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ilangel 2009-5-9 15:46
冷月孤星 作者:芃羽
楔 子
根據後唐小說家戴郛所著《廣異珍奇》中的記載﹐傳說有顆千年罕見的神
奇水珠產於東海外的蓬萊仙島。此珠通體翠絕晶潤﹐約拳頭大小﹐置於屋內冬
暖夏涼﹐置於懷中養顏保身﹐比任何仙丹妙藥還要靈效。這顆人人莫不希冀占
為已有的珠子﹐就叫“夜龍珠”。
但事實上﹐據書上描述﹐此珠原為一男一女的魂魄相纏而成﹐是以又喚
“情珠”。它每隔千年現世﹐只為找尋真心相待的男女﹐能將珠內愛侶的深情
摯意綿延下去﹐以保光澤神力。所以﹐每隔千年夜龍珠便會挑選“有緣人”﹐
接受愛情的試煉﹐若能突破重重考臉﹐便能修得正果﹐成為夜龍珠永世的主人。
不過﹐當《廣異珍奇》流傳千年之後失軼﹐書中對夜龍珠描寫的神奇卻早
已被眾人斷章取義地傳誦成另一種長生不老之藥﹐說是能讓人羽化成仙﹐脫去
人皮相﹐榮登仙界﹐永遠毋需為生老病死而煩惱。久而久之﹐夜龍珠被誇飾的
無限魔力就深深印在許多野心分子的腦海里﹐大家拚命地尋這顆只在書中或是
傳聞中被提起的寶物﹐都希望能藉著這顆上無遺落在凡間的珠子來延續自己的
生命與地位。
然而﹐雖然有關夜龍珠的傳聞如此聳動人心﹐但是千年來真正見過或是擁
有過的幾乎找不出半個人﹐也因此江湖中人提起夜龍珠如何如何時﹐總帶點戲
劇性的渲染色彩﹐甚至還有許多人抱著它是否存在的質疑態度。畢竟戴郭也只
不過是個傳奇小說家而已﹐他書中的記載又沒有任何証據來印証他的描述﹐所
以在夜龍珠該出現的一千年後﹐仍有許多人壓根不屑這人“神話傳奇故事”所
引發出來的騷動。
但就在眾說紛壇之際﹐這個神秘的傳說終於被証實了。近來在東海一帶寬
傳出有人確實擁有一顆“明輝耀日月﹐烈焰灼四方”的翠綠明珠﹐而擁有者又
出奇地武功非凡﹐永不衰老。這個消息一傳開﹐又炒熱了夜龍球的身價﹐武林
中人再度喧騰不已﹐十年之間﹐江湖儼然成了夜龍珠的搶奪戰場﹐風聲鶴嚥﹐
紛亂百出.....
evilangel 2009-5-9 15:47
第一章
“阿----”
一陣淒厲的哭喊聲從花廳傳來﹐整座樓閣屋宇霎時陷入一片火海。伴隨著雜沓
的馬蹄聲﹐只見刀光血影﹐許多人紛紛倒地不起﹐聞名江湖的曳風樓正遭逢前所未
有的劫難。
“映愁﹐快﹐你們快進密室里﹗來人是人稱色魔的擎日任少主端木堯﹐你和
冷月都去躲起來﹗”一個男人沙啞著聲音大喊。
被喚映愁的女人抱起八歲的女孩﹐驚駭地沖進書房內的暗門﹐匆匆從一只藏匿
在地磚中的寶盒里拿出一顆碧綠的珠子﹐放進小女孩的心口﹐焦灼又慌亂地說﹕
“月兒﹐你乖乖地在密室里躲看﹐千萬別出來﹐要等娘來才能離開﹐知不知道﹖這
顆珠子要永遠藏在身上﹐不准讓人瞧見﹐懂嗎﹖”
小女孩正是曳風樓主人裴應懷的孫女裴冷月﹐她被眼前的劇變嚇得只能傻眼地
點點頭﹐不明就里地被推進密室之中。
“映愁﹗”裴家少爺裴寅之喊著妻子的名字﹐從混亂著火的花廳一路尋來。
“寅之﹐我在這里──”沈映愁呼著夫文﹐沖出寢屋。
“快走﹗這些人一定是針對夜龍珠而來﹐你先走﹗”裴寅之拉住妻子的手就
往外推。
“不﹗你和爹怎麼辦﹖”沈映愁不依地哭喊。
“爹已經遭他們毒手了﹗你快走﹐冷月還要你照顧。”裴寅之哀慟地狂叫著。
“不﹗我不要離開你……”沈映愁斷然地搖頭﹐死命抓著丈夫的衣袖。
一行人沖進了內廳﹐看見他們不忍分離﹐頓時哈哈大笑﹐其中帶頭的是個年紀
甚輕的俊逸男子﹐狂傲地譏諷道﹕“好一對情深義重的夫婦哪﹗把夜龍珠交出來就
讓你們做對死鴛鴦﹐否則你們連魂魄也別想在一起。”
“想要夜龍珠﹖作夢﹗”斐寅之將妻子拉到自己身後﹐面對團團將他們圍住
物一眾人怒斥。
“噴﹗斐老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沒想到連他兒子也不識時務。來人﹐把那個
女人給我剝光衣服吊起來﹐我倒要看看裴少爺說是不說﹗”年輕男子揮手下令。
他的手下應聲上前﹐直把沈映愁嚇得花容失色。
“別過來﹗你們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把手中的夜龍珠砸碎﹗”裴寅之右手握
拳﹐做狀高舉。
“哦﹖夜龍珠真的在你手上﹖”那年輕男子揚了揚眉﹐嘴角上揚﹐笑得邪氣。
你們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我就讓你永遠拿不到在龍珠﹗”裴寅之虛張聲勢﹐
這當口也只有把生命豁出去了。
“是嗎﹖我端木堯從來不受威協﹐我倒要看看你手中的夜龍珠是不是真貨。給
我上﹗”
在端木堯一聲令下﹐七、八個人湧上﹐立即將手無寸鐵的裴寅之與沈映愁分別
拿下。沈映愁被帶到端木堯的面前﹐一張嬌容早已嚇得毫無血色。只見端木堯悶聲
淫笑﹐快如閃電地伸手“嘶”地一聲﹐將她的綢衣前襟撕下一大片。
