子人選，不但長得漂亮，更善解人意，即使趙明希偶爾會回公寓過夜，她也沒有不滿和追問。
結婚前一個晚上，趙明希住在公寓，那天周鴻破天荒地沒有等到半夜才來，反而比準時下班的趙明希更早一些到達。
他還一直保留著趙明希給他的公寓鑰匙，他打算用完這一回就還給趙明希，或者扔掉。
趙明希回到家的時候，周鴻正在廚房裡準備晚餐，這個場面對趙明希來說一點兒也不陌生，他很驚訝自己居然還會記得多年以前的細碎事情。
周鴻聽到身後的聲響，回頭對趙明希笑了一下，說：「你應該還沒吃飯吧？我做了好多菜的。」
趙明希很長時間沒看見過周鴻這麼純粹的笑容，怔了怔才回答道：「沒有，我正餓呢。」
周鴻聞言便很高興地笑了一下。
趙明希回房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出來，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菜餚，周鴻坐在桌邊招呼他趕緊過去。
「明天結婚，事情都準備妥當了吧？」周鴻一邊給趙明希夾菜一邊問，表現得儼然只是一個相交多年的親密朋友。
「老頭親自監督，一點兒出錯的可能都不會有。」趙明希總覺得食不知味，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怎麼不吃了？」周鴻奇怪地問。
趙明希望著周鴻，靜默半晌，他說：「我去拿點兒酒來。」
「好。」周鴻點點頭。
趙明希拿了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回來，要倒酒的時候，周鴻提出要求：「讓我來。」
倒完酒，周鴻朝趙明希舉起酒杯，說：「恭喜你。」
趙明希面無表情地伸手跟周鴻碰了下杯。
「新郎官，笑一個嘛。」周鴻笑嘻嘻地逗他。
趙明希配合地勾了勾唇角，扯出一絲冷笑。
「你在婚照上不是笑得挺開懷嗎？怎麼在我面前就這麼吝嗇啊。」周鴻喝了一口酒，溢出的酒液從嘴角流了下來，他笑著伸手擦去。
「周鴻，我給你一次機會，今晚你想怎麼鬧都行，我不生氣。」趙明希忽然風馬牛不相及地說。
「不。」周鴻搖搖頭，認真地說：「明天是你結婚大喜，我不鬧，我要恭喜你，我還要祝賀你跟嫂子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周鴻的話讓趙明希莫名感到煩躁。
明天過後，他將會成為一個女人法律上的丈夫，無論貧窮疾病，他都要愛護她，守護她，即使他從未愛上她。
趙明希不知道跟周鴻今晚的這一頓飯算不算是最後的晚餐，他們兩人都沒有討論過今後要不要繼續見面的問題，或許他們各自心裡都有了決定，但誰也不打算先提出來。
「謝謝。」趙明希淡漠地對周鴻道了謝。
桌子上的菜不久就放涼了，可兩個人的筷子都沒有動。
周鴻突然笑起來，雙眼鎖著趙明希不放，輕佻地說：「你要是不想吃菜的話，我們改吃別的。」
趙明希沒回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接下來的情況只能用「天雷勾動地火」來形容，相擁相吻的兩個男人等不到進房間，甚至等不到脫光彼此身上的衣物，他們掃落餐桌上的所有東西，急切地結合為一體。
周鴻被趙明希壓倒在桌面上，趙明希沒有戴套，扯低他的牛仔褲就硬衝進去，一開始太焦急，緊窄的穴口又沒有滋潤擴張，他的性器只進了前端，好幾次都滑了出來，最後還是周鴻伸手到下面扶著他的分身才順利地完全沒入。
趙明希把周鴻額前的碎發往後掃去，臉向下貼近，目光直直地看進周鴻漆黑的雙眸深處，他清楚地看見翻滾在裡頭的情慾與悲傷，掙扎與痛苦。
「周鴻……」趙明希叫出了身下男人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說什麼，還是單純地想叫一叫這個名字。
周鴻迷惑地望著趙明希，然後，趙明希吻住了他微微開啟的唇。
在趙明希新婚的前一夜，他們抵死纏綿。
novelfly 2008-12-24 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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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趙明希出門的時候，周鴻還在睡，他難得好心地沒有叫醒他，靜靜離開公寓，開車前往他的婚禮。
盛大而隆重的婚禮在大教堂舉行，不少媒體都得到小道消息而趕來助陣。
一身優雅白西服的新郎與一身潔白婚紗的新娘站在一起宛如天作之合。
在神甫與來賓的見證下，在上帝面前，趙明希許下對李芊芊的承諾，慎重地為她戴上象徵兩人婚姻的戒指，禮成時，他在李芊芊展露幸福笑容的臉上落下誓約之吻。
婚禮之後，禮車將新郎新娘送到在五星級飯店舉行的婚宴現場，在開宴前他們分別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趙明希要了一個獨立的休息包間，並且吩咐所有人在這一個小時內不要打擾他。等到一鎖上包間的門，他馬上扯開端正的領結，隨後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發上悶悶地喝，臉上的表情一點兒也沒有當新郎官的喜悅。
這一整個上午，他笑得嘴都僵了。
正想合上眼蓄養精神，扔在桌上的手機又不識趣地響起來，本不願接的他冥冥中又覺得這是個非接不可的電話，於是起身去取，發現來電的竟然是周鴻。
猶豫了幾秒，趙明希接起電話。
「你在哪兒？」他先開口問，緩緩地走到玻璃窗前撩開窗簾的一角。
「我還在公寓呢。」周鴻聲音挺平靜的，然後問：「婚禮結束了？」
「早結束了，煩死，累死。」趙明希抱怨道，百無聊賴地看著樓下馬路上流動的車輛。
「結婚嘛，哪能馬馬虎虎。」周鴻笑了一下。
趙明希剛想反駁他點什麼，驟然看見飯店對面的馬路邊上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儘管他是站在飯店的六樓望下去，但他還是仔細辨認出了對方——那是正在跟他談電話的男人。
此時的周鴻穿了一套正正經經的西裝，既得體又英俊，隨便站在哪都能輕易奪人眼球。
他明明來了，卻告訴自己在公寓。
趙明希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依稀記得昨天晚上激 情的時候，周鴻曾問他今天能不能來喝喜酒，他沒有回答，因為他從沒有想過要讓周鴻來參加。
周鴻說在婚禮現場目睹他與李芊芊正式結為夫妻的過程太殘忍，所以參加婚宴就好，夾雜在賓客裡悄悄送上祝福。
趙明希本以為周鴻是在開玩笑，現在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怎麼不說話了？」周鴻疑惑地問。
見周鴻正要抬起目光，趙明希趕緊放下了窗簾，下意識閃身躲起，冷靜如他竟也有亂了陣腳的時候。
「對了，我給你買賀禮了，當面送你行嗎？」周鴻看不見趙明希的異樣，在電話那頭繼續問道。
「你放在公寓就行了。」趙明希很快恢復如常，冷淡地說。
周鴻笑著說：「也好。」
趙明希再次撩開窗簾，暗暗觀察對面的男人，看見他站在那裡望著飯店，一點兒也不像是不經意路過的樣子。
他不擔心周鴻會進來參加婚宴，他跟李芊芊已經注定的婚姻不會因為周鴻的出現而發生改變，但他不想讓周鴻來，不想在敬酒的時候面對一個昨晚才與他翻雲覆雨過的男人。
他壓低聲音，對電話裡的男人實話實說道：「周鴻，我不想你來參加我的婚宴。」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隱約見到周鴻全身震了一震。
周鴻就那麼直直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身影孤單落寞，然後，趙明希看到他用一隻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還好你早說，不然我就出門了，還煩惱著要穿什麼衣服去才不會給你丟臉。」
趙明希聽不出周鴻的聲音哭了沒有，只是他壓著眼睛的手很久都沒有放開。
「趙明希，有件事兒，我一直沒告訴過你，今天乾脆就跟你說了吧。」
「什麼？」
「你聽了別說我是發神經。」
「好。」
「也別說我矯情。」
「好。」
「也別說我發音難聽。」
「……你趕快說，我一個字都不說你。」趙明希不耐煩了。
「I LOVE YOU。」
彼此的話筒裡都是一陣令人難受的沉默。
這三個字果然令趙明希說不出一個字，只能用難以理解的目光默默注視著樓下的周鴻。
「喂喂，你聽到了沒有？不會聽不懂吧？」周鴻嘻嘻哈哈地問。
「我聽到了。」趙明希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奇怪，彷彿從胸腔裡硬擠出來似的悶重。
「那行，我交代完了，你好好享受婚宴。」話一說完，周鴻「啪」地掛了線。
趙明希仍維持手機貼在耳邊的姿勢，雖然話筒裡只傳來「嘟嘟嘟」的聲音，但他像是沒有發覺一樣，全神貫注地留意著馬路對面。
周鴻終於慢慢地放下了手，他將手機收起，雙手插入褲兜，離開前最後一次留戀地望了一眼舉辦婚宴的飯店。
那一瞬間，趙明希忘記放下窗簾，也忘記退一步閃到窗簾後面，周鴻似乎看見了他，又似乎沒有，最終他目送周鴻的身影漸走漸遠，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
趙明希不知道自己站在窗前出神了多久，要不是外頭有人一直敲門，他可能還會繼續莫名其妙地發呆下去。
「明希，明希！」
聽見是葉子謙的聲音，趙明希這才開了門，但還是不悅地說：「我不是說等婚宴開始才叫我嗎？」
葉子謙指著腕上的手錶，說：「你看看，時間到了好不好？」
「到時間了？」趙明希也看了下自己的表，果然是一個小時過去了，他怎麼一點意識都沒有，不就接了個電話而已……
葉子謙瞪著趙明希散開的領結，頭疼地拍了額頭一下，說：「我說趙大少爺，你連服裝都沒整理好啊，這樣怎麼出去會賓客？」要不是他被家裡的老頭逼著來給趙明希當伴郎，他才懶得管這麻煩事！
趙明希不耐煩地皺了皺秀氣的雙眉，對跟在葉子謙身後的人說：「你們都先走。」隨後把葉子謙猛地扯進包間裡。
關上門後，葉子謙似笑非笑地說：「不是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嗎？你這新郎官幹嘛臭著一張臉？」
「你少挖苦我。」趙明希對著鏡子打領結，冷冷斜了他一眼。
他趙明希心裡打著什麼樣的算盤，別人可能猜不出，可葉子謙絕對是一清二楚的。
「挖苦你沒意思，你娶了李家的女兒又不吃虧。」葉子謙笑著做無辜狀。
趙明希打好領結，又整理了下衣服，轉過身來對葉子謙說：「剛剛周鴻來過。」
葉子謙收起笑容，微訝地看著他。
「不過我讓他走了。」趙明希看了一眼隨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葉子謙這回倒不怎麼驚訝，贊同地說：「不讓他來也好。」
「還有……」趙明希的眉頭又深刻了幾分，神情有些困惑似的說：「他跟我說他愛我。」
「這是路人皆知的事。」葉子謙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很奇怪，這麼多年了，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應該很清楚，為什麼還要對我說這句話？」愛對趙明希來說是一種無法理解的東西，他也從未想過要去理解，因為愛意味著要付出，這不符合他的作風。
葉子謙同情地笑了一下，說：「因為你從來不懂他愛你。」
第二十一章
婚後，趙明希帶著李芊芊到日本和歐洲度蜜月，一玩就是一個多月，等到他們回來，趙明希才發現自己沒帶出國的手機裡有幾通留言。
第一通：「……能見個面嗎？」
第二通：「我想跟你談談話。」
第三通：「我……我……」
第四通：「葉子謙告訴我你度蜜月去了，那就算了，你不用管我，沒什麼事的。」
第五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這個電話的，對不起……」
最後一通留言裡，趙明希聽到了周鴻壓抑不住的哭泣聲，但是當著新婚妻子的面，他沒有順從心中的想法立即撥電話過去，而是泰然自若地掛上了手機。
蜜月之後，趙明希沒有給自己太多休息便投入工作當中，有一天他在公司呆晚了，天氣又不好，打雷閃電的，於是打電話回家告訴妻子他今晚在離公司較近的公寓住一晚。
公寓雖然是他結婚前住的地方，但他並沒有賣掉的打算，留著有時候總會派上用場。
趙明希車裡沒有雨具，所以下車之後要頂著公文包跑進公寓大樓，儘管如此，他身上的衣服還是不可避免地淋濕了。
就在他一邊拍著肩膀上的雨水，一邊走向公寓門口的時候，他倏地發現門口坐著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
「周鴻？」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聽到聲音，男人的身體微顫，慢慢抬起臉來面對他。
「你在這兒幹什麼？」
趙明希看見他衣服還一直在滴水，整個人像是剛從河裡撈出來的一樣濕淋淋。他趕緊打開門，把一動不動的男人也帶進了屋。
「怎麼淋成這副樣子？」從浴室裡拿了干的毛巾扔到周鴻頭上，趙明希脫下外套，坐在他面前問道。
毛巾擋住了周鴻的表情，趙明希只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問：「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這裡是我的公寓，我為什麼不能來？」趙明希點了根香煙，微微瞇起的目光疑惑地打量著周鴻。
這個樣子的周鴻總讓他覺得有哪裡說不出來不對勁，他猜想大概是跟那幾通留言有關，但他不會主動提起。
周鴻扯下毛巾，斷斷續續地解釋：「下雨了……我……我上來避雨的。」
趙明希並不想追究周鴻的理由是真是假，反正這裡又不是什麼秘密場所，周鴻想來的時候可以來，他不介意。
不過，眼前的情況卻令他無法不在意，周鴻有些發白的唇和發抖的身體都一再地讓他感覺到莫明不快。
「去洗個澡，我拿衣服給你。」
趙明希進房找了一套衣服扔給周鴻，周鴻像個木偶似的接過衣服走進浴室，等到他洗完出來，趙明希把一杯威士忌放到他仍有些冰涼的手裡。
周鴻轉眼就把酒喝得一滴不剩。
趙明希見他氣色有好轉，心裡才感到舒服些，也是這時候他才覺得沾了雨水的衣服貼在身上有些寒意，因此打算去洗個熱水澡，可剛轉身沒走幾步，背後就一股熱源貼緊，同時腰身也箍在一雙手臂裡。
「干什……」
話還沒有說完，趙明希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等到視野固定下來，他竟是被周鴻壓倒在了沙發上。
周鴻扣住趙明希的雙手，跨坐在他腰身上，長長垂落的黑髮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意圖。
「周鴻！」趙明希用微微慍怒的聲音發出警告。
周鴻低下頭，髮梢處的水珠彷彿一顆顆晶瑩的淚水滴落在趙明希的臉上、唇上，相當冰冷的感覺。
趙明希不由失神了片刻，等他回神過來的時候才驚覺周鴻正試圖將手指深入他的後方，頓時一個激靈將周鴻掀翻至地上。
「你發什麼瘋！」趙明希氣得怒吼，周鴻真是反了，居然想騎到他身上來！給他十個膽都不應該肖想！
周鴻迅速地又爬起來撲向趙明希，跟瘋了似的，彷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趙明希也不是省油的燈，於是兩人就從沙發上扭打到地上，在地上滾來滾去，一會兒是周鴻在上頭，一會兒是趙明希掌控了上位。
好不容易將周鴻壓制在身上，優雅的趙明希一身狼狽不堪，頭髮和衣服都亂了，額頭上佈滿汗水，就連迷人的眼睛都透出惡狠狠的光，氣急敗壞地盯著身下的男人。
周鴻也不再乖乖地安分，聽任擺佈，而是不停掙扎，只要趙明希稍有一絲鬆懈，他立刻就會反撲。
怒火越熾，性慾亦伴隨而來，趙明希在扭打摩擦中勃起的性器頂在周鴻股間，狠不得馬上進入這久違的身體。
周鴻感覺到了，劇烈掙扎起來。
趙明希利用掉在一旁的領帶飛快綁住周鴻的雙手，隨即拉下他的褲子，蓄勢待發的分身便橫驅直入。
周鴻立刻咬緊唇，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聲音。
身體與身體的契合仍然是那麼默契十足，這種滿足的快感讓趙明希幾乎想要把周鴻綁到床上做一整夜，但是當他不小心對上周鴻沒有情感的灰沉雙眸時，他頓時沒有了想繼續做下去的慾望。
趙明希退出了周鴻的身體，解開了周鴻手上的領帶，有些頹然地坐在一旁。
張開的雙腿使周鴻下身的情況一覽無疑，他甚至連勃起都沒有。他慢慢坐起來，穿好衣服，蹣跚又疲倦地離開公寓。
這之後，趙明希沒有再見過周鴻，也沒有再接到周鴻的電話，周鴻彷彿人間蒸發般徹底地從趙明希的生命當中消失，不留一點痕跡。
婚後的趙明希幾乎稱得上模範丈夫，從不在外頭亂搞，除了那一次雨夜和周鴻，他只跟自己的妻子上床，所以在妻子懷孕後他便不得不過著禁慾的生活，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李芊芊懷了孕後經常會亂發脾氣，趙明希不屑與她爭吵，因此總用許多借口躲在外邊不回家，他寧可在公司處理一晚上的文件，也不願意回家面對無理取鬧的妻子。
公寓那邊，他偶爾也曾回去過，但總是一個人喝著酒到天亮，而且那一室的寂靜和形單影隻總讓他感到莫明失落。
當然，除此之外，這場婚姻也的確給他帶來了好處。
首先，他的岳父就相當器重他，他手頭上的許多方案在他岳父財力的支持下都能通行無阻；其次，他在公司的表現越出眾，他那個弟弟的存在感就越弱，幾乎所有董事會的股東都看好他接任趙氏房產的總裁一位。
可奇怪的是，明明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想要的東西也唾手可得，他的心卻總感到一種難以明說的不滿足。
難道現在的趙明希還有什麼是缺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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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女兒出世的那一天，趙明希從育嬰室外面的玻璃窗上看到她皺巴巴的小臉，心想他的孩子怎麼會這麼醜，等到孩子的模樣逐漸長開，粉俏的小臉上嵌著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尤其望著他時會笑瞇瞇的，他才漸感釋懷，並且感到一種為人父的喜悅。
這種心情，該不會真被周鴻說中了吧？
趙明希從護士手裡小心翼翼地接過女兒，目光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懷裡的小生命體內流著跟他一樣的血液，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受。
李芊芊出院後說想要回娘家調養一段時間，因為娘家那邊有她母親照顧她，要是回家的話，趙明希工作太忙經常晚上才能回來，只有保姆在身邊她不大安心。
趙明希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女人剛生完孩子都比較體虛，能有個人細心照顧也好，便把她送到李家去，約定住一個月再來接她。
這樣一來，趙明希也就乾脆不回家住，暫時搬到公寓住一段時間。
每天晚上他從公司回來，開門第一件事就是望向廚房，即使明知那裡不會有人出現，可這個習慣卻怎麼也改不了。
似乎隱隱中有一種什麼東西在牽引著他去回想什麼。
然而，習慣也只是習慣，趙明希從不深究一些沒意義的事情，或許他是個討厭冷清的人，因此格外懷念有人陪伴的日子。
手頭工作告一段落的某個晚上，他打算放鬆放鬆身心去喝一杯，便開車到葉子謙的酒吧來。
「稀客啊。」葉子謙在人群裡見到他，笑著迎上來。
趙明希對David點了下頭，示意他老樣子，然後才轉過臉來對葉子謙一笑，說：「好丈夫當膩了，出來透透氣。」
「聽說你老婆回娘家了？」葉子謙陪趙明希一同坐在了吧台前。
「是啊，孩子也跟她一塊過去了。」趙明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所以你要趁機偷食？」葉子謙狹促地看著他。
趙明希似笑非笑地說：「我可是潔身自好了很長一段時間。」
「你老婆沒滿足你？」葉子謙點了根煙，才剛抽第一口就被趙明希搶去。
「她擔心在懷孕期間做愛會影響孩子。」趙明希半瞇著眼，白色煙霧從劃出嘲笑弧度的薄唇間吐出。
葉子謙當即很沒良心地「撲哧」一聲笑出來。
趙明希轉眸瞥了葉子謙一眼，冷不防抓住他的手將他扯進懷裡，低頭封住他笑個不停的可恨嘴巴。
葉子謙相當配合地勾上趙明希的脖子。
吻畢時，趙明希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彷彿透過他想起了別人，緊接著又推開他，重新拿起酒杯喝酒。
葉子謙從容自若地坐直身體，笑著用興味十足的眼神端詳趙明希。
「幹什麼？」趙明希對葉子謙打量的目光表示出不滿。
「我只是很奇怪，如果你露出這種寂寞的表情是因為慾求不滿，那麼你吻我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我意想中激烈？」葉子謙直言不諱道。
「或許是你的魅力值下降了，挑不起我的興趣。」趙明希不客氣地反擊道。他不喜歡被別人看穿，雖然葉子謙是個例外，但在某些程度上，他還是不喜歡被看得太透徹。
「又或許是在你心中，有個人的魅力值超過了我。」葉子謙意有所指地說。
趙明希冷笑，說：「你在說誰？」
葉子謙不置一答，只是用那種洞悉瞭然的笑容看著趙明希。
趙明希不看他，對David說：「再來一杯。」原來他手中的酒已經不知不覺喝光了。
「看來我留在這裡也是自討沒趣。」葉子謙故意說。
「等等。」趙明希叫住他。
「還有什麼事？」葉子謙善意地回眸一笑。
趙明希晃著酒杯裡的冰塊，頓了片刻才問道：「周鴻怎麼樣？」
他發誓，在來之前，他沒有想過要問葉子謙任何關於周鴻的事情，只是剛剛葉子謙抱著他脖子的那一刻令他忽然想起周鴻最喜歡在接吻的時候不停揉亂他的頭髮。
「我怎麼知道？」葉子謙理所當然地反問。
趙明希怔了一下，說：「他也沒有跟你聯繫了嗎？」
「他為什麼要跟我聯繫？我又不是他什麼人。」葉子謙聳了聳肩。
趙明希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大概有點兒失望，也有點兒高興吧，周鴻雖然沒找他，可也一樣沒找葉子謙。
「我結婚後只見過他一次。」他掐滅煙蒂，隨手抄起酒杯。
「我跟你一樣。」葉子謙接口道。
「什麼時候？」
「你去度蜜月的時候……」葉子謙停了一下，語氣凝重地說：「你大概還不知道，周鴻的母親去世了。」
趙明希的心，不受控制地震顫了一下。
「這麼突然？」他不禁追問道。
「舊病復發。」
「什麼病？」
葉子謙皺眉看著他，說：「你難道不知道周鴻當年來我這裡打工就是為了賺錢給他母親治療嗎？當時他母親患了子宮癌需要一筆錢開刀，他急得差點跑去打劫，要不是剛好我撞見，搞不好他就被送進勞教所了。」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些事？」趙明希挺不是滋味地說。
「我怎麼知道周鴻沒告訴你？」葉子謙理直氣壯地回敬道。
趙明希被堵得無話反駁，只好轉開這個讓他心裡不痛快的話題，低聲道：「他母親什麼時候走的？」
「你度蜜月回來不久。」
聞言，趙明希的腦海中瞬間記憶起那個大雨滂沱，周鴻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出現在他面前的晚上。他又想起周鴻曾經在他出國蜜月的時候給過他留言，現在想來十之八九也是跟他母親的病有關，便問葉子謙說：「他找你是為了治療費的問題嗎？」如果是錢的事，即使他不在，葉子謙也能幫得上周鴻的忙。
葉子謙卻搖搖頭，說：「他這幾年工作攢了一筆錢就是放著要給他母親治病用的，這方面他不需要我幫忙，他來找我……是因為他找不到你。」
「找我？」趙明希第一次有感到茫然的時候。
「我想，他大概是需要一些安慰吧。」葉子謙輕歎。
