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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萌《極道大亨》極品亞曼尼之三

序幕



  很多人買得起名牌,但卻不是每一個買得起名牌的人,都能穿戴出該品牌的精髓。

  優雅、俐落、簡單、高質感,充滿著菁英氣息的GIORGIO ARMANI是他的最愛。

  因為他,ARMANI更加的精采。


楔子


  下落合,聖母育幼院。

  一名束著馬尾、穿著輕便、背著大大旅行背包的年輕女子,走進了這所小小、舊舊的教會育幼院。

  她是二十六歲的神田里樹,睜開眼就不知道自己爸媽是誰的孤女。

  一出生就沒有爸媽疼愛的她,是由育幼院的神田修女養大,而她的姓也是修女給的。

  自聖母女子短大畢業後,她便投入國際人道救援的工作,在世界各個貧瘠落後的角落裡默默耕耘。

  喜好攝影的她,這些年來用相機記錄下她在各國的所見所聞,其作品也受到極大的好評及重視。也因此,國內的出版商透過關係,與她聯絡,希望能幫她出版攝影集。

  她此次回國不只為了與出版社洽談協商,同時也要舉辦她個人的攝影義賣。

  當然,義賣所得都將全數投入人道救援工作及社會福利資助。

  「啊,」看著四年不見,種在育幼院前院中心的那棵老楓樹,她忍不住抱住那樹幹,聞著它的味道,「好懷念……」

  「小樹……」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她微怔,迅速地回頭。

  「神田修女!?」看見那張慈愛又熟悉的臉孔,她臉上漾著笑意。

  這些年不見,神田修女又衰老了一些。也是,她都七十幾了。

  她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將她帶大的神田修女。「我好想您……」

  神田修女拍拍她的背,「我也是,來……」修女輕推開她,細細地端詳著她秀麗的臉龐,「妳長大了好多……」

  「我從十八歲以後,就沒再長高過……」她蹙蹙眉頭,笑得有幾分頑皮。

  「不是外在的長大,而是妳的心、妳的智慧、妳的靈魂……」神田修女笑睇著她,「小樹,妳做了很多的好事,我以妳為榮。」

  「這都是您給我的。」她一笑,「是您教我施比受有福,是您教我要以有限的生命做無限的奉獻。」

  聽到她這番話,神田修女眼角泛著感動的淚光。「感謝主,讓我有一個這麼了不起的寶貝。」

  裡樹拭去她眼角的淚,搭著她瘦削的肩,「我是您教養出來的,最了不起的人是您才對……」

  「妳這孩子就是嘴甜。」神田修女露出了滿足的笑。

  「對了,妳這次回來要待多久?」神田修女問。

  「我會待上一段時間吧。」她說,「這趟回來,我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攝影集的事嗎?」

  「不只。」她抿唇一笑,「還要辦義賣展覽,光是商談籌備,可能就要花上不少時間。」

  「是嗎?」修女一臉滿意,「妳願意無私的奉獻一切,真的很令人欣慰。」

  她凝視著修女,衷心地說:「這都是您教我的。」

  「不,這都是主的功勞。」修女說著,抬手在胸口劃了個十字,「來,四年不見,我有好多話要跟妳說呢。」

  她點點頭,「我也是。」

  說罷,裡樹輕輕攬著修女的肩膀,陪著她走進育幼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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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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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貧窮落後的國度回到這繁榮進步的大城市,裡樹還真有點適應不良。

  吵嚷的人群、來往的車潮……這一切好像離她很遠很遠。

  這是她成長的地方,如今卻是那麼的陌生。

  她感覺自己好像不屬於這裡,而這裡也容不下她。

  因為育幼院沒有足夠的房間,於是回國後的這段時間,她決定獨自租屋在外。

  反正,她知道自己不會一直待在這裡,等一切事情都告個段落,她就會飛離這裡,到下一個需要她的地方。

  透過仲介,她租下這一間月租只要六千日元的小套房。

  之所以這麼便宜,是因為屋齡實在有點久,房子也有些年久失修。但她無所謂,在國外工作的環境更差,有時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

  其實她這間房間還不賴,打開窗戶看見的就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在都市叢林裡,要看見這樣的景象並不容易。

  睡到近午,她幽幽醒來。

  梳洗過後,她隨便啃了一個麵包,喝了一瓶鮮奶,就簡單的把早午餐一次打發。

  看書、打電話聯絡一些事情,一個下午一眨眼就過去了。

  傍晚時分,她到附近的澡堂洗過澡,便準備前往銀座跟此次的出版商會面。

  為表慎重,出版商在銀座一間名為「拉斐爾」的高級義式餐廳訂了席,但其實她覺得並沒有這個必要。

  不過盛意難卻,她也沒多說什麼。

  來到拉斐爾,出版商派來與她接洽的望月介人及伊東美香,已經提前到了。

  「妳就是神田里樹小姐嗎?」穿著西裝,長相斯文的望月介人迎上前來。

  「我是。」她回他一個率性的點頭。

  「妳好,我是望月介人,旁邊這一位是一直以來跟妳聯繫的伊東美香小姐。」

  「幸會。」裡樹笑睇著伊東美香。

  「神田小姐跟我想像中一樣……」望月介人說。

  「噢?」她微蹙眉頭,「不知道你想像中的我是什麼樣子?」

  「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他說,「來,我已經訂了位置,我們進去吧。」

  他們三人在穿著白襯衫、黑長褲,圍著黑色長圍裙的服務生帶領下,走進了拉斐爾。

  穿過了主建築,來到的是一個綠意盎然的露天區。

  其實說它是露天區,也不算是,嚴格來說,它比較像是個大型的玻璃屋。

  走過一面鏡子前,裡樹覷了鏡中的自己一眼。

  亞麻襯衫、寬版長褲、涼鞋,臉上脂粉未施……要不是有望月及伊東同行,餐廳大概不會放她進來。

  坐定,他們開始點餐,而裡樹只要了一杯咖啡。

  「神田小姐,妳不吃點東西嗎?」望月疑惑地問。

  「不,」她一笑,「我談正事時不喜歡吃飯。」

  說著,她往椅背上一靠,「來,我們趕快把正事搞定吧。」

  望月跟伊東互覷一眼,對她的率性及果斷印象深刻。本來打算好好吃一餐再談公事的他們,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再浪費時間了。

  「那……」望月拿出相關文件,一臉尷尬,「那我們要先談出版攝影集的事,還是先談義賣展覽的事?」

  「都行。」她咧嘴一笑,直率又明快地,「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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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大致上就這樣了,神田小姐沒意見吧?」望月以商量的語氣問道。

  裡樹點點頭,「嗯,沒問題。」

  「那麼就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不,」裡樹打斷了他,「是預祝我們的合作能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聽見她這麼說,望月露出了慚愧的表情。

  「神田小姐實在太了不起了。」

  「千萬別再說什麼我很了不起這種話了,我覺得這一點都不算什麼。」她謙遜地說,「我現在在做的事,從以前就有許多人在做。」

  伊東咬咬唇,欲言又止,「神田小姐,能問妳一個問題嗎?」

  「請說。」她一笑。

  「妳也不過才二十六歲,而據我所知,妳投入國際人道救援工作時才短大畢業,難道說妳不曾像同年齡的女孩子一樣,想過那種逛街、談戀愛的生活?」

  裡樹挑挑眉,抿唇微笑。「我對物質生活沒有任何嚮往,而戀愛……我沒太大興趣。」

  「這麼說,妳想把青春完全奉獻在這上面?」跟她年齡相仿的伊東很驚訝。

  「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妳沒想過結婚?」伊東問。

  裡樹忖了一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並不排斥,不過……」她咧嘴一笑,有幾分淘氣,「他得完全支持我的選擇及工作。」

  「這種人不好找……」伊東說。

  「是嗎?」她不在意地笑說:「那我就一輩子單身囉。」說罷,她起身,「抱歉,我上個洗手間。」

  抓著包包,她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拉斐爾的洗手間在後棟建築的最側邊,有點隱密但不難找。

  上完洗手間,她走了出來。

  這時,她發現長長的綠色走道上,每三五公尺就站著一名黑衣黑褲的男人。

  他們個個橫眉豎眼,長相兇惡,彷彿臉上就寫著「我是黑道」般。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暗忖著。她是不怕流氓,不過……她可不想招惹是非。正所謂不是是非人,不惹是非事嘛。

  於是,她壓低著頭,想快步地從他們中間穿過。

  突然,她撞上一名從男性洗手間出來的高大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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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唷!」她跌進了一個寬厚又溫暖的胸懷裡,倏地因驚羞而紅了臉。

  「沒事吧?」與她相撞的男人有著低沉而渾厚的聲音。那是非常男人的聲音,給人一種帶著侵略的沉穩感覺。

  一抬起頭,她覷見了他的模樣。老天,她驚訝地發現他是個百分之百的俊男。

  冷峻而迷人的男性臉龐,兩道又長又濃密的三角眉、幽黑的眸子、挺直的鼻樑、飽滿的額頭、平整的下巴,還有那性感而豐潤的唇片……他有著一種凶悍鷙猛、冷漠又高傲的氣息,是個讓人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的男人。

  他蓄著極短的平頭,帶著肅殺之氣,但穿著卻極具品味,身上還有股淡淡的男性香水味。

  雖然她沒有物慾,對名牌也沒啥興趣,但那並不代表她對流行及時尚一無所知。她看得出,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是亞曼尼的高級西裝。

  「會長……」一旁看似保鑣的男人見她撞了他,立刻趨前。

  「沒事。」他以眼色制止了他們。

  會長?她當場綠了臉。這聽起來真的不妙,她真的遇上黑道了?

  只是,現在的日本黑道都穿亞曼尼嗎?她印象中,黑道很像都喜歡穿花襯衫,不是嗎?

  而且這個男人看起來大概才三十出頭,絕不超過三十五。雖然他有著肅殺之氣,但卻也同時給人一種氣宇不凡,頗具菁英氣息的感覺……

  「小姐,我沒撞傷妳吧?」越川武陣睇著眼前這名纖細的年輕女子,心湖漾起一陣輕輕的漣漪。

  在她那巴掌大的麗顏上,綴著一雙幽深黑亮的眼睛。那眸子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氣息,卻不是妖媚之氣。

  她衣著簡單而樸素,臉上沒有一點的彩妝。她的眉不畫而秀、她的皮膚吹彈可破、她的唇片泛著自然的潤澤……她的美是那麼的沉靜,卻又莫名地教人心動。

  出身黑道世家,又曾在國外留學過的他,見過的女人各式各樣都有,但他可以說幾乎不曾遇過這樣的女人,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城市裡。

  他是北陸金澤三越會的現任會長,也是天星集團的現任總裁。

  高中時代,他就在父親的安排下出國深造,因為有先見之明的父親堅信黑道若要有所變革及作為,知識將是最大的力量。

  事實證明父親的決定是對的,黑道不能只靠拳頭,更要靠腦袋。而擁有雙碩士學位的他,並沒有令父親失望。

  他在接下會長一職後,大力整頓幫務,並將組織企業化,一開始雖不得老臣的支持,但事實勝於雄辯,他的成績令那些原本持反對意見的老臣們心服口服,甘心順服在其麾下。

  他從一開始涉及房地產及合法金融的經營,到如今將觸角伸進擁有無限商機的娛樂界,成為有線電視網絡中的重要角色。

  這一趟他從金澤過來,為的就是親自坐鎮指揮,大舉進攻東京的娛樂業。

  而眼前的這個女子,有著比時下紅翻天的女明星們更教他心動的氣質……

  「我沒事。」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裡樹不覺慌張起來。

  在世界各地奔走,就算面對的是恐怖暴力分子,她都鮮少心驚過,但面前的這個男人卻令她心跳加快。

  是因為他可能是黑道?還是因為他有著某種教她心跳的東西?

  不管是什麼,她知道自己不該跟這種人有任何的瓜葛,如果她夠聰明,就該立刻走開,離他遠遠的……

  見她漲紅著臉,一臉驚慌,武陣不禁疑惑地注視著她。「妳真的沒事?」

  「是的。」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而就在她轉身的同時,走道另一頭不知何時已站了個妙齡女子。

  裡樹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她,但那女子竟以一種憤怒、充滿敵意的目光直瞪著她。

  她一怔,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突然,那女子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而就在此時,她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妙齡女子認識的其實是她身後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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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子。」看著走道那一頭的鹿內玲子,武陣不覺擰起眉頭。

  就是因為她,鮮少在公開場所出入的他,才會到這兒來。

  她是東京鹿內組的角頭鹿內松男的獨生女,也是幾個長輩好意介紹認識並開始交往的對象。

  但交往不到一個月,他就被她的「哥哥纏」神功搞到快發瘋。

  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黏著他,就像個有理說不清的小孩一樣。他實在受不了她這種莫名其妙的個性,因而試著避開她。

  鹿內松男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麼個性,當然也十分體諒他;但明理的父親不見得會生養出明理的女兒,一發現他在躲避她,鹿內玲子發了瘋似的到處找他、堵他。

  原以為這段只維持三個星期的關係,能在他的處理下無疾而終,不傷她的心,也不傷她的自尊,但他發現,有些事不挑明了說還真是不行。

  於是,他決定一次把話說清楚,也讓她徹底的死了這條心。

  約在這兒是她的主意,但她遲到了。這一點,又讓他很不悅。

  「你躲著我,就是因為她?」打扮新潮入時的鹿內玲子,蹬著那雙三吋半的細跟高跟鞋踱了過來。

  她?裡樹一震。她口中所說的「她」,指的該不是自己吧?

  「妳遲到了。」武陣臉一沉。

  「我不過才遲了二十分鐘。」玲子理直氣壯地說。

  「我可沒有時間等妳。」他說,「妳應該知道我很忙,跟妳不一樣。」

  玲子聞言,十分羞惱,「你!你不要岔開話題!」

  武陣眉心一攏,神情凝肅地睇著她。

  「你為什麼突然躲著我?」她語帶質問。

  聽見她質問他的語氣,裡樹不難猜到他們的關係可能為何。

  不過,這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她還是盡快離開這個暴風圈才好。

  忖著,她就要走,但玲子卻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

  「妳給我站住!」

  她又長又尖的指甲刺痛了裡樹,令裡樹頓時感到不悅及惱火。

  「妳做什麼?」裡樹不客氣地甩開了玲子的手,直視著她。

  見她竟敢對自己「無禮」,總是被簇擁著、呵護著的玲子倏地沉下了臉。

  「妳敢這麼跟我說話?」

  「妳才要注意妳的語氣及態度。」裡樹眉頭一蹙,反訓她一句。

  她的回擊不只令玲子大吃一驚,更教一旁的武陣及他的保鑣們一臉錯愕。

  見狀,武陣蹙眉一笑,並往旁邊一站,有點看好戲的味道。

  玲子惱羞成怒,氣恨地瞪著裡樹,「妳敢……」說著,她揚起手來,就想打裡樹一個巴掌。

  從小到大,裡樹從不主動去招惹別人,但因為孤女身份而經常遭人欺侮的她,也從來不是個逆來順受、乖乖吃悶虧的人。

  抬起手,她眼明手快地截住了玲子的手。

  「妳媽媽沒教過妳,不要隨便賞別人耳光嗎?」她眼神嚴厲地直視著羞惱的玲子。

  這下子,玲子更是火大了。

  居然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甚至還教訓她?從小到大,她從沒受過這種氣,她也絕不受這種氣!

  「臭女人!」她氣急敗壞地大罵。

  而此時有人要來上洗手間,卻被眼前所見的景況嚇得拔腿就跑。

  「妳沒家教。」裡樹一振臂,甩開了她的手。

  在世界各地跑了幾年,她早鍛煉出有力的臂膀,雖然她骨架纖細,但絕不是柔弱女子。

  被她一震開,玲子就像發了瘋的母貓一般抓狂起來。

  「妳敢罵我!?」她衝上前去,一副就要幹架的模樣。

  「玲子!」此時,武陣伸出了手,一把扣住了她。

  「放開我!」她怒氣沖沖地尖叫著,「放開我!」

  「妳瘋了嗎?」他臉一沉,嚴辭訓斥著。

  「你不要護著她,沒有人能給我排頭吃!」她惡狠狠地瞪著裡樹,「我要叫我爸砍妳,我要叫人強姦妳!」

  聽見從她嘴裡冒出這些話,裡樹不覺一震。聽起來,她似乎是某黑道大哥的女兒,難怪她氣焰如此囂張。

  「玲子,妳在胡說什麼!?」聽到她這麼說,武陣真的覺得她Over了。

  「我沒胡說,我要讓她好看,我要讓她知道搶我的男人是什麼下場!」她叫囂著。

  搶她的男人?聽到這番話,裡樹一頓。誰搶她的男人了?她是哪一隻眼睛看見的?

  「妳不要胡鬧。」武陣沉聲一喝。

  無端把個陌生人扯進這場風暴裡,他真的覺得很抱歉,正打算跟玲子解釋時,玲子卻突然掙開了他,衝向裡樹……

chembioorg 2009-4-12 05:50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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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地一聲,裡樹只覺得臉上熱辣辣地,好痛。但最教她無法忍受的是,她無故挨了一記耳光。

  這個叫玲子的女孩不是被他抓著嗎?為什麼他沒抓好她,還讓她有機會打她這個無辜受害者一個巴掌?

  終於打了對方一巴掌,並出了一口鳥氣的玲子面露笑容,神情得意地睇著一臉錯愕的裡樹。

  「哼,」她哼地冷笑,「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

  裡樹是從來不忍這種氣的,而遭遇到這種事,她也從來不會只是哭哭啼啼。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動聲色且火速地趨前一步,手起手落,還了玲子紮實的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一響,教所有人都一臉吃驚。

  正要為玲子打人而教訓她的武陣,怎麼也想不到那身形纖細的女子,也毫不客氣地回擊。

  玲子的潑辣,他是知道的。但眼前這個女人,似乎也不是泛泛之輩。

  「妳敢……」摀著又熱又紅的臉頰,玲子簡直快氣瘋了。

  「在妳動手打人之前,就該有被打的心理準備。」裡樹冷靜而冷漠地直視著她。

  「可惡!」這下子,玲子再也無法控制,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然後撲向了裡樹。

  這一回,武陣沒讓她再有機會對別人動手。他一把揪住了她,把她往後一拉。

  「放手!」

  「夠了!」武陣怒目一瞪,眼底迸射出駭人的銳芒,「妳到底鬧夠了沒?」

  「你……你……」迎上他陰鷙的目光,玲子不覺一驚,「你……凶我?」

  「我是看在妳父親的面子上,才忍妳這麼久。」他直言。

  玲子一震,「什……」

  「我避開妳,是不希望傷妳自尊,妳難道感覺不到?」

  「我……我喜歡你。」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

  他眉心一擰,「很抱歉,我對妳沒有感覺。」

  「騙人!」她無法接受。

  「這是事實。」他神情冷漠而嚴肅,「現在我更確定了。」

  「什……」她陡地一震,一臉受挫,「你……你怎麼可以……」

  「不要丟了妳父親的臉,他可是個明理的人。」他說。

  一向被人追求並簇擁著的她,根本無法面對這樣的挫敗及打擊,她眼裡泛著氣憤的淚光,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

  然後,她將目光移向了無辜被捲入的裡樹。

  「她有什麼好?」她氣憤地指著裡樹,「她比我好嗎?」

  一開始,他是打算跟她解釋他跟裡樹只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但這會兒,他也懶得解釋了。

  再說,既然她認為他們的結束是因為第三者的介入,那麼他索性認了。

  「我現在心裡只有她一個。」他說。

  聽到這句話,玲子大受打擊,而裡樹則震驚不已。

  她有沒有聽錯?他非但不跟他女友解釋清楚,還胡說八道,拉她下水?

  他是哪條筋不對?他們不過是撞了一下,連萍水相逢都說不上,他居然一本正經地說什麼他心裡只有她這種騙死人不償命的鬼話?

  「喂!」裡樹趨前想戳破他的鬼話連篇,但話還沒出口,他忽地一把拉住她,毫無預警地吻住了她的唇。

  「啊!」這驚呼不是出自裡樹的嘴巴,因為她的嘴巴已經完全被他封堵住,發出驚呼的是武陣那幾名貼身保鑣,他們個個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

  裡樹完全呆住,她腦袋一片空白,甚至無法立刻作出反應。

  他的雙手強勁有力,而那緊貼著她唇片的唇是那麼的火熱沉重……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離開了她的唇片,然後攬住她的肩膀,直視著深受打擊的玲子。「還需要我證明什麼嗎?」

  玲子的五官扭曲了起來,「我……我不會放過你的!」說罷,她轉過身,像一陣龍捲風似的離去。

  目送著她離開,武陣不禁鬆了一口氣。他想,她應該不會再來煩他了吧?

