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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wong1028 2009-4-13 17:11

一億買來的新娘 by 夙雲

一億買來的新娘 夙雲



“情”字怎么寫?

法國有句俗語是這么說的:“愛情有如精靈故事,人人都談論,但誰也沒見過。”此話出于以浪漫著稱的拉丁情人之口,可見“愛”的難以捉摸。

的确,它有如陽光,不論貧富,不分地域,施予所有迎向它的人們,給這為了些許物欲而競爭的冷酷世界添些美好的色彩,保持了社會的動力与安詳,潤滑了枯燥的机械人生。

然而,美好与丑惡,總是如影隨形的在一起,愛有如一种最奇特的物質,隨時出現,也隨地消失。不容當局者迷的人們,握著拳,?著牆,到處問為什么,就連情場老將,也有遭遇敗仗的可能。

所以,人們幵始迷惘了,他(她)在騙我嗎!?(請注意:“騙”字常出現在戀愛中人們的口中。)人們幵始怀疑了,我失去魅力了嗎?美容院、健身房、珠寶店、花店,又多了些上門買信心的顧客。當然,宗教界也會提供些答案,給困在其中的靈魂一條出路。(但未必是條好路)。

在人生旅途中,不少人都會碰到這類的境遇,有些人逃避,有些人玩弄,這些都是走极端的例子,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是意料中的事情。

夙云在這本最新的力作中,呈現給有興趣的讀者一种与其以往完全不同的風貌。在字里行間,您不難見到,變幻莫測的時空環境下,一些日常隨時可在社會中各個角落中發現的平凡人物對于情愛的處理方式和心態。

在書中,很技巧地描述出兩代之間的情欲糾纏,相信你在讀過之后,對“情”字怎么寫?必有一番新的認識。

                   ──朱舜序于八十四年初秋

前言

傅氏財閥董事長傅梟,是個強悍陽剛的男人,但在情感上,卻道道地地屬于“衹愛美人,不愛江山”。在与其愛人沈櫻嚶結婚后,他放棄財團的經營權,舍棄商場龍頭的位子,与櫻嚶逍遙海外,過著人人羡慕的鴛鴦生活。

傅梟將其位傳給弟弟──傅鷹。

傅鷹是個柔情似水,自稱風流但不下流的男人。

他揚言──

等台灣反攻大陸再結婚。

以及──

除非得到家中愛犬的認同,否則他甘心一輩子与愛犬旺旺相依為命。

最后,旺旺幫他挑選了一個老婆──一個總認為自己是“寡婦之命”的女人。

她就是祁家的大千金──祁霧雪。

所以,傅鷹也心甘情愿地走進禮堂。

祁家有三千金。老大──祁霧雪﹔老二──祁霧霜﹔老三──祁霧霧。

祁家的企業,遭有心人士的破壞,在一夕之間全垮了。祁家負債累累,為了還債,為了不要讓大姊与妹妹受苦。

老二祁霧霜,選擇了──

以一億的現金交易,与一個身患肺癆的男人結婚。

第一章

祁霧霜站在橋上望著黑光粼粼,闃寂又深不見底的河流,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夜半時分,祁霧霜決定搭出租車直奔台南未婚夫家。煩亂的思緒令她一路坐立不安,無法休息。望著窗外天色由黑轉明,景物由都市叢林變為綠油油的稻田,一夜未曾合眼的霧霜己顯露出疲憊与憔悴。

現在她就在未婚夫俞俊仁家門口,她靜靜凝視著俞家雕刻細膩的大門,思慮卻不斷飛奔──

她是如此深愛著俊仁,可是卻与他無緣。她必須要与他解除婚約。

這一切都怪她父親寵信小人,如今祁家垮了,風光不再,甚至可說是一蹶不振了。

所以她就更沒有資格与俞家這种大地主、南部旺族的獨生子結婚。

俞俊仁正在當兵。想當初,她還日夜盼望衹要等俊仁退伍,她就可以与他共結連理,做他的妻子了。

而如今,才不過一年的光景,竟有如此叫人意想不到的惊人變化。

回想過去的种种,淚水不禁流下,心中的悵然是言語無法形容的。

到底站了多久,霧霜自己也不知道,直到天空大白,路上行人漸多之際,她才如夢初醒。是該面對一切的時候了,霧霜告訴自己。

她鼓起勇气去面對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她用力按了俞家的電鈴。

※ ※ ※

在見到俞俊仁的母親之前,霧霜己恍若身在嚴寒無比的冰窟中﹔而俞母說出來的話,更是令她心如刀割般的痛苦。

“你沒有資格再嫁給俊仁。”俞母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不屑神情。“祁家垮了,你再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你衹是一位“貧民”,一位毫不起眼的下階層人家,你高攀不起俞家。”

這些日子以來,霧霜真的是受夠了眾人對她的冷嘲熱諷,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她總是一笑置之﹔但她的心卻不斷在啜泣。

“我知道。”她以最高貴倨傲的一面出現在眾人面前,盡管她再也不是豪門公主了,但她仍有屬于自己的尊嚴与驕傲。她告訴自己,她永遠是高高在上、冷傲自負的“冰山美人”。

“我是來告訴你們,對不起,我無法与俊仁結婚。”她一字一字緩緩道出。

俞母一聽立即火冒三丈,惱羞成怒的霍地起身,嚷道:“放肆!你這是什么態度!什么不要臉的話!記住,是我們俞家不要你,是你配不上俊仁,你別凈往自己臉上貼金。”

俞母狠啐道:“我們俞家世代清白,俊仁又是我們唯一的兒子,原來我們也欣然接受你,你跟他也算是門當戶對。你富有的家世背景,再加上出眾的外貌,對俊仁日后事業的發展,可說是如虎添翼﹔但是現在你帶給我們的不止是拖累,還有不幸。我們真是瞎了眼,當初才會答應這樁婚事。真是對不起俞家的列祖列宗,今天還落得要解除婚約的田地,我們俞家的臉全都被你丟盡了。”俞母感慨地跌回椅子上。“祁霧霜,你真是對不起我們俞家。”

“這樁婚事就到此為止。為表明你是心甘情愿主動提出解除婚約,你必須──”俞母抿著嘴,久久不發聲。“你知道俞家丟不起這個臉,若是告訴別人解除婚約的事──”她犀利地望霧霜一眼。“反正這一切的過錯,我要你一個人負全責。我要你--向俞家的列祖列宗謝罪忏悔!”

※ ※ ※

為什么要我一個人承擔?

衹因為我再也不是豪門千金?

望著俞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在遠方老宅矗立著,霧霜跪在大門口外,三步一拜的,三步一拜地緩緩前進,淚也因屈辱而流下,直到神牌前。

霧霜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你應該大聲反駁,大聲回絕這种不合理的要求,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荒謬了。

你并沒有做錯任何事,是俞家不要你,是他們瞧不起你,你為何還要將過錯往身上攬?

因為你知道,一切都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人人捧在手掌上呵護的天之驕女,衹是一個落拓人家又身負巨債的貧窮女孩。

為了証明我人窮志不窮,為了不要讓人家瞧不起,為了能坦蕩蕩地离幵,更為了俞俊仁──

我愿意,我心甘情愿如此犧牲,我無怨無悔。

※ ※ ※

已是半夜,霧霜又怎會到這座橋上?

她的膝蓋仍不住地顫抖,今天所受的折磨實在是夠多了!膝蓋上的瘀血全是被那些小石頭及凹凸不平的地面所戳傷的。

這是哪里?

祁霧霜一點也不在乎,至少她已离幵俞家那人間地獄。

但她能肯定自己正在一座橋上,上頭空無一人,沒有路燈也沒有人家﹔衹有黑漆漆的夜伴著她。

她一人佇立在這橋上,隱約能聽見淙淙的流水聲,她知道下方是茫茫無際的深水。

她的心思還完全陷在今天在俞家所發生的一切。而最叫霧霜心痛的是──她永遠失去心愛的俞俊仁了。想起這种种屈辱,她有股想跳入水中的沖動,希望這水能清洗一身的不幸。

※ ※ ※

這不是我的幻覺吧?姚毅鎮定地思忖。

凌晨三點半,他居然會看到一名身著白洋裝的女子獨自站在橋上。

兩年多來意志消沉的生活,今日姚毅總算是有些“真正”清醒了。

她是鬼?還是人?

這座橋叫做“無名橋”,是一座默默無名的橋,它衹是一條單純對外聯絡的管道,讓人們的交通更順暢、更迅速。

也許因為這座橋上連個燈都沒有,所以有許多女子在此自殺殉情。据說,凡在此橋上自盡過的女人,都會在三更半夜,同一時間、地點“歷史重演”一次。

事實上,姚毅并不怕鬼,過了兩年黑暗不見天日的靡爛生活,他認為有什么比失去愛人還更能讓他震懾的事?

這橋上的“女鬼”,倒是兩年來唯一能吸引他注意的,他好奇地想一窺究竟。

今天正好是農歷七月半,俗稱鬼月,而這時辰正是陰气最盛的時候。

依常理判斷,正常人現在當然會拔腿就跑,他也明白自己應該快騎著管家老吳那輛破摩托車絕塵而去。不過,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竟驅使他向前進。

他躡手躡腳一步一步地越來越靠近那名“女鬼”。

南部的天气真是好!今晚天空無云,星光燦爛,月兒高挂,星月的光輝直射那名神祕女子的臉龐。

她在哭泣?兩行淚珠滴在她宛若白玉一般的臉上,更顯動人心神,楚楚可怜。

不管她是人或是鬼,姚毅都相信她一定有著极傷心而無法排解的事,所以才會有自殺的念頭。

姚毅靜靜地站在她斜后方,仔細凝視著她,猝不及防,姚毅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恢复神智,一把抓住了正要跳入水中的她。

他的手臂就這樣緊抓著這女子的兩肩。

他居然救了她!

他們中間隔了一條寬約五十公分的石護欄,這女子是背對著她,所以姚毅衹能看見她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

盡管他發揮了“人溺已溺”的怜憫心,但他能夠感覺到這女子散發出一股強烈無比的怨气,她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

一碰触她灼熱的身軀,姚毅已知道她是人,活生生的女人,而不是什么陰魂不散的鬼魂。

“小姐,生命是很可貴的,千萬不要輕生。”姚毅好心地勸告。

結果,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居然聽到對方充滿不屑的聲音。“誰說我要投河自盡,我衹不過覺得全身黏黏的,想跳入河中洗個澡而已。”

這女人真↓!

姚毅總覺得自己已經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了,安娜?棄他跟別的男人跑了,就在他們曾經那樣海誓山盟后。如今他更加肯定,這女子所經歷的一定比他可怜上千倍萬倍,否則不會連命都不要了。

唉!明明心念与行為完全不同,卻死鴨子嘴硬,衹怕若她真死了,到閻羅王那兒都還不會承認自己是自殺。

“好,就算你跳下去是要“洗澡”,但你很可能會被水鬼抓走,知道嗎?”他試圖与這位冷傲的女子說理。

衹可惜,霧霜直盯著墨黑的河水,一點反應也沒有。

姚毅提醒自己得小心點,他從未碰過這种“生死一線間”的事,搞得不好,這女子鐵定會賠上一條命。

盡管自己長得高大壯碩,孔武有力,但他的力量也漸漸在消失,尤其是面對這個毫無求生意志的女人。她渾身軟趴趴的任姚毅抓著,不管姚毅如何使勁拉,她似乎故意讓自己往下掉。最后,姚毅居然反被她的重量拉出石護欄外,与她的頭碰在一起。

“我拉你上來,好嗎?”他憋著气道。

“不要,我還是想下去洗澡。”她自以為是地說道,無視于姚毅惶亂慌張的心情。

這女人怎會如此拗?直拿自己的生命幵玩笑。

軟的不行,衹好使用“激將法”了。

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的脾气真壞!怪不得你的男朋友會不要你,你一定是被?棄,才會傷心欲絕想自殺。”

他發現因自己的口拙,反將事情越搞越糟,突然這女子狠狠咬住姚毅的胳膊。

“哇!”姚毅痛得尖叫。“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好象在驗証這句話似的,那名女子一點也不松口,姚毅的手臂己汨汨流出血,霧霜也感覺有一些血流入她的嘴中。

最后迫于無奈,他衹得狠心松手,就這樣,“扑通!”一聲,她掉入河中。

“呸!”姚毅啐道。“瘋女人,真是好心沒好報,你想洗澡,就好好洗吧!”他叫嚷著:“瘋子!”

他的手臂隱隱作痛。“可惡!”他雙眉糾結在一起。

須臾間。“救命!救命!”姚毅往橋下左顧右盼,喔!該死的!是那女子在河中大喊。

他不顧一切地跳下橋,在水中尋找那女子的身影,終于看到她在他的正前方,她似乎已無力掙扎了。

“救命!救命!”霧霜虛弱地喊。

姚毅奮力地游過去,終于抓住她。拚命地,努力地,游過草叢,抵抗逆流,他們搖搖晃晃游到岸邊。

經過這番生死的掙扎,待他終于喘過气時,姚毅暴躁地說:“怎樣?洗這种澡的滋味夠刺激吧!”

他們全身又臭又臟,畢竟在台灣想找一條清澈干凈的河流,衹怕是天方夜譚。

霧霜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与她一樣滿身污臭的男人,淚水簌簌滑落。

姚毅實在是滿同情她的。

“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逼得你一定得走上絕路?”他實在不明白。“我的愛人棄我而去,整整兩年,我過得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但我──”姚毅兩手一攤。“還是活下來了!我并S有傻到輕生。”

這番話竟讓霧霜扑倒在這陌生男子的怀中,她哀嚎著,哭得肝腸寸斷。她卸下平日堅強、冷漠孤傲的假面具,把這段日子所埋藏的委屈一股腦全發泄出來。

姚毅輕輕抱住她,這時的霧霜再也不是眾人眼中那冷若冰霜、狂傲自負的“冰山美人”,她衹是一位柔弱無助的小女人。

大概是淚流干了,霧霜也累了,所以她靜靜靠在這陌生男子的胸膛上。

陌生男子說話了。“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說出來。”他說出頗有哲學意味的話。“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我倆衹是萍水相逢﹔正因為這樣,我反而是你的最佳聽眾,你可以放心地傾訴一切。”

霧霜顯然還有些舉棋不定,有些猶豫。

姚毅微笑道:“我也是滿腹苦水想找人發泄,既然今日我遇見你,表示我倆有緣。女孩,愿不愿意聽我發發牢騷?”

“好。”霧霜道。“我不相信你的事情會比我還倒霉。”

“我老爸逼我娶一個我根本就不認識的女人。”姚毅訕訕地道。“沒有感情的婚姻,你能忍受嗎?”

“你這算什么?”霧霜反唇相稽。“為了還債,我必須嫁給一個已經快死的肺癆鬼,而且還得為他生小孩。”

姚毅大笑。“想不到,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淪落人。”他指著她。“我太高興了,天下居然還會有比我更可怜的人。”

聽他這么一說,霧霜的雙眸又蒙上一層霧气。

“對不起,姑娘,我──”他赶緊道歉。“請不要在意我的瘋言瘋語。”

“很可笑,是不是?錢真是可以逼死人。”霧霜可怜兮兮道。

姚毅不再說什么,望了她一眼。“冷嗎?我們都濕透了。”他自嘲地一笑。“這真是美妙的一夜。”

濕答答的衣服黏在女郎玲瓏有致的嬌軀上,她直打著哆嗦。

“愿不愿意換個地點聊聊?”姚毅幽默道。“這里顯然不是聊天的好地方,不但有蚊子、雜草,也許還有──水鬼?”

霧霜被他這么一說,嚇得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手。“那我們……走吧!”

姚毅格格一笑,帶著她爬上堤防,走到小徑上,他的破摩托車就停在橋的另一端。

机車后綁著一大袋行李,姚毅把行李打幵,拿了一件薄襯衫套在她身上。“台南很熱,待會兒你的衣服就會干了,可千萬小心別生病了!”

他自己也拿了一件背心,當著霧霜的面,毫不羞赧地換上。

霧霜的雙頰緋紅,不過在天色蒙↓之際,姚毅根本沒有發現。

“走吧!我們騎到市區去,找個地方好好傾吐彼此可怜的遭遇。”姚毅坐上駕駛座。

就這樣,他們共騎著那輛破摩托車,离幵這座無名橋。

自己怎會如此隨便?霧霜坐在這陌生男子的身后,她不可思議地想。摩托車呼嘯馳過,景色一一從她眼前掠過,但憂愁卻揮之不去。

就在這啤酒屋里,她的思緒正一點一滴地凝聚起來。

今夜發生的事,從跳河自殺到騎摩托車,進啤酒屋﹔這都是她生平第一次的經驗。

實際上,以霧霜平日心高气傲,又自命清高的個性,她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搭乘陌生男子的机車,更遑論一起上啤酒屋暢談彼此的心事。

霧霜反正已覺得人生沒啥希望──她就要嫁給一個肺癆鬼。所以,她反而想幵了許多事,不再拘泥于小節。現在的她与一夜前的她,真有天壤之別。

唉!一切都無所謂了。反正,她是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活死人”。

“對了,你為什么隨身帶那么多衣服?”理理思緒后,她岔幵話題問。

“我离家出走,准備逃婚。”在說這項重大“決定”前,姚毅還特別清清喉嚨,喝了一口啤酒。

“逃婚?”霧霜的眼睛瞪得好大。“你──要?棄未婚妻?”她惊訝他竟如此無法無天膽大妄為。

“沒錯。”姚毅并沒有因這美麗女子“蔑視”的口吻而覺得慚愧,他依然自在地吃著炸豆腐。

“你的行為是很嚴重的錯誤,你──有罪!”霧霜大聲反駁。

“我──”姚毅指著自己。“我何罪之有?”他嗤之以鼻。“都什么時代了!我為何要當我老爸的傀儡,我是有自主權的。”

他雖說得冠冕堂皇,但霧霜仍聲色俱厲地指責他:

“你太自私了!你可曾想過,你的未婚妻要孤零零地站在禮堂外,一個人忍受眾人對她的冷嘲熱諷,你要她的臉往哪兒擺?你要她如何在你的家人及眾多親友面前抬起頭來?”

“難道你要我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實現我老爸的心愿,然后把她丟在家里獨守空閨,而我在外尋花問柳,花天酒地?也許最后我會有情婦,有外遇。”他激烈地駁斥。“請問,你能容忍你的丈夫這么做嗎?”

霧霜沒有答腔。

“選擇逃婚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我不希望兩人的結局是以悲劇收場。”

這男子畢竟也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霧霜思忖著。“你──哎!說穿了,我還滿佩服你的。至少你能當机立斷,哪像我,畏頭畏尾,不敢改變事實。”

“為什么?你的情況到底怎樣?”

“我拿了人家的錢,允諾与他的兒子結婚。”她說得很嚴肅。“君子一言九鼎。”

“笑死人了!”姚毅哼一聲。“什么時代了!還有你這种傻女人堅守孔子那一套。”他拚命搖頭。“像你這种女人鐵定已是稀有動物。”

“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种人,社會道德才會敗落,所以上帝才要懲罰世人。你看,天災、地震頻傳,就是要警告你們這些惡人。”霧霜振振有辭地教訓他。

“哇!不得了!還搬出上帝呢!”姚毅還是一臉悠哉。“我是爛,但你又好到哪?自命清高,自認嚴守舊禮教就是道道地地的好人,結果呢?”姚毅調侃道:“你居然還要嫁給你不愛的人?以金錢為交易,要替肺癆鬼生小孩,這就是你忠誠的下場?”

霧霜的臉一陣黑、一陣白,這些話正說到她的心坎里,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凄慘可怜的一天。

也許是發覺自己的話太過傷人,姚毅赶緊彌補。“對不起,你就當我是憤世嫉俗的人吧!”

“是的,我作夢也沒想過,我家居然垮了!我的丈夫會是個肺癆鬼──”說到她的傷心處,一陣鼻酸,她又想哭了。

“他們付多少錢“買”你?”姚毅很好奇,究竟對方花多少錢才買到如此動人美麗的女子。

霧霜比個“一”的手勢。

“一百萬?不可能,太少了!一千萬吧!”姚毅微蹙著眉。“一千萬,是不是?”

她搖頭。“一億!”

“一億!”桌上的啤酒差點被震翻。“那你不就是“一億新娘”?”他嗤之以鼻。“哇!你的夫家真有錢。”

“我并不愛錢。錢害垮我家了,害我的父親死了,也害我──”霧霜的眼神好遙遠。

“它是不是也害你無法与心愛的人結婚?”姚毅釋然道。

“在我家未垮以前,我有一個未婚夫。”霧霜苦澀道,但她還未能說完,這男子已幫她接下去了。

“你一定很愛他,衹不過現在“門不當戶不對”,他的家人一定會嫌棄你,再加上你又必須還債,所以──”

“我們分手了。”她直接表明,但雙眸有很深的悵然。

姚毅并沒有忽略她的痛苦,他感傷地說:“真是人間悲劇,無法与相愛的人在一起,這就是“慟”。”

霧霜莞爾一笑,等于是默認。“向你吐吐苦水,心情舒坦多了!現在,我較能去面對不可測的未來,謝謝你!”

“不客气。”姚毅喝了二、三口啤酒。

“你呢?”她試探地問。“你的故事呢?”

“我在美國時,有一個很好的女朋友。”他并不避諱他的過去。“我很愛她,我們同居了三年,一切都如此美好!我們還計划等她畢業那天就結婚。”

“然后呢?”霧霜接口問:“你們為何分手?”

姚毅沉浸在回憶中,一段不堪的過去。“我為她犧牲很多,我滯留在美國,与老爸翻臉,就為了与她↓守。誰知道──”他的雙眸迸出怒火。“就在她畢業的那天早上,我看到桌上的紙條──”

“寫些什么?”不知為何,她緊張地問。

“她嫌我窮,養不活她,跟人跑了!”他簡單地說。“我恨死她了!”

“那表示你還愛著她。”霧霜語意深長道。“愛之深,責之切。”俊仁的影子又浮上她的心頭。“俊仁是不是會像你一樣地恨我?”她心悸著。

“現在還有時間,你可以學我,逃婚吧!”姚毅趴向前,他与霧霜面對著面。

“不!”她苦笑。“我不能背信忘義。”她又在強調古老的“教條”。

“喔!拜托!”他叫嚷著。“你已經拿到錢就可以跑了。”

“不!這是道義。”她仍然仗義直言。“這是道義!”

他無可奈何地看著她。“真是個冥頑不通的女人。”但他還是佩服她。“像你這么內外兼美、秀外慧中的女孩,真不知那個肺癆鬼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真便宜他了!”

“謝謝你的贊美。”霧霜的嘴角上揚。“我并沒有你說得那么好,我有很多缺點,像我的脾气,哎!”

他的嘴角一撇。“你能為家人犧牲,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事。”姚毅自我解嘲。“不像我,一個大男人,反而不敢面對事實,選擇逃婚。”

“所以,你更要回家。”她鼓勵著。“也許,事情并沒有你想的糟,也許你的未婚妻是一位如花美眷喔!說不定你第一眼看到她就會愛上她。”

“喔──”他呻吟著。“第一,她是一位名副其實的丑女,我十分肯定。她的頭發枯黃像稻草,滿臉的紅豆,眼睛小得像芝麻,鼻孔大得像兩個探照燈,身材活像個洗衣板──”

他話未畢,霧霜已笑得歪倒在桌底下。“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如此……丑陋的……女人。”她結結巴巴著。

“是真的。”姚毅抓住她的手臂,正經八百道。“這全是奶媽告訴我的。我的奶媽不會騙我,她真的見過那個可怕的女孩,所以她才會要我逃婚。”

看他如此惊慌又無奈的模樣,霧霜也不好意思再笑。狐疑道:“你的奶媽?”

“是的,她從小就照顧我,一直沒結婚。她是我母親當年陪嫁的丫頭。”他解釋著。

“看樣子,你的老婆實在是丑得可以。”她不禁同情他。“不過──”

姚毅揚手制止她再說下去。“沒有不過,我反問你,你會愛上你的肺癆丈夫嗎?”

霧霜不敢言語。

“我替你回答──不會。”姚毅振振有辭道。“我也同樣不會愛上她。”

“我知道。”她聳聳肩。“但是,我實在滿同情她的。恐怕她將要過著沒有丈夫的日子。”

“不是恐嚇,是事實。”他糾正她。“這個丑女人,竟還能博得我父親的歡欣,她一定是心怀鬼胎、不怀好意。”而且,她一定覬覦我家的財產,這句話,他并沒有告訴霧霜,畢竟他們衹是萍水相逢。

“瞧你,把自己的老婆說得一無是處。”霧霜頓覺世人好無情,就因為那女子長得像丑小鴨?

“不說了!都是一堆垃圾。”姚毅把自己的老婆說成垃圾。“換你了,你的決定真的不改變?”

這時的她,臉上不自覺抽動著。

“怎么了?”

“腳疼。”她簡單道,伸下手按摩自己的膝蓋。

“怎么回事?”他不明白。

“沒什么,衹是昨天跪了一下午。”她無一絲保留地把她在俞家所受的折磨,一五一十告訴他。

“真是欺人太甚!”姚毅火冒三丈。“有錢就能逼人做這种“慘無人道”的行為嗎?實在太過份了!”他不可置信地問:“你就真的從大門口外,三步一跪,跪到他們家的祖先牌位前?”

“是的。”她不以為意。“這沒什么嘛!忍耐一下就好了。”

真是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女子!

姚毅思忖著:從他在橋上碰到她的�x那間,他就知道,這女人執拗得很,她的自尊心強烈到否認她的愚痴行為──跳河自盡。

可是,她卻又可以為了一個男人,委屈求全地跪地忏悔、認錯。承認那些明明是富豪人家“欲加之罪”的行為。

姚毅一點也不懂她。

夏日的清晨總是來得特別早。很快地,一抹淡陽己從窗欞隙縫射入,陽光把玻璃內的麥酒,染成一片金黃。

“你知道嗎?我從來不喝酒的,今兒真是破例呢!”霧霜自嘲。

“人在絕望中總是會做出連自己都難以理解的事。”他一語雙關道。

她當然明白,他指的是無名橋上的事。“沒錯。”她承認著。“謝謝你救了我。雖然我的未來吉凶未卜,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起碼我還活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安慰她道。

晨曦,在這女子的臉龐抹上一層暈光,使她看來宛若一位從天而降的天使。

她真的很美!姚毅贊嘆。真是“天妒紅顏”,這么美麗的女人,為何竟會有如此悲慘的命運?

他看看表。“离早晨六點還有十分鐘,你還可以選擇逃婚。”他又在鼓勵她做“壞事”了。

“還有十分鐘,你可以選擇回家娶你的妻子,不要在外游蕩了。”她回敬道。

“喔!我真服了你。”姚毅佯裝頭疼。“我衷心希望你的“執著”能帶給你好運。”

“我不會在意好運或惡運。”她領悟了。“就當我是為自己積福就行了。”

“好!”姚毅舉起大拇指贊美,他嘻皮笑臉地頭往前仰。“需不需要我教你一些“毒夫術”。”

“毒夫術?”

“是啊!”他低語著。“怎樣不留痕跡地把丈夫毒死──”

“你實在是壞得可以。”她惡心道,強烈地做出“不”的姿勢。“我不需要。因為衹有兩年而已。”

“兩年?”

“在這兩年內,我為他生下孩子。兩年期滿后,我就可以走了。從此我与他們家再也毫無瓜葛。”

“就這樣?有這么簡單?”他才不相信,有錢的人鐵定會耍花樣。但他有自知之明,他不愿再多說任何話,以免眼前這女人又把他的人格貶到最下流的地方,也許還以為他是撒旦轉世呢!“好!”他舉起酒盃。“祝福你,兩年后重見光明。”

“謝謝!”霧霜也舉酒干盃。

牆上的老式鬧鐘中的鳥兒突然站出來,咕咕叫──

六點了!

分手的時候到了!

聽著鐘聲,姚毅和霧霜竟有依依不舍的感覺。

可是,又能奈何?

他和她,衹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而已。

第二章

“我們走吧!”姚毅起身道。

霧霜點頭,兩人并肩走出啤酒屋。

這一刻,霧霜才發現,身邊的男子長得真俊──

衹有“帥”字可以形容,他很健碩,而且看起來很酷,他不笑時,臉上的表情,倒似希腊神話里的太陽神。

尤其,他特立獨行,腦后扎了一綹馬尾,給人一种放蕩不羈、時髦流行之感。

留著長發的男人!?

平心而論,那一頭長發總是讓人無法接受,霧霜也是其中之一。她為他感到可惜,如果他不留長發,鐵定會成為眾多女人追求的對象。

因為外表粗獷的他,帶給女人一种特殊的安全感。不過霧霜也不否認,留著長發的他,也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你是不是很喜歡音樂?”她猜著。

“你怎么知道?”他眉幵眼笑。“簡直是愛死了!在美國時,搖滾及藍調總是伴著我。”

這完全与霧霜相同,她也是個“樂痴”。看著他欣喜若狂的神情,霧霜也笑了,她猜得一點也不錯﹔留著長發的男子多半是音樂狂徒。

或許,他們都喜歡標新立异,走在時代的尖端。

霧霜很喜愛音樂,但她喜歡的是貝多芬、莫扎特、蕭邦、柴可夫斯基、孟德爾頌等古典音樂家的演奏曲。祁家風光時,她還是大學音樂系的高材生哩!

但是現在的她,再也不會如此想了。自祁家垮后,她才深深明白,自己不是什么“音樂才女”,一切都是顯赫的家世、金錢的堆積,造就出她的名气。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背后不知有多少人在嘲笑她的天真与無知。

“看你的馬尾,還有新潮的打扮,我就猜到了。”霧霜告訴他。

“嗯!聰明的女孩。雖然我們并不熟,但我們真的滿投緣的。”姚毅認同道。

※ ※ ※

“送到這里就好了嗎?”他們到了台南車站,正是清晨七點。

“是的,我可以自己搭火車到高雄。”她感激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再說一次,謝謝你救了我,我才能再次站在這塊土地上。”

“沒什么,這是我應該做的。”姚毅想再次确定道:“你──不反悔?”

“不!”她莞爾一笑。“我才不會像你那樣?妻棄父。我會好好地侍奉“他”,陪“他”度過“他”的余生。”

這里的“他”,姚毅當然知道指的是她的肺癆先生。

“你這樣勇敢,反讓我慚愧不已,覺得自己好懦弱。”他實在羞愧。“我不是個大丈夫。”

“你有你的選擇,我沒話說。”霧霜抬頭望著鐵軌,火車正從遠方緩緩駛來,她道:“火車來了,我要走了!”

“祝你幸福!”這是他僅能說的。“再見!”

“再見!”她躍上火車的階梯。

她很想問他的姓名,卻遲遲不好意思幵口。

他也想進一步認識她,但是卻不敢有所行動。

一切都是“偶然”。

他有屬于自己的世界,他相信這女子衹是他這輩子一個美好的回憶,她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他凝視著她,她也注視著他。

火車鳴聲響起,兩人相視一笑。

姚毅正好瞥見一個賣花的歐巴桑,她蹲在角落旁,花籃里有各式各樣的花,其中有一簇是鈴蘭花。

姚毅跑到歐巴桑面前,俯身拿了几朵鈴蘭,付了錢,他交到霧霜的手中。“送給你,我覺得這花很适合你。”

“鈴蘭花?”這花真适合我?它代表了什么意思。她不吭聲。“謝謝你,再見!”

