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mbioorg 2009-4-29 10:03
織女對我笑【情人結2】作者:簡瓔
[indent]好命的溫室花朵也不是好當的,
想她不知人間疾苦的「悲慘」人生,
就像是活在井底的青蛙,
好不容易爭取到獨立生活和工作,
卻遲頓得像是生活白癡,
不過──沒認出眼前的客人是何身份,
真有那麼神奇嗎?
幹麼每個人都像看到外星人一樣看她?!
雖然老天爺好意,讓兩人一再巧遇邂逅,
但也用不著要她糗事一籮筐吧?
才第二次見面,就得請他幫忙攙扶去噓噓,
再見他,原本欲開口的感激不盡,
竟變成「可以請你吃冰嗎?」,
去他家看影碟,卻突然說要幫人家種花,
跟人家出遊,險些被淹死又差點被嗆死,
最可悲的是,她都被他吃乾抹淨了,
才知道他的心裡住著另一個過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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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mbioorg 2009-4-29 10:03
第一章
套房的女主人半瞇著水眸,伸出纖細白皙的手臂,輕巧地推開漆成藍綠色的柚木窗子,陽台外頭是一片花木扶疏、欣欣向榮。
嚴婉臣深吸了一口氣,沒感覺到任何新鮮的空氣,但陽光好得沒話說。
八月悶熱的驕陽在正午發揮它最強大的威力,除了讓女性朋友避之唯恐不及的紫外線,很容易把人曬昏曬黑外,陽光也很偉大的貢獻了讓花木行光合作用的元素,可以功過相抵。
「謝謝你給我的愛,現在我才看清楚,彼此曾經受的傷,時間裡煙消雲散,在愛情多變的路上,也許我只是個小孩,把想要對你說的話,埋藏在心中最深的地方……」
婉臣跟著音響所播放的節奏哼唱著歌手李心潔的歌曲——謝謝你的愛,她手裡拿著黃色澆水壺在替她心愛的花草植物們補充夏季容易不足的水份。
當然,唱這首歌純粹是因為好聽好學又朗朗上口,因為她並沒有任何一次的戀愛經驗,以歌療傷更是談下上。
自小在父母兄長的保護下長大,獨立是今年四月間才開始的事,連她出來工作都經過一番家庭革命,她就是人們口中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好命千金女。
但是,她卻認為身為百分百溫室花朵的自己都已經二十三歲了,若再不看看外面的世界,日後必定成為一朵禁不起任何一丁點風雨摧殘的小花。
於是在父親震怒、母親不捨、兄長反對的情況下,她不顧一切,拎著包包、拖著一隻大行李箱獨立了。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
獨立生活了四個多月,她明白衣服不是脫下來放在洗衣籃裡就會自動變乾淨,然後自己長腳定回衣櫥裡躺好,也明白用完的浴室若不經常洗洗刷刷,牆壁是不會自動光潔溜溜,反而會發霉長苔。
雖然現在的她不再是個家務低能兒,但她還是有點天真、有點單純、有點識人不清,有點讓家人擔心、煩惱與掛心,不過這些相信未來她都會一一克服的。
俗話說的好,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嬌嬌女的成長歷程是比普通人還要艱辛數倍的,除非家裡突然破產可以讓她一夕間嘗盡人情冷暖長大之外,她就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慢慢來了。
誰叫她有個很會管她的父親,又有個很柔弱的母親,還有個把她當女兒約束的兄長呢?
但這些都是愛她且她也深愛著的家人,她怎能拒絕他們的關心?對於他們太過嘮叨的好意,她也只有全盤接受了,不然他們可是會傷心難過的。
澆完了花,婉臣把窗子關起來,室內流通著二十五度的冷氣,與室外的高溫猶如天壤之別。
夏天還是需要冷氣的,而且少出門為妙,不然白天鵝變黑天鵝就不美了……這是旁氏保養品廣告說的啦,事實上,她從小就是個名副其實的白雪公主,從來沒有曬黑的困擾。
她白皙的肌膚得自於母親紀芷丞的遺傳,五官也和年輕時的母親十分相似,完全與她那濃眉厲眼的老爸沾不上邊。
雖然不必用任何美白產品,全身的防曬還是她出門前必備的動作,因為紫外線是很可怕的,不至於把她曬黑,卻會把皮膚給曬傷,甚至得到可怕的皮膚癌……這些都是她開始工作以後,跟同事聊天得到的常識。
在家裡,父親與兄長有著傳統父系社會的男性威嚴,根本不會跟她們女流之輩討論這種在他們大男人的眼裡只有「無聊」兩字評語的事。
而她母親呢?雖然已經為人母很久很久了,對這些事卻一竅不通,跟她這個女兒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有比誰好一點。
所以,有時她挺羨慕人家有姊妹可以談談知心話,交換各種女性關心的情報,像他們嚴家的世交江家,年齡相近的琉璃與水晶兩姊妹就羨煞了她……
叮咚——
她從魚眼往外張望,看到一雙如鷹隼的銳眼猙獰地貼在魚眼上與她對瞪,她噗哧一笑,扭開鎖,打開了門。
她所租賃的套房是棟南歐城堡式的美麗雙併五樓公寓,很有藝術氣息的房東大兒子將公寓外牆漆成粉色,每間出租的套房都有一個大陽台,沒有守衛管理,房客以單身女性為主,每個人都相當自愛,因此環境維持的很整潔。
「你一定才剛起床,連飯也沒吃就開始在澆花了是嗎?」
章力大步走進整齊溫馨的小套房,舒服的冷氣一掃外頭的悶熱,他都只穿一件男性汗衫、百慕達五分褲了,卻還是讓天氣搞得一身是汗。
「剛澆完。」婉臣唇邊噙著薄薄的微笑,好奇張望著章力手中的提袋。「是什麼東西?」
「都是給你的東西。」章力把提袋交給她,逕自走至後陽台幫她檢查熱水器和天然氣接管,這是他每來必做的安檢。
「哇,是便當耶!」婉臣從提袋裡拿出一個印著古典彩繪圖樣、很眼熟的漂亮便當盒,另外還有一盒瑞士進口巧克力,以及一罐上好的綠茶茶葉。
看到呈現在眼前的這三樣東西,她唇角微微上揚,紅唇彎成了快樂的弧度。
「我剛去你家,便當是阿姨叫我順便拿過來給你的。」章力的聲音從後陽台傳來。
不用覺得奇怪,他叫婉臣的父親伯父,卻叫她母親阿姨,因為他說那柔柔弱弱的小女人,橫看豎看都跟「伯母」這兩個老氣的字眼扯不上邊。
「你去我家做什麼?」婉臣跟到了後陽台,看到他健壯如一坨小山的臂膀在熱水器底下挪動。
「我老媽叫我拿一大箱各種維他命和健康食品去給你媽。」他自然的搭住婉臣細小的肩膀往屋裡定。
自小到大,他那身為醫師的老媽就對婉臣的母親特別照顧,常叫他當跑腿,拿些有的沒的給婉臣的母親補身體,搞得人家好像身體很差似的。
他聽說婉臣的母親心臟不好,學生時代就動過心臟方面的手術,生婉臣兩兄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這點跟他自己的老媽就大大不同了。
聽說他老媽生他和章量都只陣痛了十分鐘就像生蛋一樣的把他們生出來了,三天就出院,後來連月子也不坐,又立刻生龍活虎的跟醫療團隊跑到南非去考察,一點也不像個女人。
「伯母對我媽真好。」婉臣微笑道。
自己的母親很柔弱,她反而喜歡章伯母的大而化之、瀟灑不拘。
其實她跟母親很像,都是在溫室中長大的花朵,但母親的際遇比較好,高一那年認識了她剽悍粗獷的父親之後,母親乖乖女的人生就完全走了樣,要不然現在搞不好也是個丈夫整天在外捻花惹草又無力約束丈夫的憂愁夫人。
「喂,丫頭——」章力用指節輕叩她的頭頂強調,「哥哥我對你也很好啊!」
「我知道。」婉臣笑容可掬的拉著章力的手臂進屋。
她雖然只有一個兄長,卻好像有七個兄長,因為她父親有四個從學生時代就情誼深長的夥伴,那四位世伯的六個兒子們全把她當自己妹妹一樣的管,連才大她兩歲的殷相睿也把她當成不懂事的妹妹,更遑論大她好幾歲的章力了,比她的正牌兄長管她還嚴。
自從她搬出家裡,宣佈獨立之後,章力三不五時就會繞過來看看她,叮囑她注意居家安全,替她永遠空空的小冰箱補充食物,還不忘帶來她最喜歡的巧克力和綠茶,這樣的手足之情她永遠都會銘記在心,永遠都會珍惜的。
「這是什麼玩意兒?」章力睨了一眼沙發上披著的古裝。
「我要穿的。」婉臣已經坐著開始吃母親的愛心飯盒了。
她下午一點半才上班,還有足夠的時間把便當吃完再喝杯綠茶,工作的髮型屋離她住的地方坐車兩分鐘,走路只要十分鐘,她通常都走路上班當成運動。
「你要穿?」章力粗厚的指掌冷不防地探過去測了她的額溫一下。「大熱天穿這個?你有沒有毛病?」
「不是啦。」婉臣笑吟吟的閃開他的大手。
「因為七夕快到了嘛,公司為了搞噱頭,要我們女設計師穿古裝,打扮成織女來吸引客人上門。」
章力挑起濃眉,撇撇唇。「聽起來很變態,像是酒店那類場所才會幹的事。」
「你在說什麼?」婉臣又好氣又好笑的睨了他一眼。
「難不成,男設計師要扮成牛郎?」他以此類推地問。
婉臣瞪圓了水眸。「對啊,你怎麼知道?」
章力嗯哼兩聲。「我當然知道,我是章力行銷公司的老闆,人稱行銷悍將,無所不知。」
她穿古裝……不必想,一定很美。
外型純雅秀麗的她,沒什麼現代感,不但眉目如畫,還有美人尖,是個標準的古典美人。
時髦摩登的服飾通通不適合她,但如果穿上古裝肯定就驚為天人,這樣的美就要讓普羅大眾看到了,想到他就不是很樂意。
他對婉臣有份特別在意的曖昧情感,有時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這樣算是愛上她嗎?或者,他算是在暗戀她嗎?
因為他自己的老媽不像個女人,沒有半點女人味,從小他就覺得女人應該像婉臣的母親那樣,以夫為天、以家為重,而不是像他老媽一樣,整天趴趴走,甚至還組幫派……雖然他老媽那個「天地會」只是鬧著玩的,可是天底下就沒有誰的母親像他老媽那麼與眾不同。
長大之後,他對婉臣母親的好感自然而然轉移到婉臣身上,雖然沒有妹妹的他,把他父親幾個生死之交的女兒——婉臣、琉璃、水晶和香茴都當妹妹,但他對婉臣特別照顧也是事實。
婉臣忍不住噗哧一笑。「哥,大家都知道你是章力行銷公司的老闆,人稱行銷悍將,這點不必特別聲明。」
「誰准你取笑章力行銷公司的老闆了?快點吃吧。」他又敲了婉臣頭頂一記。「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這丫頭有福不會享,放著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偏偏喜歡在髮型屋工作,每天至少站八個鐘頭以上,搞不懂她的小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什麼?
在事業上衝鋒陷陣是他們男人的事,她一個小女人跟人家沖什麼衝啊?
就算擁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又如何?到最後還不是要走入家庭,回歸相夫教子、生兒育女的路上?
雖然每個人都心疼她,但她對這份工作非常的堅持,除了順著她,常來看她,他還能說什麼呢?
等她吃了苦頭、厭煩了工作,相信她就會乖乖的回家了。
「停。」
單音節在偌大安靜的錄音室平靜的揚趄,卻使得在場人士一致發出屏息的深呼吸,沒有人敢先開口,生怕觸怒龍顏。
韓洛從椅中起身,頎長挺拔的身軀頭也不回的走出錄音室,俊容上的表情絲毫未變,只是牙根隱隱的咬著。
買了數個便當回來的小助理阿B與韓洛擦身而過,一臉錯愕的止住步伐。「咦?Law老師不吃飯嗎?要出去啊?」
「噓——」眾人一致對阿B發出警語,叫他少說為妙。
「哦——我懂了。」阿B恍然大悟的閉了嘴,視線同情的移到裡頭那位正在擦眼淚的漂亮音癡玉女身上。
可憐喲,人那麼紅,長得又那麼漂亮也沒用,歌唱得不好,就算有觀世音菩薩護身,他們才氣縱橫的Law老師也不會鳥她的。
要Law老師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情簡直是天方夜譚,從這間錄音室哭著出去的歌手就不知道有多少個了,哪差她一個啊?
韓洛恍若未聞的走出大門,外頭是盛夏炙熱的驕陽。
他快步彎進隔壁的小義大利餐坊,無視滿滿在用餐的客人,如入無人之境,直接走進餐廳的廚房。
「又錄得不順利了是吧?」看到韓洛,大廚瞭解的笑了下,雙手未停,瞬間炒好一盤香味誘人的特製臘腸義大利麵。
韓洛走到大廚身邊,蹙眉看著面。「臘腸義大利麵?」
「對!」大廚一臉的激賞。
如果不是韓洛的才華已經在音樂上發揮得淋漓盡致了,他還真想收這個俊帥的傢伙當徒弟哩。
韓洛對義大利料理有天份,嗅覺又很敏銳,光是用看的,他就可以知道用了哪幾種配料,面的炒法和順序更是難不倒他。
「要做嗎?」大廚的表情比韓洛還躍躍欲試。
「嗯。」
韓洛點頭,燒水準備煮麵,等到水快開時,另一隻平底鍋才開始加熱。
水開了,他把麵條丟進鍋裡煮,在加熱好的平底鍋倒入適量的橄欖油,加入蒜片炒到金黃色,蒜香溢出,麵條也煮好了。
把面撈起,用冷開水沖涼,拌入少許橄欖油避免麵條黏在一起。
另一邊,在蒜香裡加入切丁辣椒和特製臘腸。
沒一會兒,加入麵條快速拌動,同時加上調味料,大火拌炒兩分鐘,熄火後裝盤,最後灑上切碎的巴西裡葉片,大功告成。
「真是天才!」大廚讚賞連連。
韓洛端著自己料理的臘腸義大利麵走出廚房,午餐時間,這間口味道地的小義大利餐坊座無虛席。
他端著盤子,看到翟佩均已經坐在他靠窗的老位子上,笑吟吟的等著他。
「看起來好好吃哦!」翟佩均伸手招來服務生。「再給我一個盤子,另外還要大蒜麵包和兩份生菜沙拉。」
她是韓洛的助理,一手打理他的大小事,也相當瞭解他的脾性。
每當他要發洩不爽的情緒時,就會跑來這間小義大利餐坊借廚房炒一盤義大利麵吃,吃完他就會若無其事的再回錄音室去磨歌手,這已經變成一種定律了。
「程依容哭了。」翟佩均好脾氣的看著逕自吃麵的韓洛。「她真的沒有歌唱天份,要不要再找唱片公司的羅小姐談一談?」
玉女偶像程依容是以偶像劇出道,清秀的臉蛋和生澀的演技讓她風靡了全亞洲的少男。
她在下一檔偶像劇「初夏之戀」裡,飾演一位歌手,有許多開口唱歌的場景需要她一展歌喉。
也因此,她的經紀人靈機一動,希望讓她親自演唱主題曲、片尾曲和四首插曲,橫跨影歌兩界,這個想法與偶像劇的製作人及唱片公司不謀而合。
而程依容的唱片製作人,就是現在這位坐在她面前、老大不爽快的韓大爺。
「不必了,讓她再唱幾遍——」韓洛淡淡的說,「看看她的音感能差到什麼地步,因為我很好奇。」
「你真是的。」翟佩均笑著搖搖頭。
在怪人充斥的樂壇裡,韓洛的脾氣不算最大的,也不算難搞,但他耐性不足。
不過幸好他懂得克制,常在開口罵人之前就抽腿走人,也因此萬幸,錄音室的工作人員都待得住,也都能諒解他三不五時不錄音到這裡來炒麵。
就算沒人諒解,我行我素慣了的韓洛也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他才華洋溢,寫的歌一首比一首紅,能夠讓過氣的天王天後鹹魚翻身,也能讓初出道的新人嘗到走紅滋味。
他所作的歌曲,版權賣翻港台與日韓市場,製作出來的專輯總是能在排行榜上蟬連數十周,張張大暢銷。
擋不住的人氣讓他這三年的聲勢扶搖直上,成為台灣樂壇的第一把交椅。
也因此,他有足夠的本錢讓玉女歌手只敢掉淚卻不敢發脾氣走人,有足夠的才華讓各大唱片公司捧著鈔票來請他寫歌和製作專輯。
媒體追逐他的私生活,比追逐大牌明星、藝人還感興趣,不過他們始終一無所獲,因為這兩年來他的感情幾乎呈現真空的狀態……
「有沒有好一點的美發店?」韓洛率性地用手拿著香蒜麵包吃,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神態懶洋洋的。「我的頭髮需要修一修了。」
「巷口那家百老匯就不錯啊。」翟佩均極力推薦。「水準在預期之上,我這頭俏麗的半長髮就是昨天在那裡剪燙染的。」
這條巷子鬧中取靜,還有兩排參差而種的黃槐樹,在酷熱的夏季裡,黃花綠葉相映著,憑添無限涼意。
錄音室在巷子尾,義大利餐坊在錄音室隔壁,巷子口有美發院、雜貨屋、精品店和書店,中間有數間格調優雅的小咖啡館和小餐坊,完全不像在都會鬧區中。
韓洛看了一眼翟佩均自然的髮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看起來確實不錯,我待會就過去,你回去通知他們,三點半開始錄。」
「知道了。」翟佩均接過服務生送來的盤子,把韓洛盤裡誘人的義大利麵分了一半到自己盤裡。
這就是她其實也不反對他偶爾情緒不爽的理由,誰叫他料理的義大利麵實在是太好吃了。
chembioorg 2009-4-29 10:04
第二章
「百老匯髮型屋」是一間以粉藍與粉灰兩色為裝潢基調的髮廊,挑高的室內空間、明亮的落地窗,可以讓客人舒適的享受發上造型。
韓洛略微抬眼,大門上方掛著一塊紅布條,上面寫著——
七夕情人節的感恩回饋,情侶兩人成行,一人免費,牛郎織女親自為您服務,機會難得,敬請把握!
牛郎織女親自服務?什麼意思?
韓洛不解的挑挑眉,隨即戴著墨鏡走進髮型屋裡。
一眼望去約莫有七成的客人,現在是下午但不是週末,又還未到剪髮的尖鋒時刻,生意算是相當不錯。
「歡迎光臨!」慕嬋從櫃台裡站起來相迎。「您好,請問要做什麼樣的消費?」
她忍不住盯著眼前挺拔高大的陌生客人看,越看越覺得輪廓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可是又不確定。
「剪。」韓洛簡單的說。
「有沒有指定的設計師?」慕嬋不死心,視線不離客人的臉,絞盡腦汁的想……真的很眼熟耶,可惜他戴著墨鏡,否則她一定可以把他認出來。
「沒有。」他的視線透過壓克力牆面看到裡面,每個在為客人造型的設計師都穿著古裝,與周圍的氣氛全然不搭,十分滑稽。
「好的,我馬上為您安排。」慕嬋看了一眼電腦螢幕,透過麥克風廣播。「七號老師請到A座,有您的客人。」
「請跟我來。」慕嬋走出櫃台,笑容親切的領著韓洛到A座,那是一個可以看到玻璃窗外美麗小花圃的絕佳位置。「請坐。」
雖然座位與座位之間以透明中空板懸空區隔,但韓洛才一坐下,一旁就開始傳來不絕於耳的竊竊私語。
「他是不是……」交頭接耳。
「好像是耶……」繼續交頭接耳中。
「請給我幾本雜誌。」韓洛吩咐接待他的櫃台小姐,若無其事的看雜誌是杜絕耳語的最好辦法。
「好的。」慕嬋很興奮,迅速拿來數本時尚雜誌,又慇勤的端來一杯熱咖啡。
她也聽到店裡其他人在對他議論紛紛,可見他真的像極了一位名人。
隔著墨鏡,韓洛翻閱著雜誌,對身邊那些好奇的竊竊私語不加理會,直到一個悅耳如天籟的輕快嗓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
「您好,我是您本次消費的設計師,您要做剪髮的消費,因此請您先拿下墨鏡好嗎?」婉臣笑吟吟的建議客人,戴著墨鏡,她無法給客人最好的建議。
摘掉墨鏡之前,韓洛先從前方的鏡子看到了他的設計師。
一瞬間,他好像看到,織女在對他笑。
一個極美、極古典的女子,眉如新月、瞳若繁星,五官清麗而精緻、氣質溫婉又動人,她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更像落入凡間的精靈。
韓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摘掉墨鏡之後,看到她雪嫩的肌膚白皙光滑,連點瑕疵都沒有,他的劍眉揚起,黑眸中閃過難解的光芒。
有點荒謬,但不是幻想,這間現代感的髮型屋真的有織女在為客人服務。
他的瞳眸鎖住她細緻靈秀的小臉,她甜美的唇角揚起笑意。
「您的墨鏡放在桌上就可以了。」婉臣笑著建議他,並親切問道:「您想要剪什麼樣的髮型呢?」
她洗頭的力道剛剛好,既按摩到了頭皮,又不會讓髮根受傷,更重要的是,她一直帶著微笑工作,像是享受著工作帶來的樂趣,非常樂在其中。
韓洛手中的雜誌許久未翻動了,一種無法解釋的感覺,讓他一直在研究著他的髮型設計師。
如果不是她穿著古裝,又看起來那麼像古代的女子,大概就不會那麼吸引他了吧?這只是或許,搞不好她穿時裝更好看,更吸引人。
「抱歉,要衝水嘍。」婉臣兩手都是洗髮精的泡泡,引導著客人往沖發區走。
他起身,純然男子的高大體魄,不像章力那麼的「肌肉男」,卻有另一種男人味。
這個客人很沉默,不愛說話,對髮型的要求只有「不難看、好整理」六個字,算是個好客人。
而且,他長得很好看,是那種五官出色、身材挺拔,穿什麼都好看的衣架子,走出去會迷倒一票女孩子的類型,所謂的「有明星臉」,指的就是他這種擁有深邃輪廓的人。
韓洛在躺椅躺下,他的織女設計師溫柔的替他將頭髮沖乾淨後,用茶樹精油輕柔的替他按摩頭皮。
她的技術很好,剛剛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替他剪了個他理想中的清爽髮型,自然的流暢發線,她剪來得心應手、揮灑自如,完全不像她外表那麼柔弱。
回到座位之後,婉臣開始替他吹整髮型。
現在都流行一人服務到底,他們髮廊也不例外,不過她不介意這種小妹兼設計師的模式,藉此,她可以更瞭解客人的髮質,才能精準的設計出最適合客人的理想髮型。
十分鐘後,婉臣放下吹風機和梳子,拿起鏡子讓客人檢視新髮型。
「您還滿意嗎?」她微笑地問。
韓洛點了點頭,沒有理由不滿意。
年輕的她,擁有點石成金的手藝,立體而有層次感的髮型,不失流行的線條,讓活力躍然於發上。
「謝謝您的光臨,我是七號設師計,有需要的話,歡迎您再次光臨。」婉臣唇角帶著微笑,按照慣例拿出名片遞給客人。
客人的滿意就是她最大的成就,每次看到客人煥然一新的髮型,她就好開心。
婉臣把他送至櫃台前結帳,有個少婦推門而入,後頭跟著個穿幼稚園圍兜兜、涕淚縱橫的小女娃。
「佳佳,你又哭哭了啊!」婉臣順手抱起嚎啕大哭的小女娃,取笑地捏捏她漂亮的鼻樑。
「這個小鬼像是跟我作對,我說要來染頭髮,她就不午睡了,一路跟來,哭個不停,怎麼騙都沒用,我真的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佳佳的媽媽無奈的說。
「媽媽說的是真的嗎?」婉臣笑吟吟的望著佳佳。「不可以不睡午覺哦,也不可以哭哭哦,不然啊,會有虎姑婆咬你漂亮的小耳朵和你漂亮的小指頭。」
「嗚嗚……真的嗎?」佳佳吸著鼻子問。
「當然是真的啦。」婉臣正色的說。
「姊姊騙人,才沒有虎姑婆哩。」佳佳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邊哭,一邊機伶的反駁。
「姊姊沒有騙人,有首歌是這麼唱的——」婉臣笑著揉了揉佳佳的亂髮,貼著她哭到汗濕的小額頭,柔柔地唱道:「好久好久的故事,是媽媽告訴我,在好深好深的夜裡,會有虎姑婆,愛哭的孩子不要哭,她會咬你的小耳朵,不睡的孩子趕快睡,她會咬你的小指頭……」
在等待刷卡簽單的時間裡,韓洛聽到他的設計師跟客人之間所有的對話,以及剛剛傳進他耳裡的歌聲。
她的歌喉跟她說話的聲音比起來,更加像天使的樂章。
動人的嗓音吸引著他的聽覺,以一個音樂人的敏感度,他可以確定的說,她的聲音是寶藏,很大很大的寶藏。
「真的有虎姑婆耶。」佳佳破涕為笑,被歌裡的故事給吸引了。
「姊姊沒有騙你吧?」婉臣哄著佳佳,也對佳佳的媽媽眨眨眼,示意她到造型區。「待會佳佳要乖乖的等媽媽把頭髮變得美美的,姊姊有草莓冰淇淋要送你吃,是很乖很乖的小朋友才有的禮物哦……」
走出百老匯髮型屋,外頭的驕陽依然炙熱,韓洛耳中迴盪著剛剛聽到的歌聲,不禁拿出那位織女給他的名片。
百老匯髮型屋——七號 婉臣
連名字都如此古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真名,很多髮型設計師也跟藝人一樣,都流行取藝名。
「Law老師!」一部深紅跑車在韓洛旁邊停了下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有什麼事嗎?」看到車裡的駕駛,韓洛的眉宇不由得蹙了起來,表情也恢復了一貫的冷漠。
「老師請上車,上了車再談。」楊智富慇勤的說。
韓洛不置可否的上了車。
楊智富是程依容的經紀人,做人八面玲瓏,很圓滑,新紅乍紫的程依容是他的搖錢樹,因此他常到錄音室探班,關心錄音的進度。
「聽說中午的時候,我們依容又讓老師生氣啦?」楊智富賠著笑臉。「我在這裡代依容向老師致歉,她對錄音程序還不熟悉,希望您再多給她一些時間練習,我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變成歌壇天後級的歌手。」
「楊先生的信心不知從何而來?」韓洛瞇起眼睛,反問。
楊智富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程依容沒有天份。」韓洛很乾脆的給予答案。
他實在後悔接下程依容的唱片製作,如果不是看在羅葵葵的份上,他寧願毀約賠錢,也不願再跟一個音癡繼續磨下去。
楊智富乾笑兩聲。「有哪個歌手是有天份的,您說是不是?」
「就算沒有天份,也該有點起碼的音感。」
楊智富笑臉勃然一變,表情尷尬的問:「您是說,我們依容連起碼的音感都沒有嘍?」
實在太污辱人了,程依容可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玉女,目前紅遍東南亞,炙手可熱,片約排到二○○五年去了,這樣受歡迎的玉女明星,怎麼可能連首歌都唱不好?