「安慰？從我這裡？」趙明希疑惑。
葉子謙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他不找你還能找誰？除了你，還有哪個該死的人會讓他又傷心又難過，可又偏偏離不開、放不下？」
趙明希無言以對。
「對他來說，你一句話能抵別人十句話，在他那麼悲痛無依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人當然是你，他想聽你一句安慰很過分嗎？」
面對葉子謙的指責，趙明希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David，去把那個拿來。」葉子謙對David打了個眼色。
不久，David取了一個信封回來放到趙明希面前。
「這是什麼？」趙明希拿出信封裡的東西——一本存折。
「周鴻寄來的，交代我給你，裡面有五十萬，密碼是你的生日。」葉子謙涼涼地說。
五十萬，是要一筆勾銷的意思嗎？
趙明希露出冷笑，不在乎地把存折放回信封裡，然後從位子上起身。
「晚上陪我？」他對葉子謙發出邀請。
葉子謙勾唇一笑，無情地拒絕道：「不好意思，我沒興趣當替身。」
第二十三章
葉子謙的一番話令趙明希接下來幾天的臉色都不太和善，公司裡的職員見到他都不敢多說話，生怕掃到颱風尾。
趙明希清楚自己目前的心情很煩，但究竟在煩什麼東西，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煩上加煩，連刻意經營的親切形象也懶得去維持。
這天下了班，趙明希開車在路上見到一個奶粉廣告，忽然有點掛念女兒那張小臉，陰沉了幾天的臉上難得一見地露出了溫柔的笑意，車子也改變了回公寓的方向而行駛到李家去。
李家正好開飯，便為他添了一雙碗筷。
飯桌上，李父假惺惺地試探道：「明希啊，你父親最近身體不太好，公司的事都交給你處理，是不是太累了？」
趙明希在心裡冷笑，這老頭也是精明得很，怕他父親不將趙氏房產交給他，那這樁婚姻就壓錯寶了。
不過想歸想，他表面上仍是恭謙的樣子，回答道：「公司的事，除了我，還有明望也在幫忙。」趙明望便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李父聽了皺皺眉頭。
趙明希又接道：「明望現在挺能幫上忙的。」
「就他？」李父語氣顯出不屑。
趙明希暗自笑在心裡。
「明希，別說爸爸挑撥你們兄弟倆，公司的事你應該更上心一些，你弟弟怎麼說還是老二，將來繼承家業的可是你。」李父語重心長道。
趙明希謙虛地說：「我還不夠資歷接管公司。」
李父嚴厲地說：「你這孩子就是太老實了，你要是沒資格接管趙氏，難道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就有了？」
趙明希露出左右為難的樣子，沒有說話。
「總之呢，你在公事上要有分寸一些，交給明望的工作要適當、適量。」李父話中有話地交代道。
趙明希點點頭，說：「是，我以後還得跟爸爸您多學習。」
李父聽後，這才顯出滿意的神情。
晚飯後，趙明希到房間裡看孩子，孩子正在睡，粉嘟嘟的小臉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李芊芊摟著趙明希的一隻手臂，說：「過幾天孩子就滿月了，爸爸說這是他第一個外孫，滿月酒的規模可不能太小。」
趙明希伸出手指頭點了點女兒的小臉，滿不經心地說：「隨便。」
「那就交給我決定啦。」李芊芊高興又滿足地靠在他肩膀上一笑。
趙明希看著搖床裡的女兒，總覺得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清楚的喜悅，雖然這個孩子並不是他父親所期待的男孩，但卻一點兒也沒有動搖到他對這個孩子的感情。
這或許就是血緣天性，當父親的第一眼見到自己孩子的時候，再冰冷無情的心都注定會軟化。
提到滿月，趙明希想起女兒的名字還沒有起，便說：「孩子的名字……」
話沒說完，李芊芊打斷道：「爸爸已經給孩子取好名字了，叫若珊。」
趙明希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快。
他的女兒，憑什麼要李家人給起名字？
李芊芊見他沒有說話便以為他沒意見，自顧自地往下說：「我覺得這名字挺好聽的，若珊若珊，宛若珊瑚一般。」
趙明希笑了一下，說：「你喜歡就好。」
李芊芊幸福地鑽入丈夫懷中，踮起腳尖送上她的唇。
「明希，今晚留下來過夜吧。」她小鳥依人地靠在丈夫胸膛前。
趙明希撫過李芊芊的秀髮，在她發頂落下輕吻，歉意道：「我有幾份文件放在公寓，今晚一定得看完。」
「你啊，就是太拚命了，連老婆都捨得冷落。」李芊芊忍不住抱怨。
趙明希笑笑，說：「等你回家，我再好好補償。」
與妻子依依惜別後，趙明希離開了李家，開車時，他單手執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放下玻璃的窗戶上，任冷風灌入他的車廂。
呼嘯的車身在單行道上偶遇一輛故意不讓他超過的車時不得不放慢速度，亦步亦趨跟在它後頭。
他望著前方，唇邊不由浮現笑意。
要玩，他奉陪。
對方的車有技巧地以「S」型左晃右晃，他便像看表演的觀眾一樣在後面愜意地欣賞，並刻意減速落後，對方一放鬆警惕，他便猛然加快車速，輕而易舉超越而去，將對方遠遠拋在後頭，想追也追不上。
趙明希十分享受這種遙遙領先的感覺，而且不單單是在賽車上。
他不肯定他父親一定會親手將趙氏房產交到他手上，也不肯定他岳父會一直幫助他直到坐上總裁之位，但就目前情況來看，扮演一個孝順的兒子和一個聽話的女婿還是相當有用的，所以他還滿喜歡自己所扮演的軟弱又純良的角色。
雖然在得到他所要的東西前，他必須接受他父親和岳父所謂的安排和教誨，但那無所謂，這不過是取得成功的一點小小犧牲，比起他將得到的，只是九牛一毛。
今晚李父在飯桌上的一番話讓趙明希確信他對自己的弟弟沒有好感，畢竟他弟弟只是個情婦的兒子，他那個自視甚高的岳父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婿屈居一個私生子之下。
可以說，一切都很順利地按著趙明希所計劃的在進行。
然而，今天晚上他有些沉不住氣了，李父沒有經過他同意就擅自為他女兒起名，他感到自己身為父親的權利被剝奪了，這讓他很不開心，很不痛快。
那是他趙明希的女兒，就算他女兒的母親是李芊芊，但孩子並不是李家的，李家有什麼權利決定他女兒該叫什麼名字？這簡直是對他不以為然的做法！
所幸，趙明希還是扮演好了他的角色，沒露一點兒蛛絲馬跡，因為，他必須是一個最好的獵人。
此時，因路口發生兩車碰撞的事故，趙明希不得不停車等待，透過明亮的玻璃窗，他看見兩輛車的司機正在不停爭執，大概只是輕微的碰撞，兩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大礙。
他坐在車裡，隱約可以聽見爭吵的隻字片語，不外乎是追究誰賠錢的責任問題。
就差不多要打起來的時候，一個小貨車的司機急急忙忙跑出來當和事老把糾纏的兩個人分開。
那個小貨車司機背對著趙明希，頭帶棒球帽，身穿白背心和牛仔褲，腰挎一個包，背影莫明令趙明希感到熟悉。
等到他轉身那一刻，趙明希波瀾不驚的雙眸倏地起了不小的變化。
那個小貨車司機竟然是周鴻！
只見周鴻陪著笑臉勸服兩個司機把車開到一旁去，然後高興地走回他的小貨車裡，道路通暢之後，小貨車便匯入車流裡開走了。
趙明希下意識地跟上了周鴻的小貨車，同時還發現小貨車的貨門上寫著「鮮記水果」的字樣。
小貨車前往的方向與趙明希的公寓完全相反，但趙明希仍一路跟到最後，直到小貨車在一家水果店前停下。
這家水果店就叫「鮮記」。
趙明希把車停在方便觀察又不易被發現的地方。
周鴻從小貨車上下來的時候，水果店裡走出一個女人，她懷裡抱著一個孩子，對周鴻露出一臉幸福的笑容。
那種笑容，趙明希也曾在李芊芊臉上看見過。
第二十四章
那極其普通的一幕深深扎根在趙明希的腦海之中，以至於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在意。
周鴻現在的生活看起來很美滿，趙明希還以為他離開自己之後會痛不欲生，到頭來居然是自己多慮了。
沒有興趣再看下去，趙明希啟車離開。
幾日之後，趙明希無意中在一個女職員的桌上看見一張名片，上面寫著鮮記水果的外送電話，他拿起名片，皺著眉頭看了半天。
「總經理，這一家水果店的水果都很新鮮，因為剛好開在我家附近，所以經常會叫他們送水果上門。」女職員好意地向他推薦道。
趙明希默念了下電話號碼，隨口問道：「是什麼人開的店？」
「是一對夫妻，老闆和老闆娘都是很和氣的人，對了，他們還有一個快兩歲的兒子。」
快兩歲的兒子？趙明希在心裡暗暗推測，周鴻離開他還不到兩年時間，如果說那是周鴻的孩子，那不就是說周鴻一面說愛他而留在他身邊，一面在外頭另外交往了別的女人嗎？
這個想法馬上就被他自己推翻，因為他不相信周鴻會做出這種事。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趙明希再次來到鮮記水果店，隔著老遠觀察周鴻的生活。
周鴻還是那天夜裡見到的打扮，背心牛仔褲，不過沒戴帽子，可以看見他剪得短短的頭髮像刺蝟的刺一樣立著。
他打開小貨車的貨門，從裡面搬出一箱又一箱的水果，曬黑的臉上有晶瑩的汗水在閃耀，雖然辛苦，但他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真心的快樂。
車裡的趙明希點了根煙，漂亮的臉上沒有表情。
這時候有客人進店買水果，周鴻趕緊放下箱子，跟那晚趙明希所見到的女人一起圍上去招呼。
女人手裡的孩子對周鴻伸出了短短的小手臂，小嘴喃喃有詞地張合著。
周鴻哭笑不得又寵溺地看著孩子，接著不知道女人對周鴻說了什麼，周鴻便從女人手裡抱過孩子，帶到一旁去玩耍。
那個客人買了不少水果，周鴻想要幫他提，他拚命搖頭和搖手，周鴻只好笑笑退回店裡繼續干他的活兒。
過了不久，買水果的客人坐上趙明希的車。
「那孩子叫他什麼？」趙明希直截了當地問。
「叫他爸爸。」對方如實回答。
「你沒有聽錯？」趙明希不甘心地問。
「怎麼會呢？雖然那孩子剛會講話而已，可是那麼簡單的詞誰會聽錯啊。」
趙明希把準備好的錢摔到對方身上，對方也識趣地拿了錢就要走人。
「等等，把這些都給我帶走。」趙明希在對方臨下車前冷冷地命令。
對方嚇得一激靈，立即動手把剛剛買的所有水果搬下車，關上車門的那一秒，趙明希的車子便急馳而去。
狂怒的火焰在趙明希心頭燃燒，他想不到自己竟被周鴻耍得團團轉。
周鴻有個快兩歲的兒子，比他女兒還大，他之前還當真以為自己結婚給周鴻帶來很大的傷害，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在自己面前做做樣子而已。
這原來才是他所不知道的周鴻。
趙明希的車終於在一處停了下來，他放下車窗，拿出手機打電話。
「你好，鮮記水果店。」電話裡傳來女人的聲音。
趙明希客氣地說：「你好，請問是不是有水果外送？」
「是的，你要點什麼呢？」
「隨便，只要是新鮮的水果就可以。」
「那我就幫你隨機挑選一些，需要包裝嗎？」
「好。」
「你的地址是哪裡呢？」
趙明希報了一個酒店的房間給她。
「可是酒店一般不讓送外賣的進。」女人擔憂地說。
「沒關係，我會特別交代的，你們只管送就好。」
「好的，不過你的地點有些遠，我們需要加上配送費，你有意見嗎？」
「沒問題。」
「謝謝惠顧，我們很快會把水果送到你那裡。」
掛線後，趙明希開車到一家經常光顧的酒店，那房間酒店方也特意為他保留著，人一到馬上就能入住。
四十分鐘之後，趙明希的房門被敲響。
「你好，水果外送。」
聽到來人的聲音，趙明希冷笑著打開門。
周鴻從棒球帽下抬起眼睛，營業用的笑容霎時間凝固在嘴邊。
「好久不見了。」趙明希冷冷地說。
周鴻回過神來，勉勉強強地動了動雙唇說：「怎麼是你……」
「是啊，還真巧。」趙明希走進房間裡坐下，對仍然站在門口的周鴻說：「不是送水果來了嗎？拿進來我看看。」
周鴻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著包裝精緻的水果籃走進房間來。
「順手關門。」趙明希提醒道。
周鴻看了看神色自然的美貌男人，伸手將門關上。
趙明希一派悠閒地坐著，目光輕輕掃過周鴻不太自在的臉，近看才發現周鴻眉宇間的神態沉穩了許多，似乎已經徹底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心性。
周鴻知道趙明希在打量他，但他只能裝作不知道，盡快送完貨，盡快走人。他把水果籃放在桌面上，鎮定地說：「你在來電中沒有指定水果的品種，所以我們給你挑選了今天最新鮮的五樣水果，你看看滿不滿意。」
「滿意。」趙明希根本看都沒看水果籃。
周鴻頓了一下，說：「那你慢慢品嚐，我先走了。」
「不收錢了？」趙明希笑著問。
「不用了。」周鴻轉身要走。
「就像以前你跟我上床卻不收錢一樣？」趙明希惡意地諷刺道。
周鴻的身體僵了一下，慢慢回頭看著趙明希。
趙明希期待在周鴻的眼睛裡看見悲憤與傷心，痛苦與難過，然而他的期望落空了，他看到的只是一雙無比平靜的黑眸。
「隨便你怎麼想。」周鴻平和地收回目光。
「站住！」趙明希忽然氣急敗壞地喝道。
周鴻根本不聽他的，逕自往門口走。
趙明希忿忿起身，快步擋在周鴻身前。
周鴻莫名其妙地看著趙明希，說實話，今天的重逢已經夠讓他感到意外了，趙明希這不符以往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可他還沒來得及把疑問脫口，他的身體就被趙明希用力推到了牆上，緊跟著趙明希的唇壓下來肆無忌憚地侵佔他的口腔，就連棒球帽也在突如其來的吻中掉落地面。
趙明希將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憤怒加諸在周鴻唇上，然而還沒等他嘗到甜頭，周鴻便毫不留戀地一把推開了他。這個舉動完全出乎趙明希的意料之外，使他錯愕得怔在了當場。
周鴻的胸膛起伏不定，伸手擦過微濕的唇角。
趙明希見他又要離開，長臂下意識一攔。
「你到底想幹什麼？」周鴻對趙明希皺起眉頭。
趙明希張了張嘴，問道：「你有孩子了？」對，沒錯，他就是該死地在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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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見孩子了？」周鴻很驚訝。
趙明希不置可否地沉默。
周鴻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那確實是我們家的孩子。」
第二十五章
「那是誰的兒子？」趙明希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姐的。」周鴻老實回答。
頓時，趙明希的心情莫明好起來，連唇角也不由自主地揚起愉悅的弧度。
「那孩子為什麼喊你爸爸？」
「小孩子剛學說話，見女的就喊媽媽，見男的就喊爸爸，有什麼奇怪的？」真正讓周鴻奇怪的是趙明希這麼連這麼點雞毛蒜皮的事都知道？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趙明希忍不住笑起來。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周鴻不解地看著忽然和顏悅色起來的趙明希。
「我開車經過你的水果店的時候，看見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我還以為那是你老婆。」趙明希笑笑，態度一派坦然地說。
「你看錯了，那是我姐。」周鴻平靜地解釋道。
他不是趙明希，做不出為結婚而結婚，何況現在他跟他姐一家三口過得幸福快樂，結不結婚對他來說也沒差。
「是啊，我差點忘了你還有個姐姐。」趙明希恍然大悟。
周鴻不在意地扯了扯唇角。
趙明希情不自禁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上周鴻的臉，掌下傳來熟悉的觸感和溫度，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是想念周鴻的。
大概是因為有周鴻在身邊陪伴的日子，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無聊。
趙明希低頭，這一次他打算好好地回味周鴻雙唇的滋味。
「如果沒什麼事，我該離開了。」周鴻冷靜地偏開了頭。
趙明希一點兒也不生氣，他把周鴻的抵抗當作是一種賭氣的表現，他再次把周鴻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
「周鴻，我很想你。」他輕聲在周鴻耳邊低語。
以往周鴻總是渴望從他嘴裡聽到這句話，他有時候也確實會意思意思地敷衍一下，不過這一次他說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真心話。
周鴻的倔強往往在他趙明希面前堅持不了多久。
然而周鴻這次的反應卻令趙明希整張漂亮的臉瞬間鐵青。
「我很感謝你對我說這句話，不過我想沒有你掛念的話，我會過得更好。」周鴻的語氣和眼神都是相當認真的，一點兒不像是虛張聲勢，也不像是故意賭氣，反而像是他已經徹底釋懷了對趙明希死心塌地的愛。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打算見到我？」趙明希瞇了瞇眼睛。
「那是當然的。」周鴻看了一眼趙明希指上的婚戒，正色說：「你是結了婚的人，以我跟你以前的關係，我實在不認為我們再見面是件恰當的事。」
「你在乎我結婚。」趙明希篤定的口氣聽起來彷彿是抓到了周鴻的弱點。
「我承認我曾經在乎，但就像你說的，無論我怎麼在乎，你也不會為我改變，既然已經是注定的事，我沒有必要再糾結。」周鴻的態度自始至終都很平淡。
趙明希結婚的時候，周鴻確實被傷得很深，他甚至以為自己會心痛而死，可是現在回頭去看，痛已痛過，竟也沒什麼感覺了。
眼前的趙明希仍然是以前那個趙明希，他沒有變，依然那麼美貌奪目，但周鴻卻未必還是那個周鴻了。
只是趙明希還不明白。
「這麼說，你是要告訴我你不再愛我了？」趙明希自信滿滿，那個在他結婚當天跑到飯店門口給他打電話的男人會不愛他？他才不相信！
「不愛了，太累。」周鴻搖搖頭。
趙明希笑起來，說：「周鴻，你只是因為我結婚，所以不敢愛了。」
「如果你要這樣認為，我也無所謂。」周鴻確實不想再繼續糾纏在這一份無望的關係裡。
趙明希看不慣周鴻那一副淡然的態度，那彷彿是在說他趙明希在周鴻心裡已經不值一提，這種感覺令他相當不快！
他冷不防拽住周鴻的背心，將沒有防備的男人摔到房間柔軟的大床上，隨後立即欺身壓上。
趙明希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男人，露出邪惡的笑容說：「我看你的嘴巴不太誠實，還是直接問問你的身體好了。」
說這話時，他的手已經從衣服下擺探了進去，貼上周鴻帶暖意的肌膚。
周鴻先是錯愕了一下，隨即阻止道：「趙明希，你住手！」
「讓我住手？哼，可你這裡都激動地挺起來了。」趙明希捏住了周鴻胸膛上硬挺的乳尖。
「放開！」周鴻試圖推開趙明希，可惜陷入在柔軟床褥中的他完全處於劣勢一方，無論怎麼抗拒都有些力不從心。
趙明希捲起周鴻的背心，那受到陽光洗禮的麥色胸膛便裸露在他眼前，他有些愛不釋手地挑逗摩挲。
由於長期搬運水果的關係，周鴻的身體變得比以前更結實硬朗，胸膛和小腹都清晰可見鍛煉過的痕跡，微微汗濕的身體在慾望浮現的男人眼裡別有一種誘惑的情色。
趙明希不想再浪費時間，他的手改變目標放到了周鴻的下身上，眼看就快解下周鴻的褲子。
周鴻從來沒有覺得跟趙明希上床是一種屈辱，畢竟他都是心甘情願被抱的，即使他是被進入的一方也能因感受到快感而坦然承受，但現在這一次，他感覺到的只有滿滿的屈辱，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妥協。
「混蛋，你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周鴻對著趙明希大吼，甚至第一次對趙明希用上了「混蛋」這個詞。
「意義？」趙明希笑了一下，從他優雅斯文的面容上絲毫看不出他正在做的事情根本與他的外貌大相逕庭，接著他說：「意義就是你很快會坦白求我插入你 淫 蕩的身體！」
「你不要太自以為是！」周鴻憤怒得咬牙切齒，趙明希以為這可以證明什麼嗎？這根本什麼都證明不了！
「就算不是你趙明希，我一樣會有感覺！」
「包括讓別的男人抱你？」
「對！」
周鴻斬釘截鐵的話令趙明希得意的臉上出現短暫的狼狽，趁著這個機會，周鴻翻身而起，氣喘吁吁地壓在趙明希上頭。
「你又想騙我？」趙明希不信。
「我沒有。」雖然趙明希沒有動，但周鴻還是不太放心，一邊壓制住他，一邊說：「我媽住院的時候，我姐正好待產，你出國度蜜月了，我打過電話給你，你沒接，可我還是打了好多通，後來我知道你不在國內，我就不敢找你了，等到我姐生孩子那天晚上，我媽病危，醫生說她可能熬不過去了，我找不到人說話，所以跑回店裡喝酒，迷迷糊糊又磕了藥，然後看到一個男人挺像你的，我就勾搭上他去開房，我在床上一遍又一遍求他抱我，他雖然是客人，可那一晚他給我的安慰和溫暖比你過去五年所給我的還多，結果我媽第二天就走了，她是看著我慢慢合上眼的，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趙明希的臉色很難看，這是他第一次從周鴻嘴裡聽到說別的男人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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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晚我就明白了，我連對自己的堅持都能打破，為什麼還得苦苦守著你等著你？我原來並不是非你不可，我也想明白了，我不能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你身上，你不值得我愛，還有很多人值得我愛，像我姐、我姐的孩子，他們遠比你需要我去愛護，反正對你來說，愛一點價值都沒有。」
周鴻說完他的話，慢慢放開了趙明希。
趙明希沒有再阻止他離開。
第二十六章
周鴻跳上自己的小貨車，在開車回水果店的這段路上，他想起許多事情。
他母親的那一次入院其實早有預兆，當年雖然開刀切除了子宮，但醫生也說過她的病況一旦復發便會有生命之憂。
母親在家昏倒而送進醫院的那天，正好是趙明希結婚的第二天，心傷纍纍的周鴻一時間承受不住接踵而來的打擊，一個人在母親的病房外宣洩地哭了一夜，他姐姐第二天早上挺著大肚子來醫院的時候，他已經把所有難過都藏進心裡，甚至還反過來安慰他姐姐。
眼看母親在病床上一天天憔悴下去，人前堅強的周鴻只能在背地裡獨自難過，正是在這種格外脆弱且需要人安慰的關頭，他惟一想到的人是趙明希，於是他放縱了自己去打那個本不該再碰觸的電話號碼。
每一次他忐忑不安地等待電話那一頭響起他渴望的聲音，結果卻是冰冷機械的電話留言，他只好失望地掛上電話，直到他從葉子謙那裡得知趙明希是去度蜜月後，他才幡然醒悟自己的期望是多麼飄渺。
趙明希正在開開心心地陪著新婚妻子，又怎麼會記起還有一個周鴻需要他？
有一個晚上，他因為太累在公車上睡著而坐過了站，下車後發現是在趙明希的公寓附近，他便鬼使神差地走到公寓門口，一個人對著熟悉卻無法再打開的門默默發呆，那一刻隱藏心底的悲傷終於絕堤。
那也是他最後一次打給趙明希，然而除了無法抑制的哽咽哭聲，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之後，周鴻偶爾會到公寓門口坐上一會兒，把曾經發生在這間公寓裡的記憶慢慢回放，只有這樣，他才能稍稍從壓得他透不過氣來的悲痛中獲得短暫的快樂。
當醫生告訴周鴻要有心理準備的時候，周鴻幾乎要給醫生跪下，請求醫生一定要治好他母親，然而醫生也只能同情又為難地對他搖了搖頭。