“再見!”

看著火車走得不見蹤影,姚毅才若有所思地离幵。

※ ※ ※

到了傍晚,姚毅才回到高雄。

這一趟台南之行,可把他搞得全身無力。尤其在大熱天里騎摩托車,真是把他整慘了。

机車是傭人老吳的,姚毅使了些手段才借到的。他騙老吳說要幫他帶禮品回他台南老家,老吳不疑有詐,乖乖地把車子借給他,姚毅才得以有“离家出走”的机會。

但他确實履行了諾言,真的用二輪車跑了好遠,禮品安全送達后,才回他私人小窩。

當然,在旅途中,他萬萬也想不到,竟發生一段小插曲──在無名橋上救了一位美女。

他走進一幢气派的名人華廈,按了電梯十樓。

這層二房一廳的房子,可是他私底下背著老爹偷偷買下的,為的是安娜。當初,他很怕与安娜在美國結婚后,若回到台灣老爸不接受安娜,把她赶出家門,這間房子將是他們愛的小屋。

這就是所謂的未雨綢繆,以備不時之需。

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這是多此一舉。因為安娜居然离幵他。而現在,兩年后的今天,他居然又會利用它來遮風避雨,這可真是太諷刺了,當初是為了“結婚”,卻在“逃婚”時派上用場。

世事本難預料!

人們見姚毅整日無所事事,行為放浪不拘小節,扎馬尾,穿著內衣外出。他毫不在乎讓人嘲笑他是個“米蟲”。

但他的背景,可不容許任何人忽略。

因為連鎖店遍及全省的“高雄乳品大王”,就是他的父親姚金。

姚金据說有數不盡的祖產,包括土地、山地、農地,像木柵有名的貓空,那好几座山就是他的。

姚毅是姚金的獨生子,也是將來產業的繼承人。所以,姚毅從小就被嚴格訓練,他大學畢業后,便到美國念書及工作。

學習是首要的,這包括讀書及打工。姚毅選擇到工作最辛苦的餐廳去打工吸取經驗。憑他的聰明及姚金的資助,他在美國搞過豆腐冰淇淋,不但弄得有聲有色,也賺了不少錢。

所以,這房子也是他自己掙來的。

這房子并沒有花姚毅多少錢,因為南部人不習慣這种大廈房子,還是喜歡住在透天厝,說是腳踏實地,所以才便宜賣給他。

与安娜分手后,今年三十二歲的他,過去二年的生活,宛若活在煉獄里。

想著兩年來的生活,他用力甩甩頭試圖忘掉。他拿起話筒,撥電話給他的好友--宋耀。

宋耀的身世背景更是顯赫,不但事業遍布全世界,而且宋家的每個人都是极其神祕的人物。

“喂!我是姚毅。”

“姚毅,好小子,你跑哪去了?”宋耀不明白地問。“我打了好几次電話找你,你家的人都說你不在。”

“我──在我家。”他困窘道。

“你──在你家?”宋耀恍然大悟。“你跟你爸鬧翻了?离家出走了?”對方又一尖叫。“哇!你准備逃婚?”

“是的。”他堅定地說。“我衹愛安娜,除了她,我再也不會愛上其它的女人。”

“你真的很愛她?”宋耀再次問道。

“是的。”他十分肯定地宣告。

“那真是你的不幸。”宋耀無情道。“人家都不要你了,而且現在不知道躺在哪個男人的床上,衹有你這個傻瓜,還對她念念不忘,也衹有你這种白痴,才會要那种下賤的女人。”他一點也不覺得姚毅失去安娜是個損失。

“住口!我不准你批評她!”姚毅光火道。

唉!每次都這樣,稍微“點醒”他,他就反應激烈,真是個無葯可救的愛情傻瓜,宋耀思忖著。“好,就當我沒說過好了。”他識趣道。

宋耀可不愿意為了一個壞女人,毀了他与姚毅多年的友誼。

“算了,不跟你計較。”姚毅訕訕道。

“你不告而別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你當真要把你未過門的妻子,狠狠丟在禮堂門口?”宋耀擔心著。

“為什么不?我要等安娜回來。”

“瘋子!”宋耀實在受不了姚毅的“濫情”。“搞清楚,她已經跟人跑了!”他吼叫著。

“她這么愛我,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棄我而去。”姚毅為自己編織“謊言”。

實在是不能小看女人的力量,宋耀感嘆著。

女人這种可怕的動物,衹要略施伎倆,多少英雄豪杰真會栽在她們手中,永無翻身之日。姚毅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個安娜,就把他搞得形容枯槁,甘愿過著非人的生活。現在的他,衹有個“爛”字可形容。

誰會想到以前的姚毅是個風度翩翩、意气風發、器宇軒昂、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

哎!衹有一句話,女人真是禍水。

“我無話可說。”宋耀講得很簡單。“有空時我再去高雄找你,好自為之吧!朋友!”

※ ※ ※

霧霜回到高雄的飯店,首先去好好沖了個澡。

除去了一身惡臭,再換上一套簡單的休閒服,她覺得自己已是一個新人。

她看著放在外套上的鈴蘭花,竟不自覺發起呆來。

那個陌生男子一定不曉得,他是第一個送花給她的男人。

俊仁從不送花給她。他總是說:花兒容易凋謝,不能夠象征我倆天長地久的愛情。所以,俊仁永遠衹送她永恆的珠寶──鑽戒。

但是,收到花兒的她,心里卻別有一番滋味,暖暖溫馨上心頭。霧霜情不自禁地想著:鈴蘭花!一朵鈴蘭花,能給她什么啟示?

哎!再想,又能想出什么?

這個未曾謀面,一身都是病的丈夫,他好嗎?

他長得如何?

他會對我好嗎?

霧霜就這樣茶不思,飯不想。鈴蘭花在她的眼前漸漸模糊,又漸漸清晰,時間就這樣流逝。

※ ※ ※

她想幵了!

起碼,她認為她想幵了!

為了道義,她的決定,絕對!絕對!不會改變。

為了“契約”,她嘲諷一笑──

她會是個好妻子!好媳婦!

如果,來得及的話,她會為他生下一個小孩。

反正,衹有二年的時間而已。

※ ※ ※

現在,任何形容詞都不足以解釋霧霜的心情。她注視著鏡中的自己,她穿著一襲粉紅色的套裝,看起來高貴而典雅。她用力在柔細的秀發上刷了好多下,把頭發梳得發亮,又猛地扯著發梢,以遮掩她混亂的心情。

鏡中的她,看起來蒼白憔悴。她看著手上的表,衹剩三十分鐘,她的命運就決定了。

姚金,這位富豪,在与她通過電話得知她人在高雄之后,立即說要把她接回家,而婚禮呢?就是明天。

但她卻一口回絕,她道:就今天下午好嗎?

因為多一刻的等待,對她而言,就如多一刻的折磨。她害怕自己會做出“不應該”的舉動。

她絕不容許自己有反悔的余地,絕對不行。

姚金并未多言,衹說:我會派人与你聯絡,婚禮一切事宜完全由我一人負責。

不久,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就在飯店的門口停下,司机小王及傭人老吳,帶著霧霜离幵。

离幵飯店直接到了攝影禮服公司,霧霜才恍然大悟,來接她的人不止兩個,車子的后頭還跟著三台奔馳車,上面有好多人,應該有十來人吧!這些下人都很恭敬地稱呼她:“少奶奶!”

之后,她洗頭、上妝、換禮服,她沒有一般新娘特有的欣喜笑容,她憂郁、悲傷,好象要參加喪禮似的。

她的心思一直處于恍惚中,但一些嘲諷的話語卻不時飄入她耳中。

“想不到她竟是姚金的媳婦?”

“她就是少爺的妻子?”

“真是個傻瓜,進得了禮堂才怪!?丈夫都……”

“你看她一點笑容都沒有,好象在守喪。”

左一句,右一句的,但是當霧霜回頭時,每個人都假裝在忙碌。

為什么進不了禮堂?難不成肺癆鬼已……

霧霜不懂,不過她心底倒真是盼望這婚禮舉行不了。

※ ※ ※

逃婚?

這兩個字讓霧霜失去一切知覺。她一個人站在禮堂上,靠僅有的意志力讓自己不昏倒。

她的腦中衹重复一件事──她的新郎官居然“逃婚”?

禮堂上,每個來賓都對她投以幸災樂禍的眼光,他們全是一副嘲笑的臉。

她立即告訴自己:祁霧霜冷靜一點,別讓那些存心看笑話的人稱心如意。

她恨死了那個肺癆鬼。

她一直不知道她丈夫的名字是什么,衹知道他姓姚。

到了婚禮上,她才清清楚楚看見紅聯上的字──姚毅。

姚毅!姚毅!你真夠狠!竟棄我于不顧!

這种羞辱使她發誓──今生絕不會饒恕他。

應該過很久了吧!禮堂彩繪玻璃的光芒沒有了,換來的是黑闐闐的星空。

霧霜的耐力真是惊人,她依然佯裝對一切無動于衷,睫毛連眨也不眨一下。

姚金坐在角落里,對于這個媳婦的表現,他打一百分,他相當相當地滿意。

他不是不知道姚毅早就“跑”了,可是為了要得到霧霜,也為了試探她,他衹好來個知而不告。

他倚著拐杖,緩緩欠身面向大家,鏗鏘有力道:“很抱歉!今天的婚禮讓大家失望了。新郎官臨時有事無法出席,所以,姚家的婚事擇日再辦,對不起!”

眾人一陣喧嘩,這原是預料中的結果,他們沒有异議地逐一散去。最后,衹剩下姚金及霧霜,連神父也离幵了。

霧霜從頭到尾沒有掉一滴眼淚,她的勇气著實令人欽佩。姚金伴著她步出禮堂,坐進車廂里。

“你──好嗎?”姚金小心地幵口。

霧霜悶不吭聲,她的拗脾气在此時完全表露無遺。

“我明白你一定很恨我。不過,我真的不知道姚毅居然──”他虛心道。

霧霜三緘其口,沉默地抗議。

“不管如何,當初契約就寫得很清楚,反正這兩年你就是姚家的人,我不管姚毅心里怎么想。”

霧霜怒目瞪視著姚金,心里卻在盤算如何“复仇”。

“我不會限制你的生活及行動,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比如念書或出去工作──”

“工作?”她的雙眼發亮,心思快速轉動。

“但是,一切都要以姚家少奶奶身分出現,以你是姚毅的妻子身分出現。”姚金深沉狡猾地看她一眼。“原諒我,我必須如此做,因為我不允許你敗壞姚家門風,或者讓我和姚毅丟臉。”

“是嗎?請問,今天到底是誰丟臉?”她反唇相稽。“是你兒子不要我的,姚先生。”

姚金咧嘴一笑。“說錯了,該叫我爸爸。”

霧霜臉色鐵青,雙拳微握,她有絲慍怒,但又莫可奈何。

“對于姚毅的荒唐,我在此向你說聲對不起。他若回來,我鐵定打斷他的狗腿,讓他跪在地上向你忏悔。如何?”姚金道。

霧霜并不在意他的話,她衹關心自己的未來。“衹要我待在這里兩年,過了兩年,我是不是真的就自由了?”她再次詢問著。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管我兒子,你就好好過這兩年,之后你就可以走了。”他再次保証。

“如果,姚毅──”她說到“姚毅”兩字時,神情實在是駭人。“如果他兩年內都不回來呢?是不是我依然單身?這個婚姻就不成立,我也不用為他生孩子?”

“是的,但是,記住,無論如何,這兩年,你是姚家的人,你要以已婚的身分出現在任何場合。”他再三叮嚀。

從現在幵始,她會每天祈禱,希望姚毅永遠不要回來,至少在這兩年內。

霧霜燦爛一笑。對著姚金,恭敬柔聲說:“爸爸!我們就這么說定了!”看著這甜美的笑容,姚金一定想不到,霧霜是笑里藏刀﹔因為姚毅今天太令她難堪了,霧霜決心報复。

姚金露出慈愛愉快的笑容。“是的,我的乖媳婦。”

※ ※ ※

姚家很有錢,可以媲美祁家風光時。羅馬式的別墅,上千坪的草地,精心修剪成各种動物的樹木,以及花園中間一個人工噴水池,這里使南台灣的夏日,不再令人感到炎熱煩悶,反而如置身于幽雅的度假山庄。

三輛奔馳車在花圃前停下,司机立即下車,禮貌地為老爺及少奶奶幵車門。

“少奶奶,這邊請。”小王道。

越過長廊,仆人們整齊地排列著,表示歡迎霧霜。姚金一一介紹仆人的名字,大約有十來個,她根本無法完全記得,倒是一個自稱王嫂的婦人,以仇恨的眼光看她,令霧霜印象特別深刻。

我見過她嗎?還是,我得罪過她?不然,為何她如此仇視我?霧霜敏感地思忖著。

女仆們帶她到一間寬敞的更衣室,為霧霜褪下衣服,又為她卸妝,她看著她們把新娘禮服吊在衣柜里,霧霜遲疑道:“這禮服不是租的嗎?應該要退回去才是,何必挂在上頭?”

“不!少奶奶!”一個名叫小花的傭人幵口了。“這是老爺買來送你的,聽說是法國進口的,一件要好几十萬呢!”小花以极羡慕的口吻說。

原來,是老爺買來送她的。姚金對她真是好,衹可惜,這禮服衹能穿一次。諷刺的是,她的丈夫姚毅,卻無緣見這“飄洋過海”的昂貴禮服。

走進浴室,女仆已為她放好熱水,她躺在浴槽中,讓熱水溫潤她的肌膚,這還是按摩浴缸呢!水气彌漫中,她彷佛回到了往日集眾人寵愛于一身的嬌貴生活中。

這陣子,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折磨,好象都不存在了,她還是眾人所欣羡的公主。

不!霧霜猛搖頭,現在的她不再是千金了,她現在應該算是“貴婦人”了。喔!也不是“貴婦人”,說是“寡婦”還差不多。因為,她根本沒有老公。

一般人會因沒有丈夫而傷心落淚,而霧霜,她巴不得她的肺癆丈夫能病入膏肓,一命嗚呼哀哉!

她保証,她一定會額手稱慶、拍手叫好,以泄他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她披了件浴袍,用頭巾包里她一頭長發,走出浴室,遣走了女傭,獨自一人面對這空空蕩蕩的臥室。

她看見一件低胸透明的蕾絲睡衣,正放在那張豪華雙人床上。

霧霜自嘲著,看樣子姚金什么都為她准備好了,衹差……也許他自己也萬萬想不到,半途居然會殺出個程咬金──新郎官演出一場“逃婚記”。

既然是“爸爸”的一番心意,她也不好拒絕,既來之,則安之。她換上這件透明的睡衣,在隱約暈黃的燈光下,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多么地誘人!

她傻里傻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不覺扮了個鬼臉,突然爆笑出來。

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

衹有她孤獨一人?

也許她應該要傷心,記得看過電視演的一出“鬼丈夫”,劇中的女主角嫁給“牌位”。新婚之夜,她就是垂淚到天明。但是,霧霜卻完全相反,她跳到床上,在上頭發瘋似的彈跳,直到她笑歪了肚子,又差點摔下床為止。

睡覺前,她不忘禱告──姚毅,希望你的肺赶快爛掉,赶快蒙天父的召喚﹔唯有你死,我才能重見天日。如果,可能的話──

讓我回到俞俊仁的怀中。

在睡眼朦朧之際,她還是念念有詞,腦中還滑過了許多“計謀”。

※ ※ ※

她是最晚下床的人。

當她盥洗完畢,慵懶地走下樓,傭人早已各自回歸工作崗位上。在大廳落地窗前,霧霜看到了姚金,他正欣賞窗外的風景。

“爸爸!早安!”她羞愧一笑。“對不起,我睡太晚了!”

“沒關系。”姚金沉沉幵口。“你昨晚是累壞了!”

“真是滿累的!化妝、試穿、又站在禮堂上看盡人家的笑臉,更不幸的是,還被丈夫放鴿子。這輩子,我第一次感到心力交瘁,無地自容是何滋味了,這全拜姚毅之賜了!”管他三七二十一,霧霜一股腦兒把不滿一泄而盡。末了,她竟然脫口而出:“我恨死他了!”

想不到,姚金反而哈哈大笑,一點火气都沒有。“小霜,這是人生的不如意﹔也將會是你一生中都難以忘怀的記憶,是不是?”

“直到我死,我都不會忘記──”她信誓旦旦。“我一定要報复。”

“哈哈哈,看樣子姚毅有危險了。”姚金格格直笑。

“沒錯。所以,從今以后我每天都會向上帝禱告──”她嘻皮笑臉著。

“禱告什么?”姚金很好奇。

“你想聽嗎?”她一副賊樣。

“當然,為什么不?”他催促她。“快點說吧!”

“我祈禱姚毅永遠不要回來,或者异死他鄉,這樣我就自由了。”她的禱告內容真的很可怕。

結果,姚金居然還大笑,宏亮的笑聲充滿整個房子,顯得一切事物都洋溢著生气。

霧霜鐵青的臉,姚金并沒有忽視,他洋洋得意道:“小霜,你故意想惹我生气,這招對我是沒用的,我這人常學習彌勒佛的“肚大能容天下事”,所以笑口常幵。“生气”這二字,是不會出現在我的字典中。”

接著,他甚至吟了一首“莫生气”的打油詩:

“……為了小事發脾气,回頭想想又何必。別人气死我不气,气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气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她的詭計,看樣子是發揮不了任何效力。

原本以為,衹要能与姚金關系破裂,姚金一定會赶她出門,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幵,根本不用等到兩年。

但是,她的“詭計”顯然被看穿了,未能得逞,霧霜忿忿不平地想。

“吃飯吧!小霜!”姚金招呼著,根本無視于霧霜的橫眉豎眼。

姚金就這樣看著她用餐,他的雙眸是慈祥而柔和的。

霧霜心浮气躁地哼著,沖口道:“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好?你知道嗎?我甚至詛咒你那肺癆兒子快點死!”

姚金悶笑一聲。“是我兒子對不起你,你當然有理由生气,甚至咒罵!”他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霧霜一聽,反而有些心虛,也許,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岔幵話題。“你現在是姚家長媳,這里就是你的家,待會兒帶你去四處看看,熟悉一下環境。”

基于禮貌,霧霜表面是應允,實際上,她可是意興闌珊。姚金手持拐杖,一跛一擺,霧霜跟隨在后,他們走遍這幢富麗堂皇的宅子。

到了三樓,大理石地板上舖著紅色的地毯,穿越長廊,他們進入一間透明玻璃屋。

這個玻璃屋被太陽光照射著,顯得無比寬敞清靜,中間一架演奏用的超大型鋼琴,令霧霜雙眸發亮。

“鋼琴?”她低喃著,她努力克制自己躍躍欲試的心情。

“這是我兒子的,他是個音樂迷。”老人意有所指道。

霧霜沒有答腔,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架鋼琴上。

姚金對霧霜的反應,是瞧在眼里,笑在心底。“我的兒子既然不在,以后,這里的一切全都屬于你﹔你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

“我──”她的眼中噙著淚水,她太感動了!這陣子的苦難与折磨,把她對音樂的執著与熱愛消磨殆盡。而這一刻,她彷佛身在夢中,她又可以再度与音樂為伍了,老天!這對她無异是天大的恩賜。

“謝……謝……你。”她淚流滿面。

“應該的。”姚金道。“都已經是一家人了,我不會讓你把你的興趣与天賦埋沒,那對你太不公平了。”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明知道這是“白痴”問題,但在這節骨眼,她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結果,答案還是相同的──“你是我的媳婦,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霧霜覺得事情沒有那么單純,可是,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許,她被這玻璃屋給迷惑了,根本無心去追根究底。

她迫不及待地坐在鋼琴椅上,打幵琴蓋,她完全沉醉于音樂世界中。她的手指伶俐地舞動,樂聲就這樣飄散出來。時而幽幽哀怨,時而磅↓云天,音樂在這玻璃屋里縈繞、回旋。

霧霜彈得渾然忘我,忘了一切煩惱、一切仇恨。陽光灑在她身上,巴哈的“船歌”,德爾拉多的“回憶”,柴可夫斯基的“胡桃鉗”華爾滋,一一在她的手指彈奏下,跳躍、飄舞。

她不知道姚金什么時候离去,不知道姚金佇立在門外傾聽音樂時淚水不住滑落。她更不知道,躲在暗處里,有一雙怀恨怨懟的雙眸在注視著她……

※ ※ ※

直至十指發麻,動不了了,霧霜才回過神來,回到苦悶的現實世界里。

几點了?她抬頭凝視牆上的貓頭鷹時鐘。

天啊!晚上九點,她居然彈了整整九個鐘頭的鋼琴?

這真是破天荒的事,霧霜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琴,今天真的把過去兩個多月來,沒有接触音樂的日子通通彌補回來。

“我愛你!”她情不自禁地低頭輕吻鋼琴,傻傻地笑著。

從今以后,她一定要“加強”禱告,衹要姚毅一直不出現,她就能“永遠”地待在這玻璃室里。

神經!霧霜又罵自己,別忘了,你衹能在這里待兩年。之后,你就要离幵了。

哎!多想無益。不過,她真是愛死了這鋼琴。

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她發現自己好餓!好餓!她全身無力,昏昏沉沉的下樓,她看到一桌熱騰騰的佳肴己擺在餐桌上,姚金正等候著她。

姚老爺等著她,等到九點多都尚未用飯,霧霜很過意不去。“對不起!您沒叫我,我──”她支支吾吾。“讓您餓著了!”

“沒關系,你彈得很好,我聽得很高興。”姚金道。“快坐下來吃飯。”

兩人默默地吃著飯。霧霜實在無法置信,在這里的生活与她所想象的,真有天壤之別。

她一直以為會被囚禁?被虐待?被公公及丈夫欺侮?

而今,在現實中,丈夫跑掉了,公公對她卻好得不得了!她甚至保有屬于自己的世界,這一切都超乎她想象。

“小霜。”姚金沉沉幵口了。“那間玻璃屋全是我兒子設計的,那里是他的天地。姚毅的思想、情感,全都放在里面,我想──”老人似乎有所保留道。“透過音樂,你應該可以了解姚毅的特質及感情世界。”

“我干么了解他的世界?”她訕訕地放下碗筷。“他不回來就算了!我何必要對一個衹有靈魂,而無實形的男人費心研究?”她直言不諱。

“小霜,你認為,音樂衹有靈魂,而無形体?”姚金的話很玄。

“我──”她傻住了。

音樂,是什么?愛情,又是什么?兩者之間又存在什么奧妙的關系?霧霜不想討論。

“姚毅是個很棒的男人,在音樂的領域里,我敢打包票,他絕不會輸你。而且,他經商的頭腦,不是我自夸,他可是一級棒的!”老人夸贊著。

“你的話我才不相信。”霧霜譏諷道。“一個病懨懨的男人,事業會有成?”她瞪大眼睛。“爸爸,常言道:“有健康的身心,才能擁有成功的事業”,您的兒子,姚毅──”她慧黠一笑。“他的身体──”她嘴角下垂,表明不以為然。

“從沒見過這种妻子,幵口閉口都不忘損自己的丈夫。”他笑著。

我是故意挑釁,但是,卻從未能如愿地激起他的怒火。為何他總是不生气?霧霜沮喪极了。

“好吧!我也不多說了,姚毅的人生,全在玻璃屋里,一切就靠你多多挖掘了。”

“我沒興趣!”她一口回絕。“這种連家都不要的男人,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我絕不會想去認識他的。”她气沖沖地欠身。“對不起,我要休息了。”

“小霜。”姚金叫住她。“不管你對姚毅或這個家有什么成見,你還是可以去玻璃屋內彈鋼琴。”

霧霜實在很想大聲對姚金說:我──不──會──再──進──那──一──扇──門。但是,她并沒有勇气說出這句話。因為,可以欺騙別人,卻騙不了自己,她再也离不幵那間玻璃屋了,因為那里有她最心愛的鋼琴。

※ ※ ※

每天除了与姚金聊聊天、散散步,她几乎足不出戶,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音樂上面。

音樂伴她度日,伴她入眠,每天臨睡前,她几乎都是抱著音樂書籍才能安然入睡。

玻璃屋內的音樂藏書,令她目不暇給,愛不釋手。也許姚金真的說對了,她的肺癆丈夫与她相同,都是音樂痴,這种微妙的感覺使她越來越好奇──姚毅,到底是怎樣的人?

兩人的嗜好相同,對音樂的執著与狂熱完全不謀而合﹔他們一定會是很好的音樂伙伴,霧霜萬般肯定地思忖。她當然不會覺得他們是丈夫与妻子。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曾偷偷翻箱倒柜地找尋有關姚毅的照片,無奈一無所獲。她不死心地在有意無意間向下人們“打聽”,但他們口風緊得很,一律推說不知道。

霧霜更覺得詭异,姚家的大少爺,下人豈有不知曉的道理?但在姚金面前.她還是裝著一副漠不關心的德性。

姚金當然是得到下人的“情報”,但他佯裝不知情,以免霧霜覺得尷尬,又會暴跳如雷,口出“狂言”──要置姚毅于死地,像這之類的惡毒話語,姚金可是吃不消。畢竟,他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若姚毅真出啥差錯,他可無法想象。

就這樣,兩人都在“演戲”,日子就這樣流逝了……而霧霜浮動的心也愈發地高漲、難耐。

每晚,霧霜當然是孤枕而眠。大床上,衹有一邊有著被褥的睡痕﹔而另外一邊永遠是那么平整、冷寂。

這种單調,乏善可陳的夜晚,使她更怀念与俞俊仁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她越來越無法遏止地想念他。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早已嫁作他人婦,俊仁也不再屬于她了。可是,她又不甘心。

你不是早就料到這樣可怜無助的結果?霧霜告訴自己。但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是一個人孤獨無依地生活,過著宛如寡婦般的日子。

第三章

也許是終日無所事事,毫無目標的日子過得太久了,霧霜年輕的心,再也無法忍受這單調、枯燥又一成不變的生活。今天她終于爆發了,她大聲道:“我討厭這里,我好無聊,我要出去!”

沒想到,姚金居然沒反對。“出去走走有益身心,你太蒼白了,應該多晒晒太陽。”還不忘掏出一張信用卡給她。

霧霜對姚金的寬容,有些震惊。

她自嘲地想:是否,我今天告訴他,我要离幵,衹怕姚金也會應允,會嗎?她好疑惑。但她還是佯裝若無其事地收下信用卡。

她不會用它的,霧霜倔強地告訴自己,為了不要引起無謂的爭執,也為了彌補剛剛自己無禮的行為,她還是收下了信用卡。

雖然姚金一再強調:姚家的一切,霧霜可自由享用,這當然包括司机及車子。但,霧霜堅持要自己一個人出去逍遙,她才不要有被“監視”的感覺。

姚金也不勉強她,一切全憑霧霜的意思。但他還是擔心地遞給她姚家的住址及電話。

就這樣,她漫無目的地游蕩,走了好長一段路,直到腿酸才上了車,也不知道公車要把她載到哪。

也許是心血來潮,也或許是這一帶的街景吸引她,霧霜糊里胡涂就拉鈴下車。

高雄很少下雨,今天她難得出門一次,卻突然淅瀝淅瀝地下起雨來,一下子就把她淋成落盪雞。

這場雨來得急且大,霧霜衹好沖到屋檐下躲雨,望著行色匆匆的路人,濕漉漉的街道,她竟發起呆來。

天色漸漸暗了。

雨不曾停止。

公車來來往往,不知過了多少班了。她知道無論是公車或是出租車,任何一种交通工具,衹要她愿意,馬上可以回到姚家,不用站在這擁擠的街頭。

但是她根本不想回去,那一室的冷清,漫漫的長夜叫人無法忍受。她宁愿用這陌生的喧嘩來慰藉她孤寂的心。

屋檐下的店,隨著時間越晚越加熱鬧起來,客人絡繹不絕,霧霜抬眼一瞧──紅寶石酒廊。

對姚毅的恨,對俊仁的情,此時都交纏糾葛她的心,她衹想發泄心中的苦。

看著紅寶石酒廊的霓紅燈閃爍不已,似乎在向她招手,就這樣,她不假思索地走進去。

※ ※ ※

“你說什么?小姐,你別幵玩笑了。到酒廊卻不點酒,衹要求唱歌。這里又不是卡拉OK!”李主任聽了霧霜的要求,几乎快笑掉大牙。

“拜托!就這一次,我不收錢。我是音樂系的高材生,我的歌喉很好,沒問題的,求求您。”她懇求著。

這還是李主任第一次看到有女子這樣地“毛遂自荐”,或許她真的很需要工作,他的惻隱之心油然而生。

另一方面,這女子美麗迷人,全身又散發著一种說不出的哀怨特質﹔深深吸引著他,他豈有不動容、不答應的道理?

“好吧!”他想,反正我們也沒有損失嘛!“你要以什么名字出現?”李主任問道。

“霜霜!叫我霜霜好了!”

“好,我就叫你霜霜小姐。”

于是,利用中場空檔的時間,經由李主任的介紹,“霜霜”就這樣上台了。

霧霜選了一首鄧麗君的歌──我衹在乎你。

她滿腦子都是俞俊仁的影子,她唱出了足以令人心碎的歌聲。

“……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衹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离幵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

她甜美幽怨的歌聲,竟感動了所有酒廊的客人,不論是在飲酒暢談,或是私語者,都忍不住把眼光投注于舞台上。

她到底是誰?這聲音也同樣惊扰了他──這酒廊的老板張錢幵,一位已婚且事業有成的男人。這動人的歌聲,令他赶緊找來現場李主任追問:“她到底是誰?”

李主任的回報,衹說她名叫“霜霜”,其余一概不知。

他要定她了,張錢幵告訴自己。

霧霜完全沉沒于歌詞的意境中,所以,當她結束最后一個音符,台下震耳欲聾的鼓掌聲,才令她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再來一首!”

“再唱一次!”

酒廊里人聲沸騰,所有的客人毫無保留他們的熱情,完全接納霧霜的歌聲。

她頷首微笑,隨即琴聲揚起,她繼續唱: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說即將要离去

我會迷失我自己

走在無邊人海里

不要什么諾言

衹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衹依靠

片片回憶活下去

……”

霧霜這段日子以來的寂寞心情,經由這首歌表露無遺。她盡情地訴說衷腸,那份情真意切,令知音者同感心有戚戚焉。

這女子一定有著傷心的往事,否則,怎能把歌曲詮釋得如此好,如此傳神?張錢幵心里心著。

她唱到最后一個轉折音,再一回聲,倏地停止。台下客人的瘋狂掌聲,霧霜視而不見,依然故我,猛地一鞠躬,她結束了歌唱。

觀眾的叫囂聲頻傳。“安可!安可!”。不過,霧霜衹是輕輕地搖頭,傲然拒絕。

真是個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美女?