「對。」韓洛直言不諱。
如果程依容有剛剛那位髮型設計師的一半……不,三分之一……還是不,十分之一的歌喉就好,那麼,再給她一次機會或許還值得。
問題是,照她的歌喉看來,距離發片是遙遙無期的事,何必還要做困獸之鬥?
讓她出唱片,只會讓他韓洛的一世英名掃地。
「您真是愛說笑。」楊智富乾笑兩聲。「沒有這麼糟吧?」
「就是這麼糟。」韓洛簡單的說,「我已經把情況告訴你了,要不要讓她錄音,你自己決定,如果照我的標準,她的專輯沒有完成的那一天。」
說完,他準備要下車,路程很短,楊智富已經把車開到錄音室前面了。
「等等,Law老師!」楊智富連忙開口留人。
「還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楊智富小心地說,「我旗下的另一位歌手樊依塵,您應該承認他的音質很棒吧?」
韓洛點點頭。
楊智富旗下的藝人都是「依」字輩,那個新崛起的樊依塵演唱了幾首韓劇主題曲,詮釋的相當動人,確實是個有實力的歌手。
見韓洛點頭,楊智富的精神又活了過來,他眉開眼笑的說:「既然您也認為樊依塵是個有潛力的歌手,那麼,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將您那三首絕妙的壓箱寶讓我們依塵收錄在下一張專輯裡呢?」
「什麼壓箱寶?」韓洛冷冷的看著楊智富,大概知道這個不識趣的人要講些什麼別人不想提的事了。
楊智富猶不知死活的說:「就是您為過去女朋友寫的那三首歌啊,聽說悱惻動人,要是由我們依塵來唱,肯定會感動人心、造成轟動,還可以搭配電影『我的初戀女友』,一定大賣……」
「抱歉,楊大經紀人——」韓洛打斷楊智富滔滔不絕的白日夢。「失陪了。」
韓洛推門下車,俊容板得比冰山還冷。
楊智富碰了一鼻子灰,卻還不死心地喊,「Law老師,您先別走啊,我們再談談嘛!晚上到富豪酒店去談,我作東……」
韓洛頭也不回的走進錄音室,留下楊智富在車裡小小聲不爽的問候韓家的祖宗八代。
他楊某人縱橫娛樂圈十幾年,什麼大風大浪沒遇過,就是沒見過像韓洛這種什麼人的帳都不買的人,真是氣煞他了。
說來可笑,韓洛唯一買帳的人是「華藝國際音樂」的副總羅葵葵,而且不是忌憚於人家大唱片公司的勢力,而是看在羅葵葵與他是大學同窗,且跟他那無緣的女朋友是手帕交的份上才買的帳。
這樣不懂變通的人怎麼在複雜的娛樂圈立足啊?
可恨的是,韓洛非但站穩了腳步,闖出自己的一片天,Fans比天王天後還多,還曾有些笨得要命的樂評人鼓吹他組樂團,甚至有星座專家預言,他若自己跳出來當歌手,將會改寫亞洲樂史。
不過是個小小的作曲人兼音樂製作人罷了,有那麼神嗎?眾人把他拱上了天,造就他如今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態,想到就氣死人。
真他媽的,要把韓洛狠狠踩在腳底下不知道是民國幾年的事,只期望他的程依容爭氣點,未來發片時能賣好一點,推翻韓洛看扁人的眼光,讓他揚眉吐氣!
午後三點,佳佳已經玩累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婉臣一邊幫佳佳的媽媽上卷子,一邊陪她聊天,這也是設計師的工作之一。
遇到喜歡聊天的客人,要不厭其煩的陪客人聊,遇到不喜歡開口的客人,就盡可能安安靜靜的為客人作造型就好,少打擾客人,不要給客人壓力,這樣客人才會感到舒適,也才會再度光顧。
「你說,你真的不知道剛剛站在櫃台邊結帳的那個男人是誰?」佳佳的媽媽驚訝的再次確認。
「我不知道啊。」婉臣回答並笑笑地問,「怎麼了,他是什麼名人嗎?」
「天啊——」佳佳的媽媽對婉臣的孤陋寡聞感到不可思議。「何止是名人,他呀,現在大概是全台灣最紅的人。」
「最紅的人不是那個……」婉臣想了想。「葉教授嗎?」
有次在員工休息室裡,她看到同事們在看一個名為心海羅盤的節目,同事們告訴她,主講人葉教授是台灣現在最紅的人,流行的程度已經遠遠將柯賜海拋到後頭了……當然,她先前之所以知道柯賜海紅,也是同事們告訴她的。
「老天!」佳佳的媽媽發指地從鏡裡瞪視著她。「你怎麼可以把韓洛跟葉教授歸類在一起?」
婉臣被她氣急敗壞的指責弄得一愣。「那——他們有什麼不同?」
「大大的不同!」佳佳的媽媽自覺有導正婉臣的使命。
才二十四歲已是個四歲女娃的媽的她,從少女時代就是個標準的追星族,一直到現在結婚生子了,仍沒有放棄這個嗜好,對各家明星的動態依舊瞭若指掌。
「多大?」婉臣不禁莞爾一笑,佳佳她媽媽那義正辭嚴的語氣和捍衛的姿態讓她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很大!」她如數家珍的說:「那個男人叫韓洛,年紀不大,才二十八歲,娛樂圈人人都尊稱他為Law老師,是個創作天才,才華洋溢,寫什麼歌賣什麼歌,年收入以億元來計,據說韓洛是美籍華僑,父母親在洛杉磯,都是酷愛搖滾樂的狂人,韓洛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在洛杉磯出生而來的,韓家在比佛利山莊有棟大豪宅,夜夜笙歌、賓客絡繹不絕……」
佳佳的媽媽用了二十分鐘,落落長的講了一長串,結論是——
「你居然錯過結識韓洛的大好機會?」她歎息、可惜又惋惜的說,「你真是沒救了你。」
「會嗎?」婉臣好脾氣的微笑著。
她一點也不覺得錯過結識韓洛的機會有什麼可惜,反正她對進入歌壇又沒有興趣,而且她那嚴得可以的爸爸也不會准許她拋頭露面去唱歌的。
真要她說,她倒希望韓洛滿意她為他設計的髮型,如果下次再看到他來找她剪頭髮,她會更加開心,也更加有成就感。
她喜歡像現在這樣,用心服務客人,有人因滿意她的技術而來,她就滿足了,如果下次再看到韓洛來,她還是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客人,而不會把他當成蓋世才子。
送走佳佳的媽媽,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夏天的五點還是很悶熱,太陽要到六點半才會甘願下山去休息,晚上的顛峰時間還沒到,現在是幾個設計師輪流休息的時間。
輪到休息的婉臣到休息室脫下古裝,換上T恤、卡其褲,再套上工作圍裙、戴上塑膠手套,提著一小桶工具走出髮型屋。
髮型屋周圍的小花圃讓她一手打理,是店經理同意的,也因為這樣,她工作起來格外起勁。
每天在店裡替客人服務的時候,看到落地玻璃窗外的花草一片欣欣向榮,她的心情就會很好,她想一直過這樣的生活,她就滿足了。
她蹲下身,開始在一小塊沒有栽植花草的上中埋入花卉種子,紅唇微彎,露出了最甜美的笑容。
chembioorg 2009-4-29 10:04
第三章
婉臣走進7-ELEVEN買了中華涼面和一瓶她超愛的飲冰室綠奶茶,然後頭昏昏、腦鈍鈍的晃出便利商店。
今天一整天她都覺得不舒服,骨頭疼痛,額心也熱熱的,整個人很疲倦。
一直以來,涼夏酷暑反而是她最容易生病的季節,非常怕熱的她,總是離不開冷氣房,也總是把冷氣溫度調得很低,因此在只穿著單薄絲綢睡衣,又不小心踢被的狀況下一覺到天明,她就要有噴嚏連連的心理準備了。
她昨晚大概又踢被了,所以一早起來就不舒服,今天有位設計師事先請假了,所以她沒請假,硬是撐了一天。
一回到家,她沒啥胃口的把涼面放進冰箱裡,懶洋洋的坐在地毯上,身體靠著沙發,懷裡抱著一個心型坐墊,打開綠奶茶喝了一半就擱回桌上,喉嚨還是熱熱乾乾的,很不舒服。
九點多,不舒服的感覺繼續蔓延,她覺得身體有些發冷,卻捨不得關掉冷氣,拿了件運動外套穿著。
幸好她的寶貝愛犬伍小婉回娘家去了,否則依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分身照顧小婉。
九點半,她實在難受至極,還是打個電話求救好了。
如果她病死在外頭,她爸媽不會原諒她大哥的,因為他們總是認為她是有樣學樣,看大哥搬出去住才吵著要獨立。
要是她在外面病死了,所有人的矛頭都會指向大哥,那她就太對不起向來對她疼愛有加的兄長了。
她有氣無力地拿起電話,撥了她大哥的手機號碼。
接通後——
「還有什麼事嗎,藍小姐?」彼方傳來她大哥不耐煩的語氣。
「哥……是我。」她顫抖著說。
藍小姐是誰啊?聽她大哥的語氣,好像很不想接到那位小姐的電話。
「婉臣?」嚴御臣聽到是她很驚訝。「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我……發燒。」嚴婉臣虛弱的說,「我沒有退燒藥,也不想讓爸媽知道,也……不敢自己坐計程車……哥,你可以來接我去醫院嗎?我好難過,又冷又熱,我……我該不會染SARS了吧……」
想到近來流行的傳染病,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被隔離好像很可怕,她實在沒那個勇氣。
「不要胡說八道了,你這個笨丫頭!」嚴御臣罵了一句,心疼又著急的命令道:「你現在乖乖待在家裡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聽到兄長的話,婉臣安心多了。
她把健保卡和外出的小包包準備好,又把涼鞋穿好,預期從一數到五十,她那位飆車不遑多讓的兄長就會飛車而至。
她大哥開車可是很快的,「飆風再起」的導演應該考慮請他去技術指導才對,一定可以在續集裡刷新票房紀錄。
婉臣開始默念著——
一 、二、三、四、五、六……二四、二五、二六……三七、三八……四九、五十——「叮咚!」
門鈴響起,站在玄關的她立刻打開大門,看到她大哥風塵僕僕、眉頭打結的撲克臉。
「嗨,哥,你真快——」婉臣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看起來病佩佩的,忽然間她哈啾一聲,揉揉鼻子,感覺更冷。
「你是怎麼搞得?」嚴御臣吼道,開始開罵。「這麼大的人了,生病了不知道早點去看醫生嗎?你不知道現在傳染病很嚴重嗎?要是在這裡昏倒怎麼辦?等著屍體發臭才來被人家發現嗎?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等病好了,你立刻給我搬回家裡去住,不准有異議……」
於是,在嚴御臣不停碎碎念、婉臣乖乖給他念的一路飛車下,到了M醫院。
嚴御臣把走不動的婉臣攔腰抱進急診室後,便去掛號了,她坐在急診室的等候椅上,好奇的看著急診室忙成一團的紊亂情況。
人真的很多,她沒想到有這麼多人來看急診,除了血淋淋的場面,還有哭成一團的家屬和爭執不下的肇事者與被害者……
她眨了眨眼,意外中看到一個她最近才認識的名人。
「真的很對不起,韓先生,所有的醫藥費我們會負責賠償……」胸前背著相機的男人很有誠意的說。
婉臣看到韓洛鐵青著俊臉,臉上充斥著怒氣。「不必說這麼多廢話,要是我的助理有任何閃失,拿你們的命來負責到底。」
背相機的男人膽戰心驚的看著韓洛。「韓先生,有話好說,不要這麼激動,我們也不是故意要害翟小姐受傷的,發生這種事,誰都不願意,而且也不全是我們的錯,若不是您緊急煞車……」
「你最好住口,不要再說這些讓我更想對付你的話。」韓洛俊臉冷凝,酷得像石雕。「誰對誰錯,上了法庭就知道,你們等著坐牢吧!」
肇事者急了。「韓先生,不要做得這麼絕,我們也是聽命辦事而已——」
「是韓洛耶!」旁邊年輕女孩的竊竊私語傳進了婉臣耳裡。
「好像是狗仔隊跟太緊撞上他的車,車上的助理受了重傷,現在還昏迷不醒,真是可憐。」甲女孩說。
「這些人真是過份,有戴安娜王妃的前車之鑒還不夠嗎?」乙女孩搖搖頭。「難道非要再鬧出人命他們才肯罷休,真是作孽。」
「你也不能這麼說——」丙女孩壓低了聲音。「音樂才子韓洛夜會神秘女子,這樣的新聞誰不愛看?也難怪八卦週刊的記者會窮追不捨了……」
驀然間,婉臣的視線對上韓洛緊抿著唇的俊容,她當場凍結。
隨後,她非常彆扭的,輕輕對他點了一下頭,臉蛋卻在瞬間不能克制的漲紅了。
她不知道正在發燒的自己為何還會臉紅,可是她知道自己真的臉紅了。
如果不知道他是名人,她或許不會因他的一眼而臉紅,知道他是名人後,她這樣盯著人家看,好像在窺探他的秘密似的,讓她怪不好意思的,是以驀地一下就臉紅了。
真是丟臉,因為他是名人,她就特別注意人家,她這是什麼心態啊?
急診室裡的狀況那麼多,有那麼多人在,她誰不好看,偏偏去看韓洛,而且搞不好他根本就沒把她認出來,她還對他點頭示意。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笨拙耶,除了髮型設計和種花之外,她這輩子是別想有什麼成就了。
婉臣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吊點滴,點滴剩下三分之一,稍早,她大哥受不了肚子餓的去醫院對面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買東西吃,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護士小姐……」婉臣虛弱的叫喚。
好想尿尿哦!在家裡喝了半瓶綠奶茶,吃藥時又灌了兩大杯水,加上吊點滴,她的膀胱快受不了卻渾身無力,靠自己根本起不來。
「護士小姐……護士小姐……」好難受,她真的憋不住了。
「你有什麼事?」
唰地一聲,淡綠色的隔簾被拉開,她看到韓洛站在她面前,而他那邊的病床上躺著一名闔著眼的女子。
婉臣尷尬的看著他,面紅耳斥。「我想……去洗手間。」
「沒有護士。」韓洛看著她。「剛剛救護車送來二十幾名連續車禍的傷者,護士全部去支援了。」
她一臉茫然的哦了一聲,絕望的看著韓洛。
事實真是倒楣得令她想歎息,她只不過想上個廁所,為什麼老天要這樣折磨她?
「我扶你去廁所。」韓洛不等她同意就拎起她的點滴瓶,把虛弱的她從床上扶起來。
「謝……謝謝……」她沒有反對的餘地,因為再不去廁所,她就得丟臉的表演成人尿床了。
過程很尷尬,韓洛把她扶到廁所,替她把點滴掛在掛勾上,在門口等她,等她好了,再開門把她扶回病床邊。
「你們在做什麼?!」提著便當回來的嚴御臣雙眼噴火,他看到一個陌生男人的髒手放在他寶貝妹妹的腰上,正把他妹妹弄到病床上去,不知道是想趁他不在的時候幹什麼下流的勾當。
「哥……你誤會了,不要這樣……是我想上廁所,我拜託他的……」婉臣連忙解釋,阻止一場很有可能發生的鬥毆事件。
韓洛冷淡的掃了嚴御臣一眼。「這位先生,我只是把她扶去廁所而已,什麼事也沒發生,你不必那麼激動。」
「是嗎?」嚴御臣挑起了濃眉,黑眸中透出懷疑,防備又無禮的撇撇唇。「謝了。」
唰地一聲,淡綠色的拉簾又拉了上。
嚴御臣瞪著拉簾,老大不爽的道:「這傢伙是誰啊?脾氣比我還大,我跟他道謝,他居然理都不理就這樣把隔簾拉上?」
婉臣又好氣又好笑,她大哥剛剛那種母雞捍衛小雞的姿態,就連道謝也謝得毫無誠意,誰會高興領情啊?
「哥,你怎麼去那麼久?」婉臣轉移了話題,以免她大哥繼續評批下去,若被一簾之隔的韓洛聽到就太過意不去了。
「便利商店的微波爐有點故障,我在等他們修。」嚴御臣把買來的微波食品擱在一旁,拿起藥包打開。「你吃藥的時間到了。」
吃完了藥,婉臣又沉沉的睡了。
連續幾天,婉臣都聽到髮型屋的同事在討論韓洛的撞車事件,報上斗大的頭條都是韓洛的名字。
聽說他的助理小姐已經清醒了,幸而沒有腦震盪的現象,但震怒未平的韓洛仍堅持對週刊提起告訴。
這些新聞很大,但都不關婉臣的事,她唯一想的,是他那夜的好心。
如果不是韓洛毫不避嫌的扶她去廁所,她就完了。
她真的很感謝他,也很想親自向他道謝,只是兩個世界的他們,除非他再來找她剪髮,否則她根本沒那麼容易見到他。
下班洗完澡後,婉臣帶著昨天被伍獅送回來的伍小婉到百視達租片子看,今晚的風很涼爽,沒有燥熱窒悶的感覺。
「汪!」伍小婉不安份的吠了聲。
伍小婉跟伍小芸一樣,都是只其貌不揚的棕色小狗。
伍小芸是她父親好友伍惡伯伯養的狗,小婉是伍小芸的第三代,因為她愛狗,所以伍伯伯的小兒子——伍獅,在狗一生下來就送給她,取名伍小婉。
「汪!」伍小婉又吠了聲。
「噓——」婉臣對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店裡挑片的人不少,小婉這樣一直叫會影響到別人的。
「汪!」伍小婉根本不理會主人的警告,逕自再吠。
「伍、小、婉。」婉臣加重了語氣,它就不能安靜一下嗎?她再挑一支片子就好了。
平常很少碰電視的她,只喜歡租洋片來看,這也是她打發睡前時間的好方法,兼具催眠作用。
「汪汪!」像是跟她作對似的,伍小婉又連續吠了兩聲。
「噢——」婉臣無奈的看著她的狗,實在拿它沒轍。
然後,她感覺到旁邊似乎有人在看她,她很抱歉、很抱歉的扭頭對旁邊的人歉疚的笑了笑。
笑容驀然定格在她嘴角。
是韓洛?!看著她的人居然是韓洛,雖然他依舊戴著墨鏡,但她肯定是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看到韓洛讓她驚喜無比,更驚喜的是,兩個人的手上都拿著休葛蘭主演的「貼身情人」。
「租片子。」他的回答簡單明瞭,隔著墨黑的鏡片,讓人難以看清他的表情。
婉臣還是在笑。
瞧她問得多傻氣,來這裡不租片子難道買便當嗎?