周鴻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什麼叫心理準備？心理準備的意思就是要他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去卻無能為力！
他冒著大雨在路上狂奔，臉上流淌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利刃般的閃電劃亮天際的時候，周鴻在趙明希的公寓門口坐著，這一次他連短暫的快樂都感覺不到，蒼白冰冷的臉上一片空洞。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會遇上趙明希。
見到久未謀面的趙明希，周鴻其實有好多話想說，可是趙明希手上的婚戒彷彿在警告他這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他不能再對他抱有任何期望。
趙明希早已棄他而去，他留不住他。
周鴻洗完澡，喝了酒，情感便開始不受理智拘束。
趙明希也好，母親也好，都是他所愛的人，現在卻都要離開他不再回來……他不要！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時候，周鴻將趙明希推倒在沙發上。
他所愛的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屬於過他，而現在卻已經屬於另一個女人，他不甘心！一次也好，他想擁有這個男人。
趙明希自然不會任他擺佈，他們扭打在一起，從沙發上滾到地上，衣服也被彼此扯得七零八落，最終他還是被趙明希壓在了身下。
趙明希凶狠地貫穿他的時候，周鴻知道那只是一種純粹的洩慾行為，沒有任何意義，他心灰意冷地放棄了抵抗。
從那以後，他便不再到趙明希的公寓去。
他姐姐被推進產房那天，他母親的病情惡化，周鴻一個人守在母親的病房外，醫生和護士在裡面搶救，他只能不停對上天祈禱母親平安，其餘什麼都做不了。
醫生出來的時候說他已經盡力，這句話徹底抽去周鴻所有堅強的偽裝，他甚至沒有勇氣踏進去病房。
接下來便是他對趙明希所說的那樣，他跑回店裡，用酒精逃避現實，磕藥麻痺理智，那個時候他看到一個客人隱約像是趙明希，事實上他心裡清楚那個人不是，可寂寞的他還是上前去搭訕。
周鴻想不起對方的相貌如何，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一雙抱著他的手相當溫柔，令他相當安心。迷迷糊糊中他情不自禁哭了，對客人說出了母親的事，對方溫柔地像抱孩子似的將他抱
在懷裡，讓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一清醒，周鴻便迫不及待地趕回到醫院，他母親在等他，對他虛弱地招了招手。
周鴻趴在母親床邊，讓母親最後一次慈愛地摸著他的頭。
他母親說看不到外孫好遺憾，周鴻告訴她一會兒就能看到了，他母親聽後輕聲笑了。
周鴻對他母親說她會長命百歲的，他母親搖頭說自己不要長命百歲，她只要能活到看見周鴻幸福快樂就足夠了，然後她問周鴻現在快樂嗎，周鴻忍住眼淚點點頭。
他姐姐拖著虛弱的身體硬趕過來見了他母親最後一面，他母親拉著兩個孩子的手，說了她這輩子的最後一句話——別讓媽走了還擔心，你們都要過得好好的，別虧待了自個兒。
辦理完母親的後事，周鴻辭去店裡的工作，用這幾年攢下來的錢還了欠趙明希的五十萬，再開了現在這家水果店，因為他姐姐生完孩子後就一直沒出去工作，他便請她到店裡來幫忙，也順便能幫補一下她姐姐家裡。
在這小小的水果店裡，雖然不會有什麼大作為，但對周鴻來說，這裡就是他快樂的天地，每天送水果運水果的日子遠比以前要輕鬆愜意得多。
周鴻回到水果店的時候，他姐夫正在幫忙他姐姐賣水果，他姐夫在附近的中學教書，老老實實的一個人，對他姐姐格外體貼。
夫妻倆做生意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個負責買賣，一個負責收錢，融融洽洽得叫旁人艷羨。
周鴻下了車卻故意不進店，背靠在車身上看著恩恩愛愛的小夫妻，嘴邊露出了笑意。
他姐姐一抬頭看見他，又羞又氣地笑道：「看什麼看？」
「沒啊，就覺得姐你今天特別漂亮。」周鴻笑嘻嘻地說。
「少調侃我了，趕緊給我進來。」
「我覺得周鴻沒說錯。」他姐夫推推厚重眼鏡，認真地點頭。
「你、你湊什麼熱鬧！」他姐姐紅了臉。
「姐夫這不是老實麼？」周鴻搭上他姐夫的肩頭，兩人很有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
「你今天確實漂亮。」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他姐姐惱羞成怒了，說：「再多說話，今晚都不給你們倆飯吃！」
他姐夫趕緊就陪笑臉說：「好好好，我不跟周鴻鬧了，我聽你的。」
他姐姐就笑了，讓他姐夫幫忙去把飯菜端出來。
周鴻趁機去洗了把臉，回來的時候看見孩子坐在寶寶車裡，一見他就喊「爸爸」，估計是剛睡醒，一臉饞嘴貓的模樣。
「我不是爸爸，我是舅舅。」周鴻笑著糾正道，伸手刮了下孩子的小鼻尖。
「爸爸……爸爸……」孩子還是自顧自地叫。
周鴻把他抱到腿上，拿了一個蘋果給他玩，他姐姐端了菜出來見到就把蘋果沒收了去。
「多好的蘋果，摔了可浪費。」
「沒事，就一個嘛。」周鴻不以為然。
「對了，今天送的那籃水果，對方滿意不？」他姐姐隨口問道。
「哦，那個啊，大概滿意吧，他沒怎麼說。」周鴻敷衍道，想了一下，又說：「姐，以後水果不送遠的地方了，給陪送費也不送，我們只送這附近就好。」
「也好，這樣你沒那麼累。」他姐姐點點頭。
周鴻暗想，只希望趙明希不要再來打攪他平靜的生活。
第二十七章
在趙明希過往的生命裡，來來往往的床伴不知有多少，他早習以為常，對此也表現得很豁達，所以，周鴻的毅然決裂對趙明希來說不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當初周鴻跟在他身邊是周鴻自己願意的，他沒有強迫，而今周鴻要走，他更不會費心去挽留。
然而，周鴻的話卻像一根不舒服的刺紮在他心頭，令他耿耿於懷。
公司開高層會議時，素來公私分明的他竟因此事而不小心分了神，碰巧他父親點名要他談一下對新開放方案的看法，多虧了秘書及時提醒，他才井井有條地回答上來。
儘管他的看法獲得了大部分贊同，可那一點小小失誤還是逃不過他父親的雙眼。會後他父親雖然沒說什麼，但離會前投向他的嚴厲眼神便能夠充分說明他父親的不滿，這其中最可恨的是他弟弟趙明望也正好出席了這次會議，還朝他露出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回到辦公室的趙明希將文件夾往桌面上狠狠一甩，心情理所當然地惡劣到極點，想來想去，便把罪都怪到周鴻頭上。
周鴻當真那麼不屑他，說什麼他不值得愛？哈，這簡直是彌天大謊，他倒要試一試看周鴻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他。
下了班，他開車到鮮記，碰上這時候只有周鴻一個人在看店。
周鴻見到踏進店裡的客人是趙明希，立馬就把笑容收了起來，警惕地看著一派怡然優雅的男人。
趙明希挑了個桃子，放到鼻前一聞，說：「桃子挺香的，你給我裝幾個。」
周鴻心裡儘管疑惑，但還是安定下心來只把趙明希當個普通的客人看待，認真地挑選出十來個桃子裝進袋子。
趙明希的目光落在顏色青翠的香梨上，說：「再來幾個這種梨。」
周鴻又趕緊給他裝了一袋子香梨。
基本上把周鴻店裡所有的水果都點上之後，趙明希有些意猶未盡地問：「你們店裡的水果就這麼點兒？」
周鴻瞥了他一眼，回答說：「你要嫌少就到別處買去。」說著，開始動手把水果放回原處。
「等等，我又沒說不要。」趙明希抓住他的手。
周鴻鎮定地從趙明希掌下抽出自己的手，拿出計算機說：「我算算多少錢。」
「不用算了。」趙明希從皮甲裡拿出綽綽有餘的鈔票。
周鴻沒接那些錢，低頭默默用計算機算好之後，從趙明希的鈔票裡抽出夠支付的部分，然後把其餘的推回去。
「不用找了。」趙明希不打算收回錢。
「你要嫌錢多就到馬路邊去施捨乞丐，我這小店擔待不起。」做完了買賣，周鴻準備送客，說：「要不你出門右轉，路口那裡有紅十字的分會，你也可以上那把錢捐出去。」
趙明希意外地沒有堅持，笑笑將多餘的鈔票放回皮夾，說：「你總是喜歡跟我賭氣。」
周鴻聽了不高興，反駁道：「別把我當你家裡養的寵物，我沒必要跟你賭氣。」
「那我把你當情人，你是不是就開心了？」趙明希曖昧地笑了一下。
周鴻皺起眉頭看他，說：「我那天跟你說清楚了吧，我不會再追著你跑，你也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過去他是被趙明希這點溫柔的表象哄得團團轉，現在可不會了。
「你這麼說可真絕情。」
「我是跟你學的。」
周鴻的態度絲毫沒見軟化，趙明希蹙起眉頭，低聲道：「你真的想跟我一刀兩斷？」
「當然。」周鴻毫不遲疑。
「是因為那個比我對你更好的男人？」趙明希的話裡不知不覺帶上酸味。
「他不是原因。」周鴻對趙明希的誤解有些無奈，說：「我只是不想再委曲求全虧待自己，那樣一點兒也不值得。」
過去的周鴻全心全意地愛著趙明希，這種執著的愛就像是把他自己綁死在一棵樹上，既絕望又無助，他已經等了五年，趙明希沒有回頭看他，如果他要再等五年，五十年下去，他的人生豈不是過得完全沒有意義？
現在他只想慶幸自己跳脫出了這份感情的牢籠。
聽見周鴻說跟在自己身邊是委曲求全，趙明希牽出一絲譏諷的笑，說：「喔，那讓別的男人抱你就不委屈了？」。
周鴻臉色微變，趙明希卻不依不撓地抓著他的手臂追問：「你也會在那男人抱你的時候你求他快一點滿足你？還是說你完全不用開口，他就會照顧到你的需要？」
「我想怎麼樣都不關你的事！」周鴻氣憤地揮開趙明希的手。
趙明希也被激怒了，倏地一聲冷笑，尖酸刻薄地說：「我看你是找到新的相好了吧，說不定連這店都是他給錢你開的。」
周鴻既憤怒又好笑，說：「趙明希，在我愛你愛得連尊嚴都不要的時候，我不在乎你羞辱我，但現在我已經徹底跟你沒關係了，所以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跟我徹底沒關係？」趙明希一副完全不接受這種說法的口氣，他逼近周鴻，質問道：「你憑什麼這樣認為？別忘了五年前如果不是我，你家欠的債可就沒那麼容易還上。」
周鴻沒有迴避，坦然抬眼對視趙明希，說：「對，五年前是你幫了我家，我一直心存感激，因為我知道沒人會真的花五十萬來買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你願意買我基本上就是在幫我，我確實欠了你的。」
他絕對不會否認趙明希曾經對他的幫助，他也是因為感恩才會情不自禁地愛上趙明希。或許正是由恩生愛的關係，才會使他在趙明希面前一直那麼卑微。
對於心酸的過去，周鴻已經淡然，隨即正色道：「要說恩情的話，我周鴻從不欠你一分情，我欠你的只有恩惠，但我想我還給你的五十萬再加上我這幾年來的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應該也夠連本帶利地還乾淨了吧？」
趙明希被問得啞口無言，盯著周鴻的眼睛裡有一種複雜的神色轉瞬即逝，他絕對不會承認那一刻他竟會感到一種對於周鴻的歉疚。
歉疚，那是他趙明希該有的感情麼？
彷彿是為了打壓不可理喻的情緒，趙明希說話越發冷嘲熱諷：「也對，我都玩了你這麼多年，確實是連本帶利賺回來了。」
他忽然貼到周鴻的耳邊，周鴻直覺想退開，卻被他揪住胸前的衣服而只能被迫聽見他下面的話語。
「要知道你在床上張開雙腿等我操的模樣可比任何一個女人還要放浪。」
周鴻握緊拳頭，接著又聽到他說：「這一個小秘密，恐怕你家裡人還不知道吧。」
「你！」
「如果你姐姐知道她的弟弟在牛郎店工作，還跟一個男人不清不楚地糾纏了五年，你猜她會怎樣？」
「你混蛋！」周鴻脫口咒罵，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趙明希泰然自若地鬆開周鴻的衣服，將他輕輕推開。
周鴻瞪著趙明希，對方臉上的得意洋洋叫他痛恨，彷彿他注定了要被趙明希當作掌上的玩物。
不，他絕對不要重蹈覆轍！
「趙明希，我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你不高興了，到了現在這樣你還不想放過我。」
周鴻確實不想將過去的不堪對家裡人坦白，但如果趙明希想以此作為他的把柄，他不會讓他如願。
「我的事情，你要說就去說，我不在乎，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比起我姐姐來，要是你家裡的人知道你有過這麼一段往事，大概對你的影響會更嚴重。」
趙明希當即變了臉色，他沒想到周鴻居然會反過來威脅他，而且是這樣的一針見血。
沒什麼可說的,他悻悻然轉身離去。
第二十八章
孩子擺滿月酒那天，趙明希見到跑來沾喜氣的葉子謙，順道便把周鴻的事說了。葉子謙聽完後說他這是自作自受，他嚴重地不認同，兩人便各持己見地相互冷嘲熱諷，最後葉子謙收起嬉戲的態度，認認真真給了他一個提醒。
「你最好別再管周鴻了，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畢竟你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安安分分做你的好丈夫吧。」
趙明希聞言只是沉默，雖然他心裡還在認為周鴻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床伴的地位，但他又無法反駁葉子謙的話，似乎周鴻的存在已經上升到有資格影響他家庭的高度。
這種情況，感覺不妙。
孩子滿月後，李芊芊搬回了家裡住，趙明希自然也搬了回來，一家三口過得其樂融融，羨煞旁人。
趙明希開始享受身為父親的快樂，他喜歡女兒在他懷裡哇哇大哭或者是咯咯直笑，也喜歡女兒吮吸手指頭睡覺的表情，這些都會令他不由自主地傾洩心中的溫柔，就連李芊芊有時候都會抱怨他愛女兒比較多。
趙明希只是感覺很奇妙，原來他竟很享受這種所謂的愛的付出。
或許是跟這種心境的改變有關係，他偶爾會想起周鴻，想起周鴻過去是怎樣一心一意地喜歡他，是不是周鴻也曾經很享受為所愛的他而付出？
有時候他還會想起很多關於周鴻的零碎記憶，拼拼湊湊起來絕大部分是不怎麼甜蜜的內容。
他記得有一年周鴻請求自己跟他過生日，他在床上的時候隨口答應了，可事後馬上就忘了，周鴻在公寓裡等了他一夜，他卻是第二天天亮才回來的，結果周鴻也只是說明年請他一定要記得，不過他依舊忘了。
還有一次，周鴻調了一種新的雞尾酒，本來打算讓他成為第一個品嚐的人，誰知道剛好碰上他在床上跟別的人忙，所以周鴻放下酒就離開了，而那酒就被那一晚的床伴喝了，他一口都沒嘗到。
這些記憶本來是那麼不起眼和無關重要，然而他現在回想起來竟有種後悔的衝動。
不妙的感覺日益加深，但趙明希似乎無力控制。
這天半夜趙明希被一通電話吵醒，是他母親打來的，說他父親忽然在家昏倒而進了醫院，叫他現在馬上到醫院裡來。
趙明希火速趕到醫院，他父親還在手術中，他便和母親一同等在手術室外。
「明望在哪？」他問家裡的管家。
「二少爺今晚不在家，我打了很多通電話還沒找到他。」
「繼續打。」趙明希的神情和聲音都有些冷。
「是，是。」
手術燈一滅，醫生摘下口罩走出來。
「醫生，我先生怎麼樣了？」趙太太急切地上前問。
「趙先生是急性腦中風，目前情況很不樂觀。」
「什麼？」趙太太一下子軟了手腳，幸虧身後的趙明希扶住了她。
「你是說我父親會死？」趙明希用力握住母親的肩頭，冷靜地問醫生。
「恐怕是這樣。」
「沒有辦法了嗎？無論花多少錢，我們都不在乎。」
趙明希確實恨他的父親，恨他父親傷害他母親，也恨他父親偏心趙明望，但是現在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一個將死的老人，他似乎又不恨他了。
「對不起，趙少爺，我們已經盡力了。」
趙太太靠在趙明希的懷裡哭泣出聲。
「我們……能進去看看他嗎？」趙明希低低的聲音聽起來很傷感，這其中有七分是真實的，他也意想不到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居然是一個打擊。
「趙二少爺呢？」醫生張望了一下。
「他還沒來。」
趙明希話剛說完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趙明望在管家滿頭大汗的催促下漫不經心地走來。
「不就是昏倒了而已，大驚小怪什麼呀。」趙明望對趕來醫院這一趟相當不滿。
趙明希看著他，冷光在黑眸裡一閃而過，問道：「你去哪裡了？」
「我去哪兒你管得著麼？」趙明望儼然不把兄長放在眼裡。
「趙二少爺你來了的話，趙先生想見你。」醫生忽然開口道。
趙明希的心陡然一寒，緊緊攬住了泣不成聲的母親。
「見我幹什麼？他病了就多休息嘛。」趙明望不耐煩地說。
「趙先生說一定要見你。」醫生看了看在場的人，為難地補充道：「他要你單獨進去見他。」
「是這樣啊。」趙明望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斜瞄了一眼被冷落的母子二人。
「趙二少爺，請你快點進去吧。」
趙明望趾高氣昂地走過趙明希母子面前。
「不好意思，委屈你們排在我後面了。」他故意大聲地說。
趙明希的唇抿得緊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趙太太哭著痛責道：「他居然到現在還只想著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他心裡根本沒有我們母子倆，明希……」
「媽……」趙明希安慰地拍拍母親的肩，在她耳旁小聲說：「那種人，不值得為他掉眼淚。」
他剛剛還在為這樣的父親而傷感，簡直可笑！
「我以為只要我肯接納明望，他就會改變，但到最後他還是讓我失望了。」趙太太閉上眼，兩行清淚劃過她不再年輕的面容。
當趙明希和母親來到病床前的時候，他看不見那個曾經威嚴高大的父親，只看見一個垂死的老人。
他父親交代給他們兩件事，第一件是他死後要跟趙明望母親的骨灰葬在一起，第二件是要他們好好對待趙明望，不要因為他死了就讓趙明望在家裡受委屈。
趙明希的母親始終還是心軟，她不忍心拒絕快死的丈夫，點頭答應了這兩件事。
得到妻子的同意之後，病床上的男人望向了他的長子，那雙本該充滿銳利的眼睛如今只能看見虛弱的光采。
趙明希知道父親在等自己允諾，因為他才是趙明望最大的威脅。本來他是願意對一個垂死的人施施善心，但現在他的心冷得像冰塊。
趙明希的父親當晚就去世了，喪禮之後，他父親的律師到家裡來宣讀遺囑。
「……趙先生擁有趙氏房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其中百分之二十五歸趙明希先生，百分之三十五歸趙明望先生。」
「你剛剛說什麼？」趙明希一臉難以置信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趙明希先生你將得到百分之二十五的趙氏股份，而趙明望先生將得到百分之三十五。」律師照著遺囑再說了一次。
「這麼說，現在擁有趙氏股份最多的人是我，我是趙氏的新總裁？」趙明望大笑起來。
趙明希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父親死前竟還留了這麼一手！他父親寧可把公司交到不務正業的趙明望手裡來保護趙明望，也不把公司托付給他，實在是「愛子心切」啊。
趙明希絕不認為自己會因此而感到受傷，他只是感到挫敗，到頭來，無論他怎麼努力，趙明望還是輕而易舉地超越了他。
即使如此，趙明希也不會給趙明望任何機會騎在他上頭作威作福，他回公司辭掉了總經理一職，毫不留戀地離開了趙氏。
第二十九章
趙明希破天荒的早歸讓李芊芊相當意外，所以當在嬰兒房裡陪女兒玩耍的她忽然感到腰上一緊時，真的是嚇了好大一跳。
「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她側過臉問將下巴抵在她肩上，雙臂摟住她腰身的丈夫。
「嗯。」趙明希隨意地應了一聲。
「真難得。」李芊芊很高興。
趙明希的唇碰著妻子脖頸上細膩白皙的肌膚，低聲說：「我就在家陪著你和孩子好不好？」
「好啊。」李芊芊甜蜜地笑了——今天丈夫格外體貼呢。
趙明希望著朝他揮出小手臂的女兒，嘴角微微一笑，同時又緊了緊手臂，將妻子牢牢擁抱在懷中。
這個家和她們都是屬於他的，誰也無法改變。
「我們去旅遊怎麼樣？」他對妻子提議道。
「旅遊？真的嗎？你有時間？」李芊芊不敢相信工作狂丈夫竟會抽出時間陪她去旅遊。
「真的，我們帶上孩子一塊去，去荷蘭看你最喜歡的鬱金香，還有風車。」趙明希現在有的是大把時間，反正公司是別人的，他管不著。
「明希，你不會是哄我開心的吧？」李芊芊高興地轉身抱住丈夫的脖子。
「我是想讓你和女兒開心，但我不是哄你，我是認真的。」趙明希溫柔地將李芊芊的長髮挽到耳後。
「寶貝，聽到沒有？爸爸要帶我們出去玩了。」李芊芊興奮地抱起孩子。
趙明希伸出手接過女兒，在她的小臉上親了親，說：「爸爸會帶你去很多地方的，玩到不想回來都行。」
這一下午李芊芊迫不及待開始計劃要去哪些國家玩，趙明希陪著她一起挑選地點，兩人加上女兒在客廳裡鋪開世界地圖，討論得不亦樂乎。
晚飯前，門鈴響了起來。
李芊芊心情很好地跑去開門，趙明希在客廳裡聽到她驚訝地喊：「爸爸？」
「明希是不是在家？我找他。」李父進屋直接走向趙明希，一臉興師問罪地說：「我聽說你辭了趙氏的工作？」
趙明希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把女兒交到妻子手中，示意她帶孩子回房。
「為什麼？」李父皺緊眉頭。
「您還不知道吧，趙氏的新總裁不是我，而是明望。」趙明希輕描淡寫地說。
「什麼？」
「他將擁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我只有百分之二十五。」
「這怎麼可能？」李父大受打擊。
「事實就是如此，我父親選擇讓他最疼愛的兒子來接手趙氏，而不是選擇有能力的那個，很不幸的是，我不是他疼愛的那個兒子。」趙明希露出一抹充滿諷刺的冷笑。
novelfly 2008-12-24 07:21
「他明明說會讓你接手公司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把芊芊……」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餘的話，李父戛然止聲。
趙明希替他惋惜地說：「真不好意思，我讓爸爸您失望了。」
「不管怎樣，你也不應該輕易地離開公司。」李父不滿地怪責道，趙明希畢竟比趙明望有能力有手段，留在趙氏不怕沒有出頭之日。
「我累了，想休息休息。」趙明希低聲說，聲音裡果然有一絲疲倦。
盡心盡力地扮演了這麼久，爭鬥了這麼久，得到的只是這樣一個結果，真是沒有意思，早知如此，他還披羊皮演什麼乖兒子，直接耍手段奪取更好。
或許，是他內心深處仍然想得到他父親真正的認可。
「休息？你現在怎麼能夠休息？」李父顯然很不認同他的做法，嚴厲地說：「這時候你更應該守在趙氏，不然到時候你想拿回趙氏就更難了。」
「我現在沒有心情想這些事情。」趙明希目前對此完全不感興趣。
「我不管你有沒有心情，總之我不同意你離開趙氏。」李父疾言厲色起來。
趙明希心平氣和地說：「爸爸，對於讓您失望這件事，我已經道歉了，至於回不回趙氏那是我的自由，我想您還不可以左右我的決定。」
本來做個老實的女婿是想靠著李父的財力鞏固地位，如今他連趙氏都離開了，對李父自然不用再惟命是從。
「你說什麼？」李父勃然大怒。
見狀，趙明希開始有些後悔方才把話說得這麼不留情面，只是他現在的心情實在很糟糕，怪就怪李父自己挑錯了時間來。
「爸爸，明希，你們在吵什麼？」李芊芊聽到聲音而從樓上跑下來看情況。
李父真是被趙明希翻臉的態度氣得不輕，心想自己把唯一的寶貝女兒嫁給趙明希，自己壓錯賭注不止，趙明希竟還敢對他不恭敬，當即對女兒命令說：「芊芊，跟爸爸回家。」
趙明希一聽沉了臉，強硬地說：「她是我妻子，哪裡都不能去。」
李父臉紅脖子粗地說：「她是我女兒，她就該聽我的。」
「你們這是幹什麼？」丈夫與父親間一觸及發的火藥味讓李芊芊慌了神。