  此時,猛地回過神的裡樹憤怒地推了他一把。

  「你……你……」修女教他們不能口出惡言,但她實在忍無可忍,「你混蛋!」

  「很抱歉。」自知理虧,他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歉。

  「很抱歉?」一句「很抱歉」就沒事嗎?他難道不知道他這種行為真的很可惡、很過分嗎?

  他憑什麼拉她下水?又憑什麼親吻她?那……那可是她的初吻耶!

  「你居然為了甩掉女朋友,隨便拉我下水,而且還……還……」她氣到說話結巴,「你簡直是……」

  「我已經道了歉。」他說。

  看他一副「不然妳想怎樣」的表情及語氣,她怒火中燒。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她反問他。

  聞言,他挑眉一笑。

  「你還笑?」她氣惱,「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還害我無故挨了一記耳光。」

  「妳回了她一巴掌,也沒吃虧。」他實話實說。

  「你……你根本是強辭奪理,不肯認錯。」

  「我剛才道了歉,那表示我知道錯了,不是嗎?」

  「你……」他說得一點都沒錯,這會兒她還真不知該說什麼。

  見她怒氣難消,他蹙眉一笑,語氣無奈地說:「如果道歉不夠,我願意做任何事向妳賠罪。」

  賠罪?他怎麼賠?他奪定了她的初吻,拿什麼賠?!

  初吻?想到他剛才那熱辣辣的一吻,她不覺又臉頰臊紅。

  「你賠不起!」她氣呼呼地回他一句。

  「妳不說說看,怎麼知道我賠不起?」他問。

  「因為我……」哼,她才不想讓他知道那是她的初吻呢!

  目光一凝,她瞪視著他,「我不想跟你這種流氓有任何瓜葛。」

  武陣一聽,挑了挑眉,「我看起來還是像在混的嗎?」他有點自嘲的味兒。

  迎上他強勢、自傲、剽悍的黑眸,她心頭一悸。她感覺得出來,雖然他在自嘲,但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自卑與抬不起頭。

  「一看就知道你是在混的。」她直言。

  武陣的保鑣見不得她對他態度不敬,跳了出來,「妳真是不知好歹的……」

  「魚住。」武陣眼一瞥,制止了他。

  魚住低著頭,退了一步。

  在那一瞬間,裡樹看見他眼底的鷙猛銳芒,也見識到他黑道頭頭的架式。

  「小姐,」武陣將視線移回她身上,「有件事,我得澄清一下……」

  「嗯?」她微怔。

  「黑道跟流氓是不一樣的,我是黑道,不是流氓。」他神情認真。

  她眉心一擰,「有什麼不同?」

  「黑道是不擾民的,妳知道嗎?」他說。

  「笑話。」她不以為然地哼道,「你已經『擾』了我。」

  「我只是『吻』了妳。」

  她一聽,臉兒又倏地一紅。

  看她臉紅紅、氣鼓鼓的模樣,武陣不知怎地,竟覺得心情愉快。

  雖然他待會兒還要去公司開會,但此時他卻有一種想繼續跟她在這兒耗下去的念頭及衝動。

  「你這個人真是……」她氣得牙癢癢的,卻不知還能說什麼。

  好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親了她不說,現在還……可惡!

  「ㄟ?」突然,走道的那一頭出現了一名男子,看見這等陣仗,愣了幾秒鐘。

  裡樹轉頭一看,發現站在那兒的竟是望月介人。

  「發……發生什麼事了?」看見她跟幾名黑衣男人僵持在此,望月一臉疑懼。

  「沒事。」裡樹大步地走向他,順手抓住他的手臂,「我們走。」

  看著她跟望月介人快步離去,武陣的臉上突然出現幾絲的失望。

  挑挑眉,他以一臉的無所謂掩飾他的失落。「呵,有男人了?」

  見狀,魚住趨前,「會長,這種女人不適合您……」

  他斜瞥了魚住一眼,「多事。」

  「是。」魚住抓抓頭,一臉尷尬。

  他翻腕看表,「走吧,還要開會呢。」說著,他逕自往前走去,而保鑣們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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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完會,武陣回到了辦公室。

  一坐定,秘書就送來幾本雜誌,「越川先生,這些都是最新的雜誌,剛送來的。」

  「嗯。」他點頭,「放著就行了。」

  「是。」秘書恭敬地一欠,「沒事的話,我出去了。」

  「唔。」

  她又是一欠,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從金澤帶著大筆資金入主娛樂界的他,是娛樂圈中的傳奇人物,他的故事為大家所津津樂道。

  當然,他的出身背景更是大家注意的焦點。

  多金英俊,又擁有雙碩士學位的他,一出現就倍受眾多女性的注目,但儘管如此,他黑道的背景卻還是令人不自覺地對他產生幾分敬畏。

  而她就跟大部分的人一樣,對他既崇拜又畏懼。

  秘書一出去,武陣便接到了鹿內的電話。

  「越川會長,是我,鹿內。」

  一聽到鹿內的聲音,武陣撇唇一笑,「鹿內先生,玲子回去找你了?」

  「是的。」鹿內有點不好意思,「她給您添麻煩了。」

  「哪兒的話。」他客套地說,「我對你很過意不去呢。」

  「不,您千萬別那麼說,我知道您對她本來就沒有什麼意思,是她自己一廂情願……」鹿內無奈地一歎,「我這個女兒被寵壞了,總覺得每個人都得喜歡她、捧著她……」

  「鹿內先生,玲子確實是非常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只是……」他頓了一下,「對我來說,她可能太年輕了一些……」

  鹿內知道他的意思,他其實是說「玲子還很幼稚、不懂事」。

  「我瞭解。」身為父親的他有幾分的尷尬。

  「很高興鹿內先生你能諒解……」說著,他閒閒地翻著剛才秘書放在桌上的雜誌。

  「不,小女造成越川會長您的困擾,才教我過意不去。」鹿內說。

  「千萬別這麼……說……」突然,雜誌上的一篇報導吸引住他的目光及注意,讓他忍不住分心。

  「您在忙嗎?」

  「有一點……」那一篇報導讓他有種「即使放下一切也要看」的衝動。

  「那我就不打攪了。」鹿內識趣地說。

  「我會找時間到府上拜訪的。」他說。

  「那我就靜候您的大駕光臨,那麼……再見。」

  「再見。」他飛快地擱下電話,將那本攫住他目光的雜誌拿到面前一攤。

  那是一篇關於一名遊走各國貧瘠戰亂角落的業餘女攝影師的報導,而雜誌上的那張臉,他一點都不感到陌生。

  因為就在不久前,他才在拉斐爾邂逅了她。

  雖然他們相遇的場面有點火爆,最後又鬧得不歡而散,但她的身影卻清楚地深植在他腦海之中。

  雜誌裡的她仍是那不施脂粉、清麗脫俗的模樣,而眉宇間那股鮮少在女人身上發現的英氣,卻透過鏡頭完整呈現。

  看完這篇報導,他對她有了不少的認識,當然也包括她最基本的資料。

  「神田里樹,二十六歲,由下落合聖母育幼院的神田修女養大,聖母女子短大畢業後就投入國際人道救援組織的工作行列,行跡遍及歐亞非三洲……」他唇角微微一掀,露出了佩服的笑意,「真是了不起的女人……」

  他對這個了不起的女人有著深濃的興趣,但名花有主的她,似乎不該是他迷戀的對象。

  雖然他身邊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但他對感情的態度卻很淡薄。

  自他有印象以來,他不曾為了任何女人傷神,更別提傷心了。但她……她的身影竟深深烙在他心上?

  他蹙眉一笑,「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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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電視?」聽到望月介人提及上電視接受採訪的事情,裡樹一怔。

  「是的。」望月點頭,「有個談話性的節目想邀請妳去上他們的節目,所以委託我來跟妳商量。」

  「可是我……」

  「我知道神田小姐妳行事低調,之前要妳接受雜誌社訪問已經非常勉強,不過這個節目有很好的口碑及收視率,節目的水準也頗高,我認為對妳的攝影展有很大的宣傳效果……」

  裡樹蹙著眉頭,一臉猶豫。

  見狀,望月續道:「其實妳開攝影展也是為了籌措資金,幫助那些落後及戰亂國家的貧童,如果能藉由電視節目的宣傳讓更多人瞭解妳的作品,未必不是件好事。」

  望月說得一點都沒錯,這次她的攝影作品是標價展出,也就是說有錢的人就可以把它帶回家,而所得的金額在扣除一些必要支出後,剩下的都要做救援經費。

  如果在經由大量曝光及宣傳後,她的攝影作品能全數賣出並賣個好價錢,那當然是求之不得。

  「神田小姐,」見她有幾分動搖,望月又說:「節目主持人原小姐是個形象清新,擁有好感度的知名藝人,而且她本身也參與多項公益活動,她很希望能親自訪問妳。」

  「這……」

  「妳放心,這節目絕不是笑鬧的綜藝節目,對攝影展有利無害。」

  其實,她早就認同望月的說法,但她真的從沒想過這趟回來,她會成為雜誌社、及電視台邀約訪問的對象。

  很多人把她當傳奇一般討論,但她認為自己非常平凡,她只是在做一件該做的事情,不值大家的恭維稱讚。

  不過,望月的分析一點都沒有錯,上節目接受訪問並沖高她的個人知名度,確實對她攝影作品的銷售大有助益。

  忖度片刻,她抬起眼,「好吧,我答應上節目。」

  「真的?」望月喜出望外,「那麼我就去回復原小姐囉?」

  「嗯。」她點頭,「時間敲定以後,你再告訴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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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黑,越川宅。

  洗過了澡,武陣穿著浴袍坐在起居室裡。

  「會長,」魚住打開門,探頭進來,「原小姐來了。」

  「唔。」他沒有起身,依舊悠然地將身子沉在沙發裡。

  不一會兒,一名身著白色套裝的女子翩然入內。

  她是原麗子,今年二十八歲。演而優則主持的她,因為一個談話性節目而倍受矚目及好評,是「愈療系」藝人之一。

  形象優雅而清新的她,出道以來有過不少膾炙人口的作品,更是多項公益活動及團體的代言人。

  單身的她極少傳出緋聞,但卻有八卦雜誌報導她曾被富商包養的消息。不過這個傳聞終究在她的否認及沒有證人的情況下,不了了之。

  事實上,她在出道前確實曾是一名富商的情婦,但在她踏入演藝圈一年後,她便與富商分手。

  現在,她的對象不是富商,而是她眼前這個男人--越川武陣。

  這個男人不把她當情婦,也不把她當女朋友看,對他而言,她只是個女人,一個與他有著供需關係的女人。

  其實他們才認識三個月不到,但自從走紅後便相當愛惜羽毛的她,竟抵擋不了他致命的魅力,臣服在他的掌心之下。

  她知道自己跟這個男人不會有任何結果,也知道這個男人對她從來沒有愛情,但她還是深陷其中。

  原麗子從包包裡拿出一卷帶子,「你要看的帶子,我拿來了。」

  武陣起身,接過帶子便往放影機裡塞。

  他什麼話都沒說,甚至沒多看她一眼,就逕自坐回沙發裡。拿起遙控器,他按下放影鍵。

  那是原麗子訪問裡樹的節目帶,節目一開始是原麗子的開場白,但他快轉跳過……

  看見這一幕,原麗子臉色一沉。

  「為什麼要……」她正想發問,裡樹的畫面出現,而他也重新按下放影鍵。

  畫面上出現了那個年輕她兩歲、長年在外為人道救援工作奔波的女子。

  「為什麼要看這卷帶子?」她盡量穩住情緒,平靜地問。

  「我對她很有興趣。」他毫不隱瞞地說。

  她一震,驚疑地望著他。有興趣?他的意思是……

  他瞥了她一眼,「為什麼那種表情?」

  「你所謂的興趣是……」她眉心微蹙,「男人對女人的那種興趣嗎?」

  「妳所謂的『男人對女人的興趣』指的又是什麼?」

  「就是……」

  「性?」他挑眉一笑。

  她胸口一緊,「是嗎?」

  「當然不是。」他唇角懸著一抹笑意,但神情卻一凝。

  迎上他鷙猛的目光,她有點心驚。

  「那麼你所說的興趣是……」

  「妳不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真的很少見嗎?」他反問她。

  這一點,她不否認。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為什麼會有那種深入各個貧瘠戰亂的角落的勇氣?又是什麼支撐著她,讓她多年來在這方面投注心力?女人的青春是那麼的有限,她為何願意犧牲掉同齡女子所享受的一切,全心的投入其中?

  訪問過神田里樹之後,她發現這個二十六歲的大女孩,是真心真意想奉獻她的一切,而且沒有任何的目的及理由。

  反觀她自己,參與公益活動一方面是為了幫助別人,但另一方面卻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及價值,希望自己的善行能得到所有人的讚許及認同,並為自己的演藝事業加分。

  光這一點,她在她面前就自慚形穢。

  「像她這樣無私奉獻一切的女人真的是少見,不過就因為這樣,你就對她有興趣?」她問。

  「妳認為這樣還不夠我對她有興趣嗎?」

  「你的意思是……你想追求她?」她語帶試探。

  他瞥了她一記,「妳在試探我嗎?」

  「不,我只是……」

  「我想她已經名花有主。」他突然一句。

  「咦?」她一怔。

  「我覺得她很了不起,但至於妳說的追求,我想……應該還不至於。」說著,他將視線移回電視螢幕上。

  看他那麼專注地注視著一個女人,尤其是當著她的面,她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

  「越川先生,我……」

  「時間不早了,妳先回去吧。」他的目光不曾從螢幕上的神田里樹身上移開。

  「回去?」他要她來,居然只為那卷帶子?難道他不想跟她……

  武陣面無表情地睇著她,唇角微微一勾,「妳想留下來一起看帶子嗎?」

  他這句話已經很明顯的暗示著她「妳可以走了,今晚沒搞頭」。

  她好歹是個見過世面的女人,不會如此的不識趣。再說,他是她現在的老闆兼金主,她並不想惹他厭。

  「那麼我告辭了。」她說得有點酸溜溜地。

  「我不送妳了。」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睛還是沒離開螢幕上那個名叫神田里樹的女人。

chembioorg 2009-4-12 05:51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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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訪完一位父親的舊識之後,武陣便在魚住等人的護送下離開。

  坐在車上,他利用時間翻閱報紙。

  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他每天至少要看上三份報紙。

  突然,魚住踩了煞車。

  「怎麼了?」他放下手裡的報紙,問著前頭的魚住。

  「前面地上躺著一個人……」魚住說。

  「噢?」他微怔,「是怎麼回事?」

  「不曉得……」魚住細看,「好像是個修……修女……」

  「修女?」他眉心一糾。

  「嗯。」魚住說著,按了按喇叭。

  「她不動耶。」魚住身邊的中山說道。

  武陣將報紙一擱,打開了車門。

  「會長?」見他突然打開車門,魚住跟中山都嚇了一跳。

  護主心切的魚住飛快地跳下車,擋在武陣前面,「您做什麼?」

  「當然是去看看。」他說。

  「搞不好是陷阱。」魚住說。

  聞言,武陣眉頭一蹙,「魚住,你還是改不了黑道的習性。」說罷,他一手推開魚住,逕自往前走去。

  見攔不住他,魚住只好緊跟在旁,貼身保護。

  武陣走近那倒在地上的修女,這才發現她身下有一攤血,而地上也有明顯的煞車痕跡。

  顯然地,這是一樁肇事逃逸的案子。

  「附近有醫院嗎?」他問。

  「ㄜ……」魚住想了一下,「來的時候好像經過一家聖母醫院……」

  「立刻打電話聯絡。」他說。

  「是。」魚住拿起手機,立刻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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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手機鈴聲,裡樹幽幽醒來。

  「喂?」接起電話,她懶洋洋地。

  電話那端傳來的是育幼院小林修女的聲音,「裡樹,不好了!」

  「咦?」她驚覺地起身,「小林修女,發生什麼事了?」

  「神田修女她被車撞傷,現在進了醫院。」

  「什麼?!」一聽見這個消息,裡樹整個人緊張起來。「她在哪家醫院?」

  「就近送到聖母醫院。」

  「我馬上去。」掛了電話,她飛快地起身,隨便抓了件衣服換上,便急急忙忙地出門。

  聖母醫院就在育幼院附近,她想,神田修女被撞的地點離育幼院並不遠。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呢?為什麼會……老天,她好慌,她無法想像,也不敢去想。

  神田修女不能有事,像她那樣的好人,不該遭遇這種意外!

  搭上計程車,她十萬火急地趕到了聖母醫院。

  一進醫院,她就看見正在門口等她的小林修女。

  「裡樹,妳來了。」小林修女一臉憂心。

  「神田修女呢?她在哪裡?」她焦急地抓住小林修女的手。

  「她正在手術房開刀,醫生說她顱內出血,肋骨也斷了兩根……」

  「什麼?」裡樹只覺昏天暗地,彷彿世界末日就快到了般。「她……她有生命危險嗎?」

  「因為她失血過多,醫生正在搶救……」小林修女緊握著胸前的十字架,「現在只希望天主能保佑她……」

  「她在幾樓?」裡樹問。

  「五樓。」

  裡樹一聽,轉身便衝進了醫院。

  坐上電梯來到五樓,一出電梯口,她便看見兩名黑衣男人站在走廊上。

  這個場景,還有那兩人的面孔,都給了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在哪裡見過這個景況?又在哪裡見過這兩個男人呢?

  正當她心裡存疑的時候,她發現在接近手術房的地方,坐著一名身穿白襯衫的男人,而他面前站著兩名警察,看起來像是在問筆錄似的。

  筆錄?難道那個人就是肇事者?就是他把她最敬愛的神田修女撞到進手術房,甚至有了生命危險?

  她怒氣一個竄升,氣呼呼地衝上前去。

  「是你嗎……」她衝到男人面前,卻發現更叫她震驚的事情。

  是他!竟然是那天在拉斐爾奪去她初吻的黑道老大!

  是他撞傷了神田修女?是他……他居然把一手帶大她的神田修女撞傷……

  「是你?」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剛輸血並配合警方做筆錄的武陣還有一點暈眩,但他的意識還十分的清楚。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站著的是什麼人,但是……他真的很驚訝。

  神田里樹?他不只一次在腦海裡想著這個女人,還有她的名字。

  「是你撞傷了修女?」裡樹無法原諒肇事者,而更讓她情緒激動的是……肇事者竟然是他。

  這算是冤家路窄嗎?就算真是冤家路窄,要出事的也該是她,怎麼會是神田修女呢?

  「我……」

  武陣想解釋,但她完全失去理智。「你為什麼要撞傷她?你知不知道她是個好人,她不能死!」

  一旁的警察一愣,知道她對他似乎有所誤會。「小姐……」他們試著想跟她解釋清楚,但激動的她完全不給機會。

  「你開車不長眼的嗎?!」裡樹憤怒又憂急地抓住了他的領口,「你為什麼不開慢一點?為什麼?!」

  「喂!妳在幹什麼?!」這時,魚住跟中山衝了過來,兇惡地瞪著她,「妳敢對我們會長……」

  「我不管他是什麼會長!」她怒目瞠瞪著,「你們這些臭流氓,要是神田修女有個萬一,我絕不饒你們,絕不……」說著說著,她忍不住掉下眼淚,憂慮、傷心跟焦躁全寫在臉上。

  看見她流下眼淚,武陣心頭一緊。這個強悍的女人會掉眼淚?呵,原來她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

  那倒是,她可是個無私奉獻青春、拚命去幫助那些弱勢族群的人,這樣的人通常都有柔軟的心腸,不管她表面看來有多麼的強悍堅韌。

  就在這一際,他發現自己對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一些。

  「小姐,我想妳誤會了……」這時,警察終於插上了話。

  「誤會?」她將眼淚一抹,「你們該把他們這種人抓進監獄裡關起來。」

  「ㄜ……」被她這麼一堵,警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他們警方的資料上,他們非常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什麼身份。

  他是出身北陸金澤三越會的黑道少主,但他同時也是天星集團的總裁。

  雖然他的出身背景跟黑道脫不了關係,可是他現在做的是正當的行業,裡裡外外部乾淨得讓人無把柄可抓。

  他是黑道少主,但他同時又是奉公守法、按規定繳稅的良民,警方還真不知道該用哪一條律法將他關起來。

  「怎麼了?」這時,隨後而來的小林修女走了過來。

  「小林修女,」見到她,裡樹激動地抓住她,「就是這傢伙撞傷神田修女的,對嗎?」

  「ㄟ?」小林修女一怔,「不,妳誤會了。撞傷神田修女的另有其人,而且已經肇事逃逸。」

  「什……」裡樹陡地一震。

  如果撞傷神田修女的不是他,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警察又為何跟他做筆錄?

  「是這位越川先生剛好路過,好心的下車查看,並通知警察跟醫院……」小林修女說著,無限感激地看了武陣一眼,「現在的人都怕麻煩,像他這樣熱心的好人實在不多了。」

  好人?他嗎?小林修女口中所說的「好人」,是那個在拉斐爾跟女友鬧分手,然後還把她拖下水,奪去她初吻的黑道老大?