可是無妨,笑靨在她俏容上綻放,她如沐春風的問韓洛,「我可以請你吃冰嗎?」
她真的請他吃了冰,吃的是她很喜歡的特製綠茶冰,他也吃了一盤,滋味還真的很不錯。
然後,他做了一件他不可能做的事——邀她到他的錄音室去參觀。
兩人的工作場所在同一條巷子裡,她住在髮型屋附近,而他也住在錄音室附近,才會那麼巧,在離他們住家最近的一間百視達店碰見。
「這裡就是錄音室?!」
婉臣新奇的東看西看,這裡的設備看起來都好專業、好高級,每一樣都是她未曾接觸的東西。
韓洛打開錄音設備,他已經摘下墨鏡了,眸光炯炯的看著薄唇微揚淺淺笑意的她。
「你願意隨便唱首歌讓我錄起來嗎?」
自從那次在髮型屋聽過她唱歌之後,她的歌聲就一直深植在他腦海,他無法把這麼獨特的嗓音忘掉。
「可以嗎?」婉臣並不排斥,反正只是好玩,無傷大雅,而且她發覺自己好像比想像中,還要期待見到韓洛。
「當然可以。」他示意她走進錄音間,他把燈光調暗,製造氣氛。
一切就緒了,隔著玻璃窗,他看到裡面的她似乎有點緊張,他跟她比了個OK的手勢。
然後,婉臣深吸了口氣,她開始唱了。
回頭看過去 想念你的微笑和眼睛 你如此的天真 為愛情在努力
世界一直變 有一天我在夢中發現 也發現你的線 不在我的視線
那一天 我哭了一整夜 也知道 我回不了過去
謝謝你給我的愛,現在我才看清楚……
她唱了李心潔的「謝謝你的愛」,她最近都在聽這張專輯,裡面她最喜歡這首詞意簡單、旋律聽了會心痛的歌了。
謝謝你給我的愛 現在我才看清楚 彼此曾經受的傷 時間裡煙消雲散
在愛情多變的路上,也許栽只是個小孩
把想要對你說的話,埋藏在心中最深的地方……
靜謐的空間裡,韓洛戴著耳機,靜靜聆聽著織女的歌聲。
chembioorg 2009-4-29 10:05
第四章
獨特動人的嗓音透過音響,迴盪在韓洛近百坪的樓中樓寓所裡。
挑高加上落地窗的設計,以及得天獨厚的斜頂玻璃天窗,把陽光引得一室金光閃耀。
「這是誰唱的?」羅葵葵對這陌生聲音的主人很感興趣,在華藝國際音樂裡,沒有這樣出色的嗓音。
她是華藝國際音樂的執行副總,唱片公司是她父親的事業,羅家還擁有六個頻道的「珍珠電視台」,目前正在投資興建可容納五萬人的演唱會館,在娛樂圈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誰唱的不重要。」韓洛在水晶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淡淡的回答,「好的聲音想跟好的朋友分享罷了,我沒有要讓她曝光的意思。」
嚴婉臣唱得很好,真的很好,身為音樂人,如果讓她的聲音就此埋沒,會是一種遺憾。
只是單純如一張白紙的她,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會有企圖心的藝人,他不想改變她平靜的生活,因為他知道成名會讓一個人付出多大的代價。
「我瞭解。」羅葵葵唇邊浮上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
她很高興韓洛把她歸到「好的朋友」中,她是他唯一願意分享好聲音的朋友,這一點點的特殊已經足夠讓她雀躍及安慰了。
很奇怪,她是個有固定男友的女人,而且已經和男友交往三年、論及婚嫁了,然而,她的心裡卻始終有個角落是留給韓洛的。
他們是大學時代的同學,她和韓洛當時的女朋友單采樂是閨中密友,三個人都加入了熱音社,和那群同是瘋狂中人的團友們每逢大考過後就全省走透透的去瘋去玩。
她暗戀韓洛,以一個守護天使的姿態,她希望他幸福,和單采樂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她也接受了別的男人的追求,變成別人的女朋友。
直到單采樂離開韓洛的生命,她以為自己可以安慰他受創的感情,可是兩年了,她始終無法走進他的心,依然扮演著守護天使的角色,在工作上緊密的和他結合在一起,以及當他的好朋友,只有這樣而已。
「楊智富昨天來找我,他說你批評他的愛將程依容歌聲很差,上不了台面,也絕出不了唱片。」
想到昨天楊智富咬牙切齒向她告狀的樣子,她有點擔心楊智富會靠他的人脈對韓洛搞小動作,她得快點排解他們的糾紛才行。
韓洛沉下了眉峰。「有問題嗎?」
「這麼說來,你是真的這麼跟他說了?」羅葵葵紅唇莞爾一笑。「看在我的份上,再給程依容一些時間,我知道她歌藝不好,所以才更需要接受你的磨練,況且她跟華藝唱片有合約,我們也不能不替她出唱片。」
她的男友鄭煒翰是偶像劇的當紅製作人,也是一手捧紅程依容的製作人。
「珍珠戲劇台」即將推出的偶像劇初夏之戀是鄭煒翰的最新力作,女主角程依容在戲裡要大展歌喉,楊智富希望藉此機會讓程依容出唱片,鄭煒翰很贊成,因此找了華藝國際唱片合作。
可是誰也沒想到,人長得漂亮、講話也字正腔圓的程依容唱起歌來卻荒腔走板,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其實,在得知程依容根本不適合當歌手之後,她就已經說服鄭煒翰放棄,而他也同意了她專業的判斷,現在只有楊智富一個人不肯死心,還在做垂死掙扎,礙於合約和華藝國際唱片公司的形象,她也只有勸韓洛再忍耐了。
「這是你的意思嗎?」韓洛捻熄了手上的煙,他交疊雙腿,雙手置於沙發的背頂上,懶懶的問。
她對他微微一笑。「對。」
一直以來,韓洛都看在過去的情誼上買她的帳,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我再忍耐程依容一段時間。」韓洛用下不為例的口吻說,「轉告她,勤能補拙,如果她要一再自恃戲劇小天後的身段,不肯好好改正自己的話,就叫她另請高明,我無福消受她的與眾不同。」
「知道了。」羅葵葵神清氣爽的一笑,轉了個話題問道,「佩均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需不需要我幫忙?」
報上每天都轟轟烈烈的報導週刊記者追撞韓洛坐車事件,如果事情再不早點落幕,對韓洛的形象有一定的影響。
「她堅持不肯控告週刊的人,只要對方賠醫藥費。」
「不愧是跟了你多年的貼身助理,處理得很好、很成熟。」羅葵葵嘉許地說,「娛樂圈沒有永遠的敵人,尤其是和媒體結下恩怨對你更沒有好處。」
韓洛白了她一眼。「你果然是站在她那邊。」
他身邊的這兩個女人,似乎經常心有靈犀一點通,而她們統稱的說法都是——為了你好。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羅葵葵笑睇著韓洛。「哇,帥哥,我現在才發現,你的新髮型很自然、很好看耶,在哪剪的?」
「錄音室巷口的百老匯髮型屋。」不知道怎麼搞的,韓洛脫口而出,「七號設計師,她手藝不錯。」
「這樣啊……」羅葵葵摸摸自己的中長髮,因為沒空保養的關係,髮質有點乾。「夏天太熱了,我想把頭髮剪短一點,短髮也比較有女強人的感覺……哦,對了,采樂有寫信來,她也把長髮給剪短了。」
韓洛表情沒變,不置可否的嗯了聲,依舊維持懶洋洋的姿態,讓人無從猜測他是想聽還是不想聽。
「她說加州現在很熱,她上禮拜才剛剪了短髮,現在很優閒,就是做個單純的家庭主婦,老公對她很好,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快點生個寶寶當媽媽……」
「餓了。」不等羅葵葵說完,韓洛驀然起身,伸伸懶腰,淡淡的說,「我要去小義大利炒盤面吃,要走的時候,你自己帶上門。」
羅葵葵凝視著他挺得筆直的腰桿和若無其事的背影,唉,她知道,他的心情又不好了。
婉臣牽著伍小婉走出公寓大門,有人在對她猛按喇叭。
她看到章力在他的吉普車裡對她笑得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她淺淺微笑,伍小婉則已經失控的衝向吉普車猛搖尾巴了。
「伍、小、婉——」婉臣又好氣又好笑的追上她那雙脫韁的野狗,每次章力都會帶好吃的東西給伍小婉吃,搞得它現在看到章力就好像看到衣食父母。
「上車吧。」章力降下車窗,看到她一身清爽的白T恤和水紅色褶裙,感覺暑氣全消。
婉臣抱起伍小婉上車。「到前面不遠的百視達。」
煞車放掉前,章力在她氣色紅潤的臉蛋上兜了一圈。「聽伯父說,前幾天你住院吊點滴,病得很嚴重,你是怎麼搞得,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我已經沒事了。」婉臣舉起細瘦的手臂,比了個健康寶寶的動作。
她就知道她父親會把她的小感冒誇大其辭,她大哥說,為了這件事,父親還特地把大哥召到辦公室去訓誡了三十分鐘,真是委屈他了。
「要不要拿些補品給你吃?」章力的視線快速在她身上兜了一圈,踩了油門前進。「看你瘦得渾身上下沒幾兩肉,風一吹就會倒。」
婉臣淺笑吟吟的說:「你已經常買補品給我吃了啊,不需要再另外買了。」
章力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他幾時買過補品給她吃啦?
婉臣噗哧一笑。「巧克力就是我的補品,跟卜派吃波菜就會強壯一樣。」
章力伸手揉亂她的頭髮,笑罵道:「人小鬼大,居然敢要我?我是——」
「章力行銷公司的老闆,人稱行銷悍將。」婉臣滑溜地接口,嬌顏笑吟吟的,就連懷裡的伍小婉看起來也很像在笑。
「居然敢學我講話?」章力性格的唇角進著笑意,拿她沒轍的搖搖頭,百視達到了,他踩下煞車。「小婉在車上就好,快進去吧,我等你。」
「是,老闆!」
婉臣輕快的下了車,翩然的身影在看到從自動門走出來的韓洛後怔了一怔,眼瞳隨之綻亮。
今晚他沒有戴墨鏡,但頸上的銀項鏈,以及他一身黑色襯衫和黑色長褲的裝束,讓他看起來有幾分野性。
看到她之後,韓洛的表情也有一閃而過的錯愕,只是瞬間的,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不像她,暈陶陶的,心裡有股微妙的感覺在泛開。
兩人在大門前停住,韓洛先對她頷首。「來還影片?」
婉臣點了點頭,澄澈的眼珠定定的停在他臉上。「你也是?」她的臉隨即染紅了。
「那麼——」他的視線掃過在車上虎視眈眈盯著他們的章力。「再見。」
「再見。」婉臣有種想歎息的感覺。
目送他離去,她驟然失去挑片的興致,只匆匆的還了片子就上車。
「剛剛那個男人是韓洛吧?」章力在婉臣一上車就挑著一邊濃眉問。
婉臣又是一愣。「哥認得他?」
「別忘了我是章力行銷公司的老闆,人稱行銷悍將,無所不知。」章力哼了哼。「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好,他的緋聞很多,惹上那種搞音樂的男人,你是自找罪受的。」
剛剛看她看著韓洛的樣子,分明是小女生情竇初開了,害他亂不是滋味的,這丫頭就從沒用那種含情脈脈又依依不捨的眼光看過他。
「哥想太多了。」婉臣倉卒的避開章力的目光,察覺到自己耳根子的燒燙。「他只是髮型屋的客人而已。」
其實,在她心中,韓洛已經不只是客人了,她有點在意他,甚至在意他看到她從章力的車下去,會不會誤會她和章力?
如果他誤會了……
哦!老天,她在想什麼?
對她來說,韓洛是個遙不可及的人物,他們根本不會有交集,就算他認為她和章力是一對又如何呢?
現在她想這些算是在作白日夢,她得快點打消對他的在意才行。
第N次,韓洛一聲不響的踱出錄音室。
程依容又楚楚可憐的在錄音問裡掉淚了,就在大家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卻又愛莫能助時,韓洛已經端著一盤他親手烹調的義大利麵,從小義大利餐廳的廚房走到用餐區。
羅葵葵在他還未坐下之前推門而入,摩登時尚的她,擁有修長如模特兒般的身材,只要稍微妝扮一下就很亮麗動人。
「佩均通知我的。」羅葵葵一坐下,不等韓洛開口就先說明自己會適時出現的原因。
「你說什麼都沒用,我不會再忍耐那個音癡了。」韓洛捲著麵條往嘴裡送,語氣很平淡,詞意卻充滿了火藥味。
「我知道。」羅葵葵微微一笑,慶幸自己今天不是來說服他再接受程依容的,她吩咐前來的服務生道:「給我一杯Espresso。」
韓洛看了似乎胸有成竹的她一眼,很清楚她的個性絕沒那麼容易放棄,應該還有下文,因此他沒開口,靜默的吃著面,等她自己說。
夜晚十點多了,租到想看的片子之後,韓洛信步走到隔壁的冰店門口,看到琳琅滿目的冰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一個綠茶冰。」他對老闆娘吩咐。
正要坐下,忽然汪的一聲,他朝狗叫聲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一張笑得很侷促的小臉,懷裡抱著狗,雙頰還浮著紅暈。
「來吃冰啊?」婉臣因為連續兩天的巧遇而感到不可思議,好像她是專程坐在這裡等著他進來似的。
她發誓絕沒想到他會來吃冰,她只是昨天沒租片子,剛才租好了卻又想吃冰而已。
韓洛忽略掉她的侷促與忐忑,若無其事的走到她旁邊坐下。
他想到中午羅葵葵的下文。
她希望由嚴婉臣代替程依容,出版初夏之戀的電視原聲帶。
羅葵葵保證,她不會讓嚴婉臣曝光,不會影響她原來的生活,如果專輯賣得好,除了六位數字的新人酬勞外,還會視銷售量付給她與程依容同樣的版稅。
他沒有答應羅葵葵,也沒有否決她的提議。
就一個音樂製作人的立場,嚴婉臣有著不可多得的好音質。
但是,就一個朋友的立場,他知道儘管只是幕後代唱,也免不了要面對未知的風雨。
他看到她擱在桌上的DVD——星銀島。
他手上也拿著同樣的一片,婉臣隨著他的視線看到了,情不自禁,露出了會心一笑。
她毫無矯飾的笑容牽動了他的心,他黑眸灼灼的看著她。
「你願不願意,到我住的地方一起看星銀島?」
創作藝術家的住所果然非一般人可以想像的,婉臣站在潔淨的大廳裡幾乎無法動彈,她太震撼了。
斜頂玻璃天窗引進一室的星光燦爛,婉臣站在客廳中央,身子一動也不動的,只是眨動著睫毛,忘了自己是來這裡看影片而非做觀星之旅的。
「喝果汁可以嗎?」
韓洛的聲音將她從迷離的浩瀚星空中喚回。
她羞赧的看著他從吧台後端著果汁走出來,伍小婉因為陌生的環境而不敢使壞,乖乖地趴在沙發一角休息。
「謝謝。」她接過他手中的果汁,在他踅身去開啟影牒機的時候,她隨意的走走看看,走到連接露台的落地玻璃窗,她忽然驚呼一聲。
「怎麼了?!」韓洛飛奔到她身旁,看到她清澈的眸子瞠圓了,目標是露台上一整片枯萎的花草。
「怎麼會這樣?」婉臣震驚無比。
韓洛微感失笑,還以為發生什麼命案了,沒想到只是看到了枯萎的花草而已。
「沒時間整理,也沒有興趣。」他淡淡的說,唇邊卻忍不住因她的反應過大而泛開莞爾的笑意。
那些花草是當初為他設計房子的設計師栽種的,自從他搬進來之後,沒有多加照顧,花草生長的情況每況愈下,一直到現在,它們已全部赴黃泉了。
「太可憐了……」婉臣為乾枯的花草感到心疼。「如果可以的話,你在家的時候,我可以來這裡種花嗎?」
「你要過來種花?」他沒想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
「嗯!」婉臣絲毫沒感覺到自己的要求有何不妥,她恬靜微笑的道:「我喜歡花草,生平最大的志願就是買塊地種花,最好髮型屋就建在花園的後面,讓客人可以一邊剪頭髮,一邊欣賞花卉,在等候的客人也可以在花園裡喝茶等候,沒有客人的時候我就以種花為樂,這樣就太完美了。」
她簡單的心願深深打動了他,腦海浮現出她翩然的身影在髮型屋裡忙碌的模樣,還有她穿著工作圍裙、專心栽植花草的模樣……
「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他注視著她描述夢想時發光的臉龐。「我在家的時候打給你,你再過來種花。」
聽到他給予的答覆,婉臣的眼瞳閃出笑意,由衷為即將到來的挑戰感到興奮。
要讓整片陽台起死回生耶,她一定不會辜負他讓她嘗試的美意,在秋天來臨之前,她一定要讓陽台欣欣向榮!
影片結束之後,韓洛將崁燈打開,看到曲膝坐在沙發上的婉臣感動的鼻頭紅紅,他把面紙盒遞給她,自行走到吧台後沖了一壺熱茶走出來。
「有這麼感人嗎?」或許是男女有別吧,他覺得影片還算滿精采的,但感動到哭……也太誇張了吧?
曾經有個小女人也跟她一樣,易感、敏銳且纖細,常會為一件小事感動落淚,她是他生命的全部,最後卻走出了他的世界……
婉臣吸吸鼻子,羞赧地一笑。「我喜歡這樣的故事。」
真丟臉,第一次在人家家裡看電影就哭,他以後會不會不敢讓她來了啊?
在這裡看電影的感覺真好,超大的平面電視,立體環繞音響,靜謐的空間,完全是頂級私人電影院的享受。
「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他倒了杯熱茶給她,緩聲開口。
「好。」婉臣接過茶杯啜了一口,不是她最愛的綠茶,但這紅茶的味道也很好,完全沒有澀味。
他看著她無邪的神情。「你願不願意當……」他頓了頓。「幕後的聲音?」
看她剛才感動落淚,這樣易感的她,一定能將他創作歌曲中的意境詮釋出來的。
「幕後的聲音?」婉臣不懂地蹙著秀致的眉心。
韓洛筒單的解釋了程依容的情況及羅葵葵的提議,他的話讓婉臣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這是一件在她二十三年的生命中,從沒發生過的冒險。
「你希望我答應嗎?」她雙手捧著茶杯,心怦怦的跳,因為他就坐在她身邊,害她胸口莫名的發熱。
如果她接受的話,這麼一來,不就可以常常見到他了?
「以一個音樂製作人的立場,我希望。」關於這件事的兩面,他已經反覆想過無數次了。「以一個朋友的立場,我不希望,因為你的生活或多或少會因此而有改變。」
「你剛剛說,我不會曝光?」
這樣的話,家裡人就不致構成她的壓力,只要她不告訴他們就行了,他們也不會知道她做了這件驚人的事,她有什麼好怕的?
韓洛點了點頭。「不會。」
「我的製作人是你?」她再問。
她希望能夠常常看到他,兩人之間不僅止於偶遇,還可以在錄音室裡光明正大的和他一起工作,當他回家,她還可以來替他種花……
這樣美好的未來藍圖,讓她心動了。
「對,我是你的製作人。」他的視線在她臉上徘徊了一會,然後別開眼,喝他的紅茶。
剛才看著她的剎那,那純淨秀麗的面孔,有一瞬間,讓他想收回自己的話,不忍心將她推入「火坑」。
「那麼,我願意……」婉臣的嘴角揚起微笑。「願意當幕後的聲音。」
聽到她的答案,他不由得抬頭看向她。
在一室的星光中,看到她正迷人的對他笑。
chembioorg 2009-4-29 10:05
第五章
週日下午的「水晶食鋪」,在三點後掛上了「休息中」的牌子,餐廳裡有一桌小女人正喧鬧著,為她們每月的固定聚會揭開序幕。
水晶食鋪是一間庭園餐廳,呈現綠意盎然的品味環境,雖然外觀是古典優美的歐式風格咖啡館,賣的餐點卻中西合併,以好吃為要原則,沒有菜單,全以掌廚者江水晶當天的心情決定。
「水晶,這個真的好好吃哦!」婉臣吃了一口海鮮燴飯,看起來黏糊糊不起眼的燴飯,微辣,美味絕倫。
她已堂堂邁入第五個月的獨立生活。
「真的嗎?」江水晶高興的笑彎了紅唇。「那是辣味黃金醬海鮮飯,除了蝦子、蛤蜊等等的海鮮要很新鮮外,還要把雞腿肉煎軟,淋上兩種起司,加三種不同辣椒熬製的醬汁,才會這麼好吃。」
她是江忍和辛法紗的小女兒,與紗紗幾乎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甚至遺傳了紗紗的好手藝,高中畢業後就不愛讀書。
為了怕她學壞,紗紗特別要求江忍投資這間餐廳讓小女兒有個精神寄托,沒想到從開幕生意就一直好翻天,現在紗紗沒事也會來幫女兒的忙。
「那這個呢?」江琉璃喝了口濃湯,不得不佩服妹妹的手藝,像她就對廚藝毫無天份,頂多會煮碗泡麵吃,連個荷包蛋都不會煎。
她是江忍和紗紗的長女,既不像父親那般沉穩,也不像母親那麼迷糊,她擁有獨立自主、熱愛工作的精神,目前在「豪雅集團」擔任皮件設計師,理想是有朝一日要創立自己的品牌。
「這個是秋葵番茄雞肉濃湯。」水晶笑得更甜蜜了。
殷香茴品嚐著清爽有味的新鮮沙拉,開口讚道:「連沙拉也做得很有特色,你這個主廚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
她是殷邪和砂衣子的女兒,在性情上綜合了父母兩人的優點,冰雪聰明,還擁有出色的外貌,目前是「殷真科技」的執行長,另外開了間香茴小店,專賣特殊飾口叩。
「當然嘍,這個沙拉看起來雖然簡單,卻也費了我一番工夫研究哩。」水晶詳細解說,「生菜加上墨西哥起士,以及具有水梨口感的墨西哥地薯,保證你在別的地方吃不到。」
她們四人是「姊妹會」的成員,分別是婉臣、琉璃、水晶、香茴。
她們的父母是高中時代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均就讀於盛名遠播的「聖柏亞教會中學」,在當年,都是校園裡的風雲人物,五個父親在學生會的風采依然深深留在學弟妹們的心目中,雋詠流傳著。
如今,雖然時移事往了,過去的故事在人們的記憶裡漸漸淡化成一抹影子,但新的故事會接續,這幾個小女子或多或少都遺傳了來自父母一方的基因,因為自小一起長大的情感深厚無比又年齡相仿,讓她們比手足還要親。
也因此,她們組成了姊妹會,接續上一代的情誼,在他們身上延續下去……
吃完飯後,水晶煮了一壺花茶,又煮了一壺咖啡,端出她做的手工餅乾和鬆餅,繼續她們姊妹會的談心時間。
「你要當歌星?」聽到婉臣透露要演唱偶像劇「初夏之戀」的所有歌曲後,水晶最為興奮,她到現在還童心未泯,雖然已經二十出頭了,卻仍喜歡偶像劇,也喜歡流行歌曲。
琉璃立刻糾正妹妹,「是歌手,講歌星多難聽。」
「都一樣啦。」水晶不以為意,雙眸閃閃發光。「反正婉臣要進入演藝圈了,好棒哦!」
「棒是因為可以幫你拿偶像的簽名照嗎?」香茴逗弄地問。
「當然啦。」水晶也直言不諱自己的企圖。
「你們要幫我保守秘密哦!」婉臣叮嚀著她的姊妹們。「我不想讓家裡人知道,因為我爸爸是絕對不會同意讓我當歌手的。」
三個人異口同聲。「知道了!」
自小一起長大的她們,當然知道婉臣的老爸有多麼頑固保守。
錄音室裡,婉臣第一次配唱,過程異常順利,完美的音質讓人為之傾倒,就連工作人員也都沉浸在她動人的歌聲裡。
「完美……無缺……」羅葵葵聽得出神,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錄音間裡的婉臣,難以相信這樣無瑕疵的詮釋是出自歌唱新秀之口。
「不只如此,她還有一張極有觀眾緣的開麥拉Face。」鄭煒翰也折服於婉臣的歌聲之中,他興致勃勃的提議,「我擔保如果由她來當偶像劇的女主角,一定會紅,甚至會比程依容更紅。」
原本他是特別來看取代程依容演唱的人物是何許人的,卻意外讓他挖到了瑰寶。
羅葵葵搖搖頭,輕描淡寫的說:「不可能的,別打她的主意了。」
「為什麼?」鄭煒翰看著女朋友,挑起了眉毛。「難道你信不過我的眼光?」
「不是。」羅葵葵還是看著錄音間裡唱得一點都不怯場的婉臣,淡淡的說:「我已經答應過Law了,不會讓她曝光,她只能當幕後代唱。」
看到嚴婉臣,她才瞭解韓洛為什麼堅持不讓她曝光,她看起來太單純了,就像個無邪的鄰家女孩,娛樂圈對她來說太複雜。
「哪有這種道理?」鄭煒翰十分不以為然。
這年頭人人搶著當明星,哪有人不想一炮而紅,登上大舞台,成為眾人追逐的對象?就算是韓洛也不可以剝奪別人當明星的夢啊。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已經定案了。」羅葵葵不容置喙的說。
「但……」
「不要再說了,嚴婉臣出來了。」羅葵葵打斷鄭烽翰還想脫口而出的反駁。
婉臣走出錄音間,全體工作人員圍繞著她,響起熱烈的掌聲,她帶著羞澀的笑容,有點手足無措,但毫無潤飾的青春氣息卻使她看起來很動人。
「謝謝大家!」婉臣深深一鞠躬,沒想到錄音並沒有她想的那麼難,她才花了不到四小時就完成了工作。
她的視線與人群中的韓洛交會,他的黑眸深處,有種她不懂的光芒一閃而過。
她雙眼閃亮,對他綻出甜美的微笑,希望他滿意自己的表現,她已經盡全力了。
「我請大家吃飯!」羅葵葵笑著宣佈,旋即親切的搭住婉臣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婉臣,吃完飯我們再簽約,有什麼要求和疑問,你可以儘管提出來,在我能做主的能力範圍內,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好……」婉臣頻頻回頭張望,韓洛人呢?他怎麼不在?這些人她都不熟,要跟他們一起去吃飯,感覺好緊張。
「在找Law嗎?」羅葵葵看到她眼中的依戀,有股不舒服的異樣感覺。
這女孩和韓洛之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沒有!」婉臣連忙把頭轉正,對羅葵葵笑了笑。
「Law會去餐廳跟我們會合。」羅葵葵按下跑車的遙控鎖,親自為婉臣打開車門。「走吧,坐我的車。」
婉臣上了車,扣上安全帶,對於高級轎車她一點都不陌生,圍繞在她身邊的人,幾乎人手一車,連水晶都會開車,就只有她不會。
羅葵葵發動引擎,閒聊地說笑道:「你的名字跟一個名人很像,蓋天軟體的負責人嚴御臣你知道嗎?你跟他的名字只差一個宇。」
婉臣露齒一笑。「他是我哥。」
她一直以自己的兄長為榮,聽到羅葵葵主動提起,也就與有榮焉的承認。
「你哥?」羅葵葵雙手扶著方向盤,驚奇的扭頭看著她。「這麼說來,你是正義保全公司嚴董事長的千金了?」
「嗯。」婉臣又是心無城府的一笑。
羅葵葵一時無法消化她的身份。
正義保全嚴家的千金……蓋天軟體嚴御臣的胞妹……這是真的嗎?!