「芊芊，你要跟爸爸回家還是留在這裡？」李父的語氣態度根本不容人拒絕。
趙明希因李父的做法而狠狠皺起端秀的雙眉，他不屑跟李父一樣強迫李芊芊做選擇，但他心裡認定妻子會選擇留在他身邊。
李芊芊為難地看了看父親又看看丈夫，結果她走到丈夫身邊小聲說：「明希，我看爸爸真的很生氣，我先回去陪他幾天再回來好嗎？」
趙明希輕輕牽動了唇角，弧度裡有不易察覺的冷笑，原來他這個丈夫還比不上她父親，即使他在她面前總是極盡溫柔。
「你想回去就回去。」他冷漠地轉身。
「那孩子跟我一塊走……好嗎？」李芊芊小聲又抱歉地問。
容不得趙明希不答應，孩子是離不開媽媽的，他點頭，然後一個人上了樓。
過了一會兒，趙明希在臥房裡聽見樓下汽車啟動的聲音，他走到窗戶前看見李家的車揚塵離去，車身很快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他之前所以為的別人奪不走的東西又一次被人奪走了。
到底有什麼是真正屬於他趙明希而別人又無法奪走的？
呆在空蕩蕩的別墅只會讓他心情更差，於是他出了門，開車在路上漫無目的地遊逛，後來他打算開到葉子謙的酒吧去找點樂子，結果不知不覺開到鮮記水果店。
趙明希把車停在隱蔽處不想被人發現，熄滅引擎，在手指間點燃了一根香煙。
從他這裡可以清楚看見水果店裡的情況，周鴻似乎不在，他姐姐兩夫妻閒來無事正在逗弄孩子，氣氛溫馨得叫他感覺礙眼。
其實，他來這裡的目的很明顯，他想見見周鴻，寂寞也好，空虛也罷，這時候他極度想見那個曾死心塌地愛他的男人。
至少周鴻的感情原本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
想得出神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敲打車窗的聲音。
趙明希轉頭，意外發現那是他正在想的男人，他立即搖下玻璃窗。
周鴻剛剛徒步到附近送水果，回來時看見有輛眼熟的車，沒想到真的是趙明希，不過他並沒有對趙明希的到來怒目而視，只是很平靜地說：「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你父親去世的事……」
趙明希聽著，隨手掐滅香煙。
「雖然你說恨他，但我覺得你心裡應該還是在乎他的，畢竟他是你的父親，唯一的父親。」
趙明希的心隱隱為這幾句話而感到撼動，但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絲毫。
周鴻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低垂下目光，想了一會兒說：「你……節哀。」說完了便要走開。
趙明希終於開口，第一次對周鴻說出挽留的字眼。
「別走，周鴻。」
第三十章
周鴻身形一頓，回頭望著趙明希。
男人漂亮的臉上有一種令人不忍拒絕的落寞。
周鴻猶豫了，說：「還有什麼事嗎？」
「到車上來……」話落，趙明希立刻意識到這麼說不合適又忙補上一句：「可以嗎？」
周鴻想了想，默默坐上車。
趙明希喜出望外地啟動車子，周鴻卻阻止道：「有話就在這裡說。」
「找一個地方慢慢談不是更好？」趙明希不想只是「長話短說」。
「我還得回水果店，沒那麼多時間。」
「不是有你姐姐倆口子嗎？」
「他們一會兒就該帶孩子回家了。」
周鴻語氣淡淡的分明是拒他於千里之外，趙明希心裡頓覺失落。
「我本來想去子謙那的，不知怎麼的就開到你這裡來了。」他牽動唇角笑了一下。
周鴻抿了下唇，說：「你要是想找人說話，葉子謙比我合適。」
「合適？你又不是不知道子謙那傢伙多喜歡對我落井下石。」趙明希撇了撇嘴，葉子謙自然是他當之無愧的朋友，但也是損友。
「那你也還有很多貼心又親密的朋友啊。」周鴻可不信趙明希會找不到一個會說好聽話的人。
聽出周鴻分明說的是他以前那些床伴，趙明希低笑一聲，說：「我結婚後可就沒跟這些人聯繫了。」
周鴻轉頭看他，說：「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找我？」
他的話清清楚楚在暗示說他跟那些床伴也是一樣的，趙明希既然不屑找他們，那同樣不應該來找他。
趙明希臉上隱約浮現尷尬的表情。
周鴻說的沒錯，他可以去找過去那些床伴出來陪自己哄自己開心，但是那些人在他面前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在這眼下，他一點兒也不想見到虛情假意。
想想也真是可笑，以前他對周鴻的真心不屑一顧，有時候還狠得下心踐踏周鴻的感情，而今他反而慶幸曾經有個人這樣對待過自己，因此在這一無所有的時候，除了周鴻，他竟不想找任何一個人。
他從未想過原來周鴻對他來說是如此特別的存在，他現在並不想將周鴻跟那些所謂床伴渾為一談。
「你不同，你心裡有我。」他坦白地說。
「那是過去。」周鴻糾正。
「現在就真的一絲一毫都沒有了？」趙明希不死心地問。
「你要是想跟我說這些廢話，那抱歉，我該走了。」周鴻作勢要下車。
「好，好，好，我不說，你別走。」趙明希急忙拉住他。
周鴻又坐回位子上，問道：「還有你老婆呢？」
「她剛跟她父親回家去了。」趙明希冷笑了一下。
周鴻沒繼續問下去，這是趙明希夫妻間的事，再談下去就介入太多了，他可不想再淌渾水。
「對了，我離開公司了。」趙明希點了兩根煙，一根送到周鴻唇邊。
「為什麼？」
「老頭讓趙明望那小子接管公司，給了他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我只有百分之二十五，雖然名義上是個第二大股東，可他擺明了要讓趙明望壓在我上頭，你覺得我還能留在趙氏繼續干？」趙明希看似不以為然地斜挑了下秀麗的眉。
周鴻一言不發地抽了幾口煙，說實話，他打心裡為趙明希惋惜，那公司趙明希本是志在必得的，沒想到結果居然會是這樣。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周鴻看著趙明希漂亮的側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他彷彿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趙明希。
吞吐出白色煙霧的漂亮男人，優雅的舉止不變，可是眼神卻顯得傷感。
周鴻急忙收回目光。
這樣的趙明希，不應該讓他看見。
「我不知道，可能出去散散心吧。」本來計劃一家三口去的，現在看來只能他一個人去了，趙明希露出自嘲的笑意。
「這樣也好。」周鴻贊同地點點頭。
「你願意陪我去嗎？」趙明希對答案不抱希望，但他就是想問，想看周鴻會不會因此感到左右為難。
果不其然，周鴻斷然拒絕道：「不。」
「我就知道。」趙明希一笑。
「那你還明知故問？」
「問了會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不問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你知道我不愛輕易放棄的。」
周鴻扔掉煙蒂，說：「差不多了，我走了。」
「等等。」趙明希忽然從身後抱住他。
「喂——」周鴻渾身一僵。
「只是一下下，一下下就好……」趙明希將頭靠在周鴻肩上，低低地說。
這個男人本來是屬於他的，然而他卻放他走了，可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此刻擁著他的感覺竟是該死的好？
趙明希不想說自己後悔，但現在他真的覺得放棄周鴻是他所做過的最後悔的事。
他越擁越緊，幾乎讓周鴻無法呼吸。
「你該放手了。」
沒有感情的提醒響起在耳邊，打破了趙明希沉浸其中的美好，他笑笑鬆開雙臂。
「好了，謝謝。」
「不客氣，就算是我對你的最後一次感恩。」
周鴻沒有回頭，打開車門下了車。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趙明希不禁有所感觸。
以前是他一次又一次拋下周鴻，如今輪到周鴻一次又一次棄他而去。
他看見周鴻走進水果店，臉上露出快樂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曾幾何時周鴻也對他毫無保留地綻放過，可惜他不知道珍惜。現在的他，好像真的徹底失去了周鴻的感情，周鴻看他的眼神除了平靜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感情，彷彿以前那種強烈而依賴的愛意沒有存在過一般。
趙明希無法解釋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他親手斷絕了周鴻的希冀，逼得周鴻不得不離開自己，但是現在他反而有另外一種強烈的念頭——他想要周鴻回到身邊。
這也是他一直感覺不妙的原因所在，天知道他竟然會放不下一個他從沒有認真對待過的床伴！
周鴻的感情伴隨了他五年，五年來他對這種感情視而不見，等到周鴻的感情退去，他才覺得焦躁不安，覺得自己失去了一種相當珍貴的東西，他想要把這種東西抓回到身邊，但卻不知何從下手。
周鴻已經開始了新生活，但他卻希望周鴻眼裡仍然只有他，只看著他不顧慮一切。
趙明希知道事情糟糕了，他對周鴻的感覺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而他卻是等到現在失去才明白過來。
第三十一章
趙明希決定去美國，自從當年肄業回國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回去了，機票行程都訂好了，啟程之前他特意打了電話到李家，可是李芊芊沒接電話，接電話的是他岳父，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不到一分鐘就掛了線。
看來他是注定要獨遊美國。
趙明希望著出租車窗外的風景，眼神若有所思。
當初回國之前，他沒有想到會一留就是這麼多年，現在離開，他也不知道會什麼時候回來。
事實上，對於離開，他開始有些動搖了。
之前說要去旅遊更多是為了李芊芊和女兒，他希望一家三口暫時拋開這裡的問題去享受一些屬於他們的家庭快樂，但現在只剩他一人獨往，似乎意義已經不大。
估計回到美國他又會過一些紙醉金迷的生活，天天玩樂充實無聊的日子，他相信在美國的那群朋友絕不會讓他感到寂寞，只是他置疑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一個人的公寓和隨手可得的床伴，聽起來很不錯，可那樣的生活已經在他以往的人生中充斥得太多，如今想來不僅不覺得期待，反而有些興趣缺缺。
趙明希不禁為自己用到了「興趣缺缺「一詞而發笑。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厭倦頻換床伴的生活？
記憶在腦海裡飛速地跳躍，他記起，似乎是從周鴻每個月不定時出現在他公寓開始的。
那時候因為周鴻總是不請自來，有時候難免會撞見他跟其他人早有約，他也總是在周鴻死皮賴臉不肯妥協的情況下無可奈何地請先來的床伴走人，漸而漸之，為了省事，他便索性不再頻頻讓其他床伴到家裡來。
而今回想起來，原來他早在感情上不知不覺對周鴻讓了步，讓周鴻這個人悄悄滲入他的生活當中。
自以為精明的趙明希實在想不到自己也有如此遲鈍的一面。
周鴻用了兩年時候從這段沒有回報的感情陰影中走出來，這樣看來，再過幾年他就會徹底忘記趙明希這個人，到那時候自己要在悔恨中度過一輩子嗎？
那麼漫長的一生，趙明希不敢想像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煎熬。
與其放任事態嚴重下去，何不趁著時機尚早趕緊做補救。
「司機，不去機場了，改去別的地方。」
既然他以前一直追求的東西已經屬於別人了，現在開始他要奮力追回曾經屬於他的感情，那遠比一趟重溫美國之旅要重要得多。
趙明希在鮮記水果店下了車，他提著行李袋走入店中。
「請問你要點什麼？」周鴻的姐姐迎上來詢問。
「我找周鴻。」
「你……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趙明希禮貌一笑，他相貌端正漂亮，舉止優雅，輕易便能獲取別人的好感。
「你是周鴻的朋友啊，來來來，先進來坐。」周鴻的姐姐十分高興地招呼他。
周鴻從閣樓上探出個頭來，一見到趙明希坐在他店裡，眼睛頓時瞪得比牛鈴還大，一骨碌從樓梯上滑下來。
「周鴻，你看你朋友來找你了。」
周鴻衝到他姐姐和趙明希之間，背對著他姐姐，朝趙明希咬牙切齒地問：「我能請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看樣子如果趙明希是來找麻煩的，難保周鴻不會撲上去揍死他。
「我順路經過，所以來看看你。」趙明希說話時眼都不眨。
「那現在你看完啦，我很好。」要不是礙於姐姐在場，周鴻早不客氣逐客了。
趙明希一臉無辜地看了看周鴻，然後轉向周鴻的姐姐，微微一笑說：「你是周鴻的姐姐吧，初次見面，我叫趙明希。」
「你好，你好，哎喲，我都不知道我們家周鴻交了你這樣一個出色的朋友。」說著，她還怪起周鴻來，說：「有朋友怎麼不早帶到家裡來認識認識？」
「我……」周鴻有苦難言，瞪向趙明希，說：「你，給我過來！」
「周鴻你今天怎麼了？脾氣像吃了火藥似的。」他姐姐不明就裡。
「沒事，姐你看著店，我帶他四周轉轉去。」周鴻拉起趙明希就往外走。
趙明希嘴角含著笑，任周鴻的手把他拽得生疼，直到走遠了，確保水果店裡的人看不著他們的情況，周鴻才沒好氣地摔開他的手。
「你究竟想幹嘛？」周鴻像只豎起毛、隨時會揮動爪子捍衛自己地盤的貓。
「我說了，只是順路來看看你。」趙明希試圖柔聲安撫。
「鬼才信你，你剛剛跟我姐說什麼了？」周鴻忿忿地問，他不相信趙明希真那麼卑鄙，可他不放心。
「什麼都沒說，真的，我發誓。」趙明希舉起手指。
「收起你那一套東西！告訴你，別接近我家裡人！」周鴻還是沒給好臉色趙明希看，方纔他真是差點把心臟嚇停了，他可不想這麼安穩的日子再起風波。
「我答應你不會對你姐姐亂說的，我會把我們之間的關係保密。」
「是抹殺，當完全沒有存在過！」
「……」
趙明希的沉默讓周鴻感到一陣不安，忙追問道：「你聽到沒有？」
「做不到。」趙明希飛快地拒絕。
「你！」周鴻沉了沉怒氣，力圖平心靜氣地說：「算我拜託你好不好？我們已經互不相欠了，乾脆互不來往行不行？」
趙明希總是這樣突然出現，要是哪一天被他姐姐看出端倪就完了。
「不，我們還沒兩清。」趙明希不同意。
「你……」想想就知道他一定又想說當年他幫自己還債的事，周鴻氣得收緊拳頭。
「你說你從不欠我一分情，沒錯，所以是我欠了你一份情。」趙明希看周鴻的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和專注。
周鴻難以置信地眨了下眼睛。
「能給我一個機會還你這份情嗎？」趙明希小心翼翼地問，一點兒也沒有平日裡的自信和意氣風發。
周鴻錯愕地怔愣在當場，他不禁懷疑站他面前的人根本不是趙明希，而是某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而已，否則他怎麼會聽見自私無情的趙明希說出像告白一樣的話？
「等一下，這是你的新遊戲嗎？」這是周鴻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這不是遊戲，我說真的。」
趙明希上前一步，伸手想碰觸周鴻，周鴻卻像看到什麼不能接受的東西似的往後一跳。
兩人面面相覷。
趙明希的臉上有著懊惱，有著期盼，還有周鴻不想看見的真心誠意。
這是什麼見鬼的情況？兩年前，趙明希結婚以前，周鴻幻想過這種可能性不下千萬次，可它沒有實現，現在他已經完全不抱任何幻想了，這個男人卻跑來說要他給一個機會？這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不，趙明希，你別……別對我說這些……」周鴻緩慢地搖了搖頭。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能原諒我？」趙明希現在真是後悔得心都揪緊了。
周鴻不知道該大笑還是該生氣，這一瞬間他什麼感覺都湧上心頭，惟獨沒有心動。
這句話他等得太久，久得已經沒有了等待的理由。
「都不能。」
簡短的三個字表達出不能挽回的意願，趙明希恍如掉入痛心疾首的深淵。
周鴻別開眼，慢慢從趙明希身邊走過，輕輕落下一句話。
「太晚了。」
第三十二章
在那樣明確地拒絕之後，周鴻認為自傲如趙明希絕不會再來攪亂他的生活，沒想到他錯了，趙明希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頻繁地騷亂他的心，他開始時不時心神不寧，因為趙明希就在水果店附近的某個角落看著他，那道沉默的視線讓他坐立不安。
他很想把趙明希揪出來告訴他不要再出現了，可一想到那人會用以前從沒有過的眼神看他，他就寧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繼續他的生活。
一日又一日，*在他背後的視線越來越灼熱，周鴻甚至不想開門做生意。
這樣下去，他受不了。
周鴻臉上的抑鬱越來越明顯，幾乎就像用刀子刻在他的眉宇間，讓他姐姐也起了疑心。
「周鴻，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周鴻低頭沒說話，拿出煙盒裡的最後一根煙，也不知道這是今天上午的第幾根了，可還沒叼上嘴就被他姐姐伸手奪了過去。
「還我，姐。」周鴻皺緊眉。
「還什麼還，你想讓我們母子倆吸你的二手煙嗎？」他姐姐瞪了他一眼，隨手把揉成一團的煙扔掉。
周鴻歎了口氣，站起身要出去，他姐姐叫住他：「去哪？」
「我到外邊抽去。」
「不准你去，給我回來。」他姐姐端出架子。
「姐……」周鴻為難地看著她。
「你給我回來看著孩子，你姐夫今天中午不回來，我得給他送飯到學校去。」他姐姐收拾收拾就準備要走了。
「我幫你送。」周鴻趕忙說，正好能讓他躲開那道讓他喘不過氣來的視線。
他姐姐白了他一眼，說：「我樂意給你姐夫送飯，你湊什麼熱鬧！」
周鴻沒有理由打攪人家夫妻恩愛，無可奈何地坐回原位。
他姐姐拎著飯盒子，出去前還交代道：「一會兒回來給我說說清楚你最近怎麼回事。」
周鴻當然是打死也不會說，他神色不安地朝店門外四周張望了幾眼，雖然沒見到趙明希的人影，可他確信對方就在附近。
真是風水輪流轉，當初是他巴巴地跟著趙明希，現在竟輪到趙明希對他糾纏不放了。
孩子在寶寶車裡喊「爸爸抱抱」，周鴻便把他抱到腿上，心不在焉地哄著他玩，過了一會兒，孩子餓了，周鴻遵照他姐姐的吩咐沖了奶粉，孩子自己能抱著奶瓶喝，他便把他放回寶寶車裡，拿出他自己那份午飯開始有一口沒一口地嚼進肚子裡。
他知道這一切都會一絲不漏地收進趙明希眼底。
周鴻不想知道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他一點兒也不要知道。
手機鈴聲響起，他有些慢半拍地接起來：「喂？」
「請問是周鴻先生嗎？你姐姐剛剛遇到車禍，被送到我們醫院來……」
周鴻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腦子一片空白，飯盒掉落撒了一地都不知，對方還說了什麼他根本聽不見，一掛上電話就急匆匆地往外跑，跑了沒多遠忽然想起孩子還在店裡又趕緊跑回去帶上孩子。
此時，一輛汽車在他店門前緊急剎車，他想也不想就打開車門跳上去。
「趕快，趕快送我去醫院！」周鴻整個人連帶聲音都在顫抖，雙手緊緊抱住仍在吸食奶瓶的孩子。
「我馬上送你去。」如果不是忙著開車，趙明希實在很想空出一隻手來安撫嚇壞了的周鴻。
周鴻直視前方，面容繃得緊緊，臉色很蒼白。
趙明希對他的情況有些擔心，輕聲問：「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或許是因為一時間襲上心頭的彷徨無助，周鴻沒有抗拒回答他的問題，用不敢相信的聲音說：「我姐，她發生車禍了……」
「情況怎麼樣？」趙明希繼續發問，借此幫助周鴻平復情緒。
「我不知道……」周鴻搖搖頭。
「知道傷到哪裡嗎？」
「不知道……」
「醫院怎麼說的？」
「我……」周鴻茫然地看了看趙明希，皺眉說：「我剛剛什麼都沒有聽清楚……」
「好的，沒事。」趙明希露出一個安慰的淺淺笑意。
周鴻的思緒一片紊亂，一聽到姐姐出車禍的消息他就整個人都亂了，他太害怕那種失去的感覺了，他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經歷這種傷痛，他已經身心俱疲。
一到醫院，周鴻迫不及待跳下車跑到前台咨詢，護士給他指了路，他也沒顧上答謝就匆匆忙趕到門診部，進去一看他姐姐完好無事地坐在椅子上，一直猛跳不停的心這才安頓下來。
「姐！」他快步走過去，臉上還帶著汗。
「周鴻你來得真快。」他姐姐露出訝異的表情，見他累得直喘氣便伸手接過孩子，說：「你跑這麼急做什麼？還把孩子也帶來了？」
「你，你不是出車禍嗎？」周鴻不放心地上上下下查看。
「是啊，你看這。」他姐姐撫起額頭上的厚劉海，露出包紮過的傷處，說：「在地上磕了一下也不礙事，那車主非堅持讓我來醫院檢查一下。」
周鴻哭笑不得地歎了一口氣，說：「姐，你可把我嚇死了。」
「我這不是走路不留神麼？幸虧車主人挺好的，我出來忘帶錢，他還打算付醫療費，我覺得這不好意思，所以讓醫院給你掛個電話，叫你來給付錢，這事可別跟你姐夫說，省得他嘮叨。」
周鴻看他姐姐一臉沒事人的樣子，當真是又好笑又好氣，伸手摸了摸褲袋，心裡暗叫一聲糟糕，他人都被嚇糊塗了，哪裡還記得帶錢包，別說錢包了，他自己有車都忘記了開。
這時候，身後有人對他說：「醫藥費我付好了。」
周鴻轉身，這才想起趙明希是跟他一塊來的。
「你怎麼也在這兒？」他姐姐先對趙明希打起招呼。
「我跟周鴻來的。」趙明希笑笑，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一點小傷還勞師動眾的，真是丟死人。」他姐姐不好意思地笑。
周鴻覺得自己不能一直沉默，低聲說：「那個，謝謝，錢我會還你的。」
趙明希對他笑了笑。
「不如這樣，周鴻，把你朋友留下，今晚我們吃火鍋。」他姐姐突然說。
「姐你……」周鴻偷偷拽了拽他姐姐的衣角。
趙明希望了望周鴻，眼神像在詢問可不可以。
周鴻一臉難為。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事，下次吧。」趙明希主動回絕道。
「那沒辦法，只好下次了。」
趙明希把周鴻姐弟送回到水果店，周鴻離店時連門都沒關，還好隔壁店的老闆娘好心幫他們看著。
周鴻挨了姐姐一頓小訓，不過心裡塌實了，別的失去了沒關係，他不在乎，他只是不能再失去所愛的人。
趙明希沒有多留便要離開，周鴻的姐姐打發周鴻去送送他，周鴻有些遲疑但沒有拒絕，二人一同走出了水果店。
「你打算天天守在這裡？」周鴻開門見山地問。
「對，我等你回心轉意。」趙明希也很坦白。
周鴻苦惱，他就是害怕聽到他這麼說。
「為什麼？當初你可是毫不留情一腳踹開我的？」
「我錯了，我跟你道歉。」趙明希態度很誠懇。
「我不想接受！」周鴻本能拒絕。
「不想？」趙明希眼睛一亮，似乎是從周鴻的話語裡捕捉到不一樣的意思，說：「你是怕自己心一軟就接受我嗎？」
周鴻眼睛一抬，立即否認：「不是。」
「那我守在這兒也沒有打攪到你不是嗎？反正我現在失業沒事幹，不出來逛逛會悶死在家裡頭的。」趙明希說得頭頭是道。
「你難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周鴻在想，或許他該給葉子謙打個電話求助。
「別的地方看不到你。」趙明希是不屑說情話，可是應該說的時候他絕不會吝嗇。
周鴻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趙明希望著他的背影，有些挫敗地澀然一歎。
第三十三章
隔天，周鴻沒讓姐姐到水果店來幫忙，要她在家好好休養一天，於是店裡便只有他一個人坐鎮。
說是一個人倒不太確切，畢竟還是有個人不死心，而且這回還是正大光明地坐在水果店對面的露天咖啡館裡，只要周鴻一抬頭便能看見他的笑容。
額角青筋若隱若現，周鴻實在拿趙明希這個人沒辦法，以前愛他愛得要生要死，現在趕他又趕不走，難不成是命中注定要被他吃得死死？