  天啊,她真的有點昏頭了。

  「要不是他及時伸出援手,恐怕神田修女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而且……」小林修女眼裡含著眼淚,「這位先生還輸了很多血給神田修女呢。」

  聞言,她更是大吃一驚。

  輸血?她驚覺地發現他到現在還坐在椅子上,連站都不曾站起來過。

  這樣看來,他確實是比她先前看見他時還「虛」了一點。

  他之所以如此的「虛」,是因為他剛捐了血給神田修女,也就是說……他其實是神田修女的救命恩人?

  老天,她剛才還誤會他是肇事者,甚至非常粗暴地質問他、對待他!她真是慚愧得無地自容。

  「妳這小妮子老是搞不清楚狀況。」這時,按捺不住想替主子出口氣的魚住一臉不悅地說,「要不是我們會長不顧自身安危,妳的修女現在已經……」

  「魚住。」他話未說完,武陣已經制止了他,「夠了。」

  「是。」魚住恭謹地閉上嘴巴,但眼睛還瞪著她。

  「誤會一場,裡樹。」小林修女微笑著,「妳就跟越川先生道個歉吧。」

  明知自己理虧,明知自己欠了他,但倔強的她就是說不出一句「對不起」。

  想起他們先前的衝突,想起他在拉斐爾那一記不負責任的吻,她就覺得惱火。

  她不想跟他說聲對不起,甚至連謝謝也說不出口。她知道這樣不對,但她真的看見她漲紅著臉,一臉為難,武陣一臉平靜地說:「算了,這不算什麼。」

  「越川先生……」小林修女蹙起眉,睇了裡樹一記。

  裡樹從來不是個無禮的女孩,她實在不知道裡樹為什麼對他連句道歉都沒有。

  「我救了修女是個緣分,並不想因此而獲得什麼,尤其是……」武陣直視著一臉懊惱的裡樹,「神田小姐妳的謝謝或道歉。」

  這話,他說得一點都不假。在他救修女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修女跟裡樹有著如此深厚的感情,他只是無法見死不救。

  當然,救了她的修女,他是有幾分慶幸跟喜悅,不是為了在她面前邀功,只是希望她對他的厭惡感能少一點點。

  聽到他輕易地叫自己「神田小姐」,裡樹不禁一震。他怎麼知道她姓神田?

  「咦?」小林修女訝異地看著他們,「你們認識?」

  「不……」認識?不,她絕不讓小林修女知道他們認識的經過,更不許他將拉斐爾的那一段說出來。

  為怕來不及阻止,她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說「你要是敢說,我就讓你好看」。

  武陣讀出她眼中的意涵,他撇唇一笑,輕描淡寫地說:「我在雜誌及電視上看過神田小姐的報導。」

  「喔,是這樣啊。」小林修女不疑有他地一笑。

  裡樹狐疑地睇著他n/心裡只覺納悶。他在雜誌上看過她不奇怪,但他如何在電

  視上看過她的報導呢?

  截至目前,她只接受原麗子的訪問,而那個節目還未播出呢。怪了,他怎麼

  正忖著,醫生從手術房走了出來。

  「醫生,」裡樹衝上前去,神情憂急,「神田修女她……」

  醫生親切地笑著,「手術非常成功,但是還得持續觀察,不過你們不用擔心,神田修女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真的嗎?」裡樹心中的那顆大石終於放下。

  「真是太好了。」小林修女與裡樹相視而笑,「感謝天主保佑……」

  小林修女轉身笑視著武陣,「越川先生,這也要感謝你。」

  他抿唇一笑,「哪兒的話。」說罷,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而魚住及中山立刻趨』剛。

  他輕輕抬手制止他們攙扶,「我沒事。」

  「越川先生,」小林修女向他深深一欠身,「我代表神田修女及聖母育幼院的所有人謝謝你,願天主保佑你。」

  武陣微笑,沒多說什麼。

  「沒事的話,我先告辭了。」說完,他快速地睇了裡樹一眼。

  他一轉身,魚住把西裝外套往他肩上披,然後他們三人一前兩後地離去。

  看著他背影,再想起他剛才那熾熱的目光,裡樹的心突然一悸,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她身體裡醞釀著。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因為那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有點慌、有點痛、有點澀,卻又有點甜蜜……這是什麼感覺,她現在無暇思索。

  因為,她現在心裡記掛著的只有神田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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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神田修女離開加護病房,移到了一般病房。

  她恢復的情況非常良好,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但裡樹認為這是應該的,像神田修女那樣的好人,絕對值得上天的庇佑。

  近日,她開始為攝影展的事奔波忙碌,雖然有出版社張羅一切,但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於是,她一邊忙著攝影展,一邊往醫院跑,蠟燭兩頭燒地來回奔波。

  這天,她剛從攝影展的展場離開,就趕緊往醫院跑。

  進到病房,她發現病床邊有一大束的百合花。

  「裡樹,妳來了……」在病床邊照顧神田修女的小林修女說道。

  「嗯。」她輕手輕腳地走向床邊,看著正安睡著的神田修女。

  「修女今天的情形好嗎?」她悄聲問道。

  小林修女抿唇微笑,「很好,她才剛睡著呢。」

  「喔。」聽她這麼說,裡樹放心許多。「這花是誰送的?」

  「嗅,」小林修女笑說:「就是那位越川先生啊。」

  她一怔,「他?」

  「嗯。」提起他,小林修女忍不住連連稱讚,「他來看過神田修女幾次,還真是個有心人呢。」

  知道他在她不在的時候還來探視神田修女,裡樹心裡不覺一暖。

  雖然他是個黑道大哥,但也許……他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壞。

  現今人情淡薄,大部分的人都只求自保,而不願對別人伸出援手,而他卻對倒在路上的神田修女伸出援手,並及時地救了她一命。

  光就這一點,就可以判斷他應該是個「不錯」的人。

  但如果他真是個好人,為什麼卻在拉斐爾對她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呢?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ㄜ……」突然,小林修女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怎麼了?」裡樹警覺地問道,「您是不是有什麼要跟我說?」

  「ㄜ……」小林修女蹙著眉頭,「這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妳提……」

  「您說。」她一臉嚴肅認真。

  小林修女考慮了一下,「這件事,神田修女一直沒跟妳說,就是……育幼院的經濟狀況有點拮据。」

  「咦?」她一怔。

  「這幾年捐款少了很多,神田修女非常辛苦地在維持育幼院的開銷,現在她進了醫院,有一些錢……」

  「我明白了。」聽她這麼說,裡樹已約略知道是怎樣的一個情況了。

  不過她這幾年到處跑,手邊根本沒有什麼存款,而現在攝影集還沒出版,義賣攝影展也尚未開始,她實在不知道到哪裡去找錢。

  但是即使是這樣,她對育幼院是有責任的,不管如何,她都會想辦法幫助育幼院度過難關。

  「放心吧。」她握住了小林修女的手,「我會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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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恐怕有點困難……」伊東美香一臉為難。

  「不能通融嗎?」裡樹語帶商量。

  為了育幼院的開銷,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先跟出版商預支版稅。但其實她也知道,每家公司都有它的作法,就算她有點知名度,也不見得就能特別禮遇。

  伊東美香不好意思地說:「真的非常抱歉……」

  「伊東,沒有其他辦法嗎?」一旁的望月幫忙說情。

  伊東搖搖頭,「你也知道我們公司的規矩很嚴……」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望月又問。

  「真的不行。」伊東說。

  上有政策,領人家薪水的伊東也愛莫能助。當然,裡樹也不好意思為難人家。

  「既然這樣,那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好了……」她無奈一笑。

  眼見自己幫不上忙,伊東一臉歉意,而望月也一副沮喪的模樣。

  「打擾二位,」裡樹抓著包包站了起來,向他們兩個一欠。「先告辭了。」

  伊東及望月也急忙起身回禮。「慢走。」

  此路不通,裡樹唯有走其他的路。只是……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哪條路可以走。

  她一畢業就離開日本,這些年來完全沒有就業經驗的她,如何於這麼短的時間裡在東京找到工作呢?

  再說,她能做什麼?

  想到這裡一無力感包圍住她,讓她幾乎喘不氣來。

  「神田小姐!」就在她快走進電梯的時候,望月追了出來。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望月先生,還有事?」

  望月快步走了過來,「神田小姐,不知道妳想不想接一些攝影的工作做?」

  「咦?」她一怔。

  「我有認識一些電視台的人,如果妳願意,我可以幫妳問問有沒有攝影的工作……」

  「真的?」聞言,裡樹喜出望外。

  望月點點頭,「我想善於拍人物的妳,應該能勝任這樣的工作,就看妳有沒有興趣了。」

  「有,我當然有。」現在的她絕沒有挑工作的權利,只要有賺錢的機會,她都願意嘗試。

  望月一笑,「好,那我就替妳安排看看。」

  「謝謝你。」裡樹彎下腰,深深的一鞠躬。

chembioorg 2009-4-12 05:51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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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兩天,望月介人那邊有了消息。他幫裡樹邀到了一份電視台的攝影工作,拍的是明星的定裝照。

  雖然她從未拍攝過明星的沙龍照,但因為稍有名氣的關係,電視台一口就答應由她來替即將上檔的偶像劇演員們拍攝定裝宣傳照。

  其實事情如此順利,真的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儘管她知道望月的人脈還不差,但是她沒想到才兩天不到的時間,她就找到了這個工作機會,而且酬勞還不錯。

  第三天,她帶著自己的相機來到了電視台。

  「妳好,」她走向櫃檯,「我是神田里樹,是來……」

  「妳就是神田小姐嗎?」一聽見她是神田里樹,櫃檯小姐立刻起身一欠,面帶笑容地說,「妳今天工作的地點在七樓的十號棚,需要我請人帶妳上去嗎?」

  櫃檯小姐的親切態度讓她有點受寵若驚,而且她發現……櫃檯小姐似乎早知道她會來。

  哇,難道望月真這麼罩,可以讓她受到這樣的特別待遇?

  「不必麻煩妳了,妳只要告訴我該從哪裡上去就好。」她說。

  「喔,」櫃檯小姐一笑,「妳左轉就可以看見電梯,搭電梯就可以到七樓去。」

  「我知道了,謝謝。」她向櫃檯小姐道了謝,轉身往左邊走去。

  轉了個彎,果然看見了一整排電梯,而電梯外一堆人正等著。

  電視台出入的人非常多,感覺上相當的忙碌。

  電梯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幾台電梯上上下下的跑了幾趟,居然還輪不到她搭。

  眼看跟人家約好的時間就快到了,她不覺急了起來。

  她這個人向來準時,不只不讓別人等,也不喜歡等別人。

  轉頭一看,她看見了樓梯。

  「小姐,」她問前面那個等電梯的女孩,「那個樓梯可以到七樓嗎?」

  女孩睇了她一眼,「可以。」

  「謝謝。」她背著相機跟包包,轉身就走向了樓梯。

  七樓對她來說,根本是小case,再遠的路、再陡的坡,她都走過。

  很快地,她就來到了七樓。一推開門,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

  「哇。」她嚇了一跳,警覺地跳開。

  她還來不及抬眼看看眼前的人,就聽見了熟悉又低沉的聲音--

  「我們好像經常撞在一起。」

  她一震,猛地抬頭。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又遇見了他?!

  精悍的平頭、一身挺拔的亞曼尼高級訂製西裝,這標準的型男打扮,不正是那個在拉斐爾吻她的傢伙?

  唔,她還記得他好像是姓越川……

  看她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著他,眼底還有一絲絲的懊惱,武陣不覺眉頭一皺。

  「妳對我真的很不友善。」

  「我該對你友善嗎?」她反問他。

  「看在我救了妳的神田修女的份上,妳難道不該給我好臉色嗎?」

  「你少跟我邀功。」她知道她欠他一聲抱歉,也欠他一句謝謝,但她就是說不口。

  因為說不出口,她變得十分彆扭。

  「我不是在邀功,妳別誤會。」他撇唇一笑,氣定神閒,「修女恢復得還不錯吧?」

  「嗯……還不錯……」人家好意關心神田修女的情況,又數次前往探視,她怎好再給他釘子碰?

  「那就好。」

  「你……」她一眼狐疑地盯著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真是奇怪,他為什麼那麼「無所不在」呢?她去拉斐爾,碰上他;修女被撞,他又碰巧救了她;現在,連她到電視台來工作,他都會突然出現在她眼前?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黑道不是都得忙著打打殺殺,作奸犯科嗎?怎麼他卻一副悠閒的模樣?要不是她清楚知道他是黑道頭目,還真會以為他是哪家大公司的菁英分子。

  武陣挑挑眉,沉默了一下。

  他該怎麼告訴她呢?說他是這家電視台的老闆?是他給了她這個攝影工作的機會?

  不,他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必說。為善不欲人知,他幫了她,沒必要大張旗鼓地嚷嚷。再說,要是她知道她的這份工作是他給的,事情可能又有變數。

  「我來探班。」這不算是說謊,他確實是來探班,探她的班。

  「探班?」她微擰起眉心,「女的?」

  後面這句話問得十分多餘,因為不管是男是女都不關她的事,但後悔似乎是來不及了……

  他眼底閃過一抹迷人的狡黠,唇角一揚,笑了。

  她知道他眼底的黠光及唇角的笑意代表的是什麼,他就差沒說「妳介意是女的」這句話來糗她。

  「我……」她漲紅了臉,有點結巴,「我只是……只是隨口問問。」

  死了,這些話不說還好,一出口更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該死,想也知道他探的不知是哪個女明星的班。像他這種有錢有勢,碰巧又長得一副明星模樣的黑道大哥,隨隨便便都能把幾個女明星。

  「我告訴你,我……我沒有什麼意思……」

  「我知道。」他興味地一笑。

  睇著她臉上不知所措的羞色,武陣只覺心悸。原來……她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妳快來不及了。」他突然說道。

  她一震,這才驚覺到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轉過身,她快步地跑往十號棚。

  但是另一個疑問又在她心頭浮現,那就是--他怎麼知道她快遲到了?

  這傢伙到底是在做什麼的?他怎麼……她覺得似乎有哪裡怪怪的、不對勁,但她一時卻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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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星定裝照不比她平時像寫日記般的隨興攝影,其中還有著時尚、流行服裝及化妝的學問。

  關於這一方面,門外漢的她是有點問題。不過,也許是有著天生的高敏感度,她很快地就進入狀況。

  不過最教她訝異的是,所有人,包括被拍攝的偶像劇演員們都相當的配合。

  她聽說新生代的演員大多都我行我素,尤其是爆紅了以後,更容易罹患所謂的「大頭症」。但今天來拍照的演員們不只配合,甚至對她客氣到近乎恭敬……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為什麼那種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

  工作結束,三名大約二十歲上下的新生代女演員挨了上來。

  「神田小姐……」

  裡樹不記得她們的名字,也沒意願知道。剛才拍照時,她依她們身上穿的衣服,將她們命名為小紅、小白跟小綠。

  「神田小姐,我聽說了妳的事耶。」小紅一臉的崇拜,「妳好了不起喔。」

  「ㄜ?」她的恭維一點都不真心,裡樹一眼就看穿。

  「是啊,」小綠接口,「妳短大畢業就加入人道救援紅織,是不是?」

  「是……是的。」嗯,這小妞也只是跟她說說場面話。

  「聽說妳最近要出版攝影集,還要辦攝影展喔?」小白問道。

  「是的。」她不知道該跟她們說什麼,因為她們三個都給她一種「假假的」感覺。

  「我們一定會捧場的……」小紅眨眨眼睛,直盯著她,「請問妳都拍些什麼啊?」

  她微頓,若無其事地說:「隨便拍拍……」

  「大部分都是什麼題材?」

  「嗯……」她想了一下,「難民、貧童、各國救援團的團員,偶爾也拍拍屍體。」

  她說得一臉稀鬆平常,但三名從小無憂無慮,生活在繁華熱鬧大都市裡的女孩全傻了。

  「屍……屍體?」小白難以置信地問。

  她點頭一笑,「沒錯,餓死的、病死的、戰死的都有……」

  「什麼……」三名女孩面面相覷,一臉惶惑。

  知道她也拍屍體,她們三人不覺背脊一涼,滿臉的憂心。

  從她們臉上,裡樹知道她們在擔心什麼。

  她一笑,「放心,我不會把妳們拍得跟死人一樣。」說罷,她逕自收拾起吃飯的傢伙,轉身就走。

  「神田小姐,慢走。」負責公關宣傳的池田禮貌地一欠,「下次的工作時間,我會再跟妳敲定的。」

  「那就麻煩妳了。」裡樹彎腰一欠,「再見。」

  「再見。」

  走出十號棚,她還是沒選擇搭電梯。

  走到四樓時,她忽地想起自己落了外套。

  「唉呀。」她懊惱地拍了拍頭,「真是粗心……」

  轉身,她又爬上七樓。

  還沒推開門,她就聽見幾個女生吱吱喳喳的談話聲。那是小白、小紅、小綠,還有公關池田。

  「池田,」小白語帶不悅,「搞什麼東西?叫一個拍屍體的來拍我們?」

  「就是說嘛,害我臉都綠了一半。」小綠附和著。

  「妳們以為我願意嗎?」池田哀怨地說,「她根本沒待過這一行,拍出來的照片不知道行不行呢。」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叫她來拍?」小紅問。

  「我不是說了嗎?」池田一歎,「她是上面交代要好好配合的……」

  「上面?」小紅疑惑,「不過這真的太離譜了,我以為妳會找那個當紅的攝影大師筱崎平二來幫我們拍呢。」

  「本來是打算叫他拍的,但是上面開了口,我能怎樣?」池田無奈地歎道。

  「真是討厭,不知道她會拍出什麼東西來……」

  「其實妳們也不必太擔心啦,」池田安撫著她們的不滿情緒,「她的作品在國際上小有名氣,而且最近還要出版攝影集呢。」

  小綠輕哼一聲,「有什麼用?妳沒聽她說嗎?她說她專門拍一些難民、貧童跟屍體的照片,想起來就毛毛的……」

  聽見她們的這番對話,裡樹不覺有點難過。

  要不是為了錢,她不會受這種鳥氣,更不需要看這些人的虛偽臉色。

  如果可以,她很想現在就衝出去,然後把她剛才所拍攝的底片統統拿回來。

  但是,她不能那麼做。不只因為她需要收入,也因為這工作是熱心的望月幫她ㄠ來的。

  可是,接下來她聽見的事情,更是教她震驚--

  「池田,」小白問道:「妳說她是上面指派的,是誰啊?」

  「對啊,誰那麼有力,可以下這種命令?」小綠也問。

  「能下這種命令的還有誰?」池田挑眉一笑,「當然是坐在十八樓的那一位。」

  「ㄟ?!」小白、小紅跟小綠幾乎是同時發出驚呼。

  「妳是說越川先生?」

  「沒錯,就是咱們的總裁先生。」池田說。

  「她跟越川先生是什麼關係呢?」此時,小白的口氣顯得有點敬畏小心,不似剛才的嬌蠻潑辣。

  「誰知道?」池田聳聳肩,「總之人家有越川總裁當靠山,妳們就對人家恭敬一點吧。」

  小紅拍拍胸脯,慶幸地說:「還好我剛才對她超有禮貌……」

  聽到這兒,裡樹再也按捺不住。

  越川先生?她想,她們口中的那個越川先生,應該就是她所知道的那個越川某某。

  難怪他對她的事瞭若指掌,難怪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難怪他……可惡,這份酬勞不錯的工作居然是他「施捨」給她的?

  推開門,她將站在門外的四人嚇壞了。

  「神……神田小姐……」她們四人一臉驚慌害怕地看著她,然後十分戲劇化地退了三步。

  「越川是電視台的老闆?」她衝口就問。

  「是……是啊。」池田神情忐忑,「妳不知道?」

  「那個流氓是電視台的老闆?」她難以置信地問。

  「ㄜ……」池田囁囁地,「其實他是天星集團的總裁,我們電視台是被他收購的……」

  「天……天星集團?」她一直在國外,對國內的事情幾乎可說是毫無所悉,更甭提這個什麼天星集團了。

  那是什麼東西?黑幫組織還是……

  「妳不知道天星集團?」池田的表情由剛才的驚慌失措到難以置信,「天星集團經營房地產及金融相關事業,近一年來才入主娛樂事業。」

  她陡地一震。啥米?那個黑道頭頭居然有這麼了不起的來頭?

  這怎麼可能?

  「他……」她眉頭一皺,「他只是個流氓頭兒,不是嗎?」

  池田神情怪異地睇著她,「流氓?越川先生可是金澤三越會的會長,而且還擁有柏克萊大學的雙碩士學位。」

  「啊?」這一點,她更吃驚了。

  什麼時候黑道大哥也需要高學歷了?