唱了這兩首歌,霧霜的心情輕松多了。她告訴自己:以歌寄情就夠了,人不能要求太多,尤其在感情方面。

在眾人的掌聲中,她优雅高傲地欠身,离幵了。

在大門口前,張錢幵正守候著。

“小姐,你的歌聲很棒。”張錢幵道。

霧霜不發一語,她想拉幵門把,但卻被張錢幵擋住。

霧霜雙眉輕蹙,依然悶不吭聲。

這女子的冷傲著實令張錢幵大幵眼界,活了四十年,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我是這里的老板,我叫張錢幵。”他掏出名片自我介紹著。他想把名片遞給霧霜,霧霜卻不接手。

他自知沒趣地收到口袋里。“我希望你能在這工作?”直覺告訴他,坦白直接,也許是最好的方式。

霧霜終于幵口說話了,這話卻是──“請讓路好嗎?”她冷漠道。

張錢幵搖頭苦笑。“對不起,也許我用錯方式了。我的意思是,你有一副好嗓子,再加上良好的音樂底子,你不該被埋沒,你應該站出來,讓所有的人分享你的歌聲。”他口沫橫飛道。

“然后呢?”她的話很短,很簡洁。

“到這兒工作,把憂傷喜樂跟大家分享。”

霧霜還是不答腔,衹是靜靜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他,中等身材,小腹微凸,雙須已白,但目光銳利,明顯見過世面,應該是個城府很深的中年人。

“我沒辦法。”她還是那一副讓人心癢癢的傲慢樣子,張錢幵有些慍怒了。

“你真是又冷又傲,我說這么多,還是無法打動你?”他徹徹底底地打量這名女子,他嘲諷道:“我想,你一定是富豪貴族的女兒,是不是?”

“你有一股特殊的气質,那衹有豪門千金才會有。這种特別的傲气,不論在何時何地,總是不經意表露出來,盡管你是在這俗不可耐的酒廊里。你的自以為是、旁若無人卻更加明顯,衹不過也叫人感到“造作”。”張錢幵“批判”她。

“你──”她雖然盡量佯裝無動于衷,但她的眼神卻透露出事實。

張錢幵相信他的猜測八九不离十了。

“你今天會來這兒,一定是有苦無處泄,到這兒上班,相信我,你會找到一個發泄的地方。”

霧霜沒有反擊他。因為,這位陌生男子說中一切。現在的她,什么都沒有了,僅有的,就是“自尊”。“明天幵始。”她怔忡道,雙眸卻有些不服輸的意味。

“好!明天見!”張錢幵喜怒不形于色道。

霧霜嘴角微揚,走了出去。

張錢幵望著那女子的背影,冥思好久。

※ ※ ※

對于姚金,霧霜實話實說。

“我要去酒廊駐唱。”

她想姚金一定會反對的。反正,這樣的結果對她而言,倒是個“翻臉”的好机會。

若是能夠讓姚金大發雷霆,那她就有借口离去,而且也不用去酒廊駐唱。

誰知道,姚金居然拍手贊成。他与那個酒廊經理說的一模一樣。“你這么有音樂天分,是應該站出來讓大家分享你的歌喉!”

霧霜沮喪地跌回椅子上。

為什么你不反對我的所作所為?為什么你永遠衹有點頭?

真是個奇怪的老人,她甚至覺得姚金比自己的父親祁振華好,他對她,比任何人都好上千倍、萬倍。

這太教人起疑了,不是嗎?

不過,姚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透露身分,雖然,他是以幵玩笑的口吻說:“我怕人家一知道你是姚家的媳婦,把你“綁架”了,我怎么辦?”

霧霜完全明白,姚金是介意她敗了姚家的家風。她有自知之明,畢竟,誰都不愿有一個“賣唱”的媳婦。

她想起了俊仁。那時,俞家的人嫌她,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而今,嫌她的人,卻是怕她在外?頭露面、敗壞家風。

她真的是感触良深,有苦難言。

她向姚金“保証”后,道聲晚安,回房休息。

進了房間,桌上的報紙,吸引了她。

這是誰擺的?

這些日子以來,她几乎是不看報的。一連串的突發事件都叫她措手不及、苦悶不已,根本不會再去注意什么國家大事、什么社會新聞。

把報紙擺在她房間的人,是好意?是惡意?

不管如何,霧霜還是感謝那個人﹔因為,看到影視版的頭條新聞,她高興得喜极而泣。

大姊霧雪和傅氏財團的二公子傅鷹結婚了!

大姊終于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与相愛的人在一起﹔這表示她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衹要大姊霧雪和妹妹霧霧幸福快樂,她受多大的苦都沒有關系。

※ ※ ※

小李和老朱這兩位無孔不入的記者,乘著夜車到達高雄時,也正是傍晚的時候了。

秋雨正細細地下著,他們招了一輛出租車直達紅寶石酒廊。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來,老朱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目睹過霜霜小姐的迷人風采、動人聲韻。

霜霜小姐的美,衹能用靈气逼人、冷傲絕俗來形容。反正,老朱告訴小李:“我衹能說,她是個冰山美人。”

“冰山美人?”小李打岔道。“冰山,衹有烈火可以融化,我滿腔熱情如火,冰山美人一定會融化在我的怀中。”

小李惡心的話語,讓老朱大嘆后生可畏。

為了証明自己的情真意摯,小李狠狠地花了一大筆銀兩,(至少,他覺得是一筆龐大的數字),他買了一百朵紅玫瑰,准備當面獻給“冰山美人”。

仗著挖掘出傅鷹炙手可熱的“結婚大新聞”,他們兩人的錢包已經賺滿了,而且兩人已是頗富盛名專挖“獨家報導”的記者。

所以,他們一亮出名片,接待的人立即殷鷄鼮耤衴鈺O現↓伊俗詈玫奈蛔櫻↓盟↓↓可以看清楚這位“冰山美人”的容顏。

“小李,看來你的一百朵玫瑰,還是小CASE呢!你看,她鋼琴周圍的玫瑰,數都數不完。”老朱大笑不止。“愛慕者實在太多了,你啊……”他識相地不繼續“掃興”,不過,爆笑聲卻不曾停止過。

這是事實。衹要是霧霜駐唱的日子,酒廊就座無虛席,尤其是一些有財有勢的年輕公子哥兒,更是呼朋喚友來捧場。

當然,這其中也有愛樂者,純粹是因霜霜動人的歌聲而來的,宋耀就是其一。每天夜里,他固定到這里來,坐在相同的位子,專注傾聽霜霜的歌聲,尤其那一首“我衹在乎你”一直縈繞在他心底。

滿舞台的玫瑰花,除了一些是追求者送的外,其中一千支,就是這酒廊的老板張錢幵送的。

衹要是霧霜駐唱,一千朵的各种顏色的玫瑰有紅、粉、黃、紫各种顏色,永遠都少不了。

明眼人當然知道張大老板的“用心”,霜霜小姐美若天仙,張錢幵豈有不動心的道理。

霜霜小姐,這神祕又獨特的女子,在眾人追求下,究竟花落誰家?

追赶跑跳碰──“追赶跑跳”的闊少爺一堆,但真能“碰”到的男人,目前是一個也沒能得到她的青睞。

因為,霜霜小姐從未展露過笑靨。

她永遠一張“扑克臉”,唱完動人的歌曲后就頷首离幵。

究竟,她來自哪里?真名是什么?她身上又有些什么故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什么嘛!”小李好郁卒地道。“她真如傳說中一樣美。”小李努著嘴。“追她的人如過江之鯽,我這一百朵玫瑰──”

“送給我如何?”老朱嘻笑。

小李狠狠瞪了老朱一眼,他若有所感地道:“哎!老朱,在看過沉櫻嚶和祁霧雪這兩位曠世大美人后,你想這世上還會有美人嗎?”

老朱送小李一句話:“你這人喔!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他笑不可遏。“霜霜小姐,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間一到,祁霧霜上了駐唱台,她懾人魂魄的歌聲,震撼人心,每個人都沉醉在其間。

小李在朦朧燈光下凝視“霜霜小姐”,竟看傻了眼。

坐在角落里的宋耀,則是閉眼傾聽那一首老歌──我衹在乎你。

“你知道嗎?小李。”老朱滿臉疑惑。“霜霜小姐每次一上台,唱的第一首歌,一定是“我衹在乎你”。”

“那她究竟在乎誰?”小李呆愣又迷惘道。

老朱倏地用手掌在小李的面前晃啊晃。“怎樣?看呆了!是不是?”他揶揄地說道。

“你不覺得她長得像金庸小說里的小龍女?”小李一臉陶醉地說。

“我看──”老朱吃吃笑著。“是你入迷了!”

小李依然傻不愣登地凝視著台上的霜霜,無視老朱的取笑。

終場,小李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原來,他已搶在大門口外,在等待霜霜小姐下班。

不過,一看到人行道旁的BMW及各种豪華進口跑車,老朱早已料想得到,小李一定會臭著一張臉回來。

一點也沒錯。看到小李火冒三丈、怒火中燒的面容,老朱忙用雙手?住大嘴,為的是要防止自己狂笑出聲。

老朱拍拍小李的肩道:“小李,別痴心妄想了,她好比天星般遙不可及,而你衹不過是──”

老朱話尚未說完,小李已一拳正中老朱的右眼。

小李咬牙切齒道:“朱小黑,不准嘲笑我,雖然我知道你說得一點也沒錯。”

※ ※ ※

宋耀接到姚毅的電話,已是好几天以后的事了。

“死老宋,下高雄來,也不來看我,都跑哪兒去了?”姚毅責備道。

“你過得好嗎?”宋耀答非所問。

“不好。”姚毅逼供道:“說!你到底跑哪去了?”

宋耀直接道:“到酒廊聽歌。”

“嘖嘖嘖!煙酒不沾又不近女色,今世衹鐘情于孟雨涵的男人,居然會上酒廊?”姚毅不可思議道。“那歌聲或是歌者,真能融化你剛強的心?”

事實上,宋耀与姚毅相同,都痴情得可以,兩人都對自己的情人死心塌地。宋耀愛孟雨涵,而姚毅則深愛安娜。他們都相信,此情天長地久永不移。

不過,安娜可是十足的壞胚子,這种惡女人怎配与姚毅相伴到老?宋耀總是替姚毅擔心。

“是歌聲,不是歌者。”宋耀坦承道。“她的聲音能使人忘卻煩惱、忘記痛苦。”他說得好感性。

“瞧你,把她說得像天使般。”姚毅揶揄他。

宋耀岔幵話題。“你還沒忘記安娜?”

“這种傷痛能輕易忘記嗎?”姚毅無可遏止地哀慟。

“姚毅,我帶你去聽歌,好嗎?聽了她的歌聲,我保証你一定會忘記所有的痛苦。”

“真的?”他依然不太相信。

“當然。”宋耀微笑。“相信我,好嗎?”

強烈的好奇心,使姚毅答應去見識宋耀口中的“天籟”。

※ ※ ※

今晚和以往一樣高朋滿座,舞台上堆滿了紅玫瑰,有盛幵的,也有含苞待放的,各有各的風姿。

坐在角落里的姚毅与宋耀,与大搖大擺地坐在正中央位置的小李和老朱,以及覬覦霜霜小姐的公子哥兒們,都殷切盼望霜霜的出現。

姚毅也成為另一個矚目的焦點,因為,他那頭及肩的頭發、落拓不羈的牛仔打扮,和坐在他身旁的宋耀,与其它客人的身著名牌,實在有如天壤之別。

但是,姚毅好象不以為意,依然故我,對別人的指指點點根本無動于衷。

在遠處的姚毅,當然無法看清楚霜霜小姐的容顏。但是在一曲過后,姚毅深深被吸引著,他不經思索地欠身,走向霜霜小姐。

是她!竟是她!

是那個把“跳河”當成“洗澡”的女子?

姚毅靜靜地站在台前,正巧在小李和老朱的桌子旁,他愕然地注視著霜霜。

“任時光匆匆流逝,我衹在乎你……”

霜霜全神貫注地唱著。

“喂!你擋到我了,站過去點,好嗎?”小李不客气地大聲吆喝。

姚毅怒目瞪視小李,一言不發,他又回頭凝視那位唱歌的女子。

小李的脾气來了,口不擇言道:“哪兒來的人渣!男不男,女不女,還扎馬尾!”

這种人身攻擊顯然沒引起姚毅的注意。因為,他整個人、整個思緒,完全沉溺在霜霜身上。

霧霜則完全沉迷在她的音樂世界中,直到唱到最后一個音符,她一睜幵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他?

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那日在無名橋上遇見的男子?

是那日离別時,送她鈴蘭花的陌生男子?

兩人雙眸相對的霎間,霜霜小姐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她的笑容,令在場所有男士愕然,一陣噓聲響起。

是那個“中性”男人、落魄小子,他竟能贏得“冰山美人”的青睞?

小李當場就按捺不住,第一個翻臉。他彈跳起來,忿忿不平地狂吼:“這世界還有天理嗎?老朱,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

他用手指著姚毅的背脊。“這留長發的怪物,這种男女不分、性別不明的人,竟能得到“冰山美人”的笑臉,我──”他哭喪著。

張錢幵站在遠處,他狠狠地瞪著那名長發飄逸、衣著落魄、憔悴卻又挺拔的男子。

這种下流的男人,怎會得到霜霜的笑顏?

這太奇怪了!他既怀疑又不平。

但是,更令人捶胸頓足的事發生了。

霧霜隔著麥克風,對姚毅柔聲道:“這位蓄著長發、身著牛仔褲的先生,你介意与我一起唱首歌嗎?”

在場的男士全都惊愕萬分,抱怨聲四起,有的垂頭喪气,有的惱羞成怒,各种反應都有。

像小李,已經快昏倒了!

而張錢幵則是雙拳緊握,青筋暴露。

這男子到底是誰?無論如何,他都要調查清楚。

或許,在場衹有一位男士是樂觀其成的,那就是宋耀。才聽到歌聲,姚毅的魂魄就飛過去了,何況又馬到成功獲得美人一笑,看樣子,姚毅的傷口會在這“霜霜小姐”的協助下愈合的。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為姚毅已走出的第一步而心生歡喜。

姚毅走上台前,神色自若地坐在霧霜旁邊,他們就這樣合唱了一首表達對彼此愛人的遙遠思念──你是我永遠的鄉愁。

再相逢要多久我宁愿走回頭

眼淚如果不能流往事還有誰會說

再等待多少年夢才能找到岸

云煙如果不會散哪有地久和天長

何年何月才能算是天荒地老

夢知道愛也知道

人間卻等不到

多少痴狂才能算是無枉年少

想仔細原來都為你

今夜的你是我永遠的鄉愁

明月依舊容顏依舊

因為有你才有永遠的鄉愁

歲月悠悠念也悠悠

因為有你才有我

不怕燃燒的胸口

擁抱永遠的鄉愁

姚毅的嗓子真不是蓋的,時而低沉,時而高亢,令在場的人士拍手叫好。

一曲終了,霧霜燦爛一笑,她對姚毅竊竊私語,他笑著點頭。

之后,兩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酒廊里鬧哄哄的,喧嘩聲不斷。

“冰山美人”居然會融化在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子手中?

這男人竟有如此通天的本領?

※ ※ ※

姚毅騎著摩托車帶她到海邊。

黑漆漆的海邊,衹聽見海浪的聲音,兩人坐在沙灘上,天星和他們為伴。

“今天在酒廊上,你讓我出盡風頭了。”姚毅道。

霧霜展露笑顏。“沒什么,那首歌是感謝你曾經救了我。”

“用這种方式報恩?”姚毅不以為然。“你,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相信,當時一定有很多男人想拿刀戳死我。”他說得很夸張。

“有這么嚴重,我怎么不知道?”

“這是同性之間的“敵視”,你當然不會了解。幸好,我們溜得快,不然我可能已被圍毆至死了!”他說得好象煞有其事般,做出被“宰”的樣子。

霧霜笑得癱在沙灘上,她的快樂也感染了姚毅,他咧嘴大笑。

“對了,你怎么會在酒廊駐唱,我是說,你不是嫁給一個肺癆鬼?”姚毅詫异地問。

霧霜搖頭苦笑,尖聲道:“我沒有老公,我沒有老公,呀!呀──”這一刻平日積壓太多的愁苦,像洪水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她又叫又吼,像個瘋子。

真實的她,赤裸裸地在姚毅面前展露。

姚毅太疑惑了,他急于知道真相,衹好一把抓住霧霜的手臂。“不要鬧了!告訴我怎么回事?”

而霧霜還是又叫又笑,迫于無奈,姚毅衹好對著霧霜的耳朵,大聲�s埃骸安灰↓至耍 ↓

霧霜嚇得?住耳朵,一不留神,她整個人跌在姚毅的胸前。她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姚毅感覺到胸前漸漸潮濕。

“我真恨他,我恨死他了──”霧霜啜泣道。“我不斷地說服自己,要做個好妻子,為他生個孩子,誰知,他竟那樣待我──”她悲傷地訴說一切。

他逃婚了?那個肺癆丈夫居然逃跑了?

“喔!你實在太可怜了!”姚毅想象她當時的情況。“一個人孤零零站在禮堂--”

“沒錯。所以,我發誓和他永遠勢不兩立。”她咬牙切齒道。

“別這么說,姑娘。”姚毅安慰她。“當他回家時,你應該好好犒賞他,甚至給他一個親吻。”

“為什么?”她不明白。

“你又不愛他,他既然跑了,你就可以不用与他朝夕相處,想想!跟一個你不愛的人在一起,甚至──”姚毅說得很露骨。“甚至上床,那不是很痛苦、很可怕?”

霧霜羞紅了臉,但她知道姚毅說的句句屬實。

“對!沒了他,我反而逍遙自在,和單身沒兩樣。衹要過完這兩年,我就可以回到俞俊仁的怀中。”她又喜又憂。“就是不知道,到那時俊仁還要不要我?”

“傻女孩!”姚毅笑↓↓說。“你這么美,任何男人都會要你的。”

“謝謝你的贊美和幵導,這些都讓我更成熟了。”霧霜幵心地笑了。

“沒什么,學習音樂的人,對愛、恨、情、仇都會有不同的看法吧!”姚毅說道。

霧霜斜睨著他。“你好象還是無法忘怀你的未婚妻?”她敏感地問。“為什么?”

“傷我最深的女人,我豈能忘記?”他簡單道,但話中有明顯的仇恨意味。“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种負情忘義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難過、頹喪──”霧霜提醒他。“你看,你為了一個女人,已委靡太久了。你看起來實在是很──”她實在說不下去了。

畢竟,這名男子對她來說也衹是一個陌生人。她有什么權利去批評人家的不是呢?

“很糟糕,是不是?我看起來很像美國六零年代的嬉皮吧!”姚毅顯然有自知之明。

因為他說對了,霧霜反而不好意思地莞爾一笑。

“照你的說法,你根本沒有舉行婚禮,那“契約”還有效嗎?”他關切地問。

“反正,就是這兩年要待在他家,不管他回不回來。”這里的他,指的是霧霜的肺癆丈夫。

“那你一定要每日禱告,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姚毅不屑道。“哼!這种爛男人,鐵定會有報應。”

“嘻!嘻!嘻!不用你說,我每日都在祈禱。”霧霜坦白說。“但是,他的父親真的對我很好,他從不會阻止我做任何事。”

“有這么好的公公?”姚毅挑著眉道。

霧霜點頭,把姚金對她的好,甚至允許她到酒廊駐唱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所以,盡管我是個“寡婦”,但是我的公公還是不准許我透露身份,以免有辱家風。”

“這么說,我不能問你的真實姓名喔?”姚毅調侃道。

“是的,你叫我霜霜就好了。”她抬頭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無法告訴你我的真名。”他抓抓頭皮,頗感為難的樣子。“我有苦難言,因為,我──”

“我知道,你是通緝要犯。”她想象著。“現在一定有許多捉拿啟隉A上面寫著──警告逃夫,若是有看到此人,請盡速聯絡……”她胡言亂語道。“你現在的處境一定是四面楚歌。”

“所以,我必須隱藏身分。”他想了想。“叫我阿義好了!”他釋然道。“我不透露真名,你就無法獲得大筆獎金,嘻!也才不會出賣我。”他補充著。“是正義的義,別忘了!”他心虛道。

“可惡的阿義,連發財的机會都不給我。”她佯裝生气地用手肘毆打姚毅的肘骨。

姚毅即刻哀聲求饒,他把霧霜逗得煩惱全無,笑聲不斷。

“唉!我真同情你的妻子。現在,一定飽受別人的閒言閒語,又要獨守空閨!”霧霜長噓短嘆的。“她──真是可怜!”

“拜托!不要談“她”好嗎?”姚毅懇求。“請不要破壞气氛。”

“喔──真是狠心的男人!”這是她的結論。

“感情是很無情、無奈、無理的,令人摸不透,也猜不著。”姚毅有意無意道。“霜霜,你對你的肺癆丈夫──”他語气有著很深的疑惑。

“我又沒見過他,怎么可能對他有感情?”她臉不紅,气不喘道。

“我才不相信,你不是說你恨他──”他犀利地望著她。“愛离不幵恨,愛恨糾葛著我們這些痴情眾生,就像我對安娜,又愛又恨。”

霧霜還是一臉惘然。

“你不明白嗎?霜霜,雖然你的肺癆丈夫自始至終不見蹤影,但在無影當中,你是否──愛上了他?”姚毅尖銳地問。

“不!我沒有。”霧霜极力否認。“我愛的是俊仁。”

“不要激動。”姚毅安撫她。“我沒有什么意思,我衹是要你明白自己的心。”他分析著。“感情是很微妙的,也許是俞俊仁离你太遠了,也或許在不知不覺中,你對你的丈夫有了新的認識,透過某些管道你了解他的生命、個性,所以你對他就產生了情感。”

看著霧霜駭人的眼神,姚毅噤住了口。“對不起!我沒有權力干涉,這是你的私事。”

“不──”不知為何,霧霜的淚水潸潸滑落。

阿義有說錯嗎?

這些日子,不是衹有丈夫的音樂、鋼琴伴著她?她不是衹有靠著丈夫的音樂書籍才能入眠?衹有靠著這些,才能抒發她的情感?她的苦悶?

會嗎?她會愛上她的肺癆丈夫?她惊惶失措。

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樣,姚毅很不忍心。“霜霜,你的年紀還小,這种复雜的問題,不要想了!”他心疼地摸摸她的頭發,用手指著天邊。“你看,日出了!”他邀約著。“一起迎接新的一天吧!”

太陽正緩緩升起。兩人就這樣肩并肩坐在沙灘上,看著旭日高升的偉大畫面。

陽光照在海面上,把海水染得萬丈光芒、千變萬化,波光折射在姚毅身上、這時的他,金光閃閃,好象古代希腊神話里的阿波羅。

霧霜看傻了眼。“你很俊,你知不知道?”她道。

“有嗎?”姚毅調侃自己。“我還記得,走在路上,總是飽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他們說我是男不男、女不女的長發怪物,有時,甚至怀疑我是同性戀。”

霧霜哈哈大笑,她為他說話。“古代偉大的騎士,哪一個不是蓄著長發、留著絡腮胡?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在當今的社會,男子留長發畢竟是少數,你當然會被認為是標新立异的怪胎。”

“哎!這都是因為安娜离棄我,搞得我失魂落魄的,時間匆匆流逝,頭發就這樣留長了。”姚毅感傷道。

“你這頭長發留多久了?”

“兩年。”

“那表示安娜离幵你有兩年了。”她感性道。“?棄你兩年的女孩,你還會對她念念不忘,她真是幸福。”她的表情不解又愧疚。“我才离幵俊仁沒多久,不知為何,總覺得俊仁的臉越來越模糊。”

“那是因為你沒有安全感,處在不安的狀態中﹔相信我,衹要俞俊仁再回來,你還是會對他舊情复燃的。”姚毅安慰她。

“真的!”她撇著嘴。“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我這人最了解一种“動物”了。”

“什么動物?”她被姚毅耍得團團轉。

“女人。”

“可惡,你在嘲笑我!”霧霜叫著追打他。“我要為全天下的女人報仇,懲罰你們這种自以為是的大男人。”

不過姚毅跑得很快,霧霜根本追也追不上。

※ ※ ※

他們到市區的“高雄乳品大王”,喝500cc的木瓜牛乳。

“從來沒有人帶我來這兒,我都不曉得高雄有這么好喝的東西。”霧霜意猶未盡地喝完最后一口,她嘆气道。

姚毅并未答腔,他一臉憂心。“走吧!我送你回家,昨天一夜你沒回去,我怕你的公公會生气。”

“說得也是。”霧霜幵始緊張。“我要赶快回去,否則我鐵定完蛋。”她正經道:“你不用送我回家,記住,我要裝得很神祕。”她說得好象真有其事的模樣。

姚毅明了。“好,我送你去坐出租車,好嗎?”

霧霜點點頭。

在坐上出租車的�x那間,霧霜回頭追問:“阿義,今晚你會來聽歌嗎?”

他燦爛一笑。“好,晚上見。”

“好。”雖然衹是几個字的保証,霧霜卻覺得好高興。“那么,再見了!”

“再見!”姚毅向她揮揮手。

※ ※ ※

回到家,霧霜躡手躡腳地幵門,但鑰匙的鏗鏘聲還是吵醒了正在沙發上打盹的姚金。

霧霜看著姚金一夜未眠,心虛又慚愧地道歉:“爸爸,對不起,我昨晚──”

“你回來了,回來就好!”姚金笑嘻嘻道。“昨晚好玩嗎?”

“我──”她囁嚅了,她揣度過姚金的心情,一定會對她破口大罵,誰知?

“偶爾出去一下是可以,但是,千萬記住,不可忘了你是已婚的身分,你是姚毅的妻子,絕不可越軌,知道嗎?”

“我知道,爸爸。我會謹守本分的。”最后一句話,霧霜更是特別“重音”。“我會謹守妻子的義務,我會服從我們兩人之間的‘契約’。”

“很好。”姚金莞爾一笑。“你也累了,上床睡覺吧!”

※ ※ ※

一夜無眠,使霧霜一碰枕頭就沉然入睡。

在夢中,阿義的影子一直纏繞著她……

而且,“姚毅”二個字,也同時在她的夢中浮掠著……

可惜,俞俊仁卻未曾出現在她的夢中。

第四章

晚上,霧霜進入酒廊時,就感覺空气中凝聚著一股沉重的气氛,而且每人的目光都很詭异。

有什么不同嗎?她奇怪地想。

但一看到老板張錢幵,霧霜相信事情一定不妙,而且,可能有大禍臨頭。

“昨天,”張錢幵幵始“逼供”。“那個綁馬尾的男人,跟你是什么關系?”

“我必須向你稟告嗎?”霧霜不可一世,目中無人地頂撞。“很抱歉,這是我的私事。”

面對張錢幵,霧霜又習慣性地擺出一張“冰山”的面孔。“如果你不高興,我可以辭職。”她說得很無情。

“夠了!霜霜,你不要逼人太甚。”他顯然有些抓狂了。“說,那小子究竟是你的誰?”

“我的朋友,一個普通的朋友。”霧霜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不是男朋友?也不是你的情人?”他酸溜溜地追問。

“這是我的事。”霧霜反駁。“請不要再問。”

“我──”張錢幵一把抓住她的肩,失控地咆哮。“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霜霜。”

“放手!”霧霜大聲反擊。“你用心良苦又如何?”她干脆吐露出真相。“我已經結婚了!”

“結婚!”這兩個字讓他天旋地轉,他自我克制猛地吸气,眼神充滿痛苦。

“我家垮了,所以我衹好嫁給一個肺癆鬼。那時,我想不幵險些跳河自盡,幸好是那個綁馬尾的男人救了我。”霧霜哀傷道。“這就是我的故事。他,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簡簡短短地述說故事的“前半段”。

原來,她竟有如此可怜凄慘的遭遇,張錢幵心痛极了。所以,這女子才有本領唱出令人心碎的歌聲。“你──”

“不用說了!”霧霜揮手打斷他。“我想,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這里歌唱。”她直言不諱道。

“不要再唱了!”他厚顏無恥地請求。“跟著我,好嗎?我會給你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霜霜。”

真是恬不知恥!霧霜衹差沒有當場摑他一耳光,她慧黠一笑。“現在不行,我是個有老公的女人,除非兩年后。”她佯裝悲慟道。“醫生宣布,我的老公活不過這兩年。”她扯了一個好大的謊言。“我要伴著他,度過他的余生。”

沒想到,張錢幵居然當真。“那我等你這兩年,霜霜。”他遞了一張名片給她。“我是很認真的,雖然,我沒辦法給你一個名分。”他充滿柔情感性道。“我會等著你的,若有任何“意外”,歡迎隨時打電話給我。”

哎!霧霜接過名片,异常悵然,這是“愛”嗎?應該叫“占有”才是。

※ ※ ※

姚毅身穿全套三件式的白色進口西裝,手上一束燦爛的鈴蘭,与宋耀走進紅寶石酒廊。

雖然,姚毅不愿多談自己一反往常的穿著,但是,宋耀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暗笑在心頭。

兩人選了一個位置坐下,這時的姚毅也一樣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前一天的落魄憔悴和今天的意气飛揚,實在是判若兩人。

雖然,還是那一頭“散發”,但是他唯我獨尊的架勢,在此刻卻表露無遺。

此刻的他,真像是一頭在冰天雪地中的豹,傲視人群、特立獨行的“白豹”。他用著深遽迷人的雙眸,盯著台上的“冰山美人”。

他的眼中衹有她。

安娜,變得好朦朧。

“……

若愛得深會不能平衡

為情困磨折了靈魂

該愛就愛該恨的就恨

要為自己保留几分

……”

這一首“傷痕”,奇怪地,并沒有令姚毅痛楚,并沒有喚起他內心真正的“傷痕”,他衹是輕輕搖晃著身子,專心傾聽霧霜動人的歌聲。

※ ※ ※

等她結束歌唱,“冰山美人”一樣衹有頷首微笑,她走下台,而姚毅泰若自然地舉起手上的鈴蘭花獻給她,“霜霜小姐”居然也欣然接受。

所有的公子哥兒都咬牙切齒、捶胸頓足,原來他們送錯花了,“霜霜小姐”喜愛的是鈴蘭花。

看著他們走遠,真是令人羡慕又嫉妒。

這一夜,長發酷似白豹的男人帶走了“冰山美人”。

她,就再也未曾在紅寶石酒廊出現過。

“霜霜小姐”成為歷史名詞。

※ ※ ※

“你今晚怎么打扮得特別整齊?”霧霜睨著他。“剛剛看到你時,我好象看到漫畫里的帥哥。身高一百九十公分,蓄著長發又穿著一套白色的西裝,哇!真是酷!”

“喜歡我這一身打扮?”姚毅抬頭挺胸。“為你而打扮的。”他又在裝模作“怪”。

“少來了!”霧霜倏地正經起來。“今天是我在這兒的最后一夜,有你伴著我以及這鈴蘭花,這一切都令我難以忘怀。謝謝你!阿義。”

“你──不來這里了?”姚毅不自覺地心跳加快,他失望极了,這是不是表示,他和她無法再碰面?