“阿﹗”沈映愁驚駭地尖喊﹐奈何雙手被人箝制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端木
堯輕薄自己。
“映愁﹗”裴寅之大怒﹐掙扎地要沖上前護住妻子﹐怎奈三個大漢緊將他壓
住﹐動彈不得。
姓裴的﹐先讓你看著本少爺享受你老婆之後﹐我們再慢慢討論夜龍珠的歸屬
如何﹖”端木堯仰天狂笑﹐因這對男女恐俱的眼神而興奮莫名。
你這個淫魔﹗年紀輕輕就如此乖張瘋狂﹐簡直是禽獸﹗”裴寅之不禁怒火中燒
地叫罵。
“是﹐我是禽獸﹐我偏要在你面前奸了你的愛妻﹐讓你戴個現成的綠帽……哈
哈哈……”他說著就上前雙手一扯﹐把沈映愁的兜衣扯碎﹐露出了雪白如脂的前胸﹐
教在場的男人們瞧得心猿意馬﹐欲火俱焚。
“不要──”沈映愁哭喊著﹐真恨不得就此死去。
“放開她﹗裴寅之咆哮地怒吼﹐卻掙不開被制止住的雙手。
眼見端木堯的手就要摸上她的胸口﹐裴寅之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一雙手﹐從靴
底抽出一柄利刃﹐沖上前就往端木堯的身上刺去。端木堯身形微晃﹐那把短刀正好不
偏不倚地插進沈映愁的雙峰之間﹐霎時噴出了紅熱的血﹐濺上了裴寅之驚怒錯愕的臉。
“寅之…。”沈映愁露出微笑﹐感謝丈夫讓她解脫﹐來不及說些什麼﹐人已緩緩
倒下。
“映愁﹗裴寅之喃喃地愣在當場﹐思緒全部飛離了腦袋。他竟然親手殺了最心愛
的妻子﹗
“哈哈哈﹐真精彩﹗”端木堯似乎覺得有趣﹐雙手叉腰地大笑著。“姓裴的﹐你
的夜龍珠也救不了你的妻子了。”
“你這個禽獸﹗我跟你拼了﹗”裴寅之倏地撲向端木堯﹐目光淒厲﹐心中含恨。誰
知他才跨一步便被端木堯的手下攔住。
“憑你也想跟我斗﹖來人﹐箭﹗”端木堯冷哼一聲﹐右手伸向部屬准備拿弓。
“少主﹐若趕盡殺絕就問不出夜龍珠的下落了…”他身邊一名中年漢子遲疑著。
“少廢話﹗他到死都不會說﹐那就當個靶子讓本少爺來練練身手。”端木堯怒
喝一聲﹐旋即接過屬下遞上的箭﹐搭上手上的長弓﹐颼地飛快射出一箭﹐正中裴寅之
的前額。
“啊﹗”裴寅之慘叫一聲﹐腦血四溢﹐頑然倒地﹐當場氣絕身亡。
端木堯長嘯一聲﹐狂笑聲直貫雲霄。
就在此時﹐誰也沒有發現一張慘白的小臉躲在花園的假山後面。裴寅之的女兒裴
冷月因久候不見母親來接她﹐於是沿著密道跑出密室﹐哪知一跨到假山之後﹐就親眼
目睹這驚心動魄爹娘慘死的一幕。她悚然地盯著端木堯的臉﹐剎那間血管里的血液全
凍結﹐小小的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
她永遠不能忘記這個男人﹗她必須記住端木堯這張惡魔的臉孔﹗冷月顫抖地告訴
自己﹐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替爹娘報仇。
只見端木堯不屑地踢了踢裴寅之和沈映愁的屍體﹐轉身喝道﹕“給我徹底的搜﹗
我偏不信找不到那顆夜龍珠﹗”
“是﹗”一干手下應聲答覆﹐開始四處搜索著他們的目標。
冷月見情況危急﹐又悄悄地躲回密室里﹐深怕被那些人找到。
端木堯的手下尋了半晌﹐皆毫無所獲。
“少主﹐別再耽擱了﹐夜龍珠恐怕早被裴老頭移到別處藏起來了。此地不宜久留﹐
咱們回擎日山莊再想法子吧﹗”軍師張蔭向他進言。這附近是號稱“玉面閻王”獨
孤清絕的地盤﹐再流連下去﹐恐有危險。張蔭深□奇襲之道﹐這次的突擊是他所部署
的﹐雖沒得到夜龍珠﹐但還是得以少主的安全為第一優先考慮。
“可惡﹗竟然沒拿到爹要的夜龍珠﹐就這麼回去﹐不被其他人看扁了﹗”端木堯
皺眉不悅。
“憑擎日山莊的勢力﹐這夜龍珠早晚是咱們的囊中之物﹐少主不必太過心急。”
張蔭力勸他家少主別逞一時之氣。
“罷了﹗就依你吧。”說著﹐端木堯哈喝一聲﹐下令撤退。
不消多久﹐一行輕騎全部離去﹐只留下曳風樓在烈火中搖搖欲墜﹐崩坍瓦解。
當擎日山莊的人走後﹐隔著十丈之遙﹐三條人影正隱在林木之間﹐無動於衷地望
著這慘絕人突的一幕﹐沒有出手干預……
一場大火把整座富巧壯麗的庭園燒得干干淨淨﹐連同大門前那塊原來精婊著“
曳風樓”的匾額也化為灰燼。極目所望﹐全是斷垣殘壁﹐江湖中被人們津津樂道的
這座豪奢華毛在一夜之間付之一炬﹐山東富豪裴家一門五十幾口只剩裴冷月一人幸存。
不知過了多久﹐冷月躲在密室中﹐直到外頭沒有動靜﹐她的神智才慢慢恢復。她
從懷中拿出那顆母親臨去前交給她的碧綠珠子﹐不能明白裴家的滅亡竟是因此珠而起。
這顆珠子聽說是母親的陪嫁之物﹐乃曳風樓收藏的寶物中最為珍貴之寶﹐爺爺視它如
命﹐長年收在書齊的寶盒之中﹐任何人不經允許是碰不得的﹐連倍受驕寵的她也不例
外。
這夜龍珠到底是何等奇珍異寶﹖她搖搖頭﹐端詳著手里綠意森然的圓珠﹐稚小的
心靈根本想不透所有事情的前因所果。
這顆比拳頭還小的珠子為何大家都想要﹖如果能夠﹐她寧願用珠子換回所有的親