  「妳……妳好像真的不知道越川先生的事喔?」池田試探地問。

  「廢話。」她沒好氣地哼道,「誰想知道那個流氓頭兒的事。」

  話鋒一轉,她懊惱地問:「他在哪裡?」

  「咦?」池田一怔。

  「我是說,他現在在哪裡?」

  「如果他沒離開公司,應該就在十八樓的辦公室吧。」

  「十八樓是吧?」她眉心一擰,神情惱火。

  轉過身,她鑽進樓梯間。接著,只聽到她「啪啪啪」快速上樓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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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樹喘吁吁地爬上了十八樓,打開門,她來到了鋪著淡灰色地毯的走廊上。

  不似其他的樓層那般吵雜擾攘,這兒靜悄悄地,彷彿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一轉身,她看見兩張熟悉的臉孔,那是武陣的貼身保鑣魚住跟中山。

  沒錯,他果然就是什麼天星集團的總裁跟電視台老闆。

  她一個箭步上前,而魚住跟中山發現了她。

  「妳做什麼?」魚住趨前擋住她的去路,驚訝地發現她竟是那個老是對他主子出言不遜的女人。「是妳?」

  「他在哪裡?」她劈頭就問。

  魚住一怔,「誰?」

  「就是你的老大。」她說。

  魚住濃眉一叫,「妳找會長做什麼?」

  「我為什麼要跟你說?」她直視著他,毫不畏懼,「這是我跟他之間的恩怨。」

  「恩怨?」魚住臉一沉,「如果妳跟會長有什麼恩怨,就由我來替他解決。」

  「什麼?」她一頓。好一個忠心的死硬派,但是「個人造業個人擔」,這是她跟他的事,跟旁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就是要見他。」她態度堅持且強硬。

  「不行。」魚住擋著她,「會長不在。」

  「不在?」她挑眉一笑,「說謊話連草稿都不打,他要是不在,你們守在這裡做什麼?」說罷,她硬是要突圍前進。

  魚住跟中山攔住她的去路,「不行,會長現在不方便見妳。」

  裡樹撇唇一笑,「你們倒可以試著攔我。」話落,她毫不考慮地以她纖細的身體去衝撞魚住跟中山。

  「ㄟ,妳……」

  「你們敢碰我一下就試試看!」她怒目一瞪,惡狠狠地瞠視著他們兩人。

  她的氣勢叫魚住跟中山都陡然一震。

  碰她?不,他們哪來的膽子碰她。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們會長對她有多特別,跟在他身邊幾年,他們從未見他受過任何人的氣,當然也包括女人。

  所有接近他的女人無不對他小心伺候、諂媚討好,而他也從不對任何違逆頂撞他的女人客氣過。

  但唯獨她,總是那麼無禮地對待他們會長,卻又激不起他的一丁點怒氣。

  過去只要他們對她稍有不好的語氣出現,就惹來他們會長一記冷眼,這會兒要是他們碰了她,然後又倒楣地弄傷了她,後果可真是堪慮。

  忖著,兩人不約而同地讓開了一條路。

  「我提醒妳,要是妳撞見了什麼,可不關我們的事。」魚住若有所指,語帶玄機地提醒著她。

  她眉心一擰,毫不在乎地走向前去。

  能撞見什麼啊?了不起再「撞」他一次而已。

  手往門把上一抓,她推開了門,大步地走了進去。

  而就在此時,她眼前一亮……不,是眼前一黑。她不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但那似乎是真的……

  偌大的辦公室裡,靠窗的地方擺著一張又大又軟的沙發,之所以確定它大,是因為上面躺著兩個人,而知道它軟,是因為他們兩人已陷在沙發裡。

  那是一對男女,男的是越川武陣,而女的……她認識,是曾經訪問過她,形象清新又熱衷公益的名主持人原麗子。

  他們並未衣衫不整,但那接觸的姿態卻引人無限遐思。

  他在她身下,而她整個人就跨在他上面,身體的某些部分是隔衣緊貼著的……

  她不笨,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又想幹什麼。

  難怪他的保鑣不讓她進來,又說什麼撞見了什麼不關他們的事,原來他們指的是這個。

  看來他說去七樓探班,探的可能就是原麗子的班。

  原想著絕對不會被打攪的原麗子見有人突然闖入,一張臉幾乎是鐵青著的。

  她飛快地從武陣身上離開,一臉羞愧尷尬。

  即使還未寬衣解帶,頭髮也沒任何凌亂的跡象,她卻還是下意識地拉扯衣服、摸摸頭髮。

  反觀武陣,一派的自在自若,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般的緩緩坐起。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不知為何,裡樹感到全身發燙,心臟也跳得好快好快,快到……她覺得痛。

  這有什麼好意外的呢?在她的認知裡,他本來就該是這種人,不是嗎?

  但為何看見他跟原麗子狀似親密,她居然會有那種心痛、憤怒、酸澀的感覺?

  「有事嗎?」她突然出現在這裡,武陣不難猜到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因此,他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我下次再來。」壞人家好事這種事,她不想做。

  轉過身子,她毫不猶豫地就要離開。

  「慢著。」武陣叫住了她,然後輕輕推了身邊的原麗子一下,「妳走吧。」

  原麗子一震,驚愕地望著他,而被他喚住的裡樹也一臉驚疑地轉頭看著。

  他叫原麗子走?她沒聽錯吧?

  「越川先生?」原麗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上一次為了看神田里樹的節目帶而拒絕了她,這一次又為了神田里樹要她離開?

  「我有點事要跟她談。」他說。

  見原麗子臉色鐵青難過,一副下不了台的窘狀,裡樹突然覺得很抱歉。看來,她讓原麗子受了屈辱及傷害,而那並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不……」裡樹忍不住開口,「我……我下次再來……」

  武陣撇唇一笑,直視著她。「魚住跟中山一定阻擋過妳,妳能不顧一切突圍進來,就表示妳接下來要說的事非常重要,不是嗎?」

  「我……」她眉心一擰,「我不想打擾你們……」

  「妳沒打擾我們。」他打斷了她,「我本來就沒意思要做。」

  這句話無疑是打了剛才努力挑逗他的原麗子一巴掌,讓她在裡樹面前顏面盡失。

  原麗子臉色難看,神情羞惱地站了起來。

  她邁開大步,朝著門口而來。經過裡樹身邊時,她憤恨又幽怨地給了裡樹一記白眼。

chembioorg 2009-4-12 05:52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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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憤離去的原麗子並沒有帶上門,而裡樹也不想關上門。

  天知道跟這個野獸般的男人共處一室,會不會有什麼人身安全之虞。

  突然,武陣走向了她。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快要凝結,她想動、想跑,但是她竟像被施了咒般的站在原地。

  他慢慢地靠近她,兩隻熾熱卻又冷酷的眸子緊緊地糾纏著她。

  他彷彿看出她眼底的不安及惶惑,露出了促狹又可惡的笑意。

  她覺得他會對她做什麼,但她卻無法反應。她怕……怕他又像上次在拉斐爾那樣對她。

  她曾在東歐直接面對武裝分子,但她記得自己當時並未感到害怕,可是這一刻,她竟顫抖著……

  就在他幾乎快撞上她的時候,他稍稍移了下腳步,掠過她身邊。

  她聞到了他身上的男性香水味,而其中又交錯著原麗子身上的香味。不自覺地,她打了個寒顫。

  他經過她身邊,輕輕地關上了門。

  「妳找我有事?」他站在她身後,聲音在她耳際燃燒。

  她陡地一震,驚覺的倏地轉身。

  迎上他如野獸獵殺食物般專注、火熱又冷漠的眸子時,她胸口一緊。

  「妳……」他唇角一掀,「妳看起來很害怕。」

  心事被一語道中,她既羞惱又心虛。

  「放心。」他撇唇一笑,「我不會對妳做出什麼無禮的事情來,除非妳願意。」

  明知她名花有主,他還是忍不住對她說出這種曖昧的話語來。

  他是渴望、期待著她的,不是那種腎上腺素激增時的渴望,而是靈魂深處的一種渴望。

  他從未對任何女人有過這麼深刻、這麼複雜的渴望,但惱人的是……她已有了一個疼她、憐她的男人。

  「你……你不該那麼做。」她聲線微顫。

  他挑挑眉,不解地睇著她。

  她眉頭一擰,咬了咬唇,「你不該當著我的面讓原小姐受屈辱。」

  他忖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一勾,他笑說:「我說的是實話,我確實沒打算跟她做……」

  「請你不要把那個字說出來。」她羞惱地打斷了他。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那個字有那麼髒?難道妳沒做過?」

  她臉兒一熱,氣憤地瞪著他,「我沒你那麼……」

  她該說他什麼?他是個成年人,又沒有強迫他人做出違反個人意志的事情,男歡女愛,你情我願,他其實也沒什麼錯。

  「妳要進來時,早該有心理準備會撞見什麼。」他笑睇著她,「我想魚住應該已經提醒過妳才對。」

  「我……」沒錯,他的保鑣是提醒過她,但她沒想到會是這種事啊。

  「是妳不聽勸,才會撞見這種事,而原小姐也才會當著妳的面受到這種屈辱,不是嗎?」

  「這……」他的話似是而非,而慘的是……她無法反駁。

  「好了,」他挑挑眉,直視著她,「妳找我有什麼事?」

  對喔,她來是為了「正事」,不是來跟他抬槓的。

  「你為什麼要對下屬施壓,硬把該給別人的工作給了我?」她質問著。

  「施壓?」他蹙眉一笑,「上司給下屬的是『命令』,不是『施壓』。」

  「你……」

  「妳是怎麼知道的?」他反問她,「我是說……我的身份。」

  「我是聽池田小姐她們說的。」她坦言。

  他眉心一叫,眼底乍現陰沉的銳芒,「她們敢說出來?」

  看見他眼中那殺人般的目光,她陡地一震,急忙解釋道:「不,是我不小心聽見她們的談話,她們並沒有說出來。」

  好可怕的眼神,她真替池田小姐她們擔心。

  「你別怪罪她們,她們真的一個字都沒說。」她不放心地又補充了幾句。

  他看著她,一笑,「怎麼?妳怕我殺了她們?」

  她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殺人放火的事,我是從來都不做的。」說著,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可是個正當的生意人。」

  聞言,她心頭一撼。

  是啊,他是個生意人,而且據池田小姐所說,他不只擁有柏克萊大學的雙碩士學位,還是什麼天星集團的總裁。

  「你是個生意人,但正不正當就很難說。」她忍不住地諷刺他。

  他沒生氣,只是蹙眉而笑。

  「妳別老是那麼恨我,我並沒有多麼無惡不作。」他慢條斯理地說,「我頂多是不經妳同意親了妳一下,妳不必恨我那麼久吧?」

  提起那件事,她臉又紅了。

  他發現,她很容易臉紅,尤其是當他提到那一記吻的時候。為什麼呢?一個有男友的二十六歲女人,怎麼還會有這種小女生的反應?

  「你……」她不想再提那件事,於是話鋒一轉,「你為什麼要給我這份工作?」

  「妳不正需要工作嗎?」他反問她。

  「是沒錯,不過……」

  「不過妳不需要我給的工作?」他打斷了她,眉丘微隆,「怎麼?我給的工作讓妳覺得羞恥?」

  「當然不是,只是……」

  「妳需要工作,而我需要妳的長才,這只是很平常的供需問題。」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而她也應該坦然地接受這份工作,畢竟現在的她很需要現金。

  但為什麼她就是這麼的生氣?是因為他的關係?

  「我……我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跟素養。」她毫不掩飾自己在這一方面的不足。

  「妳對拍攝人像有很強的敏感度,而這正是我把這份工作給妳的原因。」

  聽見他這番話,她的心頭不知怎地狂悸。

  他說得一副好像很瞭解她作品的樣子,但……他看過她的攝影作品嗎?

  「妳的作品有很強烈的人道關懷,即使是最不堪、最殘忍的部分,也有人性的美善深植其中……」透過關係,他早就看過她此次即將展出的所有作品,而他深受感動。

  裡樹震驚地望著他,很難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他確實很瞭解她的作品,而且他也明白她作品中所要傳達的感情。這一點,真的教她既震撼又激動。

  「妳能拍出人最純粹、最真實的部分,也就是,妳能拍出一個人的靈魂。」他誠懇而認真地說,「這一點,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ㄜ……」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知道妳沒拍過所謂的明星沙龍照,不過我相信妳辦得到。」說著,他熾熱的目光緊盯著她,「妳該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吧?」

  她一怔,「不……當然不是,我……」

  「既然妳有信心,那我們就等結果出爐。」他一笑,轉身走向窗戶,在剛才他跟原麗子躺著的沙發上坐下。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輕啜一口,「說了這麼多,妳還打算拒絕這份工作嗎?」

  這會兒,她真的猶豫了。

  是的,她真的要拒絕嗎?她需要工作、需要現金,她不該失去這份酬勞優渥的工作,但……她不想欠他。

  看她一臉躊躇,他撇唇一笑,「妳是不是不想欠我人情?」

  他一下就道中她的心事,又讓她一震。

  「妳沒欠我什麼,我說過,這是供需問題。」他放下酒杯,整個人往沙發裡一沉,「再說,妳會急著想工作,不是因為妳需要錢嗎?」

  雖然他沉在沙發裡,但並沒給人一種閒散的感覺;他依舊是那麼的四平八穩,霸氣十足。

  面對他,她真的常常感到害怕。

  因為他是個讓人摸不透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卻往往摸透了她的心思。

  「妳是個沒有物質慾望的人,而且妳在受訪時曾說過攝影作品只是妳的日記,不是沽名釣譽的工具,妳從不想靠攝影作品賣錢,即使有不少人想收藏妳的攝影作品。」

  他對她的事瞭若指掌,如果可以,他連她最私密的一部分都想知道。但那一部分,已經由另一個男人佔有了。

  想到這一點,他的胸口就隱隱抽痛。

  「妳不是個需要錢的女人,如果我沒猜錯,需要錢的應該是育幼院吧?」他說。

  她驚訝地望著他,不敢相信他的觀察力竟是那麼的敏銳。

  「我也可以直接捐錢給育幼院,但是……妳會接受我的錢嗎?」他蹙眉苦笑,「對妳來說,我的錢恐怕不乾淨吧?」

  聽見他語帶自嘲,她不知怎地竟感到心痛。

  一直以來,她總因他黑道的出身背景而完全否定他的價值,但今天……她發現他完全不同的一面。

  他是個細膩而有條理的人,她可以確定,他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腦筋,並非拳頭。

  也許,她是真的誤會他了。

  忖著,她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就算妳不接受我給妳的工作,至少也要想想妳男朋友是多麼辛苦才替妳邀到這份工作。」

  她一震,驚訝地抬起臉來。「男朋友?」

  「沒錯。」他點頭,「就是妳男朋友去找這出偶像劇的執行製作人,也就是他的大學同學。」

  裡樹疑惑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什麼男朋友?他指的該不是望月介人吧?

  「如果我沒記錯,」他睇著她,一笑,「他好像姓望月,對吧?」

  「望月先生並不是我的男朋友。」

  雖然她沒必要跟他解釋什麼,但這種誤會還是得澄清一下,免得造成他人的困擾。

  聞言,他陡地一震,然後倏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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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他突然站起來,而且神情驟然一變,裡樹嚇了一跳。

  她驚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她剛才說了什麼嗎?她只不過是把她跟望月介人的關係說清楚罷了,怎麼他卻……

  聽見這些話從她嘴巴裡說出來,武陣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麼感覺。

  他的心情很複雜,有驚愕,當然也有……狂喜。

  「他不是妳男朋友?」他問。

  「當……當然。」她皺皺眉,「我一年到頭到處跑,哪來時間談戀愛?」

  「妳是說……」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是真真正正的單身。「妳還沒有男朋友?」

  她蹙起眉心,不解地看著他。怎樣?二十六歲還沒有男朋友很丟臉嗎?

  「不行嗎?」她理直氣壯地反駁。

  由她親口證實了她還單身,他不覺鬆了一口氣。

  如果她還是單身,那麼就表示他可以大大方方的追求她,向她示愛。

  「我一直很掙扎……」他走向了她,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我以為他是妳男朋友……」

  「咦?」看他再次靠近了自己,她不禁又緊張起來。

  她不安又疑惑地望著他,不曉得他口中所謂的「掙扎」是什麼。

  他走到她面前,深深凝視著她。

  她臉上略帶羞色,有點嬌憨、有點不安、有點心慌,也有點茫然。她那表情打動了他,讓他心底的某種東西蠢動著、激動著、鼓噪著……

  她羞悸的唇瓣輕輕歙動,看得出來她十分的不安。而那歙動著的唇,激起他更深的渴望。

  突然,他想起那一次為何在拉斐爾親吻了她。

  不是因為他想讓鹿內玲子徹底死心,而是因為早在那一刻,他就深深的被她吸引、深深的迷戀上她……

  迎上他著火般的黑眸,她發現他眼底那不尋常的、熾烈的、教人心悸的銳芒。

  她心上一跳,似乎意識到什麼,正想躲開,他卻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扣住了她的腰。

  「啊?!」她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著他,而那一際,他的臉忽地靠近,近到她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攫去了唇片。

  她驚悸得想推開他,卻怎麼也掙脫不了。他的大手牢牢地扣著她的腰,讓她連動都不能動。

  他的唇片火熱,燒得她幾乎窒息。憶及那一次的吻,她滿臉羞紅。

  「不……」她努力地推開他的胸膛,卻還是逃不出他的臂彎。

  她羞惱又氣憤地瞪著他,「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上次他吻她是為了甩掉不想分手的女友,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啊?

  「我喜歡妳。」他毫不猶豫地說。

  她陡地一震,「什……」

  「我深受妳的吸引,從妳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開始。」知道她單身後,他大膽地對她示愛。

  她耳邊一陣轟隆巨響,腦子在一瞬間空白。

  過了幾秒,她回過神來,驚愕地望著他,「你說什麼?」

  「我以為他是妳的男朋友,我以為妳……」他一笑,「總之現在我可以放心追求妳了。」

  聽見他說要追求自己,她更是震驚了。

  「你在說什麼東西?追求我?」

  「妳可以不接受,但我有追求的權利,對吧?」他撇唇一笑,性感又迷人。

  他迷人的笑容令她迷惑了一下,「你……」

  這實在太教她吃驚了,他對她有意思?他身邊多的是年輕辣妹跟知名女星,而他居然說他喜歡她,要追求她?

  「為什麼?」她忍不住問了一個有點蠢的問題。

  他凝視著她一笑,眼底溢滿愛意,「因為我從沒見過妳這樣的女人……」說罷,他情難自禁地又將她擁入懷中,然後再度吻上她的唇。

  也許是因為壓抑了太久,他在放心之後忍不住對她做出這種近乎冒犯的舉動來。

  他又一次突如其來的吻讓她方寸大亂,只能怔怔地瞪大著眼睛,放任他對她的索求。

  他真是太膽大妄為了,她都沒答應他,他就……他怎麼可以這樣!

  但雖然心裡有著這種想法,她卻莫名的沉淪在他的熱吻之下。

  「唔……」不,不行,她不能放任他如此佔盡便宜。

  他追求她只是因為他從沒見過她這樣的女人,他並不是真心真意的喜歡她。

  但若他是真心呢?她……她願意接受他嗎?她對他有……突然,她心上一緊。她對他有沒有一絲絲奇怪的感覺呢?看見他跟原麗子狀似親密的那一瞬,那種心臟隱隱作痛的感覺有沒有任何的含義?

  老天,她在想什麼?!

  「放開我!」她猛地推開了他,氣憤地瞪著他。

  她氣的不全然是他親吻了她,事實上她並不怎麼討厭他的吻,雖然他總是未經她同意又出其不意的吻她。她氣的是她居然迷惑了、彷徨了。

  她的心應該是確定的、沉穩的,但現在……她心亂如麻。

  「自從跟妳相遇以來,我每天都想起妳。」他深情地直視著她,「這種感覺……」

  「這只不過是因為你身邊從沒有我這種類型的女人罷了!」她打斷了他,「對你而言,我可能比較有挑戰性,對吧?」

  聞言,他濃眉一虯,有點生氣。

  「不是妳說的那樣。」

  「你認為我會把你的話當真?」因為氣自己,因為不知所措,她不覺心急,心慌得想趕緊武裝自己。

  「妳覺得這都是假的?」他難得如此真心真意,她卻完全感覺不到?