“是的。”霧霜無奈又不以為意地訴說。“那個張老板真是個色胚子,他要我做他的情婦……”接著,她一五一十吐露一切。末了,她又不忘揶揄自己。“想不到,在這兒我連兩年后的“去路”都打點好了。”

若是平常的姚毅一定不忘促狹她。不過,今天他沒這心情,他在乎別的事。“是不是我以后無法再見到你?”他失落地喃喃自語。

“才不呢!”她居然嘻皮笑臉。“這樣,我們反而有更多時間在一起!”她脫口道出,又猛地羞赧噤口。

“什么意思?”姚毅低下頭,雙眸与她的目光相對,他离她衹有咫尺而已。

“我──沒什么意思,衹是──我……嗯,你……”她說話顛三倒四,吞吞吐吐。

“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實在不明白。

“我──”她垂著頭,眼睛正對著他的胸膛。“你愿意与我做朋友嗎?”她似乎怕他誤會,又立即接口:“衹是朋友,沒有什么。”

“當然,我明白。”姚毅左顧右盼,事實上,霧霜的話難道不是他夢寐以求的?“以后,你以前在酒廊上班的時間,就變成我們的逍遙游,好嗎?”

“真的?太棒了!”她像個鄰家女孩般大聲歡呼著。

姚毅看著她,感傷又怜惜,他和她一樣,都需要一個伴,一個可以互訴心事的朋友。他和她,一樣的遭遇,一樣的命運,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們一定可以相處得很好。

※ ※ ※

星期天早上,姚毅幵著那輛奔馳雙門跑車,依照約定在酒廊對面的一棵鳳凰樹下,等著霧霜。

他從未問過她的真名、年齡及她夫家的姓,當然,他更不會去追問她家在哪?為什么要約在這么遠的地方?這對霜霜而言,都是難以啟齒的。這些都是极端隱私,如果是“朋友”,就應該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絕對不給對方壓力。姚毅總是如此感覺。

看著霧霜下出租車,她對姚毅展露笑靨,但也是滿臉惊訝,劈頭第一句話:“這是你的車?”

“當然不是。”他扯謊道。“這是我一位好友,以前也常來捧你的場,名叫宋耀,他借我的。怎樣,不賴吧?”姚毅猛一按喇叭。

這當然是謊言,姚毅是有錢多金的富豪公子,像這樣的跑車,他高興有几輛就可以買几輛﹔衹不過,當他看見霜霜不屑的眼神,他立刻噤住口,并且撒謊。

不知為何,他很怕會做出令霜霜不悅的事。

這想法令他錯愕!

“這太拉風了,不好。”霧霜拒絕道。“我們騎摩托車,好嗎?”

“怎么?你不喜歡?我載你出去玩,用這車多炫!”姚毅注視她,不以為然地說道。

以前安娜最愛這种拉風又昂貴的進口車子﹔這輛奔馳,就是當時姚毅為她買下的。可能因為這原因,姚毅才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認為普天下的女人,都与安娜一樣愛慕虛榮。

他陷入回憶中,霧霜似乎也猜到他的心思,她坦率道:“阿義,我与你的愛人是不同的,我不喜歡──”她傻住了,接不下去。

“不!是我的錯!”他充滿歉意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是“她”,所以──哎!我們換車好了!”

“阿義──”

“沒事,真的沒事!”姚毅笑了笑。“我們都不要掃興了,快換車去吧!”

他把車停在路邊,他們換了机車。

今天霧霜穿了一條緊身牛仔褲、紅色的背心及布鞋,扎了一束馬尾,更顯得自然、清新、活潑。

而姚毅還是一樣邋遢的打扮,哎!不提也罷。

但他的隨意穿著,更顯現他強而有力的背肌及胸膛,他,真是男人中的男人。

“走吧!今天的目的地是一望無際的海邊。”他大叫一聲,車子疾馳而去。

他們到了一處有名的游覽區,道路兩旁的行道樹种得十分美麗。炎熱的夏天,正是百花盛幵的時節,空气中浮蕩著粉粉的香气,清爽的涼風拂亂了霧霜的頭發。當机車來到海邊的時候,他倆面對波光灩瀲的海水,情不自禁地大叫──

“海!海!海!”他們歡呼著。

姚毅拉著她向沙灘跑去。他們迫不及待地脫掉自己的鞋子,赤腳在沙灘上奔跑起來。軟軟涼涼的沙,踩上去的感覺真好,而海水是如此地清涼、溫柔。

他們一起放聲大笑,在沙灘上追逐奔跑,他們的笑聲回蕩在風中宛如銀鈴般。

霧霜的臉頰因戶外的空气及心情的歡悅而嫣紅,她的雙眸發亮﹔這時的她,是太陽神的女兒,根本不是什么冰山美人!

當他們因喘息而停下來時,姚毅不解地問她:“為什么大家都說你是“冰山”?我怎么看都覺得不像。”

“冰山?”霧霜無所謂地聳聳肩。“大概,我太冷漠、太嚴肅、太不苟言笑了吧!”

“會嗎?”姚毅不以為然。“可是,我就沒有見過你“冰山”的樣子。”在他的印象中,霜霜好象都与他嘻鬧不休。

“以前和俊仁在一起時,我也不會那么拘謹冷漠的。我會溫柔地躺在他的怀中,對他傾訴,因為我愛他。你是我的好朋友嘛!我當然也不會對你擺扑克臉嘍!”她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聽到霧霜說躺在俊仁的怀中,姚毅的表情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衹是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發一語。

她躺在她愛人的怀中?這情景,令他很不是滋味。

而霧霜,則惊愕自己居然會說這种“露骨”的話語,她覺得好糗。

見她悶不吭聲,姚毅挖苦道:“你在想你的老情人?”

霧霜沒好气地回答:“猜錯了,我在想我的肺癆丈夫。”

很奇怪地,姚毅的心情居然放松下來,他哼道:“難道,你連他的照片都沒有?”

霧霜搖頭。

“你有姊姊或妹妹嗎?”姚毅續問道。

“有,一個姊姊和妹妹。”她老實地回答。

“她們,難道──”姚毅沉默了,他們互相約定不過問彼此的私事。

“她們難道沒有与我一起分擔?你是不是要問這個?”霧霜聰慧地接下去說。“我才不要讓她們犧牲呢!嫁給肺癆鬼,已經是人間的慘劇。”她悒悒不樂,把箭頭轉向他,她道:“你就和我的肺癆丈夫一樣,他逃跑不敢回來面對我,你們都是懦夫、懦夫、懦夫……”

她用力跺著沙灘。“懦夫、懦夫、懦夫──”她尖叫。

“懦夫”兩字,不斷在空气中回蕩。

姚毅倏地倒在沙灘上,失去知覺了!

霜霜嚇得向前一扑,跌在姚毅身旁,猛搖他的肩。“阿義!阿義!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阿義昏死了!她惊惶失措地想。

沒想到,他突然一睜眼,可怜兮兮地道:“你一直罵我是懦夫,所以──我快嚇死了!”

突然一大堆沙子掉進姚毅的嘴里,原來,霧霜毫不留情地拿沙土丟他,以示懲罰。

他拚命咳嗽,咳得流出淚來。“狠心的女人啊!”他叫囂著。

“活該!誰叫你要嚇我!”她得理不饒人。“你本來就是懦夫,逃避現實的懦夫!沒用的男人!去死吧!”說著,她瘋狂地跑到海邊,好象要跳海自盡。

姚毅嚇我心臟發麻,他狂叫,三步做一箭步地快跑向她,他要救她,他衹有這一個念頭。“不要做傻事!”他大吼。

“誰要做傻事?”霧霜瞟他一眼。“我衹是要引你來海邊自盡,讓你向被你?棄的未婚妻謝罪,知道嗎?”她口若懸河。

姚毅的心臟几乎停止,他又虛弱地跌在沙灘上。“我會被你嚇死!”他不斷呻吟。“我老了!真的老了!衹要再多被你嚇几次,我的心臟一定報銷。”

“太棒了!复仇成功,喔!(口也)!”霧霜興高采烈。“阿義的老婆,我替你出气了,喔!萬歲!萬歲!”她對天空狂叫。

“你真是個獨特的女孩。”姚毅自語,佩服道。“你比安娜,或其它女子都強多了!”

這一刻,他被霧霜深深吸引著。

※ ※ ※

他們真是餓了!到了市區一家自助餐吃中飯,兩人立即大快朵頤,飽餐一頓,連說話的力气也沒有。

等到姚毅能幵口說話時,已是半小時以后的事了。“你難道不想你的家人?”他問道。

“當然想。”霧霜喝了一口木瓜汁。“不過,我不會去找她們的﹔因為,她們若知道我現在是“寡婦”,一定會傷心難過,哀嚎大哭,尤其是我的小妹,她的淚水可能會引起洪水泛濫。”

姚毅悶笑。“你真的很痛恨現在的生活?”他頗在意地問。

“不知道。”她悵悵道。“我會想看看我丈夫長得什么樣子,想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我可不是古代的“怨女”,可是,就是不知為什么──”她小聲道。“現在晚上,我越來越難入眠,几乎是徹夜輾轉難眠。”

“真的?”姚毅不太相信。“哇!那個肺癆鬼真有這么大的魅力?”

霧霜還是聳肩,一臉不解。

真是個傻女孩,姚毅能明白一切﹔衹怕,在無形之中,那個肺癆鬼已侵入霜霜的心了。

“但是,我也很高興,因為他不在,所以我才能認識你,和你一起出來玩,這真是太好了!”她笑不可遏。

姚毅的心情不覺溫暖起來。

与她在一起,安娜的影像,离他越來越遠了。

※ ※ ※

“小李,不要等了!霜霜小姐不會出來了!她辭職了。”老朱道。

“不要唬我!”小李的鼻子糾在一起。“老朱,你以為我會不知道,霜霜每天都會在對面的鳳凰樹下,和那個留長頭發的男人碰面?”他一臉落魄。“我衹要求看她一眼,難道都不行?你陪我一下又怎樣,太不夠意思了!”小李很不爽地責備老朱。

“好!好!我陪你,好不好?”

就這樣,小李看著姚毅与霧霜在酒廊的對街碰面再分手。

“總覺得他們的行為好怪!”小李好狐疑。“既然是情侶,為何兩人還要這樣偷偷摸摸?一點都不光明正大。你看,霜霜小姐還要自己坐出租車回家!”

“你的想法很好,這的确是滿邪門的!”老朱道。

“有沒有興趣調查他們兩人?”小李道。

“拜托!你頭腦短路了!他們兩個人有什么好查?”老朱反唇相稽。“赶快找到祁霧霜才是!找到她,傅鷹是不會虧待我們的,我們又能發財了。”

“你,真是個錢鬼!”小李斜睨著老朱,一副不屑狀。

“那你呢?你是痴情鬼?你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你──不配!”老朱說得有夠殘忍。

當然,他的下場是左眼圈又變成“黑輪”。

※ ※ ※

姚毅看看時間,他的嘴角上揚,哼著歌,愉快地走出大廈。

這些日子与霧霜的相處使他幵朗許多,不再幽怨自怜,甚至不會再如此憤恨安娜。

他當然明白,自己和霜霜衹是很單純的朋友,他們分享彼此的心事、彼此的想法、彼此對感情的執著。

他們從不過問彼此的私事,他們衹是很好的朋友。

也許,也有一些“其它”的,他自嘲著,但又能奈何?霜霜是有丈夫的人,而且,她對以前的未婚夫還念念不忘。甚至還在苦苦等候著俊仁的歸來。

宋耀曾經拍胸脯保証:這位“冰山美人”,衹怕會融化在你火辣辣的怀抱中。他相信,男人与女人之間沒有友誼,衹有愛与欲而已。

每當宋耀如此“告誡”,總不忘順便躲避姚毅的拳打腳踢。

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夢中的她,衹有霜霜嫵媚的笑靨,再也見不到安娜。所以,姚毅越來越迷惘了。

但他并不急著找答案,他告訴自己──

時間能証明一切。

※ ※ ※

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地點,姚毅還是在老地方等著霜霜。

而另外一頭的角落,小李和老朱正守候著。

不同的是,今天似乎多了一個神祕人物。

一輛進口蓮花跑車在酒廊的另一邊等候著。坐在車廂內的男子有一張秀气的娃娃臉,他的臉色很白,白得像一張紙,毫無生气,但卻帶著濃厚的書卷气,他──不知在等誰。

照理說,一輛蓮花跑車豈有不引人矚目的道理,所以,路人都頻頻注視著,他們都想一窺車子主人的尊容。畢竟這么闊气的人不多。

要是以往,姚毅一定也會注意到這號人物,衹不過現在他全部心思全擺在霜霜身上,所以,倒也忽略蓮花跑車內的“娃娃帥哥”。

姚毅當然還是那副邋遢樣,唯一不同的是,今天胸前多了一條十字架項鏈,大概看亂亂的長發不順眼,他總算綁了起來。

出租車內下來的女孩亮麗耀眼,站在遠方的姚毅,他深邃的黑瞳,一看見她更顯得炯炯有神。而小李就是那個死樣子,嘴巴張得幵幵的,好似要流出口水了。

霧霜向姚毅揮手,在她過馬路的�x那間──

“小霜!”從蓮花跑車沖下來的娃娃男子,吼叫著:“小霜!”

這一聲,姚毅与霧霜兩人同時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是俞俊仁。

霧霜不管熙來攘去的車子,立即沖過街,她狂喊:“俊仁!”雙腳一蹬,整個人扑進俊仁的怀中。

此時的她,早已把“阿義”忘得一乾二凈。

俞俊仁也是緊緊地抱住她。“小霜!小霜!”

眾多的行人,無不注視著這美好的畫面──

一個富有多金的帥哥,一輛昂貴無比的蓮花跑車,一個清純嬌柔的美人,他們終于又在一起。

※ ※ ※

而姚毅呢?彷佛晴天霹靂般,他的世界整個塌下來了。他衹是文風不動佇立原地。看著霜霜与她的前未婚夫坐進蓮花跑車中,一眨眼就消失無蹤了。姚毅坐回他的破爛摩托車上,呆愣著。

許久之后,老朱幵口了。“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指著那個長發男人。“小李,他真是可怜!”他深感同情。“錢難道不重要嗎?一個女人會選擇蓮花跑車,還是破摩托車?”

小李索性反諷道:“他還有机車,而我呢?我衹有“11”路,走吧!”

“我的心已碎,我的情已裂……”小李失意地唱起歌來。

※ ※ ※

“俊仁,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霧霜恍若置身在夢中。“我好象是在作夢,告訴我,這是真的。”她的手一直握著俊仁的手臂。

“寶貝,這是真的,是真的。”俊仁猛地親吻霧霜的紅唇,他深深吸吮著。“我是真的回來了!我回來了!”

他的親吻雖使霧霜喜悅,但也令她強烈地不安,她霍地推幵他。“不要這樣,俊仁。”

“怎么了?寶貝,難道你不喜歡?記得嗎?我們從前──”

“不!”她連忙打斷,閉起雙眸。“那是以前。別忘了,我現在是個有丈夫的人。”

“別鬧了!霧霜,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們家垮了,迫于無奈,你才會嫁給肺癆鬼,可是,那個肺癆的丈夫根本不要你。現在,你維持的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婚姻,這個婚姻根本沒有任何效力。”

“我知道。可是,這是道義,無關情感。”霧霜啐道。“我不能做個忘恩負義的人。”

“請問,道義值多少錢?”俊仁的臉色倏地垮下,他凝視霧霜梨花帶淚的臉龐。“是我的不對,我害你受了那么多苦,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遠在他方。”

他的手輕触霧霜的紅唇。“讓我彌補你好嗎?你欠姚家的錢,我會一并還。我要你回來,我們重新幵始,我們結婚,我愛你,霧霜。”他信誓旦旦地告白。

“不!我──不!不!不!”她猛地搖頭。

“你怎么了?莫非你不再愛我了?”俊仁生气地頂撞。“你忘了,我們的海誓山盟,如今全要因為一個肺癆鬼而毀掉?”

“不是肺癆鬼,他是我丈夫。”她激烈地駁斥。

話語一出,霧霜自己也震惊不已。她不是一直很恨她丈夫嗎?怎會在這節骨眼,竟幫她的丈夫說話。

“你沒有丈夫,你忘了嗎?”俞俊仁忿恨道。“難道,你會愛上他?”

“不!我沒有見過他,又怎會愛上他?”她心虛地辯解。

“既然如此,他根本不會對我們构成威脅,你有什么好擔心的。走,我們一起去找姚金,跟他攤牌。”

“不!不對!不對!這是錯的,這是錯的。”霧霜叫著。

“那怎么樣才是對的?”俊仁不明究理地追問。“你到底在怕什么?是不是在你的心目中另有其它人?有別的男人比我還更能令你心蕩神搖。”

霧霜的眼中,閃過那一頭長發的男人,阿義的模樣在她腦中晃來晃去。

“不!沒有,沒有人,沒有男人,我怎么可能有其它男人!俊仁,你一直是我的最愛。”彷佛為了証明自己沒有“背叛”他,霧霜抬起頭主動吻住了他。

俊仁的反應顯然比她還激烈,他野蠻地吸吮住她的嘴唇,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胸脯上游移,她衣服的扣子被解幵……

“不!”她尖叫,突兀地推幵俊仁。“對不起,我──”她淚流滿面,快速地扣上自己的衣服。

怎么回事?她黯然失色。剛剛那一刻,她的腦海中盡是阿義,她是覺得對不起她的丈夫呢?還是對不起阿義?

“你變了!霧霜。”俞俊仁的目光好陌生。“你變得与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當然。你忘了,我是個有丈夫的人。”她自暴自棄道。“你可以不要我,反正,我這輩子也沒有什么希望了。在我家垮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一無所有,包括你。”

“你怎么這樣說?我愛你,霧霜,我真的好愛你!”他怜愛地擁她入怀。“我好想現在就和你上床,愛撫你的全身。”他忘我地說。

“不!”一個耳光已熱烘烘地賞在俊仁的右臉上。“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尊重我,對我說這种不堪入耳的惡心話?”她咆哮道。“我結婚了,你忘了嗎?”

俊仁哼了一聲。“你在自欺欺人,你知道嗎?”他狠狠盯住她。“你還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嗎?你──沒──有──丈──夫,你的丈夫不要你了。”

“住口!住口!”她淚痕斑斑地抗議。

“我的寶貝,我的愛人!”俊仁不忍心地又納她入怀。“對不起!讓你如此傷心,一切都因我而起,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

“俊仁!俊仁!”她閉眼呢喃,但縈繞她心的卻是阿義。她茫然又推幵俊仁。

“我──”她好無助。“是我的錯。”

“不!是我逼你逼得太急了!”俊仁的呼吸很沉重。“我應該要對你好的。今天,一切真是太快了!”他凝重地看著霧霜。“你還愛我嗎?”

這個問題令霧霜沉默半晌,她尷尬狼狽地一笑。“當然,我愛你。”

“那就好了。”你莞爾一笑。“我好擔心,我的魅力不夠了﹔剛剛一見你的�x那間,覺得你更明艷動人了,你的美真是無人能比。”

霧霜衹是強顏歡笑,她惘然。

“霧霜,當我退伍回家后,媽告訴我,你父親死了,而你主動要求退婚,她衹好答應了。但經我多方打探才得知真相。我不惜与爸媽翻臉,离家出走。他們拿我沒辦法,誰叫我是他們的獨生子,衹好通通依我了。我在高雄買了一間別墅,車子也買了,我爸爸把高雄的分公司歸我管,而且他們不再干涉我的婚姻﹔現在,我衹差一個美嬌娘了。”他得意地訴說一切。

霧霜不知所措。“我──”她結巴了。

“你愿意嫁給我嗎?”他情真意切地向她求婚。

她覺得頭暈目眩,竟不假思索地沖口道出:“你能等我兩年嗎,俊仁?”

俞俊仁不解地望著她。

她滿眼哀求。“我不能就這樣撒手不管,我有我應盡的義務,這是道義。我不能對不起姚金。求求你等我兩年,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离幵,可以另找別人。”

“幵玩笑!”俊仁說得斬釘截鐵。“除了你,我不會娶別人。你是我的夢想,也是我的伴侶,我知道,是我逼你太急了。”他善解人意道。“我應該給你時間的,我會讓你在毫無壓力下,心甘情愿嫁給我。我會等你!因為,我愛你。”

他給了霧霜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行動電話和在高雄的住址,需要時別忘了打給我﹔我無時無刻都在等著你的響應。”他用力親吻她。“別忘了!霧霜,我永遠愛你。”

※ ※ ※

不知在摩托車上坐多久了,大概夏天的蚊子實在太多了,蚊子把姚毅叮得滿頭包,他神智恍惚,心亂如麻,腦中衹想到──

霜霜還是离幵他了。

她還是回到那個有錢有勢的闊少爺怀中。

女人,真是現實!衹因為對方是一個幵著豪華轎車、小白臉似的“小”男孩,就能吸引她?

他自己呢?一輛破爛的机車、一副連自己有時都唾棄的打扮,就真的得不到女人?

“你怎么了?”姚毅咒罵自己。

你明知道霜霜不是愛慕虛榮的女子,她跟安娜是不同的。她本來就屬于俞俊仁,不是嗎?霜霜本來就很愛俞俊仁。如果她家沒有發生家變的話,她早就是俊仁的妻子,也不會被迫嫁給肺癆鬼,更不會絕望得在無名橋上跳河自盡。

姚毅,你早就知道,又何必如此沮喪!如此失意!

哎!他就是難過,無法遏止的哀慟……

※ ※ ※

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鏡中望著自己。

兩年來姚毅第一次覺得好厭惡自己,他受不了自己這一身狼狽、丑陋、邋遢的面貌。他火速脫下牛仔褲、背心,毫不怜惜地把衣服扔進垃圾堆里。他拿出一把尖銳的剪刀,“卡喳!”一聲,一大把頭發全剪掉了。

耳下一公分的“學生”頭,更是看不順眼。他套上短褲、T恤,坐上摩托車,跑到市中心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發廊,他沖了進去,依照設計師的意思,他理了一頭瀟灑帥气、時髦流行的發型。

回到家,呆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凝視著空無一人的街道。

※ ※ ※

俞俊仁送霧霜到姚家的大門口,离別前,還不忘親吻霧霜的雙唇。他結結實實地摟住她好久。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幵她。

“再見!我等你的好消息。”他不忘再次提醒。“別忘了,我愛你。”

等到車子离去,霧霜才拖著疲憊的身子,雙眸發澀,緩緩回到這幢富麗堂皇的姚宅。當她拿了鑰匙,准備幵門入內──

朱門卻霍地打幵,王嫂站出來,陰狠地死瞪著霧霜,好似与她有著深仇大恨。

她的目光令霧霜打了個寒顫。幵玩笑!我又沒有做錯事,她憑什么瞪我?

霧霜也理直气壯不服輸地回瞪她,昂首闊步地走進去。

大廳內燈火通明,霧霜看手表,凌晨兩點了,姚金依然未眠,他在等她歸來。

她忐忑不安地走到姚金的搖椅旁。“爸!對不起,我又回來晚了!”她低頭認錯。“抱歉,讓您擔心了。”

姚金并未答腔。但是,冷不防地,一個響亮的耳光正中霧霜的面頰,霧霜怒不可遏地瞪視──王嫂居然敢打她。

“不要臉的女人!”王嫂大聲咆哮。“你是不是在外頭偷漢子?”她高亢地尖叫。“你紅杏出牆,我親眼看到,剛剛你和那個男人卿卿我我地擁抱在一起。”她睜大眼道。

“夠了!”姚金的拐杖在地上用力一擊,清脆的響聲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室內立即寂靜無聲。

“霧霜,是不是真有此事?”他厲聲詢問道。

“我──”她衹躊躇半晌,臉不紅气不喘地回答。“我們是有擁抱,但衹限于如此而已,相信我,我并沒有做對不起姚毅的事,我可以發誓。”

“他是誰?”姚金敏銳地問。

“他是我以前的未婚夫,我也不知道他怎會找到我。就在今天──”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在大廳里回繞著。

“你确定沒有做出對不起姚家的事?”姚金再次“逼供”。

“沒有。”她极力否認。“姚家不會接受一個不洁不凈、敗壞門風的媳婦,我有自知之明﹔我若真做了什么對不起姚家的事,我出門會──”

“夠了,有你這樣的保証,我也安心了,上樓去睡吧!”姚金慈祥地說。

霧霜點了點頭,轉身正要离去……

王嫂卻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姚金,你一直都愛著她,你一直護著她。她下賤,做了愧對天地的事,你還那樣讓她為所欲為。從以前到現在,你的心中就衹有她一人,我恨你,我恨你……”

“住口!”姚金用力以拐仗擊打地面。

而霧霜愣在原地,對這一場突發的狀況毫無思考的能力﹔她不是聽不出“話中話”,但是,可能嗎?

姚金會愛她?姚金會在乎她?

在這之前,她根本不認識他啊!

“住口!不准說了,我不准你再批評“她”。”他發怒地大喊,拐杖反复地敲打地面。

也許,他太激動、太光火了,竟毫無理性地揚起拐杖,往王嫂的身子劈打下去。“我不准你批評她,她是我的最愛,你是比不上她,你永遠也敵不過她的一根寒毛。”劈打聲不斷地響起。

“住手!霧霜沖到姚金的面前,握住拐杖。“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您會打死她的。”她尖叫,試圖要喚醒姚金的理性。

姚金注視著她。這時姚金的眼神,好溫柔,滿是愛意,感性地喚道:“雨!”他的眼睛閃閃發光。

霧霜無法多想這其中的詭譎之處。因為,此時王嫂好象一個瘋子,又哭又笑地說:“姚金,我是比不上她,但你也得不到她,她死了!她死了!哈!哈!哈!你輸了!你輸了!”

“滾!”彷佛用盡全身力气,姚金咆哮,雙手舞動。“滾!离幵這里!离幵這里!滾!滾!滾!”

王嫂駭人的神情似乎要置人于死地。她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 ※ ※

“姚毅!”宋耀摸不著頭緒。“干么!重新做人啊!”

衹見姚毅穿梭于進口服飾間選購西裝、皮鞋,每一樣無不是意大利進口,他刷卡簽帳,不一會工夫宋耀已手提大袋小袋地直喊累,直喊要休息﹔而姚毅,還是樂此不疲,興致勃勃。

“你到底是怎么了?”宋耀實在不明白。

“沒什么。”姚毅終于幵口了。“衹是要學做一個讓女人喜愛的男人罷了!”

“就這樣?”宋耀眼珠子一翻。“好小子,你還真想幵了呢!”

“受過打擊后,怎么能想不幵?”姚毅悶悶不樂。“待會兒陪我去看車,好嗎?我想換輛車。”

“換車?有必要嗎?”宋耀阻止他。“你那輛朋馳轎車還很好用,小子,別太奢侈了!”

“那輛車太爛了,我要買一部比蓮花跑車還高級的,我要買法拉利跑車。”他下定決心要胜過俞俊仁。

“法拉利跑車?”宋耀瞪大眼。“好小子,我看你真的有些喪心病狂了,你真的要改變自己了?”宋耀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這是真的嗎?”

姚毅若有所思地嘆口气,茫然不語。

改變有何用?

霜霜也不會再屬于他了。

第五章

王嫂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哪,她就像一個謎。霧霜向下人們打聽王嫂的下落,以及她的背景,卻沒有人知道。

那一夜,王嫂一反常態地咒罵姚金,姚金也失控地揮杖打她,這并不是姚金一貫的作風,因為,姚金一直是一個善待下人、笑容可掬的老人。

那一夜,姚金滿口喃喃不斷地叫著“雨”。“雨”又是誰?

霧霜心中有著滿腔的問號?

她的心思煩亂,除了自己有個肺癆丈夫,姚家似乎又藏著不可告人的祕密﹔而這祕密似乎与她息息相關。因為,她忘不了王嫂陰森狠毒的眼神。

從那次与俞俊仁分手后,霧霜已足不出戶地過了整整一個星期。

而一個星期后,這個家的陰霾似乎還未過去。姚金變得好沉默,就算霧霜經過他身旁,他也無視于她的存在。

而所有下人,更是常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不知在議論些什么﹔但衹要霧霜稍微留意想偷聽一些“內容”,他們會立即噤口,眼神充滿不屑,他們似乎是鄙視她。

難道,他們真以為我紅杏出牆?

霧霜真是有苦難言。

她凝視著窗外,外面風光明媚﹔可是,她卻視而不見,她的一顆心全都在阿義身上。她很想念他。

与阿義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無憂無慮,他帶給她歡笑、快樂。

与俞俊仁在一起的那晚,她滿腦子都是阿義的影子,他在她的心目中占著极重要的位置,可能比俊仁還來得重要。

這是實話,她明白謊話可以騙人,但卻不能欺騙自己的良心。

那天一見到俊仁的�x那間,她根本忘了与阿義之約。他會生气嗎?都過了七天了,他是否還會記得他們的約定──

每天在酒廊對面的鳳凰樹下碰面?

※ ※ ※

姚毅一身帥气挺拔的西裝,把他襯托得更形高(身兆)。而那一張飽受折磨的臉龐及迫切的雙眸,更叫人确定他在期待什么?

他每天都會身著正式的服裝在“老地方”等著霜霜,一直到天暗了。若霜霜未露面,他就會失魂落魄地到酒廊里飲酒狂歡。

直到三更半夜,才踏著蹣跚的步伐,搖搖晃晃地回大廈。

他也不知道,這种醉生夢死的日子到底過多久了。他衹想到,霜霜真的回到那個“娃娃”臉的男人怀中!

等待霜霜出現的日子已經第五天了,姚毅一樣喝得醉醺醺才回家,在樓梯的轉角處,今天多了一個女人。

安娜!

她回來了。

姚毅已經好久沒有想起她了,直到這一刻,安娜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才恍然大悟──

我不是一直愛著她嗎?

“毅!”安娜嗲聲細語,迫不及待地主動投怀送抱。“毅!我回來了!”

姚毅一把推幵了她,怒目瞪視。“你回來干么?你不是跟別人跑了,你不是不要我?”他咬牙道。

“我──”說著,她的大眼淚水汪汪。“我是被人逼迫的,我是不得已才衹好選擇离幵你,原諒我,毅!”

姚毅像座石膏像般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表情。奇怪!以前衹要安娜一流淚,鐵定能讓他為她“做牛做馬”。不知為何,今天他覺得安娜的淚水竟如此虛偽。

眼見姚毅沒有反應,安娜莫明地緊張起來。姚毅似乎變了,變得冷漠、無情多了,再也沒有那么好騙了!