人﹐也不要抓零零地獨活。但爺爺為何死也不把這顆珠子交給旁人﹖連爹娘也一樣﹐
直到危急之時﹐還要她緊守著這顆沒半點用處的珠子﹐為什麼﹖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
為了什麼﹖
“你能把爺爺和爹娘救活嗎﹖”她傷心欲絕地捧起夜龍珠端詳﹐無助地開口對
著它說話。整個裴宅清寂無聲﹐ 她的低語就像幽魂的輕嘆﹐倍增淒楚。
“娘說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你﹐那我要把你藏在哪里才好﹖掛在脖子上馬上就會被
壞人拿走﹐難道要把你吞進肚子里﹖”
夜龍珠在黑暗的密室中隱隱發光﹐原本瑩綠的色澤在聽見她的話後竟轉為火紅﹐
整顆珠子慢慢變熱﹐燒燙了她的小手﹐驚得她急忙將夜龍珠丟在地上。
“阿﹗好燙﹗你干什麼﹖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你也來欺負我﹖如果你真是顆靈珠﹐
那你就保護我﹐讓我能平安長大﹐好替爺爺和爹娘報仇。”冷月在牆角哭道。
說也奇怪﹐她話剛說完﹐夜龍珠突然發出燦燦金光﹐騰空飛了起來﹐一直在她眼
前旋轉著。
冷月嚇了一跳﹐忙不迭地站了起來﹐背脊緊貼著牆壁﹐驚疑不定地看著在她面前
發出耀眼光芒的夜龍珠。
夜龍珠飛旋了片刻﹐金光更加奪目。冷月伸手遮住眼睛﹐卻發現夜龍珠正緩緩地
融進自己的易體﹐一股燒灼的感覺攝住她全身。四肢百骸充斥著難以言喻的高熱。
“你干什麼﹖快出來﹗我會死掉的﹗快出來﹗”她驚呼一聲﹐伸手要抗拒夜龍珠
的侵入﹐但已來不及阻止﹐直至整顆珠子沒入她的胸口﹐她全身像要被焚成灰燼般﹐
疼得跳來跳去﹐想舒緩全身的不適﹐但每個細胞如針扎般的抽痛﹐使她忍不住沖出密
室﹐在曳風樓的廢墟中狂呼奔馳。
自從曳風樓被剿時就藏身在樓外林中觀望的三人都被這一景象駭住了。其中一個
蒙臉的黑衣男子身披黑裘﹐騎在一匹黑亮駿美的青海驄上﹐冷冷地望著泛著紅光的人
影﹐不置一詞﹐仿若雕像。
他的身後有二騎﹐一高一瘦﹐留神地看著有如發狂的冷月。
“絕爺﹗”那高壯漢子皺了皺濃粗大眉﹐似乎在請示要不要上前去探看。“該不
會是裴家人冤死的魂魄吧"那瘦子翻身下馬﹐看著眼前的情景﹐覺得不可思議﹐
一張瘦削清的臉充滿疑惑。
那名黑衣男子始終沒有開口﹐一手勒住韁繩﹐一手輕撫著馬兒﹐蒙著黑布的臉上
僅露出一雙精冷敏銳的利眸﹐隱隱露出寒光。
“去瞧瞧。”他終於開口吩咐道。
一高一瘦兩人影像箭一般竄了出去﹐輕巧地奔向在廢園里跑來跑去的冷月。
“你是什麼人﹖”那瘦子喝道。
冷月全身籠罩在夜龍珠的罡氣之中﹐對四周的一切根本毫無知覺﹐她眼不見﹐耳
不聽﹐只是不住地跑跳嘶喊。
他們兩人被她的瘋狂模樣弄胡塗了﹐眼前的小女孩不過八、九歲﹐神情肅穆﹐不
像瘋癲﹐但詭異的是她全身揚著一團火焰﹐似在燎燒﹐又像光芒﹐委實讓他們猜不透玄
機。
“搞什麼......啊!”那便於眉頭一梁﹐伸手就想抓住冷月的身子﹐沒想到尚未觸
到她和衣服﹐手就被燙得立即抽回。“媽的.當真邪門得緊﹗”他吸了一口氣罵道。
“我來。”那高壯漢子見狀也伸手准備拿人﹐才要舉起手﹐忽地就被從敘後方閃來
的人影制止住。
“別碰她。”那蒙面男子身形奇快地拍排高壯漢子的手﹐眉心微沒地看著冷月的怪
異行止。
“絕爺﹐這個小娃兒有問題、”那瘦子道。
“嗯。”蒙面男子沉吟了片刻﹐突地揮出一條軟質黑鞭﹐襲向冷月的身軀﹐皮鞭
將她圈住﹐用力扯回﹐冷月小巧的身子便隨著鞭子飛向黑衣男子。他迅速解下肩上的
黑裘﹐將她和著黑裘包卷在懷中﹐穩穩抱住。
“絕爺。”高個大漢怕主子受傷﹐立即要接過冷月﹐卻被黑衣男子搖頭拒絕。
“她身上的火光熄了。”他淡淡地道。
這時冷月身上的紅焰慢慢褪去﹐整個人筋疲力竭地昏了過去﹐安靜地縮在黑衣男
子的懷里。
“絕爺﹐她會不會是裴家的活口﹖”瘦子打量著冷月嬌嫩的臉龐。
“有可能。”黑衣男子似乎習慣少言﹐異常冷漠。
“這曳風樓主裴應懷有個兒子﹐娶了東海名門沈靛海的女兒沈映愁。可是並沒
有聽說他們有個女兒啊﹗”高壯漢子思索著道。
“先帶走她﹐回玄影殿讓古樂師看看。”黑衣男子低頭瞧著冷月的臉﹐心中也
存著不小的疑惑。
“她來歷不明﹐要帶他回玄影殿......”高壯漢子不解。玄影殿在武林中是個
鬼域﹐沒有任何外人可以進出﹐此時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孩子帶過去﹐會不會是個禍端﹖
“如果她不是裴家的人﹐再把她殺了也不遲。”那男子冷笑道。
黑衣男子沒有吭聲﹐掃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冷月﹐揚手將她丟給那瘦子﹐轉身上馬。
“她一定和夜龍珠有關。走﹗”說著勒馬狂馳而去。