  他有種莫名的挫折感,而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他並不因她給了他打擊而生氣,他惱的是她懷疑他的真。

  迎上他如兩團火球般燃燒著的雙眼,她心頭一震。

  「你……」

  他的表情是那麼的嚴肅,目光又是那麼的炙熱真誠,她很難懷疑他的真,但也難以接受這突來的震撼。

  這幾年她身邊不是沒有追求者,而條件優異的也大有人在,但她卻從不曾動心。

  她認為談戀愛是浪費時間的事,她只想燃燒她的生命,以她微薄的光照亮那些身在黑暗中的人。

  但是現在她一直堅定著的東西在動搖,而撼動她的居然是他--一個她不認為自己會遇上的男人。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不會……」

  看著她,武陣整個思緒是混亂的,混亂到一種他覺得怕的地步。

  「該死。」突然,他伸出雙臂將她緊擁入懷。

  她以為他又要吻她,但這一次他卻只是緊緊地、牢牢地將她抱在懷裡。

  她怔怔地任他抱著,神情既驚訝又茫惑。

  他低下頭,將嘴唇貼近她耳邊,聲線低啞:「我從來沒這麼喜歡過一個女人……」

  聽見他如此露骨的告白、她整個人一呆。

  「越川……」

  因為身體緊緊貼合著,她可以感覺到他在深呼吸,似乎是在調整他激動失控的情緒般。

  她沒有推開他,雖然她應該那麼做。

  他的胸口起伏得又急又大,但卻給她一種相當沉穩篤定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地將她自懷裡推離。

  「抱歉,」他剛才如野獸般的眸光現在變得平靜而溫柔,「我做了很多失禮的事,希望妳不要生我的氣。」

  她望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也沒有太多的表情。

  他有點不安,「妳生我的氣沒關係,但不要討厭我。」

  她眨了眨眼睛,還是沒回應他。

  他眉心一叫,顯得焦慮,「妳可以生氣,也可以討厭我,但是不要拒絕這份工作,可以吧?」

  看見他那憂慮的模樣,她剛才的不安及怒氣不知怎地都不見了。

  這個男人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她以為他永遠都是一副無所謂、高高在上、冷漠、冷酷的樣子……

  不,也許他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那種人。

  他一點都不冷漠、冷酷,不然他不會救了跟他毫不相干的神田修女。

  「我……我還需要這份工作。」她不想讓他發現她已經軟化了,但她也狠不下心拒絕他。

  「所以妳不會拒絕這份工作?」他問。

  她點頭,「但那不代表我能原諒你剛才對我所做的,我……我不需要愛情。」說罷,她轉過身子,像逃命似的奪門而去。

  「難道妳不知道跑這麼快有多傷一個男人的心嗎?」

  望著瞬間安靜下來的辦公室,武陣濃眉一虯,悵然若失地蹙眉苦笑。

chembioorg 2009-4-12 05:52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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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報上刊出偶像劇的宣傳照,裡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那些照片不只沒教她丟臉,還頗受各方好評,當然,她也拿到了她的酬勞。

  這份酬勞對育幼院來說,簡直可說是一陣及時雨,很快地解決了眼前的窘境。

  而在這同時,她的攝影展也在藝廊舉行為期半個月的展出。

  因為報紙及電視的宣傳報導,使她的知名度大增,所以在第一天展出時就吸引了可觀的人潮。

  她的攝影集在展場同步販售,引起不少的迴響。

  三天下來,雖然一幅至少要價十萬元以上的攝影作品並沒有賣出,但攝影集倒是賣得很好,幾乎可說是人手一冊,供不應求。

  「神田小姐,」記者趨前訪問她,「妳對今天的展出情況還滿意嗎?」

  不習慣面對鏡頭的她,下意識地閃躲鏡頭,「我很高興有這麼多朋友來共襄盛舉……」

  「聽說妳的作品要義賣,請問今天有義賣出任何的作品嗎?」

  她搖頭一笑。

  「妳失望嗎?」記者問。

  「不,」她目光篤定而清澄,「我知道在日本有許多人非常願意關心這世界上其他角落裡需要幫助的人們,今天不過才第三天,我相信會有好消息的。」

  說罷,她向記者們欠了個身,「我還有事,不招呼各位了。」

  轉過身,不管記者們是不是還有千百個問題想問她,她逕自走開了。

  避開了記者及參觀的人潮,她躲到藝廊後方的庭院,稍稍歇息。

  「唉……」她整個人的身子一鬆,倚著石柱發怔。

  她腦袋裡空空的,什麼都不想。

  攝影作品有沒有賣出去,她不緊張;攝影集能賣多少,她也不去想,但突地,一個身影鑽進她腦海裡……

  她陡地一震,猛然回神。

  在剛才那一瞬,越川武陣鑽進她腦海裡,佔據了她原本空白的腦袋。

  不知怎地,她心頭狂悸,身體一陣發燙。

  怎麼會想起他?老天,這幾年來她的心裡從來沒裝過任何一個男人啊!

  這代表著什麼?她對他……嗅,老天,不會的!

  「喂。」忽地,她身後傳來了熟悉的、低沉的、磁性的、很男人的聲音。

  這個聲音……不,怎麼可能?!

  她倏然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正站在她身後的男人--越川武陣。

  他依舊穿著他喜歡的亞曼尼,挺直著背脊,給人一種精悍卻又優雅的感覺。

  不過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是在她想起他的時候?這難道是心有靈犀……呸呸呸,通什麼通啊?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妳是主角,主角可不該躲在這裡。」武陣笑睇著她。

  她的心慌意亂全寫在臉上,而且羞色很快地在她臉上蔓延開來。

  「你……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在這裡?」他挑挑眉,笑說:「我來參觀妳的攝影展。」

  「不,我是說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妳在這裡?」他像是知道她所有的疑問般,一一為她解答,「我想找一個人有什麼困難?」

  「咦?」她一怔。這麼臭屁?真的假的?

  「人還不少,看來這個攝影展挺成功的……」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皮質煙盒,取出了一根煙,然後慢條斯理地抽著。

  她向來不喜歡人家在她面前抽煙,但不知為何,他抽煙的樣子好看到她不想制止。

  「抽煙危害身體。」雖沒制止他,但她忍不住提出告誡。

  「我知道。」他撇唇一笑,看著指縫中的那根煙,「不過越是對身體不好的東西,就越教人難以割捨,不是嗎?」

  她皺皺眉頭,「既然知道對身體不好,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呢?」

  「難道不是嗎?」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愛一個人對身體也不見得有助益,但一旦愛上了,就很難放手……」

  迎上他熾熱的眸光,她心頭一悸。

  雖說他並沒有指名道姓,但她知道他在暗指著什麼,心一慌,她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注視。

  「妳受過什麼感情的創傷嗎?」他忽地問道。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妳說妳不需要愛情。」

  她微頓,想起那天自己在他辦公室裡說的那些話。

  「我並沒有受過任何感情的創傷。」

  「那麼妳為什麼……」

  「我不想把生命浪費在那種事情上面。」

  「愛一個人不算浪費時間。」

  「我可以用愛一個人的時間去愛更多的人。」

  「如果妳有時間愛那麼多人,為什麼沒時間愛一個人?」他問。

  她一怔,訝異地看著他。

  他的神情認真,認真到她覺得害怕。

  她想反駁他的說法,但她發現……他說得還真有道理。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的她,一時之間慌了。

  「你說的話總是似是而非……」她眉心一皺,懊惱地說道。

  「也許妳覺得似是而非是因為妳有點認同我的說法。」

  「才不是那樣!」她有點羞惱地瞪著他,「我只是……」

  他直視著她,熱情的目光緊緊地糾纏著她的眼、她的心。

  她心頭一緊,急忙別過了臉,「你根本不懂,我不想跟你說。」

  「遇到妳不知如何應對的事情,妳習慣躲開它嗎?」他問。

  「我……」

  「我跟妳不一樣。」他神情堅定而嚴肅,「我從不躲開我即將面對的,即使我從來沒碰過它。」

  他的話像一把火,瞬間就在她心底延燒開來。她滅不了這把火,於是她選擇逃開。

  站起身,她漲紅著臉,「我不想跟你爭辯什麼。」說罷,她準備走開。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她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他直視著她,毫不掩飾眼底濃烈的愛意。

  「我從沒碰過妳這樣的女人,也從沒如此朝思暮想著一個女人。」他眼中燃著火光,「我知道妳會讓我挫敗,我知道我可能會摔得很重,但是我並沒有逃開的打算。」

  迎上他火熱的眸光,她心悸得厲害。

  「我……」她的聲線輕顫著,「請你不要再說了。」說著,她振臂想甩脫他的掌握。

  但就在她振臂的同時,他順勢將她拉向自己,低頭攫住了她驚悸的唇瓣……

  那一瞬,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頭昏眼花,不自覺地就閉上了眼睛。

  他的唇片帶著燒灼的熱力,焚燒著她一直以來自信滿滿的理智。

  當他那麼熱情的吻住她時,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他的脈搏裡,都奔竄著他對她的渴望及期待。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經無可自拔地掉進他火熱的愛戀裡。

  儘管她不願也不想,但事實上,她已經被他征服。

  「不……」她推開了他,眼眶裡泛著不甘心的淚光。

  他濃眉一糾,直視著她,「難道妳對我沒有一點點的感覺?」

  她唇片歙動,眉心一揪。轉過身,她飛快地跑開。

  他感覺得出她已經動心動情了,但倔強的她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剛才的那一吻,他明顯的感覺到她內心的波動,這個總是冷漠拒絕他的女人……終於融化。

  但他知道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除非……除非她受到什麼刺激。

  他要她親口承認,他要她面對自己真正的感情,他想……他可以安排一個「刺激」。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中箭」,而他要她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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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樹恍惚地坐在藝廊及主辦單位幫她安排的休息室裡,腦子裡混混沌沌的。

  剛才的那一吻,讓她內心的感情徹底的覺醒,讓她知道自己已經被他熱烈的愛意征服。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這種事,也從沒想過自己得處理這種事。

  她好慌,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人生中的「意外」。

  原本一切都很單純,她回來辦展覽,為攝影集宣傳,也順便探視好久不見的神田修女,然後一切結束,她搭著飛機離開日本,繼續她下一段豐富的旅程……

  但,事情因為他的出現而有所變化了。

  為什麼那天會約在拉斐爾談公事?為什麼她偏偏在那個時間上洗手間?為什麼她就那麼好死不死地跟他撞上?為什麼他剛好要跟女友分手?為什麼他湊巧救了神田修女?為什麼……為什麼她一次又一次的跟他有所交集?

  如果當初有任何一個環節錯過,是不是今天就不是這種情況?

  「老天……」她懊惱又苦悶地揉揉眉心,疲憊地一歎。

  「神田小姐,神田小姐!」突然,藝廊的總監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見她臉上又驚又喜,裡樹疑惑地問:「總監,發……發生什麼事了?」

  「都賣出去了。」她說。

  裡樹一怔,「什麼?」

  「妳的攝影作品全都賣出去了。」總監興奮地嚷著。

  聞言,裡樹一震。

  都賣出了?她的攝影作品全部賣光?這怎麼可能?剛才她進來時,那些作品都還……

  「什……什麼時候的事?」因為太過震驚,她不禁結巴起來。

  「就在剛才。」總監說,「有位署名拉斐爾的先生,以三千萬買走妳所有的攝影作品。」

  裡樹陡地一震。三千萬?據她估算,她此次的作品就算全部賣掉,也不過才一千萬左右,而現在卻賣了三千萬?

  「怎……怎麼可能?」她難以置信。

  「是真的。」總監難掩興奮之情,「雖然讓人很難相信,但絕對是真的。」

  「他……」她狐疑地,「妳說他叫什麼?」

  「拉斐爾。」

  「拉斐爾?」她一怔。

  「這當然不是他的真名,看來他是為善不欲人知。」總監笑道。

  雖然這位神秘的拉斐爾先生沒用真名,但裡樹已經猜到他的身份。

  「我看這位先生應該也是個風雅人士,居然以文藝復興三傑之一的拉斐爾為化名,以三倍的價錢買下妳所有的作品。」

  聽見總監這麼說,裡樹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風雅人士,要是她知道那位「拉斐爾先生」除了企業家的身份外,還是金澤三越會的會長,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見她自顧自地笑著,總監一臉疑惑,「神田小姐,妳……笑什麼?」

  「沒事。」她搖搖頭,「拉斐爾只是家義大利餐廳的名字。」

  「ㄟ?」總監一怔。

  「我得當面去謝謝那一位拉斐爾先生。」她站了起來,「我先走了。」說罷,她抓起包包,走了出去。

  總監一臉茫然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她認識拉斐爾先生?」

  這真是令她驚訝,一個多年在外奔波,看似平凡的女子,居然認識那種出手闊綽的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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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越川先生。」裡樹直接來到櫃檯,向櫃檯小姐表明來意。

  櫃檯小姐對她並不陌生,因為她就是「上面」交代過要特別禮遇的神田里樹。

  「神田小姐,」櫃檯小姐對她十分客氣恭敬,「請妳搭右轉進去的那座管制電梯上去。」說著,她拿出一把鑰匙給她。

  她一愣,「管制電梯?」

  「是的,」櫃檯小姐一笑,「那是越川先生的專屬電梯,這麼一來,妳就不必等大半天的電梯了。」

  「喔。」等電梯的經驗,她上次已經有過,而她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等待。

  接過鑰匙,她一笑,「謝謝妳。」

  「不客氣。」

  裡樹往右手邊走去,再一個轉彎,她看見那部專屬電梯。

  將鑰匙插入,「待機中」的電梯動了。

  電梯門打開,她走了進去,直接按了18的按鍵。

  電梯快速上升,沒一會兒就來到十八樓。電梯門打開,她看見魚住跟中山在電梯口候著。

  她一怔,「你們怎麼知道我上來?」

  「樓下已經跟會長通報了。」魚住說。

  「喔。」她瞭然地一笑,步出電梯。

  走了幾步,她忽地回頭,「這一回,我不會再撞見什麼了吧?」

  魚住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回了她一記促狹的笑。

  「放心吧,這次只有會長一個人。

  「是嗎?」她撇唇一笑,「那我就放心多了。」說罷,她轉身往他辦公室去。

  望著她的背影,魚住與中山互覷而笑。

  「天要下紅雨了,」他玩笑似地說:「她居然會跟我開玩笑耶。」

  「哈哈……」中山也忍不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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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敲門,裡面傳來武陣的聲音。

  「進來。」

  裡樹推開門,走進他寬敞舒適的辦公室。

  他坐在辦公桌前,似乎在看著什麼重要的資料。

  「等我一下,就好了。」

  她挑挑眉,就那麼站著等他。

  看著他認真辦公時的嚴肅表情,她有點看癡了。

  這又是另一面她所沒見過的他,而她依舊著迷了。

  她不喜歡等,但這一刻,她當自己在欣賞著一幅畫,或是一處風景,一點都不覺不耐。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睛離開了桌上的文案,然後站起身來。

  「讓妳久等了。」他走了過來。

  「還好。」不知怎地,她突然緊張起來。

  「妳……」他走到她面前,笑睇著她,「妳今天居然敲了門?」

  她有點窘,「我不是個無禮的人……」她知道她上次沒敲門,但那次純屬突發事件,平時的她是很懂禮數的。

  看她一臉羞赧,武陣撇唇一笑。

  「妳是怕再看見什麼嗎?」他以開玩笑的語氣問著。

  她臉兒一熱,想起她先前在這裡看見的那一幕。

  「不,我是……」

  「不逗妳了。」他唇角一勾,「找我有事?」

  「ㄜ……」她微頓,一臉感激,「我要謝謝你。」

  他眉梢一揚,「謝我什麼?」

  「你就是拉斐爾先生吧?」

  他微怔,然後淡然一笑,「我隱姓埋名,妳還猜得出來?」

  「你這種隱姓埋名法也太不高明了。」

  「我一時想不出其他化名,所以……」他深深地注視著她,「就用我們初次見面的餐廳名字當化名。」

  提起初次見面的餐廳,她不覺臉頰一熱。

  「總之……謝謝你。」她彎腰一欠,「這筆錢可以幫助許多人。」

  「我只是想幫妳去幫助更多的人。」

  她微怔,「越川先生……」

  「如果妳盡早幫完所有需要幫助的人,會不會有時間愛『一個人』?」他直截了當地問。

  她一震,驚羞地望著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武陣伸出手來,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而她沒有躲開,只是滿臉羞紅地望著他。

  他眼神溫柔又深情,「需要多少錢,妳才可以幫完那些妳認為需要幫助的人?」

  「這……」

  「說說看,」他神情認真,「只要我辦得到,我就一定給。」

  聽見他這番話,她的胸口突然一緊。他是真的嗎?是真的這麼的喜歡她,願意無條件為她付出一切?

  老天,如果這是真的,她該如何回應他的感情?

  「越川先生,」她不知所措地低下了頭,「我不值得你這麼……」

  「妳值得。」他打斷了她的話,端起她的下巴,「妳不知道自己的價值,而我知道。」

  「我……」任何女人聽見這樣的話,都很難狠得下心拒絕,她也不例外。

  但是,她還有好多事要做,她無法留下來,在愛情與工作之間,她勢必要做一個取捨及抉擇。

  她一直不談戀愛,是因為她不想誤了她傾力投入的工作,更不想耽誤另一個人的幸福。

  過去,她輕易地就能決定自己的方向,而現在……他讓她迷惘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她為難地說道。

  「不能什麼?」

  「不能回應你的感情。」

  他濃眉一叫,聲線低沉:「這算是拒絕我嗎?」

  「我……」不,她不想拒絕他,事實上,她已經被他打動,她已經……

  看見她眼底的掙扎猶豫,他非常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經愛上了他。

  但她為什麼不肯承認,不肯鬆口呢?承認她愛上了他有那麼困難嗎?

  「妳介意我黑道家族的背景?」他問。

  她一頓,「不,我……」

  一開始她雖然對他的出身背景十分感冒,但這些日子以來,她漸漸發現他並不是她所以為的那種黑道。

  「黑道生意本就走在偏鋒,但是我父親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向她說明他家的近況,「現在到了我手上,我更是將整個家族的事業重心導向正軌。

  現在的越川家及三越會做的全是正當生意,雖然也有經營酒店或遊藝場等相關事業,但全是合法經營……」

  「越川先生,」她打斷了他,「我並不是因為那個而……」

  「那麼是什麼?」他眉心一攏。

  「我……」迎上他如火炬般的雙眼,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睇著她羞急的模樣,他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動,伸出手,便將她撈進懷中,大膽而熱情地吻住了她的唇。

  「唔!」她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本能地,她掙扎了一下,但只一下,她就放棄了。因為此刻的她,已經完完全全臣服在他的唇溫之下……

chembioorg 2009-4-12 05:53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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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來之前,她早想過有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但她還是來了。

  她是不怕?還是……有所期待?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敢想也無法想,因為他猶如火焰般的唇片已燒灼著她的理智跟身心。

  她不能呼吸,腦子像是缺氧般難受。

  像是察覺到她的不適,他離開了她的唇,但卻還是緊擁住她。

  他溫熱的唇貼近她的耳朵,「我還是打動不了妳的心?」

  他的聲音低啞而性感,而那火熱的氣息讓她感到一陣酥麻。

  「越川……」不,他已經打動了她,只是她還無法放開自己。

  「我總是想起妳,」他的唇片觸碰著她敏感的耳垂,「想妳的臉、妳的聲音、妳的唇,還有妳身體的溫度……」

  這番話雖不算大膽露骨,卻還是教她心頭狂悸,臉紅耳熱。

  她感覺到一種微妙的氣氛,而她覺得她似乎不該進來,不該任他索吻,不該

  趁自己腦袋還清楚,她決定拒絕他。

  「不……」她推了他一下,想逃開,但他卻攬住她,並捧起了她的臉,張狂地吻住了她。

  這一次,他的舌尖毫不客氣地糾纏住她,在她口中探詢著她不曾被挑起的渴望。

  他的大手揉弄著她的肩膀、她的胳臂、她的背脊,還有她的頸後。

  一種像是快窒息了般的感覺朝她襲來,她有些心驚,卻也莫名地感到興奮。

  「唔……」漸漸地,他的撫觸及深吻牽引出她內心不知名的渴望。

  他大而溫暖的手心摩挲著她的背,一次又一次。

  她該抗拒的,但不知怎地,她竟忍不住猜測著他的下一步。

  他的指尖輕輕地滑過她的臉頰、耳際及頸項,指尖所及之處,皆在她原本平靜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

  她全身失去力氣,像是斷線的風箏般在風中飄搖。

  伸出手,她本能地抓住了他。

  而她的動作,挑起他更強烈的情感。

  「裡樹……」他忘情地將她推向門邊,將她困在他與門板之間。

  低頭一欺,他又攫住了她的唇。

  他的手由她腰際滑到她腿上,沉沉的一揉。

  她的身軀因為他這一揉,反射動作般的一震。

  「啊……」她驚羞地睜大眼睛。

  老天,她在做什麼?她怎麼可以放任他到這種地步?