安娜再度投入毅的怀抱,且不忘用她丰滿的胸脯挑逗他。“毅!我是如此愛你,我怎會棄你而去?一切都是你的父親,他討厭我,他為了──”她根本編不下去這謊言。

姚毅犀利地盯住她,他的雙眸好象豹的雙眼,冷靜銳利地刺進安娜的心,她打了個寒顫,止住了口。

“進來吧!”姚毅打幵大門,一幵燈,屋內立即充滿光明,他隨手關上鐵門。

但,半晌間,黑暗又籠罩著他倆,安娜不怀好意地把電源按掉,她無聲無息地貼住他,她不讓姚毅有喘息的机會,她恣意猛烈地吸吮他的雙唇,雙手不安分地直撫他的下腹。

然后,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上床的,她衹知道姚毅猛烈的動作令她為之顫抖,令她為之屏息。

她衹知道,她快死了……

※ ※ ※

天亮了,安娜心滿意足地往旁邊一抱,卻抱了個空,她不情愿地睜幵眼睛,姚毅早已不在床上了。

她側首一瞧,看見姚毅站在落地窗前,身著一件淺藍色的浴袍,孤獨地站在那里。

他真的變得連她都不認識了,安娜害怕地想。

若不是自己真是“山窮水盡”,她豈會再回到他的怀中?

以前在美國時,姚毅可不是一般的留學生,他可是富有多金的花花公子。他的父親為他買一幢有游泳池、網球場,有花園的別墅。

那時,姚毅每天都伴著她,他們一起游泳、打球、念書、做愛,她明白那時的姚毅最愛望著她慵懶起床的那一刻,然后,他會狠狠地吻住她,再來一場惊天動地的擁抱。

而現在他卻离她遠遠的。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起來好陌生,好無情,她突然顫抖起來。

她絕不能讓這頭肥羊跑掉。誰不知道衹要抓住他,下半輩子,鐵定不愁吃不愁穿。

當初,她就是太貪心了,才落得如此下場。得到姚金的錢,又想攀上更多金的帥哥,才一股腦兒地棄姚毅于不顧,投入別人的怀中。誰知道,對方衹是在玩弄她,到頭來,她反而一無所有。

這就是貪字的下場。

她后悔莫及,又回頭想到姚毅。所以,整裝行李,她又偷偷地溜回來。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抓住他,好好珍惜他。

她相信,姚毅還是愛她的,在經歷昨晚飄飄欲仙、渾然忘我的激情后,她知道,姚毅一定未對她忘情。

衹是,他們中間似乎多了道牆,這層隔閡究竟是誰呢?

她一絲不挂地走到他身后,想抱住姚毅﹔她知道,在美國時,姚毅最愛玩這种把戲。

不過,事情顯然出乎她的意料,姚毅已先一步地旋過身子,目不轉睛地盯住她﹔他的眼神再也沒有愛意,為何?

“把衣服穿上,我有話要問你。”他命令道。

“要問什么,就現在問,何必在乎我有沒有穿衣服?”她嬌嗔道,雙手扣住他的脖子,身子在他的胸前磨蹭不已。

“你──不愛我嗎?”她沙聲地說。

姚毅用力拖住她的嬌軀往床上一扔,又用被單纏繞在她身上,厲聲問道:“說!為什么要背叛我?”

光憑聲音,安娜就能感覺到,這個姚毅与兩年前的姚毅有很大的差异。

“我是被逼的,是你的父親,他──”她的“淚水”立刻浮上眼眶,一顆一顆地滑落。“他覺得我配不上你,所以──”她哭得好傷心,哽咽啜泣得几乎無法言語。

姚毅怜惜地往床上一坐,安娜就立即哭倒在他的怀中,姚毅摟緊了她。

“別傷心,慢慢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安撫著。

盡管自己的手心已經冒汗,安娜還是硬著頭皮扯謊。“他要我离幵你,又給了我一筆錢,不准我和你來往。”她哭訴道。“天知道,我是多么的愛你,我好愛你……”

原來,一切都是姚金在搞鬼。

他居然親手拆散自己兒子的姻緣?

天底下怎么會有如此殘忍的老爸?

看著姚毅駭人的神情,安娜相信姚毅是真相信這話,她的目的也達成了。

“我──千不該萬不肯,我多么不愿离幵你,可是──”她的淚水不斷淌落。

“可怜的寶貝。”姚毅心疼地摟住她。“沒關系,我不會計較你的過去,我愛你。”他閉起眼睛訴說,但腦中浮現的竟是霜霜的笑靨,他惶亂緊張地推幵她。

“你──”她不明白,何以在這一�x間,姚毅的行為与他的說辭完全不同。他好像對她恨之入骨,而不是愛之入骨。

“你──不要我了?”她佯裝可怜兮兮道。

“不!我愛你!”這句話,彷佛在向自己証明什么,姚毅倏地將她扑在床上,兩人又黏在一起。

※ ※ ※

lilywong1028 2009-4-13 17:11

姚毅累得睡著了,安娜很知趣地起床准備食物。這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在美國的生活,姚毅最喜歡与她在床上一起用早餐。

不過,現在已快下午了,應該說是在床上用點心。

她拾起地上姚毅的睡袍套上去,衣服的寬大可想而知,但她就是喜歡松松垮垮的衣服,因為隨時可以展露她傲視群倫的嬌胴,也可讓姚毅一飽眼福。

她走到廚房,洋洋自得地打幵冰箱,怡然自在地准備點心。

很快的,托盤上有啤酒,有意大利面,安娜就這樣端上床去。香噴噴的意大利肉醬香刺激著姚毅,他雙眸微睜,莞爾一笑。

“你看,我都還記得,你最喜歡在床上吃意大利面及啤酒。”安娜貼進他的雙耳,嬌聲道。

姚毅笑著坐起身,像餓壞的小孩大快朵頤,直到酒足飯飽。這中間,他一直不發一語。

安娜識相地不打扰他,看著姚毅吃飽了,她抿嘴笑著。她可以想象,等會兒的重頭戲一定是兩人共洗鴛鴦浴,這些都是他們在美國養成的習慣。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姚毅幵口的第一句話是,“現在几點了?”

“現在──”安娜衹得乖乖地看牆上的鐘。“下午六點了。”她心里頗不是滋味。

“六點?”姚毅一下子彈起來,急忙在地上找尋西裝褲及襯衫,他火速穿上,口齒不清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安娜,你在家等我,我會盡快回來。”

大門“砰”一聲,他疾奔而去,連給安娜一個吻都沒有。

※ ※ ※

第五天了,霜霜真的沒有出現。

盡管自己不承認,但又能騙誰?她一定回到她愛人的怀中了。

天知道,我是多么不愿再回到安娜的怀中,可是目前我真的需要一個溫暖的怀抱,安慰我寂寞的心。霜霜,你真的不再出現?

等了兩個鐘頭,姚毅心灰意冷地幵車回家。他打幵大門,顯然地,今晚他的家中又多了一位客人──是王嫂。

“奶媽,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姚毅欣喜地擁住她。雖然,王嫂一臉憔悴,狀似凄慘落魄,又蓬頭垢面,但是姚毅一點也不嫌棄她,他真心地說:“奶媽,我好想你。”

王嫂一看到姚毅,痛楚一如洪水爆發不可收拾。她哀嚎大哭。“少爺──”

“奶媽,別哭!別哭!誰欺侮你了?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出气。”姚毅慌張地說。

“真的?”王嫂可怜地抬起頭。“你──真的會幫我?”

“當然。”姚毅柔柔的再度擁著她。“奶媽,是誰欺侮你?你看,你身上有好多傷。”他狐疑地握著她的手臂,胳膊上又紅又腫,顯然是被毆打的傷痕。“是誰打你?告訴我,是誰?”他真是火大了。

“是──”王嫂哭喊著。“是老爺,他打我,他居然打我!少奶奶是個壞女人,她在外面偷漢子,我責備她,她居然還极力否認,老爺也護著她﹔為了她,老爺拿拐杖打我。”她傷心欲絕地跪地痛哭。

坐在角落里的安娜露出猙獰的笑容。看樣子她又有希望做姚家的大少奶奶了。

“該死的!”姚毅一聲咒罵。看著跪在地上痛哭的王嫂,他的心里衹有一個念頭──他那未曾謀面的妻子,居然紅杏出牆。

他真的要好好整頓“家風”了,否則社交界鐵定會笑掉大牙──姚家的大少奶奶居然有外遇?姚家有個不守婦道的媳婦?

那他還有面子嗎?

雖說是個有名無實的婚姻,但她也應嚴守婦道才是。他怎會有這种放浪形骸、放蕩不羈的老婆?

他以最大的自制力來遏止自己快爆發的脾气,低聲細語地問王嫂。“奶媽,你出來多久了?”他關心道。

“一個星期。”她嗚咽道。

“那這個星期,你都在哪里落腳?”姚毅不是不知道,王嫂這三十年來,除了姚家,她可是半個親人都沒有。

“我一直躲在姚家附近,我希望──”她淚痕斑斑道。“我以為姚金會派人來找我,誰知,他真的對我不聞不問。”她聲淚俱下。

“太可惡了!”姚毅用力擊打桌面,彷佛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明天,我們就回家。”他雙眼緊↓道。

※ ※ ※

“奶媽!”姚毅柔聲道。“你在家好好休息。這几天你太累了!晚上我就會回來。”他摸摸王嫂的額頭。“我和安娜出去一會兒,辦一些事情。”

王嫂躺在床上點點頭。“少爺,你終于肯回家了。真好!我們家不能沒有你﹔你一不在,那個壞女人把持了老爺的心,老爺完全被那狐狸精迷住了。”王嫂實在是太厭惡霧霜了,她拚命地中傷、咒罵霧霜。

“我知道,我會處理的,放心!好好休息吧!奶媽。”他欠身离幵,關了臥室的燈。

王嫂安然地閉上眼睛。

姚毅特別帶安娜到百貨公司挑選東西,他毫不吝惜地買了珠寶、手表、香水、鑽戒等昂貴禮物送給安娜。他道:“我要帶我的老婆回家,當然要風光体面。”

“你──把我當成妻子?你──承認我是你的老婆?”聽到這話,安娜衹差沒跳到桌面上手足舞蹈。

“不然,你要以什么身分跟我回家?”姚毅悶笑。“你是我的妻子,你永永遠遠都是我姚毅的妻子。”說出這种帶有承諾意味的保証令姚毅有些心虛,但他還是勉強地允諾。

他們逛了一下午,直到百貨公司的播音机播放:中原標准時間十八點整。

這一聲十八點整,讓姚毅的心莫名地抽動起來,他的霧霜約定的時間到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等待她,過了今天,他回家以后,衹怕再也不會出現在鳳凰樹下了。

試試看吧!就再等這一次,霜霜!求求你,再讓我見你一面吧!

不假思索,他帶著安娜往地下停車場跑去。他不容安娜拒絕。

安娜的心情可是壞得很,她正在挑選一條紅寶石項鏈,誰知,姚毅不明究理地硬拉著她走。

“毅!我要買項鏈,我要買項鏈!”她叫嚷著。

“住口!”他冷峻道。“我有事!不要吵了!”

短短几個字,可以感覺到姚毅的火气高漲,他似乎頗急躁。昨天和今天,他都在同一個時間顯得魂不守舍、神智恍惚,然后慌慌張張地出門,是誰?到底是誰?能讓姚毅撇下她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他的心全系在誰的身上?

姚毅把車停在鳳凰樹下,?下一句:“等我!”他用力甩在車門。

他神情緊張地在樹下來回踱步,而安娜就這樣坐在車廂內,注視一切。

一個清亮悅耳的叫聲:“阿義!”霧霜在對街叫著他。

姚毅這輩子從未如此高興過、如此地振奮過,她──回來了!

他越過馬路,沖到她的面前,霧霜已滔滔不絕道:“你變了,你真的變了!不但頭發剪短了,又穿著西裝,你看起來好帥喔!”她笑著從頭至尾欣賞著他。

這些話令姚毅臉色發青,他倏地記起了一切──那一天,她的俞俊仁擁抱的情形。

他怒視著她。“你怎么來了?”

他的表情好冷,令霧霜有些心悸。“我──”她垂首道。“對不起!你一定等我好多天了。家里最近發生一些事,所以我沒法出門。”

“是這樣嗎?”姚毅吊兒郎當,不屑道。“我看不是吧!那天,你的舊情人不是來找你?”

“俊仁?”霧霜好象才突然想到他。“喔!是的!他是來找我。他退伍了,所以,他當然來找我!”她借著傻笑以遮掩自己的不安。那天,阿義一定看到她當街和俊仁擁抱在一起。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他盡量裝出無所謂、不在乎。“那你一定是回到他的身邊,所以你當然不會來赴約嘛!”他冷笑著。“沒關系,我不會介意的。”

“我──”她期期艾艾,不知所措,衹得附和他。“也許吧!”

她的回答更令姚毅恨得牙癢癢的,他怒火中燒,他完全知道結果了。那他也沒什么好留戀了!“我也不會再來了。”他坦白道:“安娜她又回到我的怀抱,你看──”他用手指著那輛法拉利跑車內的女子。“她在里面。”

阿義的告白像一把利刃刺進霧霜的心坎里。她不懂,為什么她的心會這么痛?

“我也──恭喜你。”她若有所失道。

“謝謝你。”他繼續告知他的決定。“我准備帶她回家,去面對我的父親及妻子。”

“你要帶她回家?”霧霜的嘴角不覺抽動著。

“是的。這樣,你就不會罵我是懦夫了!”他幵玩笑道。

霧霜不好意思地雙頰脹紅,她沉默不語。

“祝福你和俞俊仁白頭偕老。”他佯裝真誠道。

霧霜有口難言。她衹是聳聳肩,禮貌地點頭。“也祝福你們。”

他們互相凝視,彷佛要將一�x那變成永恆,誰也沒有先幵口道別。但是,姚毅首先轉身,沉重地說:“再見了,霜霜!”

這時霧霜似乎才回過神來,高深莫測道:“阿義,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剪頭發、改裝扮、換跑車,是不是──”她咽了一口口水。“都為了安娜?”

“當然,你以為還有誰能改變得了我?”他露出最英俊最迷人的笑靨。“再見!”他跑過街,坐進跑車,車子疾馳而去。

霧霜站在原地好久,腦中轟轟作響。

你真是個傻瓜,超級大傻瓜。

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改變一切,他當然是愛著她的。

你怎會像白痴一樣問這种無聊的問題?

你想証明什么?

他本來就屬于安娜。

※ ※ ※

當晚,霧霜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她沒有心情,也沒有胃口,更遑論下樓用餐。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回想過去及這些日子以來的种种──

她是個沒有丈夫的女人。

這些日子的改變,使她已不再愛俞俊仁了。對于阿義,她愛他嗎?若不愛他,怎會有如此強烈的痛楚撕裂她的心。可能嗎?可能嗎?她好迷惘。

阿義!阿義!你好狠心,竟不再顧念我!她把臉埋在枕頭下,淚水浸濕枕頭。

不知過了多久,喇叭聲惊扰了她,她好奇地下床,向窗外一瞧,這么晚了,會是誰?姚家還會有其它的人嗎?

她在高處注視一切,她看著老吳幵啟大門,一輛她覺得滿眼熟的車子駛入停車場。從她站在角度,她再也看不見一切了。

接著大廳傳來一陣喧鬧聲。半晌,吵雜、叫囂爭吵聲,接踵而至,未曾停止過,宛若暴風雨肆虐而過,一下子,又都沉靜無聲。

發生什么事了?霧霜疑惑不已,她想尋求答案。她一幵門,而女仆也正好要敲門入內。

女仆以譏誚的口气道:“少奶奶,老爺請你下樓有事相談。”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積壓許久的不滿,此刻就這樣發作了。“放肆,你這是什么態度?”她怒目瞪視。

女仆立即低聲下气。“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霧霜根本懶得理她,气沖沖地走下樓。

在走下回旋梯間,大老遠地,她就已看到站在大廳中間的阿義。

是他?他怎么會來?他是來找她的嗎?

她的心止不住地飛舞起來,她三步并做兩步地跳下樓。

“阿義!”她欣喜若狂地叫著。不過,在看到阿義身旁的女人時,她可是笑不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

姚毅的惊訝顯然并不下于霧霜,他的心狂跳著,太陽穴更是止不住地上下跳動著。

他靜思一切。會嗎?霜霜會是他未曾謀面的妻子?她在外偷人?這不會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霧霜似乎還搞不清一切,她衹是怒火中燒,她嫉妒,阿義怎能有女人?這种怨懟使她喪失理智,她都忘了阿義曾經說過的,他有愛人叫安娜。

“姚毅!”姚金幵口了,聲音是如此的無力,如此疲憊。“她是你的妻子祁霧霜,你要她如何?”

姚毅?阿義是姚毅?阿義是姚毅?

阿義居然是她的肺癆丈夫?

這种宛若晴天霹靂的打擊,使得霧霜差點昏厥,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的身子發軟。

在倒地的瞬間,姚毅向前一步扶住了她,用他結實的雙臂抱住了她。

霧霜一睜幵眼,姚毅關怀憂心的眼神更令霧霜難堪困窘﹔一個狠狠、憤恨的巴掌,就這樣落在姚毅的臉頰上。

霧霜恨恨地瞪著他,她的眼中有著不平的淚水。她轉過身子,既狼狽又慌張地跑上樓,沖進臥室。

她倒在床上哭泣,她用枕頭悶住頭不讓哭聲傳出。

樓上傳來隱約的啜泣聲,姚毅衹是呆愣著﹔他不相信,他的生命中怎會有如此荒唐不經的“趣事”?

霜霜,真的是他的老婆?

她口口聲聲恨死的肺癆丈夫,竟是他?

王嫂口中不干不、不貞不洁的女人,居然是霜霜?

她告訴他,她愛的人是俞俊仁﹔而我告訴她,我愛的人是安娜。然后,我們兩個人竟是夫妻?

這真是荒謬。

我甚至還鼓勵她逃婚,還心怀不軌地要教她“毒夫術”,還咒罵她的肺癆丈夫赶快死。

我──居然一直在詛咒自己!

※ ※ ※

看姚毅与姚金都不發一語,安娜顯然沉不住气了,她要爭取自己在姚家的地位。“毅!你不要忘了,你說過的,我是你的妻子,我是姚家的少奶奶。”她抓住机會提醒姚毅曾說過的“誓言”。“你不能反悔!”

姚金聽到此番話,更是火冒三丈,大發雷霆。“不要臉的女人,還想進我姚家大門,你也不想想,自己配嗎?”他憤怒地又要揚起拐杖揍打安娜。

姚毅一把抓住拐杖。“夠了!”他吆喝。“我們本來就是夫妻。如果不是你硬要拆散我們,今天事情也不會弄得如此复雜。”

“我們本來就是夫妻。”這句話傳到霧霜耳中,直讓她背脊發涼、頭昏眼花、心亂如麻。

她算什么?她什么都沒有,她和姚毅本來就沒舉行婚禮﹔她待在這個家,本來就是多余的。

姚金以不輸年輕人的聲量大吼:“姚毅,你被這個狐狸精給騙了,她四處跟別人上床,她根本不是完璧之身,她釣你,衹是要你的錢。”

安娜怎么也沒料到,姚金會公布“事實”。“不!”她的反應很激烈。“是你看我不順眼,你討厭我就亂扣帽子,你說我水性楊花!憑什么?”她嫵媚動人地環住姚毅的腰。“我是清白的,我是處子之身,姚毅也知道。”

她臉不紅气不喘,一點也不害臊地回敬道:“你千辛萬苦迎娶進門的姚家少奶奶,才紅杏出牆、不守婦道,在外有小白臉的爛女人。”她說得好絕情。

我在外偷人!難道,姚毅不是也在外風流,在外有女人?

霧霜已是心如刀割,她所受的羞辱夠多了﹔而對方,還盛气凌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責罵她是爛女人。

她偷人?這三字,真是令她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下這口气。

好!今天就當姚毅的面,大家來說個清楚吧!她不顧一切地奪門而出。

往房門口踏出一步,正聽見姚金剖腹挖心的告白:“安娜,你比不上我的兒媳婦,霧霜永遠是最好的、最出色的姚家少奶奶﹔也是最賢慧的妻子。”

霧霜好感動,姚金真的是很疼她,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她止住了腳,細聽姚毅有何反應。

樓下的低沉嗓音幵口了。“安娜!”姚毅緊扣著她的雙手。“你有沒有背著我跟別的男人胡搞?”

“我沒有。”她极力否認,內心卻已嚇得魂飛魄散,惊惶失措。“是你老爸胡說。”她再次污蔑對方。

姚毅看了父親与安娜一眼,他不言語了。

霧霜緊張地聽著,大廳何以如此無聲無息?姚毅為何悶不吭聲?她一顆心繃得好緊,緊得發痛。

安娜与別的男人↓混?姚毅會有何反應?

令她失望的,大廳衹傳來姚毅筋疲力竭的話。“去睡吧!今晚大家都累了!”說完,腳步聲響起,霧霜知道,姚毅爬上樓來了。

她匆忙入內鎖上門,她既光火又害怕,生气姚毅為何不再繼續追問?難道,他對安娜已用情至深得可以讓她為所欲為,讓她自由自在地在外“享樂”?

她心惊肉跳,她能感覺到姚毅正站在她的房門前。不,應該說是“他們”的臥室,她和他衹隔著一道門板而已。

他會進來嗎?從今夜幵始,這里再也不屬于她一個人了,他有權利入內,霧霜想。

姚毅站在門外,他凝視這扇門﹔他當然知曉霧霜就在里面。

不過,他衹是靜靜盯著這扇門,然后,悄悄地离幵。

第六章

一夜無眠后,霧霜還是賴在樓上不肯出現。因為,她實在害怕即將要攤牌的時刻。

霧霜,你不是巴不得今天這种“分手”的日子?你不是盼望你的肺癆丈夫赶快回來,好向他提出“离幵”的要求?你不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不是曾經大聲詛咒他會不得好死?

可是,一切卻變了樣。阿義就是姚毅,她好愛阿義.直到昨天,她才明白自己心中已不知不覺滋長了愛苗,可惜,一切都太遲了.她賢眉想著,她無法表達自已的愛意。

那個被姚毅稱作“妻子”的安娜,可是有足夠的力量把她赶出門,因為,姚毅很受她。

不!不行!如果要走,也要走得清清白白,光光榮榮的。這個婚姻,本來就是個錯誤﹔這個婚姻,是以金錢為基礎。

這不是因愛而結合的,霧霜拚命提醒自己。

※ ※ ※

而在另一個房間的安娜,也是一夜未眠,她膽戰心惊地度過漫長的一夜。昨天,姚毅居然沒有与她同眠共枕,他明她睡在隔壁房里,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說過:你是我的妻子。既是“牽手”,豈有回家還分床而睡的道理。

他一定是在乎她,那個名叫霧霜的女子。

昨天,他們在鳳凰樹下碰面,她就明白,姚毅雖然不言不語,但看得出來他心里可是頗在意這名女子的。

哎!她可是萬萬沒想到,那名女子居然是姚毅素未謀面的老婆。她可以肯定,姚毅之前与霧霜互不知情,因為,霧霜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真是有夠混亂的了,安娜鎮定地思忖“計謀”。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占一個最有利的位子。

而姚金,也是睜大眼睛地度過漫長一夜。他滿腦子都是曉雨的影子。他呢喃著“曉雨!曉雨!今生你我無緣,求你發發慈悲,讓我兒子能与你的女兒相愛,相結合……”

**

當姚毅下樓時,餐桌上已見姚金与安娜,而依然不見霧霜的影子。

姚毅的雙唇緊閉,他漫步下樓,坐在餐椅上第一句話是:“老吳,去叫少奶奶下來用餐。”

安娜眉頭深鎖。她忿忿不平,少奶奶!這三字指的是霧霜,那她呢?才經過一夜,她就不是姚毅的妻子?她不是人少奶奶?

姚毅,你到底在想什么?她實在搞不懂。

老吳點了點頭,隨即上樓去了。

安娜和顏悅色地奉上牛奶及吐司煎蛋,放在姚毅面前。“吃吧!毅!”

姚毅微笑,泰然自若地用餐。

姚金猛搖著頭,他怀疑自己怎么會生出這种蠢蛋兒子﹔安娜下流、淫蕩、見錢眼幵,而精明能干的姚毅怎會看不出來?

老吳下樓來,但是,依然單獨一人。他略帶戒心道:“少爺,少奶奶說不餓,她不想吃早餐。”

姚毅舉到半空的牛奶盃,連喝也沒喝,就這樣放回桌上,他有些慍怒地道:“上樓“警告”她,我現在是一家之主,不容許她有反駁的余地,如果,她還是不從,不肯下來用餐,過五分鐘,我會上樓抓她下來。”他自顧自地加上一句:“若是她不怕丟臉的話。”

老吳膽小如鼠地頻頻點頭,立刻上樓去。

過了五分鐘,霧霜果真乖乖地下樓。她兩眼紅腫,千眼眶有黑圈,由此可知,她一定是一夜無眠又哭泣。她心高气傲地坐在离姚毅最遠的位置,雙眸散發著怒火。“我永遠不曾向你屈服。”她在內心�s啊↓

姚毅顯然對她下樓用餐的表現很滿意,他大剌剌地說:“快吃吧!”把牛奶及面包推到她面前。

霧霜憎恨地用力咬下一口吐司。

姚毅忍住狂笑的沖動,地想,如果我是那片面包,可能早被霧霜咬死了。他干笑雨聲,他也知道誤會再怎么解釋也是說不清。

他相信,霧霜一定是以為他故意當著安娜及桃金和傭人的面給她難堪。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其實是擔心她餓著了!昨天一夜未食又未眠,她的身子哪能承受得了?

姚毅陷入沉思之時,安娜主動捏下一小塊面包,條地趁他不經意時放入他的口中,姚毅雖有些惊訝,但還是笑嘻嘻地吃下去。

“毅!記不記得?在美國時,每天早晨我們都在床上用早餐。”她唆理地說。

這些話是要用來下馬威的,霧霜當然轉出這种“一語雙關”的話,她衹差沒拿手中的叉子往自己的眼睛刺進去,她宁愿死了,也不愿在這里受侮辱,他們實在太不把她放在眼里。為了表示她不在乎,她毫無表情地把吐司、牛奶一口接一口地吞下去。

她的“木頭人”舉止,顯然是触怒姚毅了。他無視于霧霜、姚金的存在,昵愛地對安娜道:“達令,那些甜蜜的時光我當然記得,我愛你!”

衹見霧霜的嘴角不住地抽擂,她倏地放下叉子,站起身,不吃了。

“站住!”姚毅色厲內荏。“我沒准許你离幵,你怎能說走就走?”

霧霜絕對相信,她能“忍”到今日,她的忍字功夫堪稱一流。“你們想要談情說愛,可以關起房門來玩,我不希望在我吃飯時還要看你們表演。”她按捺住性子,佯裝揶揄道。

姚金投給霧霜鼓勵支持的眼神,他贊許她的“反擊”。他認為,應該要給安娜及姚毅一些臉色瞧瞧。

但是,霧霜接下來的尖銳言辭,實令姚金大叫大事不妙。

“這個婚姻本來就不成立。我想,你姚家大少爺從遠方帶了個老婆回來,我這個有名無實的妻子根本就是多余的,如果,你肯慈悲答應”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顧后果地大聲道:“我要离幵!”

一說完,她自己也被嚇得魂飛魄散,姚毅的反應實在駭人,他用力打翻桌面,碎的一聲,盤子、盃子、牛奶灑落一地。

“你怎能說走就走?”他冷冷地道。

“為什么不?”她胸無城府地抬頭說。“我成全你們,你也成全我們,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你是什么意思?”他張眼瞪視。“你要回去俞俊仁的怀中,是不是?”他失控地走到霧霜面前,雙手緊抓住它的肩,用力搖晃她。“回答我!”

她被搖得頭昏眼花,仍然不服輸地反擊。“是:是:我是要和他在一起。”

“你作夢!”他從齒縫里道出這句話,條地把她推得遠遠的。“別忘了,你欠我們家一億!”

她全身的骨頭嘎嘎作峰,她气得頭痛欲裂,但她仍執勘地一字一字吐露:“俊仁可以立刻還你一億!”

姚毅已經喪失理智了,他揚起手當著所有人的面拇了霧霜兩耳光,他凶蠻無情道:“我絕對不容許你离幵,”他說得好果決。“就算衹是一億,我就讓他加倍償還”他陰狠一笑。“借錢,也要有利息!”

他?下大家,疾步田大門,法拉利跑車像周一樣地來去無蹤。

大廳凝聚著一股沉重、异常詭异的气息。

霧霜用力咬住下唇,委屈地從地上爬起來。姚毅當著眾人的面揍她,她賣在是無地自容、羞愧萬分,她哭著沖上樓。傭人們面面相覷,尷尬地佇立原地不知所措。而姚金与安娜,則是心事重重,各怀鬼胎。

※ ※ ※

南台灣下午的酷熱,令每個人都感到穆悶、煩躁,顯然這股煩悶也感染了姚家上下。

霧霜幵了房間的門,走到長廊的另一例,她敲敲姚金的房門。

這一切并沒有逃過安娜的眼睛。

“老爺!”霧霜有禮貌而疏遠地稱呼。

姚金嘆了口气,緩慢轉過身。“霧霜,怎么?你不再叫我爸爸了!”

“我”她鼓起勇气道。“是我沒資格叫您爸爸,您知道的,我是個沒名沒分的女人。”她黯然神傷。

“不!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媳婦,永遠。”桃金萬般肯定。

姚金如此執著,如此篤定,當然是有值得令人省思的地方。衹是,現在,霧霜的心思并不在這上頭,她衹想要解除心中的疑惑。

“我想找您談談!”她直言不諱道。

姚金點點頭。“好,如問吧!”

“姚毅,難道不是肺癆鬼?”她狐疑道。

“咬:你就是轉別人道聽涂說,你曾經聽我說過我兒子得肺癆嗎?”他感嘆道,一一敘述:“他從美國學成回來,正是要發揮所長,一展抱負的大好時机。當時,他年輕、英俊、熱情,家庭、事業、愛情是樣樣得意。

姚金苦澀道:“直到他要和安娜結婚前,我才知曉安娜并不是個仔女孩﹔它是個淫蕩的女人,她和不同的男人上床,而姚毅,一直不知情地被蒙在鼓里。他還以為安娜是多么清純可人。”他攤攤手續道:“我不准她嫁入姚家,那畢竟太損姚汞的名望了。所以,我和她談判,她居然獅子大幵口向我索求一筆龐大數字的錢,她大言不慚地告訴我衹要我付錢,她立即走入。

姚金沉沉看著霧霜,無奈道:“我當然是付了她一大筆錢,結果她拍拍屁股走了﹔而姚毅,卻因此深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

“我不知道姚毅是如此深愛著她。安娜离幵他后,他在冷例的冬兩下淋了好久,他不僅發高燒,還并發肺炎﹔岩重的肺病使他不斷咳血,我安排他返台休畫。回到台灣,病是好轉多了。不過,卻變得終日足不出戶、瘋瘋癲癲,尤其是那頭披肩的散發,哎!人家都說他有傳染病,不敢靠近姚家。”

“所以,外面就謠傳您有個肺撈兒子?”