韓洛告訴她,嚴婉臣是髮型設計師,在錄音室巷口的百老匯髮型屋工作,翟佩均也證實了韓洛所言不假。
但怎麼會這樣呢?
她曾聽她父親說過,正義保全的嚴董不是個好惹的人物,非但脾氣暴躁又沒有耐心,對於子女的管教非常保守、嚴厲,他與叱吒商場的江氏集團總裁、M醫院章家、黑道第一把交椅黑虎幫幫主伍惡、以及殷真科技集團的殷氏夫婦都有非凡交情。
現在,她把人家的乖女兒拐來錄音,未來還會發行專輯……老天!她想起來就有點頭皮發麻。
「那麼,你為什麼要當髮型設計師?」羅葵葵索性先不開動車子了,她困惑的看著婉臣。「你不覺得整天站著工作很辛苦嗎?」
「我不覺得。」婉臣的笑容仍然很甜、很有活力。「髮型設計是我的興趣,就算站一天也不累。」
羅葵葵把她當史前人類般的研究,最後發現她實在單純的一塵不染。
難怪韓洛要事先聲明了,然而,在獲知她的身份之後,努力保護她、不讓她曝光變成了羅葵葵的首要任務。
「對了,下禮拜這次的工作人員要一起去墾丁玩三天,慰勞他們的辛苦,你跟我們一起去好嗎?」
那些可憐的工作人員,在先前程依容一再錄音失敗的時候,飽受程大牌和韓製作的情緒折磨,痛苦而漫長的過程裡,承受的壓力非尋常人可以體會。
婉臣想了想。
她還有假可以排,每次同事有事,她都因為沒事而替他們代班,因此她有一大堆假都沒休。
「韓洛會去嗎?」她問。
「當然。」羅葵葵肯定地說,「他是主角。」
婉臣綻開了笑容。「那麼,我也要去!」
羅葵葵看著她天使般的笑容,心裡已經有了數。
她還真是羨慕嚴婉臣可以毫不矯飾的表達出自己的感情,她就辦不到,儘管韓洛在她心目中的份量比她的正牌男朋友還重,她也不會說出來。
但是,韓洛的心裡住著一個女人,任誰也無法走進他的感情世界,嚴婉臣要是愛上他,她會受傷的……
從在機場集合後,婉臣就一直跟在韓洛的身邊。
對她來說,其他人都只有一面之緣,韓洛是裡面她認識最久的人,而且現在他們的關係很密切……因為她幫他的陽台種花,所以她幾乎天天都會帶著伍小婉上他家去報到。
但是一到飯店,她就不能再跟著韓洛了,她被分配跟翟佩均同一問房,大夥約好回房放行李、換泳衣再集合,要去進行水上活動。
「哇!老天,你真白耶!你都怎麼保養的?」翟佩均的視線從大片落地窗外的海景,羨慕的轉回從浴室走出來的婉臣身上。
青春果然無敵,她自己已經是芳齡二十有七歲的老小姐了,膚質根本不能跟人家正值芳華的年輕女孩比。
「沒有啦,這是遺傳,我媽也很白。」婉臣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連忙拿起運動外套穿上,又套上五分短褲。
全體人員在飯店大廳集合後,直奔後壁湖水域,這裡水質清澈、風平浪靜,可以欣賞到珊瑚礁的美景,還時常可見全副武裝的潛水員。
「玩香蕉船!」有人開始起哄,很快獲得大夥的認同,男女都紛紛脫下外套短褲,換穿救生衣。
「大家快看!我們的新玉女皮膚好白哦!」有人發現了婉臣吹彈可破的肌膚,一時間,所有人的焦點都轉向她。
婉臣羞極了,縱然她的泳裝款式已經夠保守了,可是被十幾雙眼睛同時盯著看,感覺依然很彆扭。
韓洛走到她面前,把她整個人擋在自己身後,與她呈現極端的他,擁有一身健康迷人的小麥色肌膚,還有結實的腹肌,叫人刮目相看。
婉臣趕忙穿上救生衣,感激的對韓洛一笑。「謝謝……」
韓洛牽起她的手,跨坐上香蕉船。
婉臣懷抱著既開心又興奮的心情坐在香蕉船上,她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怎麼玩,但韓洛坐在她身後,讓她感覺到安心。
「好耶!要玩翻的哦!」香蕉船被拉動了,大夥興奮的叫好。
迎著海風,婉臣的秀髮飛揚起來,海天一色的藍,陽光大得叫人睜不開眼睛,她覺得韓洛的手好像扶在她的腰上,她的心臟擂鼓般的跳動,在喧鬧與笑聲雜夾的尖叫聲中,靜靜感受他的溫度。
忽然之間,香蕉船被甩開來,船翻了。
「救……救命……」婉臣整個人掉入海水裡,她不會游泳,恐懼的要命。
有個人很快的救了她,拉著她的救生衣把她拉起來,帶著她游回沙灘。
「你怎麼樣?」韓洛迅速替她解開救生衣,替她拍拍背,翟佩均拿來毛巾,他替她圍在肩上。
「你不會游泳?」羅葵葵看著驚魂未定又狼狽無比的婉臣,怪同情她的。「你不會游泳怎麼不說呢?我們說要玩翻的你還沒意見,剛剛看你在海裡呼救,嚇我們一大跳,幸好Law身手快,救了你。」
「我……我不知道玩翻的是什麼意思。」婉臣慚愧的低著頭,氣氛被她一個人搞壞了,她真是對不起大家……
「什麼?」羅葵葵啼笑皆非的搖搖頭。
小插曲過去之後,大夥紛紛去玩後壁湖正在流行的獨木舟,韓洛在沙灘坐了下來,他把開好瓶的礦泉水遞給一臉抱歉的婉臣。
婉臣接過礦泉水,內疚的看著他。「你去玩沒關係,我一個在這裡就可以了。」
真的好丟臉,她像鄉下來的上包子,回台北之後她真的要好好檢討自己了,孤陋寡聞也不能到這種程度,太扯了啦。
韓洛戴上墨鏡,在潔淨的沙灘躺了下來,淡淡的說:「我想曬曬太陽。」
晚上的黑鮪魚大餐是度假的重頭戲之一,昂貴的東港黑鮪魚滿足了所有人的胃,連不敢吃生食的婉臣也因為大家的表情太享受了,破例嘗了一塊。
然後,她就被辛辣的芥茉嗆到了。
「好嗆……」她淚花都飆了出來,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所有人哈哈大笑。
韓洛把水杯塞進她手裡。「快喝水!」
羅葵葵看著他們自然而然的互動,又想到下午在翻船的那一剎那,韓洛焦急的去救婉臣……
「不要再吃生魚片了。」韓洛把一盤鹽烤紅蟳推到婉臣面前。「吃這個。」
婉臣眼裡的淚花未退,她瞪大眼睛看著推到她面前的那一大盤紅蟳,濃郁的蟹黃幾乎佔了蟹身的一半,應該相當好吃,可是……
回飯店洗完澡後,婉臣婉拒了翟佩均邀她去飯店KTV狂歡的提議,她躺在床上回想著下午的事,靜靜等晚餐時喝的啤酒退去酒意。
想著想著,她驀然臉紅了。
想到韓洛在香蕉船上坐在她的身後,彷彿在保護著她,感覺就像一對親密的情侶,雖然香蕉船上還有別人在,她感受到的卻只有他一個人……
老天!她突然好想見韓洛。
她衝動的脫下睡衣,換上白色無袖上衣和天藍色九分褲,為了怕外頭更深露重,還在白色上衣外披了件條紋針織衫,然後就像只無頭蒼蠅似的走出了房間。
她根本不知道韓洛住幾號房,或許他跟大家一起去KTV狂歡了,也或許她隨便亂逛會巧遇他,一切都是未知數。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緒紛亂,只要看到他,狂烈難抑的心跳就會恢復正常了吧
她在飯店裡走了好久,最後走出了飯店外。
這間以墾丁唯一擁有私人海灘為標榜的度假飯店,整個建築呈現了金黃色系的地中海式風情,與海邊的美景交織出優閒的味道。
星光閃耀、椰影搖動,婉臣沿著乾淨的沙灘散步。
定了許久,她已經放棄要見韓洛的念頭了,沒想到卻在儷影雙雙的海灘看到他獨自一人在……抽煙?!
她眨眨眼,連忙看看有沒有人在注意他,在乾淨的海灘抽煙是違反飯店規定的,還會破壞自然景觀的美好,難道他不知道嗎?
婉臣疾步朝韓洛走過去,他也意識到有人到來,好整以暇的轉身,看到迎面而來的女孩,她眼裡有著他不明白的擔憂。
「你知道嗎?這裡不能……」她看清楚了,原來他在玩吹泡泡,不是在抽煙。
哦!她的眼睛是怎麼了?來這邊度假就脫窗了嗎?
「不能如何?」韓洛黑黯的眼瞳釋出深深笑意。「不能玩吹泡泡?」
婉臣尷尬的笑了笑,看到他眼中的消遣之意,想必他知道她原本想說什麼。
她的手上沒有拿任何東西,就這樣站在沙灘上,海風吹拂著她的臉,她忽然有點手足無措,只能拉著針織衫的兩條衣袖把玩。
她不是想見他嗎?剛剛看到他時,她的心弦一震,強烈的感覺到一股悸顫。
可是,雖然如願以償見到他了,她卻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麼,還羞澀的無法直視他。
韓洛也沒說話,就等著她開口。
「你怎麼沒跟他們去唱歌?」半晌之後,婉臣才勉強的想出一句話來。
總算等到她開口,他的話也可以出柙了。
韓洛淡淡的說:「音樂已經是我的工作了,我不想度個假還要被困在音樂裡,尤其魔音穿腦是很難受的,那些人唱歌根本不能聽。」
婉臣掩嘴一笑,反而讓韓洛看到她手臂上起的紅疹。
「怎麼會這樣?」他挑起眉頭,眸光筆直的看進她眼裡。
婉臣只得硬著頭皮,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狀似不經心。「沒什麼……」她不想講,講出來會很丟臉。
他看著她。「沒什麼是什麼?」
他的表情讓她知道打混是過不了關的,她在心中低歎一聲,紅著臉,訥訥地說:「我吃紅蟳會過敏。」
幸好她是局部過敏,每吃紅蟳,兩條手臂就會泛起點點紅疹,約莫要一個晚上才會退。
他捉起她細瘦的手臂審視,黑眸閃過異樣的幽光。「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雖然韓洛根本沒在看她,但她的心跳得好快,感覺靈魂好像快出竅了。
「因為什麼?」他依然盯著她的手臂看,沒有看她。
「因為……」她鼓起勇氣,老實坦白的說,「你叫我吃,我不想讓你失望。」
他的雙眸躍上淡淡笑意,這個女孩……
他把她拉進懷裡,摟著她細瘦的腰,嗅聞到她身上清新的馨香。
婉臣笨拙的抬眸看著他,她的表情僵硬,連睫毛都不敢隨意眨動,生怕一動,這美好的一刻就結束了。
看著她柔如春水的眸子,他的薄唇蓋上了她嫩嫩的紅唇,吸吮著她唇瓣的香甜,感覺到她正本能的踮起腳尖,回應他的吻。
自從單采樂離開他的生命之後,他第一次吻了另一個女人,不是凡夫俗女,她是織女。
chembioorg 2009-4-29 10:05
第六章
偶像劇初夏之戀與原聲帶同時上市,挾著高收視的風潮,原聲帶一上架就大賣十五萬張,造成轟動。
華藝國際唱片的公關部門表示幕後配唱無法曝光,反而引起媒體一窩蜂的追逐,大家都想搶獨家新聞,找出猶如天籟之聲的主唱者。
同一時間,絲毫未受狂潮影響的原唱女主角卻過得很優閒、很小女人……
「花兒花兒快長大,不要辜負姊姊對你們的一片期望哦。」婉臣辛勤的蹲在陽台施肥,努力的播種、分株,希望花草更加茂盛,讓這片小天地早日花團錦簇、繽紛熱鬧。
伍小婉懶懶的趴在陽台一角曬太陽,現在它大部份的時間都跟著女主人在這裡打發時間,因此聰明的它為自己找到了個舒適的下榻處——陽台,佔地為王。
開放式的廚房裡,傳來陣陣香味。
韓洛把翻炒好的義大利麵分裝在三個白色瓷盤裡,關掉爐火,上面是一鍋清爽的番茄洋蔥湯。
「吃飯!」韓洛宣佈。
「汪汪!」伍小婉不睡了,尋著香味搖著熱情的尾巴,一狗當先的衝到飯廳奪得先機。
依它的經驗,韓洛不會少掉它的那一盤,它先跑進來搖尾巴示好準沒錯。
雖然它也很愛章力買給它吃的零食,可是韓洛炒的面技高一籌,現在它已經迷上韓洛的手藝,就算永遠跟著女主人窩在這裡它也甘之如飴。
婉臣笑著走進餐廳,她脫掉工作手套,看到伍小婉已經狗急的開始吃麵了,她笑著搖頭。
「伍小婉,你真的很貪吃耶。」
婉臣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它,韓洛卻出乎意料的從她身後抱住她。
她驚呼一呼,身子已經被韓洛控制著,來到洗手台前。
「快洗手。」他替她扭開水龍頭。
婉臣露出滿足的笑容。「是——」她柔柔地拉長了尾音。
剛剛定進餐廳,看到桌上簡單卻散發香味的食物和熱湯,瞬間她有了幸福滿滿的感覺。
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體貼的伴侶和她喜歡的工作,這樣就足夠了。
在她聽話搓洗雙手時,韓洛卻頑皮的伸手加入了她。
他修長古銅色的大手在清涼的水柱裡與她細嫩的小手嬉戲,最後十指交握,婉臣抬頭對他一笑,他淺淺的啄了她的唇一下……
不夠……
他的力道更加深了,一任水龍頭繼續開著。
他緊摟著她的身子,綿綿密密的熱吻讓懷裡的嬌軀漸漸放鬆,婉臣輕吟一聲,沉醉在他的吻裡。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傳來一聲吃飽饜足的「汪!」,他們才驚覺好像吻得過火了。
兩人的視線同時望向伍小婉。
它已經吃完一大盤雙人份的熏鮭魚義大利麵,滿足的晃著晃著又到陽台去曬太陽。
兩人對看了一眼,都忍不住露出笑意,他們有吻那麼久嗎?
下午,韓洛開著車載婉臣離開台北市。
從墾丁回來後,他們已經秘密交往超過半個月了,卻都很有默契的對外絕口不提,一切只因為韓洛是知名公眾人物的關係。
韓洛不便常外出,幸而兩人住得近,婉臣就經常往韓洛家跑,以種花為名,其實是想跟他膩在一起。
「我們要去哪裡?」婉臣隨著車內音響所播放的旋律哼歌,那是初夏之戀的原聲帶,只要她一上韓洛的車,都會聽到他在放這片CD。
「三芝。」韓洛回答了她,伍小婉適時的汪了一聲,像是在回應他。
她知道三芝這個地方,但從沒去過,只曉得是某位卸任總統的故鄉,除此之外就什麼印象都沒有了。
車子往淡水開去,一個小時後,他們已經來到三芝的小鎮上,韓洛在一座宏偉壯觀的大門前停住,門上有個匾額,蒼勁有力的字跡寫著「韓家武道館」。
婉臣看了眼匾額,姓韓。「是你的親戚嗎?」
「我家。」韓洛熄火下車,牽起目瞪口呆的婉臣走進大門。
「大哥!」韓陽碰巧走出來,穿著道服的她,英姿煥發,看到兄長讓她喜形於色,接著又發現兄長帶著女人回來更讓她雙眼閃閃發亮。
「我妹妹韓陽。」韓洛為婉臣介紹。
韓陽清脆的聲音插嘴道:「我們一個洛、一個陽,合起來是洛陽,因為我們韓家祖籍在河南省的洛陽,所以以故鄉命名。」
韓洛輕叩韓陽的腦門一記。「你話很多。」他牽著婉臣走進中式客廳。
韓陽也跟著他們。「哥,這位漂亮小姐叫什麼名字?長得這麼漂亮,是你們唱片公司的新人嗎?還是葵葵姊他們電視台的新秀?」
「我叫嚴婉臣。」婉臣索性自我介縉,但腦袋還是有點糊塗,因為……
她回想著從佳佳的媽媽嘴裡聽到的情報——
韓洛是美籍華僑,父母住在洛杉磯,都是酷愛搖滾樂的狂人,韓洛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在洛杉磯出生而來的,韓家在比佛利山莊有棟大豪宅,夜夜笙歌、賓客絡繹不絕……
首先,比佛利山莊的大豪宅和這棟中式傳統宅院就有極大的落差。
接下來,韓洛的名字根本跟洛杉磯毫無關係,而是在紀念故鄉洛陽。
然後,她實在無法想像這棟中規中炬的宅院夜夜笙歌的景象,想必一定很突兀。
「你好!」韓陽落落大方的微笑。「由於我大哥不願繼承道館的緣故,所以我是道館未來的女館主,你叫我韓陽就可以了。」
婉臣盈盈一笑,點了點頭。
晚餐時,她見到了韓洛的父母。
韓洛的父親跟她的父親很像,都有一家之主的威嚴,雖然不至於不苟言笑,但卻會讓人自然而然的產生敬畏之情。
而韓洛的母親則和善可親,拉著她左看右看,表情笑咪咪,一副越看越滿意的樣子,還拚命為她布菜。
她再度想到佳佳的媽媽說的——
韓洛的父母住在洛杉磯,都是酷愛搖滾樂的狂人……
她的視線從正襟危坐的韓父臉上轉到圓圓面孔的韓母臉上,搖滾樂狂人……她實在想笑又不得不忍住。
晚上韓洛去洗澡時,韓陽逮住機會拉著婉臣到和室裡聊天。
「大哥能跟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韓陽高興的說,「自從采樂姊……也就是大哥以前的女朋友,自從她離開大哥之後,大哥就一直落落寡歡,我老媽還擔心大哥他會從此打定主意不婚哩。」
「他們為什麼要分手?」
對於韓洛有過女友,她並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像他這樣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深具魅力的男人,怎麼會留不住女朋友的心?
如果是她,不管是什麼原因,她永遠也不會離開韓洛。
「因為……」韓陽抱憾的歎了口氣,她看著婉臣。「因為他們愛得太深了。」
婉臣像挨了一棍,腦子裡轟然一響,心情完全被韓陽的話給打亂了。
婉臣洗完澡回到客房,韓洛的房間在對面,十一點多了,韓家大廳的燈已經關了,他也應該睡了吧?