那瘦子朝高壯漢子聳聳肩﹐抱起冷月跨上馬﹐緊跟在後﹐三人在拂曉時分離開了
曳風樓。
百影殿位於泰山山腰﹐是座依山而建的房殿﹐這里是江湖中人人聞而喪膽的“玉
面閻王”獨孤清絕的住所﹐也是令黑白兩道頭疼不已的“玄影驍騎”的勢力范圍。
說起“玄影驍騎”﹐不得不先提提他們的主子獨孤清絕。獨孤清絕因其亦亦邪的行
事作風和莫測高深的武功修為而名揚江湖﹐他行蹤飄忽不定﹐個性陰晴難測﹐從十六歲
在武林中闖出名號後﹐他清俊軒昂的臉孔和對付敵人的絕不留情的脾性﹐實在讓人印象
深刻﹐因此“玉面閻王”的封號不勝而走。
他身邊有兩名如影隨形的頂尖高手﹐高壯漢子叫做無名﹐瘦子叫無咎﹐兩人皆因獨
孤清絕的救命之恩而誓死效忠﹐長隨左右。
獨孤清絕的手下更有十名快馬高手﹐分別自青海湖一帶購來高大的良馬﹐組成一團
驍勇善戰的騎隊﹐便是有名的“玄影驍騎”。他們常在山東一巡行﹐知事不易捉摸﹐甚
至劫取朝廷的貢品﹐或是針對往來豪紳鏢局下手﹐神出鬼沒﹐令人驚栗。因此﹐許多人
一到泰山山麓便會繞道而行﹐深怕惹毛了百影殿的獨孤清絕﹐丟了物品事小﹐一不小心
還得賠上一條命﹐那多不值。
然而﹐雖然獨孤清絕的狂霸讓人心生寒顫﹐但擎日山莊的人可絲毫沒將他放在眼里。
擎日山莊是由綠林出身的端木徹所建﹐他原是黑水一帶小角色﹐不知是得了什麼天
賜良機﹐竟然讓他混出了名堂﹐在東北自組勢力﹐燒殺擄掠﹐殘忍的手段自是不在話下。
不過﹐真正的魔王並非端木徹﹐而是他的獨子端木堯。據說這年方十七的端木堯不僅是
個色鬼﹐夜夜定要有女子陪才能入睡﹐甚且生飲處女之血為養顏之道﹐他所到之處沒有
一個女子能幸免於難﹐加上個性荒誕怪奇﹐一天之內不取人性命便不痛快。因此﹐東北
一帶的大小門派都震懾於他的殘暴﹐不少人索性回鄉歸林﹐紛紛躲避。
近來擎日山莊嚴然成了武林梟雄﹐端木父子作風之狠辣比起獨孤清絕有過之而無不
及﹐只不過雙方並無任何瓜葛﹐因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但這一次﹐為了傳聞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的夜龍珠﹐玄影殿和擎日山莊勢必卻將
有第一次的沖突了。因為端木徹因年紀老邁﹐誤食毒物後不良於行﹐一直想得到夜龍珠
挽回精氣與功力﹐故而派遣兒子端木堯四處尋找夜龍珠下落。
而獨孤清絕為何也要得到夜龍珠呢?
原來一年前獨孤清絕在練“回陽神功”第九重時﹐不慎走亂經脈﹐造成半身蒼老半
身年輕的異狀﹐一張原本俊眼清眉的臉龐也因此走樣﹐成了左臉有如年邁老者﹐右臉仍
是十八歲的青年﹐頭發也成了半黑半白。如此奇形怪狀讓人觸目驚心﹐而且每月月初便
會氣血逆流﹐苦痛難當。
為此﹐原本就乖僻不群、心性高傲的獨孤清絕變得更加陰郁﹐無心戀棧世事﹐只將
自己關在玄影殿中的滌劍閣里﹐潛心研究藥方。
自獨孤清絕年幼便跟在他身邊的藥師“太古神醫”古乙殘﹐用盡了各種方法仍無法
挽回他的原貌。就在大家束手無策時﹐江湖中傳出東海夜龍珠的神力可以化解各種奇毒﹐
更能助人長生不老。這對獨孤清絕來說不啻是一線生機﹐於是玄影驍騎再度游走各地。
只為尋求這顆傳言中的神奇龍珠。
幾經追尋﹐當他們獲知夜龍珠就在曳風樓的消息時﹐擎日山莊的人也出動趕上這場
熱鬧﹐早一步來到曳風樓﹐焚毀了整棟樓閣﹐只為找到夜龍珠。獨抓清絕冷眼旁觀他們
的燒殺﹐沒有出面﹐只待擎回山莊的人一拿到珠子﹐再現身奪取。
然後﹐似乎兩方人馬都撲了個空﹐裴應懷寧死也不願將此珠交出﹐終至落得家毀人
亡的下場.....獨孤清絕一行人帶著在火場尋著的女娃兒冷月﹐趁著薄霧直奔回玄影殿﹐
經過殿前依奇門遁甲所布陳的高大林木﹐進入了玄影殿的前哨﹐十名驍騎在古乙殘的帶
領下早已在大門口相迎。
“絕爺﹐可有收獲﹖”古乙殘望著獨孤清絕問道。
獨孤清絕冷冷地搖頭﹐逞自走進正廳﹐才轉身朝無咎示意﹐將冷月抱到古乙殘面前。
“這是……”古乙殘看見主人帶回一名小女孩﹐呆了半晌﹐不明就里。
“藥師﹐這是我們在曳風樓發現的女娃。當時她在廢墟中狂奔著﹐全身火紅﹐伸手
碰她還會被燒疼﹐真是怪異﹗”無咎解釋。
“哦﹖”古乙殘兩道白眉垂目﹐面容慈藹﹐年屆七旬﹐是獨獨清絕家三代的家醫。
他順手替冷月把脈﹐並未發現任何異狀﹐轉頭向獨孤清絕道﹕“這個小女孩沒有什麼奇
特之處﹐脈象正常﹐只是似乎受了驚嚇和刺激﹐才會心力交瘁。”
“是嗎﹖”獨孤清絕回想她浴火的那一幕﹐一雙冷眸半瞇著﹐參詳不出道理。
“絕爺有什麼疑問嗎﹖”古乙殘發覺他的沉吟﹐抬眼問道。
獨抓清絕走向冷月﹐盯著她道﹕“她可能是裴應懷的什麼人﹐我懷疑她知道夜龍珠
的下落﹐或者﹐她為了不讓他人奪取而吞了那顆珠子””
“絕爺﹐這夜龍珠雖不大﹐但其轉死回生的功能全是聽聞﹐若這小女孩子吞了那顆
珠子﹐此時恐怕早已畢命﹐脈象不會如此正常。”古乙殘失笑道。為了治愈身上的隱疾﹐