正愁眉不展，兩名十五六歲、奇裝異服的少年經過他攤前，其中一個順手拿了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就往嘴裡塞，然後逕自往前走，竟是沒打算付錢的意思。
周鴻見狀，叫住對方說：「等一下，你還沒給錢。」
那少年一臉不以為然地轉過臉來，粗聲粗氣地說：「給什麼錢，老子只是試試這蘋果好不好吃，不好吃老子當然不買了。」
「你……」周鴻沒見過年紀小小就這麼橫行霸道的人，氣得一時說不上話來。
少年的同伴歪著嘴笑，大聲地說：「就是，看你這蘋果，又黃又爛，吃到肚子裡還不知道會不會吃出毛病來。」
路過的人聽到水果有問題都停了一下腳步，周鴻只好急忙解釋：「少胡說，我這些蘋果都是新鮮的！」
「新不新鮮得等老子吃完了才知道。」少年當著周鴻的面，囂張地咬了一口蘋果。
「那也得先給錢！」換作平時，周鴻大概也就忍氣吞聲把這事不了了之了，可他現在心情極差，遇上這兩個不講理的少年，自然是心頭火起。
「不給你又能怎樣？打我啊？」少年目中無人地挑釁道。
周鴻看他們染髮帶耳環的模樣，肯定是這一帶經常惹是生非的小混混，但畢竟年紀還是小，要真動手也不合適，可他們這副態度實在叫他嚥不下這口氣，不由低罵一聲：「小混蛋。」
「媽的，你敢罵我？」倆少年臉色一變。
周鴻不跟他們多廢唇舌，轉身要回店裡，背上忽然一痛，少年居然惡人先發難將蘋果砸到他身上，可惜了那麼好一個蘋果，才咬了兩口就被摔得稀巴爛。
「這麼個爛蘋果，老子還不要了！」少年惡劣地說。
周鴻極其氣憤，想不到對方竟然這麼過分，一看到地上的蘋果，心裡更有些心疼，這可都是他每天一大早從水果批發市場辛苦運送回來的！
他蹲下身，把爛掉的蘋果撿起來。
「這裡是不是有人鬧事？」
突然出現的巡警嚇得兩名少年立刻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跑，周鴻一看人都跑了也就向巡警示意不追究。
晚上生意好，周鴻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關店，他先關了店面的卷閘門，然後爬到閣樓上熄電燈，等他下來時，店裡不知怎的竟瀰漫一股嗆人的濃煙味兒。
「誰家煮東西焦得這麼厲害？」 周鴻難受地咳了一聲，伸手在半空中揮趕。
他一開始以為只是外頭飄進來的煙，也沒多大理會，誰知濃煙越來越多，彷彿厚厚的一層黑霧擋在眼前。
周鴻心裡開始覺得古怪，急忙想從後門離開，結果門外頭不知被什麼東西頂住了，拉了半天也無法打開。
顯然，這不是意外，是衝著他來的！
黑煙如潮水般拚命湧進狹小的水果店裡，周鴻一手掩住口鼻，一手使勁地拽門把，大喊：「誰在外面？開門！快開門！」
每喊一聲，濃煙便嗆得他連連咳嗽，幾乎連眼都睜不開。
周鴻知道再喊下去也只是坐以待斃，便跑到前門那裡想打開卷閘門，然而黑煙太濃烈，他一邊掏鑰匙一邊咳嗽，不想手一抖鑰匙就從指間掉落，眼前視線一片模糊，他只好跪在地面上摸索，可是禍不單行，他撿到鑰匙一抬頭的時候又不小心狠狠撞在桌角上，登時眼前一暗，半天凝聚不起一絲力氣起身。
昏昏沉沉間，耳邊聽到熟悉的嗓音在焦急地呼喚他。
「周鴻！周鴻！周鴻！」
周鴻沒做多想，舉起一隻手，微弱地回應道：「我……咳咳……這裡……」
「周鴻！」一道身影衝破濃煙來到他身邊。
周鴻不需睜開眼看也知道來的是誰。
趙明希架起周鴻，快速將他帶離了店內，在後門外寬敞的地方放下他，接著找來水遞到他的嘴邊。
周鴻喝下水之後舒服許多，這才看見他的後門外有一個鐵皮垃圾桶正不停往上空冒出黑煙，更怪異的是旁邊躺著兩個一動不動的人，從他們的服裝打扮上不難猜出就是白天的那兩個少年。
看來準是他們幹的「好事」，周鴻心下瞭然，對方一定是為了白天的事來找晦氣，而水果店的後門又是朝著小巷子開的，一般沒什麼人經過，所以這兩個少年才敢這麼明目張膽。
「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趙明希尋著周鴻的目光望去，冷冷地說：「暈過去而已，我已經報警了，這回他們別想跑得掉。」
白天他就已經看這倆臭小子不順眼了，要不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害周鴻不方便做生意，照他的作風，他們怎麼會有機會腳底抹油？
周鴻鬆了口氣，看了趙明希一眼，說：「你怎麼還在？」 他以為自己一關門，趙明希也就該回去了。
聽見這麼一問，趙明希的口氣隱隱不快起來，說：「我沒見你出現當然要過來看看，不過沒想到這兩個小子竟敢使這種伎倆，要不是我早一點發現，你都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聽趙明希的語氣彷彿是在為他打抱不平，周鴻不禁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那麼難受，反而有些忍俊不禁，這才發現此時的趙明希一身狼狽，從來都是整齊打理的衣著微亂，就連白皙漂亮的臉都沾染了一些煙熏的污跡。
「然後你就把他們都打趴下了？」
趙明希這人也會動拳腳，哈，周鴻真遺憾自己沒有看見。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不動手，難道由著你在裡頭悶死？」趙明希格外生氣，他剛剛到時可是被火光沖天的一幕嚇了一跳，想他這輩子什麼時候害怕過，那一秒真是嚇得理智紛飛了，除了趕緊救人外，他哪裡還顧及上其他。
周鴻怔忪了一下，趙明希是在為他緊張嗎？他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受到這麼好的待遇，那時候只要趙明希肯多花一些時間陪他，他都覺得是偷來的幸福……
思及此，他搖搖頭，這麼頭痛的時候他不應該再想這些事的。
周鴻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順手抓住旁邊伸來的手站穩身體，頓時感覺到手指間一股潮濕粘稠，緊跟著聽到趙明希悶哼一聲。
「怎麼了？」周鴻疑惑地問。
「沒——事。」趙明希分明倒抽了一口冷氣。
周鴻疑心地攤開手掌，一看全是血，趕緊便伸手去拉高趙明希的衣袖，果然看見光潔的手臂上蜿蜒著一道長長的刀傷，血肉模糊得猙獰。
「你受傷了怎麼不早說！」周鴻驚呼，更多的是生氣。
「又不是很嚴重。」趙明希擰起纖細的眉頭，慢慢收回手臂。事實上他更不快，自己居然讓那兩個廢物給傷了，說出去多丟臉！
「行了，什麼都不要說，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看著那道傷口，周鴻心頭一陣複雜，，他要還趙明希的都已經竭力還清，為什麼還要讓他們之間再有虧欠？
第三十四章
趙明希的傷口縫了幾針，也沒什麼大礙，離了醫院後周鴻便送他回公寓。
車子停到公寓樓下的時候，趙明希捧著傷手看周鴻，然後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
周鴻沒轍，傾身過去幫他解開了安全帶。
「也不知道手傷成這樣開不開得了門……」
趙明希一邊下車一邊嘀咕，聲量恰好能讓周鴻聽清，於是周鴻二話不說就跟著他一塊兒上樓去。
周鴻用鑰匙打開門後，順便做到底，走進客廳開了燈。
趙明希渾身不自在，說：「看來我得洗個澡了。」
「醫生說傷口不能沾水。」周鴻提醒道。
novelfly 2008-12-24 07:21
「哦，我盡量小心吧。」趙明希漫不經心地說著，獨自走進浴室。
周鴻不放心，想了想，隨後走進去說：「我幫你。」
趙明希微微一笑，說：「那就麻煩你了。」
周鴻為趙明希脫了上衣，要解褲子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才把手搭上去，盡可能地做到對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性身體視若無睹。
也不是第一次為他洗澡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周鴻在心裡對自己如此說，很快脫光了趙明希身上所有衣物。
浴缸的水已經放滿，周鴻關上水龍頭，趙明希便慢條斯理地坐到水裡面，胸膛以下全部沒在水中。
周鴻偷偷長了口氣，把趙明希受傷的手架在浴缸乾燥的邊沿上，細心地囑咐：「你這隻手千萬別碰到水。」
「我知道。」趙明希看著他點點頭，唇邊噙著不滅的笑意。
按照以前的習慣，周鴻擠了沐浴乳在掌心，隨後塗抹在趙明希的身體上，趙明希愛乾淨，他下手自然不馬虎，每一處都要清洗到位，脖子、胸口、背部，接著是水下的部分。
周鴻用眼角飛快瞥了趙明希一眼，見他臉色如常地閉著眼，這才將滿是泡沫的手探入水下，掠過小腹、腰身之後，不可避免地要碰觸那個尷尬的部位，他咬了咬牙往下深入，觸及肌膚的是彷彿沸騰的灼熱，燙得他幾乎是在同一秒內便退縮地收回手。
驚魂未定間，一隻手忽然用力一攬他的腰身，將他整個人拖入浴缸之中，頓時水花四濺。
「住……」
周鴻才剛吐出一個字，頃刻便被人奪去了呼吸，他睜大著眼，趙明希垂下的長密眼睫近在他眼前。
片刻的分神，靈滑的舌尖輕易便撬開他的雙唇，長驅直入掃蕩他的口腔。
雙手在趙明希的肩膀上推拒，周鴻抗拒這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吻，奈何趙明希對他的敏感點已經掌握得非常清楚，一舔一吮都能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加之他對趙明希的傷口有所顧及，即便是抗拒也不敢過於用力。
趙明希先是激烈地吻住周鴻，等到周鴻無法拒絕時才慢悠悠地用綿長的細吻纏住他舌頭，輕咬他的唇瓣，令全身酥軟的周鴻只能乖巧地依靠在他懷裡。
「你還是很在乎我的，不是嗎？」結束這個吻時，趙明希輕咬周鴻的耳垂，低沉沙啞地說。
周鴻陡然一個機靈，伸手推開趙明希的胸膛，神智從意亂情迷中恢復過來，悲憤地看著漂亮迷人的男人。
唇上猶帶火熱的感覺，身體全濕透了，狼狽地坐在男人的雙腿上，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抵住他的硬挺，周鴻卻連一句指責的話都說不出來。
是他一步步退讓才會演變到現在這樣，他甚至有些沉溺在對方難得一見的溫柔親吻中，果然還是愛得太深……
「周鴻，為什麼不肯承認呢？你還愛我，不是嗎？」趙明希篤定地說，指腹緩緩擦過周鴻顫抖的唇。
「不要……」周鴻別開臉。
「要我怎麼做，你才願意回到我身邊？無論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的。」趙明希用一隻手摟住他。
「不是你給我什麼，我就必須點頭回應的，我不是你的寵物。」周鴻咬牙。
「我不會再把你當寵物，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為什麼要我？因為別人都會離你而去，而我永遠會在原地等你？」周鴻語出尖銳地問。
事實或許是這樣，但趙明希深感遠不是如此，只是此刻他答不上來。
周鴻悲哀地笑了一下，說：「你錯了，我不可能永遠等你，當你已經離我太遠的時候，我不會還傻傻地等待，我會選擇與你相反的方向離開。」
「就算是這樣，但你只是人離開了，心還在。」趙明希從周鴻的反應看得出他對自己還是有牽掛的。
「那好啊，我把我的心留給你，你放我的人走。」周鴻承認自己還愛他，但要回到他身邊卻是萬萬不能。
「我不放！」趙明希皺眉，周鴻這句話讓他的心一陣刺痛，彷彿在說他們之間已經錯過不能再回頭了，但明明周鴻現在就在他懷裡，為什麼卻感覺遙遠了起來？失落感猛烈襲來，他不禁不顧自己手上的傷，兩隻手一起抱緊了全身濕透的周鴻，即使傷口被水滲入而抽痛也不在乎。
「如果你是身體寂寞需要我安慰的話，我可以留下來陪你一晚，這無所謂，本來你就是為我受傷的，就當作還你人情。」周鴻並不掙開他的懷抱，反而將手探入趙明希的雙腿之間，嫻熟地愛撫他的分身。
周鴻一臉的漠然，似乎只是將這種親暱的行為視為一場交易，趙明希聞言，臉色驟然一變。
「你無所謂？你以為我做這麼多只是為了上你嗎？」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雖然在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心裡有周鴻的時候，他只是把他們之間的性事當作一種發洩，但是現在他都表明心跡了，周鴻竟還這麼說，分明是看輕了他的感情，這不僅讓他難堪，更讓他憤怒！
周鴻淡淡地說：「你要是不想上我，就放我從你眼前消失。」
趙明希怒不可遏，猛地將周鴻推倒在浴缸裡，水竄入周鴻口鼻中，嗆得他一陣難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趙明希欺身而上，扯下他的褲子就將分身硬挺進他的身體。
周鴻猝不及防被貫穿，許久未經歷情事的後穴傳來撕裂的痛楚，他緊閉上眼，咬死的唇邊仍洩出一絲低低的痛吟。
趙明希本來怒火攻心，只想著折磨到他受不了而吐出真話，然而一看他雙眉皺緊，臉上佈滿不知是水還是汗的難受模樣，心裡當即一軟，竟是捨不得了。
俯下身去，趙明希輕柔地吻著周鴻隱忍疼痛的俊帥面孔。
這樣的溫存，從來沒有發現在他們之間過。
周鴻睜開詫異的黑眸，靜靜地望著一臉愛憐的男人。
「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嗎？」趙明希苦笑，怎麼會這樣？他是真心想待周鴻好，為什麼周鴻反而不接受？
周鴻默然不語，一副任人處置的樣子。
趙明希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他退出周鴻緊窄的密穴自然不可能，但他也不想讓周鴻感覺難受，如果只是他一人得到快感，那這場情事當真就跟交易無差了。
趙明希修長溫潤的手隨著腰身的輕輕擺動而套弄住周鴻的性器，周鴻的一雙眼睛情慾朦朧地望著他，在情難自禁時不知不覺抓住了他撐在浴缸邊沿上避免沾水的手臂。
第三十五章
沉重的喘息聲漸漸迴盪在浴室上空，浴缸裡的水隨著兩人的舉動而不斷溢出，蔓延了整個地板。
濕透的衣物緊貼在周鴻身體上，勾勒出他結實的胸膛，窄瘦的腰身在快感的折磨下情不自禁扭動。
趙明希的動作相當溫柔，不慍不火地用手掌摩挲著周鴻挺立的性器，儘管他的雙眼已經洩露出難以克制的慾望，但他卻壓抑著，下身只是淺淺地律動，不像以前那樣一味掠奪。
「嗯啊！」
周鴻情不自禁低喊一聲，慾望噴薄在趙明希的掌中，濁白的液體從細長的手指間滴下，落入水中。
「舒服嗎？」趙明希幾乎貼著他的唇問，聲音沙啞性感。
發洩後，周鴻微微失神了片刻，當感到唇上溫熱時，他下意識張嘴含住趙明希薄柔的下唇，探出舌尖輕輕舔弄。
趙明希本就忍得辛苦，經周鴻這麼一撩撥，頓覺慾火焚身，不禁抽動堅硬往周鴻緊窒的密穴裡狠沖直撞，雙手也不管沾不沾水直接插入水中扣住周鴻的腰，沿著流暢的腰身線條摸索上去，推高周鴻的上衣，直到周鴻誘人的金麥色上身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周鴻的身體非常敏感，兩顆紅潤的凸起早在方才情慾勃發時就已頂著濕潤的衣物，此時裸露在空氣中戰戰兢兢，越加引人愛憐，趙明希的拇指摸上去來回地揉壓，周鴻便忍不住身體一顫，從唇裡抖出細碎的呻吟。
「嗯……別……」
「光是這樣還不能滿足吧？」趙明希低低一笑。
緊接著，周鴻感到一邊的乳尖陷入一片濕暖之中，頓時難以自禁地弓起腰部，無意識地迎合了趙明希下身的挺入，以便堅挺的火熱更深入他身體內部。
趙明希在周鴻胸前又舔又啃的，直把周鴻解放過的慾望又勾了起來，分身顫顫地立起，頂在他們不斷碰撞的身體之間。
快感湮滅了一切，理智只能在情慾中淪陷。
周鴻抱住男人優美白皙的頸項，緊閉雙眼，身體在滿載溫水的浴缸之中浮浮沉沉。
浴室做過一回後，趙明希仍不滿足，急切地把自己的身體擦乾，強硬地撕開周鴻的衣服又將他壓倒在鬆軟的床褥上。
「等一下，你的傷……」周鴻發現他的繃帶不僅濕了，而且還滲出血色來。
「不礙事，我現在只想好好抱你。」傷口再痛也敵不過腫脹的慾望，趙明希只覺得燃燒而起的情慾無邊無際，彷彿不緊緊置身在周鴻身體裡便無法緩解。
周鴻再想說什麼，卻被趙明希迫切地翻了個身，他的頭側著面容陷入枕頭之中，下一秒腰身被抬高，臀部向著身後的男人翹起，跪著的雙腿也被對方的膝蓋頂開，跟著自然是兇猛的性器刺入他的後穴之中。
所幸方纔已經做過一回，加之身上的濕潤之氣未散，滑膩的緊穴很快便接受了男人勃起的粗長性器，周鴻雙手抓住枕頭，輕輕悶哼了一聲。
「對不起，我太急了，疼嗎？」
略帶歉意的嗓音柔柔地傳入他耳邊，儘管刺穿他身體的火熱並未作絲毫停歇，但趙明希卻是極其細心地親吻著他的後頸以後背部，甚至可以感覺到柔軟潮濕的舌頭正在他的脊樑上緩緩下滑。
「不、不要……」不要做多餘的溫柔舉動，他不要！
周鴻想抵抗，可惜力不從心，身體在趙明希的挑逗中已是完全敗下陣來，只能聽之任之。
「是不是離開我之後就一直沒有做過了？」趙明希的語氣裡有著掩不住的高興，周鴻的身體不會騙人，這樣的身體敏感而飢渴，一觸即發。
周鴻張了張嘴，吐出的只是呻吟，他惟有盡力搖晃他的頭。
「又在騙我。」趙明希的手伸下去包覆住周鴻的分身，聲音帶笑地說：「你沒有發現自己對我是多麼熱情嗎？」
即使被說中，周鴻還是不會承認，堅定地搖頭否決。
趙明希猛地將分身完全抽出密穴，合不攏的穴口因突來的空虛而蠕動著，周鴻咬緊牙，硬是將到嘴邊的渴求嚥入肚中。
周鴻已經做好了忍耐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趙明希將他翻了個身，扶起他坐到自己腿上，隨後性器又一次進入寂寞的身體中。
「啊……你……」身體下沉的重量使周鴻的後穴完全吞沒了趙明希，他戰慄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你儘管嘴上倔強沒關係，你的身體會老實回答我的。」
情慾的紅潮爬上男人漂亮出色的面龐，自信滿滿的雙眼猶如星辰一般璀璨，周鴻沒有見過對他的感情如此深信不疑的趙明希，一時目光有些迷濛。
如果一早就能是這樣，該多好……
只可惜，那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清晨醒來的時候，周鴻是睡在趙明希的手臂上睜開眼的，看著面前熟悉的出色容貌，他有些怔忡。
他跟趙明希從不缺同床共榻的時光，只是他從未在醒來時還能看見趙明希睡在他身旁，他從來都是獨自醒來，獨自離開。
此時的趙明希睡得相當安穩，饜足的神態中彷彿有一絲甜美，就連嘴角都揚著弧度。
周鴻十分驚歎，這個年近三十的男人依舊美麗得找不出瑕疵。
過了一會兒，周鴻望了下床頭的鬧鐘，時候不早，他該去開店了。
躡手躡腳地從男人的手臂上起身，他輕輕掀開覆蓋在兩人身上的薄被，雙腳才剛沾到地面，腰身就纏上了一雙霸道的手臂。
「要去哪？」男人剛睡醒的嗓音比性事中更性感。
周鴻的身體老實地一凜，鎮定淡然地說：「我得去開店了。」
「不要去，今天放假，還是說昨天晚上我沒有把你累壞？」趙明希的手指頭揉著周鴻酸痛的腰，笑笑地說。
周鴻背對著趙明希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絕然的話語這才從他口中流利地吐出：「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昨天晚上我跟你上床只不過是還你人情，既然你已經滿足了，我當然也該走了。」
「你在說什麼？」趙明希霍地坐起身來，扳過周鴻的肩膀讓他面對自己。
「要我再重複一遍嗎？」周鴻面不改色地說。
「你、你……」趙明希氣得不知道要責備周鴻什麼，半晌後，他無奈地軟下態度，說：「我們不是和好了嗎？為什麼你還要說這樣的話？」
「我想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答應過，你是不是太一相情願了？上床不代表什麼，這可是你以前教我的。」周鴻揮開趙明希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浴室。
「周鴻！」趙明希追下床拽住他，臉上已經掩不住惱怒，卻還是盡量地溫聲柔語：「你還在生什麼氣？我……我改還不行嗎？」最後這句話說得極低，想是他從來沒在人前如此遷就過的關係。
周鴻剛想開口說什麼，電話鈴鈴地響了起來，兩人一陣無言對望，無人接聽的電話自動轉入留言信箱。
「明希，你是怎麼了？手機關機，人也不在家裡，如果你在公寓，接到電話就快點打給我。」頓了一下，電話那頭的聲音說：「我和孩子都想你了。」
第三十六章
留言一結束，周鴻便慢慢掰開趙明希抓著他的手指，而此時的趙明希也沒有立場反對，只能眼睜睜看著周鴻從他手裡掙脫。
「這下子你清醒點了嗎？」周鴻平靜地問。
趙明希愧然無語。
「你已經是有妻子和有孩子的人，跟以前不一樣了，就算有機會讓我回到你身邊，我也不可能那麼做。」周鴻把心裡的話開誠佈公地說出來。
他苦苦愛了趙明希那麼多年，終於等到他也對自己有感情了，說實在的，心裡面不可能沒有一點兒動心，但也就僅限於動心，僅此而已。
如果今天的趙明希還是單身，他大概真的會放下過去的傷害而回到他身邊，只可惜命運並沒有給他們重來一次的機會。
錯過便是錯過。
「那你是承認你心裡還有我，對不對？」趙明希執著地問。
「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義。」周鴻不置可否，暗歎了一下，說：「我們就這麼算了吧，誰也不欠誰的。」
「我不答應！」趙明希臉色一沉。
「我不管你答不答應，總之我是這麼決定的，要是你不肯放棄，大不了我就把水果店關了，再到其他地方重新開始……如果你非要逼得我這麼做的話。」周鴻毫不退讓。
「你就一定要這樣逃離我嗎？」趙明希用力抓住周鴻的雙肩，心裡已是被他的話氣得要死，眼看怒火就要爆發，最後卻是心疼不已地將他拉進懷裡緊抱住。
「周鴻，不要對我口是心非。」他低喃。
這樣帶點請求的話語讓周鴻強逼自己冷硬起來的心出現了一絲裂縫，他猶豫了一下，雙手穿過腋下貪戀地攬住男人寬敞的雙肩。
察覺到周鴻的回應，趙明希欣喜地抬起他的下巴，將唇壓了上去，在舌尖糾纏中灌入他心中的柔情蜜意。
四片唇膠合纏綿了片刻，周鴻理智地推開趙明希。
「到此為止就好。」
「什麼？」趙明希露出茫然的表情。
「我不能再讓自己回到那種只要愛你不要尊嚴的生活。」周鴻伸長手臂擋在趙明希胸前，像是阻止他再靠近。
「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是說了會好好待你嗎？」趙明希趕緊重申他的保證。
周鴻為他的保證感到可笑，說：「你是有家室的人，但你卻想讓我回到你身邊，你想讓我當你的什麼？情夫？這跟床伴有什麼兩樣？」
「我對李芊芊沒有感情，我可以……」
「不！」周鴻飛快打斷他的話，嚴肅地說：「你也不要做到這種地步，她是你的妻子，你既然娶了她，你就要盡到丈夫的職責，你的自私曾經傷害過我，我不希望她成為第二個，更不想看到自己一手促成這種事情發生。」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
「回到她身邊，回到你女兒身邊，這樣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
「為什麼說來說去你就是要離開我？我都願意離婚了，你還有什麼顧慮？」趙明希焦躁地皺起眉頭。
「你這個人真是本性難改，居然把離婚說得這麼輕巧！你想過別人的感受嗎？」周鴻受不了地大吼，責難道：「因為你後悔了，所以就可以任意妄為？你有沒有想過你這種做法很自私！很任性！你的妻子和孩子得接受你無情的拋棄，我也得忍受良心的譴責，難道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趙明希急忙說：「我會補償她們的。」
「用什麼？金錢？」周鴻不用想都能知道答案。
趙明希果然沉默了。
「我想比起金錢，她們更需要的是你。」
周鴻不禁苦笑，這個男人雖然竭盡全力在表現出他對自己的在乎，可是這麼做並不能使一切重來，只會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更有罪惡感。
周鴻答應過母親要好好活著，不虧待自己，現在他用雙手勞動自力更生，不再需要依附別人而活，日子也恢復到普通人的軌道上，所以他寧可讓感情缺失，也不要再讓自己繼續為愛而墮落。
「所以你是說你就不需要我？」趙明希目不轉睛地看著周鴻，他有種預感他會失望。