吹乾頭髮之後,婉臣看著梳妝鏡裡心事重重的自己,愣愣的拿著吹風機出神,想到韓陽對她說的話。
韓洛的前女友,名叫單采樂,也是因為她的名字,韓洛才對音樂那麼有興趣。
單采樂就住在韓家武道館的對面,美麗不可方物,是小鎮上有名的大美人,他們十七歲就相戀,進入同一所大學,兩人在學校附近租屋同居,每天都形影不離,感情好得叫人嫉妒也叫人羨慕。
大學畢業後的韓洛展露音樂才華,很快紅遍亞洲有華人以及有音樂的地方,這也是他們感情破裂的開端。
單采樂生在一個單親家庭,因幼時母親與情人私奔,在成長過程裡飽受閒言閒語的折磨,而有輕微的憂鬱症,抗壓性很低。
在韓洛成名後,外界一直拿放大鏡照著她,主動對韓洛投懷送抱的女明星們也讓神經質的她極度沒有安全感,最後她受不了諸多精神壓力,主動向韓洛提出分手。
為了挽回她,韓洛用盡各種手段留她,甚至決定要放棄音樂事業。
但即使這樣,卻也沒能把她留住。
她認為已被太多名利包圍的韓洛,不可能與她回到從前單純的日子,她也不想做讓他放棄音樂的罪人。
於是,已被外在壓力逼得快崩潰的單采樂,閃電嫁給公司裡一直對她有好感的主管,沒多久就跟隨外派加州的丈夫到美國去。
至今兩年了,單采樂沒有回來過。
韓陽最後說道:「他們相愛,非常非常的相愛,然而相愛卻無法讓他們克服現實環境的問題在一起,直到采樂姊離開台灣的那一刻,大哥都還深愛著她,希望她能回心轉意。」
韓陽無心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好沉重。
如果韓洛現在還深愛著單采樂,她可以瞭解,這是人之常情,她不會強迫他馬上忘了舊時戀人。
只是,她很煩惱自己根本比不上與韓洛感情深厚的單采樂,他們同居了那麼久,形同夫妻,一定已經很親密了吧?
她真的好想、好想將自己完完全全交給韓洛,如果他願意的話,她真的想屬於他,唯有這個笨拙的方法,她才可以確定他是要她的……
驀然間,她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夜裡響起,出神中的她嚇了一跳。
看到來電顯示,婉臣連忙接起。
「睡了嗎?」韓洛問她,聲音像在很近的地方。
「沒有。」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在這種心情下,她怎麼睡得著?此刻她只想見他而已。
「那麼我要進去了。」
喇叭鎖被轉動,韓洛踱了進來,他穿著準備睡覺的背心短褲,順手關掉主燈,直接摟住婉臣的肩膀,把她帶到床邊。
「你……」婉臣被他一連串的舉動弄傻了,他這是要跟她一起睡的意思嗎?
雖然這半個多月來,她幾乎天天到他住的地方報到,但是每晚午夜過後,外面走動的人減少了,他總會安步當車的送她回她的住處,兩人從未一起過夜。
「我們一起睡。」
韓洛簡單明瞭的回答讓她紅了臉,幸好在暈黃的夜燈下看不清楚。
她不想拒絕,柔順的先上了床,把外面的位置留給他。
韓洛也上了床,他摟著她的肩膀,把手臂讓她枕著。
婉臣的心,飛快的眺著。
這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會發生些什麼嗎?她希望發生些什麼……
於是她主動抬起眸子看著韓洛,他也同樣瞅睇著她,兩人的視線對上之後就移不開了,他的黑眸很深邃,深邃得快讓她迷失了……
韓洛緩慢的靠近她,熱燙的呼吸吹拂在她臉上,當他的唇終於覆在她唇上,她滿足的歎了一聲,一任他深深吸吮她的唇。
嚴家的客廳裡,今天很熱鬧。
嚴怒的父母以及他兄長嚴喜的老婆和孩子全都到嚴怒家裡來舉行家庭聚餐,一桌子的菜是紀芷丞和幫傭的歐巴桑合力做出來的,吃得賓主盡歡。
九點一到,嚴喜今年才十七歲的小女兒嚴柔臣就立即拿起遙控器,也不管大人們正在看的新聞節目,就逕自轉到珍珠戲劇台。
初夏之戀的片頭曲開始唱了,柔臣著迷的盯著電視螢幕,一個畫面都不想錯過。
「婉臣姊,我覺得這個主唱的聲音跟你的好像哦。」柔臣心無城府地說。
婉臣被堂妹的神來一筆嚇了一大跳,她把口中差點噴出的茶吞下去,故做鎮定的僵笑了笑。
「哪……哪會。」說是這樣說,但緊捧著茶杯的手卻洩漏了她的緊張。
她曾和柔臣去唱過KTV,而且不只一、兩次,柔臣會認出她的聲音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她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不曾想過這一點。
「真的很像嘛。」柔臣燦然一笑。「如果真是你唱的就好了,我們班上的同學都好喜歡這個主唱的聲音哦,不知道她長得怎麼樣?是不是跟她的歌聲一樣甜美動人?」
「我不知道。」婉臣把頭搖得像博浪鼓,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撇清,反而引來嚴御臣疑竇的一眼。
柔臣無心再追究了,她專注地沉溺於偶像劇感人的劇情裡,大人們一逕在交談自己的事,婉臣看了看時鐘,有點坐立難安。
過了半小時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幸好周圍有點吵,她嗯嗯哼哼地回答了幾聲,很快的結束了通話。
是韓洛打來的,他已經跟唱片公司的人開完會回家了,要她過去種花,而且寄放在他家的伍小婉想吃蚵仔麵線,要她順道買過去……當然,她知道是他嘴饞想吃,伍小婉才不可能會表達心意哩。
心裡記掛著韓洛會餓肚子,於是在掛掉電話後,婉臣就開始坐立難安,直到她大哥說要走,她也馬上站起來跟進。
「明天還要上班,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她禮貌周到地道別。「爺爺、奶奶、伯父、伯母、爸、媽,我先走了,晚安!」
她忙不迭跟著兄長寬闊的步伐走出去,心情頓時感到無比輕快,唇角彎彎的,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她總算可以去買麵線了。
「你今天為什麼怪怪的?」一上車,嚴御臣就犀利的問。
婉臣瞪大眼睛,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從小到大,她沒對家人說謊過,尤其是大哥,她一直依賴著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事情需要欺瞞他的時候。
她的遲遲不答讓嚴御臣蹙起了眉心。「你是不是身體又下舒服了?」
婉臣鬆了口氣,幸好這題她知道怎麼回答。「沒有啦,我很好。」
「沒有就好。」嚴御臣發動車子,並嘮叨的叮囑道:「要是不舒服就馬上去看醫生,不要像上次一樣搞得要住院吊點滴,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陪你。」
婉臣窩心一笑。「知道了。」
一等嚴御臣的車消失在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婉臣就疾步往夜市走去,買了兩份蚵仔麵線之後,又急急忙忙往韓洛的住處快步而行。
走到最後,她心急的變成小跑步,後來索性用跑的。
大樓守衛認得她,放她上了樓,可是她按了電鈴卻沒人應門,她不死心,又按一次。
還是沒人來開門。
她在包包裡撈了撈找手機,想打電話進去,卻發現手機不翼而飛了。
莫非掉在她大哥的車上了?
她這個包包的開口很大又沒拉鏈,上次已經在捷運裡掉過一次錢包,這次就算掉了手機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韓洛去哪裡了?
可能是在洗澡,也可能臨時有事外出,想通知她卻找不到她的人,因為她的手機掉了……
忽然之間,她瞪大了眼睛。
老天!如果韓洛打給她的電話被她大哥接到就糟了,到時候她勢必得接受三堂會審,還可能會失掉獨立生活的權利,更有可能被禁足,爸爸絕不會原諒她去唱連續劇主題曲的!
又等了好久,當她失望的要走時,電梯門開了。
有人走出了電梯,婉臣沒有回頭,卻聽到熟悉的一聲汪!
她連忙轉身。「你們去哪裡了?」
韓洛和伍小婉正閒適的走向她,韓洛提著一隻購物袋。
「都是你的。」韓洛把購物袋交到她手中,並拿出鑰匙開門。
婉臣打開購物袋,看到兩碗綠茶冰、一盒瑞士薄片巧克力,還有幾支熱門院線強片,都是她想看的片子。
她露出了笑容,甜蜜的感覺從心底蔓延開來,韓洛天生不是個熱情的男人,但他卻是個體貼的伴侶。
「還不進來?」韓洛在裡面喊她。
她連忙進屋,細心的替他把蚵仔麵線裝到碗裡,放進微波爐裡再加熱一次,因為他喜歡吃燙的東西。
看著韓洛津津有味的吃著麵線,她覺得很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食物是買來的,如果是她親手做的就更棒了,看來她要開始和水晶學做菜了……
時間飛逝,兩人看完兩支影片已經一點多了。
伍小婉已經睡著了,婉臣則懶洋洋的窩在沙發裡,打了個哈欠。
「我該回去了。」想到要回去就累,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在這舒服的沙發上睡一晚哩。
「這麼晚了,不要回去。」韓洛把影片退出來收好,順手從沙發裡把婉臣抱起來,她驚呼一聲。
「你幹麼?」她沒想到他會突然抱起她。
韓洛把她抱進主臥室,雖然寬敞的臥室有三面采光,但此刻都拉起厚厚的深色窗簾。
韓洛把她放在床上,關掉所有的燈之後,大片星河霎時盡入眼簾。
「哇……」婉臣仰望著浩瀚星空,忘了要質問韓洛,也沒注意他是何時上床摟住了她。
韓洛翻了個身,把驚歎連連的她壓在身下,瞬間,她清甜迷人的嬌軀讓他產生了強烈的生理反應。
上次在老家過夜時,他就想要她了,只是礙於身處的環境,他苦苦壓抑住自己,今天是在他的住所裡,就沒什麼好壓抑了。
婉臣沒有說話,她也感覺到氣氛和上次在三芝時的不同,那晚她很失望,因為他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只是單純的吻了她、摟著她睡而已。
她曾懷疑,難道他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或者,是她稚氣未脫,他無法對一個小女孩產生慾望?
現在這些疑問都不存在了,因為她真切的感覺到他對她的渴望,從眼眸、從肢體,明白傳達給了她。
婉臣對壓在她身上的韓洛露出一個帶著應允意味的嬌柔微笑。
「你要溫柔一點哦!」她神情羞赧,卻主動的吮含住他的唇。「我是第一次。」
chembioorg 2009-4-29 10:06
第七章
室內寂靜無聲,激情恢復平靜之後,韓洛沒有急著起身,只是緊緊的擁著婉臣。
婉臣柔順的依偎在他懷中,天花板及壁面都呈現3D的立體感,剛剛,她好像在星空裡經歷一場奇妙的歡愛。
「已經很久,沒有跟女人上床了。」韓洛歎息地說。
婉臣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鼓起勇氣問:「自從單采樂離開之後嗎?」
韓洛的聲音一緊。「你怎麼知道采樂?」
他緊繃的聲音讓婉臣的心一揪,但是她不想再隱瞞自己的心情,她想誠實的告訴他,讓他知道,她對他有多麼在乎。
「在你家過夜那天,韓陽告訴我的,她說你們很相愛,卻不得已的要分手。」
她絕不會像單采樂一樣離開他,讓他傷心,不管他是公眾人物也好,是韓家武道館的長子也好,她要永遠做他的守護天使,不離不棄。
她會以行動來證明,她的愛絕不輸給單采樂,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感受得到的。
「都過去了。」韓洛淡淡的說。
他曾怨過、恨過,采樂是他生命裡的光芒,她走,把陽光也帶走了,因此他更恨自己對她的愛不能遺忘。
「那段時間,我沉迷在酒吧裡,在一個又一個不同女人的懷裡尋找慰藉,只要一想到她嫁給了別人,已經屬於別的男人,我就抓狂。」
那是他最墮落的時期。
每晚,羅葵葵到每一間酒吧找他,把醉醺醺的他從花枝招展的女人懷裡搶走,再把他送回家。
這樣悲慘的日子,他過了八個月,直到接到單采樂的一封信,使他重新振作起來。
信是寫給羅葵葵的,自從她結婚之後,就不曾主動與他聯絡,而他也無法聯絡到她。
信裡說她生活得很幸福、很平靜、很快樂,她已經辭掉工作,現在在住所附近的托兒所當鋼琴老師,每天都和天真無邪的小朋友相處。
信裡附了一張照片,是她站在自家前面的花園裡,在玫瑰花叢中笑得很燦爛,那是他初識她時才見過的美麗笑容。
在那一刻,他真正釋懷了。
離開了他,采樂找到真正的幸福,他還夫復何求?
愛並不是佔有,如果他帶給采樂的只有煩惱痛苦,不如放她自由,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你真的……可以把她忘掉,只默默的祝福她嗎?」婉臣用她柔亮的雙眸默然的瞅著韓洛。
初戀是最刻骨銘心的,尤其是交往多年的初戀更加令人難以割捨,這是她母親告訴她的。
「你太不瞭解男人了。」韓洛輕撫著她香肩上的秀髮,溫柔的把她的髮絲輕輕撥到耳後。「縱然一個男人很愛一個女人,可是,當他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屬於別的男人之後,想再次擁有她的心情就不會那麼強烈了。」
他不會再想著采樂,也不願打擾她想要追求的平靜生活。
他曾深愛過她,也在她決定離開之後醉生夢死,現在他已經起死回生,也明白尊重她的選擇是最好的。
婉臣完全放心了,他並沒有避談單采樂,他坦然的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她要百分之百的相信他,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讓他更愛她!
烈陽正盛的中午,嚴家兄妹走進跟百老匯髮型屋同一條巷子的小義大利餐坊,裡面已經坐有七成的客人,服務生將他們帶到一個不怎麼安靜、位於中間的位子,替兩人點完餐後離去。
「哥,我的手機呢?」婉臣一坐下就開口要她的手機。
快中午時,她大哥打電話來說要把她掉在他車上的手機拿來還她,可見到了她卻不馬上拿給她,還強迫她跟他出來吃午餐。
唉,她心裡有數,一定又有什麼事要問她了。
「我問你,」嚴御臣盯著妹妹,一臉嚴肅。「一天跟你通話十次以上、在簡訊裡和你肉麻當有趣的那個Law是什麼人?」
「哥!」婉臣瞪大眼睛,臉蛋瞬間漲得通紅。「你怎麼可以檢查我的手機?」
嚴御臣理所當然的看著她。「我是你大哥,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我從你出生看著你、看著你長大,難道連看看你手機的資格都沒有嗎?」
婉臣臉上泛紅,努力平穩聲音。「可是……」
嚴御臣打斷妹妹的話,獨裁的命令,「沒有可是,快說。」
「其實也沒什麼……」婉臣想含糊帶過,現在還不是讓韓洛曝光的時候,因為一定會被反對的。
「沒什麼是什麼?」看出妹妹的閃躲態度,嚴御臣絲毫不肯放鬆。「究、竟、是、誰?」
「是……」婉臣垂下了眼眸,知道不說實話下午是別想回去上班了。「男朋友。」
她終於說了,卻絲毫沒有輕鬆的感覺。
「男、朋、友?」嚴御臣挺直了背脊,陡然升高了聲音。
婉臣歎了口氣。「哥,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會交男朋友一點也不奇怪,你不是也在追女孩子嗎?」
「我跟你不一樣!」嚴御臣斷然否決。「我是男人,被騙沒關係,但你不能被騙。」
婉臣無奈的看著兄長。「哥,沒有人要騙我,我們是光明正大的交往。」
「他是做什麼的?」嚴御臣繼續審問。
婉臣清了清喉嚨,囁嚅的說:「他是……音樂製作人,也寫歌。」
她知道,更大的災難來了。
「什麼?!」嚴御臣果然表現得很跳腳。
不幸的是,現在是午休用餐的熱門時間,婉臣看到韓洛和羅葵葵正相偕著推門而入。
她暗喊了聲糟,希望他們別白目到看不出她哥正在火大,千萬不要過來跟她打招呼才好。
「咦,是婉臣……」
羅葵葵想走過去,卻被韓洛帶開,還挑了個最不起眼的小角落坐下。
「為什麼不去跟婉臣打個招呼?那個男人好眼熟……」羅葵葵驚訝的發現。「他是嚴御臣!」
韓洛淡淡的接口,「而且正在氣頭上,所以我們最好不要去自討沒趣。」
剛剛一進門,他就看到婉臣眼中的忐忑不安,因此他才把羅葵葵帶開。
羅葵葵的視線轉了回來,對韓洛嫣然一笑。「說真的,我到現在還是感覺很不可思議,婉臣是個千金小姐,卻對辛苦的髮型設計師工作甘之如飴,她真是個特別的女孩。」
冷峻的臉龐逸出一抹淡淡的笑。「她確實特別。」
她融化了他冰封的心,她的嬌憨、無邪與純真,都讓他有特別的悸動,她跟單采樂是截然不同的女孩。
單采樂敏感而神經質,雖然他們深深相愛,她卻可以為了一言不和而經常性的提出分手,甚至有多次自殺的紀錄,讓他倍感辛苦。
相反的,跟婉臣在一起很平靜,她帶給他安定的感覺,對待他像普通人一樣,跟他外出的時候,也不會特別在乎外人看他們的眼光,她的自在傳染了他,也讓他減少了當刺娟的次數。
「這麼特別的女孩,一定擁有某些明星特質,不讓她出道太可惜了。」羅葵葵聰明的接口,等著韓洛反應。
「是鄭大製作叫你來的?」韓洛懶懶的問。
鄭偉翰眼見初夏之戀原聲帶已經賣到二十五萬張了,主題曲更在排行榜上蟬連了三周,婉臣的聲音造成極大迴響,他積極的遊說著希望讓她出道。
「誰的意思不重要。」羅葵葵微微一笑,很誠懇的說:「重要的是,婉臣有天份,我們不該埋沒她。」
韓洛冷起了臉。「合約裡明訂,婉臣只擔任幕後代唱的角色,唱片公司和全體工作人員都有義務保護她,讓她免於被媒體追逐。」
「我當然知道啊。」羅葵葵溫柔的看著韓洛。「你先別生氣,法律不外乎人情,合約是這麼訂沒錯,但她的聲音受到極大的歡迎,她的歌迷很多,大家都希望聽到她的第二張專輯、第三張專輯,不希望這麼好的歌聲曇花一現,只是一片歌手。」
「總之,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韓洛堅決的態度和不容置喙的語氣讓羅葵葵起了疑心。
「Law……」她看著他。「你是不是——喜歡嚴婉臣?」
韓洛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羅葵葵的心一沉,小心翼翼的瞅睇著他。「你已經……完全將采樂忘了嗎?」
韓洛沉下眉峰,淡淡的說:「路是她選擇的,我祝她幸福。」
「那麼如果……」羅葵葵潤了潤唇。「她不幸福呢?」
婉臣快樂的上了韓洛的車,他特地來接她下班,雖然是一件小事,但已經讓她很感動了。
「中午很抱歉,看到你哥卻沒有跟他打招呼。」
韓洛單手操控著方向盤,一手越過排檔,握住了婉臣的柔荑,將她軟嫩的手握得緊緊的。
婉臣眼眸深深的笑亮了。「難道你不是看到我很害怕的樣子,才沒有過來的嗎?」
「我當然看到了。」他取笑地說,「你膽小的樣子像只被兇猛野獸追逐的小貓,看起來很慌亂、很可憐,你哥在家常欺負你嗎?」
「其實他很關心我。」婉臣無奈的歎了口氣。「可是當我跟他坦白我們在交往後,他卻大力反對,現在我爸媽應該已經知道了,而且他們也會跟著反對。」
「因為我的職業嗎?」他知道一般人對娛樂圈的看法,不外乎是花心和私生活不檢點等等負面的觀感。
「應該吧。」婉臣煩惱的蹙著眉心。
母親還好說話,可是她父親和兄長那關就難過了。
「放心,我會處理。」他也該找個機會拜訪她的家人了。
他要跟婉臣交往,理所當然要讓她的家人認識他這個人、認同他,他們才有未來,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了,不必搞父母反對就叛逆的那一套。
雖然交往的時間還不長,但他對她的感情是很認真的,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他開始考慮完全退居幕後,不再在媒體上曝光。
「咦,你要開去哪裡?」婉臣注意到車子是往她住所的方向開,而不是往他家裡的方向。
「去你家裡收拾行李,你搬來跟我一起住。」
「一起住?」她的臉蛋霎時嫣紅,他的意思是,同居嗎?
雖然他們已經發生關係了,但這兩天來卻依然維持著凌晨過後,他送她回家的模式,她沒想過他會要改變。
「我們一起住,我才能放心。」而且他也不想她太累,每天這樣來來回回的,雖然路程並不長,卻剝奪她不少的睡眠時間,他會心疼的。
「有什麼地方你不能放心的?」她瞅著他笑。「我又沒有別的男朋友。」
「很難說。」韓洛若有似無的牽動嘴角。「上回在百視達門口,有個開吉普車的男人像看到殺父仇人一樣的瞪著我。」
婉臣噗哧一笑。「你是說章力哥啊?他是我的青梅竹馬,也是我爸爸好朋友的兒子,我跟他只有兄妹之情。」
「總之,你要跟我一起住。」
他喜歡家裡有女主人的感覺,也喜歡家裡有馨香的味道,如果以後每天回家,開門就能看到她,他就不會感覺累了。
「知道了。」她把頭依向他的臂膀,心底漫開一股甜蜜。
同居耶,好興奮!
這是她新人生的開始,她會努力適應跟他一起生活的。
每天每天,讓他多愛她一些,不自覺地,越來越在乎她,然後漸漸的,他的心裡就會只有她一個了。
幾天後,婉臣接到母親的電話,叫她回家吃晚飯。
從上了計程車一直到家門口,她都在苦惱不能陪韓洛吃晚飯,要讓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去吃了,沒想到……
她在玄關換上拖鞋,走進客廳,吃驚的看到韓洛坐在自家沙發上。「Law……」她張著嘴發出氣音,只有她自己聽得到。
他正在跟她的父母親聊天,她父親雖沒有笑容卻也不像平常那麼嚴肅,母親則溫婉地微笑,偶爾才說一兩句話。
他們看起來都不像很討厭韓洛的樣子,倒是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裡的那個男人——她大哥嚴御臣,板著一張撲克臉,不知道在不爽些什麼。
「回來啦。」紀芷丞看到女兒很高興。「肚子餓了吧?可以吃飯了,大家到餐廳裡去吧。」
嚴怒起身,對韓洛吩咐道:「你也來吧。」他率先和妻子走進餐廳。
「是的,伯父。」韓洛跟著站起來。
婉臣連忙跑到他身邊,興奮的挽著他手臂,壓低著聲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是我爸媽邀請你來的嗎?他們有沒有刁難你?」她真的好擔心父母會阻止她美好的初戀。
韓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人刁難我,你父母對我很好。」
婉臣也衝著他嫣然一笑,態度親密,但好奇得不得了。「那麼,你究竟為什麼會來這裡呢?」她好想知道哦。
「是我主動來拜訪他們的。」韓洛不疾不徐的回答了她這只好奇貓的疑問。
「嚴、婉、臣。」就在兩個人手挽著手走向餐廳時,有個火大的男聲傳來。「難道你沒看見你大哥還坐在這裡嗎?」
婉臣嚇得搗唇回頭,看到一張火冒三丈的嚴酷俊顏。
她大哥,在吃醋耶……
婉臣眨著一雙水眸,甜絲絲的對那個生氣的大男人粲笑道:「大哥,快來吃飯了!」
婉臣提著早餐走向髮型屋,今天她上早班,還特地提早一個小時來整理花圃,打算再播些秋天開起來會很漂亮的花種子,讓花圃在接下來的秋天能更加賞心悅目。
叭叭——
她聽到喇叭聲,轉頭看到章力的吉普車停在黃槐樹下。
「哥……」她有點驚訝章力這麼早就到髮型屋來等她。
她朝他走過去,這才驀然想到她搬到韓洛家卻沒有通知他,虧他平時還那麼照顧她,她實在太不應該了。
「上車,我們聊一下。」章力從駕駛座伸出長臂橫過去,替她推開副駕駛座的門。
婉臣愧疚的上了車,感覺不再輕鬆,因為車裡瀰漫著窒人的氣息。
章力盯著她巴掌大的小臉,開門見山的問:「你現在不住在原來的地方了嗎?」
他幾次帶綠茶和巧克力去找她都撲了個空,剛剛看她一路走來如沐春風的輕快模樣,就像個戀愛中的少女。
難道御臣說的是真的?婉臣戀愛了,對像還是個娛樂圈的名人,就是上次他在百視達門口看到的那個韓洛。
這實在讓他很震驚。
如果這件事是香茴或琉璃或水晶做出來的,他是一點都不意外,但婉臣……大家心目中一向乖巧的婉臣,她怎麼有勇氣去跟一個擁有諸多緋聞的名人談戀愛?