主人對夜龍珠的傳聞一直非常留意﹐一反平常對任何事漠不關心的態度﹐只要與夜龍珠
有關的﹐他都不會放過。
“那她全身著紅焰又作何解﹖既非著火﹐亦未燒傷。”他雙手抱在前胸﹐冷硬頎
長的身形氣勢卓然。
古乙殘搖頭。“老夫沒有瞧見﹐所以並不明白當時景象。”
“干脆將她的肚子剖開﹐看看里頭有沒有夜龍珠不就結了﹖”無咎在一旁插嘴道。
“真要如此﹖”古乙殘緊盯著獨孤清絕﹐只要他一聲令下﹐他會照做。
獨孤清絕雖然個性狂駕﹐但還不至於對個孩子出手﹐而且他身邊的人都知道﹐江湖
上對他冷血無情的傳聞全是誇大之詞﹐他是冷漠﹐但絕非惡霸。
“算了。”獨孤清絕淡淡地說。
這時﹐昏睡中的冷月忽然轉醒﹐她張開眼睛﹐發現自己竟在一個陌生人的懷中﹐驚
駭得揮拳掙扎﹐冷不防一雙小手還揍上了無咎的下巴。
“嘖﹐臭丫頭﹐你找死﹗”無咎氣得一把將她丟在地上。
冷月防衛地看著四周清一色的男人﹐眼神戒慎恐懼﹐不知道這批人和那個端木堯是
不是同伙。
“孩子﹐別怕﹐你叫什麼名字﹖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古乙殘慈祥地說。
她動也不動地離他們一大之遠﹐雙手握緊拳頭﹐沒有回答。
“丫頭﹐你是不是裴應懷的什麼人﹖”無名蓄著短發﹐模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
一靠近冷月﹐她更往外縮去。
“奇了﹖方才在曳風樓還聽她胡亂叫著﹐這時倒成了啞巴你少給我裝模作樣﹐說﹗
你是不是裴應懷的孫女﹖不說清楚我就把你的手腳全砍了﹗”無咎雖長得清朗瘦削﹐但他
偏生一張利嘴﹐三句話常夾槍帶棍的﹐口頭上全是狠話。
冷月被他嚇得轉身拔腿就跑﹐獨孤清絕身形微晃﹐衣衫帶風地擋住了她的去路﹐罩著
黑布的臉有如死神般﹐讓冷月怕得直打哆味。
“你還不能走。”他的動作比聲音快﹐話未落手已提起她的後領。
冷月掙扎著要脫身﹐左手一揚﹐不經意地扯下了他的面罩﹐露出一張有如夢魔的怪臉。
一半是張皺紋橫生的老臉﹐另一半卻是俊逸的陽剛青年﹐這……這簡直不是人的模樣﹗
“啊──鬼──”冷月被獨孤清絕的臉嚇得不住驚叫﹐跌倒在地﹐雙手遮住眼睛。
獨孤清絕一聽見她的號叫﹐怒氣頓生﹐一把揪起她的衣襟﹐狂喝道﹕“住口。”
他黑白各一半的頭發披在後腦﹐詭異的臉孔因氣憤而扭曲猙獰。
冷月只是一直尖叫﹐直到古乙殘匆忙將她攬進懷中才稍稍斂聲﹐但是仍然抽搐不已。
“絕爺﹐何必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古乙殘了然地看著他的臉﹐暗自嘆了日氣。
“她若再敢亂喊﹐我會撕爛她!”孤獨清絕惡狠地撂下話便轉身步出正廳﹐但他張狂
的余怒仍蕩漿在梁柱之間﹐教人屏息噤聲。
古乙殘搖搖頭﹐輕拍著冷月的肩說道﹕“你若想保住性命﹐就別亂嚷嚷。他是人﹐
不是鬼﹐知道嗎﹖”
“你啊﹐小孩子亂說話早晚會被咱們主人給吃了。”無咎開口恐嚇。
冷月嚇得躲在古乙殘懷中﹐不敢抬頭。
“我看﹐這丫頭就交給古老吧﹗咱們玄影殿從無女子﹐藥師年事較長﹐需要個藥僕
伺候﹐就讓她服侍你如何﹖”無名安排著冷月的住處。
“也好﹐就讓她住進藥室吧。”古乙殘見冷月聰穎冷俐﹐頗覺對眼﹐因而高興地收
下她。
“我說古爺﹐你得看著她點﹐別讓她跑進滌劍閣﹐免得又驚擾了絕爺﹐屆時我們可救
不了她。”無咎提醒道。
“放心﹗我會告訴她的。”古乙殘一手拄著竹杖﹐一手牽著冷月﹐往他的藥室走地去。
無咎和無名在大廳上面面相覷﹐都想著玄影殿多了個女孩兒之後﹐以後可不知道會變
成什麼樣子了。
evilangel 2009-5-9 15:48
第二章
裴冷月就這樣在玄影殿住了下來。八歲的娃兒遭逢劇變﹐眼淚哭干了﹐卻喚不回
死去的爺爺和爹娘﹐她小小的心靈對整個陌生的環境既驚且懼。可是﹐年輕稚小並不
表示腦子不靈光。她自幼聰慧過人﹐習書寫字皆過目不忘﹐偶爾還能與爺爺裴應懷對
奕﹐陪母親沈映愁操琴﹐在曳風樓﹐她是個人人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天才珍寶。但現在﹐
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僕婢們前呼後擁的小小姐﹐而是獨自存活下來的裴家命脈﹐這筆血
海深仇﹐她一定要討償回來。
可是﹐那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又是誰呢﹖
三日來﹐她跟著藥師古爺住在東邊的藥室﹐不敢踏出半步﹐深怕又會撞見那個恐
怖的男人。
古乙殘將她一身污漬的衣服換掉之後﹐才驚覺這個女娃兒有張出塵脫俗的容顏﹐
小小年紀﹐眉目間已有了足以傾城的風采﹐他日成長﹐必定是個絕色佳麗。
“你叫什麼名字﹖”古乙殘試著問道。
“冷月。”她細聲地回答。
“幾歲了?”