「感情上我可能一時半會兒還放不下，但是生活上，即使沒有你，我依然過得很好。」這一年多來的生活就是最好的說明——周鴻沒有趙明希並不會一蹶不振。
過往的經歷讓周鴻變得如此獨立而成熟，如果他還是那個天真爛漫的男孩，或許他就不會這麼有勇氣拒絕趙明希。
趙明希望著眼前毫不遲疑回答他的男人，不想承認自己已經失去了擁有他的資格。
如今的周鴻確實不需要趙明希的任何庇護和幫助，但李芊芊和他的女兒，她們還是他的責任所在。
感情能夠破鏡重圓，可時光不能倒退，是他親手把他們之間的所有可能性扼殺，當初他對周鴻有多無情，現在他的心就有多後悔，多痛。
一抹沉痛之情浮現在趙明希的臉上，他這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而且已經無法挽回。
「就這樣放你走，我真不甘心。」他看著周鴻，牽強地笑。
「當初我看著你去結婚不也一樣不甘心，結果還不是這麼走過來了。」事過境遷，周鴻也不怕提起此事會難免心痛。
越逃避越是無法忘懷，越坦白越是容易釋懷。
趙明希忍不住自嘲一笑，內心的悔恨翻江倒海。
儘管周鴻說得輕描淡寫，但他知道那時候周鴻被他傷得有多深，周鴻站在飯店對面的身影至今仍存留在他的腦海中。
趙明希退回床邊，無力地坐下來，取過床頭櫃上的香煙，點燃一根在唇邊。
白霧中，他唇邊扯出弧度，無端孤寂。
周鴻怕收不回心，急欲離開。
「至少再陪我一根煙的時間。」趙明希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妥協了。
周鴻的雙腳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拽住，動彈不得。
「周鴻。」趙明希喚他回頭。
周鴻讓步了，他轉身來到趙明希的身旁，雙手抱住趙明希的肩膀，額頭抵在圓潤的肩頭上，自然而然地與趙明希依靠在一起。
赤裸的他們互相汲取溫暖，趙明希突然覺得胸口很酸澀，低低的聲音像壓抑著什麼，說：「我好像從來沒有給你過過生日，這算不算我欠你一個承諾？」
「你記得我的生日是哪天嗎？」周鴻不抱什麼期望地問。
「再過兩天就是了。」趙明希意外地答上來了。
周鴻抬起頭來，一臉的吃驚。
「別這樣看我，我是事先做了準備的，本來打算今年給你一個驚喜。」趙明希「供認不諱」，他之前確實沒有記得周鴻的生日，但從今往後，他每一年都會牢牢記住的。
雖然趙明希這麼說，但周鴻還是很感動，畢竟這個男人對他用心了。
或許，他應該再貪心一次。
「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一天時間就好，我們享受一下當戀人的滋味，就算是你給我補過所有的生日。」
二十四個小時的甜蜜，應該夠回味一生了。
第三十七章
大半夜的公路在深沉的夜色下彷彿無邊無際，路上車輛很少，副駕座上的周鴻開始昏昏欲睡。
「別睡了，陪我說說話。」開車的男人瞥了他一眼，笑著說。
「有什麼好說的？」周鴻睜不開眼睛，懶洋洋地問。
今天他可累死了，本來打算好好睡一覺的，結果頭才剛沾到枕頭就被人叫了出來，所以不能怪他只想睡覺不想說話。
車子放慢速度停了下來，快要陷入夢中的周鴻猶不知道，直到唇上一熱，某人的舌尖頂開他的雙唇，煽情又準確地掃過他口中的敏感點，本能回應的他才不得不因缺氧而清醒過來。
「你……你不是在開車嗎？」他的下唇還被傾身過來吻住他的男人咬在嘴裡，感覺一陣酥麻，說話的聲音還帶著低喘。
「我可不能就這樣放你在我面前睡著。」男人低笑了一下，一隻手在周鴻的腰際曖昧游移。
周鴻身體一機靈，這回徹底清醒了，忙說：「好，我不睡，我陪你說話。」
「對嘛，這才乖。」男人獎勵地啄了下他的唇。
周鴻不自覺摸了下唇，心裡有些甜蜜。
這種情人般的相處模式原來也能夠發生在他跟趙明希之間，真是不可思議。
趙明希不解周鴻為什麼突然偷笑，但看著周鴻的笑容，他也忍不住會心一笑。
汽車重新上路。
「好吧，那你來告訴我，你打算要帶我去哪裡？」周鴻坐直身體，問出他的疑惑。
趙明希一個電話神神秘秘地就把他叫出來，現在都已經把他拐上路了，卻還沒有告訴他要去哪。
「幾點了？」趙明希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
「你自己不能看嗎？」周鴻嘟噥著，明明車裡的電子錶時間就跳動在他們眼前，趙明希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就是要你告訴我。」直視前方的趙明希笑了一下。
「十二點零一分了，怎樣？」周鴻揚了揚眉。
「生日快樂。」趙明希轉頭看了周鴻一眼，眼裡都是溫柔的笑意。
周鴻心裡很高興，卻故意嘴硬地說：「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我是要你回答帶我去哪裡。」
「送你生日禮物。」
「什麼東西要跑大老遠買？」
「溫泉。」
「什麼？」周鴻不敢相信地睜大眼。
「我們去泡溫泉。」趙明希微笑著補完他的話。
「你該不會是要去那個以溫泉著名的地方吧……」周鴻有不好的預感。
「沒錯啊。」果然。
如果趙明希不是在開車，周鴻真想撲上去把他搖晃清醒，那個地方整整要開五個小時車才能到達啊！難怪他要大半夜就拉自己出門！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周鴻無力地扶住額頭，不過是溫泉而已，哪裡都有好不好？幹什麼要特意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我想給你一個難忘的生日，我答應過你的。」趙明希雖然在笑，但口氣是很認真的。
「可是那地方很遠，有必要嗎？」只要能跟趙明希一起過生日，在什麼地方慶祝對周鴻來說都沒區別。
「當然有了。」趙明希堅持地點點頭，頓了一下，低聲說：「我就是想要讓我們的這一天很長很長，充滿許多值得回憶的地方。」
這個男人真是……周鴻真是讓他說得一點兒氣都沒有了，滿心暖暖。
不管了，今天是屬於他們的，要怎樣就怎樣，其他都不管了！
「你是怎麼想到要送我泡溫泉當禮物的？」周鴻好奇地問，他不記得自己有說過要去泡溫泉，趙明希這想法哪裡來的？
趙明希朝他曖昧一笑，說：「我只是很期待你穿上浴衣的樣子。」
周鴻又羞又氣地說：「聽起來像是你過生日。」
「難道你不期待看到我穿浴衣？」趙明希臉不紅心不跳地問。
周鴻不禁在腦海裡想像了一下，頓時也覺得躍躍欲試，像趙明希這種長相漂亮的男人穿上浴衣才是真正引人遐想。
「口水快流下來了。」趙明希戲謔道。
「說實話，你到底怎麼想到去泡溫泉的？」周鴻知道他肯定還有別的想法。
「真的想知道？」趙明希分明吊他胃口。
「這樣好了，你要是肯說的話，這段路程我幫你開一半，怎麼樣？」周鴻攤出「誘人」的條件。
「呵，跟我談交易？」趙明希挑眉。
「那你成不成交？」周鴻笑著問。
novelfly 2008-12-24 07:21
「好，成交。」趙明希笑了一下，緩緩地說：「我想帶你到遠一點兒的、陌生的地方去，這樣我們就可以暫時拋下身邊的一切，輕鬆地享受這一天，正好溫泉能消解疲勞，很適合我們不是嗎？雖然自己開車去會比較慢，但就不怕有人來打攪，因為我希望這一趟旅程從頭到尾都只是我們兩個人。」
周鴻垂下目光，微揚僵硬的唇角。
趙明希設想得太周到，周到得令人不忍。
「周鴻，不要嫌路長，它其實很短的。」
是啊，這五個小時路程儘管很漫長，但比起往後他們不再擁有彼此的日子，卻是很短暫很短暫的。
周鴻有些明白這個男人的用心良苦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應該開心地過他的生日才對。
「好啦，我幫你開一半路程就是了。」周鴻恢復了嬉笑的口氣。
「那就一言為定了，你可別偷偷睡著，我會心軟的。」趙明希也笑笑地說。
「我才不會！」周鴻拍胸脯保證。
他們後來又雜七雜八聊了許多話題，一路上笑聲不斷。
周鴻連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都不知道，醒來時，天方亮的樣子，他們的車已經是停在溫泉旅館的停車場上，一旁的趙明希看著他，嘴角含笑。
「你怎麼不叫醒我？」周鴻挺不好意思的。
「我說了我會心軟的。」趙明希突然在周鴻的唇上輕吻一下，然後道：「早安。」
「早、早安。」比起上床，這種親密的舉動更叫周鴻臉紅心動。
「你露出這種表情是在考驗我的耐性嗎？」趙明希輕聲一笑，忍不住再吻了他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等、等等……」趕在男人把舌頭伸入他的嘴裡之前，周鴻急忙扭轉局勢，推開他說：「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
開玩笑，再親下去可就不是一個早安吻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好。」趙明希難得合作，笑笑放開他，順手為他解開安全帶。
下車後，周鴻看著四周群山環繞，不禁感歎，這麼漂亮的地方，作為他們之間最後的回憶，真是太美好了。
第三十八章
趙明希一個人坐在旅館的陽台上，手裡拿著茶杯，眼睛望著初升的太陽，神情很沉靜，卻沉靜得不似以往的他。
從浴室裡洗了個臉出來的周鴻默默看了他片刻，走到陽台上，彎腰抱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邊笑著誇道：「這裡真不錯。」
趙明希緩過神來，放下茶杯，把周鴻拉到面前，說：「沒白來吧？」
周鴻樂呵一笑，說：「不仔細看，還以為出國到了日本呢。」就連這旅館房間的設計也是榻榻米和矮桌，只有陽台這裡放了張玻璃桌和籐條椅。
「你喜歡就好。」趙明希索性攬住周鴻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我很重。」周鴻提醒，他可不是以前的少年身形了，能任趙明希像抱小貓小狗似的抱在腿上。
「不會。」趙明希不在乎。
周鴻就這麼由他抱著過了一會兒，然後說：「我們就這麼坐一天嗎？」
「當然不是。」趙明希輕笑，說：「我就是想多抱抱你。」以後就沒機會了。
周鴻點點頭，伸手覆住腰間的那雙手。
「好了，我們先去吃早餐。」趙明希鬆開手，拉著周鴻起身。
「吃什麼？」周鴻邊走邊問。
「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趙明希笑了笑。
「真的？」
「這旅館我都包了，今天只服務我們兩人。」
「服了你……」
用完早餐，時間還早，兩人人便到旅館外頭走了走，山裡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還夾帶點兒綠草的氣息。
趙明希一路握著周鴻的手，緊得怕會不小心鬆了手，周鴻自然而然地反握住他。
散完步回到旅館，兩套浴衣整齊地擺放在他們房間的桌上。
趙明希關上房門，對周鴻說：「過來，我幫你穿上。」
「這是壽星的待遇嗎？」周鴻笑著問。
「這是戀人的待遇。」
互相靠近，額頭相抵，趙明希用一隻手親暱地撫摸周鴻的後頸。
周鴻享受地瞇上眼睛。
趙明希的手搭在周鴻腰上，慢慢探入衣物之中，摸著腰線往上推高衣服，周鴻配合地高舉雙手，方便趙明希把上衣脫下來。
裸露的肌膚碰觸到涼颼颼的空氣，周鴻忍不住小小驚呼一下，說：「好冷。」
「很快會熱起來的。」趙明希笑著，薄唇湊過去偷了個吻。
周鴻接受了他的偷襲，說：「一大早就發情，不好吧？」
「你是不是誤會了？」趙明希狹促一笑，說：「我的意思是說泡溫泉很快就會熱起來。」
周鴻翻了個白眼，這男人真是惡質！
趙明希開始解周鴻的褲子，慢悠悠地。
周鴻覺得他是故意的，平時上床又不見他手腳這麼慢？當即嚷嚷著：「我自己來。」
「不行，這是我的權利。」趙明希擋住他的手。
周鴻無奈，只能看著他蹲下身，雙手掠過自己的雙腿，幫自己扯下了牛仔褲。
輕如羽毛的碰觸，格外撩人。
趙明希盯著周鴻下身微微隆起的部位，取笑道：「剛剛是誰說一大早發情不好的？」
周鴻有些吶吶地說：「誰讓你慢手慢腳的？」說著，他踢開腳踝處的褲子。
「我幫你弄？」趙明希由下往上望著他，漂亮的眼睛微挑眼角。
從這個角度看去，男人含笑的神態分明就是在誘惑。
周鴻腦袋一轟，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點頭說好。
修長的手掌隔著薄薄的底褲揉壓敏感的分身，趙明希抬頭注意著周鴻的表情變化，可那張羞窘的臉卻躲避他的視線，緊緊閉上了眼睛。
趙明希壞心地，又滿是溫柔地撩撥著周鴻的情慾，周鴻閉著眼睛，感覺更加清晰，當那隻手伸入布料中直接覆蓋他的身體中心時，他幾乎發出難耐的呻吟。
趙明希沒有脫下周鴻的底褲，僅僅掏出他半勃起的性器握在手中套弄，拇指指腹在前端的小口上畫圈圈摩擦。
「嗯……」周鴻不禁有些站不穩。
趙明希適時地空出一隻手抓在周鴻的大腿上，可是單手操作顯然不夠盡興，他看著手中的分身，慢慢靠近了過去。
「啊！」周鴻驚訝萬分地睜開眼睛。
趙明希竟用嘴……
想都沒有想過的一幕出現在眼前，周鴻頓時整張臉連眼睛都燒紅起來，光是看著自己的分身在那男人形狀優美的雙唇間吞吐，他就已經有種難以形容的強烈快感，更別說男人的嘴裡是怎樣令人瘋狂的溫度。
「明、嗯……明希…………」周鴻情不自禁揉亂男人的發。
趙明希是第一次替人口 交，動作有些笨拙，纖細的眉頭也因為難受而蹙起，偏偏他感覺得出周鴻喜歡他這麼做，所以再難受他也忍了，雙手捧住周鴻結實的臀部，將對方硬挺的分身深深壓入口中。
周鴻忍不住又是一道呻吟破唇而出。
察覺到周鴻腰部以下發軟而支撐不住身體，趙明希便讓他仰面躺在矮桌上，架高他一條腿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低頭再次含住他。
周鴻的雙手改而抓住桌沿，迷迷濛濛地望著天花板發出喘息，直到他感覺自己快要洩出時才下意識高聲喊道：「等等，明希……嗯！」
可惜還是來不及了，臨收關時趙明希的唇猛地一吸，周鴻立刻就在他口中「繳槍棄械」了。
周鴻慌忙地半抬起上身，愣愣地看著趙明希滑動喉結將他的精液吞下去。
趙明希皺了下眉，望向呆掉的周鴻，不懷好意地說：「讓你也嘗嘗自己的味道。」
話落，他起身把周鴻重新壓回到桌面上，用力堵住他的嘴，把殘留在口中的腥液哺了過去。
周鴻先是怔怔隨他為所欲為，回過神來記起要掙扎，低低喃道：「不要……」
唇舌纏綿之間有一種不能抹去的苦澀的味道。
趙明希放開周鴻，低頭望著他的臉，然後笑了一笑。
周鴻心裡一酸，差點掉出淚來，不知道為什麼滿足過後竟覺得十分空虛。
「明希。」
「嗯？」
周鴻仰起頭，在近前的唇上點了一下。
「接著做嗎？」他的手探下去摸上趙明希的褲襠。
趙明希抓住他不規矩的手，笑著說：「還是去泡溫泉吧。」
周鴻點點頭，接著被趙明希拉起了身，還給他穿上了浴衣。
「不是有句話說男人送衣服給人是為了親手幫對方脫下嗎？」趙明希心情不錯地開起玩笑，一邊給周鴻的浴衣繫帶子，一邊說：「我親手幫你穿上也是為了親手幫你脫下。」
「那我也要幫你穿。」周鴻作勢要脫趙明希的衣服。
「不行。」趙明希不讓。
「為什麼？」周鴻也想享受親手給對方穿上再脫下的過程。
趙明希笑得詭異，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再讓你幫我穿的話，我們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去泡溫泉。」
第三十九章
這裡的溫泉果然不負盛名，當微倦的身體沉入池水之中，氤氳的熱氣撲面而來，周鴻忍不住發出一聲悠長的歎喟，轉身趴在池邊，懶洋洋地享受這得來不易的時光。
稍晚他一步入池的男人劃開水面，微笑著向他走來。
感覺到腰上有一雙手在按揉著，周鴻臉上露出笑意，頭也不回地說：「我就知道你別有用心。」
「什麼？」男人的胸膛壓在他的背上，牙齒輕磨他的耳垂，啞聲問道。
周鴻輕哼一聲，仰長了脖子與身後的男人耳鬢廝磨，聲音帶笑地說：「不是說讓我好好泡澡嗎？」
「嗯哼。」男人的唇流連在濕滑的肩頭，漫不經心地應道。
「那就收起你的傢伙，別一直頂著我行不行？」
「誰讓你要擺出這麼誘人的姿勢。」男人把責任推脫得一乾二淨。
說話的同時，他的一隻手有技巧地輕捏住周鴻的乳尖，另一隻手在臀瓣間的入口處試探著，周鴻不想讓他輕易得逞，微微抗拒了一下。
「別弄了……」
「不弄你會痛的。」男人溫柔款款，義正嚴詞地說。
周鴻好氣又好笑，說：「怕讓我痛就別把手指放進來啊。」
這男人，明明已經不客氣地往他那裡一次性伸入了二指，嘴上還說得挺正經。
「那就不用手指了……」
男人當真收手，緊接著雙手抓住周鴻的臀部，腰身一沉，火熱的性器和溫熱的泉水一起湧進敏感而緊窒的甬道中。
周鴻低低叫了一聲，埋怨地瞪向身後的男人。
「是你說不要手指的。」男人擺動腰身*他的硬挺，神情坦然又無辜地說。
可惡！他可不是這個意思！周鴻咬著牙想，卻不得不跪在池水裡抬高腰身，迎合來自男人一波又一波的律動。
「再夾緊一點兒，我喜歡你快要把我夾斷的感覺。」性感的聲音貼在耳邊說著羞恥下流的話語，引起如通電般的極致快感。
周鴻眩暈了，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任憑他如何睜大眼睛仍是看不清前方的景象。
彷彿身在夢境一般，醒了，便是夢結束了。
男人雙手抱緊他的腰，整個身體覆蓋到他背上來，似乎還能感覺到對方垂落的髮絲在他的皮膚上不停搖擺晃動。
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烈，拍打肉體的 淫 靡聲音迴盪耳際，結合在一起的男人彷彿兩隻絕望的獸在做最後的狂歡。
喘息，呻吟，爆發，戰慄，最後漸漸歸於平靜。
周鴻臉上的汗水不知道是溫泉熏出來的還是性事逼出來的，只見一張俊臉紅通通的，越發顯得兩隻黑色的眼睛濕潤誘人。
他側著頭，與未曾將性器抽離他體內的男人交換了一個深深的吻。
「明希，夠了，不能在這裡做了！」感覺到腸壁裡輕微的變化，周鴻嚴聲制止——除非這男人想讓他死在這個溫泉池裡。
「你別動，讓我再待一會兒，你裡面很舒服。」外貌舉止無一不優雅的趙明希說起這些話來一點兒也不覺得彆扭。
「不行……」周鴻隱隱覺得頭疼，說：「裡面的東西要弄出來。」
趙明希看他確實難受，不好再堅持，這才忙退出他的身體，手指伸進穴內掏出合著溫泉水的精液。
周鴻看著浮上水面的白色濁液，擔心地問：「這個……怎麼辦？」要是被旅館的人抓到就丟臉死了。
「不用理它，會有人收拾的。」趙明希滿不在意地說，拉起周鴻到隔壁乾淨的池裡繼續泡澡。
周鴻這個溫泉還沒泡舒服就先給別人打了「牙祭」，滿心不爽地看著趙明希，趙明希接收到他的目光，自動自覺充當肉墊，讓他靠坐在自己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掬起溫泉水往他身上澆去。
「我說，今天真的是我生日嗎？」周鴻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趙明希。
「是啊，哪裡錯了嗎？」趙明希親了親他的耳廓。
「那為什麼是你上我，不是我上你？」周鴻不忿，該享受的人應該是他吧？怎麼他反而成了別人享受的大餐？
「嗯……」趙明希皺眉做沉吟狀。
「告訴你，今天我一定要上你！」周鴻曾經試過要上趙明希，可惜沒成功，這回兩情相悅，又剛好是他生日，就算男人把自己當禮物送給他也不為過。
「一定要？」趙明希為難地蹙著秀麗的雙眉。
「對！」周鴻覺得自己不堅持一下，這個男人絕對會得寸進尺將他壓搾得一乾二淨。
「那就只好這樣做了。」趙明希喃喃自語。
「什麼？」周鴻聽不清楚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別著急，我會好好告訴你的……」趙明希緩緩露出了笑容。
然後的結果就是周鴻在這一個池裡又被人享用了一回，最後他手腳發軟，別說是反攻，就連回房間都是由趙明希攙扶回去的。
在溫泉裡做愛實在比較費體力，周鴻喝了大量的水，躺到被鋪裡就不想起身，趙明希也在他旁邊側躺下，單手支頭，敞開的浴衣露出白皙結實的胸膛，微微笑著的模樣十分好看。
如果畫面能就此定格，如果這一天永遠不會結束，或許快樂會更純粹，不會夾帶傷感。
誰都不敢去想、去看時間還餘下多少。
趙明希伸手摸著周鴻微濕的頭髮，問：「睡嗎？」他知道自己讓周鴻筋疲力盡了。
周鴻搖搖頭，他不想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發現天黑了，時間到了。
趙明希笑了一下，周鴻沒見過他這種笑意，雖然在笑，但眼睛裡卻是陰鬱的色彩。
他們安靜地度過這個下午，即使什麼都不做，時間依舊從他們緊握的手中流逝……無聲無息。
晚餐是精緻的日本料理，但隨著夜幕降臨，誰都沒有心思認真品嚐，倒是清酒多喝了幾瓶，醺醺然的目光總是凝視身旁相伴的人。
飯畢，趙明希神秘地用布條綁上周鴻的雙眼。
「究竟要幹什麼？」周鴻忍住扯下布條的衝動。
「不許碰！」趙明希謹慎地牽牢他的手，說：「馬上就讓你知道。」
周鴻被帶到陽台上，趙明希從身後親暱地摟著他，隨著倒數的聲音和落下的布條，周鴻睜開眼，看見灰暗的天空在他眼前綻放出五彩斑斕的圖像。
漫天奪目的煙火，就連遠處黑影綽綽的模糊山頭都被點亮了。
周鴻回頭看了趙明希一眼，對方白淨俊美的面容在煙火的照耀下光怪陸離，只是那雙眼睛深如潭水，靜靜地看著他，彷彿要將他吸入其中。
「我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麼，唯一想到的就是希望你以後的人生可以比這些煙火更燦爛。」趙明希那麼認真的語氣，那麼捨不得的眼神，那麼充滿挽留意味的手臂……
周鴻垂下頭，輕輕地說：「謝謝。」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一句感謝。」時間越逼近，他越想反悔，趙明希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為這次分離而裂開，為什麼周鴻卻能淡定地接受？
「我能回應你的，只剩下這句感謝。」周鴻轉頭，欣賞煙火消失前最後的美麗。
他跟趙明希最大的不同在於，他習慣了離開和割捨這份感情，痛過太多次，他已經麻木；而趙明希是剛剛擁有便要失去，所承受的痛苦自然要比他強烈得多。
無論如何，他們已經做好了約定，周鴻絕不會回頭，也不會反悔。
第四十章
煙火結束的時候就是他們離開溫泉旅館的時候。
回去是周鴻開的車，趙明希在路上一直想說什麼，但周鴻正直地望著路前方的樣子似乎是並不想聽的樣子。
他們是十點鐘從旅館出發的，大概三、四點就能達到他們所居住的城市，這一段時間就是他們之間剩下的最後相處，本應該是五個小時的路程，不知為什麼竟很短，彷彿眨眼就完了。
周鴻把趙明希送到公寓樓下，看也不看他，自己先下了車。
「周鴻！」
周鴻假裝沒有聽見背後的呼喊。
「周鴻！」
趙明希還是追上了他，周鴻收起作為情人時甜蜜幸福的表情，冷淡地揮開他伸過來的手。
「你該回去了。」
「就這樣？你想說的只有這樣？」趙明希忍不住厲聲質問，在經歷了那麼甜美的一天之後，他居然能夠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沒錯，而且我也該回去了。」周鴻毅然轉身。
趙明希突然從背後緊抱住他。
「放開！」周鴻掙開他。
趙明希又抓住他的手臂，低低地說：「難道最後連抱一下你都不行了嗎？」
周鴻微仰起頭，堅決地說：「不行。」
留戀得太多，對他們兩人都沒有好處。
周鴻覆上趙明希挽留他的手，趙明希還不及欣喜，就見他慢慢摔開了自己的手。
「再見。」
頭也不回，只有一句輕輕的道別從風中飄入耳中。
趙明希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那抹身影越走越遠，卻不能撥腿狂追上去。
他們之間，只能以訣別收場。
第四十一章
打開公寓的門，迎接趙明希的是意想不到的光亮，還有客廳沙發上神情古怪的妻子。
他一怔，隨手將門關上，說：「你什麼時候來的？」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李芊芊站起來問。
「我沒注意。」趙明希隨口說，疲倦地走到就近的沙發上坐下。
「沒注意？我打了幾十通，你在做什麼會沒注意到？」李芊芊咬了咬唇。
趙明希不想爭論這些事情，剛剛經歷的分別已教他心力交瘁，他拿出香煙刁在嘴上，點火的手因妻子接下來的一句話而僵在了半空。