婉臣垂下了眼瞼,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可是章力就像她的親大哥一樣,對於和韓洛住在一起的事,她還是難以啟齒。
「你倒是講話啊。」章力忍不住半天等不到回答後催促。
婉臣粉頰一燙,雙手緊緊抓著早餐袋,小聲地說:「我跟韓洛住在一起,我們……同居。」
章力瞇起雙眼,高大的身軀倏然緊繃。
「你跟他同居?!」他粗嘎的聲音聽起來很悶。
「嗯。」婉臣的腦袋垂得低低的,光聽聲音就知道他在生氣,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他媽的!」章力努力克制了好一會,調勻呼吸,最後還是詛咒的進出了句粗話。
他瞪著她,臉色緊繃,幅射出驚人的怒意。
他們的小婉臣跟男人同居了!他們像一朵小白花似的婉臣跟男人同居了!這真是該死的混帳加三級!
「哥——」婉臣抬起頭,清澈的眼眸裡有祈求之意。「拜託你先不要告訴我爸媽和我大哥,我自己會找機會跟他們說的。」
章力不耐煩的問:「難道你就只怕我跟他們說而已?」
那他的心情呢?她有沒有想過他現在有多難受?聽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同居,這也算是對他的污辱了。
婉臣緊咬著紅唇。「當……當然啊。」
他們若是知道,韓洛肯定又會被打入不及格的地帶,保守的父母和兄長是絕不會接受男女同居這種事的。
「哦!」章力挫敗的呻吟,看來不說明白一點,這丫頭是真的不懂。
婉臣看著他,不知道他看起來為什麼那麼痛苦,他不是應該……應該跟她大哥一樣生氣嗎?
「其實——」章力困難的尋找適合的說法,最後發現跟婉臣這單純的小女人拐彎抹角根本就是自找苦吃,索性坦白問道:「你都沒感覺到我對你有異樣的情愫嗎?」
「哥……」婉臣真的嚇到傻眼了,這就好像聽到伍小婉跟她說,它愛上了一隻羊一樣突兀。
「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章力蹙起了眉頭。「意思是,你百分之一百二十沒想過這個可能是不是?」
「嗯……」婉臣愣愣的點著頭,同意他的剖析。
「你不需要把頭點得那麼快。」章力著實對她的老實有點不爽,可是,他還是諄諄善誘、極有耐性的問她,「那麼你現在知道了,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你要情歸何處?」
「哥,我愛的人是韓洛,而且……」她決定敢做敢當、誠實以對。「我們已經發生關係了。」
「嚴、婉、臣!」石破天驚的低吼差點震破婉臣的耳膜,章力拿她的單純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知道你們同居了,當然已經發生關係了,你不需要說明出來可以嗎?」
「這件事,也請哥不要告訴我爸媽他們,我會自己說。」
婉臣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根本沒去採究章力為什麼不希望她說出來,一顆心全擺在韓洛身上的她,自然無法體會章力此刻五味雜陳的心情。
「知道了。」章力撇撇唇,無奈的接受了婉臣「移情別戀」的事實。「你要自己小心,那傢伙要是敢欺負你的話,第一個打電話給我,有任何事情還是可以找我幫忙,不要因為交了男朋友就不要哥哥了……」
「我知道,有需要的話,我當然會找哥幫忙。」婉臣徐徐綻出笑意。「過幾天我要跟Law出去玩,伍小婉可以去你那裡暫住嗎?」
章力狠狠瞪了笑得開心的她一眼,居然找他幫忙這種鳥事,叫他顧狗,讓他們去開心,這小妮子一定是故意的!
chembioorg 2009-4-29 10:06
第八章
夏日乍後,在清澄藍天的映襯下,韓洛與婉臣由步道拾級而上,欣賞著石雕觀音像的神聖容貌。
這裡是淡金公路旁的緣道觀音廟,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加上今天不是假日,更是人煙稀少。
「想不到隨便亂開會找到這麼美的地方。」婉臣拉著韓洛的手蹦蹦跳眺,為這意外的驚喜讚歎。
他們早上回去韓洛在三芝的家,與他父母一道用完午餐後,原本是要回台北看電影的。
但車行不久之後,卻在路旁看到小小的指示牌寫著觀音廟,一時好奇開進一條蔓草雜樹叢生的不起眼小路,在十幾分鐘後,看到一座厚實的唐風山門,進而來到了這座富麗堂皇的觀音廟。
自從她父母同意她與韓洛交往後,她就感覺柳暗花明,心情都跟著飛揚了起來。
她不知道韓洛是怎麼說服她父母的,但據母親透露,韓洛很會說話,讓他們連半個反對的理由都沒有,只好答應他的請求了。
現在父母已經不管她了,也放心的把她交給韓洛,反而是她大哥和章力動不動就對她查勤,好像伯韓洛會吞了她似的,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不管怎麼說,她和韓洛的「公開交往」讓她整個人充滿了一股輕快的活力,每天都覺得好快樂。
戀愛中的人都會變得這樣嗎?她微笑起來,戀愛的滋味比她想像中甜美十倍。
如果韓洛願意在他的工作夥伴面前公開她,那麼她就可以在他工作的時候買消夜去探班了,她會耐心等待那一天來臨的。
「那裡有水牆。」韓洛指了指前方,園內樹木蒼翠有勁,漫步其間顯得舒爽快意。
婉臣眼睛一亮。「好美!」
她鬆開韓洛的手,一馬當先跑過去,水牆看起來清新舒爽,讓她忍不住伸出手戲耍起來。
然後,她看到一抹白紗麗影。
「有人在拍結婚照耶!」婉臣拉著韓洛要去看,女孩子對婚紗都有無盡美好的幻想,她也不例外。
隨著三十幾座觀音像的引導,他們來到古雅唐風的觀音廟主體。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棟深色原木的仿唐建築,有著漂亮的琉璃瓦屋簷,金色花崗石堆砌而成的外牆呈現了另類的粗獷美。
「你聽,有古鐘……」婉臣凝神傾聽,渾厚低沉的古鐘跟誦經聲和木魚聲不一樣,意境很幽遠。
韓洛看著她,他沒有在聽古鐘,只感覺到,他找到了屬於他的真命天女。
婉臣跟采樂截然不同。
患有憂鬱症的采樂,無論給她什麼,她都不快樂,她的過度神經質使他無論再怎麼保證不會變心,她也不相信。
他從來沒對婉臣保證些什麼,她也知道他的工作環境複雜,即使現在兩人同居了,她仍絲毫不受他的影響,自己如常的上班、下班,種花、養狗,她的恬靜一如她的人。
對於他的行蹤,婉臣從來不掌控,對於他所說的話,她也從來不懷疑,她總是給他笑容,迎接任何情緒的他。
他從來沒想過跟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會這麼平靜,深刻的感受著有人單純在關心著他、愛著他的快樂,而不需要讓他煩惱、操心、動怒。
過去他和采樂在一起的時候,愛著也痛著,留下許多不愉快的爭吵記憶。
現在分開了,是她的解脫,可能也是他的,這是直到他認識了婉臣才有的體認。
兩個不適合的人在一起,不管再怎麼遷就彼此,終究還是痛苦的。
「我們去看新娘。」聽完古鐘,婉臣臉上漾滿甜甜的笑意。
前面有對郎才女貌的新人正任由攝影師擺佈著,一下拍親吻鏡頭,一下叫新郎把新娘抱起來,折騰得他們頻頻流汗。
「好了,先休息一下,待會到淡江大學再拍。」美麗的女攝影師像是很滿意拍攝的成果,宣佈暫時休工。
婉臣發現韓洛像是定住了般,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女攝影師看,神情異常古怪。
韓洛看著女攝影師,婉臣則不解的看著韓洛,難道他跟她一樣,是覺得攝影師太過漂亮了才盯著人家看出神了嗎?
「采樂,我們要不要先到漁人碼頭去拍啊?」助理邊收道具邊問。「這對新人強調一定要拍到情人橋耶,我們還是先過去比較保險,以免時間來不及。」
婉臣終於明白韓洛為什麼表現得像老僧入定了,原來……她忽然覺得胃在痙攣,心……好痛。
女攝影師發現不拍了還有人在看,她收拾著攝影器材,笑笑地看向圍觀的「民眾」,一看之下,卻怔愣了住。
韓洛緩緩瞇起眸子,依然堅定的與婉臣維持十指交扣的親密。
舊情人相見了,婉臣下意識想鬆開自己與韓洛交握的手,發現他的力道沒有加重,卻讓她掙脫不開。
「好久不見了。」單采樂率先開口,美麗的唇角漾開一抹顛倒眾生的笑容,她比周圍所有的風景都還美。
韓洛依然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久久才開口。「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很久了。」單采樂淡淡的說,雖然紅唇依然泛著淺笑,但落寞卻在她漂亮的面孔一閃而過。
「為什麼沒有找我?」他的表情一點都沒變,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沒有必要吧。」單采樂笑了,她輕描淡寫、戲謔地說,「我已經是個有夫之婦了,不方便跟你這個萬人迷聯絡,不然我老公是會吃醋的,這你應該可以瞭解吧?」
韓洛牽動嘴角。「瞭解。」依然是也無風雨也無晴的語氣。
「采樂,走嘍!」她的工作夥伴喊她。
「我走了,很高興見到你,再見。」單采樂落落大方的說了再見,瀟灑轉身,絲毫沒有對舊情的難捨。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去,婉臣看著單采樂高跳動人的身影,久久無法回神。
「走吧,我們進去。」
韓洛若無其事的牽著婉臣定進廟裡,他們入境隨俗的脫下鞋子,在一樓大廳禮佛後,被一陣撲鼻而來的咖啡香吸引上了二樓。
這是間有著歐式風格的咖啡館,名叫「道咖啡」,有著大片窗戶可以遠眺四周山景,氣氛優閒。
韓洛在婉臣坐進座位裡後,沒有坐在對面,反而在她旁邊坐下,形成了親密的情人卡座。
韓洛啜了一口剛送來的咖啡,香濃好喝,聽說是用信眾口中的「福慧淨水」沖泡的,姑且不論真假,味道還真的不錯。
「Law……」婉臣也啜了口咖啡,想了想,決定不讓剛剛的插曲擱在心底而影響了兩個人的感情。「你已經……不在意她了嗎?」
「不在意。」韓洛伸手輕摟住她,溫柔的為她整理剛剛被風吹亂的髮絲。
他沒有對婉臣說謊,看到采樂免不了驚訝,因為他一直以為她在美國,而她眉心間的愁苦也瞞不了他,但那也僅僅只是對老朋友的關心,沒有別的了。
人心是會變的,他和采樂的感情已經成為過去了,他也已完全放了下,現在的他,只想跟婉臣在一起。
婉臣抬眸望著他。「那麼從剛剛到走進來的這段時間裡,你在想什麼?」
此時此刻,雖然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溫柔,可是當她看到單采樂是那樣的美麗動人時,她就突然對自己沒信心了。
韓洛看著她明顯擔憂的小臉,他的線視望進她澄澈的瞳眸裡,泛起微笑。
「我在想,回台北後,你會想看哪一部電影?」
下午開完冗長的主管會議後,經過秘書的通報,羅葵葵驚喜的得知韓洛來找她。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她笑著盯瞅著戴墨鏡的韓洛。
早上她的秘書告訴她,昨天有朋友在淡金附近看到韓洛帶著個女孩在遊玩,她很好奇那個女孩是誰,正好趁此機會問問韓洛。
「有沒有空,我們去喝杯咖啡?」韓洛淡淡的問。
對於韓洛的提議,羅葵葵欣然同意,他們直接在樓下咖啡廳裡找了個座位坐下,點了兩杯熱咖啡。
「怎麼了?臉色這麼凝重,是不是發生什麼事?」羅葵葵關心的看著摘下墨鏡後的韓洛,他一點笑容都沒有。
「我昨天見到采樂了。」韓洛開門見山的說。
羅葵葵一僵。「你……在哪裡見到她的?」
「你早就知道她回來了,對嗎?」韓洛盯著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瞞著你是她的意思。」羅葵葵煩躁的拿出煙盒,點了根煙。「其實,她一年前就回來了,也離了婚,因為……沒有愛情的根基,她前夫對她其實並不好,還因為她前夫騙她簽下一些借據的關係,目前背負著千萬債務……」
她吸了口煙,看到韓洛額上的青筋浮現,歎了口氣。「你先別激動,她就是不想接受你的幫助,所以才不讓我告訴你的,她知道你一定會幫她,但這是她僅剩的骨氣,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決定。」
「她還要什麼骨氣?」韓洛粗嘎的問。
「你真的不懂嗎?」羅葵葵索性挑明。「是她狠心要離開你的,她也知道她嫁了人之後,你過了多久墮落的日子,現在你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她不願沾你的光。」
「她太傻了。」他一點也不認同。「就算只是朋友,也有通財之義,況且是她,我無法看著她過落魄的生活。」
他會心痛,因為他認為這樣的結果他要負一半的責任,如果采樂不是受不了與他一起生活,也不會閃電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
「我當然知道你的想法,不過我想,你也必須知道采樂的想法。」羅葵葵理智的分析道,「她不願意跟你一起面對你成名後的生活壓力,所以現在的她,也沒資格享受你擁有的財富,她是這麼認為的。」
「你呢?你也是她的好朋友,你可以幫她啊!」他的黑眸不再冷靜,有了波動。
「你以為我沒提議過嗎?」韓洛指責的態度讓她有點火了。「采樂壓根就認為我跟你站在同一邊,我借錢給她,就算是我私人的錢,她也會認為是你暗中拿出來的,她根本不會要!」
韓洛知道羅葵葵說的是實話,他蹙起了眉峰。「那麼現在,難道就看著她自生自滅?」
采樂家裡的狀況並不好,她能有什麼通天本領可以償還千萬債務?要是她因為走投無路而誤入風塵,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羅葵葵挑起柳眉,「難道……你還愛著采樂?」
想到上次她問韓洛是不是對嚴婉臣有意時,他不承認卻也不否認的態度曾讓她很心驚,加上他又那麼保護嚴婉臣,任她說好說歹都不肯答應讓嚴婉臣出道。
可是,今天他急於要幫采樂的態度又讓她糊塗了,一個男人可以同時愛兩個女人雖然是很平常的事,可是這種事若發生在韓洛身上就不尋常了。
他是個稀有的專情男人,與初戀情人單采樂一交往就是十年,其間不曾對別的女人動心,若不是采樂執意要離開他,他結婚生子的對象相信也會是單采樂。
「我已經對采樂沒感覺了。」韓洛對訝然又怔忡的羅葵葵說道,「現在,我愛的女人是婉臣,我想幫助采樂,只是下意識的想……彌補對她的虧欠吧,應該是這樣。」
「原來……你真的喜歡嚴婉臣……」羅葵葵困難的清了清喉嚨,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我早該猜到才對。」
只是,很難接受而已。
嚴婉臣只是個小女孩,而韓洛竟為一個小女孩心動了。
她在嫉妒,也覺得自己非常沒用,采樂都離開韓洛兩年了,她竟然還無法擄獲韓洛的心,而把他拱手讓給了別人。
縱然如此,她知道自己還是不會對韓洛死心,就算未來她跟他已男婚女嫁了,她心裡始終會為韓洛保留一個角落。
「如果你已經不愛她了,就不要插手她的事,狠心一點,跟她撇清關係。」羅葵葵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好沉重,卻要逼自己冷靜的為他分析。
韓洛沉默的抽煙,昨天見到單采樂的時候,他還可以心平氣和,但是現在知道了她的情況,他真的無法冷靜,也不能坐視不理。
「Law,你沒有虧欠采樂什麼,她曾是你的女朋友,也曾是別人的老婆,現在則是別人的前妻,她是你的過去式,一切都畫下了句點,你們真的已經……」羅葵葵看著他,望進他的眼底。「一點瓜葛都沒有了。」
婉臣在浴室裡輕快的哼著歌,韓洛還沒回來,她想到中午琉璃來找她弄頭髮時,她們聊天的勁爆內容。
「你們有避孕嗎?」琉璃在得知她與韓洛已經進入同居模式後,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害她一時之間招架不住。
然後現在,她努力的思索,他們有避孕嗎?
她不知道耶,每次都是韓洛主動的,他希望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只有激情不斷的感覺,根本沒時間去看他到底有沒有採取避孕措施。
等今天韓洛回來,她就跟他好好討論這個嚴肅的問題,因為她本身是沒關係啦,也非常希望可以創造出一個小Law來,但是小Law那位脾氣不怎麼好的外公就難說話了,一定會氣得宰了她心愛的韓洛的……
忽然她看見韓洛開門進來,裸著身子走進她所在的透明淋浴間,雖然已經熟悉了他的身體,但面對他赤裸的精壯體魄卻還是會臉紅。
直到她去過他家,她才明白他的身材為什麼會那麼好,原來都是自小習武的關係。
聽韓陽說,他可以一個人打十個人,簡直媲美黃飛鴻……
「小女人,你是因我而臉紅的嗎?」韓洛攬住她細楚的腰,把她帶進懷裡,吻住了她柔軟的唇辦。
淋浴間裡霧氣蒸騰,婉臣羞澀的閉起眼睛讓他深吻,雙手不由自主的環抱住他的腰,感覺彼此的身體越來越燥熱,好像有火焰快跳出來似的。
韓洛的手從楚腰往上移,緩緩的撫摸到婉臣圓潤的雙峰,他挑逗著她,把她更壓向自己,讓她感覺他的慾望已經因她而起了。
「不要在這裡啦……」婉臣笑著輕輕把他推開。「我來幫你洗背。」
她在掌心搓揉著沐浴乳,溫柔的按摩著他寬闊好看的背部,韓洛的聲音傳到她耳際,與她閒話家常。
「織女,知道你的聲音賣得有多好嗎?」
今天羅葵葵把銷售數字告訴他,唱片銷售量已經破了四十萬張,連他也驚訝。
婉臣笑問:「多好?」
早上在髮型屋工作的時候,廣播節目正好在放她唱的歌,每個人都稱讚她的聲音叫「天籟」,她聽得臉紅心跳,但聽著聽著,最後,連她都飄飄然了起來。
「告訴我,你想出道當歌手嗎?」他一任她柔軟的小手在他的背部游移,又開始有把她抓到面前來的衝動了。
婉臣嫣然一笑。「不想。」繼續替他按摩有點僵硬的頸子,這都是他常熬夜苦思旋律的結果。
她知道現在各大傳媒紛紛在打聽主唱者是誰,也想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雖然當半個歌手是滿有趣的,但她還是喜歡當個隱形人,這樣比較自在,她可不要去喝個下午茶還要戴鴨舌帽和大墨鏡。
「我也不想。」
他醇厚的嗓音像絲絨般的傳進她耳裡,他終於動手把瑩白誘人的她捉到面前來,他的背脊早已被她按摩得很舒服了,現在他血液熱竄,有其他的地方需要她來解救。
他把她壓向自己,婉臣柔軟的胸脯緊貼著他寬厚的胸膛,他的手捧起她的粉臀,瞬間的結合薰熱了她,也沸騰了他……
婉臣在連綿不斷的激情律動中想起了琉璃的問題——
「慢著——」她輕捏了他的肩膀一下,可惜眼前亢奮的男人根本停不下來,他只應付的停頓了一秒鐘又繼續他的進攻。
「我們有沒有……啊啊啊——」她在韓洛猛烈的攻勢下,棄守堅持的呻吟出聲,同時感覺到極致的一刻已經來臨了。
她的體內不斷的痙攣與收縮,高潮之中,又想起琉璃的臉,虛弱卻力圖振作地開口,「我們有沒有……避……避孕……啊啊啊啊啊——」
問話的尾音結束於韓洛的狂抽猛送,無數個纏綿的夜讓她非常瞭解那正代表著韓洛在她體內解放了。
「你說有沒有?」韓洛粗喘著,將她的嬌軀緊緊抱著,重重抽搐。
婉臣也同樣嬌喘著,她歎了口氣。「沒有。」
夜晚的「藍色酒吧」聚集了許多雅痞和時尚圈的人物,氣氛熱絡加上來助興的舞者,讓每個人情緒都很High。
韓洛走向那名艷麗但已經喝醉了的女子,他原是來參加唱片的慶功宴,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獨自來買醉的單采樂。
他走向她,決定開誠佈公的跟她談一談,希望她能明白,並且不要拒絕他的心意,他是不帶任何條件、真心想要幫助她的。
「采樂。」聞到她身上濃濃的酒味,他蹙起了眉心,她究竟喝了多少了?