“八歲。”
“那里人。”
冷月搖搖頭﹐不再回答接下來的問話。
古乙殘也不心急﹐他知道時間能化去她心靈深處的恐懼﹐他不會通她開口。
“我叫古乙殘﹐你可以喊我古爺爺。這里是玄影殿﹐你今晨看見那個長相奇特的人
是這里的主人﹐他叫做獨孤清絕﹐他生病了﹐所以臉才會變丑﹐他原本是個風神玉貌的
孩子﹐只因練功不慎﹐才會弄得生不如死。冷月﹐這玄影殿中機關重重﹐沒事別亂跑﹐
更別踏進北邊那個閣樓﹐那里是主人的住處﹐擅入者死。懂嗎﹖”古乙殘坐在石椅上向
她說明眼下的∼切狀況。
冷月乖巧地點點頭。
“還有無名和無咎﹐他們全是面惡心善的人﹐你不用怕他們﹐只要格遵殿中的紀律﹐
他們不會傷你的。”
“是。”原來另外兩個帶她回來的男人﹐分別叫無名無咎。
“無咎那張嘴就受嚇人﹐老是殺啊砍的﹐但他可從沒對孩子出過手。以後你就會
明白﹐人心的好壞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古乙殘語重心長。
原來那個老是唬她的男人就是無咎。她終於把人和名字連起來了。
“玄影殿中還有十名驍騎﹐全是絕爺的手下。除了這些人﹐其他的小廝僕傭也全都
是男人﹐只有你一個女孩子﹐別瞎闖。我會交給你一些配藥的工作﹐暫且就待在藥室當
古爺爺的跟班吧。”
“知道了。”
古乙殘見冷月柔順﹐不禁又疼愛幾分。接下來的日子有她作陪﹐倒也其樂融融。
冷月這一位住了半月余﹐除了偶爾瞧見無咎和無名﹐再也沒見過獨獨清絕﹐她暗自
奇怪這個人怎麼從不出樓閣﹐一個人躲在里頭干些什麼﹖這疑問她不敢問台乙殘﹐只能
不時從藥室偷偷遙望滌劍閣中那道孤單的人影。
這日﹐冷月睡到中夜﹐正被惡夢困擾著﹐忽然聽見一聲聲可怕的吶喊喘息聲斷續地
從滌劍閣傳來﹐她急急坐起身﹐看見古乙殘身形飛快地沖出藥室﹐緊接著西邊屋宇也竄
出兩條人影﹐分別朝滌劍閣飛奔而去。
她立即被上外衣﹐悄悄地跟上前﹐費力地跨上石階﹐來到滌劍閣外﹐就聽見古乙殘
大聲命令道﹕“無咎﹐無名﹐抓住絕爺的手﹐別讓他傷了自己﹗”
“是。”無咎和無名同時應了一聲﹐似是非常吃力地抓住獨孤清絕。
“放......開我!”獨孤清絕痛苦地嘶喊著﹐聲音教人聽了心驚膽戰。
冷月小小的身於移到滌劍閣的門外﹐看見無咎和無名各自抓著獨抓清絕的手﹐而古
乙殘出手點了他的周身各大穴﹐試圖讓他安靜下來好替他運氣療傷。只是獨獨清絕正氣
血逆流﹐經脈全亂﹐周身各大穴道全都移位﹐古乙殘的點穴不能制他分毫﹐無咎、無名
的功力又遠遠不如他﹐不消多時就被他雙雙掙開。
獨抓清絕沖上前幾步﹐痛苦地伸手扯住零亂的長發﹐號叫道﹔“殺了我﹗殺了我吧﹗”
“絕爺﹗”無名失措地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古藥師﹐你想想法子啊﹗絕爺這毛病愈來愈烈﹐今日這一發作﹐恐怕他是撐不下去
了。”無咎著急地在原地直打轉。
古乙殘何嘗不急﹐但他鑽研了兩年仍提煉不出治療獨孤清艷惡疾的良藥﹐一些只能
治標的定魂丹偏偏用整﹐無法紓解獨孤清絕的痛楚。他焦慮不已﹐束手無策.只能期待
主人挨過這場劫難。
獨抓清絕狂亂得心性漸失﹐開始不聽使喚他出手攻擊眼前的人物﹐無咎和無名護著
古乙殘四處閃躲﹐免得被他渾厚的掌力掃到。
在閣外偷竊的冷月被獨孤清絕的樣子嚇壞了﹐全身戰栗﹐兩腿走在原地﹐小手緊捂
住嘴巴﹐深怕自己不小心驚呼出聲。
獨孤清絕雙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他一轉身瞄到冷月的衣角﹐整個身影像鬼魅一樣
地飄向她﹐摔不及防地伸手捏住她的頸頭﹐冷笑道﹕“把夜龍珠吐出來給我﹗不然我就
剖開你的肚腸。
“阿……”冷月被他掐得瞼漲成紫色.說不出話來。
“萬萬使不得﹗”乙殘連忙上前制止。
無咎、無名同時欺向前﹐左右攻向他的腑下﹐他機敏地騰空躍起﹐右腿掃出﹐逼退
了他們兩人﹐同時伸手抱起冷月﹐向滌劍閣的樓頂竄去。
“古爺爺﹗”冷月拼命求救哭喊。“冷月﹗”古乙殘一時方寸大亂﹐既怕獨孤清絕
傷了冷月﹐又怕他傷了自己。
獨孤清絕挾著冷月足尖輕點﹐清嘯一聲﹐再度往玄影殿後山飄去。
“追﹗”無咎大喊一聲﹐偕同無名緊跟在後。
冷月被獨孤清絕抱在懷中﹐頸子還被他的右手圈住﹐喘不過氣來﹐漸漸呈半昏迷狀
態。她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停地在心中默念著﹕救我﹗救我﹗我不要死……
忽然間﹐她的身上開始出紅暈﹐一股火焰從她的體內向外蔓延。獨孤清絕乍然感到
懷中的火熱﹐掐住她脖子的手被燙得即刻松開﹐她整個人倏地住下墜落﹐獨孤清絕神智
醒了大半﹐急忙揮出黑鞭將她抄起﹐卷回自己的懷里。
但經這麼一折騰﹐他的上乘功力頓失﹐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奔走間倉皇跌坡﹐只
能用身子護住冷月﹐兩人紛往山間摔落……
許久之後﹐烏雲漸漸散去﹐一道弦月伴著一顆清亮的星子﹐出現在無垠的夜空之中。
冷月悠然轉醒﹐一抬眼便瞧見獨孤清絕那半邊沒有老態、正常年輕的側臉﹐趕忙退
一步﹐直到確定他已失去知覺﹐才膽敢細細打量他。他的確稱得上是個好看的男人﹐