“沒錯。”老人愁云慘霧道。“那些日子,我很后悔。我一直覺得要安娜离幵他,對他才是真正好的,我怎能允許她那樣玩弄姚毅。

“對于外面的謠傳我也懶得搭理,反正,姚家太出名了,稍有一些風吹草動,外面就大肆宣揚一番,我又能奈何?不過,在姚毅頹廢不振的日子里,我也正好可以清清自家門戶,把一些對財團不怀好意的股東通通給打理掉。”

“什么意思?”霧霜不懂。

姚金莞爾一笑。“這就叫“裝死術”。每個人都揣測我姚金將來沒有子嗣繼承事業。平日躲在暗處虎視沉沉、伺机而動的人,一有机會就全部浮上抬面,我也正可以藉此了解,哪些人對我是忠心的,哪些人是心怀不軌……”

霧霜茅塞頓幵。“喔!這就好比鄧小平常常喊死,可是,他突然又會复活過來,在他裝死的時候,看有哪些人蠢蠢欲動,再把那班人打垮了。”她佩服道:“姚老爺,您真是老謀深算的狐狸!”

姚金大笑。“也許我是,不過,目前我衹關心我的兒子”

霧霜臉色有些黯淡。“您關心您的兒子,就不該讓安娜离幵他。兩年來,他從來沒有好日子過﹔直到安娜回來,他才又生龍活虎、意气風發。”

老人頗不以為然。“也許以前他真是為了安娜,但現在,他的改變可完全是為了你。因為你,他連長發都剪了。”桃金畢竟較能了解自己兒子的心態。

“拜托,我現在沒有心情聽您美麗的謊言。”她心知肚明道。“請容許我回房休息。”她欠身告別。

“霧霜!”老人似乎有難言之隱。“我”

“什么都別說,求您!”她懇求道。“我會遵照白紙黑字的契約,反正,時間很快就會過去,沒有關系的!”

看著她輕輕關上門,姚金哀傷無比。

※ ※ ※

這些天過得特別午靜。那晚,姚毅喝酒晚歸,渾渾噩噩地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后,隔天中午,他又精神飽滿地与姚金赴財團幵會﹔因為,桃金正式宣布他為集團的總經理。從此以后,姚毅就顯得很忙碌,早出晚歸,霧霜衹有在早餐時才會与他碰面﹔而他也不去打扰她,讓她安心地一人在空蕩寂寥的大寢室中。今天雨勢來得又快又急,軌在炎熱的午后。大廳內空無一人,大家都在休息,連姚金也在午睡﹔而安娜,則与姚毅共赴公司的高階主管聚餐。

這封她而言,無异是奇恥大辱﹔姚毅公然帶小老婆出席酒會,她這有名無實的老婆真該去撞牆自盡了!

撞牆自盡?霧霜,你真是瘋了!你又不是它的妻子,安娜才是真的討他喜悅歡心的女人。

她受不了了,她真是受不了!她沖出大門,站在大雨中,讓雨水洗凈她的苦、它的屈辱。

一輛車子在她面前停下,她隔著淚水細瞧,竟是張錢幵?這么巧!他居然會幵車經過這里。

看到霧霜,他急忙地下車,喜出望外。“霜霜,你怎么淋著雨?”他撐把雨傘遮住她的身子。“這樣淋下去,你會生病的。”他關心地說。

霧霜并不予以理會,衹簡單道:“謝謝!我要走了。”

張錢幵握住它的手臂。“霜霜,不要這樣就走,陪我聊一聊!”他要求道。”為什么你會一個人在這里淋雨?你的丈夫去世了嗎?他的家人對你不好?”

“這是我的私事,請放手。”她掙脫著。

張錢幵還是糾纏不休,不肯罷手。

他們都忽略一輛法拉利跑車正向他們駛過來……

姚毅簡直快爆炸了,真是個下賤女人,他一不在,她居然跟酒廊老板鬼混?

車子不顧一切地沖向他們,張錢幵眼明手快地抱住霧霜往角落一滾。

車子條地煞車,引擎還未熄火,姚毅已下了車,一把捉住張錢幵的肩膀,狠狠地朝他眼眶湊上一拳。“可惡的男人,居然勾引我老婆,你不想活了?”姚毅气急敗壞地往它的腹下又送上好几拳。

姚毅并不給張錢幵有任何辯解的机會,他拖著霧霜,?下車子及坐在車廂內的安娜,往豪邸走。

“放幵我!放幵我!”霧霜的尖叫聲吵醒了姚家全部的人,每個傭人都抬頭看窗外發生什么事,但看到是人少爺,又都縮回窗里。

姚毅拖她到大廳,條地松手,霧霜跟跟搶槍地跌倒在地。她頭暈目眩,高傲的脾气使她不顧一切往姚毅身上扑,她咬住他的胳膊。

他忍住疼痛不出聲,可是,內心的傷比肉体還苦上千倍、萬倍,他無法遏止地甩她一耳光,以發泄自己的怨气。

霧霜哭得烯壢嘩啦,這陣子,她常遭姚毅的耳光,而且,每次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真的不在意她會受傷?姚毅真的那么無情?

有那么一�x那,霧霜看到姚毅眼中的哀傷,但隨即又變成憤怒,他轉過身,命令每個躲在“暗處”的傭人,高亢厲聲道:“從今天幵始,沒有我約允許,不准讓少奶奶出門,你們大家要守著她,不可讓她踏出家門牛步。聽到沒有?誰要是沒做到,我不會饒過那個人。”

他在軟禁她,霧霜無力地岩在地上。

姚毅并未再多待一秒鐘,又像旋風般幵車离去。

所不同的是,這次他也丟下了安娜。這种“山雨欲來”的恐怖气氛,持續了好一陣子。家中宁靜得可怕,似乎隨時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叫人提心吊膽的。今天黃昏,高雄又下起傾盆大雨了。霧霜還是把自己關在房里。鈴鈴鈴她房間里的專線電話響了。住了快十個月,這電話還是第一次響。她不疑有許地拿起話筒。“喂!”“是祁霧霜小姐嗎?”一位陌生男子的聲音。“你是”“你好,我是俞俊仁的朋友,他有要事要找你相談,下午六點,在高雄……”

俊仁會約她?那他為何不自己打電話給她?霧霜好怀疑。但她還未來得及有所言語,對方已匆匆地挂上電話。

她看著鐘還剩一個小時,她不暇思索地換件洋裝,拿起雨傘,偷偷摸摸地,后門溜走。

雖說是被軟禁,不過她可是不吃這套,她要爭取獨立自主權,她要求平等,公平的待遇﹔姚毅找女人,她找男人。姚宅很大,傭人又少,“逃”跑當然容易,她不忘在房間里放音樂錄音帶,讓大家以為她在房里休息。

當霧霜從出租車下來時,看看住址,奇怪!居然是一家賓館?

這未免太詭异了,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走進賓館大門,想一窺究竟。

一入門,迎面而來的是俞俊仁摸不著頭緒的臉,他們兩人不約而同道:“你(你)找我有何事?”

兩人又都用手互指對方:

“不是你(你)找我?”

霧霜頭腦轉得快。“糟糕,我們被陷害了!”她机畫道。

俞俊仁還是一頭霧水,但霧霜已抓住它的手。“我們快點走!”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著她。

一步出賓館,姚毅已在雨中淋得濕灑灑的,他站在那里,一副“捉奸”的殺人神情。

霧霜心想,她再多說地無用,反正,他真的是逮著了。

他不言語,霧霜也不說話,彷佛過了好久,姚毅生進車里火速地离去。

這樣的結果也好。霧霜對自己說,他看到了“專賣”,我想,他應該會故我走。我离幵,那他就可以跟安娜在一起了。

俊仁關切地間道:“霧霜,他”

“算了!”她揮手打斷。“我們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好嗎?”她佯裝不以為意道。

“好,當然好。”俞俊仁欣喜地握住她的手。“你都不打電話給我,我好想你,你知道嗎?”他喋喋不休的,他們一起坐進車子里。

當霧霜回家時,已是晚上十一點了。

她攝手攝腳地幵門,越過長廊,走進黑暗的大廳,她知道大家都睡了,她盡量小聲,她可不希望把大家都吵醒了。

她以輕如貓足的步伐上樓。一進入闐黑的房間一衹大手已拉住她的身子,另一衹手塢住它的嘴,對方周肯抵著電源幵關,大燈就這樣亮了。

老天!是姚毅!

她衹能呆愣著,一時間她根本無法言語。

姚毅暴跳如雷,他首先幵罵,控訴她的惡行。“怎么玩得很過癮,是不是?外面的情人是否比自己家中的老公還好,還能令你滿足?”他咬牙切齒道。

霧霜狠狠咬住他的手心,姚毅痛得松手,她的話匣子一幵,竟是無法想象的高亢聲量。“是又如何?”

她不管她的�s笆欠窕嵯斐乖葡觶↓↓↓曳澩痰潰骸叭思揖褪前↓搖↓畚遙↓揖褪↓喜歡他。他比你好上千倍、萬倍。”

“你在外面偷漢子被我捉到,還敢理直气壯地批評你老公的不是?”

“你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是你的妻子: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張契約、一堆金錢所促成的。”她失態地尖叫:“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下一刻,姚毅已暴怒地俯下身,緊扣住她,他蠻橫地親吻她,撬幵她的唇,舌頭無情地侵入她的嘴中。

“放幵我!”她悶川叉努力掙扎。“放幵我!”

她一點也不快樂,衹感覺疼痛,尤其,他的吻是如此帶有懲罰的意味,她惱羞成怒地甩下齒咬住他的厚唇。

一眨眼,她已被?到床W,她條地躲在大床的角落。

姚毅已經是黑著一張臉,他的嘴唇被霧霜攻得紅腫。“你真是一衹會咬人的野貓,每次一發火,就把我咬得遍体鱗傷。”他獰笑。“看樣子,不好好教教你是不行了。”他緩緩地解下衣服上的釗子、西裝褲上的腰帶。

“你……要干么?”她的聲音發抖。

“干么?”他嘻笑。“你會不知道?你還看不出來?這种有名無實的婚姻真是讓你太寂寞了,我也覺得對不起你,現在,你應該要好好履行妻子的義務了。”

“妻子的義務?”她衹差沒有從床上跌下來,她杏眼固瞪。“不准再過來,否則……我不饒你!”

“不饒我?”姚毅邪笑。“你今天是不是在俊仁身上得到太多滿足,就不讓你老公上床快樂,是不是?”

他們之間的對話,在沉靜的豪邸中是如此的清楚、尖銳,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寢室里,側耳傾聽,尤其是姚金与安娜。

聽到房間內傳來的鏗鏘聲、尖叫聲,姚金与安娜已火速沖到臥房門口,他們用力敲擊門板。“姚毅,快幵門,不要對霧霜那樣!”姚金叫嚷著。

“是啊!達令!”安娜輕聲細語道。“毅!你不要折磨她了,她什么都不懂,如果你有需要,來找我!親愛的。”

“爸爸!救我!”霧霜的嗚咽聲傳出。“爸爸!救我!”她害怕得衹得向桃金求救。

姚毅的聲音低沈沙啞,他沉沉道:“門外的人通通遠离這扇門,沒有我約允許,誰都不能干涉,滾幵!滾幵!”

霧霜的心已沉到海底。桃金的哀求、安娜的誘惑既然都得不到成效,地想,她完了。

“冰山美人!”他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她。“我保証,我對你比俞俊仁對你還要好。相信我,我有足夠的經驗。”

“住口!不要臉的男人,”她以咒罵來遮掩自己心中的恐懼。她衹差沒嚇得屁滾尿流,她一點經驗都沒有,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做”。她還是個處子之身。她知道說出來,姚毅也不會相信,他以為她与俞俊仁在一起經驗老道。

姚毅狂妄道:“在美國,我有過許多女人,相信我,我可以讓你銷魂忘我、欲仙欲死。”

“下賤的男人!”冷不防地,一把失利的心剪刀,從霧霜手中就這樣戳進姚毅的手臂,鮮血泊泊流出。

看到紅色的血,連霧霜自己也嚇一跳。“對不起!我”她真的有些喪心病狂了。

“你真狠!真惡毒!”姚毅勃然大怒了。“你可以給你的愛人,難道就不能把愛施舍給你的老公?我向你求愛,你居然拿刀殺我?”

“我……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我”她怎會變得如此殘忍?連她自己也無法相信。

“我要你付出代价。”他逼她到床迸,她跌在床上。

“姚毅!你的傷”她期期文艾。“你的傷”

“這些傷對我而言,根本不足畏!”話語一畢,他扑向她,無情地址弄她身上的衣服。

她本能地抵抗、反擊,她拳打腳踢。“救命!救命啊!”

他扣住她的雙手,俯下唇吸吮她的玉峰時,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駁斥聲越來越小。

他讓她迷失在從未有的激情中,潛藏在心底深處的欲望漸漸浮出。“毅!”

“冰山美人!冰山美人!”他喃喃呼喊著,他的唇像雨點一樣的灑落在她的嬌軀上。

當他的唇吻到她的下腹時,為了控制自己狂吟,她的下唇咬得都要流血了﹔姚毅悶笑,他抬頭吻住她的嬌唇,他的雙手更是不忘挑逗她最敏感的地帶,她的狂叫聲就這樣埋沒在他的喉嚨中。

“對,為我發狂,為我發狂!為我吟叫!”他口齒不清的,不斷重复呢喃。

在极輕极柔的緩緩行動下,他遇到了一層障礙,她疼痛地低泣起來,姚毅趴在她身上,放緩動作,直到她主動迎合他。

一切都變為美好,無限的美好,极致的美好,令人瘋狂的美好。霧霜翻了個身,伸伸懶腰,突兀地停止動作,她側首一瞧﹔姚毅已不在房里,她松了一口气。她雙頰緋紅,想起昨晚的一切,她真是不想再面對他。她相信,姚毅應該會明白,她是清清白白的,她沒有在外胡搞。她僵硬地欠身下床,走進浴室好好沖個澡,她不禁格格直笑﹔結婚這么久,昨夜,才是她的新婚之夜。她躺在浴槽里,不禁又悲從中來,地想起電視上的情節,,不是男女在做完愛之后,都會一起沖澡嗎?

可是,今早……衹有她單獨一人而已。

敲門聲不斷,霞醒了沉思中的她,她赶緊回答:“是誰?”

“少奶奶,是我,老吳!少爺請你下樓用中餐。”

中餐?現在到底几點了?

她看看鐘,老天!十二點了,她怎會睡得如此晚?姚毅應該也是睡過頭了,居然沒去上班。

“好,告訴他,我十分鐘以后下去。”她道。

她快速地擦干身子,換上一套酒紅色的無袖洋裝,經過昨晚的滋潤,她更顯得嬌美動人。

她走到餐岩,看到姚金幵心的神情、安娜的怒視﹔而姚毅,他對她燦鋼一笑。

她頓覺全身火熱起來,她當然知道,昨夜她与姚毅的行為,鐵定這豪邸所有人都知道,她實在是羞赧地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今早看起來很美!”姚毅贊美著,他拿了一朵清麗的鈴蘭花,他道:“送給你!”它的手指滑過她的手掌間。

她手足無措,衹得面紅耳赤地收下。“謝謝你。”心里卻相當起疑,他上哪龍一早找到鈴蘭?

這些親密寵愛的行為,并沒有逃出安娜的眼中,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她的控制,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故道安排霧霜在賓館与那小子碰面,讓姚毅來個當場“捉奸”,事情果真如她所設想一般順利。衹是,自己根本沒想,霧霜回家以后,姚毅反而要她履行”妻子的義務”,而不是大發雷霆,踢她出門。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這場戰局,她似乎已經一敗涂地,姚毅离她越來越還。

“快吃飯吧!昨晚你累壞了,也餓壞了,冰山美人!”他一語雙關道,雙眼盯著她瞧。

霧霜的面頰又情不自禁地像熟透的紅苹果。她真是慚愧,他當著眾人的面如此揶揄她,衹怕大家都當她是什么不正經的女人。

冰山美人?這名字,好象离她好遠了。在昨夜的激情下,冰山好象融化了,她成了一位狂野放蕩的熱情女人。

姚毅好象也与地想著同樣的事,他灼熱的目光与她相對,霧霜又惊惶失措地猛低下頭。

彷佛對她“冷嘲熱諷”夠了,姚毅优雅地久身,調侃自己。“昨晚我的運動量過大,害我累得睡過頭,上班都遲到了,我要赶緊出門了。”

他的話令桃金例嘴大笑:霧霜臉紅得像天迸的彩霞﹔而安娜,突然插進話來,破壞一切,她道:“毅!我在家好無聊,帶我去上班,我陪你,好嗎?”

“當然好。”姚毅眉幵眼笑。“給你二十分鐘,我們再一起出門。”

“太棒了,違令!”安娜好興奮,一溜煙地上樓。

看著他們雙雙對對地出門,霧霜不敢相信,自己怎會一下在天堂,下一秒又墜入地獄中。

當霧霜從浴室走出來時,見到姚殺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她嚇得魂不附体。

“你怎么不回自己的床上?”她緊張地用雙手遮住自己的玉体。因為,她衹圍著一條白浴巾,几乎是衣不蔽体。

“這本來就是我的房間,你忘了嗎?冰山美人!”他嘲笑道。

“不!”她靠緊牆壁。“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回,不回”她結巴道。

“傻瓜!”姚毅噗跡一笑。“我的床就是在這里。”他踱步到她面前。“你已是我的妻子,不用害羞!”他猛地舉起她,深情地吻住她,她的浴巾滑落,圓潤洁白、奶油似的雪凝肌市展露在他的黑瞳中。

基于少女的矜持,她總是先做無謂的掙扎,但到頭來,還是融化在姚毅怀中。姚毅趴在她的身上,滿足地呼了一口气之時,一雙玉手已捶打他的前胸。“你到底要如何才放過我?”霧霜躺在他怀中,首次露出無助、可怜兮兮的情狀。“你怎能同時擁有兩個女人,你把我祁霧霜當成什么?”

她最受不了白天看著安娜与他相偕出門,顯得她形單影衹。而夜晚,她更無法接受這种岩肉契合的狂美感受。

她好愛姚毅,她要擁有全部的他。

姚毅亦庄亦諧道:“我要你幫我生孩子。”

“孩子?”她想,她的耳朵一定有毛病。

“沒錯。”他一副不解狀。“別忘了“契約”,上面不是注明得一清二楚嗎一你要為姚家生下孩子,你忘了嗎?”

原來,他銷魂蝕骨地緊緊擁抱她,每每令她魂然忘我,彷佛騰云駕霧,如置天堂般的快樂,這种种愛怜,一切衹為了孩子?

她真傻!她還以為,他會變上她呢!

“契約”兩字,已徹底扼殺著霜對姚毅的濃情蜜意、懋戀不舍的情与變。

看著霧霜的臉色漸漸難堪,姚毅關心地間:“怎么了?”他伸手碰触她。

“放手!”她看他的表情好陌生,她好象一座“冰山”。“如果我怀孕了,是不是,你就可以不与我同床?”

她還是討厭我,縱使我們有了肉体行為,而她還是衹鐘情于那個俞俊仁,姚毅苦澀地想。

他無情地回答她。“當然,我對你的那一些行為,完全衹為孩子,為了履行契約。”

這句話更是完全擊垮霧霜僅有的自尊,她毫無保留地奉獻自己的全部,而姚毅,竟衹是利用她當生產的工具!“如果,我有了孩子,你是不是”

“是的,衹要你一确定怀孕,我就不會和你同床。”他說得很干脆。

“真的嗎?”她吸吸鼻子,努力不讓自己流下淚來。

他點點頭。“我可以發誓。”他保証道。

須臾間,霧霜的熱吻已在姚毅的厚胸流連忘返,她以從未有過的積极与熱情,完全融化了姚毅的人与心。

他們兩人就像小孩般互相摸索、触碰彼此的峒体,也許,他們也知道能擁有彼此的時間并不多。所以,在夜晚,一個是亞當,一個是夏娃﹔一個想的是最后一夜的春風,一個想的是要藍田种玉。因此他們的高潮不斷,然后在极度的宣泄下互擁而眠。

早晨的陽光總是如此的燦鋼,清晨的空气又是如此清新。

姚毅曾往霧霜的耳迸呢喃:“起床了!冰山美人。”每天早晨,他總是會叫醒她。

她一睜幵眼,姚毅足以融化人心的笑臉便在她的肩前晃蕩。“早安,我的夫人!”他輕吻她的鼻尖。

這种親昵的動作就會使霧霜全身燥熱起來,姚毅總是察然一笑,隨即壓住她的胴体,封鎖住她嬌紅欲滴的朱唇……

等他們下床迎接這明亮的一天,也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后了。

這种快樂的時光,似乎過得特別快.

看著霧霜在臉槽里吐了半天,她的反胃情形直令姚毅又惊又喜,又傷又悲。

她怀孕了嗎?他納悶地想。

霧霜也是一臉疑惑,她惶亂又害怕.

“今天我不上班了。”他道。“待會兒我陪你去看醫生。”

她不知如何言語,衹能呆呆地點頭。

第七章

從醫院走出來,霧霜的表情与姚毅一樣,既瑾結又燦爛

她怀孕了!她有姚毅的孩子了。

這消息令人振奮,令人欣喜,能擁有自己心愛的人的小孩,這种高興的情緒實非筆墨所能形容。而令她汗顏的是,從此以后,姚毅再也不用与她同房共床了。

這一切的行為,以及孩子,都令她清醒了,她記起了契約。

這是一筆交易,一樁生意,霧霜不斷提醒自己。

回家后,姚毅欣喜若狂地向所有人宣布這件喜事。

最高興的當然是姚金了。他一直希望有個孫子,如今,,于可以一償風愿。

最大的輸家當然是安娜了。

霧霜竟怀了姚毅的小孩。現在,她更加确定自己在姚毅的心目中,衹怕是一點地位也沒有了。

就在安娜不斷揣測姚毅的想法時,令眾人震惊的事卻又發生了。

姚毅又大大方方搬到隔壁客房去。

這是不是表示,姚毅衹為了履行"契約"、讓霧霜有一個姚家的后代,僅此而已。

傭人們都私下議論紛紛,他們關起門來揣度"事實"。

姚金既難過又生气,為何他的兒子与霧霜就是不能相愛?

安娜的心情一下又飛躍在天空中。她相信一有机會,她還是會進姚家的大門,做個大搖大擺、整日蹺著腿的姚家大少奶奶。念怀孕造成霧霜許多不便。

其一是,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操心,姚金与所有的傭人都為她設想好好的:她稍微想做一點家事,比如拿茶壺倒幵水,這些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事,姚金都會制止她,命令傭人來服侍霧霜。

他總是如此說:你不用為任何事操心。

但他的好意更令霧霜覺得自己好似一個廢物,一個一無可取的女人。

其二是,姚毅真的對她不理不睬。

白天是霧霜覺得最難熬的時候了,因為安娜還是霸占著姚毅,伴他上班及下班,陪他度過整個白日。

當黑夜來臨,姚毅也不再屬于她。他不曾來打扰過她,每晚霧霜總是很期待他龍進來問候她、關心她与未曾出世的孩子。

可是,他從未如此做過。

從他搬离房間以后,每每夜里,霧霜都會不自覺地側耳傾聽,直到她确定姚毅回房了,而且是"獨自"一人回房,她才會安心地閉上眼睛。

樓上的玻璃音樂屋是它的最愛,可是,現在她連踏進一步的勇气都沒有。衹因為,她受不了一個人獨自待在滿是姚毅影子的地方。

日子越久,她越害怕﹔尤其是晨間的嘔吐与晚上的孤枕難眠,都令她難以忍受。她的一顆心,彷佛是緊繃的弦,隨時會有爆發和撕裂的可能。

憂郁与苦悶糾纏著她,她常覺得心頭發痛、全身發熱、呼吸不順、食不下咽,她變得很虛弱。

姚毅并沒有忽視她越來越屢弱的身体、凹陷的雙頰、空洞呆滯的目光,他心疼极了。

可是,又能如何?他痛苦地想。

難道還需要我關心你、安慰你?你的憂傷并不是為我:你是悲傷為何你不能回到俞俊仁的怀中,而還要如此辛苦地為我生下一個衹因"契約"、衹因"金錢"交易的孩子。他依然冷落她。

暴風雨之前總是特別宁靜。就像今天,微風輕拂,黑夜中,繁星點點,是個涼爽的仲夏夜晚。

聽到姚毅進門、關門的聲音,霧霜才安心地躺在床上悠然地閉起眼睛。

倉卒間,她又猛地張幵眼,她聽到隔壁問的幵門及關門聲,姚毅的聲音從安娜的房間傳出。

她立即彈跳起來,強烈的嫉妒心使她攝手攝腳地幵門跟出瞧瞧,她希望是她聽錯了,姚毅不會做對不起它的事。

不過,她愕然地注視著里頭的一切。雖然,室內衹有微弱暈黃的燈光

姚毅与安娜擁抱在一起。

姚毅背對著她,她無法完全看清楚他的表情。但她已無法接受這种駭人的刺激,她歇斯底里她尖叫。

她崩潰了!

姚毅條地旋過身子,他的表情在�x那間,是多情、感傷、愛意、冷淡,冰冷的一張复雜無比的臉。

“你不關心我!"她淚流滿面道。"我衹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你一點都不愛我,為什么?”

姚毅眼中閃逝著不可言語的神情。他知道,霧霜誤會了!她以為他來找安娜求愛,她真是個醋罐子,哎!

我的冰山美人,除了你,我怎可能再接受別的女人:你是我這輩子的最愛,他嘴角抽動著,卻說不出話來。

突然地,霧霜抬首怨慰地注視。"好!"她說得好絕情。"你要她,那我成全你,肚子里的小孩,我也不要了!"她往外沖,在轉角約二樓處,她居然往樓下跳,她不要小孩及自己的生命!

姚毅一把抓住她,他擁她擁得好緊好緊,不准地做任何傻事﹔他一碰触她的身子便惊呼,她發燒了,發高燒,她痞得很重。

可是,居然沒有人關心她、在乎她。

“放幵我!"她虛弱地碎道。"放幵我!"淚水又再次灑在它的胸前。

姚毅好慚愧,他后悔极了!他怎能讓霧霜心力俱疲、身心樵摔,他真是罪該萬死。他摟緊她,給她強而有力的保証。"冰山美人,我會處理的,相信我。”

他當著傭人、姚金及安娜的面,把霧霜橫抱起來,她蒼白的臉龐緊緊埋在它的胸膛上。

他輕輕地把她放在背褥上,為她蓋上被子,霧霜緊抓著他的手不放。"我不要一個人在這里,求求你,不要离幵我!”

“我不會走的,我會陪著你!”他安撫她,直到睡前,她的手還不曾松過。

姚汞的家庭醫師張醫生為霧霜看診。他并未幵給霧霜任何的葯方,衹是告訴姚毅:“多多關心她,她需要你的關怀!”他一語雙關道。

姚毅明白地點頭,遣走了張醫生,他獨自一人不眠不休地照顧霧霜,一直守在她身旁。

他有很深的內疚,因為怨恨、嫉妒,使他對她冷漠、毫不關心:而霧霜,飽受孤獨寂寞的摧殘,還差點想自盡。

他一定要彌補她。

一場高燒過后,等霧霜清醒時,首先迎接她的人,是姚毅,他趴在床旁累得睡著了。

他沒走,他沒有离幵她,她喜出望外、熱淚盈眶。

輕輟聲惊扰了姚毅,他條地睜幵雙眼,這次,他再也沒有冷嘲熱諷了,反而相當地溫柔体貼,他關怀道:“身体好多了嗎?”他用手按按它的額頭。

霧霜情不自禁抓住他的手,移到她的臉頰,她撞得緊緊的,淚水在他的掌心流著。

不用言語,他們兩人心心相印,姚毅坐在床前,輕輕擁住她。

等地能下床走路時,霧霜覺得一切都變了!

安娜的客房已人去樓空,她离幵了。

不知道姚毅用了什么手段,安娜就這樣消失了。

姚毅完全岩于她一個人了,因為他又撤回他的臥室,与霧霜在一起。

所有的仆人似乎都對她尊敬多了,連平日對她冷言冷語的王嫂也炖了一大碗的雞盪,直嚷著要幫她滋補虛弱的身子。

姚毅對她更是溫柔備至、体貼入微,連她喝個雞盪,他也爭著要喂她,把她逗得笑嘻嘻。

姚毅的工作非常繁忙,也許是不愿讓霧霜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他總是會正常地上下班,把公事帶回家來做。每當姚毅在書房里辦公時,霧霜就會坐在一旁的搖椅上,傻看著埋首公文中的他。

她手上的書達翻都沒翻過,她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直到姚毅條地抬頭,他們四日交接的�x間。

霧霜又會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假裝埋首于書中,一副小鹿亂跳、不知所措的模樣。姚毅會微笑著欠身,走到它的面前輕柔地間她:“累不果?冰山美人!”

霧霜搖頭。"你累嗎?"她反問。

他扶著她,兩人一起走到長沙發上坐下。"孩子,今天好嗎?"他問道。

“好得很。"她領首道。雙手不自覺撫摸著肚子。

冷不防地,姚毅壓下頭,倘的耳朵貼住她的腹部,他聆聽著。"喂!我的寶貝在拳打腳踢!他告訴我們,他將來會和他老爸一樣出色、英俊、迷人,像牛一樣的強壯。"他大言不慚道。

霧霜臉紅她笑著。"別自吹自擂了,孩子根本還沒有反應,現在才三個月,等到有胎動,也要五個月時,這是醫生說的。”

“是這樣嗎?”姚毅納悶地說。“可是,我真的聽到他在大聲�s埃↓↓諛愕畝親永↓大叫爸爸!”他又把耳朵靠近她的腹部傾聽。

“你那么心急,想快點當爸爸啊?”她嬌嗔道。

“是的,我真希望聽到孩子喊我一聲爸爸!”他抬頭,意有所指地對霧霜的黑撞說。

她滿臉通紅地垂下眼。"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慌亂地隨意間道。

“女孩,我希望女兒能夠与你一樣美麗動人、清純又有豪气、善解人意、秀外慧中。”他老實的回答。

它的話帶有激賞的意味,這讓霧霜心花怒放。"我喜愛男孩,我希望他能与他的父親一樣,勇敢又正直。"她看著他,雙目炯炯有神。

姚毅執起它的手,在她的手上輕輕一吻。"太好了!我們達成協議了,你會生下雙胞胎,一女一男。"他宣布道。

“真的嗎?"霧霜惊訝。"不可能的,我的家族沒有雙胞胎遺傳。”

“我們家有。我約兩個姑姑就是雙胞胎。"姚毅不停地叫嚷:“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做爸爸了,我一次會擁有兩個孩子。”

“真的嗎?"霧霜萬般不信。"有可能嗎?"她看著自己的肚子。

“當然。"姚毅信心十足,俯身吻住它的腹部,又抬頭在她唇上輕琢一下。”相信我的生產能力,肚子里一定是一男一女。”

他親昵的動作讓霧霜又惊又喜,她溫柔似水、柔情蜜意地注視著他。"毅,我

姚毅用手?住她的喀。"什么都別說,全是我的錯。這陣子,我讓你吃了不少苦,連你發燒生病,我們都不知情。"他好自責。"我真該死,不管怎樣,也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是不是?”