「洛……」單采樂有一點恍神,扯出了一抹笑。「是……是你嗎?」
她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或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太想他了,才會在喝醉了以後看到他。
「是我。」他把她手中的酒杯拿下來,攔了個服務生幫他買單。
「為什麼要買單?」單采樂美麗的眼瞳閃著笑意,輕輕把頭靠在他的身上。「我還要喝,我還想喝。」
「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他扶著她走出酒吧,看來今天是沒辦法跟她談了,還是先把她送回家,讓她休息,改天再找時間跟她談。
從她口中問出地址後,他把她安置在副駕駛座,原本還怕她會不舒服,結果她反而靠在座椅裡沉沉的睡著了。
她住的地方到了,是一間典型的公寓小套房,老舊的外觀,顯見租金廉價,他把她扶出車外,沒想到一移動她就吐了。
「嘔……」單采樂蹙著眉心,在水溝旁嘔吐了起來。
韓洛拍著她的背,這樣吐出來應該會比較舒服,總比讓穢物的味道充斥在房子裡好。
許久之後,只剩乾嘔聲,她再也吐不出東西來之後,韓洛將自車裡拿來的整盒面紙遞給她,扶著她上樓。
「三樓……三之三號。」單采樂把皮包整個交給韓洛,頭暈得厲害,腳步虛浮,胃裡好像還有東西沒吐出來。
韓洛開了門,看到屋裡的格局與佈置都簡單得不可思議。
一張單人床鋪著淺紫碎花床罩組還算溫馨,一張原木四方茶几和幾個草綠色坐墊擺在地上,可以稱之為客廳,除此之外,就只剩衣櫃和小電視、小冰箱,連個熱水瓶都沒有,幸好還有冷氣,不過這些家電應該都是租套房時就有的。
韓洛把她扶到床邊讓她躺下,屋裡悶熱得可以,他替她開了冷氣。
「我想……喝點水……」她難受的要求。
「好。」他倒了杯開水給她,看到她實在不舒服,順手將水杯送到她唇邊,她很快就暍掉了大半。
「洛……我頭好暈……」她蹙著眉,身體一直燥熱著。
他拭了拭她的額頭,應該沒發燒,只是暍多了,等酒退了就會沒事。
「你不要走……陪我好不好?」她幽幽的看著他,並沒有別的要求,只想在他的守護下過一夜。
韓洛思忖,這裡沒有管理員,她的大門又沒有加裝鐵門,把喝醉的她獨自留在這裡,他也實在難放心。
「好。」他答應了她,替她把薄被拉好。「你睡吧,我答應等你醒來再走。」
單采樂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好像又重溫了舊夢,她的洛,她最心愛的洛回到了她的身邊。
等她睡著之後,韓洛立即打電話回家,婉臣那丫頭每晚都會等他回家才睡,不管再晚,她都堅持要等。
「喂……Law嗎?」彼方傳來她睏倦嬌傭的聲音,想必她又跟伍小婉一塊兒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是我。」她的聲音讓他心中一陣溫暖。「你先去睡,今晚我要陪歌手通宵,明天早上才回去。」
不想讓她不安,他說著善意的謊言。
「好——晚安。」婉臣又細細地打了個呵欠,沒有疑心,她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晚安。」他忽然對婉臣感到極度的抱歉,希望她可以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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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由於沒有窗簾的關係,斗室顯得很明亮,這種明亮反而讓對坐著的兩個人在不說話的時候格外尷尬。
「謝謝你昨晚留下來陪我。」單采樂捧著溫熱的咖啡杯,看著與她對坐著的韓洛,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隨著她不愛的丈夫到美國之後,她不只一次在午夜夢迴之際,希望能回到韓洛的懷抱。
可她已經沒有資格要求與他復合了,然而在緣道觀音廟遇到他的那天,她的心情卻悸動不已,心驚的發現自己愛他比想像中的還深。
韓洛是她的初戀,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她深愛的男人,或許是發現了這點吧,婚後她的丈夫對她並不好,她從痛苦的婚姻中解脫,卻背負了大筆的債務,這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自從閃電嫁人之後,她一直渴望自己過得好,要以幸福的生活來向韓洛證明她的選擇是對的。
然而世事並不能盡如人意,她受不了韓洛因成名而帶給她的壓力,也同樣受不了異國生活的無助,還有與她有婚約關係的丈夫不時捻花惹草。
現在,她已經付出代價恢復單身了,也明白自己愛韓洛依然如昔,就不知道,她是否有機會與他再續前緣了……
「以後不要再喝那麼多酒了,喝酒傷身,對身體不好。」
她還年輕漂亮,不能毀在酒精裡。
「洛……」她動容的凝睇著他。「你一點也沒變,還是對我那麼好。」
去美國之後,她一直企圖製造幸福的假象,讓葵葵傳達給韓洛知道,她活得有多快樂。
回到台灣之後,她也不願自己的落魄讓他知道,她哀求著葵葵與她串通,把最幸福的假面呈現給他看。
現在她才知道,那些行為有多笨。
見她盯著自己出神,韓洛清了清喉嚨。「我聽葵葵說了,關於你前夫的債務問題……」
她很快打斷他的話。「我已經委託了律師處理,律師有把握替我打贏官司,你不必為我操心,我會解決的。」
她不想再聽到他提起「前夫」兩字,那是她的污點,很刺耳。
他的視線停佇在她微僵的臉上。「你是說真的嗎?」
她的環境如此窘迫,一個攝影師的薪水並不高,她有能力可以負擔律師費嗎?
「當然。」她故意把話說得輕鬆,就怕他在這個話題上一直打轉,她不想再提起過去那段婚姻了,那些代表了她對他的背叛。
「那麼答應我,沒辦法的時候一定要來找我。」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
「我……」她落寞的笑了笑。「並不知道你的聯絡電話。」
「我沒有換電話,一直是從前那個號碼。」
欣慰在她眼瞳裡綻亮,這代表著他的念舊,或者對她的念念不忘,不換手機號碼是因為在等待她的主動聯絡嗎?
「洛……」她再也藏抑不住心裡的話了。「我們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采樂——」他很意外她會這麼問。
「怎麼了?」她有點急,她沒有在他眼裡看到驚喜,難道他已經移情別戀了嗎?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他不想讓她心存幻想,也不想對婉臣不公平。
「真的?」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牽強的說,「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其實我也有男朋友了,他對我很好,我現在只把你當成普通朋友而已,你千萬不要誤會了哦。」
「那麼改天大家一起吃個飯。」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釐清兩人目前的關係是最好的,他不要婉臣心存疙瘩。
「好!」她笑靨如花,卻心如刀割。
她的洛,她最愛的洛,已經有女朋友了……她好想死,好想去死,她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韓洛回到家,屋裡靜悄悄的,連伍小婉也還窩在沙發的角落裡打盹兒,他揚起一抹笑容走向臥房。
床上,婉臣捲著雪白的棉被,正睡得香甜,窈窕瑩白的嬌軀有大半露在外面,他迅速脫下衣物,上床與她同眠。
「唔……」婉臣被他擾醒,翻了個身,正好撞進他的懷裡。「你回來啦……」
她依舊睡眼迷濛的睜不開眼,但下意識卻習慣的往他懷裡鑽,還把雪白的腿跨上他的腿,像只倦懶的小貓。
他的視線溫柔的停佇在她闔著眼睫的臉上,深深吻著她可愛的眼皮好久好久。「乖,還早,我們再睡會兒。」
輕拍著她的背脊,一夜未眠的他,很快就與她一同跌入了夢鄉。
等他們再度醒來的時候,居然已經十二點多了。
「天哪!」婉臣驚坐起來,她上班快遲到了啦。
「今天不要去上班。」韓洛也睡飽了,他把她重新拉進懷裡,讓她靠著自己偉昂的胸膛。「我們約會去,去吃你喜歡吃的東西,然後,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原以為循規蹈矩的她不會答應,出乎意料的,他簡單又含糊的藍圖卻輕而易舉的吸引了她蹺班。
「我們去吃摩斯漢堡嗎?」婉臣笑顏燦放,不等他回答就高興的打了電話去請假。
以前她幫同事代過無數的班,現在總算輪到別人回報她了。
韓洛手撐著頭,在床上笑睇著婉臣像只小麻雀似的跳下床找衣服換。
她對著穿衣鏡比試了一件蘋果綠的及膝洋裝,不滿意,又比試了件水藍色的無袖上衣和白色七分褲,又不滿意之後,開始翻箱倒櫃的找衣服。
他的笑容擴大了,心中有無限的滿足。
現在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他不要任何人或任何事來改變現狀。
「大家早!」婉臣輕快的推開髮型屋的玻璃門,心情就跟早上她在早餐店喝的那杯奶茶一樣,又香又甜。
想到昨天她就不自覺得莞爾。
蹺班後,韓洛帶著她去吃了她鍾愛的摩斯漢堡,又在三商巧福吃了牛肉麵,兩樣東西都很平價卻又美味無比。
她一直不知道韓洛有吃辣的本事,直到他把豆瓣辣椒一匙又一匙的加進牛肉麵裡,又面不改色的吃掉,她才對他好崇拜。
然後,他神秘的叫她陪他去一個地方,原來是量販店。
這是她和韓洛第一次逛量販店,其實也是她的第一次。
以前都只聽家裡的幫傭和司機說過這種地方,他們每次都會買一大車的日常用品,而她獨居之後,需要什麼到附近的屈臣氏買就好了,因此她覺得逛量販店很新鮮。
在賣場裡,推著推車,他們像對恩愛的夫妻。
她挽著韓洛的手,韓洛則戴著大墨鏡和漁夫帽偽裝,他還頑皮的叫她去試穿性感睡衣,並買了三套給她……
想到這裡,她的紅唇彎起了幸福的微笑。
昨晚洗完澡後,她就是穿著其中一件睡衣上床的,引起了他惡狼撲虎,展開一場纏綿的床上遊戲……
「婉臣!」設計師小方一看到她就驚喜的撲向她。「你是不是初夏之戀的主唱?你真的是那個主唱嗎?」
婉臣眨了眨眼,這是怎麼回事?
「嚴小姐你好,我是《參週刊》的記者,敝姓林。」衣冠筆挺的林姓記者從等候區的沙發起身,立即走到她面前。
婉臣被動的接過記者遞來的名片。
她知道這是一家新興的雜誌社,號稱比《壹週刊》出刊速度更快、內容更猛,每三天出刊一次,為好奇的民眾捕捉最勁爆的新聞。
可是,他們怎麼會知道她就是初夏之戀的主唱呢?
上禮拜韓洛才告訴她,初夏之戀的銷售量已經達到四十萬張,自從盜版猖獗以來,鮮少唱片能有這種好成績,更別說是電視原聲帶了。
因此現在很多人都對她有興趣,很多唱片公司也積極想打聽她是何許人也,包括羅葵葵的華藝國際唱片和名偶像劇製作人鄭煒翰都想對她挖角,韓洛要她自己小心,不要隨便搭理陌生人。
他曾說過不希望她出道,記者不會是他找來的,這點她可以肯定……
就在她發怔的時候,又有一票人衝進店裡來,有些還誇張的拿著麥克風,玻璃門外甚至有SNG連線採訪車。
「哇!這是怎麼回事?」小方一臉光彩的衝進去叫人。「店長、店長!我們百老匯出名了!有記者來採訪了耶!」
「嚴婉臣小姐嗎?」有支麥克風堵到了婉臣驚惶失措的面孔前。「你就是韓洛的秘密武器是嗎?」
A記者搶著發問:「據調查,嚴小姐是正義保全公司嚴董的獨生愛女,更是蓋天軟體嚴御臣最寶貝的妹妹,你的家人讚成你走上演藝之路嗎?」
「嚴小姐,Law老師為何到現在還不讓你曝光?」另一名記者不甘示弱的問,「是不是已經在秘密錄製下一張個人專輯了?」
「你們弄錯了……」婉臣臉頰微微熱燙,閃躲著鏡頭。「我不是什麼主唱……也……也不會唱歌……」
老天!她真的不會應付這種場面,韓洛在哪裡?
「那麼就請嚴小姐清唱幾句來讓我們監定一下,看你是不是初夏之戀的主唱,如果不是,我們馬上走人,絕不會再打擾你。」
記者們精明的提出要求,十幾雙眼睛盯著婉臣,十幾支麥克風杵在她的下巴,她被逼得快哭了。
「請你們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我真的不是……」婉臣手足無措又退無可退,她好想把他們推開,轉身就跑。
「抱歉,各位!」百老匯的店長走出來。「這裡是私人營業場所,如果你們再不離開,我可要報警處理,請你們馬上離開。」
店長的殺手鑭奏效了,雖不甘願,記者群也只好先行退出髮型屋,只是他們並沒有離去,全部守在門口,等待機會要採訪第一手新聞。
店長看了一眼門口那票不死心的記者。「婉臣,這種情形之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好了,我看一時半刻之內,他們是不會走的。」
「店長……」婉臣感激的看著一直很照顧她的店長,淚眼汪汪,她覺得自己好沒用,怎麼會連一點小場面都應付不了?
「傻丫頭。」店長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從後門走,明天要不要來上班,我視情況再通知你。」
從後門離開髮型屋之後,婉臣在一家便利商店前打了通電話給韓洛,但電話卻是翟佩均代接的。
「婉臣啊,Law正在跟從洛杉磯來的混音師開會,他出來後我會叫他馬上打給你。」
她是韓洛的貼身助理,彼此有默契已經多年了,對於婉臣的事,韓洛並沒有隱瞞她。
「哦……」婉臣深深歎了口氣,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他。
「打起精神來,那只是記者捕風捉影亂拍的,那種雜誌上面寫的東西都是沒有根據,你不要胡思亂想,待會兒Law出來就會跟你好好解釋,那一切都是誤會,知道嗎?」
「好……」雖然她有點聽不懂翟佩均在說什麼,還是點了頭應了聲。
掛掉電話,她走進便利商店想買個三明治吃,早上她只喝了杯奶茶,現在肌腸轆轆覺得好餓。
「這是……」她無意間在雜誌架上看到以韓洛為封面的當期《參週刊》,是今大才出刊的,聳動的標題寫著——名音樂才子韓洛舊情復燃。
封面是韓洛扶著一名女於的親密合照,內文是他們在酒吧狂歡後,韓洛送女子回住處,清晨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離開,兩人恩愛過了一夜的連續照片。
她的心一痛,薄薄的雜誌忽然像有千斤重。
那名女子是單采樂,雜誌裡把她的資料寫得很詳細,還有他們喝酒的酒吧、過夜的地方、韓洛體貼的攙扶、女子的依偎,全都躍然於紙上。
為什麼要騙她?他們過夜的那天,是他說要陪歌手熬通宵的那天,她還對他深信不疑……
擱下雜誌,婉臣什麼也沒買,轉身離開便利商店。
她茫然在路上走著,也不管紅燈綠燈,更不知道走過多少條馬路,烈日當空,她感覺渾身都快被柏油給融了,直到差點被一輛吉普車給撞上。
吱——尖銳的煞車聲響起,嚇醒遊魂似的她。
「小姐!你走路不能好好看路嗎?」章力從窗戶探出頭來「關切」,卻意外與一雙驚惶的大眼睛對上,他一愣。「婉臣?!」
韓洛鐵青著臉,瞪著面前那本看圖說故事的芭樂週刊已經達半小時之久,那是他開完會後,翟佩均拿給他的。
更槽的是,她還說婉臣曾經來電找他,現在他卻找不到她的人。
她的手機關機,他們同居的家裡沒人接電話,又向髮型屋請了假,沒人知道她在哪裡,除了等她主動出現,沒有別的辦法。
接著,羅葵葵打給他。「Law,要不要開個記者會,澄清你跟采樂被雜誌登出來的事?」
她知道一切都是子虛烏有,因為當天他跟采樂之間的對話,采樂已經帶著淒楚的表情轉述給她知道了。
「沒什麼好澄清的,我在乎的人只有婉臣,她現在不見了,我沒心情見那些該死的記者。」
他把電話掛掉,煩躁的抽起煙,這時電話卻又進來了。
「是我,洛。」單采樂柔婉的聲音傳來。「雜誌我看到了,真抱歉,都是我不好,害你遭受池魚之殃。」
韓洛深吸了口氣。「不怪你。」現在怪誰都於事無補,盡快找到婉臣才重要。
「你跟你的女朋友還好吧?要不要我跟她解釋,她會不會相信雜誌上亂寫的?」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自己會處理。」他只想趕快掛掉電話,生怕婉臣會打來給他,他不能錯過任何與婉臣聯絡上的機會。
彼方的單采樂聽出了韓洛語氣中的不耐,有點失落。「好吧,有需要的話,你再打給我。」
終於把單采樂的電話掛掉了,然後,韓陽居然也打來擾亂。
「哥!你是怎麼回事?」韓陽打抱不平地質問他。「婉臣那麼好、那麼單純又那麼善良,我跟爸媽都很喜歡她,采樂姊都離開你那麼久了,你現在又跟她搞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存心想讓婉臣傷心死嗎?」
「你給我住口!不准再打來!」他對韓陽吼回去。
接著,晚上看到好幾台的娛樂新聞在百老匯髮型屋逼問婉臣的畫面,他已經——想、殺、人!
「你最好快點給我吃下去,不然我就打電話給那個什麼洛的該死男人。」章力恐嚇地說。
「不要打!」婉臣連忙阻止他。「我吃就是了……」
章力盯著她。「那就快吃,全部吃完。」
在路上撿到失魂落魄的婉臣之後,他就把她帶在身邊拜訪客戶,直到發現她臉色蒼白,質問之下,才知道她早上只喝了杯奶茶,中午在馬路上遊蕩沒有吃,而他問她的時候都已經下午四點了,於是他火大的把她押進這間拉麵店。
婉臣暍了口熱湯,眼中翻滾著淚水。「好燙……」
「那換吃涼面。」章力舉手想招來服務生,卻被婉臣壓住了手臂。
「哥——」她哀求的看著他。「我真的吃不下,你送我回我住的地方好不好?我想休息。」
「好,你告訴我你在傷心什麼,我就送你回去,不然別想離開我的視線。」
婉臣吸了吸鼻子,迴避著章力犀利的目光。「我只是工作不如意,所以……」
「哇!韓洛的緋聞耶。」有兩名少女走進店裡來,捧著一本雜誌分著看。「他跟以前的女朋友又復合了,還過夜哩,真勁爆……」
婉臣一僵,章力瞭然的重哼一聲,他懂了。
「原來如此,那花心的小子就是讓你這麼傷心的原因。」
深夜,章力的吉普車停在婉臣住所的樓下。
晚上,他堅持把心情低落的她帶去唱KTV,還約了香茴、琉璃和水晶一起出來,可是此舉失敗,她並沒有因此而開心。
「失戀而已,你千萬不要給我想不開,不然我不會饒你。」章力怕她做傻事,不放心的一再叮嚀。
「我知道,我不會的。」婉臣心緒沉重的下了車,卻看到佇立在牆邊等候著的韓洛,她心弦一震,心又酸楚了起來。
他背叛了她……她到現在還想不通,為什麼他要背叛她?
難道名人就沒有真心嗎?還是她太笨了,自始至終,他愛的人都只有單采樂,她只是個替代品,現在單采樂回來了,她這個配角自然要退場,識趣地從他的生命中消失才對。
韓洛把煙蒂踩熄,大步走向她。
他就知道她不會回他們的家,也不會回她父母的家,只會回到她自己的小窩來療傷。
章力同時也跳下了車,魁梧的他大步越過婉臣,擋在她的面前。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給我滾遠一點!不准你再靠近她!」章力看到這讓婉臣傷心的罪魁禍首就有氣。
「我有話要跟婉臣說。」韓洛的目光越過了章力,停佇在婉臣臉上。
她看起來又倦又累,這個小女人今天到底跑到哪裡去獨自傷心了?他真的很心疼。
「她不想聽你說。」章力嗤之以鼻的嗆回去。
韓洛緩慢低聲地回道:「聽不聽,不是由你決定。」
兩個男人身高在伯仲之間,韓洛挺拔勁瘦,而章力則高大粗獷,劍拔弩張的氣氛中,誰也不讓誰。
「你——」章力對韓洛的不客氣相當感冒,他挑起了眉毛。「婉臣,你自己說,你要跟這個花心大蘿蔔說話嗎?」
婉臣垂下限眸,別開視線,心慌意亂的說:「哥,你送我上去,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人了。」
她居然會害怕跟韓洛獨處,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
「聽到了嗎?」章力勝利的攬住婉臣的肩往樓上走,自覺像是正義之士。
黑夜裡,婉臣頭也沒回,獨留韓洛一人。
婉臣無精打采的過了一天,她的手機已經開機,韓洛卻都沒有找她,她真的非常失落。
他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
是不是她不肯聽他說,他想不開,就……
不、不會的,她連忙搖頭,甩掉那些想法,罵自己是烏鴉嘴。
韓洛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就想不開,他現在說不定跟單采樂在一起,正過得很開心呢,搞不好連伍小婉也忘了喂……
想到這裡,她忽然驚跳起來。
她的小婉!
她該去把小婉帶回來才對,她都走了,怎麼可以讓小婉寄人籬下呢?
如果單采樂住進韓洛的家,可能也容不下小婉,說不定小婉還會變成流浪狗,那就太可憐了,她要馬上去把小婉帶回來!
婉臣飛奔到韓洛住家的大樓,出了電梯,她的心情極度的忐忑不安,因為她有二分之一的機率會見到韓洛,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單采樂走出韓洛的寓所,隨手關上了門,轉身看到不遠處電梯口前的婉臣,她臉蛋紅撲撲的,還在喘氣。
單采樂優雅的走向她。「你是……嚴小姐吧?」
她向羅葵葵打聽過韓洛女朋友的名字,葵葵還向她透露,這個小女生來頭不小,家世背景雄厚,正義保全的嚴怒是她父親、蓋天軟體的嚴御臣是她哥哥,不只如此,她還是初夏之戀的主唱,韓洛相當保護她,一直不願讓她曝光。
上次在緣道觀音廟看到她跟韓洛十指相扣,剛剛在屋裡看到她和韓洛的親密合照擺放在電視櫃上最顯眼的地方,那個地方原本是擺放她和韓洛的合照,現在已經被取代了。
看來韓洛真的很重視她,發生了雜誌爆料事件,他們之間的誤會如果沒解釋清楚,那麼,應該會因誤會而分手吧?
婉臣愣愣的迎視單采樂走到自己的面前來,因為沒想到會看到她,因此有點招架不住。
「洛生病了,我來照顧他,已經照顧一天了。」單采樂輕描淡寫的把手中的鑰匙晃了晃,發出噹噹的互擊響聲。「這是他以前給我的,他一直沒有換門鎖。」
早上她打電話給韓洛,想關心一下他跟女朋友的情況,卻發現他生病了,於是不等他拒絕,就自告奮勇跑來,幸好他的門鎖沒換,她才得以進屋。
婉臣心慌的看著單采樂,她知道單采樂要說的是,韓洛是為了要等待她回來而沒有換門鎖……真的是這樣嗎?