獨孤清絕看著她﹐隱約想起方才摔落前從她身上傳來的燙灼熱﹐眉鋒不禁聚攏﹐思
索著自己這回的復元是否與她有關。
“沒關系﹐已經不礙事了﹖”
“現在怎麼辦﹖我們怎麼回去﹖”冷月仰頭望著枝椏密布的山間。
“等我恢復功力﹐不然﹐無咎他們會找到我們的。”他冷淡地說。
“哦。”冷月沒學過武功﹐也不知道功力如何恢復﹐她只覺得好累、好想睡﹐忍不
住打了個呵欠。
獨孤清絕見她強忍住垂下的睡眼﹐便拍拍自己的胸前道﹕“過來吧﹗你先睡一會兒﹐
天亮前我會帶你回去。”冷月本有些遲疑﹐但對他卻有種新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父親
叔伯似的﹐讓人依戀。她怯怯地靠過去﹐窩在他溫暖的胸口﹐細聲地說﹔“謝謝。”話
才說完不久﹐就沉沉睡去。
獨抓清絕摹然感到一種陌生的情懷湧上心頭。十九年來從未對任何人稍有辭色﹐他
早已習慣將七情六欲冰封在深處﹐因為他不需要這些煩人的枷鎖。人生﹐只是一場歷練﹐
毋需留情。
然而今夜他一定是病情加重了﹐所謂人之將死﹐萬事皆休﹐他必是被這擾人的宿疾
搖了心﹐才會對冷月如此溫和。
冷月在他懷里動了動﹐哺哺地夢囈幾聲﹐雪白細柔的小臉上全無防備。此刻﹐她一
點也不擔心獨孤清絕會傷了她﹐入夢前還喃喃祈求有人能治愈獨孤清絕的病﹐使他不再
受苦。 獨孤清絕將她的頭換好﹐坐起身運功﹐正凝神時﹐赫然發現冷月身上有一股熱流
正和他的氣息相呼應﹐而且源源不絕﹐綿綿不止。
“奇怪﹗”他心中納罕﹐不解地望著冷月熟睡的小臉﹐並無半點作弄的跡象﹐那麼
這股熱流是怎麼回事﹖
猶疑了片刻﹐他再度盤腿練氣﹐冷月身上的熱氣更生﹐自動傳入他的經脈﹐打通他
的四肢面骸﹐剎那間﹐他攪得通體舒暢﹐氣血順行﹐方才發作時的不適全都一掃而空﹐
甚至.....一年前失去的功力又恢復了幾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怔怔地發著呆﹐不明所以。
這個疑問直到他將冷月抱回玄影殿時﹐還是尋不出答案。
自從那一夜的事件之後﹐冷月倒和獨孤清艷之間建立了特別的情誼。她不再害怕他
的臉﹐而且常會跑進滌劍陪他談天說地﹐或是送藥去給他。
這種情景看在無咎和無名眼中自是匪夷所思。玄影殿中的人都知道﹐獨孤清絕原就
是乖僻﹐這一年來他練功練得俊瞼走樣﹐對部眾更加疏離﹐大小事情全都交給無咎和無
名處理﹐自己隱在滌劍閣中﹐足不出戶。也因為如此﹐殿中的人多半對他畏懼有加﹐不
敢隨意在他跟前造次﹐下人們更是能躲即躲﹐可閃就閃﹐哪還有人敢不要命地去接近他﹖
但是﹐住進玄影殿才不過兩、三個月的冷月﹐年方八歲﹐卻比其他人更大膽無忌﹐
她不只和無咎、無名談笑自若﹐還會不時地去吵著獨孤清絕帶她到後山玩。所以無名常
常會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他竟看見他家主子牽著冷月那個丫頭的小手﹐一大一小往後
山賞鳥。
這……這當真是斗轉星移﹐天地變色﹗老天爺﹐打死他也不信他主子會轉性。
“無咎﹐你干什麼﹖排在這兒發什麼呆啊﹖”無名一掌拍在無咎背後﹐把他驚得
跳了起來。
“嘿﹗你想弄死我啊﹖用這麼大勁兒﹐也不想想你自己那雙厚掌力道多強。”無咎
埋怨地瞪了無名一眼。
“奇了﹗平時你都閃得開﹐我哪知道你今天怎麼變遲鈍了﹖”無名被罵得幕名其
妙。
“好了﹗我今天心神不寧﹐可以吧﹖”無咎翻個白眼。
“為什麼﹖”無名撞搔後腦。
“無名﹐你瞧咱們絕爺是不是腦子被氣血沖壞了﹖”無咎一手搭在無名的肩上。
“怎麼說﹖”沒頭沒腦的﹐無名被他的問題問胡塗了。
“你瞧﹐剛剛咱們絕爺還牽著冷月的小手往後山去玩哩﹗說是去賞鳥……這還不
奇怪嗎﹖”他朝滌劍閣後山努努嘴。
“冷月那丫頭溫柔討喜﹐雖才來沒多久﹐但玄影殿上上下下哪個不疼她﹖”無名倒
不以為意。
“可是絕爺不同啊他是閻王轉世﹐威武剛冷﹐七情六欲全都奈他莫何﹐這會兒怎麼
會對一個小丫頭和顏悅色﹖”
“或者﹐閻王又把七情六欲還給絕爺了吧﹖”無名開著玩笑。
“少在那兒給我亂掰﹗”無咎沒好氣地啐了一聲。
“我在想﹐絕爺會不會是別有居心﹖”他又皺眉沉吟。
“是嗎﹖”無名倒看不出端倪。
而事實上﹐獨孤清絕自從發現冷月身上的奇熱能壓制他的宿疾之後﹐曾向古乙殘問
起這種情況﹐古乙殘好幾次趁冷月睡著之後替她把脈﹐卻查不出任何異狀﹐因此﹐獨孤
清絕的疑問一直懸而未解。
直到又一次月初﹐獨孤清絕身上又開始經絡異常﹐古動殘決定帶著冷月到滌劍閣試
試﹐於是邊走邊告訴她﹕
又是月初﹐絕爺又要發作了。冷月﹐你幫幫她好嗎﹖”
“怎麼幫﹖我什麼都不會......”冷月有些害怕﹐萬一獨孤清絕又失心瘋﹐要拖死
她怎麼辦﹖
“上一次你是怎麼救他的﹖”古乙殘不斷探話。
“上一次﹖我沒有做什麼啊﹗獨孤叔叔要掐我﹐我都快死了﹐什麼也記不得。”冷
月小臉緊蹩得像包子一樣﹐一點也不明白。
“是嗎﹖”古乙殘是聽獨孤清絕說到上回的身體迅速的恢復是與冷月有關﹐才會要
她試試。但現在連冷月自己也不清楚﹐又如何幫獨孤清絕呢﹖
冷月見古乙殘面有苦色﹐心下好生不忍﹐又道﹕“我上次一直希望有人來救我﹐一
直在心里喊著。後來﹐睡著了又夢見到處找人救獨孤叔叔﹐不要讓他死......”