「他是誰？」
「誰？」
李芊芊頓了一下，慢慢說：「我在樓上都看見了……」
兩個人在深夜裡依依不捨，瞎子也不會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而且已做人妻子的女人都是非常敏感的，她感覺得出來。
趙明希頭也不抬，最終還是把煙點上了，然後說：「我跟他，結束了。」
李芊芊因為他這句話而軟倒在地，淚水悄然從面頰滑落。
丈夫坦白的話打破了她心底小小的期待，原來溫柔體貼只是丈夫的一種假象？
「什麼時候開始的？」如果是因為他們最近的分離，她或許會覺得好受一點，因為是她不自覺給了丈夫偷腥的機會。
趙明希將香煙擱在煙灰缸上，起身將妻子扶起來坐到沙發上，半蹲下身，輕撫她的秀髮，低聲說：「什麼都別問了好嗎？最重要的，是我離開他回到你身邊了。」
「這算什麼？這就算我贏了嗎？」李芊芊悲哀地問，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女兒的父親，可她卻像是要從別人手中奪過來似的，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男人……
她驚覺到什麼，顫聲問：「你是同……」
天啊，她簡直不敢想像她自己居然嫁給了一個不愛女人的男人！
「不是。」雖然這麼說很過分，但他只是來者不拒，並不是一定要男人或是女人。
「那你為什麼會跟他……」李芊芊問不下去。
「對不起，我很抱歉自己做了這種傷害你的事，但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不會再見他。」趙明希握住妻子發抖的手。
平心而論，李芊芊真的是一個難得的好女人，即使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也沒有大吵大鬧讓自己難堪，這讓他很愧疚，也很憐惜。
這樣的女人，自己怎麼能夠忍心辜負，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本該幸福地在恩愛父母關懷下成長的小寶貝。
「真的？」丈夫那麼誠摯認真的目光令李芊芊不禁心軟。
這是她所愛的丈夫，如果他真的能跟那個人一刀兩斷，一輩子在自己身邊，她還能有什麼企求？深究丈夫的責任只會讓他們的婚姻陷入僵局，而她還不想失去他。
「真的，我向你和寶貝發誓。」趙明希慎重地許下諾言。
李芊芊深吸一口氣，說：「好，我相信你，你以後不許，不許再見他，當然也不可以再有其他別的人。」
她不知道丈夫的承諾可不可以相信，但她願意給他一個機會，給他們的婚姻一個機會。
「不會有的。」趙明希苦笑了一下，伸手抹去妻子的淚痕。
李芊芊伸手抱住他的頸項，欲泣的秀美面容埋入他的肩膀。
「明希，你……愛我嗎？」
「傻瓜。」趙明希輕輕摸著她的發，語氣說不出的溫柔。
……那麼，你愛他嗎？
這是李芊芊始終沒有問出口的一句話。
第二天，趙明希攜妻登門去給李父賠禮道歉，說了一通好話，雖然不免被李父當面譏諷責難幾句，可最後還是同意讓他將妻子和女兒帶回家。
生活恢復常狀之後，趙明希便開始著手他的計劃。
趙氏房產自從交接到趙明望手上，業績簡直是直線下滑，雖然公司裡的人才精英都還在，可趙明望根本不懂得利用，或者該說他懶得利用，他既無經營決策，也漠不關心公司的營生，每天只管花天酒地，甚至連每週一次的董事會缺席，種種劣跡已經引起大部分股東的不滿，照此下去，趙氏房產遲早要敗在他手上。
本來趙明望對趙明希是有所忌憚的，怕他回來奪權，可趙明希一直沒有動靜，還消失了好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因此趙明望便對他放鬆了警惕，這樣一來更方便了趙明希的行動。
趙明希從瑞士銀行的戶頭裡調動了一筆為數可觀的現金，這筆錢是他自己的，基本無人知道，如果不是為了急用，他也不會動用它。
接著一周他四處奔波拜訪，力求在最短時日裡達到他的目的，而後在那一周的趙氏房產董事會議上，名正言順地推門而入。
原本懶懶散散斜坐在總裁座位上的趙明望見到他來，微驚又微怒地站起來，說：「你、你來幹什麼？」
「你看看這個。」趙明希把一份文件甩到他面前。
趙明望不屑地拿起文件，剛看了幾眼，臉色頓時難看到底，咬著牙從嘴裡迸出字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文件上顯示，趙明希目前擁有趙氏房產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比原先的百分之二十五整整多出了百分之十二，一躍成為趙氏最大的股權人。
novelfly 2008-12-24 07:22
趙明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的，氣急之下將文件撕了個粉碎。
「你喜歡撕就撕個夠。」趙明希冷冷地說，那不過是複印本而已。
「你！」趙明望猛衝上前揪起他西裝的衣襟。
趙明希用力將他揮開，說：「你已經不是趙氏總裁了，對我要尊重些。」沒有感情的聲調隱含威脅之意。
「你怎麼會有多出來的股份？」趙明望惱怒地大吼。
「是我們賣給他的。」一個年過半百的股東站起來，說：「與其放任趙氏毀在你手裡，最後我們落得一無所有，我們寧可減少手裡的股份讓你哥哥來接管趙氏。」
「沒錯。」其餘股東們紛紛點頭應和。
「你們這群老不死的！」趙明望作勢要動手。
趙明希示意身後的保衛上前壓制住趙明望，淡淡地說：「另外，上個月你從公司的財政部門支取了一千萬，我需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趙明望瞬間慘白了臉色。
趙明希眼裡閃過冷笑，說：「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去考慮清楚，不過現在，你最好馬上給我滾出會議室。」
趙明望被羞辱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推開保衛，倉皇而逃。
趙明希走到會議桌正前方，面對所有人微微一笑，說：「我們的會議可以開始了。」
第四十二章
半年之後，趙明希買下鮮記水果店附近的一塊地，打算在那裡蓋一個居住小區，而且他還親自參與到這個開發案的策劃中來。
趙氏房產本來賣的都是高檔洋房，這次趙明希突破傳統要蓋一個中檔價位的普通小區，事先公司裡股東們對此計劃有所保留，擔心這麼做會降低了趙氏房產的身位，直到這個消息一放出引起社會上的預購熱潮，他們才頻頻點頭要趙明希大刀闊斧地做下去。
趙明希親自命名了這個小區，叫「幸鴻小區」，開工動土那天，他本應該到場參加奠基儀式，然而後來他還是決定不去，只委託助理代他前去。
事業蒸蒸日上，家庭也算得上幸福美滿。
自從趙明希重歸趙氏還坐上總裁之位後，李父對他的態度理所當然也恢復到之前的和藹可親，李芊芊不必夾在父親和丈夫之間做人，所以他們夫妻間也就不會有什麼矛盾。
但是，趙明希還是能感覺到他們的婚姻已不如從前，現在他要是偶爾加班或應酬晚了回家，李芊芊一定會打電話來試探，就連他出外的衣物，李芊芊也一定要仔細檢查過才會交給傭人去洗。
妻子的疑心，他雖不勝其煩，可他並不怪她，畢竟是他先做了讓她不能安心的事，現在受到懷疑也無可厚非。
趙明希的母親在他父親過世後便搬到了法國長住，過年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飛過去那裡陪伴她度了一個悠閒愜意的假期回國後，李芊芊對他提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要求。
「明希，我們搬去法國跟媽媽一起住好嗎？」哄完孩子回到房間，李芊芊鑽入被中，靠在趙明希的胸膛上問。
趙明希摘下眼鏡，笑了一笑，說：「我們不是剛回來不久嗎？你要是真喜歡，過一段時間，等我手頭上的工作到一段落了，我再陪你們去。」
「我不想等。」李芊芊難得露出任性的樣子。
「那你是想先過去？」趙明希遷就地問。
「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移民到法國。」李芊芊坐起身，正色地說。
「為什麼？」趙明希有些吃驚。
「我想換一個新地方生活。」李芊芊微微垂下眼睛。
趙明希有些無奈地摸了摸她柔嫩的臉龐，說：「芊芊，公司那邊，要是我一天不在會亂成一團的，如果你要搬到法國去，我就沒辦法兼顧公司和你，還有孩子。」
「公司有那麼多的人，你走開一陣子怕什麼？再說了，真有要事的話，你們可以開遠程會議，或者你到時候再回來也行。」
「公司的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趙明希試圖說服妻子打消念頭。
李芊芊不高興地說：「那有多難？難得過我們一家三口要分隔兩地？」
「我也沒說讓你們去啊。」趙明希當然是捨不得的。
「那我要是堅持非去不可呢？」李芊芊緊盯著他。
趙明希皺了皺眉，耐心地說：「芊芊，你要是喜歡國外，我們隨時可以去，不一定要移民，這樣好了，下個月我再陪你出去玩一趟，好不好？」
話落，他伸長手臂，想將妻子攬進懷裡以示討好，沒想到李芊芊卻用力拍開了他的手。
「你根本就沒考慮過我的心情！」她突然啜泣起來。
趙明希一下子就愣了，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你是不是不想離開這裡？怕那人找不到你對不對？」李芊芊的淚流得更凶。
趙明希這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臉上露出微怒的神色，但還是盡量好脾氣地說：「我說過我不會再見他。」
儘管他的整顆心都被思念侵噬得疼痛，但他還是安分守己地做人前人後的好丈夫好父親，他甚至不給自己有時間去回憶，這樣恪守承諾還不夠嗎？
「那你就跟我到國外去，不要呆在這裡！」李芊芊掩住哭喊的唇，雙肩顫了顫，慢慢彎下身來，哽咽地說：「明希，我真的願意相信你在乎我和孩子，在乎我們的婚姻，可是我的心真的害怕，害怕你有一天就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去，拋下我和孩子孤零零……」
那一夜，是趙明希在拚命挽留那個男人，她看得很清楚，她本以為自己能很快忘掉那些傷人的畫面，可是每當趙明希不在身邊，她就無法控制心慌與不安，她會因此而產生猜疑，這樣的生活令她痛苦不堪。
趙明希沒有想到李芊芊是出於這個原因而要離開，那歸根結底都是他的錯，頓時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向她動怒。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一直介意著。」他連忙抱住她，任她的淚水沾濕肩頭。
「怎麼可能不介意？我愛你，我是你的妻子，我當然不能讓別人有機會破壞我們的家庭。」李芊芊緊緊抓住趙明希。
「對不起。」趙明希輕輕地說。
「明希，答應我好嗎？我們到國外住，一起忘掉這裡發生過的所有不愉快。」李芊芊抬起淚光閃閃的眼，企求地望著他。
趙明希拭去她的淚，看著她，心裡是麻木的，但意識還是控制他慢慢點了下頭。
李芊芊破涕為笑，撲入他的懷中。
「不過，你得給我半年的時間，公司的事不能說落下就落下，我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真的只要半年？」
「不騙你。」他拂開妻子光潔額前的劉海，印下一溫柔的吻。
「好，我等。」丈夫肯退讓到這個地步，她總算覺得自己是被愛的，臉上露出心滿意足地淺笑。
答應了李芊芊移民國外的要求後，趙明希內心的苦悶更嚴重，只有在看見寶貝女兒牙牙學語的可愛逗人模樣才覺得沉重的心情有所緩和。
「幸鴻小區」的開發工程已接近尾聲，趙明希認真地看著助理拍回來的現場照片，時而滿意地點點頭，時而皺起眉頭，用紅筆圈出他不合意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助理直到他看完了照片才敢開口打擾。
「幸鴻小區的售賣情況超出我們的預期，要不要趁勢追擊？」
趙明希的目光還鎖著那些不能讓他滿意的照片，但沉默的態度就是在示意助理繼續說下去。
「我想我們公司是不是應該接著計劃幸鴻小區的二期工程？」
「二期，這倒是不錯，不過……」趙明希拿出「幸鴻小區」的平面規劃圖，一邊看一邊說：「問題是這附近的地不夠蓋。」
助理上前，指著平面圖上的某處，說：「您看這兒，只要拆了這裡一整排的店面，面積就夠了。」
助理所指的就是鮮記水果店那一帶的商店，趙明希一聽，當即沉聲否決：「不行，不能動這裡。」
「為什麼？這裡最適合不過了，而且跟一期的房子正好離得不遠……」
「別說了，總之這個方案我不同意。」趙明希厲聲打斷。
助理輕輕一歎，說：「真是可惜，我還特地拍了實地照片回來。」
趙明希心一動，說：「照片拿來我看看。」可笑，他竟落到要從別人的鏡頭下看自己所愛的人。
助理不知他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但還是將照片雙手奉上。
趙明希掩飾不住他的急切，在一疊照片中快速翻找，等他找到拍有鮮記水果店的照片時，他因不好的預感而變了臉色。
「這家水果店為什麼沒開？」一排商戶中，只有它是關閉著店門，怎麼看都像是人去樓空的感覺。
「大概老闆改行了吧，聽說已經關門很久了。」
第四十三章
推高卷閘門，趙明希略一低頭走進一片凌亂的小店。
這裡曾經擺滿新鮮的水果，充滿歡樂的氣氛，如今卻是空蕩蕩的蕭條。
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沙礫的磨聲，手指拂上桌面沾染了一指灰塵，這裡明顯空置了好長一段時間。
趙明希站在店內中央，心頭一陣悵然若失。
周鴻是為了他們之間斷得乾乾淨淨才故意躲到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嗎？
其實也無所謂了，反正不久後他就要長呆國外，就算周鴻不搬，他們也很難見到面了。
他只是希望有一天周鴻能住進他的「幸鴻小區」。
身後傳來腳步聲，心想大概是助理，趙明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轉過身來，說：「怎麼樣？」
剛剛進來之前他叫助理到隔壁幾家商戶問問情況，雖然說他不想打攪周鴻的生活，可私心下還是想多少知道點周鴻的情況。
「隔壁老闆娘說他們是過年之前就搬走的。」
「原因呢？」
「好像說是這一帶治安不好，店主遭搶了，所以要換個地方。」
趙明希猛一抬眼，說：「你說什麼？」
助理被他這麼可怕的眼神一盯住，只好支支吾吾地把話又重複了一遍：「店、店主遭搶了，所以要……」
「我要知道人受傷沒有！」趙明希的語氣突然嚴厲而急促起來。
「好、好像有、有……」助理結結巴巴地說，不知道上司怎麼突然發起火來。
趙明希焦急地問：「傷到誰了？」
是周鴻，還是他姐姐，還是他姐夫？
儘管不該這麼想，可自私的念頭還是在他腦裡一閃而過——只要周鴻沒事就好，他沒事就好……
「就是店主，似乎是姓周……」助理沒敢再說下去，因為他那個優雅冷靜的上司竟然一臉痛苦的表情。
是周鴻！居然真的是周鴻！
趙明希聽不到助理還在說什麼，急匆匆出了水果店，跑到隔壁店裡，老闆娘以為來了客人，堆滿笑容上前招呼。
「你認識鮮記的周鴻對嗎？」趙明希急切地問。
「剛剛才有人來問……」
不等老闆娘把話說完，趙明希急急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周鴻他怎麼樣了？」
老闆娘有些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實說：「大概過年前那段時間，有一天夜裡幾個人闖小周店裡，又是砸又是打的，最後還把錢都搜刮走了。」頓了一下，她歎口氣，接著說：「小周這人幹起活來忒賣力，每天都是我們這兒最晚關店的，有時候還開到凌晨，所以那幫人肯定是瞄準他下手的，挑的就是半夜其他店都關門的時候，小週一個人哪裡打得過，自然是要吃虧。」
趙明希知道，有時候生意好，或者是水果剩得太多，周鴻確實會延長營業時間。
「那傷得厲害嗎？」他緊張地追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因為事後他們就把店關了，我也好久沒見過他們了，具體情況說不上來。」老闆娘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好，謝謝。」趙明希禮貌地笑了笑，走出小店。
助理早已守侯在門口，見他有些失魂落魄，既不敢開口，也不敢靠近，默默跟在他身後走向汽車。
「我們是不是回公司？」等到坐上車，啟動引擎，助理才不得已地問道，怕去錯地方又要挨批。
趙明希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疲倦，沉沉地點了點頭。
感覺到汽車已經在前進中，他慢慢閉上眼睛，眉頭微蹙。
周鴻應該是沒事的，他怎麼可能有事，他不會有事的……
許多的想法在腦子裡盤旋，弄他頭疼不已，還有心也無法安定下來。
終於屈服在內心的渴望下，趙明希拿出手機，撥通了周鴻的手機。
只要確認他沒事就好。
他一邊這麼告訴自己，一邊等待電話那頭響起聲音。
「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趙明希不死心，又撥了一次，情況是一樣的。
或許，周鴻是因為他才把手機號碼也換了。
趙明希煩躁地將手機扔開。
他只是想知道周鴻的情況，只是這樣也不行嗎？
車子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趙氏房產的大樓前，沉浸在思緒中的趙明希等到助理出聲提醒才發覺。
他下車，然後吩咐開門的助理，說：「你去給我查一下鮮記水果店的店主，我要知道他現在的情況，越快越好。」
他按照約定不見周鴻，那麼只是瞭解一下他生活得好不好並不算過分吧？如果不能卸下心頭的擔憂，他會更加放不下。
兩天之後，助理就把他所要的資料放在他的桌面上。
趙明希翻開文件夾，逐字逐行地看下去，到合上文件夾，他的表情簡直要讓助理的腿肚子打顫。
周鴻的頭部受到重擊，曾經一度陷入昏迷之中，但傷他的人卻至今還沒有抓到。
趙明希陰沉著漂亮的臉，伸手拿起電話，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曹隊長，你好，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傷了周鴻，那些人就別想逍遙法外！
掛上電話，他取了車鑰匙，吩咐助理今天內不准再打擾他便離開了公司，直接往資料上周鴻的新地址而去。
來到一家連鎖超市的分店，趙明希走進去，在收銀台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便又穿梭在各大貨架間尋找，最後才在水果區找到他要找的人。
身穿超市制服的周鴻正利落地搬著一箱又一箱的水果，嘴角隱隱還帶著微笑。
趙明希遠遠地看著他，嘴邊慢慢洩出一絲笑意。
周鴻看起來氣色很好，看不出受過傷的樣子。
趙明希輕輕鬆了口氣。
這樣就好，周鴻沒事就好。
明明確認之後就該離開的，但趙明希的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樣不願意挪動分毫，哪怕是多看一眼、一秒，他都覺得心裡滿滿的淨是喜悅。
看到周鴻對提問的顧客露出笑容，趙明希真希望自己也能光明正大地走上前接受他的熱情服務。
不過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個時候出現，恐怕周鴻會立刻轉身就走，要不然就來個死不相認也是有可能的。
大概是他過於入神，以至於身邊有人靠近仍沒發覺，直到對方不耐煩地提高了嗓音。
「先生，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趙明希第一反應是不悅，從來沒見過對他這麼沒禮貌的女人，然而順著女人所指的方向望去，他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站在女性用品的貨架旁，還站了好長時間，難怪人家要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趙明希長這麼大，第一次嘗到丟臉的滋味。
不過，更糟的是，周鴻朝他這邊望過來了。
第四十四章
周鴻走了過來，視線在趙明希身上停留不到兩秒，然後轉向那女人揚起微笑，說：「不好意思，這是個誤會，這位先生是來找我的。」
「找人就早說嘛。」女顧客撇撇嘴，推著購物車離開。
周鴻望向趙明希，說：「好久不見了。」語氣是生疏客套的，但並沒有不滿。
「周鴻，我不是……」趙明希急於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想被周鴻誤解他不守承諾。
「你可以等我一下嗎？我快下班了。」周鴻卻打斷他說。
趙明希臉上一陣錯愕，他沒有聽錯周鴻的意思吧？
「還是說你有事要忙？那我們可以約下次。」見他沒答應，周鴻很體諒地問道。
「不，不，我有時間，我……」趙明希情不自禁地笑了，心頭的狂喜難以形容，更有種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的無措。
周鴻看了下腕上的表，說：「我去換衣服，你到門口等我。」
「好，好。」趙明希一個勁兒地點頭。
周鴻朝他微微一笑，轉身走開。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周鴻換了一身日常便服出現，趙明希有些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這樣靠近周鴻。
「我們到對面的公園坐一下吧。」周鴻指了指前方。
「好，好。」趙明希全然沒有異議。
超市對面的小公園其實是這裡居民區的一個綠化帶，裡面有簡單的兒童娛樂設備，還有老年人鍛煉的設備，為了美化環境還挖了一個小小的噴水池，池中央石雕的美麗人魚傾斜手中水瓶，涓涓細流緩緩匯入池水中。
趙明希和周鴻就坐在池邊邊上。
「給。」周鴻從手上的超市購物袋裡拿出一瓶罐裝咖啡遞給趙明希。
「謝謝。」
周鴻打開易拉罐，放在唇邊，喝之前說了一句話：「怎麼會來找我？」
「我聽說你受傷了。」趙明希的雙手無意識地搓著罐裝咖啡。
「嗯，傷在這裡。」周鴻摸了摸後腦。
「我看看。」趙明希心疼極了。
「沒什麼好看的，都好了，就是一道疤而已。」周鴻不讓看，躲開了趙明希伸出的手。
「那天晚上的事還記得清楚嗎？那些人長什麼模樣？」趙明希恨恨地想，真該把打傷周鴻的那些傢伙的手都剁了餵狗。
周鴻皺眉搖了搖頭，趙明希也就不再追問，反正憑他的能力要揪出這幾個混混來還不是問題。
「趙明希……」周鴻突然叫他的名字，頓了一下，眉頭彷彿解不開似的鎖著，隨後說：「我好像失去了一些記憶。」
「什麼？」趙明希猛地望向周鴻。
周鴻苦惱地抿了抿唇，說：「我現在只記得幾年之前的事情。」
「怎麼會這樣？」趙明希難以置信，起身半蹲在周鴻面前，輕撫上那張眉宇糾結的面容。
「我不知道。」周鴻彷彿一個迷路的孩子，困惑地搖著頭，然而看著趙明希的眼神，他更加困惑。
趙明希怎麼會用充滿憐惜的眼看他？
他的記憶停留在趙明希甩下他去結婚的那段時間，他想不起那之後他們之間還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他所想不起來的這段回憶似乎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總覺得自昏迷中醒來的自己像是丟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今天遇見趙明希，他就隱隱覺得自己想知道的記憶一定是跟這個男人有關。
懷著當年的心態，周鴻一隻手試探地覆上趙明希的臉頰，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被拒絕。
「為什麼……」他不禁喃喃道。
他明明記得趙明希甚至不要他去參加婚宴，怎麼現在卻這樣放任他？他以為趙明希是不耐煩他糾纏不休的，所以剛剛才裝得特別生疏冷淡……