  雖然她從未正式成為天主教徒,也不必恪守那些教條,但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婚前性行為是有罪的。

  更何況,她跟他連情人都不是,又怎麼能……

  「不要。」這一次,她非常明確地拒絕了他。

  他不是個粗暴的人,雖然理智已經快被急速激增的腎上腺素淹沒,他卻還是很快地控制住自己的慾望。

  他不想把她嚇跑。

  他鬆開了手,深呼吸了一口氣。

  「是真的不要?」他問。

  「是。」她壓低著臉,不想讓他看見她此刻的表情。

  「剛才妳有沒有……」

  不等他說完,她倏地抬起臉來,嬌悍地瞪著他,「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妳……」

  「你以為你能聽見什麼?」為了掩飾她內心的真正感受,她又習慣性地偽裝起自己。

  「裡樹……」剛才她明明已沉醉在他的熱吻之下,為什麼現在又……

  他以為她這會兒應該會鬆口,大方的承認她愛上他的事實,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種跡象。

  忖著,他不覺懊惱沮喪起來。

  「不要以為你付出三千萬,就能對我予取予求。」這實在不是她的真心話,但一急一慌,她說出與自己心意背道而馳的話來。

  這話,既傷人又侮辱人。

  他濃眉一虯,明顯不悅,「妳把我當什麼?」

  看見他眼底的慍惱,她自知理虧,但向來倔強的她,並沒有開口道歉,只是一臉懊惱,懊惱她為何說出那種不經大腦的話。

  「妳以為我拿三千萬買下妳所有的作品,只是為了……」他蹙起眉心,冷然地、受傷地一笑,「如果我想得到妳,需要花那麼多錢嗎?」

  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知道自己傷害了他的尊嚴及他的真心,但是她能怎樣呢?

  他根本不必對她說這麼多,他應該感覺得到她的懊惱及懊悔。

  低下頭,她不發一語。

  「神田里樹。」他直呼她的名字,使他此刻的不悅及不滿更顯而易見。

  她心頭一震,揚起頭來。

  迎上他銳利而受傷的眸光,她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她感覺自己的喉嚨燒灼,難受得連發出一點點的聲音都不能。

  「妳是個願意幫助千個百個陌生人的人,但妳的心是肉做的嗎?」他問。

  她一震,「我……」

  「如果妳的心是肉做的,妳還能這麼毫不在意的踐踏我的尊嚴及感情嗎?」他如一隻受傷的野獸般,以那兇惡卻又痛苦的眼神直視著她。

  她的心痛了起來,她絕不是存心對他說那些話,而她也沒想到那些話是這麼的傷他。

  「越川先生,我……」她內疚不已。

  「妳來這裡是為了跟我說這些話?」他話鋒一轉,像是什麼都不想再說了般。

  「不,」她趕忙澄清,「我是想謝你……」

  「好。」他打斷了她,「那麼妳的謝意,我已經收到,妳可以走了。」

  這等同於對她下逐客令,而她從沒想過他會對她下逐客令。

  一直以來,他只想留住她,而不是希望她快走,但這一次……

  不知為何,她的心好痛,她……好難過。

  她的心臟像被狠狠的捏住,整個人痛得快昏過去。

  閉上眼睛,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武陣覷見她眼底的痛苦及懊悔,心頭一驚。他感覺到她的內心正在掙扎,她的神情就像……就像被狠狠的刺了一刀。

  為什麼?她為什麼有那種表情?她剛才不是毫不在乎的踩了他一腳嗎?怎麼現在的表情卻活像他欺負了她般?

  他忍不住回想他方才到底對她說了什麼,以至於她臉上會有那樣的表情。

  噢,對,他要她走。但……她不是一向迫不及待想離開他?

  一直以來被她狠狠拒絕的他,在看見她臉上那種掙扎痛苦的表情後,竟忍不住心生喜悅。

  他總是想聽聽她內心的聲音,他總是希望她能面對她自己的感情,他總盼望她能親口說出些什麼,但……倔強的她總是緊閉著唇,什麼都不說。

  他想過給她一點刺激,給她一些壓力,而現在……或許是個難得的機會。

  他要繼續壓迫她,並一步步朝她進逼,他要她在極度壓抑的情況下爆發開來。

  於是,他臉一板,眼一沉,神情冷肅而無情地看著她。

  「妳該走了,我還有工作。」

  聽見他如此冷漠的話語,裡樹知道他是徹底的被她激怒了。

  她很想道歉、很想解釋,很想讓他知道她剛才的話只是無心之過,但她不知道如何開始。

  因為不知道,她更慌了。

  「我……我……」

  「神田小姐,」他繼續對她施壓,「妳還有什麼事嗎?」

  「我……」迎上他嚴厲的目光,她急得想哭。

  武陣眉心一沉,「妳到底還有什麼事?」

  「我……我剛才……」她氣自己的沒出息,氣自己的不坦率。

  只要一句對不起,這難以收拾的一切就不會發生,為什麼她一開始不坦率地向他道歉?為什麼非把事情搞得這麼僵,她才後悔不已?

  「神田小姐,」他突然抓起她的手,將她往門口拉,「妳已經教我失去耐性了。」

  他知道自己此舉有些過分,也有點粗暴,但對這個死硬派的小妞,他必須下猛藥。

  當然,分寸還是得拿捏好。

  裡樹未料他會有此舉,既驚且慌,「不,請等等,我……」

  「我說過,妳該離……開了。」覷見她淚如雨下,他心頭一震。

  他驚愕地看著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淚流滿面、模樣可憐的女人,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神田里樹。

  她黑亮的眼睛蒙上一層淚光,楚楚可憐又令人不捨。

  他真的把她逼哭了,但此際他並未感到得意,而是深深的自責。

  他是達到了目的,但他沒想到倔強的她會在他面前……

  「對……對不起……」終於,裡樹艱難地說出了她早該說的那句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她也恨自己是如此的不爭氣,但她就是忍不住,她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撕碎了般。

  為什麼會這樣?當他如此冷漠又無情的對待她時,為什麼她的心會如此的痛苦?

  不,她不需要問為什麼,答案是什麼,她一直都知道。

  她被他吸引著,她在不知不覺又自欺欺人的情況下,早已愛上了他。

  聽見她含淚的一聲對不起,他的心軟了。

  原本他所期待的絕不只是一聲「對不起」,而是更令他狂喜的「我喜歡你」,甚至是「我愛你」,但此刻,他在她的淚水之下認輸。

  此刻的他並不想再逼迫她什麼,他只想抱住她,給她安慰。

  伸出手,他忽地將她緊擁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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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裡樹動也不動。

  她沒有拒絕,沒有任何掙脫的動作,只是木木地,甚至可說是溫順地任他擁著。

  這個剛才還那麼冷漠對待她的男人,在這一刻卻以他的擁抱迅速地溫暖了她。

  這種猶如洗三溫暖般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又流下眼淚。

  「對不起……」這次,說對不起的人是他。

  「我不是存心的……」他又說。

  不,這些話是她原本想對他說的,怎麼現在他全說完了?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對妳,我只是……」他為自己剛才的一言一行感到懊悔。

  他低下頭,以平整的下巴摩挲著她的發,低聲地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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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他又一句的對不起,裡樹的情緒徹底的崩潰。

  「不,是……是我……」她聲線沙啞而哽咽,「我不該說那種話,我……我真的……」

  「好了,我知道了。」他捨不得地說,「妳什麼都不必再說了。」

  「不,你不知道,我……」她抬起了臉,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會……」

  「夠了。」他語帶喝令,但眼神卻是溫柔的。

  望著他溫柔的眼睛,她眉心一蹙。

  老天,她怎麼會對他說那種話?她怎麼能拒絕一個像他如此溫柔卻火熱,狂野卻又不至於粗暴的男人?

  他是這麼的深具魅力,而她也早已迷失在他的熱烈追求之下,她在掙扎什麼?又在抗拒著什麼?她為什麼無法面對自己的情感及渴望?

  她喜歡上他了,而且是無可自拔的喜歡上他。

  「越川先生,我……」

  「行了。」他打斷了她,然後將頭低下。

  他將嘴唇貼在她耳邊,一手輕輕地握住她細緻的頸子。

  他的手指摩挲著她的喉嚨,所到之處皆引發了小小的火花爆裂。「不要再說了……」

  當他的唇輕緩拂過她敏感的頸側,渴望的漩渦遂在她體內奔流旋轉,其中還包含了激動、不安、期盼,還有不知名的慾望……

  如此擁抱著她,武陣身體裡又奔竄著一股熱流,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實在不該有任何的想法及念頭,但他畢竟是個男人,純粹的男人。

  他的腦子裡浮現先前她軟化在他懷裡的模樣,還有那幾乎可說是縫絕旖旎的畫面……

  「該死……」因為腦子裡有那許許多多的畫面,他忍不住低聲咒罵一記。

  她微怔,不安地抬起眼睇著他。

  看著她不安的表情,他蹙眉一笑,「我不是在罵妳,而是氣自己腦子裡有許多瘋狂的東西。」

  「瘋狂的東西?」她不解。

  「妳不會想知道的……」他說,「妳的腦子太乾淨,不會想得到我腦子裡有什麼東西。」

  她眨眨眼,那未干的眼淚在她眼眶中閃著疑惑的光芒。

  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然後忍不住將視線移到她濕潤的嘴唇上。須臾,他下了一個決定。

  就算是瘋狂又怎樣?當他遇上她的那一秒鐘開始,他就注定要如此瘋狂了,不是嗎?

  若不是瘋狂,他怎會愛戀一個女人到這種地步?他怎會為一個女人如此急躁焦慮?

  「管他的。」他低聲一句,隨即覆上了她的唇片。

  當他如此激動地擁吻她,裡樹可以感覺到他的情感正與他的理智展開一場拉鋸戰。

  她能以他喉嚨中所發出的低吟判斷,他原本是不想再親吻她的,但他終究還是他的吻狂野卻不粗暴,熱切卻又感受得到他的溫暖及溫柔,她沒拒絕他,甚至屈服在他這樣的熱吻之下。

  說屈服也許有點自欺欺人,事實上,她喜歡這樣的吻。

  她的心跳加快為平時的兩倍,她的呼吸也彷彿要停止般。

  火花在她的血管中爆裂,陣陣的刺激挑起了她潛藏的情感。不日覺地,她以雙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而當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武陣不覺一震,而她也因為自己的主動大吃一驚。

  她倏地鬆開了手,並快速地推開了他。

  她面紅耳赤地站在他面前,忍不住的輕顫起來。「我……我……」

  她剛才的舉動及她此刻的神情,都令武陣難忍雀躍。他不需要聽她說什麼,因為此時他已知道她的心意。

  方纔的那個環抱絕不只是慾望所至,而是有著更深的一層意涵。

  「裡樹……」他喜出望外地伸出手去。

  「不……」她驚羞地躲開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我……對不起。」

  話罷,她突然轉身,朝著門口跑了過去,然後迅速地開門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他並未因此感到惋惜。

  唇角一勾,他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他再也不需要她親口證實什麼,因為從她剛才那羞澀又期待,熱情卻壓抑的神

  情及舉動中,他已經得到他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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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休息室裡,裡樹一次又一次不經意地想起昨天的種種。

  她拚了命不去想,但鮮明的記憶卻不斷地糾纏著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伸出手去勾住他的脖子,她……她怎麼可能那麼做呢?

  「噢,老天……」她拍拍自己的額頭,十分懊惱。

  一想起昨天所發生的事,她不自覺地身體發燙。如果她再放縱一點,或是他再強硬一點,結果會是什麼樣子呢?

  她一直不願釋放出自己的感情,甚至她在抗拒著自己對他的感情,但當她昨天情難自禁的伸出手時,她知道自己已經淪陷。

  她怎麼能談感情?若是她愛上一個男人,勢必要為那個男人留下,但目前她還有好多事情想做,她不想因為任何人或事打斷了她的工作。

  當然,她也可以一邊談戀愛,一邊繼續她的工作,但問題是……有哪個男人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

  他能嗎?他能支持她的工作、理想及夢想嗎?

  當她必須離開他到世界各地去跑的時候,他會帶著笑容送她上飛機,而沒有一句埋怨嗎?

  「唉,怎麼可能?」她蹙眉苦笑。

  別說他不可能放她走,就連她自己都有可能因為記掛他而走不了。

  而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寧願單身也不觸碰感情的主因。

  有人敲門,她坐正身子,「請進。」

  門打開,一名褐髮藍眼的男子探頭進來。

  「嗨,Tree。」

  Tree,這個名字只有跟她一起在國外參與人道救援工作的同伴會這麼叫她。

  她定睛一看,難以置信地喊了出來:「老天,格雷?!」

  格雷·福特,一名來自美國的醫生,加入國際醫療團已經三年的他,是在西非跟她認識的。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而這樣的相會讓她既驚又喜。

  「格雷!」能在東京遇見工作的夥伴,她十分高興,尤其是在她的心如此搖擺不定的時候。

  她起身上前,與他擁抱。

  「我的天,你……」她驚訝得幾乎快說不出話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格雷一笑,「我聽說妳在東京舉辦個人的攝影展,所以就飛來恭喜妳囉。」

  「可是你不是計畫要去伊拉克嗎?」她問。

  他蹙眉一笑,有點尷尬地說:「不去了。」

  「咦?」她一怔,「為什麼?」

  「因為泰莉。」他說。

  「ㄟ?」泰莉是格雷的未婚妻,也是他醫學院的同學,兩人相戀多年,也已訂婚兩年。

  泰莉目前在紐約行醫,而她一直默默支持著參加醫療團的格雷。

  「泰莉怎麼了?」她不解地問。

  「我必須挽救我的愛情。」他無奈地歎道,「再這麼下去,我的未婚妻可能不保。」

  她一怔。言下之意是……他跟泰莉之問出了問題?

  「雖然泰莉她一直很支持我,但是我想……我並不能沒有限制的享受她的愛及無私的犧牲。」

  她眉心一擰,「格雷?」

  「當我在為其他人付出的時候,她也在為我付出,我想……我不能那麼自私。」

  聽到這兒,裡樹已經明白了。格雷他現在正遇上她最害怕遇上的問題,而那也是她一直逃開越川武陣的原因。

  「Tree,」格雷望著她,「妳會覺得我這樣的決定很懦弱嗎?」

  「不,格雷……」她撇唇一笑,「泰莉值得你這麼做。」

  她跟格雷認識已兩年有餘,她知道他跟泰莉的感情是如何的緊密,而泰莉又是如何無條件的支持他,甚至以金錢資助他。

  格雷說得一點都沒錯,他不能無限制的享受泰莉的愛及付出,他必須對她有所回報。

  忖著,她不禁想起自己跟越川武陣之問的糾葛。

  他們的情況不也是如此嗎?他付了三千萬買她的作品,幫她去幫助更多的人,他不也是無條件的在對她付出嗎?

  而她呢?她該如何回報他的感情?她是不是該像格雷一樣,毅然地放下工作?

  見她眉頭深鎖,細心的格雷問道:「Tree,妳怎麼了?」

  她猛回神,尷尬地搖搖頭,「不,沒什麼……」

  「妳的眼睛可不是那麼說的。」他溫柔地一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格雷……」她望著格雷,欲言又止。

  格雷年長她五歲,她一直把細心溫柔的他當大哥一樣。

  他像是知道她的心事般,「妳吃飯了嗎?」

  她搖搖頭。

  他一笑,伸出手去搭著她的肩膀,「那麼我們去吃頓飯。」

  「格雷……」

  「把肚子填飽了,妳再告訴我吧。」他說。

chembioorg 2009-4-12 05:53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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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雷摩挲著下巴,「原來是這樣啊……」

  裡樹點點頭,一臉苦惱。

  「妳愛他吧?!」格雷直視著她,「妳對他不是沒感覺吧?」

  「當然。」她在他面前十分坦率,「如果我對他沒有任何感覺,又怎會如此掙扎?」

  「聽妳這麼說,他是個好男人。」他說。

  「你指哪一方面?」

  他一笑,「當然不只是因為他有錢,而是……他很能理解妳的工作。」

  她眉頭一蹙,「理解跟接受是不同的。」

  「嗯?」

  「泰莉也能理解你的工作,而且她也一直非常支持,但現在不也……」

  「Tree,」他打斷了她,「妳打算投入多少時間呢?一輩子?」

  她一怔。

  「其實在我這次決定回紐約挽回我跟泰莉的感情之前,我曾掙扎猶豫了許久。」他神情平靜卻嚴肅地說。

  「我喜歡這份工作,但是我也愛泰莉,如果我能愛那麼多陌生的人,又怎麼能辜負泰莉這麼親密的伴侶?」

  格雷的這一句話,又讓裡樹想起了武陣。

  他似乎也曾這麼跟她說過,他說她既然能愛千千萬萬個陌生人,為什麼無法愛一個人?

  愛一百個、一千個陌生人是如此的簡單容易,為何愛一個人卻是那麼的難?

  「Tree,」格雷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幫助別人有很多方式。」

  她微頓,不解地望著他。

  「有很多人都願意幫助別人,但是他們不見得有辦法投入時間及勞力去做。」他一笑。

  「就像妳認識的那位先生一樣,我想他是個樂於幫助別人的人,但他卻無法將所有時間放在這上面。

  如果他像妳跟我一樣到處跑,他的事業及家人又該怎麼辦?妳想想,他底下有多少的員工,而那些員工又有多少的家人……換個角度想想,或許他也在幫助某些人,不是嗎?」

  「格雷,你是說……」

  「我是說,就算不能出力,我們也能出錢,不是嗎?」他朗朗一笑,「我回紐約執業後,雖然無法直接為難民、災民及貧民們服務,但是我可以資助金錢,我還是可以幫助他們。」

  說著,他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一笑,「妳也可以這麼做,不是嗎?」

  「格雷……」

  「妳比我多跑了許多年,這些年下來,妳難道不曾想念過妳的家人?」他知道她是孤女,而他所指的家人則是一手帶大她的神田修女。

  「修女年紀大了,妳不曾想過留在日本陪伴她?」

  提及神田修女,她的眼眶濕了。

  雖然修女非常支持她的工作及決定,但她知道修女一直非常擔心她。

  「Tree,」他抿唇一笑,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不妨稍稍停下腳步吧!」

  「但是我……」

  「我有一種預感……」他直視著她,「他能讓妳有限的一己之力無限延伸。」

  她蹙眉一笑,「他有錢,當然……」

  「不,妳錯了。」他說,「有錢的人不見得願意付出,但我肯定他會為了愛妳,而去愛那些妳愛及關心的人,即使他們跟他一點都不相干。」說罷,他對著她眨眼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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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格雷在日本人生地不熟,於是裡樹義無反顧地盡起地主之誼,雖然她也已經好多年沒待在日本,但還不至於完全生疏。

  吃過飯之後,她幫格雷找了家飯店,並陪他一同到飯店Check in。

  在飯店前下了計程車,兩人並肩步入大廳,有說有笑。

  就在他們步進飯店的同時,一輛經過的賓士車突然地緊急煞車。

  車上的駕駛人不是別人,而是魚住。

  他剛去把保養的車子開回來,正準備回到電視台,卻沒料到在經過這問飯店的時候,撞見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那不是……」他不會看錯,剛才走進飯店的那個女人,確實就是他們會長心儀的那個女人。

  只是……她並不是一個人。

  她身邊有一名高大的褐髮男子,而從側面看來,那應該是個外國人。

  他們有說有笑,狀似親密,那男人一手提著簡單的行李,一手則搭著她的肩。

  「該死,怎麼會這樣?」他忍不住咕噥著。

  他們會長是那麼的喜歡她,而現在他卻意外地發現她跟男人到飯店投宿的事實。

  這件事……他該不該告訴他們會長?

  很快地,他心裡有了決定。他當然該告訴他們會長,身為部屬的人,怎能讓會長吃這種悶虧呢?

  於是,他踩下油門,往電視台的方向疾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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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住敲了門,一臉掙扎地進入辦公室。

  「你回來了?」武陣睇了他一眼,「車子保養好了吧?」

  魚住點點頭,「嗯。」

  「等我一下,」他專注地看著桌上的文案,「我馬上就好了。」

  「會長,您待會兒要直接回家吧?」

  「不。」

  聽見他說不,魚住忍不住緊張起來。

  他不回家,那麼他還要去哪裡?難道他還要到藝廊去找那個神田里樹?

  「會……會長,」他試探地問:「那麼您要去……」

  「藝廊。」他說。

  魚住臉一沉,聲線中帶著憤怒。「您要去找她?」

  「怎麼了?」聽見他奇怪的語調,武陣不禁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她……」魚住濃眉一叫,「她不在藝廊。」

  武陣一怔,「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我……」他支吾著。

  雖然剛才已經決定將一切告知武陣,但一面對他,他又忍不住猶豫起來。

  察覺到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武陣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發生什麼事了?」

  「會長……」

  「你說。」武陣目光一凝,直視著他。

  為什麼魚住會知道裡樹不在藝廊?他在其他地方看見她了嗎?