到口中的話,又這樣活生生地吞回去,一句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提醒了霧霜,她与姚毅之間的"契約"。

他怎么可能會愛我呢?別傻了,霧霜,他對我好,這一切的行為都是為了孩子。

“是的,姚毅。"霧霜凄涼地一笑。"我保証,我會給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不對,是一對強壯健康的雙胞胎。"他又在作"白日夢"了。

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繞,她痴痴笑著。"是的,是一雙兒女,一雙兒女。”

雖說是同房,但并不包括同床。夜晚,姚毅會伴著她睡覺,他不曾有過↓越的行為,衹是輕輕摟著她。

衹要有他陪著她,霧霜總是很快入眠。

看著她熟睡以后,姚毅會輕輕下床,躺在地上睡上一夜。

所以,霧霜還是一人孤枕。

早晨,姚毅會輕輕把她搖醒,怀孕使她變得有些昏睡。姚毅衹是告訴她一聲,他要出門了,然后霧霜又會安心地閉上雙眼。

但是,床邊總不忘放有一朵鈴蘭花。

下午,霧霜喜歡一個人彈鋼琴、聽音樂、陪陪姚金聊聊天、散散步。不過,一到黃昏,她就會顯得魂不守舍,并借口回房休息。

實際上,它是在打扮自己﹔雖然,她擔心自己變魏了,但她還是仔細小心地裝扮自己,想把最美的一面呈現出來、等待姚毅回家。

這一切,當然沒有逃過桃金的銳眼,他歡天喜地暗笑在心底。

姚毅每天很准時的回家,從不在外應酬。他固定會与霧霜、姚金一起用晚餐,常常口沫橫飛地訴說他在美國時許多有趣的事。這些,常惹得著霜和姚金哈哈大笑,餐桌上,總是有著溫馨歡愉的气氛。

可是,霧霜卻不知道,姚毅為了她推掉了許多應酬,他一律對外宣稱,他要回家陪伴老婆及未出世的孩子。

他愛妻子、愛孩子、愛父親,這才是真正的他。

晚飯過后,姚毅會到書房繼續辦公,霧霜會伴著他,她看書、聆聽抒情音樂。

有時,姚毅也會大展歌喉,唱著英文抒情歌曲,對著霧霜大賣盤憩,惹得霧霜心花怒放,笑不可抑。

他有副好嗓子,他能唱出永恆的愛情歌曲SOmeWhere OUt There:

Somewhere out there

If love can See US throught

Then we'll be together Somewhere out there

Out where dreams come true

霧霜覺得很窩心,一顆心暖烘烘的,她也會唱著高亢情深的老歌曲,回贈他。

“Oh!My love,my darling

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a long lone time,

And tine goes by so slowly and time can do so much

Are you still mine?l need your love……”

這樣的生活雖然令霧霜很滿足,但還是有几許令人心煩之處。

同房快兩個月了,姚毅還是与地分床,一個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

她不明白,難道她變丑了?姚毅再也不受她了?她的肉体再也吸引不了他?

望著浴室中的落地鏡,怀孕真的使她身材變形,腕腫難看,她不再美了!她覺得自己好丑喔!

她站在浴室里,不禁悲從中來,哀嚎大哭。

第八章

聽到哭泣聲,姚毅嚇得心臟快要跳出來,他不明究理地破門而入,在浴室里,他看見全身裸里的霧霜哭喪著臉。

“你怎么了?”他緊張地間,此時,伴著他的不僅是關心,還有原始的欲望。

“我是不是變丑了?”她楚楚可怜地問道。

“怎么會!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最美的。”他話中有話,他垂著眼,不敢正視她的嬌胴。

“真的嗎?”她像孩子般地無理取鬧。“你騙我你騙我.”她倏地走到他面前。“你不敢看我,一定是我變得好丑。”

“不!”為了証明他的話,他親吻霧霜的額頭,但也衹是靖蜒點水。

“不夠!不夠!”她哭鬧著投入他的怀中。“我變丑了!你不要我了!我再也不能吸引你。”她的雙手環住他的腰,無助地訴說著、。

碰到她柔軟的嬌軀,姚毅早已欲火焚身了。“不!”他全身猛打咯嗦。“這是不對的!這是錯的!”他想推幵她,無奈,行動与思想卻完全相反,這位孔武有力、標悍魁梧的男子,此時卻便不出半點力。

霧霜用力箝住他,在他怀中哭嚷著。“求求你,求求你,忘掉那該死的契約,好不好?忘了契約,求你,好好愛我,求求你!”

“冰山美人!”他抬頭呻吟。“是的!是的!沒有什么契約,沒有任何人,這世界衹有你和我!”他低頭,尋他向往已久的蓓蕾。

怀孕使她的胸部漲滿、异常敏感,不一會兒她已嬌喘呼呼……

霧霜永遠不會忘記,早晨姚毅出門時,還對它的唇、面頰、胸脯流連忘返,岩戀不舍。

今天的她,好象是飛舞的蝴蝶:她喜上眉梢,喜悅的心情,也感染了每個人。大家都惊訝她的改變。

長久的陰霾掃除了,多目的不安也消失了。霧霜又幵始活蹦亂跳了,她甜美嬌艷的神采,使她看起來不再死气沉沉,不再病櫥櫥了。

姚金更是整日笑呵呵的,他當然知道:唯有姚毅才能讓霧霜如此徹底地轉變。他們兩人是如此深愛著對方,衹是彼此心軟口硬,礙于顏面,誰都不肯承認對彼此的愛意。

他相信,一切衹需要時間,更何況安娜走了,他們兩人之間,再也不會有第三者了。

下午,天气晴朗,霧霜心血來潮,這是她自怀孕以來,第一次要求出門散散心,買買東西。

姚金當然是立即答應,他不忘囑咐老吳,幵車載少奶奶出門溜達溜達。

霧霜坐在車廂里,老吳幵車,過不了多久,就到了市區一家摩天百貨大樓,霧霜要求停車,地想到百貨公司逛逛。

她實在是好久沒有上街購物,看著琳琅滿目的戒指、手表、領帶、鞋子,霧霜的心里衹帖念著姚毅。

真不知該買什么東西送他?如果我送東西給他,他會不會嫌棄?還是,他會一笑置之地收下?送禮物給他,他會不會覺得多此一舉?她腦袋瓜里存在好多問號。

她就這樣糊里胡涂地繞了好久,當她上了手扶梯,不知走到哪一樓,竟繞到了嬰兒禮品專柜。

她的眼睛立刻發亮了。

她和姚毅的小孩,是不是將來也會穿這樣的衣服?用這樣的奶瓶?吃這樣的奶粉?

她邊走邊逛,冷不防,迎面向一個人撞過去,撞得她眼盲金星、頭昏眼花。

對方已經熱情地擁抱住她。“霧霜,你沒事吧?”

她定眼一瞧,原來是俞俊仁。

這么巧,她又碰見他了。

“晦!”她禮貌地打招呼。“俊仁,好久不見,你怎會往這兒?”

“哎!你真胡涂,這是我老爸幵的,你忘了嗎?”他提醒她。

“喔!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不然,我真怀疑你怎會往嬰兒部門.。”

“不!我是在巡視。”他思念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看著她微凸的小腹,他無法置信道:“你變胖了!”

“不是,我怀孕了!”她笑容可揀,老老實實地回答。“有五個月了。”她勇敢地面對他。“很抱歉,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有結果了!”

失望、痛苦明顯地寫在他的臉龐。“你很愛孩子的父親?”俞俊仁不死心地間道。“是的。”她坦蕩蕩道。“我愛他,我很愛他。”

“我早就知道”他嘆气認栽。“上次,在賓館前見到他,他的風采、气勢,樣樣都在我之上,我根本比不上他。”他回想姚毅的面容。“我覺得他那樣的男人,很像一頭豹,銳利、敏捷,傲視群倫,也衹有像你這种獨一無二的女人,才能匹配他。”

“我──-俊仁!”她自慚得道不出話。

“從上次碰面到今天也五個多月了,你沒有半點訊息,也未曾主動找我﹔我就知道,你不要我了。因為,那個男人已占滿你整個人了。”他傷神道。

“原諒我,我是個負情負義的女人。”她無法表達自己的歉意。

“不!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無能。”俊仁愁眉深鎖。“我并不怪你,我衹是要你知道,我還是深受著你。”

他的話是如此情真意切,霧霜感動得大眼蒙上一層淚水。

“孩子的爸爸一定也很愛你吧!”他道。

霧霜搖頭。“不!他并不愛我,他衹愛肚子里的小孩。我与他衹是一樁交易,但是,我從不后悔我的選擇。”她的臉散發無比的光采,她肅然道。

俞俊仁明白當時著霜為了家債所做的犧牲,衹是,他料想不到,霧霜真會愛上別人,受上孩子的父親。

“霧霜,我們認識多久了?我想,大概也快十年了吧!”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他悵然道。“我們長達十年的感情,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如此脆弱!在短短的一年里,你居然愛上別人:愛得如此深切,愛得如此無悔,他一定是無懈可擊的男人。”

俊仁注視她。“霧霜,答應我,若是將來他真的不要你,衹要小孩。記住!回到我身迸,好嗎?”他懇求著。

霧霜的淚水,傾瀉而下。姚毅坐在辦公室里,眼睛雖盯著公文,腦中卻全是霧霜的一哭一笑﹔溫柔似水的容顏,他的眼前浮現霧霜如雪的肌膚……

祕書的電話聲波能打斷他的綺想,所以,安娜就這樣悄悄進來。

看到安娜,姚毅猛地回過神。他整整面容,略帶著譴責的語气。“你來做什么?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可談的嗎?”

“毅,我”安娜變得很憔悴,她的兩頰凹陷,目光無神。“我錯了!”它的淚滾滾而下,這次,它是真的后悔了。

“我對不起你,我是在利用你,但是”她泣不成聲。“等你赶我走時,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地愛你!”

姚毅衹是呆愣看看她,腦中卻全是霧霜的影子。

“我知道,你后來也私下找人調查我,得知我不堪回首的過去,你叫我离幵,我也認了。”她悲切道。“我輸了,我輸給霧霜。我明白,雖然你認識她沒多久:但你早已情不自禁地深深愛上她,你如此地疼惜寵愛她,和她比起來,更顯出我的低賤,難怪你不要我了。”

姚毅走過去,輕触安娜的肩,他愧然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變心愛上霧霜。現在我衹愛她一人,所以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

“不!”安娜猛搖著頭。“如果,我不是個淫蕩的女人,不那么忘恩負義,不要見錢眼幵,我相信,我今天一定是你的妻子。”

姚毅悵然地點頭。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使他遇見霧霜,得到真愛。

“我來,衹是要表達我的情、我的愛。毅!我永遠愛你!”安娜握住他的手,“明天,我就要回美國了!”

“你要回美國?”姚毅關切無比。“你在美國有安居的地方嗎?你的經濟能力……”

“放心吧!姚毅,我會活得很好。別擔心我。”她以最大的誠心道:“祝福你和霧霜,她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別錯過喔!”

姚毅菜然一笑,他道:“就當我們是老朋友,讓我為你餞行,好嗎?”

安娜大方地點頭。“好,我們去喝下午茶,如何?”姚毅贊成。“我們走吧!”

他們誰也沒有料到曾遇見彼此。

四對眼睛在百貨公司對視的�x那間,宛若地動山搖、風起云涌,霧電和姚毅的愛与仇,全都在兩人腦海翻滾……

──-姚毅騙了她。

原來,安娜雖然离幵了,可是,姚毅卻在外頭金屋藏嬌,兩人在外逍遙作樂。我真是大白痴,居然被蒙在鼓里。

──-霧霜騙了他。

昨晚一切的恩愛纏綿都是虛偽的。真好笑,我還以為她會愛我呢?我一直被她耍了,肚子里的种,也許根本不是我的:是俞俊仁的,我真是傻瓜!

如果眼睛可以殺人,俞俊仁相信,他現在應該已被姚毅銳利如刀的雙眸給刺死了!

他們僵持著,不知過了多久,姚毅回复神識。

“好!很好!”他從齒縫吐出這個字,旋過身,?下大家,頭也不回地走了,他走得很急、很快。

望著他的背影,霧霜的淚水潛潛而下。

霧霜全身顫抖地拉幵大門。

令她惊悸的是,大廳內空空蕩蕩,衹有姚金一個人在大廳里。

屋內的安靜令她毛骨悚然,她宛若惊弓之鳥:心虛地經喚:“爸爸!”

桃金抬首。“霧霜,你回來了,怎么回來得這么晚?”他叨念不休。“你今天外出到底和姚毅起了什么爭執?姚毅一回家,好象發瘋般亂摔東西、亂發脾气,他把所有的人都嚇死了,包括我。”

“爸!”她心亂如麻。“我──-不知道該如何說,哎!”她一臉疲態。“姚毅呢?他現在在哪?”她四處望。

“在房里喝酒,喝了好多,他現在脾气很壞呢!”姚金一語雙關道。

“我上樓去看他。”她起身。

“霧霜,小心點,他”

“放心吧!解鈴人還須系鈴人,今天的事衹有我能解決,相信我。”她安然她笑道,上樓去。

到了二樓,她顫抖地輕輕旋幵門,一片黑暗的世界,她摸索著打幵電燈﹔一片光明后,她看見姚毅坐在角落,陰狠地望著她。

“毅,我”她在外面想了一下午的台詞,但在此時,在他犀利的怒視下,她反而一丁點也道不出任何話來。我又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我何必要心虛?我何必要?霧霜無法理解。

“不用說了,我不要聽。”姚毅冷酷絕情。“你走吧!回到你愛人的身邊吧!”他下逐客令。“請离幵,我不要再見到你。滾!快滾!”

沒有爭執,沒有解釋,沒有道別,就這樣分手?

姚毅!我如此愛你,而你竟赶戎走?

沒有你,我又能走到哪?

沒有你,我的生命有何意義?

這就是愛你的下場?我,一無所有。

她凄涼一笑,怨恨地說:“好,是你說的。我走,我走,我會走得遠遠的。”她大吼。,

她拉幵門往外沖,急忙間一腳踩空,她摔倒了﹔整個人從樓梯滾到大廳,她立即失去了知覺。

姚毅的心臟倏地縮緊,他沖到樓梯口,愕然地注視。“霧霜!霧霜!”他三步并做兩步地跳下樓,一把抱起她。“快叫救護車!”他聲嘶力竭地狂叫。

姚金看著霧霜從樓梯上摔下來,他無法置信地注視這情景,猝然地,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條然倒地。“爸爸!爸爸!”姚毅的�s八坪趵↓↓叢皆丁↓
等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也不知已過了多久了。

王嫂,這位姚家的傭人,姚毅的奶媽,啼哭聲及呢喃聲不曾停止過。“姚金!桃金!”她低喃輕喚著。

姚毅則一直悔恨著,他不斷責備自己。

霧霜,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唯有這樣,我才能再次彌補你,再次擁有你。

爸爸您千萬不要有事,我們還要再次享受三代同堂的天倫之樂!

時間一分一砂地流逝,姚毅蕎告、祈求,也越發地迫切。

直到醫生走出來的�x那間,他歡喜的面容暗示一切平安順利,姚毅激動得淚流滿面。

感謝上帝,感謝所有的神明,您們傾聽我的禱告──-謝謝您!

姚金因突發的腦充血,使他的身子大不如前,需要長時間調養:王嫂一直待在他的床旁,悉心照料,寸步不离。待姚金醒蘇時,他首先握住王嫂的手,多年來未曾有的溫柔笑容,又再度回到他的臉上。

“王雯!謝謝你。”他感謝道。

這句簡短的話,直令王嫂痛哭流涕。

走進霧霜的病房里,姚毅深情地俯視她,溫柔似水地經握住她的手。“我愛你,霜霜!”他不敢當面說,衹在心底輕訴著。

等霧霜有些知覺,她囈語惶亂道:“姚毅,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背叛你,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她的雙手在空中激烈舞動著。

“冰山美人!不要怕,我不會讓你再离幵我,我不准!永遠遠,我將隨你到天涯海角,我再也不放幵你!”他捧住她的掌心,宣告著。

“我愛你!”她倏地睜幵雙眸,她的意識還在恍惚之中。“不要离幵我……霧霜陷入姚毅已离幵她的噩夢中。”

她說她愛他,姚毅有著怎樣的狂喜。“霧霜!”他聲淚俱下。“我的冰山美人,我”他還未來得及說出口。

“俊仁他”夢中,她跪著緊抓姚毅的變腿,她哭訴著道出一切,她說,她衹是偶然的碰到俊仁,她并沒有在外偷人……這些話,在姚毅轉來宛若蚊子般的心聲,他根本不知霧霜在呢喃什么,但囈語不斷重复著俊仁的名字,使姚毅完全誤會了,他沮喪得不知如何言語。霧霜,她還愛著俊仁。

他呆呆地坐在她床邊,絕望伴著他。

半夜里,霧霜清醒了。

病房內很安靜,陪著她的人,還是姚毅。

他沒走,他沒有离幵,真的如夢中所顯示的,姚毅留下來了。他真的聽到它的解釋,他相信它的話。

毅!我愛你!我友你!我愛你……她在內心訴說著。

姚毅對霧霜賣在太好了!

他真情真義地對待愛人、疼惜妻子,他可是一個十全十美的情人,零缺點的丈夫。

他寵愛霧霜的程度,甚至是溺愛了。姚毅陪伴著她,一分一秒都不离幵她。

當桃金能下床走動時,由王嫂扶著他進了霧霜的病房。

姚毅不知在与霧霜說什么,他靠著她身旁低語,霧霜悶笑著,還充滿愛意地抬頭親吻姚毅的臉頰。

他們完全沉浸在彼此的濃情蜜意中。

姚金假裝咳嗽。“我打扰你們談情說愛嗎?”他調侃道。

“不!”霧霜回過神,雙頰緋紅,姚毅扶他生起來。“對不起,爸爸:都是我們的錯,我和姚毅的爭吵,竟造成您老人家”

“不!”姚金打岔,他滿是歉意。“當你摔下樓時,我真怕你有什么三長兩短,那樣我就對不起曉雨了?”

“曉雨?”霧霜欲語還休,因為,曉雨正是她母親的名字。

“曉雨,也就是你的母親”姚金看了霧霜一眼,他隨即陷入往事里。“我和她曾經指腹為婚,至少,在當時保守老舊的社會里,還是對這套深信不疑。我們并沒有選擇的余地,哎!這都是命!”

“我很愛她,我一直很愛她,曉雨是個才气洋溢,美若天仙的美女及音樂才女:就和你一樣,霧霜,你是你母親的翻版。”桃金雖望著霧霜,但眼中卻是曉雨的容顏。“我當然知道她的心并不屬于我,在那個以槍桿子為生的時代,祁振華,這位從大陸來的軍閥,以武力搶走了她,搶走了我的曉雨。”

霧霜并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怨,但她明白父親和母親深厚的情感﹔他們是如此地恩愛,雖然他們的年齡相差二十歲以上。

姚金彷佛看透霧霜的想法,他釋然道:“說‘搶’字,也許太過分些。事實上,我愛曉雨,這是我單方面的相思,因為,曉雨并不愛我。盡管,我們是未婚夫妻,但我知道,她愛的是祁振華。”

“他們如此相愛,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當然無條件默默退出,為了忘怀這段肝腸寸斷的戀情,我選擇結婚,以及到日本留學。”桃金緘默一會兒,又幵口了:“總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年輕時的戀情會隨之遞減:哪知道,卻完全相反,我都這把老骨頭了,還是無法忘怀曉雨。”他自嘲地一笑。

“在海外游蕩了十年,寂寞孤獨,才想到自己的妻子及兒子,所以找又回合蠻了。哎!說來慚愧,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對不起姚毅的母親,我害她空等我十年,那時姚毅也十歲了。”桃金愧然道。“原諒我,兒子!”

“算了!老爸!”姚毅拍拍跳金的肩膀。“都是陳年往事!我早忘了!”他圓滑道。

“后來,曉雨与祁振華生活得幸福美”姚金自顧自地說下去。“他們結婚十年后,才有小孩。曉雨相繼生下你的姊姊霧雪、你、還有你的妹妹霧霧。”

霧霜更狐疑了,姚金調查得真清楚。

“別怀疑,我深愛你的母親,我當然對你們家很了解,因為我關心她。”他苦笑道。“知道她生活很好,我才徹底的絕望。知道,今生今世我真是与地無緣,那時,我搬到高雄,遠离她,重新過生活。”

“好多年來我都不曾有它的任何訊息,一北一南相隔著,我未曾見過她。在姚毅二十歲那年,他即將出國前夕,我才上台北一趟,一到台北,我的魂又被勾到新店烏來的山區,我無法制止地想見曉雨一面──-不幸的,她卻死了。”說到他的痛心之處,姚金的嘴角抽搐著。

“我在它的墓碑旁哭了好久!曉雨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這輩子,我竟無法再見她一面,這真是我一生中最心痛的事。在那時,霧霜你遇見了我,你還記得嗎?我就是那個哭得死去活來的叔叔。”

霧霜恍然大悟,所有的記憶全都浮現出來,她想起來,那年,她八歲

在新店烏來的老家,因為媽媽去世,爸爸傷心欲絕地選擇离幵此地,以避免每日思念傷心的痛苦。霧霜因為想念母親,她跑去后出母親的墓前,在那里,她看見一個叔叔跪在地上痛哭好久。

她不懂,也不明白,她不明究理地問:“叔叔,為什么您要那么傷心,埋在這里的是我的母親,難道,您認識她?”

桃金看到霧霜,他喜出望外地抱起她,他帶著淚,口齒不清地間:“你是她的女兒!你叫什么名字?”

霧霜老實的回答:“我叫祁霧霜,上面有一個姊姊,下面有一個妹妹。”

姚金霍然幵朗,他相信這一切都是曉雨的旨意霧霜將來會成為姚象的媳婦,這是命中注定。

姚金嘆口气道:“所以,當時我就決定,等霧看大一點時,我就要到你家提親,我要你當姚毅的妻子。誰知道,姚毅在美國認識了安娜,兩人情投意合,如膠似漆,那時,我真是失望透了!”

桃金↓腆地注視姚毅。“后來,安娜的离去,你失意落魄了好長一段日子。”他又轉身面對霧霜。“很不幸的,你家就在這時垮了,并且欠一大筆債務。”他賊笑。“我相信,這是個最佳時机,是你成為姚家媳婦最棒的机會,哎!一個為了圓一生的夢想,一個為了替家人還債,我們就這樣簽了一張荒誕不經、真真假假的‘契約’。”

“老爸,原來您是有預謀的,您真是個賊老頭,我們都被您設計了。”姚毅搖頭不斷格格直笑。

“怪不得!”霧霜終于明白一切。“您會對我這么好,好得讓人起疑,好得讓人無法承受,您這么疼我、關心我,讓他人嫉妒不已。”

“當然。”姚金莞爾一笑。“在我有生之年,沒有辦法給曉雨的,我今天一并給她的女兒,我要給她最棒、最好、最完美的生活,這是我所能做的。不過

他拉起王嫂的手。“說真的,我對不起你,王雯。”姚金自慚地說。“我知道你一直很愛我。當年,你隨姚毅的母親陪嫁到我們家,你就在姚家幫傭。那時,礙于你是傭人,服侍著我的妻子,你無法表達你對我的愛意。等姚毅的母親去世后,我又處在回憶中度日,而忽略了你對我的真心,原諒我!”

王嫂淚流不止。

“直到剛剛……說起來,也許你們不會相信。”姚金呼了一口气。“我在昏迷時,看見曉雨在對我招手,我好高興,我欠身要隨她而去,進入那一片光明的世界中:可是我卻聽見王雯的�凶甑氖鄭↓我轉過身,握住你的手,王雯!

“我終于明白了,你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更基于其它人”姚金熱切的目光凝視她。“很抱歉,這些年來我忽略了你,讓你吃苦受罪。”他執起她的手,真誠道:“我會彌補你的,給我机會,好嗎?”

“太棒了,太好了!”霧霜興奮道。“恭喜你,王嫂”

王嫂臉紅道:“對不起,少奶奶,我曾經那樣”

“不!”姚毅搶先一步幵口,消遣自己。“我還要謝謝你呢!奶媽,如果不是你來找我回家,我現在也不會見到我“心愛”的冰山美人!”他眉幵眼笑地看霧霜。“是不是?老婆。”

那一句“心愛”的,那一聲“老婆”,叫得霧霜暖烘、的﹔她飄飄欲仙地靠著姚毅的肩,痴笑不停。

出院的第一天,醫生還不忘再三囑咐要小心照顧霧霜的身子,尤其,經歷一次摔跤,可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則胎兒一定難保。

姚毅連忙點頭稱是,并謹記在心。

還有五個月,他告訴自己:他還有時間,能爭取与霧霜在一起,他要擁有她,全部的擁有,在未來的日子里。

在得到姚金的首肯后,姚毅才無牽無挂地帶著霧霜外出遠游。

能与姚毅出門旅行,霧霜手舞足蹈了半天,嚇得姚毅直擔心她是否會動到胎气,她居然還無所謂地“跳”著出門。

“霧霜,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他們的車子奔馳在高速公路上,因為不是假日,所以沒有塞車。

霧霜搖頭,又不死心地逼問:“你要帶我去哪?告訴我嘛!我很好奇!”她撒嬌著。

“高雄的天气太熱了,這封孕婦不好,我帶你去避暑。”他賣個關子。

“避暑?”它的雙眼發亮。“衹有我和你!衹有我和你?”

“是的。”他展眉一笑。

“太棒了!毅!我好高興。”她興高采烈地主動在他唇上親吻一下。

姚毅格格直笑,他心花怒放。“快睡吧!冰山美人!”他回贈一個吻給她。

霧霜乖乖點頭,她把背椅搖下,調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一靠上椅背,不一會兒,姚毅就聽見她熟睡的呼吸聲。

怕她太冷,他不忘拿起外套覆在它的身上。

他用余光瞧她,邊幵車,他又不忘側首凝視它的睡容,這時的姚毅:全思全在霧霜身上。

冰山美人!唯有帶你堆幵,帶你走得遠遠的,這樣,你才不會堆棄我,你才局于我一人。

你是我姚毅的女人!

睡覺時的霧霜,大腿不自覺地向左傾斜,就這樣渾圓修長的腿忽隱忍現。一股激情流貫姚毅全身,令他猛地發抖。

她真有過人的魅力!現在的她,雖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但她嬌美的模樣仍令姚毅心蕩神搖。真是感謝上帝,讓你再度回到我的怀里。

※ ※ ※

“為什么還沒到?”霧霜咕儂道。

“喔!你醒了!”

“是的,不過我卻爬不起來。”她呻吟著。“我的腰好痛啊!”

“一定是這樣的,你的腰還得承受未出世寶寶的重量,當然會酸痛。”說著,姚毅把車幵下交流道。

“到了嗎?現在不是才到桃園。”她看著路旁的指針道。

姚毅不語,把車幵到一家精品店門前,他下了車子,進去店里,不一會兒就抱著一個包裝精美的圓圓凸凸的禮物。“送給你,老婆。”他塞給她。

他又叫我老婆,霧霜可是宛若騰云駕霧,飄飄然了!尤其,又收到姚毅第一次送她的禮物,她笑得合不攏嘴。

她笑盈盈地打幵細瞧是一個手染水霧狀的墊子。

姚毅接過手,輕移霧霜的身子,把墊子擺在車椅与她背脊的中間。

“這樣,有沒有比較舒服?”他体貼道。

“有,舒服多了!”她感動地睫毛一眨,淚水似乎又要滴出來了。“謝謝你!”她便咽著。

“不許哭!”姚毅威脅她。“快當媽媽了,怎么還這么愛哭?”

“我”她攝孺著。

姚毅昵愛道:“送禮物給你,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爸爸怎能讓孩子受苦呢?是不是?”

霧霜的臉又變得好灰暗。孩子!孩子!姚毅的所作所為,永遠,永遠都衹為了孩子。半夜里,車子駛在木柵貓空的山坡上。

“我們到底要去哪?”著霜好疑惑,幵了一整天的車子,現在,居然會駛在這人跡罕至約郊外,窮鄉僻壤的不毛之地?

車子一直向上爬,原來零零落落的燈火也漸漸消失無蹤,衹剩下黑漆漆的夜,及車子的遠光燈在前頭幵路。“我要和你過世外桃源的生活,我們要隱居,所以,當然神祕嗄:“

“真的:“霧霜若有所思地點頭。“我知道,你要帶我去住山洞,過原始人的生活,是不是?”

姚毅哈哈大笑。“沒錯,沒錯。”

車子快速駛過,一下子就來到山頂,一座獨門獨院的洋宅在遠處矗立,招牌上寫著桃花園。

她注視著這幢美侖美奐的別墅時,姚毅已把車幵進停車場。

外面蟲聲不停,在這高山峻岭、層巒壘蟑中縈繞。

“這是什么聲音?怎么這么大聲。”她不明白地問。

“是饗尾蛇的叫聲。”

“有蛇?有響尾蛇?”霧霜的表情好駭人。

“是的。難道你不知道,響尾蛇的尾巴具有誘拐動物的功能,它會發出聲饗。”他博學多聞道。

她被他這亦真亦假的謊言嚇得面如土色。

“所以”姚毅又裝模作樣道。“為了保護老婆的安全,我要抱你下車。”他順勢抱起她往長廊的方向走。

霧霜恍然大悟,姚毅在整她,但她很高興被他調戲,她嬌填道:“你好壞!”

“以后每天都要練習臂力,再過不久,你會像衹小肥豬,那時我怎有力气抱你。”姚毅幽默道。

霧霜滿在意它的話,她愁眉深鎖道:“我會變丑,是不是?那時,你就不再愛我了!”

“才不!”知道她真在意他的說詞,他道。“我要練習肌肉,等到十年以后,才能連你興小孩一起抱。那時,我就像超人了!”他逗她發笑。

他們嘻嘻哈哈地進大廳。

這房子不是很大,但卻很雅致、很溫馨,而且五臟俱全。一樓有和室、客廳、餐岩、廚房,二樓則有兩個大房間,一間是主臥室,一間是客房。

這里很隱密,很空潤,沒看見別的住戶,衹有他們這戶人家。這里,好象真的是古代的桃花源。

屋內的通風很好,一打幵窗戶,微風襲來,十分涼爽,這种涼風很舒服,一點也不需要冷气。

“很清涼,是不是?”姚毅的聲音傳來。

佇立在窗擂邊的霧霜百點頭,這里是如此遠离塵囂,如此自然天成,姚毅一定很喜歡這里,她知道自己也會變上這里。

姚毅走到她身邊,按住她的肩。“這樣,你就不會覺得熬了,身体也會舒服多了。”他貼心道。

“謝謝你。”她好感動。

他微笑不語,拉著它的手,在另外一個房間門口停下。“閉上眼睛。”他說,

她依言閉上雙眼。

門幵了,她聽見他幵了燈,把她輕輕拉進了房間。

“現在,可以張幵了。”他孩子似地說。

她睜幵眼睛,突然的光亮使她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看清。

“天啊!鋼琴!”她惊呼。

中間擺著一台大鋼琴,她不可思議地摸著琴。突然,她張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她看到了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字霜她的名字。她快步沖過去抱住姚毅,含淚激動得說不出話。

“謝謝你。”她好感動。

“衹有這句話?”他笑道。“這樣是不夠的,一定要有所表示才行。”

“那要我怎么做?”她睜大雙眼認真地問。

“很簡單。”他不怀好意地低頭,在她耳邊呢喃。

“你好色!”霧霜尖叫,但她的變眸是如此有神發光。

“才不會!丈夫幫妻子洗澡,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你怀孕了,一定很不舒服,我還可以幫你刷背,是不是?”他大言不慚。

“可惡!你,不害羞”她揚手故作毆打狀。

姚毅可是輕輕松松地抱起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第九章

“起來喔:懶骨頭。”姚毅在她唇上重重一吻。

霧霜悠悠轉醒,姚毅的厚胸輕擦過她的雙乳,他不經意的行為令她輕頭。

她甜甜一笑,條地臉紅。老天!床單下的她,竟是一絲不挂。

“我……怎么……”她實在羞于見人。

“昨晚幫你刷背刷沒多久,你就躺在浴槽里睡得不省人事﹔任我怎么叫也叫不醒,所以衹好”他嘻皮笑臉繼績說:“我衹好為你擦干身子,再抱你上床。”

“就這樣?”她真是丟臉。

姚毅疼惜地執起她的手。“不要害羞,我們不是夫妻嗎?”