周鴻的碰觸讓趙明希十分高興，他側了側笑意如春的臉，以唇擦過周鴻掌心，周鴻始料不及，嚇得手一縮，卻又被他強硬地按住。
「我以為你不會再想見我。」趙明希苦笑了一下。
周鴻糊塗了，趙明希說的話讓他好費解，不想見面的人不是趙明希嗎？怎麼成了他？
「我不記得了。」
「你記得溫泉旅館嗎？」那是趙明希自認惟一給過周鴻的美好的東西，他希望周鴻能夠永遠記住。
周鴻認真地想，反覆地想，可他就是想不起來。
「什麼溫泉旅館？」
「那是我們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為什麼我們還會見面？」周鴻最不解的就是這個，趙明希為婚姻拋棄他了不是嗎？照道理他們之間應該沒有交集了才對。
趙明希深情款款地說：「因為我發現我要的人一直就在身邊，那就是你。」
周鴻顫著唇，說：「你，你在說什麼啊……」記憶中一直在傷害他的男人居然在對他告白，這怎麼可能！
「不要懷疑，我說的字字都是真的，你該相信我……你之前已經相信我了。」趙明希忍不住自嘲，兩次對周鴻告白，兩次都不被相信，他確實也應該自我檢討。
「我相信你了？……我不記得。」周鴻懷疑地看著趙明希，隨即無可奈何地搖頭。
趙明希忍不住要想這是不是上天對他曾經花心的懲罰，所以才要周鴻只記得他的壞，把他的好都忘得乾乾淨淨。
不過，如果上天注定要他再向周鴻證明一次，他仍然會不遺餘力。
因為周鴻值得。
「你可以幫我補全記憶嗎？」這是周鴻約趙明希出來的主要目的，殘缺的記憶總讓他覺得自己不完整。
「當然，我樂意之至。」即使是懲罰，對趙明希來說也是甜蜜的。
「就現在吧。」周鴻不想浪費時間。
「別急，晚上我們可以一塊兒吃飯一邊談。」趙明希私心希望這樣的機會天天有。
「不用了。」周鴻可沒忘記對方是有婦之夫，雖然他求助於趙明希，但他沒想讓兩人牽扯上不該有的關係。
趙明希聽出他弦外之音，神色落寞地笑了笑，說：「即使是普通朋友，一起吃頓飯也很正常吧。」
以他現在的身份當然沒有立場肖想復合，只是既然周鴻願意跟他見面，他理所當然地想延長下去，何況再不久他也不長住國內了，有機會自然格外想珍惜。
「周鴻，我之前答應過你不再見面，我有努力去做到，這次如果不是無意中知道你受傷的事，我也不敢找你，看在我還算講信用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拒絕我？」
周鴻沉默不語。
眼前的趙明希真的跟記憶中不一樣，沒有驕傲，沒有盛氣凌人，還用這張漂亮高傲的面孔露出受傷的表情……
周鴻歎口氣，說：「既然是我找你幫忙，就由我來請客好了。」
第四十五章
由於趙明希的介入，打傷周鴻的犯人很快被逮捕歸案，曹隊長打電話來的時候，趙明希正準備出門到岳父家吃晚飯。
定居法國的手續已經辦好下來，李芊芊和孩子明天就要先飛過去，趙明希預計要比他們晚一個禮拜，所以今天晚上這餐算是李家父母為他們餞行。
有妻子在旁說話不方便，趙明希便讓李芊芊先打出租車過去，李芊芊原本就急著出門，聽他說是公事，知道一聊肯定要半天，所以也不就打算等他，自己帶上孩子先走一步。
等人走後，趙明希才反撥了電話給曹隊長。
「趙先生，人是抓到了，不過……」
「不過什麼？」趙明希在書房的窗口邊站著，正想著要怎麼教訓那群人，聽到曹隊長欲言又止的話皺了下修長的雙眉。
「有件事不知道合不合適講，我怕說出來你不好做。」
「沒關係，你說。」聽起來是跟他身邊的人有關……趙明希隱隱有所瞭然。
「那幾個小子說他們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人讓他們去教訓教訓那個水果店主。」
趙明希收緊手掌，從牙逢裡發出聲音來：「誰？」
「是……是你岳父。」
三十分鐘後，趙明希來到李家，傭人開門的時候見到他一張寒冰似的臉，嚇得連招呼都不敢打。
李父李母在客廳裡坐著，一個看報紙，一個看電視，李母比較熱情，見到他來，還站了起來迎接。
「芊芊還說你要晚點才能到呢。」李母笑笑說。
趙明希不置可否，直接走到李父旁邊，問道：「爸爸，今天有什麼新聞嗎？」
李父推了推眼鏡，抬起他看他一眼，覺得他怪怪的，但也沒說什麼，重新把視線轉到報紙上，說：「沒什麼特別的。」
「哦，是嗎？」趙明希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交疊起長腿，漫不經心地說：「大概明天的新聞會比較有看頭。」
「為什麼？」李母好奇地問，李父也望向他。
「這要問爸爸了。」趙明希冷冷笑了一笑。
李父相當不滿他這個態度，只是念在他目前趙氏總裁的身份，不好發作，便說：「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東西？」
「我在說您做事露的馬腳太多。」趙明希從西裝外套的內袋裡拿出一個牛皮信封扔在茶几上，說：「您看看清楚，這份口供上說的人是不是您？」
李父將信將疑地拿來一看，臉色頓時一變。
「荒謬！我要告他污蔑！」他站起來，把信封用力甩在地上，怒氣沖沖地說。
「您確定真是污蔑？」趙明希也站了起來，泛著冷意的雙眸盯著他妻子的父親。
李父朝他怒吼：「趙明希，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您還不明白？」趙明希的口氣不再冷冰冰，而是夾帶翻滾的怒火，說：「任何人傷害他，我都不會放過，就算是您也一樣！」
「反了你！」怒極攻心的李父下意識就一巴掌揮了過去。
趙明希輕易就擋下他的手，說：「我想您現在還是好好想想明天警察來找您問話的時候該怎麼應付，別再隨便動手動腳，否則我會不惜再追加您一條罪。」
李父暴跳如雷地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子！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把女兒嫁給你！」
「您不是把女兒嫁給我，您是想把女兒嫁給趙氏，這樣您就能從中分杯羹。」趙明希一針見血地揭穿道。
李父臉上一陣老怒成羞，說：「你胡說八道什麼！明明是你在外頭養了個不乾不淨的男人，你以為我女兒好欺負是不是？」
「我沒想過要虧待芊芊，但這不代表我能容忍你動手傷我的人！」一想到周鴻至今所受過的傷害大部分都與他有關，趙明希就一陣心疼，原本以為遠離周鴻是好的，沒想到還是讓周鴻為此而受到了傷害，這種連自己所重視的人都保護不了的無力讓他痛恨。
趙明希的手緊握成拳，要用全身力氣才能控制住暴戾的衝動。
「你背著我女兒跟他搞在一起，我當然要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什麼人是他惹不起的！」李父惡狠狠地說，這種事傳出去丟的可是他的臉！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根本不勞你插手！」
李芊芊向娘家哭訴這種事讓趙明希極其反感，這本來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問題，而且他也再三對李芊芊擔保過不跟周鴻見面，沒想到李芊芊對他仍不信任，竟然鬧得眾人皆知，這不僅損他顏面，也讓他對李芊芊沒了耐心，最好傷害周鴻的事不是李芊芊的主意，要不然他不會顧及夫妻之情。
「像你這麼說，難道要我女兒白白受委屈？」
「受委屈的不是你女兒，是他！」趙明希心裡認為，他欠周鴻的更多，更多……多得他都不敢去想如何補償。
「而且，我從來就沒愛過芊芊……」
「夠了！」一道帶哭音的喊聲打斷他的話。
趙明希漠然地望向樓梯處，與李芊芊滿是淚水的目光撞在一起。
李芊芊在母親的攙扶下慢慢向他走來。
「媽媽來跟我說你跟爸爸在吵架，我還以為是為了公司的事，沒想到是因為我……」她淒楚一笑。
趙明希雖然覺得很抱歉，但他不會道歉——如果不是她，周鴻不會受傷。
「你來，是找我爸爸興師問罪的嗎？」李芊芊看著一臉冷漠的丈夫。
「芊芊……」
「爸爸，讓我自己跟他說。」李芊芊阻止父親的話，如同趙明希所說的，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她也後悔自己不該一時大意對母親透露了這種事，可想而知，她母親一定是告訴了她父親才會出現這種結果。
「告訴我，明希，你今天為什麼來的？」
「他的頭部受傷，一度昏迷，是你爸爸讓人幹的。」
趙明希給了她回答，接著，她甩手給了趙明希一巴掌，趙明希沒有躲，心甘情願承受這一巴掌。
「你答應過不再見他的。」李芊芊哭著說，她就知道丈夫會忍不住，有天夜裡醒來她甚至還聽見丈夫呢喃出那個名字，就是這樣才讓她受不了——丈夫的心原來已經不在她這裡了。
趙明希不語，他是答應過，但他不能放受傷的周鴻不管。
「你明明答應過我，要和我到法國開始新生活的，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李芊芊發洩似的揪住他的衣服，哭倒在他懷裡。
趙明希握住李芊芊的雙肩，猶豫了一下，緩緩又無情地將她推離。
李芊芊難以置信地用淚水不斷的雙眼看著他，直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足有一臂之長，她終於明白這段婚姻到此結束了。
一個不愛她也不想挽留她的丈夫，她何必要？
李芊芊猛地轉身，雙手掩住哽咽顫抖的雙唇，不想當著不愛她的人面前流淚，因為已經失去意義。
「你走。」她下逐客令，不管父母的勸阻，大聲哭喊：「走！」
第四十六章
買兇一事，李家自有能力平息風波，趙明希本是不打算就這樣善罷甘休，但念及到他自己對李芊芊的虧欠，才不了了之了這件事情。
如果在周鴻和李芊芊之間一定要傷害一個，趙明希只能選擇李芊芊，因為周鴻已經被他傷害得太多，他現在只想好好給予周鴻愛與憐惜，至於李芊芊，雖然他不能再守護在她身邊，但他會盡一切努力滿足她其他方面的需要——就算要把他所持有的趙氏股份分一半給李芊芊也無所謂。
感情與婚姻經歷了一波三折之後，趙明希漸漸能夠體諒他父親曾經的所作所為，他與他父親何其相似，同樣娶了一個不愛的人，然而心裡卻留了位置給所愛的人，他們都是有著自私一面的男人，因而難免偏心——他偏心周鴻，而他父親偏心情婦生的小兒子。
對於同父異母的弟弟趙明望，趙明希也不再戴著有色眼鏡看待，雖然他對這個弟弟仍然沒有好感，但一想到他父親至死還是屬於他母親的丈夫，他便覺得趙明望母子尚算可憐，真要對趙明望趕盡殺絕不免有些過分。
設身處地想一下，他跟他父親一樣希望所愛的人能夠幸福無憂，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抹殺他父親這點小小的心願？反正趙明望在用了部分趙氏股權抵債之後，在趙氏已經沒什麼影響力，現在基本靠著他所掌管的趙氏在養，除非趙明望想流落街頭，不然絕對不敢再不自量力與他抗衡。
眼看身邊的事情一件一件平定，接下來趙明希只想全心全意追回周鴻的感情，但可惜周鴻的心卻不願意對他敞開。
趙明希對周鴻說他們曾經度過戀人般的一天，周鴻雖然一聲不吭地聽著，但神態顯然是不相信的，趙明希真恨當初為什麼不拍照留念，那樣證據確鑿的話，周鴻就算不記得也不會不相信。
「你為什麼不相信？」
「我只是覺得……你跟我怎麼可能會是戀人？」
「怎麼不可能？」
「因為你對我沒有感情。」
「胡說！」
之後，周鴻就不再與他辯解，似乎是認定的事絕不會因他三言兩語就有所改觀。
趙明希拿周鴻沒有辦法，態度太強硬的話怕重蹈覆轍傷害周鴻，態度太溫和周鴻又聽不進去，進退為難的他這才明白「有苦難言」是什麼樣的滋味。
這天下午他在超市門口等了好久，直到看見周鴻出現，他心裡便湧上一股難以言語的快樂，臉上不禁一笑，打開車門就趕緊走過去。
「周鴻。」
周鴻正抬頭望天，尋聲望見趙明希，一臉驚訝。
「你怎麼來了？」
「我來等你的。」
周鴻怔了一怔，茫然無措。
「你為什麼要等我？」
在他殘存的記憶裡，趙明希主動找他的次數屈指可數，讓他現在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來接你下班啊。」趙明希笑了一笑，他那漂亮的五官一旦微笑起來更顯得迷人。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周鴻不敢正視那張對他而言殺傷力十足的笑容。
「我都已經來了，別讓我白跑一趟吧……」
無奈的話音剛落，陰霾的天空響起一道悶雷，雨點緊隨而來。
趙明希嘴邊的笑意明顯加深，看來就連老天也是幫他的。
「你看都下雨了，就讓我送你回去好嗎？」
溫柔低沉的悅耳嗓音很容易煽動人心，周鴻幾乎就要點頭說好，要不是突然有一家三口從他們身邊經過，他大概就會沉淪在私慾裡無法自拔。
「還是……不用了。」他低聲拒絕，急急轉身，孑然走入雨中。
冰冷的雨水當頭落下，周鴻頭也不回地走，即便冷得毛骨悚然也好，他希望雨水能澆滅他心中的蠢蠢欲動。
猛地，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將周鴻拽進了一個同樣被雨水淋得冰冷卻又充滿溫暖的懷抱。
novelfly 2008-12-24 07:22
「該死！」
周鴻只來得及聽見一聲低咒，緊接著一隻冷冷的手抓住他的下巴抬高，一雙帶著雨水的唇便壓了下來，霸道的舌頭不容分說闖入他的口中，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一味地掠奪，瘋狂地掠奪……
原本是懲罰性質的吻到後來漸漸變得溫存和無奈，雨中的兩個男人都已經濕透，濕潤的四片唇貼在一起微微喘息。
「你今天不跟我走，我會一直吻你，吻到你不能說不為止。」似乎是在生氣的男人一邊說，一邊仍在吻著周鴻的唇。
周鴻看著一臉雨水滿身狼狽的男人，忽然覺得雨水如簾子一樣將他們隔絕在這個只有兩人相對的空間，外界的一切遙遠得像不關他們的事，甚至連曾經的傷害也可以忘記。
「你還要想多久？再淋下去會生病的。」趙明希不心疼自己，他只是心疼周鴻。
「走吧。」周鴻不得不答應他，兩個大男人在路上糾纏實在不好看，雖然密集的雨勢會混淆視線，但剛剛還是有人發現他們是兩個男人在接吻，再僵持下去恐怕事情會鬧大，而受影響的自然不會是他這個小小的超市員工。
得到許可，趙明希馬上帶周鴻上車，見周鴻淋濕了一身，他忙打開車廂裡的暖氣，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的公寓。
一進門，周鴻就被趙明希推進浴室裡洗了個熱水澡，等到他洗完出來，趙明希也已經換了一套乾爽的衣服在等他。
周鴻知道趙明希有話要跟他說，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待對方開口。
「我……」趙明希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輕咳了一下，續道：「我是有事情要告訴你才非讓你跟我來的。」
周鴻雙手握著熱乎乎的茶杯，低頭不語。
大概是因為記憶缺失的關係，對於趙明希這樣溫柔的語氣和態度，他總覺得不真實、不可能、不正常，趙明希對感情應該是冷嘲熱諷，一下子變得這樣在乎他，他無法相信，只有懷疑，他也不曉得要如何應對有所改變的趙明希，所以只能沉默以待。
「你知道我要跟李芊芊離婚嗎？」
周鴻點點頭，他在報紙上有看到，儘管篇幅很小，似乎對新聞界來說，這種新聞是很普通的。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離婚？」周鴻事不關己的態度讓趙明希心裡一痛，看起來臉色竟有些蒼白。
即使趙明希這麼問，周鴻也不想問，因為他曾經奢望過，但幻滅的痛苦烙印太深刻了，以至於他不敢再抱任何期望。
趙明希對他是沒有感情的，這是他認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你也不會相信是嗎？」趙明希苦笑，總是抿著優雅得意笑容的薄唇微微震顫。
「不可能……」周鴻把心裡的想法誠實地說出來。
「所以，你能給我的就只是這該死的三個字了嗎！」趙明希霍然站了起來，憤怒地大吼。
周鴻怔忡地看著他，開口說：「能給你的我都給了，只是你從來沒有要過，你根本不屑一顧，到現在，你覺得我還有什麼可以給的？」
第四十七章
趙明希快步走到周鴻身邊，握住他的手，說：「給我一個回答就好。」
周鴻感覺到趙明希的手心很燙，而且燙得不太正常，再看他雙眼赤紅，不禁忽略了他的話而問道：「你是不是發燒了？」
「你先答應我。」趙明希卻固執地說。
「答應什麼？」周鴻終歸是於心不忍拒絕他。
「別離開我。」滾燙的唇瓣貼在周鴻的手背上，趙明希喃喃地說：「這一次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
周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趙明希是在對他承諾嗎？
「我知道自己以前錯得有多離譜，但是以後不會了，你之前不同意回到我身邊是因為我的婚姻，現在這一點已經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了，所以你可以給我機會嗎？」
「你……我……」周鴻混亂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趙明希要他嗎？真的要他嗎？他，可以期待嗎？
心臟狂跳，胸口起伏，他遲疑地問：「你是認真的嗎？」
「是的，是的！」趙明希忙不迭點頭。
「你……」周鴻不知道接下來這句話會不會是把夢境打破的禁語，他極不自信地問：「你，會愛我嗎？」
「會，當然會！」趙明希以行動證明，用力抱緊周鴻。
周鴻驚呆了，趙明希連「愛」都願意給他？這是他期盼等待了多麼久的話啊，他以為自己一生都不可能聽到，不可能得到這個男人一分一毫的愛。
趙明希摸著周鴻的臉，這才發現安靜沉默的他臉上已經佈滿淚水。
「對不起，別哭。」
哭？周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到指尖上的水跡，忍不住覺得好笑，之前被傷害的時候都能把眼淚藏起來，如今反而藏不住了，他越是想停止哭泣，淚腺就越是發達。
「不要看！」他用雙手擋住自己哭得狼狽的臉，不想被趙明希這麼看著。
趙明希拉開他的手，輕吻他含淚的眼，低聲說：「對不起，是我不好，從沒有認真看待你的感情，是我太自私，沒有顧及你的感受才會一次又一次傷害到你。」
「你……」趙明希居然在他面前認錯，周鴻睜大了眼。
「不要總覺得吃驚或是不相信，我是真的敗給你了，周鴻。」趙明希露出無奈的表情，看來他在周鴻的記憶中絕對是個惡劣到極點的男人。
「你知道自己這麼說，我會怎麼做嗎？」周鴻哽咽了一下，說：「我會比以前更加纏著你不放，如果你把權利給我，我就會霸著你身邊的這個位子，以後誰也別想從我手裡奪走，也不會再袖手旁觀看著你去結婚跟別人在一起。」
「可以的，這些你都可以做，你完全有這樣的權利。」趙明希微微笑了一下。
周鴻看著他，緩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還有，你不能，絕對不能再有其他床伴……」
「不會有的，有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要。」趙明希毫不猶豫地許下諾言。
周鴻剛停止的淚水又開始湧了出來，他很不想這麼丟人地一哭再哭，可是淚水已經完全不受控制。
如果趙明希是認真的，他根本沒有招架之力！深愛這個男人的心情根深蒂固，他怎麼可能拒絕得了真心誠意的挽留？
他本以為趙明希一而再地找他不過是為了用些甜言蜜語把他哄回身邊繼續床伴關係，所以才下意識抱著警戒懷疑的心態，但要是目的只是這樣，習慣我行我素的男人又何必做到如此低聲下氣的地步？
周鴻望著趙明希，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可以碰觸到他的心的。
這個可惡的男人讓他等了好久，等得好辛苦！
「混蛋！」周鴻哭著罵道。
趙明希一聽到他罵自己，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越發蒼白。
「周鴻……」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說這些話等得都沒有信心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對我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現在來說這些，為什麼！為什麼……」
周鴻的手伸到趙明希面前，趙明希趕緊閉上眼，乾脆地湊上自己的臉。
如果揍自己一頓能讓周鴻回到身邊，這根本不需要考慮！
然而下一秒，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周鴻的手僅僅是擦過他的面頰，然後抱住他的脖子，給予他一個妥協的回抱。
趙明希在驚喜中愣住了。
周鴻輕聲道：「謝謝。」
謝謝他讓他的感情沒有落空，謝謝他讓他不必絕望到底，謝謝他終於愛上他……
如此明顯的回應，趙明希頓時喜出望外，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周鴻的喃喃自語，只是激動地抱緊周鴻。
「周鴻，我……咳咳……」他實在太高興，即使咳嗽時眉眼都帶著笑意。
「你真的發燒了。」周鴻摸上他的額頭。
「沒關係，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趙明希眉開眼笑地抱著周鴻不放，當然了，如果不是現在頭腦昏沉，恐怕他不會安於摟摟抱抱就滿足。
「我去給你拿點兒退燒藥。」
周鴻要起身，但趙明希不讓。
「不用了。」
「你……」
周鴻哭笑不得，趙明希簡直像八爪魚一樣巴著他，那麼熱燙的身體……置之不理可不行！於是他堅決地掀翻發燒中力氣流失的男人，從沙發逃離。
趙明希吃下藥，認命地躺到房間的床上休息，周鴻為他掖好被角直起身來，對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那眼神，赤裸裸地傳遞出「不要走」的訊息。
想著廚房裡的粥應該還沒熟，周鴻坐到床邊，看著趙明希擱在被子外邊的手，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住。
望著趙明希由衷微笑的臉，他不安地低聲問：「你會不會一覺醒來又變成以前的趙明希？」
「怎麼會呢！」趙明希一臉緊張地說。
「你真的想清楚你要的是我嗎？」周鴻沒有信心，因為就連李芊芊那樣擁有雄厚的家族背景和婚姻結晶都無法使趙明希留戀，而他什麼都沒有。
趙明希握緊他的手，彷彿是要給予他信心，說：「如果你沒有忘記我們的溫泉之旅，你一定會相信我對你已經是不可自拔了。」
溫泉之旅，聽起來真的很美好……周鴻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疤痕，可惜他想不起來，就算趙明希告訴過他，他還是沒有任何印象，那麼美好的一天就這樣從他記憶中消失了，彷彿不曾有過。
「記不起來也沒有關係，我們還可以再去。」趙明希看穿了周鴻的失落，安慰道。
他們將會有很多很多的機會去製造新的記憶，而且他保證不會再讓周鴻忘記。
看著男人如此體貼的一面，周鴻心裡油然一暖，俯身在他的唇上一吻。
「會傳染的……」趙明希低聲提醒道，但卻一臉恨不得翻身起來的樣子。
「我知道。」周鴻笑著，用舌尖輕舔他有些乾燥的唇，然後說：「所以點到即止，我得去看看粥好了沒有。」
說完，他離開房間，留下某處已經性致勃勃的發燒中的男人在床上發誓般低喃道：「等我好了我一定要……」
反正他們有的是一生的時間。
正文 完
杉sun 2008-12-24 11:47
留戀留戀留戀:108:
killingangels 2008-12-26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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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滴悄悄的
化進你骨血裡
以為沒什麼
一轉頭
才發現早已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