「看到雜誌你一定很難過吧?畢竟現在你才是洛的女朋友。」單采樂美麗的黑眼珠瞅著她,幽幽地吐著。
婉臣迷糊了,不知道單采樂忽地挑釁她又忽地同情她是什麼意思。
「那天,洛雖然真的跟我過夜了,但只有那一次而已。」單采樂佯裝歉然地說,「或許是久別重逢吧,他早上才肯回去,對你,我真的很抱歉。」
婉臣覺得喉嚨一緊,心跳得狂急。「你們……發生關係了嗎?」
「不要怪他,我是心甘情願的,因為……」單采樂的大眼睛平靜的看著婉臣。「我還深愛著他。」
婉臣在街道上狂奔,淚水瘋狂的佈滿了她的臉頰,眼眶抑不住不斷的酸楚與椎心之痛。
她不該來的,不該走這一趟的,她後悔,真的好後悔,每當想到韓洛和單采樂在一起卻欺騙了她的那個夜晚,她就心碎難當。
心,整個被撕裂了。
章力的吉普車一停下來,就看見婉臣淚眼婆娑的一路哭回來,他跳下車,一把拉住連路也不看的婉臣。
「你怎麼了?」章力原本是不放心她,要來送食物給她吃的,沒想到又看到她哭了。
「哥……」看到宛若親人的章力,婉臣哽咽著,努力不讓淚水再掉下來,半晌才淒愴的說,「哥,你幫我去韓洛家把伍小婉要回來好不好?我好想小婉。」
章力蹙起了眉頭。「那傢伙又幹了什麼好事把你弄哭了?」
婉臣抿緊唇不說話,她只想把伍小婉要回來,其他的什麼都不要了,她放在韓洛家裡的東西也不要了,那些東西就算拿回來,也只是勾起她傷感的回憶,不要也罷。
「上車帶路。」章力見她死都不肯道出原由,只好由著她了。
車行到韓洛寓所樓下。
「七樓之二。」只是幾個字,她卻覺得才說出口又想哭了。
「你不上去嗎?」章力盯著她紅腫的雙眼,如果是他,絕不會讓她流半滴眼淚。
婉臣斂下眼眸,搖了搖頭。「我在這裡等你。」
章力遵循婉臣所說的樓層上樓,按了電鈴後,韓洛來開門,一臉病懨懨的懶倦。
「婉臣要我來把伍小婉帶回去,順便警告你,最好不要再欺負婉臣,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韓洛眸光一黯。「我從沒有欺負過婉臣。」
「沒有?!」章力哼出疑問的鼻音。「剛剛婉臣哭著回家,若不是你,她會那麼傷心嗎?」
韓洛下顎一緊。
剛剛他一直在睡覺,不請自來的采樂拿著鑰匙開門進屋又送不走她,他沒精神理會她,吃了感冒藥便躺在床上休息,索性由得她在廚房弄東弄西,她熬了稀飯端到房裡叫醒他,他卻半點胃口也沒有,只看了一眼就又昏睡了。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聽到門鈴聲醒來已不見她的人影,總算還回了他的清靜。
「婉臣來過這裡?」他不希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事實顯然是不如他的意。
「大概、或許,天知道。」章力用輕蔑的語氣對他。「總之,把伍小婉抱來我就走。」
「我不會把伍小婉交給你。」韓洛直視著章力敵視他的不悅眼神。「因為,婉臣會回到我身邊的。」
他把大門關起,回到屋裡立即打了單采樂的號碼。
「洛!」單采樂驚喜的聲音傳來。「你好點了嗎?吃過稀飯沒有?我正好有空,要不要我過去陪你?」
「你見到婉臣了嗎?」他開門見山直問,不想浪費時間跟她客套。
「嗯……」她遲疑了一下,然後低聲說:「我們……在門口碰到,聊了幾句。」
「聊了什麼?」他很知道她的手段。
大學時代,曾經有位女同學很愛慕他,采樂知道了後,跑去跟那位女同學說,她已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他們畢業後就會結婚,如果有人介入,她會上吊自殺,冤魂永遠纏著介入他們感情的人,嚇得那位女同學看到他再也不敢多講話了。
彼方沉默了起來,不說話。
「我知道了。」他大概知道她跟婉臣說了些什麼了,真是該死……他捏緊了拳頭,無力感又加重了。
「洛!」單采樂叫住了他,幽幽的問:「我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沒有。」不等她再開口,他先掛了她的電話。
chembioorg 2009-4-29 10:06
第十章
婉臣被瘋狂連續的電鈴聲吵醒,她從魚眼中看到她大哥劍拔弩張的怒容,嚇得連忙開門。
「大哥……」
「不要叫我!」嚴御臣重叩她頭頂一記。「給我換衣服,馬上跟我回家,不許你回辯半句話,否則立刻把你打昏送到國外讀書,永遠不許你再回來。」
婉臣幽幽的歎了口氣,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紙包不住火,八卦雜誌和媒體的威力是很驚人的,想必全家都已經知道韓洛和舊情人復合,以及她「疑似」是初夏之戀主唱的事了,才會派大哥來帶她回家興師問罪。
她被動的換了衣服,乖乖的上了她大哥的車,一路上心事重重,還沒想到要怎麼向家人交代,她那飛車狂的大哥已經飆到了家門口。
一進門,看到父親臉色鐵青的坐在沙發主位上,她就先膽怯了。
「你給我解釋清楚!」嚴怒把一疊報紙扔向女兒,態度比剛剛的嚴御臣還凶上十倍。
「婉臣小乖,你就好好跟你爸爸說,他會原諒你的……」紀芷丞在一邊柔性勸導,養女不教母之過,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要怪就全怪她好了。
婉臣撿起報紙來看,不由得倒抽了口氣。
難怪她父親和大哥會震怒了。
娛樂版上大篇幅報導她的身家背景,以及她擔任初夏之戀幕後代唱的所有經過,寫得鉅細靡遺,就連她當初應韓洛要求,錄給他聽「謝謝你給我愛」都寫在上面,寫成了她踏上歌手之路的契機。
是韓洛出賣她了嗎?因為已經要跟她分手,索性把什麼都說出來,不顧她的感受,換取新聞價值。
他真的……太過份了。
淚水湧出了眼眶,這不是傷心的淚水,而是氣憤的淚水,她又心痛又生氣,想不到自己一片真心卻換來無情的對待,韓洛為什麼……可以……做得這麼絕?
「你哭也沒用,快點解釋!」嚴怒煩躁的說。
他生平最怕看女人流淚了,就算是親生女兒也一樣,女人哭起來真是他媽的煩!
「你就別這麼凶了,女兒會怕……」紀芷丞心疼的看著女兒,礙於丈夫的威嚴又不敢過去安慰。
「你馬上辭掉工作!」嚴怒用最後通牒的語氣說,「不准再去那個見鬼的地方上班,從明天開始,給我待在家裡!」
究竟是誰把婉臣的事洩漏出去的?是羅葵葵嗎?
韓洛放下手中的報紙,起身面對落地窗抽煙。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來,他好幾天無法見到婉臣了,現在她不只關機,連他今天看到報紙後打去髮型屋試圖找她,竟換來她已辭職的消息。
一切來得太快了,難以想像不久前,他們才開心的攜手同游了緣道觀音廟,原本順利的情路,卻在單采樂出現後全被攪亂了。
他曾向婉臣保證,絕不會讓她受到千擾,現在她的身份被迫曝光,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想必她此刻的生活一定深受影響。
經過上次的拜訪,他深知婉臣的父親是多麼保守的人,她在家裡一定飽受炮轟吧,他們會怎麼對待她呢?把她軟禁起來嗎?
「汪!」伍小婉走到他腳邊,仰頭叫了一聲。
「餓了嗎?」他蹲下身子,摸了摸伍小婉的頭。「還是你跟我一樣,都在想念這個家的女主人?」
「汪汪!」她又叫了一聲。
「知道了,我去炒盤面給你吃。」
他牽動唇角,起身按滅煙蒂,電鈴聲突地響起。
打開門,看到盛裝戴著大太陽眼鏡的羅葵葵,風塵僕僕的,像是從某個拍片現場趕來的大明星似的。
「你沒有找我,我不放心就自己來了。」定進客廳,羅葵葵摘下太陽眼鏡,屋裡極強的冷氣讓她舒服多了。「你看到報紙了吧?」
韓洛點了點頭,與她面對面坐下。
羅葵葵揚起眉梢。「不管你信不信,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她可不願自己在韓洛的心中變成個卑鄙小人,就因為這樣,早上她原本有個重要的客人要接待,卻還是硬把公事丟下跑了來。
「從前幾天開始,煒翰就一直語帶玄機的要我想辦法跟婉臣聯絡,爭取她的經紀約,還說就算我們不爭取,別人也會去爭取,他似乎很有把握婉臣的身份會曝光,我不能斷定這一切跟他有關,但我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你告訴過他,婉臣為我錄試唱帶的事?」事到如今,韓洛反而不躁怒了,他只想把事情弄清楚。
「嗯……」這實在是她的疏忽,她只是在閒談間提起她聽過婉臣的試唱帶,沒想到鄭煒翰會牢記在心中。
真是個小人,她是瞎了眼才會挑那種人當男朋友,她已經決定了,如果這些事都是鄭煒翰搞出來的,她絕對會跟他分手!
「我知道了。」韓洛淡淡的撇撇唇。「我相信你。」
幾次鄭煒翰拚命說服他讓婉臣出道,他都置之不理,沒想到他會出此下策,用媒體把婉臣逼出來,也讓他成了個失信的人。
現在事情都弄清楚了,他有愧於保護她的責任,但在感情上,他沒有負她。
如果婉臣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連一面都不肯見他的話,彼此互信的基礎如此薄弱,只是一本雜誌、幾份報紙就影響了她對他的愛……
那麼,他不會再找她了,他,乾脆從她眼前徹底消失好了。
韓洛失蹤了!
婉臣在被軟禁的第三天,從報紙的娛樂新聞版得知韓洛突然失蹤的消息,她感到震驚又意外,他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報上說他丟下製作到一半的專輯,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她連忙撥打他的手機,卻是關機中,打到他們曾經同居的家,也沒有人接。
他到哪裡去了?出國了嗎?
如果他出國了,那小婉怎麼辦?豈不要活活餓死了?
當然,擔心伍小婉只是個藉口,她真正擔心的人是韓洛。
他會不會在家裡發生了什麼意外,不是有很多人都陳屍在家中,許久才被人發現嗎?那些新聞真的很聳動,卻也讓她的心動搖了。
她無法對韓洛的事置之不理,因為,她還愛著他,就算他已經傷透了她的心,要她忘掉他,也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
她撥了章力的手機。「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你來我家接我出去好不好?」
現在她是待罪之身,哪裡都不能去,除非有章力這張免死金牌來保她,不然她別想走出大門一步。
「要去哪裡?找韓洛?」章力行銷公司的行銷悍將豈是孤陋寡聞之輩?他早就看到報導了。
「我不放心,我怕他發生意外。」聽到章力許久不回答,她又自欺欺人的附帶說明,「我有鑰匙,只是打開門進去看一下而已,而且我也不放心伍小婉……」
「越描越黑。」章力搖頭。「我真的是——」他撇撇唇。「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晚上去接你。」
「謝謝你……哥!」婉臣由衷的感激。
她好不容易從白天挨到黑夜,章力總算出現了,他隨便用了個他老媽想看婉臣的藉口把她帶離了嚴宅。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兩人一上車,章力馬上提出事先聲明。
要是被發現他護航婉臣出來找韓洛,他就別想再出現在嚴家了。
「我知道。」婉臣垂下眼眸。
其實剛剛她經過她父親的面前時,腦門也是嗡嗡嗡的發麻,自然知道章力的顧慮所在。
目的地到了,章力堅持陪同她上去,就怕萬一韓洛在會糾纏她。
電梯裡一路沉默,兩人站在韓洛寓所的大門前,婉臣按了電鈴,許久沒人應門,她拿出鑰匙開門,裡頭一片漆黑,還很悶熱。
「看來他真的不在。」章力看婉臣一臉失落,就知道她還掛記那個負心的男人,真搞不懂那種愛要酷的男人有什麼好,值得他們的婉臣一往情深。
婉臣打開玄關的燈,在屋子梭巡了一遍,沒看到伍小婉,門窗也都關得緊緊的,還有一隻大旅行袋不見了,顯見他有出遠門的打算。
婉臣忐忑不安的蹙起了眉心,他究竟去哪裡了?
「哥——」婉臣欲言又止,晶眸瞅著他。
章力一臉「認了」的看著她。「說吧,又有什麼事?」
「你現在可以不可以……」婉臣潤了潤唇。「載我到三芝去?」
婉臣失望的從韓家武道館出來。
韓洛沒有回來,韓父、韓母一直對她說抱歉,韓陽則一直罵她自己的哥哥薄情寡幸,看到報導的他們,都深覺韓洛對不起她。
於是她飛也似的從韓家告辭,對不起她的人是韓洛,讓他的父母用那樣慚愧的低姿態面對她,她實在於心不忍。
「那小子不在?」章力坐在駕駛座上抽煙,看到婉臣出來,他順手把煙蒂往窗外扔掉。
「他沒有回來。」婉臣越來越不安了,連他家裡都沒回來,他去了哪裡?
「那我們可以回去了吧?」他還真怕這傻氣的小妮子又會求他載她去哪個天涯海角找人,他可不幹了。
「好……」她真的很後悔把手機關掉,說不定韓洛失蹤前曾找過她。
有部計程車在武道館前停了下來,婉臣下意識的止住上車的腳步,瞬間,她的心臟卜通卜通跳不停,會不會是韓洛回來了?
她瞬也不瞬的瞪著計程車,看到後座的門開了,一名高挑苗條的女子走下來,她穿著格紋洋裝,清爽大方。
看到單采樂突然在面前出現,婉臣的腦子裡一下子空白,一下子又有許多東西從腦海中閃過。
她怎麼都沒想到另一種可能,韓洛會不會是……在單采樂那裡?在雜誌報導過的那個地方,帶著伍小婉,他們同居在那裡……
想到這裡,她抿緊了唇,心情蕩到了谷底。
她真是太笨了,居然還大老遠跑來這裡找他,幸好沒有遇到他,不然她就糗了,人家沉溺在溫柔鄉里,她卻大張旗鼓的找他,簡直是傻瓜才會做的事。
「你……好嗎?」單采樂走向婉臣,看到她飄忽恍神的表情,她深吸了口氣。
婉臣勉強一笑。「我很好,我要走了,我……只是經過這裡來跟伯父、伯母打個招呼,沒有什麼,你不要誤會。」
曾幾何時,她變成了人家的第三者,她真的不懂為什麼會這樣,看到單采樂,她還擔心自己出現在韓家武道館前會讓人家不快……
「等等!」單采樂叫住了神色倉皇的她。
婉臣停下急促的腳步,緊張的回頭看向她。
不知道她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如果單采樂是要炫耀韓洛選擇了身為舊愛的她,那麼,自己真的不想聽。
「我……」單采樂咬了咬唇。「有話要跟你說。」
他到底帶著伍小婉去哪裡了?
婉臣第一百零一次在紙上寫下這個疑問,旁邊是一杯她最愛喝的綠茶和一盒巧克力,都是她大哥買回來給她的,可是她無心享用。
昨晚在韓家武道館前,單采樂對她說的,她一個字都沒忘記。
單采樂說,雜誌報導他們一起過夜那天,是她喝醉了,韓洛送她回家,她要求韓洛留下來陪她,除此之外,他們什麼事都沒發生。
甚至,韓洛還明確的告訴她,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知道韓洛的心意後她很失落,也很痛苦,雖然離開韓洛是她自己的選擇,但現在的她卻無法承擔過錯,只想挽回韓洛的感情。
所以,她才會鬼迷了心竅,故意誤導她,想讓韓洛跟她分手,回到她身邊。
知道韓洛失蹤後,她找不到他的人,她很難受也很內疚,更擔心他會發生什麼事,如果坦白一切能讓韓洛出現,她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而她會去韓家,只是去探望韓洛的家人,他們過去都對她很照顧,尤其是韓洛的母親,待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她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那麼,韓洛會去哪裡呢?
叩叩,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請進。」婉臣倦懶地揚聲,再這樣像犯人一樣的關在房間裡,她覺得自己就快死掉了。
幫傭的吳媽打開了門。「小姐,有位姓羅的小姐要找你,趁現在先生太太都不在,大少爺也還沒回來,你趕快下去見你的朋友吧。」
她在嚴家工作了近十年,看著婉臣長大,怪同情她被軟禁的。
「謝謝你!吳媽。」
婉臣對吳媽感激的一笑,連忙起身下樓,看到羅葵葵坐在沙發上等她,她驀然激動了起來。
「羅姊!」她怎麼沒想到要問羅葵葵,或許她會知道韓洛的行蹤。
「看到你太好了。」羅葵葵鬆了口氣站起來。「你知道韓洛在哪裡嗎?」
婉臣傻住了,希望與失望,原來只有一線之隔!
婉臣取得父母的諒解回到她的租屋處住了,時間已經過了兩個禮拜,韓洛依然毫無音訊。
兩個禮拜前,章力受不了她的苦苦哀求,把在韓家武道館前,他親耳聽到單采樂說的話轉告了她的父親及兄長,這才換回她的自由,雖然暫時還不能上班,但能重新獲得自由,她已經很滿足了。
另一方面,羅葵葵來訪的那天,她又知道了另一件事。
關於她身份曝光之事,都是鄭煒翰搞的鬼,是他說服不了韓洛讓她出道,所以一不作、二不休,乾脆放手一搏,把她的資料透露給各大媒體知道,讓她的身份徹底攤在陽光下。
事情的經過,羅葵葵都查證過了,鄭煒翰也已承認,羅鄭兩人更因此而分手,結束了長達三年的感情,讓她聽了倍感欷吁。
都是她不好,是她誤會了韓洛,難怪他要帶著小婉失蹤,想必這是他對她心灰意冷下作的決定吧!
沒有韓洛,也沒有伍小婉,她的生活好空虛,日子雖然和她認識韓洛前一樣,可是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再過這種生活了。
她好想韓洛,這樣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偏偏,音響裡的CD唱到一首她原本很喜歡,現在卻觸動她心弦,讓她很想哭的歌。
回頭看過去,想念你的微笑和眼睛……
那一天,我哭了一整夜,也知道,我回不了過去,謝謝你給我的愛,現在我才看清楚……
在愛情多變的路上,也許我只是個小孩,把想要對你說的話,埋藏在心中最深的地方……
難道,她要對韓洛說的歉意和愛意,就只能一直埋藏在心裡了嗎?
想到這裡,她不禁痛哭失聲,再也壓抑不了相思的情緒,隨著歌曲的播放,用淚水來發洩。
嘟——
對講機響起,她連忙擦掉淚水起身接聽。
「哪位?」聲音裡還帶著哭過的濃濃鼻音。
「婉臣嗎?」對講機傳來樓下花店老闆娘的聲音。「你家的小婉一直在這裡走來走去,公寓的鐵門關著,它好像想上去又上不去耶,你要不要下來帶它上去啊?」
婉臣深呼吸了一下。
道謝後,她輕輕擱回話筒。
走到玄關,穿上拖鞋,打開門。
在心裡默數了一、二、三,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衝下樓。
「小婉!」婉臣喜極而泣的抱起好久不見的伍小婉,有種和親人重逢的喜悅,看得花店老闆娘咧嘴直笑她們姊妹情深。
「你到哪裡去了?」她猛親著伍小婉,感覺到它變胖了,她難掩興奮之情。
看到了伍小婉,卻沒看到韓洛,難道他把它送回這裡就走了嗎?
連小婉也還給了她,這代表他和她已經徹底分手了嗎?
她還以為伍小婉回來,代表著她也可以見到韓洛,沒想到卻讓她大大的失望了,她早該想到事情不會那麼順利的,那個存心要消失的人,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呢?
「小婉,Law呢?你知道他在哪裡嗎?」雖然知道向一隻狗打聽人的行蹤是很驢的事,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汪!」伍小婉吠了一聲,掙扎著要從婉臣的懷裡下去。
「你要去哪裡?」婉臣拗不過伍小婉動來動去的身子,笑著把伍小婉放下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笑容了。
「伍、小、婉!」
伍小婉一落地就跑,婉臣連忙追上去。
「你到底要去哪裡?」
穿越大街小巷,伍小婉熟門熟路的繞著,婉臣亦步亦趨地跟著,越跟她的精神越是振奮。
狗有認路回家的本事,既然如此,小婉搞不好會帶著她去見韓洛,雖然機率並不是很大,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二十分鐘後,伍小婉在一棟花園洋房前停了下來,這裡離婉臣住的地方並不遠,離韓洛住的地方更是近。
婉臣目眩神迷的看著坐擁寧靜綠意的後現代花園洋房,十幾株尚未染紅的青綠楓樹採出了紅磚砌成的矮牆,行人可以輕易的看到裡面花團錦簇的迷人景致。
這裡要開什麼咖啡屋嗎?
一眼望去,洋房一樓有三面透明的落地玻璃,裡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二樓有著露台的房間則拉上墨綠色窗簾,什麼也看不到。
「汪汪!」伍小婉叫了兩聲,打斷了她的出神。
「小婉……」
她還沒說完,伍小婉就大搖大擺的走進紅色木門,好像這裡是它的家。
婉臣只得趕緊跟上它的腳步。
進門前,婉臣看到綠色信箱旁的石柱上嵌著一塊秋香綠的壓克力,用鮮黃的活潑色調刻畫著「戲發花屋」四個字。
她的心臟猛然一跳,這是什麼意思?
「汪!」伍小婉又叫了聲,好像在示意她快點跟上它。
婉臣跟著它,來到洋房的後花園。
她看到一名男子打著赤膊在翻土除草,她們一人一狗的聲音驚擾了他,但他沒有回頭,她的心一連漏跳了好幾拍。
「伍小婉,面吃好了沒有?你這隻小母狗,食量比我還大。」
男於揚聲問,繼續賣力的揮下鋤頭翻動土壤,汗水沿著他的額頭落下,他手臂上的肌肉像座小山般的隆起,肌膚也在烈日下曬得更黑亮了。
婉臣眨了眨眼,作夢般的笑起來,是韓洛,真的是他……
「汪汪汪汪汪!」伍小婉連續凶狠的狂吠了五聲,吸引人的注意。
果然不出它所料,男子回頭了,他一回頭,伍小婉就勝利又快樂的搖起尾巴。
烈陽下,韓洛黝黑的眸光凝定住了,彷彿看到織女在對他笑,而且笑得傻兮兮的。
有這樣傻瓜的織女嗎?
「Law!」婉臣飛奔進韓洛的懷裡,雖然他渾身髒兮兮,也沒穿上衣,可是她不管了,她真的好想他!
韓洛知道此刻自己身上除了有看似威猛英武的男子漢味道之外,還有濃濃的汗臭味,但他還是抱住了她,汲聞著她身上久違的馨香。
他,也同樣想她!
這段日子的放逐,對她是種折磨,對他同樣也是。
迅速買下這棟附帶前院後園的洋房後,他強迫自己在這裡生活,不接觸外界的一切,不看報紙、不看電視,只專心的整理花圃、整理房子。
這裡裡外外,從房子的清潔到粉刷,都是他一手完成的,花圃裡的每一根雜草,也都是他親手拔除的,除了瘦了他自己之外,老房子煥然一新,連伍小婉都因養尊處優吃太好而變胖了。
這一刻正是他所等待的,就如同他當初所想的,不必要他費盡心思去解釋一切,如果婉臣愛他,任何的解釋或任何人說的解釋她都會聽,如果她不愛他,他就算說破嘴也沒用。
婉臣在他懷裡,忍不住又哭了。
她哭得浙瀝嘩啦,與她想像中,再見到他時要營造的美感不同。
「不要再哭了。」他想抬起她的臉,替她擦掉眼淚,可是她卻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裡,埋得緊緊的,怎麼樣都不肯抬頭。
「都是我不好、我笨、我誤會了你,還冤枉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才好,我……」濃濃的鼻音兼自責從他的胸膛裡傳出。
她說的浙瀝呼嚕,幸虧他聽得懂。
「你得用你的下半輩子來補償。」韓洛的聲音柔柔的傳進婉臣耳裡。「以後,你要乖乖待在這裡種花種樹,有空的時候就幫客人剪剪頭髮,還要兼當我的黃臉婆洗衣煮飯,還有,伍小婉該減肥了,這三個禮拜以來,她餐餐都吃兩大盤的義大利麵,吃掉了你的那一份。」
言下之意,就算她沒在他的身邊,他還是煮了三人份的早、中、晚餐。
她總算抬起臉了,臉頰透著一片涕淚縱橫卻又迷人的紼紅。
瞅著韓洛,婉臣晶眸興奮的亮晶晶,心口有著甜蜜的感覺。
「你是說,這前面和後面的一大片花圃都是要給我種花的,這間明亮的大房子是給我設計髮型的,還有,我們要住在這裡?」
這正是她夢想中的美夢,以前規畫的藍圖裡只有種花和剪髮,現在她的世界裡多了一個他,變得更加完美。
「對。」韓洛的視線忽然灼熱的停在她動人的紅唇上。「以及,我想吻你,最好是,能進屋裡去愛你。」
他露骨的情話讓婉臣的心跳加速,既期待又悸動,她忍不住大膽的攀勾住他的頸子,柔柔的閉起了眼,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唇瓣。
韓洛摟住她的纖腰,攫住了她的唇。
他一見傾心的織女,終於回到了他身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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