  魚住越是吞吞吐吐,他心裡就越覺得不安。「魚住,快說。」

  「是……」魚住壓低了頭,礙口地說:「我剛才回來時,經……經過一家飯店,然後我看見……」

  「看見什麼?」武陣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說不出是什麼事情。

  當然,這件事得由魚住來告訴他。

  「看見她……」

  「你看見她在飯店?」

  魚住點點頭,「還有一……一個外國人。」

  「男人?」武陣眉心一攏。

  魚住硬著頭皮,「嗯。」

  武陣沉默了幾秒鐘,但魚住卻覺得他似乎沉默了半個世紀長。

  「你到底看見什麼?」他聲線低沉,隱隱聽得出他聲音裡的懊惱。

  魚住揪著眉心,猶豫卻又誠實地說出他所看見的。「她跟那個男人十分親密的進入飯店,依我看……」

  「夠了。」武陣冷冷地打斷了他。

  魚住不會騙他,也絕不敢騙他。

  他說他看見了,他就是看見了,絕不會加油添醋。

  既然魚住說的是事實,也就是說,裡樹真的跟一個他不認識的外國男人,狀極親密的進了飯店。

  他以為她單身;他以為她是個不想談感情的女人;他以為她對他動了心、動了情;他以為再不用多久,他就能打動她鋼鐵般的芳心;他以為……看來他所以為的都錯了,徹底的錯了。

  那個男人是她拒絕他的主因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她從來不對他明講,為什麼從不表明她早就心有所屬?

  這代表什麼?她在騙他,在要他?

  見他神情陰駑,魚住怯怯地開口:「會長,我覺得……」

  「魚住,」他打斷了魚住,幽幽地說:「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即使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是。」魚住低頭一欠。

  武陣再也無心看這剩下的文案,他坐在位置上,轉過了身,背對著魚住。

  沉默了一會兒,他轉了回來並起身。「備車,我要回家。」

  「是。」

  一個女人跟男人進了飯店,並不能代表他們之間就有什麼,但明明這麼想的

  他心頭卻鬱悶起來。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個跟男人進入飯店的女人不是任何女人,而是他心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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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格雷到飯店投宿後,裡樹並沒有離開。

  再停留二天後,格雷就要回到紐約跟泰莉結婚,他日再相見,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好友相聚,他們決定把握時間聊個過癮。

  點了瓶紅酒,他們在房間裡邊喝酒邊聊天;格雷給了她很多的意見,也令六神無主的她尋到了方向。

  自從遇見武陣以來,她一直在抗拒著內心真正的感覺,她不相信自己會愛上他,但事實證明,她確實已愛上了他。

  她當然可以拒絕他,繼續她的工作,但將來回首……她會不會感到後悔呢?

  錯過一個她愛的及愛她的男人,可以嗎?

  不,答案絕對是否定的。就算她現在可以毅然地離他而去,她也將抱憾度過往後的每一個日子。

  雖然她不確定為他歇下腳步是否是正確的選擇,但至少她可以確定,放棄他絕對是錯誤的抉擇。

  這次,她決定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她不聽理智那一套。

  就算錯了,就算將來發現自己今天的決定根本狗屁不通,可至少她試過面對及正視自己的感情。

  她不想再當一個愛情的逃兵,這一回,她要勇敢地面對它。

  一夜長談,她感到疲憊,但心情卻非常地好,因為,她不再彷徨,她心底已有了計畫。

  待會兒,她要先回住處補個眠,然後她要去見他,她要告訴他,她對他真正的想法及感覺。

  清晨五點半,她決定暫別格雷。

  格雷陪她下樓,並將她送到門口。

  「格雷,謝謝你。」她感激格雷此時的出現,也感激他給了她實際又實用的建議。

  格雷笑睇著她,「謝我什麼?」

  「謝謝你在我最彷徨的時候,為我指引了方向……」她說。

  他溫柔地摸摸她的臉,「是妳決定了自己的方向,不是我。」說罷,他低頭在她額頭一吻,「好好把握住妳的幸福吧。」

  「我會的。」她點頭,「再見。」

  「再見。」

  轉過身,她走到路邊攔車,卻沒發現馬路對面那輛眼熟的賓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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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家後,武陣還是自己開了車來到魚住所說的這家飯店前。

  一整夜,他的眼睛直盯著飯店大門,不錯放每一個進出的女性。

  而在她們之中,他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她離開了?她只是送某個男人來,然後就走了?還是……她人還在飯店的某個房間裡,而那個房間裡有另一個男人?

  他很累,但他不想睡,他不死心地等,不死心地追求他要的答案。

  他厭惡不明不白,他不怕受傷,卻不喜歡費疑猜。

  他從深夜等到凌晨,而終於,他看到了他要的答案。

  凌晨五點半,她真的出現在飯店門口,而陪著她一起出來的是一名褐髮男子。

  魚住說得沒錯,他是個外國人,而且是個樣貌英俊的外國人。

  他們兩人的互動親密,那男人甚至在言談問以手撫摸她的臉頰。

  那一瞬間,一把妒火在他胸口竄燒,令他在剎那間失去了思考。

  但很快地,他讓自己回過神來。

  而當他回過神,看見的卻是……男人在她額前深情的一吻。

  他的心臟驟地一縮,痛得他糾起了眉心。

  他緊握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再用力,彷彿要將方向盤從車上擰下來似的。

  正所謂眼見為憑,而這個眼見為憑卻嚴重地打擊了他。

  此時,他後悔起來,他氣自己不該來,不該愚蠢地追求答案。

  如今他看見了,但那又怎樣?他只是讓自己痛苦,卻不能指責她什麼。

  是的,他無權要求她對他誠實,也無權佔有她。她不是他的,而他們之間更沒有任何承諾必須遵守。

  「神田里樹……」極度的痛苦讓他寒心。

  他臉上有著扭曲的表情,唇角卻勾起一抹冷冷的、痛心的、憤怒而受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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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飽飽的一覺後,裡樹來到了電視台。

  而櫃檯小姐依例給了她電梯的鑰匙,並向十八樓的總裁辦公室通報。

  在電梯裡,裡樹不斷地思考著待會兒要如何跟武陣表明心跡。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就紅了臉。

  踏出電梯,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魚住跟中山站在走廊上,四隻眼睛極陰沉地盯著她。

  她一怔,只感覺他們兩人今天的表情很奇怪,雖說平時他們兩人也常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但絕不是像今天這般。

  「你們會長在嗎?」

  「當然在。」魚住沒好氣地說,「如果會長不在,還讓妳上來做什麼?」

  聽見他惡劣的口氣,裡樹眉心一擰,但並沒有說什麼。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對她這麼不友善,因為她那天拒絕了他們會長嗎?

  「真不知道會長為什麼還要見妳……」魚住瞪著她,咕噥著。

  裡樹不明白他為何要說這種話,她不解地睇了他一眼,然後便走向了辦公室的門口。

  敲敲門,裡面傳來他低沉而冷漠的聲音--

  「進來。」

  她被他冷漠的聲音嚇了一跳,過去只要一知道她要來,他不都是非常愉快的嗎?

  為什麼今天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冷漠生疏,就像他們從不認識般?難道就因為她那天拒絕了他?

  如果真是這樣,這男人也未免太小孩子脾氣了吧?

  頓了一下,她推開了門,打算直接面對他,看看他究竟在發什麼脾氣。

  打開門,她發現他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坐在辦公桌後。他站在一大片的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也背對著她。

  不知怎地,他今天的背影給她一種陰沉的感覺。

  她關上門,有點不安地移動腳步,緩緩趨前。

  「我打攪你了嗎?」她問。

  「沒關係。」他慢慢地轉過身來,「反正我也正在等人。」

  迎上他陰鷙而淡漠的目光,她心頭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是這種表情、這種眼神?

  他看著她的時候,就像在看著一個他從不認識的陌生人般。他是怎麼了?那天他對她還那麼的熱情熱切,怎麼才兩天時間,他……

  「有事嗎?」武陣冷冷地問。

  「我……」本來她是打算跟他表明心意,讓他知道她對他是什麼感覺,但見他態度如此冷漠,她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武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見她,為什麼還能如此冷靜的面對她。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那麼清麗動人的她,他怎麼都想不到她是個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惡女。

  她為什麼要要他?如果她已經有相好的男人,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

  她跟他玩欲擒故縱的遊戲,讓他覺得自己有希望,結果她只是……

  「我今天來是……是要跟你……」她支支吾吾地,「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他直視著她,「還需要我捐錢嗎?」

  「不,」她急忙澄清,「不是,跟錢無關……」

  「那麼跟什麼有關?」他閒閒地問。

  「跟……」她臉兒漲紅,吞吞吐吐地,「跟你,還有……我……我……」

  武陣心一緊,眉頭跟著一蹙。

  「我和妳?」他問。

  「是……是的。」她羞赧地低下頭,有些不安。

  他挑挑眉,神情淡漠卻心潮澎湃地睇著她。

  「我跟妳的什麼事?」

  「我……」她咬咬唇,「我想跟你說,我……其實我……」

  她必須提起勇氣,她必須面對自己的感情。她不能再逃避,而這也是她今天來到這裡的目的。

  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她抬起頭來,一臉壯士斷腕般的毅然神情。

  「我喜歡你。」

  終於,她鼓足了勇氣,說出這句她從不曾對任何男人說過的話。

  她以為她會在他臉上看見欣喜的神情,她以為他會興奮地抱住她、吻她,但她看見的,卻是他掛在唇角那抹駭人的、陰沉的冷笑……

chembioorg 2009-4-12 05:54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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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喜歡我?」

  武陣冷然一笑,眼底充滿了無奈、憤懣、懊惱,還有極力掩飾的悲哀。

  這個女人今天凌晨才剛從一個男人的臂彎離開,現在卻站在他面前,若無其事地說她喜歡他?

  她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給他希望,然後再拒絕他,而就在他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並決定忘記她的時候,她竟告訴他,她喜歡他?

  他該生氣的,但他卻只是冷笑。

  聽見他那一記猶如來自地獄般的冷笑,裡樹突然背脊一涼。

  她不解又驚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是這種反應。他應該欣喜若狂的,不是嗎?

  「越川……」

  「妳說妳喜歡我?」他直視著她,唇角一勾。

  她疑惑地看著他,「我……」

  「妳一直拒絕我的,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我一直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那麼說,妳現在終於面對了?」

  「是的,」她點頭,「我……我不想錯過。」

  不想錯過?是不想錯過一個愛她的男人,還是不想錯過一個有錢的男人?

  如果她不想錯過他而選擇了他,那麼那個外籍男子是什麼?她跟他共度一夜又算什麼?

  「哼,」他哼地冷笑,「妳為什麼突然選擇了我?」

  她感覺到他的反應不太對勁,但她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如此。

  只因為她那天拒絕了他嗎?

  不,她拒絕過他很多次,但他從沒惱羞成怒過。

  那麼,如果不是惱羞成怒,他為什麼反應如此冷漠,語氣又如此刻薄?

  「越川……」

  「因為我比較有錢嗎?」武陣冷然一笑,以一種尖銳而嚴苛的眼神瞪視著她,「妳覺得有錢的男人還是比較好,是嗎?」

  聽見他這些話,裡樹只覺得腦子裡轟地一響,然後有幾秒鐘的空白。

  猛地回神,她慍怒地道:「你在胡說什麼?!」

  「妳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覺得你根本瘋了。」

  他是哪條筋不對?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他明知道她不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他明知道她……

  他真是太過分了,為什麼要說這種侮辱她、詆毀她的話?

  「我瘋了?」他眉心一叫,「我是瘋了,要不是瘋了,我不會……」

  他將「愛上妳」三個字硬吞回喉嚨裡,傲骨的他,不願再對她說出半個「愛」字。

  「你……」裡樹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何前後判若兩人。

  難道他之前說喜歡她,全都是謊話?

  他只是在玩「妳跑我追」的遊戲嗎?因為她是他從未遇過的類型,因為她很難追,所以他才卯足了勁追求她?

  現在呢?他發現他已經攻陷了她,已經擄獲了她,所以他就不玩了?

  「我真是看錯你了……」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看錯人的是我。」他懊惱地回道。

  「你說什麼?」

  「妳何必在我面前裝糊塗?」他唇角一勾,冷笑著,「妳放心,我那三千萬不會不給的。」

  「你……」

  「如果沒事,妳可以走了。」他無情地打斷了她。

  旦樹覺得自己的心跳就像快停了似的,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曾經認識並愛上的男人。

  他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而且翻得一點道理都沒有。

  「爛人!」她氣憤地大罵一句。

  他濃眉一叫,目光一凝,「妳說我是爛人?」

  「難道不是嗎?」她氣憤的迎上他的目光,「說你是爛人還便宜了你。」

  「神田里樹。」他沉暍一記。

  「越川武陣。」她也毫不示弱。

  兩人互相瞪視著對方,四隻眼睛迸裂出駭人的銳芒。

  他不是個溫吞男子,而她也不是柔弱女子。一旦互相槓上,週遭的空氣立刻凝結。

  「算我識人不清。」她恨恨地、悻悻地喊道,「我剛才說的話,不算數!」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站住!」他朝她一吼。

  她頓了一下,然後充耳不聞地繼續往前走去。

  打開門,她差點撞上正推門進來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的香味有點熟悉,她定睛一看,發現正要進來的不是別人,而是曾經跟他在這裡狀似親熱的原麗子。

  裡樹這會兒全明白了,原來他正在等的人就是原麗子。

  說什麼喜歡她,其實私底下還是跟原麗子維持著曖昧的關係。

  她轉過身,看著他,冷笑一記,「看來……你等的人來了。」

  武陣眉心一蹙。

  是的,他是在等原麗子,但只是跟她商量公事。但顯然地,裡樹誤會了。不過,他已經沒有向她解釋的必要。

  剛進來的原麗子完全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狀況,她只覺得他們兩人之間充滿了火藥味。

  雖然她非常妒嫉裡樹可以擄獲武陣的心,但極具野心的她,並不會為了愛情而毀掉自己的事業。

  縱然她得不到武陣的愛,但他確實能讓她的事業更上一層樓,而這也是她仍待在電視台的主因。

  「怎麼了?」她看看站在面前的裡樹,再看看一臉凝肅的武陣。

  武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慍怒地直視著裡樹。

  裡樹抬起她倔強的下巴,「既然你等的人來了,那麼我就不打擾了。」說罷,她便要奪門而出。

  「我叫妳站住!」就在那一刻,武陣又是一記沉喝。

  他該讓她走的,但是不知為何,當他看見她背對著他,並打算離去,他卻又衝動地想留住她。

  他恨死了自己的不堅定,也恨死了如此瘋狂愛著她的自己。

  原麗子一震,不禁退後了兩步,然後意外地擋住了裡樹的路。

  裡樹眉心一揪,氣憤地轉頭瞪著他。「你要我站住,我就非得站住嗎?!」

  他銳利的目光緊鎖住她,「我還沒說完。」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她悍然地說道。

  他忽地一個箭步上前,將原麗子輕推出門外,然後砰地一聲摜上了門。

  裡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你要……」

  不待她說話,他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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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吻帶著懲罰、憤怒,還有掠奪……

  她感覺到了,而她討厭也害怕那種感覺。

  他的吻從來不是這樣的,即使是在拉斐爾的那一吻,都比現在來得溫柔。

  他憑什麼這麼對她?尤其是在他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之後。

  再說,他不是在等原麗子嗎?他不是想跟原麗子躲在辦公室裡親熱,就像那次一樣嗎?

  但他為什麼反而將原麗子推了出去,而親吻了她?

  她感覺不到他的愛及尊重,她覺得他根本是在侮辱她。

  「唔!」她奮力掙扎,卻怎麼都掙不開他。

  他的唇重重地壓著她的唇,手甚至很不客氣地揉弄著她的身體。

  「唔!」當他的大手按著她的胸部,她氣得想踹他一腳,但……她什麼都不能做。

  他的力氣很大,大得令她感到惶恐。

  他的手掐住她的下巴,分開了她的唇,然後放肆又瘋狂地采入舌尖。

  她心頭一悸,惡狠狠地瞪著他。

  把心一橫,她咬了他。

  「不要!」不知哪來的氣力,她推開了他。

  武陣憤怒的眸子裡燃燒著火焰,看得出來,他激動的情緒猶未平復。

  他感覺到嘴裡有種鹹味,他知道,她咬傷了他。

  這個像母獅子一般強悍的女人,真的咬了他。

  「骯髒!」她氣得口不擇言。

  他眉心一擰,「我骯髒?妳呢?妳比較純潔?」

  她不解地瞪著他,「你……」

  「妳只是個表裡不一,玩弄男人感情的女人。」

  「什……」她一震。

  她表裡不一,玩弄男人的感情?她都還沒說他,他居然就先栽她的贓?

  「我從來沒有玩弄過誰的感情。」她態度強硬而堅定地說,「你才是玩弄女人感情的混球!」

  「妳說什麼?」他眉心一虯。

  「難道不是?」她恨恨地瞪著他,「你追求我,甚至不惜砸下三千萬,只不過是為了征服一個你認為有挑戰性的女人,而如今這個笨女人掉進了你的陷阱裡,你得意了?!」

  她在胡說什麼?掉進陷阱的是他吧?!

  「我以為你是真心誠意,原來你……」她氣得眼眶泛紅,淚水盈眶。

  「我是真心誠意。」他直視著她,「但妳欺騙了我。」

  「我欺騙你什麼?」

  「何必裝糊塗?」他受傷地一笑,「我都親眼看見了。」

  她一怔。親眼看見?他是看見了什麼啊?

  「魚住告訴我的時候,我其實還半信半疑,我不相信妳是那種女人,但是……」他聲線沉重地說,「當我親眼看見妳跟他親親熱熱地步出飯店,我終於認清了妳的真面目。」

  親親熱熱?步出飯店?她眨眨眼睛,有一瞬的迷茫。

  然後,她似乎意識到什麼……

  「你是說……」她望著他,「你是說你看見……」

  「沒錯。」他眉間一攏,懊惱又受挫地看著她,「我看見妳跟他在飯店共度一夜。」

  「他……」

  「那個外國人是妳的男人吧?」他撇唇一笑,笑裡淨是悵然。

  「我跟格雷是朋友。」她說。

  「朋友?」腦子被妒嫉佔滿的他,根本聽不下她的任何話,「什麼樣的朋友?可以上床的那種?」

  她秀眉一橫,「你別侮辱人。」

  知道他是因為誤會而如此「性情大變」,她心裡不能說沒有一絲的喜悅。但他這些話,也實在不怎麼中聽。

  什麼上床?她跟格雷情同兄妹,關係既單純又乾淨。

  「我是不是侮辱妳,妳心裡有數。」

  「你還說我?」好啊,要亂翻爛帳誰不會?

  她瞪視著他,「約了原小姐在這裡見面的是誰?你還不是說一套做一套?說什麼喜歡我,心裡只有我,背地裡還不是跟原小姐藕斷絲連,曖曖昧昧。」

  他眉心一沉,「我約她是為了談公事。」

  「你想怎麼說都行。」她不甘示弱地說。

  他惱了,兩隻眼睛像著火般的瞋視著她。

  「我行端坐正。」

  「你敢說你跟原小姐什麼都沒有?」

  「我們是上過床。」他理直氣壯地說,「不過在遇見妳以後,我就再也不曾跟她發生過關係。」

  聽見他這麼說,裡樹忍不住心頭一喜。

  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實在太氣人了。

  「我從沒隱瞞過我跟她的關係,但是妳呢?」他語帶質問,但更濃烈的是他的妒意。

  「我跟格雷之間是清白的。」

  「所以說,妳跟他在飯店共度一夜,都在聊天?」他不以為然地哼道。

  「沒錯。」她語意堅定而坦蕩。

  他濃眉一虯,「他對妳又親又抱的,妳還說你們沒什麼?」

  「親?」她微慍,「格雷只不過是吻了我的額頭。」

  「只不過?」受過西方教育的他,當然知道親吻額頭實在算不了什麼,但他如何能忍受有個男人吻了他愛的女人的額頭?

  「親吻額頭只是一種友好的舉動。」她說,「我跟格雷是好幾年的朋友了,他……」

  「不行。」他沉喝一聲,打斷了她,「就算是額頭都不行。」

  「什……」他這是什麼態度?什麼不行?他是她的誰?他怎麼可以要求她該做

  什麼或不該做什麼?

  「就算我們親了嘴又怎樣?你管不著吧?」她負氣地道。

  拜託,她都沒計較他跟原麗子那段曖昧的過去,他卻反倒責怪她跟格雷那純純的友誼?

  「妳承認妳跟他的關係?」

  「我承認什麼?」她氣憤地瞪著他,「格雷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國際醫療團的成員,是個值得信賴及依靠的朋友兼兄長,我跟他的關係不是你以為的那樣,而且……」

  聽見她說那個男人是她的朋友兼兄長,武陣微微一怔。

  朋友兼兄長?她的意思是……他們並非情侶?