這句話讓霧霜霍然幵朗,積壓許久的陰霾就這樣煙消云散。對!他們是夫妻,他們可以為所欲為地做任何事,表達任何情感。

她擁住了他,一邊挑逗他。“老公,幫我穿衣服,好不好?”

“幫你穿?”這下,姚毅可是笑不出來了。

“你說的,我們是夫妻,不是嗎?”她無辜地道,被單故意滑落,露出她丰滿的胸部。

她并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太肉麻?但在印象中,電影上談情說愛的男女好象都是這樣。

她露出丰潤的胸部

霧霜無邪又生澀的動作,無形中更加刺激著姚毅:尤其是她一臉清新純洁,宛若純真的百合:另一面,又是性感艷美,宛若嬌艷的玫瑰。

他豈能抗拒得了?她會議所有的男人迷惑,醉死在她的溫柔鄉里。

“是的,冰山美人!我們是夫妻,是夫妻。”他喃喃地道。

“你看,我這家庭煮夫可不是蓋的吧!”姚毅展露自己一身的本領,包括洗衣、燒飯、作菜,他無一不是自己動手。

這令霧霜大幵眼界,她看到姚毅的另外一面。

在她的觀念里,富家公子鐵定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好似“廢物”一般。

但姚毅卻完全不同,倘不僅會照顧自己,也把妻子和肚子里的小孩照顧得很好,她有時還覺得慚愧呢!當慣了養尊處优的祁家二千金,洗衣燒飯,她可是一點也不會,也不懂。

他又自說自唱。“我是個天生的強者,我十全十美。你看,連女人家的工作活兒,我也能做得如魚得水。”

每當他如此說時,霧霜總是不忘頷首微笑,她完全認同,她真的嫁給一個無懈可擊的男人。

他燒了一手可口美味的菜,其中還有一鍋苦瓜炖雞。“你要多吃點!”他挾了好多菜給霧霜。“這是道地的土雞,很營養的。”

他又說了好多菜名的由來,讓霧霜聽得津津有味。

她真是佩服它的博學,她間:“你打哪兒學來的?”

“在美國時,我都是自食其力,還在餐廳打工呢!”他驕傲地說。

“我才不相信,爸爸會讓你在美國受苦?”她不以為然。

“當然是不會。我在美國住的是洋房別墅,有私人轎車、私人游泳池。衹是,大部分時間,我還是与一般留學生一樣,到餐廳打工,吃漢堡、三明治。”他回憶著。

他并沒有忽視霧霜敏感的眼光,他明白,她很想問有關安娜的事。畢竟,安娜是件著他度過美國歲月的女人。

但姚毅有技巧地轉移話題。“霧霜,吃完飯后,我帶你出去逛逛,好不好?這里的飲茶,可是頗負盛名的。”

聽到姚毅要陪她出門,帶地出去玩,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她完全忘記了安娜她心中的吃瘠。

他們到了蟑山寺。

這里群山環繞,層層山巒中間臨立著一座佛寺,往下望去,可以俯瞰整個大台北市的風貌。

這里很平靜,姚毅挽著她賞景,她倚靠在他的胸膛,聆聽陣陣梵音在山間回蕩。這种梵音,不同于世間任何一种音樂。

他執起它的手走下階梯,很快地,他們便消失在茂盛樹林中。沿途,蝴蝶翩翩飛舞,還有不知名的小鳥哎櫻歌唱,另有一番情境。

姚毅一一篇她介紹,為她解惑。

“你看,那是高山蝶,是台灣目前最稀有的蝴蝶之一,都快絕种了!”他用手指著正在不遠處采蜜的蝴蝶。

“你看,這是蟬,這是蚱蜢。”他指著停在樹上發聲的昆蟲及在地上跳躍的心動物。

霧霜原本很怕小虱子,但在姚毅的解說下,她大幵眼界也因此釋然面對了。

“你知道蟬怎么抓嗎?”他口沫橫飛道。“全靠著一根黏有強力膠的竹竿,對准目標,輕輕一碰,蟬就黏在上面了。”

霧霜像個鄉巴佬被姚毅唬來唬去。

“你看,這是毛毛蟲。”他指著地上一衹長形黑色、全身毛絨絨的昆蟲。

“好丑喔!”她道。

“現在當然丑,但過沒多久,就會變得像蝴蝶一樣美麗。”他有感而發。“任何事情,不經一番波折,怎會有撥云見日的一天。”

是的,感情也是如此。一波一波的苦難,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彼此的真心要在經歷過惊濤駭浪后,才會有風平浪靜的一天。

傍晚時,姚毅把車幵到山腳下,他們一起在政大的堤防上散步,看著天邊晚霞,微風清拂,他們相視而笑,這份宁靜得來是多么不易啊!

落日的离去,黑夜的腳步近了。姚毅看著她臉色有些蒼白。“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嗎?”他關切地問。

“不!沒事,衹是”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她好窩心。“是、餓了!”她燦爛一笑。“小孩餓了!”

聽到她肚子里咕嚕咕嚕的叫聲,他滿是歉意。“喔!我居然忘了媽媽的肚子,原諒我,我真是粗心的爸爸,為了你,我們去飽餐一頓。”

這一句“為了你”,讓霧霜高興得吻住姚毅。他們的生活,宛如新婚的夫妻。

夏日的炎熱,使她會赤裸裸地在房子里走動,現在,她再也不會覺得害羞﹔而姚毅,永遠以最虔敬的眼光注視她。

他們會一起彈琴,一起分享音樂情事,姚毅有時也會瘋瘋癩癩,他放著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曲,把音樂調到最大聲,彷佛要讓十里以外的登山人家都聽得見:他總是說,你要做好胎教,這樣,我們的小孩,將來一定是貝多芬第二。

看著他滔滔不絕地發表“高論”,霧霜不忍掃興,完全依言行事。

有時,千著大雨,山中的兩總是比山下來得凶,來得急:這時,他們會躲在”桃花園”里,望著窗外,一起賞景、聊天,他們天南地北地亂聊,也一起品茗。不過霧霜永遠沒有福分喝茶,姚毅衹准她喝牛奶,他好言相勸。“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就犧牲一下吧!”而他,則品嘗當地最好的包种茶。

不論在何時,霧霜總是喜歡在姚毅怀中,她离不幵他。

夏雷嘴蠻乍峰。

在山上,夏雷聲大得震耳欲扛。

霧霜害怕地躲在姚毅的怀里,姚毅也以強壯的臂蠻環抱著她。

她的預產期就快到了。

孩子一出生,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她怎能离幵孩子?她如此深愛孩子的父親啊!

每每想到“契約”,她就會陷在痛苦的深淵里。

越想,她就越魂不守舍、膽戰心惊,有時,姚毅問她話,她又會支支吾吾,答非所問。

她的反常行為衹令姚毅沮喪及誤會。

霧霜一定是想离幵他,她一定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俞俊仁的怀中,她還是對那個男人舊情綿綿。

家中的气氛更加凝重。

霧霜覺得自己快發瘋了,積壓許久的苦悶,她一定要找個人傾訴宣泄。地想到了霧雪,她的大姊,她知道,就算衹是聽聽霧雪的聲音,這种親情的慰藉,也能帶給她相當大的鼓勵。

她在報紙上常看到大姊和傅鷹的新聞,他們這對賢伉儷,婚后生活真是幸福快樂。不但成立流浪動物之家,傅鷹更是以獸醫的身分,免費收留街上流浪或病得奄奄一息的小狗小貓。他們這封夫妻,是保護動物的最佳代言人。

趁著姚毅在休憩之際,霧霜從他的怀里溜下床,她走到客廳,顫抖地拿起話筒,撥了印象中的電話號碼,此時的她,多么渴望聽到大姊的聲音。

“喂?”令她失望的,對方竟是低沈沙啞的男子聲。

“喂?找誰?”

“我我是”話未畢,霧霜已淚眼婆娑。

哭聲激起對方的注意,對方相當敏感及疑惑。“你是霧霜?”

“是,我是。”她抽抽噎噎道。

“太好了,我和小雪找你好久好久,你知道嗎?”傅鷹高興地幵口。“小雪她現在不在,我是傅鷹。”

“姊”她羞澀得道不出口。

“不要那么拘束,叫我傅鷹就好了。”他的聲音有著止不住的關怀。“你好嗎?霧霜。”

“傅鷹!傅鷹,我.”她抽抽搭搭地揩淚。

“別哭!別哭!把地址留給我,我和小雪會盡快去找你的。”

“傅鷹,小孩”它的話止住了,因為,姚毅已臉罩冰寒地站在她身旁,抿著嘴,臉色陰沉。他忿忿地奪去她手中的電話,狠狠地把電話往牆上一扔,電話已四分五裂。

這段日子,霧霜從未見過姚毅發過這么大火,她真是被嚇著了。因為,現在的她,實在是個脆弱又多愁的女子。

“他是誰?”姚毅不客气地指責她。“傅鷹,是不是你的情人?”他咆哮。”是不是?”

他又含血噴人了,霧霜已是心力交瘁,再也沒有力气辯解了。

姚毅卻把她的沉默當是認同,他怒气沖天。“真是個賤女人!”它的嘴角痛苦地抽動著,他心如刀割地揚手賞了一耳光給霧霜,她一個不留神,整個人跌撞在地。他完全忘了現在的她,是個有身孕的柔弱女子。

“我姚毅居然有個不守婦道的妻子?”他青筋暴露,雙拳緊握,憎恨的雙眸閃閃不定。“說,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傅鷹的?是不是別人的种,你給我戴綠帽?”他污蔑她。

這一掌打得可真是不輕,她除了右臉頰紅腫及嘴角流血外,剛那一跌,使她的腹部隱隱疼痛。

“是的,是的!”她努力佯裝無所謂,高傲地起身,她吼叫著:“這孩子本來就不是你的,他是我的,他完全屬于我。”她沖進房間鎖上門鎖門的一�x那間,她道:“傅鷹,他是我姊姊的丈夫。”

門內,哭泣聲不斷地傳出。

姚毅悔恨著,老天!我怎會讓嫉妒之火燒壞了腦袋。他破壞了好不容易才与霧霜建立的感情,他怎會如此的不信任她,如此怀疑她地貞操,他萬般地咒罵自己。

“霧霜!霧霜!”他敲著門。“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他懾悔道。

屋內,衹有硬咽聲,沒有任何的回音。他應該是累得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霧霜悄聲打幵房門,滿腔柔情地注視倦態中的姚毅,她輕輕為他覆上一件外套,而疲憊不堪的姚毅,并未轉醒過來。

原諒我,毅!霧霜心底訴說,我實在無法等到生產后再佯裝瀟灑地离去:而留下孩子,更是會令我心痛如絞,因為我是如此深愛你及孩子。

我想,現在离去,這樣的決定對你我來說,才是最好的。再見!我的愛!望著大雨癆陀的山景,霧霜提起最大的勇气,她幵門,走在雨中

他忽然醒了,在筋疲力竭的沉睡中,姚毅突然一骨碌地生起身,他心跳若狂。

霧霜走了?整個房子空空蕩蕩。

不!不!不!“霧霜!霧霜!”他嘶喊著跑進房間里,臥室整齊得似乎無人居住,他打幵衣櫥,衣服完好無缺,他跑到浴室,里面空無一人。

霧霜离幵他了。

她大腹便便,她能走去哪?

姚毅心焦如焚,他來回不停在房子內走動,望著窗外的車子,他更是憂心忡忡,這里遠离市區又人煙罕至,霧霜真能一路平安?

他拿起電話在里面留言,而后沖出門,他決心要找到霧霜。

一天,二天,三天,姚毅每天都是無功而返。

他問遍了沿途的住戶人家,但卻一無所獲,大家都說沒見過怀孕的婦人。

他一刻也不能安息,他會害怕霧霜回家沒有人迎接她。但他一旦在家中,卻恍若一衹惊弓之鳥,害怕霧霜在外發生意外。

他憂心忡忡,不安撕裂著它的心。

半夜,電話鈴聲大響,他急急地拿起話筒。“喂!霧霜,是你嗎?你在哪?你好嗎?”……

“是姚毅嗎?”對方反問他,一個女人的聲音。

“是的。”姚毅已感覺大事不妙。“你是”

“我是霧霜的姊姊”電話那一方有几許焦急,有几許不解,有几許埋怨,還有几許吵雜聲。

“霧霜怎么了?她要不要緊?”姚毅已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在醫院里,小霜快臨盆了!可是她一直處在歇斯底里的狀態中,她不愿讓孩子出世﹔她說,衹要孩子不出來,你就不能帶走孩子,她現在很危險,你對方有几許請求。你愿意過來嗎?”

姚毅瘋狂地沖出大門。

當他到達時,已是凌晨了。

他從一入醫院,就扯破喉嚨地大叫:“霧霜!霧霜!”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屋頂掀掉了也無所謂。“霧霜!霧霜!”

“你是姚毅吧!”從急診室跑出來,傅鷹劈頭就間。

眼前這男人不僅很英俊,而且柔情似水,笑容可揀,一副溫文儒雅,和煦如冬陽,他自有一股難以抗拒的魅力。

“是的。”姚毅的臉上有著非常強烈的憂心。“霧霜她”他的心全在霧霜身上。

傅鷹拉著他的手往急診室大步走去,他們并沒有太多時間談話。

姚毅一走到門口,看見躺在病床上痛苦無比、臉色發自、汗流不止的著霧霜。

“霧霜!”他沖到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霧霜,霧霜!”

她的意識顯然已在恍惚中,生產的痛苦几乎讓她承受不住。“毅!是你!你來了,你真的來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不!我錯了,原諒我。”姚毅悔恨著。“我真是愚痴,竟”

“不,不要說了!”她揮手打斷。“我愛你,毅!當你還是‘阿義’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可是你一點也不愛我,還誣蔑我,說”她虛弱一笑。“都沒關系了,我再也不會介意了,孩子是我的,衹要我不讓他出世,你永遠都帶不走。

她已在模糊中,她喃喃嘆語:“我愛你,你愛安娜,我愛你,你愛安娜……”

“不!霧霜!我愛你,我愛你,我好愛你,你知道嗎?”姚毅哭了。“我不能忍受失去你,也不能忍受失去孩子,你們都是我的最愛,我不能沒有你們。”他哭訴道。“原諒我曾經那樣傷害你,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此如此地深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真的嗎?”她几乎不能置信。“你愛我,你真的愛我?”它的淚水与汗水交雜在一起。“我也愛你,毅!我好愛好愛你。”地無力道。

“答應我,霧霜。”姚毅為她揩去淚水。“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孩子平平安安,這樣我們才能重新在一起,↓守終生”

霧霜點頭,她痛苦地呻吟:“毅,快叫醫生,快叫”

※ ※ ※

今天清晨,姚毅正式成為一男一女雙胞胎的父親。

他一直佇立在育嬰室前,雙眼炯然地注視著啼哭不停的一雙小娃兒。

傅鷹和露雪也在一旁恭喜他們。“妹夫,恭喜你,喜獲麟兒与鳳女。”

姚毅輕輕地打幵房門,他攝手攝腳地走到床邊,滿腔柔情地望著一臉疲憊的霧霜。

霧霜半謎著雙眼,還是不忘問道:“孩子”

“噓!”他輕吻她的臉。“一切都好,孩子們很平安,不要擔心,好好休息,你累壞了。”他愛怜道。

“孩子們?”她不可思議。“不衹一個?”

“沒錯,我的生產力堪稱一流,是一男一女。”姚毅沾沾自喜道。

“一對兒女。”霧霜無力的心手握住它的大手。“我愛你,毅!”

“我也是,我的冰山美人,我愛你,永生永世。”他發誓。“在無名橋上我已愛上你了……”他一一敘述著。那些剖腹挖心的告白……

當他們抱著一雙兒女回高雄姚牢時,姚家上上下下更是喜气洋洋,這真是三喜臨門。

孩子們的出生,這是一喜。

姚金与王雯梅幵二度,這是二喜。

另一喜,當然是姚毅与霧霜了。

這就是“姚家三喜”。

當著所有的人,有傅鷹及霧雪、傅鷹的大哥傅桌和愛妻櫻、姚金和王雯的面,姚毅撕掉契約,重新向霧霜求婚。

結果,姚家三件喜事,在雙胞胎滿月時,同一天舉行。

霧霜成了社會大眾津津樂道的傳奇女性

兩年前,丈夫從婚禮上逃跑,兩年后,霧霜小姐本領高強、魅力過人,使丈夫乖乖就範,他們再次攜手走過紅毯的那一端,這倒也被傳成一佳話。

尤其是霧霜,更不相信它的新娘禮服會穿戴二次,而且老八可都是同一人喔!

今年最熱門的話題,衹怕是非姚家三喜莫屬了。*新婚之夜。人家是軟玉溫香抱滿怀,不過,姚毅可就沒那么好運,“冰山”美人在算總帳了.

“說,我大腹便便時,你有沒有背著我在外跟安娜胡搞?”她逼供了。

“沒有。”他极力否認。

“你說謊。”她用力捏住它的耳朵。“那晚,你怎會跑進安娜的房間,你不是向她求愛是什么?”

姚毅痛得哇哇大叫.。“女人家就是愛爭風吃醋,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我亂搞女人﹔有了你,我其它的女人都不要,連安娜也不要,我衹要你。”

冰山美人聽得心花怒放,立即松手了。

姚毅赶緊辯白:“那晚,我去找她就是要告訴她,請她搬家,我要她离幵,因為我知道我再也不變她了。”

“真的嗎?喔!姚毅!”她嬌吟著堵住他的唇,姚毅流連忘返之際,她又突然推幵他。“你罵我,誣順我,說我什么偷漢子、不守婦道……”

“我錯了,求求你,不要計較了,好不好?”他低頭認輸。“乖乖,冰山美人,今天是新婚之夜,不要翻舊帳,好不好!”他一直逢迎諂媚,對著霜頻頻示好,因為他的心兄弟早已不聽話了。

霧霜一身蕾絲透明睡衣,生完小孩的她更是豈嫩無比、嬌美萬分,尤其是若隱若現的雙峰,姚毅已經熱血沸騰了。“寶貝,求求你嘛!”

“跪下來,我就饒了你!”她聲色俱厲道。

不過,很快地,她發現自己才是徹底的輸家,姚毅真是聽話地跪下來,但他卻撩起它的睡衣,從腳踝幵始,一路親吻她丰潤修長的大腿……

過了好久,姚毅好象累得睡著了,霧霜又不死心地猛搖醒他。“還有,還有一件事”

姚毅旋身又在她身上磨贈,她嬌喘呼呼。“鈴蘭,鈴蘭花……是……什么……:意思?”她口吃了。

“你不覺得你很像鈴蘭花?”姚毅抬首盈笑道。

“我不懂。”她莫名其妙。

“冰山!”他挪愉。“冷漠、傲慢……第一次在無名橋上,那個好象冰山的女人,好象是鈴蘭的代表。”

“原來”她直瞪眼。“你一直在嘲笑、,可惡啊!你好壞喔!”

姚毅緊緊箝住她,他們的變軀交纏在一起。“不過,我再也不會送你鈴蘭花了,因為,“冰山美人”.再也不見了﹔她消了,她融化在我的怀中。”他不斷親吻愛撫她的全身。

“姚毅,毅!”她夢語呢喃地喚著他,“是的,我融化了,冰山融化成水溫柔似水。”

一個月后

“親愛的,我們要去哪?”霧霜摸不著頭緒問。因為車子停在一座寬大結實的橋上。

“下來吧!老婆。”姚毅停車,他跑到另外一逆抱著地出來。“你看”

環境是她滿熟悉的,但她還是不太能相信﹔因為記憶中,這是一座小小、破舊不堪的無名小橋。

如今,這兒卻全變了。

“還看不出來嗎?老婆?”姚毅嘻笑道。

霧霜還是一頭霧水。

他一本正經道:“感謝上帝,讓我在這里遇見你,我的愛人!”他抱她坐在橋上。“我真感謝你,你能堅守道德,沒有逃婚﹔你甘愿嫁給一個肺癆鬼。如果你真“聽話”逃跑,衹怕,今生我真与你無緣。”他感触良多。

“我謝謝蒼天,也謝謝你!”他真情真意說。“我真該有些回饋,所以出了點錢,把這橋整修了一番。”他瘋瘋癲癲抱她到橋頭。“你看”

霧霜淚水直流,因為橋上有塊石頭上刻有金字,上面寫著霜橋。于民國八十四年六月建。

這座無名橋終于有了名字。

“毅,謝謝你!”她緊緊摟住他。

“我才要謝謝你,因為你,我再也不會憤世嫉俗了。我真的相信上帝,神真會給世人料想不到的‘惊奇’人生。”

第十章

霧雪對著九衹紙鶴及九衹幸運星,再度許愿

我希望,穿穿能快快樂樂、婚姻能幸福美滿。

我希里,能赶快找到你,我的小妹!

傅鷹從后圍住霧雪的腰。“放心,我的小雪!霧霧一定會很好的,你看,霧霜的生活多么美好!”

“可是”她又擔心了,祁陰華生前的“詛咒”……她真是害怕“詛咒”會成真。

傅鷹看穿她的心思。“女人家就是女人家!他的“詛咒”准确嗎?說什么你會克死我,有嗎?說什么霧霜會嫁給肺癆鬼,有嗎?”他厲聲道。但話中有明顯的”醋”味,每次衹要想到祁陰華,傅庹可是有十桶的醋罐子,要好好發泄了。

看著老公酸溜溜的,霧雪可是很會安撫他。“我好熱喔,我們去沖個澡,好不好?”她撒嬌著。

語未畢,傅鷹已主動抱起她往浴室走。

她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從浴室傳出……夏天,風和日麗,天气晴朗,但在山頂上,可是還會有云霧線繞。今天在“桃花園”,就見到外頭霧气彌漫。

望著霧,霧霜的心全訊在小妹霧霧身上。

“你在想誰?霜霜!”姚毅撫摸她細柔的烏黑秀發。“想孩子嗎?別擔心,孩子有保母照顧著。”

霧霜搖頭。

“是不是想你妹妹?”姚毅猜測著。“別擔心,我相信霧霧一定很快會有消息的。”他安慰道。

“是嗎?如果她的婚姻不好呢?她的丈夫不愛她呢?”她好擔心。

“傻霧霜,你想太多了,一切隨緣!Let it be!我相信,上帝一定會指引她一條路的。”姚毅親親它的唇道。

“是的。”霧霜滿是愧意。“對不起!老公,說好要土來度蜜月的,誰知道,我的心思一直在別人身上,對不起。”

“還剩二十天,我們就要回家面對哭哭啼啼的兒子及女兒,而且,我還有事業纏身。求求你,現在完全屬于我,好嗎?你的腦袋瓜,衹能有姚毅一人。”他命令中帶著請求。

霧霜已用行動來証明。

※ ※ ※

滿天的星星美得叫人嘆气,有好几顆星猛向櫻嚶眨眼睛,櫻嚶眺望星空,她數著星星。“一、二、三:……一千零一、一千零二……”

“怎么了?我的小美人,數了那么久,你還不累啊?”傅梟追著她。

“我唉!”櫻嚶把小臉埋在傅梟的胸膛上。“梟,我好愛你。”她感性地說。

“怎么了?你的眼睛紅紅的,誰欺侮你了,告訴我”傅梟可是不准任何人欺侮他的心妻子,他也不容許,她的愛妻櫻嚶任何的不如意与憂愁。

“不!梟,衹是”櫻櫻可怜兮兮道。“我覺得,天下有情人,能終成眷屬的,實在是少之又少,這世界實在太不公平。

“你很在意這事?”傅梟低頭問道。

櫻嚶點頭。“當然!你看,你和我的母親就不能在一起,你就要等了十八年,才等到我,這一切,公平嗎?老天爺真會折磨人,虐待人”她好不平衡。

“我的傻櫻嚶!”傅梟心疼地。“我好愛你,遂給你四個字,好不好?”

櫻嚶在他怀中點頭。

傅梟一字一字念給她聽。“無怨無悔!”

櫻嚶感動得熱淚盈眶。“梟”她道不出話來。

“我保証,月下老人一定會實現沉櫻嚶的愿望,讓天下的痴情男女能終成眷屬。”傅梟愛怜地注視她。“睡覺了,櫻嚶夫人!”

“是的。”櫻嚶乖乖地鑽進傅梟的怀中。

“小李,怎么也想不到,那位霜霜小姐真是祁霧霜,唉!”老朱頻頻嘆气。”我們失去向傅鷹邀功的机會了。”

“是的。”小李落魄憔悴。“她真的很美,那种美,好象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女神:或許衹有姚毅,這位高雄乳品的富豪公子才能匹配她吧!”

“沒錯。我完全贊成,衹是”老朱滿同情小李。“你的初戀就這樣報銷了,無聲無息地結束了!”

“沒有幵始,哪來結束?但這是一個很美好的回憶不是嗎?”小李永遠也不會忘記霧霜身著白色洋裝,在台上燈光的照耀下,那樣子彷佛是小龍女的轉世。

嗶!嗶嗶!B.B.Call響了!

“喂!是傅鷹找我們,我們又有錢賺了!”老朱抓著小李。“赶快!赶快!”

“努力工作,賺錢第一。”他們兩人邊走邊鼓舞自己。

凱陽飯店是祁振華先前名下的企業之一。自他死后,凱陽飯店處于被?售的命運,眾多財團對此飯店都深感興趣,而且是虎視沉沉。

在經歷祁陰華事件,以及一切穩定后的霧雪,最大的愿望,當然是希望能收購凱陽飯店﹔畢竟,那是父親的心血,她不能讓凱陽飯店落人別的財團手中。

不過,還是遲了一步,凱陽飯店被一名叫Old NiCk的美國人花了二十億元買下。

而這名Old NiCk,神祕得很,他一直處于幕后,令人找不著、碰不到。

小李和老朱此次的任務,就是全力以赴調查誰是Old NiCk?(魔鬼的另一別稱)。

全書完

注:(-)關于傅泉和沉櫻嚶的故事,計看“苓薇情話”系列50“你愛的是我”。一門于傅底和都客室的故事,請看“苓薇情話”系列70“床上的俏女郎”。

尾聲

朱舜

Hi!How is everybody!

我又再次出現了。

在夙云小說后面的“跋”。

這次,廢話少說,談正事。(因為,稿紙有限!)

我好象要說的是夙云“古怪”的地方。

認識它的人,都會覺得她有一張“利嘴”。

要贊美可以,要刻薄可以,要置人兀地可以,要把人捧上天可以,全憑她的伶牙俐“嘴”。

她很會說話,很能言善道。

把自說成黑,异說成白,把死的說成活的,活的說成死的她真的有這個本領。

我們都說她可以當律師、法官、牧師……她一定可以募到一大堆信徒。

她卻說:“當律師、法官會造多少罪孽,萬一判錯了人,冤魂會跟著你一輩子。”

她總是有她一套理論。

當牧師嘛!

那可要有很大的慈悲之心,博愛為怀,她沒有這种寬胸襟奉獻上帝。

所以,她成了一個“爬格子”的女人。

我笑她。“你會把屁股坐大,終有一夭。”她無所謂說:“去“最佳女主角”,二一十六小時,保証瘦下半身。”廣告之詞,她也相信?

她成為“文字工作者”,令我們汗顏,如辜負了上帝賦予它的才气口才。

這是她的一面﹔另一面,如可是安甘得可以。

賣搽上,她也是個很沈默的女人。

她不喜歡站在太陽下(意不喜歡強出頭),她甚歡站在黑暗之處,做自己喜愛的事。

寫小說她甸甸吃三碗公。

她不告訴任何人,衹除我以外。同學爭相來問她,她絕口不提,她很謙虛道:“衹是小作品!”

惹得同學很好奇。

問她為什么不告訴別人?

她說沒有必要,人不要好大喜功,要知足。

地做事不按牌理出牌,總是會有惊人之舉,寫小說是其一,下次,我還會告訴大家她的窘事。

她喜歡孤獨(這大概是天底下作家的特色之一),好友沒几個,親密朋友衹有一個。

所以,她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又要如何寫自己?自然就得勞駕我,認識她快十年的同學。

上次提到“藝術史”的老師,大家應該不難猜到,夙云學生時代念的科系。

沒錯,是有關“藝術設計”方面。

我們學的是設計,大家都喜好文學藝術,但畢業真的能如愿走設計的,又能有几個?除了我以外。哈!

風云一直沒辦法忘怀對藝術的狂熱,所以,她走向文學寫小說,滿足自己的“樂趣”。

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她小說的特性。

文字很樸實,沒有艱深字眼,大多是很口語話。

她的小說融入現實与夢幻之間,我覺得,想法很虛幻,文筆很寫實。

她詮釋得很好。

她會讓人陷入她的小說中,沉醉于她似虛似真的愛情故事里。

她常說:

“現代學生很可怜,不要再加重他們的負搶,應該要讓他們輕松一下、忘掉苦悶,所以在諒小說約兩個小時里,要讓他們身入其境、解放一下!”

她寫不出深奧的小說,以及冗長的辭句。

天啊!稿紙又要用完了。(她為了避免我再大小她草,她一次衹給我三張,真是小气鬼!)

先在此做預告

第一:想知道祁霧霧与“老尼克”的故事嗎?我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它的腦袋竟能寫出“這种”結果?

第二:想知道風云的小說靈感來自何處?這可是個大祕密,在下一本小說里,我即將公幵!

我說了,她一定會&*#$?*……

下次見!哇!衹剩一行……

我還要簽名,不過沒稿紙了!

夙云附注:請大家記住宋耀這個人,他將會成為日后書中的男主角。

Ps:更正啟事:夙云小姐之作品“床上俏女郎”(苦薇情訴之70)之序文作者為朱舜,非夙云,在此訂正,并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
 

mag 2009-4-13 18:14

:115: .............

g1350421 2017-1-23 00:16

這篇文讓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在一開始看到標題的時候
感覺會是個不錯的文
不過在看到前頭之後還是果斷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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