  「格雷他特地飛來日本看我的攝影展,順便告訴我他即將回紐約跟泰莉結婚的消息,我跟他……」

  「妳剛才說什麼?」他陡地一震。

  他剛剛應該沒聽錯吧?那個男人要跟一個名叫泰莉的女人結婚?這麼說來,她跟他是真的沒有……

  「我說格雷要跟他最愛的未婚妻結婚了。」她加重語氣地重複了一遍。

  「所以說……」他神情十分驚訝。

  「所以說你根本是個笨蛋。」她沒好氣地瞪著他。

  一直處在激動狀態的武陣,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就像一顆鼓脹的氣球般,在被「真相」這支針戳破之際,迅速地縮消。

  「這麼說,妳跟他……」他忽地有點口吃,「你們……昨天晚上……」

  「我們在聊天。」她說。

  「妳是說真的?」

  「是的,越川先生。」她氣惱地睇著他,「現在你知道了?清楚了?」

  他木木地,「是……是的……」

  老天,他居然鬧了這麼大的笑話?他居然誤會她跟那外國人的關係,而且還對她如此粗莽無禮。

  該死,他做了什麼?他剛才還說了那麼多荒謬、可笑又可惡的話來攻擊她、指責她……

  「好的。」她揚起下巴,像剛打贏了一場勝仗的鬥雞般揚起下巴,「既然你都明白了,那我走了。」

  語罷,她轉身要走。

  「不。」武陣及時地伸出於,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他將她扯回懷中,一臉愧疚,「我……我錯了,對不起。」

  看著他那愁雲慘霧般的神情,裡樹打從心裡想笑。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要走,只不過想殺殺他的威風,教他再也不敢那麼對她。

  她挑挑眉,唇角微微揚起。

  「你很可惡。」她說。

  「是的,我很可惡。」他低聲下氣。

  「你很衝動。」

  「沒錯,我是衝動了些。」老天,要是他的屬下看見他在一個女人面前如此低聲下氣,可能會從年頭笑到年尾。

  「你很愛吃醋。」看著他那猶如做錯事的小孩般的表情,裡樹忍不住想逗逗他。

  「妳說得一點都沒錯,我是醋桶。」他蹙著眉頭,語帶哀求地問:「妳能原諒我嗎?」

  「我考慮考慮。」她撇唇一笑。

  「那麼……」他試探地問道:「妳剛才說的話還算不算?」

  她一怔,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

  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妳說妳喜歡我。」

  她一震,羞色立刻在她臉上蔓延開來。

  她不安又羞赧地推開了他,「我已經不記得了!」

  武陣抿唇一笑,單臂一振,將她重新扯回自己懷裡。

  他熾熱的目光緊鎖著她,「我可忘不了。」

  說罷,他低頭攫住她羞悸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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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緊緊地擁抱著她,熱情卻也深情地吻著她。

  他任由她退至門邊,可是卻不允許她逃出他的懷抱。

  她被他限制在他與門板之問,再也無路可退。

  她開啟雙唇想阻止他,未料,他竟在她開口之際,探入了他火熱的舌。

  她抬起頭來欲表示抗議,他卻以雙手固定住她的頭,猛烈地掠奪著她的甜蜜。

  感覺到他全身的熱情正在急促的燃燒,裡樹以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希望能教他冷靜一些。

  但她卻驚訝的發現,她手下所碰觸的胸肌早已緊繃。

  過了許久,他終於稍稍地放過了她。

  她急喘不息,嬌怯地望著他。

  他捧著她羞紅的臉,對她送出令她驚惶的電波及熱流。

  「妳來找我,是因為妳決定接受我對妳的追求了嗎?」他深情凝視著她。

  她羞怯地迎上他火熱的眼眸。

  「妳說妳喜歡我,是真的?」

  剛才那麼輕易就說出「我喜歡你」的她,此刻卻羞於啟口承認。

  「這一次……」他將頭低下,唇片緊貼著她的唇,低聲地說:「我可不會再讓妳從我身邊逃開了。」

  他吻住了她,熱情又急切地。

  「嗯……」她嚶嚀一聲。

  事情的發展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且不可收勢,猛烈的渴求征服她的所有感官,而理智及思考也融於潛在的慾望之中。

  他的唇自她唇上移開,滑到她的喉嚨。

  她全身竄過一股強烈的電流,整個人僵住不動。

  她已經決定留下來,並跟他在一起,當然,她也隨時有獻身給他的打算。但是這個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她知道門外就站著兩個人--魚住跟中山。

  她僅存的一絲理智及矜持告訴她,她必須阻止他繼續下去。

  「停下來……」她的手指捧住了他的頭,揉搓著他短而扎手的發。

  他並未理會她,並自顧地輕咬著她的頸項。他撫摸著她的臉、她的頸子、她的肩膀,然後再慢慢地往下移。

  當他的手終於忍不住地覆住她的起伏,並隔衣以手指挑逗著她時,她猛地拉扯他的耳朵。

  「該死。」武陣咒罵出聲,並鬆開了她。

  裡樹臉頰酡紅,眼神嬌悍地睇著他,「當我說停下來,就是停下來。」

  武陣簡直不敢相信她又一次拒絕了他,而且手法越來越……潑辣。

  身為一個男人,他實在快不能忍受她的一再拒絕及阻斷,但……他能對她發脾氣嗎?

  答案當然是「不行」。

  於是,他按捺下自己的怒氣,凝視著她美麗又倔強的姿態。

  而當他看著她時,他知道自己是注定要臣服在她底下。

  「妳知道嗎?」他輕輕地端起她的下巴,微蹙著眉,「我也可以乾脆……」

  「霸王硬上弓?」她替他接了話,然後撇唇一笑,「你要是敢,你將永遠的失去我。」

  「我知道。」他有幾分無奈地歎了口氣。

  「那就好……」

  他皺皺眉,「妳這樣很傷我的心。」

  「喔,」她笑睇著他,「你沒那麼脆弱吧?」

  「我可沒有妳以為的那麼堅強。」他笑歎一記。

  她拿開他端著她下巴的手,「那麼你就當這是一種磨練吧。」

  「我有不接受的權利嗎?」

  「沒有。」她俏皮一笑。

chembioorg 2009-4-12 05:55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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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落合,聖母育幼院。

  看見裡樹帶著武陣回到育幼院,神田修女跟小林修女都非常驚訝。

  「越川先生?」還在休養當中的神田修女訝異地看著他們兩人。「小樹,妳怎麼跟……」

  「我……」裡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帶他來看修女您……」

  小林狐疑地看著他倆,心想那次在醫院裡把他當仇人看的她,怎麼會突然跟他一起出現,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

  武陣一欠,「修女,您最近還好嗎?」

  神田修女一笑,「托你的福,我恢復得很好。」

  「修女,其實我今天還有件事想告訴您。」裡樹說。

  「咦?」神田修女微怔,「是什麼事呢?」

  裡樹頓了一下,「我不走了。」

  神田修女跟小林修女一時反應不過來,「什……」

  「這一次,我決定留下不走了。」

  神田修女喜出望外地看著她,「妳說……是真的?」

  「嗯。」她用力點點頭,「我想我也可以留在日本幫助人,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陪在您身邊,一邊工作,一邊幫您打理育幼院。」

  神田修女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小樹……」

  「修女,」裡樹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該是我孝順您的時候了。」

  神田修女激動地熱淚盈眶,而一旁的小林修女也為她高興。

  「修女,」裡樹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為什麼哭呢?您不喜歡我留下來?」

  「不,不,不……」修女連說了三個不字,反手握住裡樹的手,「我是太高興了。」

  「沒錯,」小林修女抿唇微笑,「神田修女是喜極而泣。」

  「小樹,」神田修女關心地問,「那麼妳找到工作了嗎?」

  「嗯。」她點頭。

  「是什麼工作。」

  「攝影。」她說。

  「攝影?」神田修女微怔。

  「神田修女,」一直沒說話的武陣插了話,「裡樹她會到我的電視台工作。」

  「咦?」神田修女驚訝地瞪大眼,「是真的嗎?」

  「是的,修女。」裡樹點頭證實。

  「那真是太好了!」神田修女不禁替她高興。

  「裡樹,」武陣突然自裡樹背後輕碰了她一下,「妳還有件事沒說。」

  裡樹一怔,「什麼事?」

  「當然是我們的事。」他說。

  「咦?」聽見他這麼說,神田修女跟小林修女都一臉驚奇地望著她。

  被她們兩人一注視,裡樹羞紅了臉,慌了。

  「什……什麼啊?」她故意裝糊塗。

  武陣挑挑眉,「妳害什麼臊?當然是我們的婚事。」

  「ㄟ?!」她大吃一驚,「我什麼時候說要嫁你了?我只是接受你的追求耶。」

  此話一出,神田修女及小林修女都怔住了。

  她們微張著嘴,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們在……談戀愛?

  「你們……」神田修女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神田修女,」武陣挺直背脊,眼神篤定而真誠地注視著她,「我知道裡樹她是孤女,從小是您養大,對她來說,您就像她的親人般,我今天來不只是探望您,也想請您放心的把她交給我。」

  聞言,神田修女一怔。

  「喂,」裡樹羞赧地抓住他的手臂,「你在亂說什麼?」

  「我很認真。」他一臉堅定。

  「ㄜ……」裡樹被他那嚴肅的表情震住。

  「神田修女,」他將目光移回神田修女身上,「您放心,我會把裡樹照顧得很好,絕對不會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說罷,他彎下了腰,對著她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拜託您。」

  神田修女怔了一下,與一旁的小林修女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再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突然,她唇角一揚,笑了。

  「越川先生,」她眼角泛著欣慰的淚光,「小樹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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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格雷離開日本前,裡樹安排他跟武陣見面。

  原因無他,因為自認為是她哥哥的格雷想在回美國前,親眼看看這個擄獲她芳心的男人。

  於是,裡樹在她跟武陣第一次相遇的拉斐爾餐廳訂了位。

  「你好,」格雷看著眼前這個身著亞曼尼西裝,氣宇不凡的高大男子,驚訝地問:「你就是越川先生?」

  「你好,我是越川武陣。」

  「我是格雷·福特。」格雷與他握了握手,「我以為日本人都比較……袖珍。」

  武陣一笑,「我是生來打架的,體型有比較大一點。」

  格雷對他的幽默頗有好感,「我聽Tree說你是柏克萊畢業的。」

  「是的。」

  「那麼你在美國也待了不少年吧?」

  「嗯。」他點頭,「我高中畢業就出國了。」

  「這麼說來,你對美國並不陌生。」格雷一笑,「我結婚時,你會帶Tree飛來紐約參加我的婚禮嗎?」

  「如果你邀請了我,或是裡樹提出要求的話,我絕對會去的。」

  「那真是太好了。」熱情的格雷一點都不生疏地,「到時你們一定要來。」

  「我一定會到。」

  武陣從裡樹那兒得知,是格雷給了她建議及鼓勵,才讓她決定留下來。

  於情於理,格雷可說是他的恩人兼媒人,恩人結婚,他豈有不到的道理。

  何況,趁著陪裡樹到紐約參加婚禮的同時,還能順便跟她度個假,讓感情快速增溫。

  這頓飯,他們吃得相當愉快。

  從拉斐爾離開後,格雷便要直接到機場去。

  當然,武陣善盡地主之誼,當了他的柴可夫「司機」。

  到了機場,格雷與裡樹話別了好一會兒,而武陣則在一旁等著。

  「Tree,」格雷拍拍她的肩膀,「妳這回可是遇到了一個好男人喔。」

  裡樹羞怯一笑,沒有說話。

  「他不只有錢,」格雷附在她耳邊低聲地說,「而且還非常體面。」

  看見格雷那麼貼近裡樹,武陣神情一凝。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就吃醋,因為他非常清楚格雷跟裡樹之間的感情真的就像兄妹。

  不過他畢竟是個傳統的日本大男人,很難接受另一個男人如此親近他的女友。

  「忍。」他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忍耐,因為格雷是促成他跟裡樹戀情的大功臣。

  這時,機場正在廣播著飛機班次,並要求本班機旅客盡快完成程序。

  「你該上飛機了。」裡樹說。

  「嗯。」格雷一笑,「Tree,要幸福喔。」

  「你也是。」她臉上漾著幸福的微笑,「替我問候泰莉。」

  「我會的。」說罷,他習慣地低下頭去,並準備親吻她的額頭。

  說時遲,那時快,武陣突然趨前拉開了裡樹。

  格雷一怔,訝異地望著他。

  武陣濃眉一擰,笑得有幾分強勢,「這樣就行了。」

  格雷哈哈大笑,「越川先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醋桶子呢。」

  「男人都很自私,你說是嗎?」武陣挑眉一笑。

  「我懂。」格雷聳聳肩,「Tree,看來我再也不能親吻妳可愛的額頭了。」

  裡樹有點尷尬地,「格雷……」

  「好啦,我該走了。」他伸出手與武陣一握,「我們紐約見了。」

  武陣點頭,「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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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才在機場實在太失禮了。」裡樹一邊走上租屋處那年久失修的樓梯,一邊不滿地抱怨著。

  「我做了什麼?」武陣跟在她後面,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這樓梯實在爛得可以,要是一不小心被他踩垮了,受傷事小,丟臉事大。

  「你做了什麼?」她回過頭,拉高分貝,「你知道你做了什麼!」

  他濃眉一虯,一臉理直氣壯,「我只不過要他別再吻妳。」

  「先生,」她秀眉一蹙,「你是怎麼了?在認識你之前,我們就是這樣的。」

  「好,那妳現在認識我了,他總可以改掉這個壞習慣了吧?」他說。

  「壞習慣?」她挑挑眉,不以為然地糗他,「你隨便在餐廳裡抓個女人就親,那才叫壞習慣吧?」

  提起那件事,武陣有點心虛,「我當時是……」

  「一時衝動?」

  「不,」他反應超快地說道,「是,一見鍾情。」

  她臉兒一熱,啐著:「油嘴。」說著,她逕自走上了樓。

  武陣跟了上來,四下張望,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須臾,他說:「裡樹,搬走吧。」

  「ㄟ?」正拿鑰匙開門鎖的她一怔,「為什麼?」

  「妳不覺得這裡很破?」

  「不覺得。」她咧嘴一笑,「我住過比這個更破的。」

  「妳住的是難民營吧?」他開玩笑地說。

  「你說得沒錯。」她挑挑眉,不以為意地說,「當世界上還有很多人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時,我怎麼忍心過安逸的日子?」

  「好,妳是聖人。」他聳聳肩,無奈地。

  「豈敢?」她推開了門,走進房裡。

  而當她走進房裡,眼前的景象讓她一震。

  「我的媽!」武陣看著眼前這雜亂的景況,咋舌不已,「裡樹,妳房間也稍微整理一下。」

  裡樹難以置信地看著房間裡那一副彷彿世界大戰後的景象,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然後,她快步地衝向她的單人床,在枕頭及棉被堆裡翻找著。

  「妳找什麼?」

  「我的相機……」她一臉愁雲慘霧,「我的相機不見了。」

  「什……」這時,武陣才反應過來。

  原來她房間這樣亂不是因為她沒整理,而是因為……遭小偷……

  我咧,這種爛房子還有小偷光顧?現在是怎樣,小偷都窮瘋了嗎?

  「妳看吧,」他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這種爛房子,連保全都沒有。」

  她沒好氣地瞪著他,「你還幸災樂禍?我的相機不見了。」

  「不過是相機嘛,我再買給妳就好了。」他攬著她的肩,安慰著。

  「不要。」她哭喪著臉,「我跟那台相機有革命情感……」

  「這……」什麼革命情感,根本是戀物癖。「好,妳別難過嘛。」

  「你不懂啦。」她不領情地撥開他的手,生氣地在床沿坐下。

  他長歎一記,在她身邊坐下。

  好,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就順便「慫恿」她搬離這個鬼地方吧。

  「裡樹,」他好言相勸,「不要住這兒了,妳看,還會遭小偷呢。」

  她不吭聲,只是鼓著雙頰。

  「要是小偷闖進來的時候,妳正好在,那多危險,是不是?」他動之以情,「說真的,我很擔心。」

  她蹙起眉頭,「我知道……」

  「所以說囉,」他拍拍她的肩膀,「搬走吧。」

  「不要。」她說。

  「黑……」

  「我不要搬,我喜歡這裡。」說罷,她起身走向窗口,打開了窗戶,「你看,這裡的風景多好,我才不搬呢。」

  他濃眉一叫,懊惱她的固執。但……他能怪誰?這女人可是他自己選的。

  「真的不搬?」他問。

  「對,不搬。」她篤定地回答。

  他臉色一沉,一臉若有所思。

  只幾秒鐘,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挑挑眉梢。

  「Fine,不搬就不搬。」說著,他唇角神秘地一揚。



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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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星期後。

  吃過午餐,武陣載著裡樹回到她的租屋處。

  遠遠地,裡樹便發現有工程車在附近出入,而當他們的車來到租屋處前,她的心揪在一起了。

  「我的老天!」她驚呼一聲,「停車,停車!」

  武陣剛停下車,裡樹就急急忙忙地跳下了車。

  站在她的租屋處前,看著那怪手一下一下地鏟掉那木造房子,她簡直不敢相信。

  「怎……怎麼會?」房子為什麼被拆?房東為什麼沒通知她?拜託,這個月的房租才剛繳耶!

  武陣下了車,面帶微笑地看著這一切。

  裡樹兩隻眼睛怔怔地看著這猶如惡夢般的一切,唇片歙動,卻說不出話來。

  此時,她看見一個工程人員走了過來,於是她一把拉住了他。

  「先生,」她焦急地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喔,」那工程人員挑挑眉,「這裡被買了,新屋主要我們拆了它。」

  「什……」她臉色發青,「但是我住在這裡耶。」

  「是嗎?」那工程人員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那妳得去找房東協調了。」

  「請……請問一下……」她神情憂慮地問:「新屋主是誰?」

  「喔,是天星集團。」他說完,轉身走開。

  她陡地一震。天……星集團?那不是……

  她勃然大怒,既驚又氣地瞪著身邊的武陣。「是你?!」

  他挑挑眉,「妳不是不搬?」

  「因為我不搬,你就買下它,還把它拆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妳說妳喜歡這裡的風景……」

  「你拆了它,我還有風景可看嗎?」她氣炸了,狠狠地撾他一記,「你可惡。」

  他皺皺眉頭,「妳先別生氣。」

  「別生氣?」她氣呼呼地,「你要我搬去哪裡?你家?」

  「那最好。」他無賴地咧嘴一笑。

  「你作夢!」她朝著他大吼。

  「裡樹……」他伸手攬著她的肩。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別碰我。」

  「裡樹……」他不死心地又伸出手。

  「我警告你,」她怒目以對,語帶威脅,「你再碰我,你就完蛋。」

  「妳在威脅我?」他挑挑眉,唇邊有一抹危險的笑意。

  「我在恐嚇你。」她說。

  「是嗎?」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圈住她的脖子,「妳居然恐嚇一個黑道老大?」

  「放開……」她掙扎著,可是他卻把她箍得死緊。

  他撇唇一笑,「恐嚇人是黑道的專利,妳忘了還是不知道?」

  「你……」她氣壞了,可是卻拿他沒辦法。

  一開始她就知他是黑道老大,是她自己樂意上這艘賊船,現在怨誰?

  「妳先聽我說說我的計畫,行嗎?」

  「你有什麼鬼計畫?叫我搬去你家跟你同居,你作夢啦!」

  「喂,我只不過是要重建這裡。」他在她額頭拍了一下。

  她一怔,「ㄟ?」

  「妳說妳喜歡這裡,不是嗎?」他睇著稍稍冷靜的她,「可是我實在不放心讓妳住在這種又破又舊,還會遭小偷的地方,所以我買下它,拆了它,然後蓋一棟有保全、有警衛的房子給妳住。」

  聽完他的說明,她傻住了。

  天啊,就因為他不放心,所以買下這裡,然後拆了它重建?他……原來他是這麼的有心。

  老天,她都快感動到痛哭流涕了。

  「武陣……」她眼睛泛著淚光,一臉感動。

  「先別掉眼淚,」他故作神秘地抿唇一笑,「還有讓妳更感動的。」

  「咦?」她微怔,不解地望著他。

  此時,他伸出他一直背在身後的左手,而他左手上抓著一台舊相機。

  她倏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這……」

  「拿去,」他遞給了她,「妳的相機。」

  她接過一看,只見機身上有她名字的縮寫。這是她丟掉的相機,而不是一台一模一樣的相機,只是……這怎麼可能?

  「你……你怎麼找到的?」

  他一臉若無其事,但眼底卻有著自滿。

  「雖然我是金澤來的,但是在東京也還罩得住,一聲令下,小偷自然是……」他一握拳,「手到擒來。」

  她一臉崇拜地望著他,「你……你真行。」

  被心愛的女人以那崇拜的眼神膜拜著,他忍不住得意起來,「小意思。」

  「不,」她把頭往他胸口一靠,「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眼看她這般的感動,對他又是如此的崇拜,他不禁在心裡盤算著……

  「裡樹,」他低頭在她發上一吻,低聲地、曖昧地說:「那麼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

  「作夢。」她抬起眼,惡狠狠地瞪了他一記。

  他一下子從雲端跌落谷底,沮喪地咕噥著:「冷血動物。」

  「你才單細胞咧。」說罷,她哼地一聲,甩頭就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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