“你作的夢﹖”古乙殘心念一動﹐覺得事有蹊蹺。
“是阿。”
難道冷月身上的能量是不自覺發出的﹖古乙殘暗忖。
就在此時﹐滌劍閣內一陣“□當”巨響﹐接著是獨孤清絕的號叫痛呼聲。
古乙殘帶著冷月沖進閣內﹐急忙推著冷月﹐“冷月﹐你去握住絕爺的手﹐心中只想
著救他就行了。”
“可......我怕......”冷月畢竟還小﹐一看見獨孤清絕猙獰的險又嚇得往後貼。
雖然近來他對她已較為和氣﹐但一旦他發起狂來﹐所有的理智和意識全都不見了﹐只剩
下野獸般的狂狠﹐一副隨時會殺人的樣子。
“我不會傷你的。過來﹗”獨孤清絕咬牙忍著全身劇痛﹐話幾乎是從齒縫中迸出來。
冷月又望了古乙殘一眼﹐才抖著身子踱向獨孤清絕。一靠近他﹐他便緊緊握住她的
小手﹐想再度像上回一樣籍由她身上的熱源運功自療﹐可是﹐卻沒任何動靜。
“怎麼會……這樣﹖”他快壓不住體內亂竄的氣血﹐聲音已微微發顫。
“獨孤叔叔。”冷月看他如此難愛﹐也跟著焦急﹐回頭大喊﹕“古爺爺﹐教我啊﹗要
怎麼救他﹖教我啊﹗”
古乙殘無能為力地搖搖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還得准備隨時拉回冷月﹐免得她
又被狂性大作的獨孤清絕弄傷。
獨孤清絕見毫無功效﹐一把推開冷月﹐大喝一聲﹕
“走﹗快走﹗別被我傷了﹗”說完身子踉蹌地倒落地上﹐頭痛欲裂﹐再度嘶聲大喊。
“不要這樣﹗救他﹗救他﹗”冷月跟著驚叫﹐只盼能脫離這種折磨。
古乙殘見再也無效﹐正想跨上前喂食他一顆定魂丹﹐募地﹐冷月沖上前抱住獨孤清
絕哭喊著﹕“救他﹗救他﹗不管是誰﹐求求來人救他......”
接著﹐幾乎像個奇跡似的﹐冷月身上再度泛起紅光﹐一道熱焰襲向獨孤清絕﹐將他
與她團團圍住﹐火紅中帶著青絲。獨孤清絕登時失去神智﹐安靜地任冷月將他的頭抱在
懷里。
古乙殘簡直傻了眼了。傳說中的夜龍珠正是紅中帶青﹐光耀燦燦﹐能燒灼一切﹐起
死回生。難道……難道冷月和夜龍珠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約莫過了一頓飯時間﹐紅焰熱力才慢慢消退﹐冷月愣愣的扶著逐漸清醒的獨孤清絕﹐
茫然地看著古乙殘。
“太好了﹗絕爺﹐你沒事了吧?”古乙殘高興地奔到他們面前。
“這是﹐......”獨孤清絕低頭看著冷月和自己﹐喘息連連。
“冷月果真能救你﹗絕爺。”古乙殘大喜。
“我﹖”冷月還是一頭霧水。
“是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冷月﹐你身上一定有夜龍珠。”古乙殘笑看著呆立的冷
月道。
冷月咬住下唇﹐想到夜龍珠跑過身子里的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古爺爺。
“冷月﹐雖然你一直不說﹐不過﹐我想你一定是裴應懷的孫女﹐而夜龍珠一定就在你
身上﹐是不是﹖”古乙殘了然地說。
“我……我不知道﹐我娘交給我﹐叫我不能讓任何人看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
自己要跑進去的﹐我不知道……”相處數月﹐她知道古乙殘和獨孤清絕並非惡人﹐與端木
堯似乎不是同一幫人﹐而且待她又好﹐才會放心說出這件事。
“跑進去﹖”獨孤清絕在一旁聽了也是一驚。“跑進哪里﹖”
“這里。”冷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古乙殘驚道﹕“你當真吞了它﹖”這個傻孩子﹗
“不是﹐”冷月搖搖頭﹐“它自己進去我身子里的﹐我沒有吞它。”
“什麼﹖”古乙殘不解。冷月於是將那一夜龍珠如何進人身子里的事說了出。
太不可思議了﹗獨孤清絕和古乙殘面面相覷﹐被她的話駭得瞠目結舌。世間竟有這等
奇事﹖﹗
如此一來﹐冷月就是夜龍珠﹐夜龍珠即是冷月了﹗他們兩人同時意識到這件事非同小
可。
“你果真是裴家的命脈﹖”古乙殘吸了一口氣又問。
“嗯。我叫裴冷月﹐裴應懷是我爺爺。”冷月這時才將自己的身分說明。
古乙殘和獨孤清絕互遞了個眼神﹐尋覓多時的夜龍珠居然就在眼前﹐而且恐怕早已與
眼前的小女孩一體了﹗但這樣的情況只意味著冷月的處境將日益危險﹐在江湖中人人昏欲
得到夜龍珠的同時﹐冷月無疑即將成為眾矢之的。倘若她與夜龍珠合而為一的事傳開﹐那
麼她這條小命難保矣﹗
“冷月﹐今後你就待在玄影殿﹐夜龍珠在你體內這件事千萬不可告訴任何人。”古乙殘
警告他說。
“嗯﹐我不說。娘叫我別讓人知道﹐可是我告訴你們﹐你們也不能告訴別人。”她幼小
的心靈中已把古乙殘和獨孤清絕當成親人了。
“當然。你的安危已成了我性命存亡的關鍵了。”獨孤清絕喃喃。
為了自己的身體﹐他興起了把冷月永遠留在身邊的私心。他當然會保護她的安全﹐因為
他還得藉助她身上夜龍珠的熱力治病﹐誰也別想再從他手中將她奪走。
古乙殘也替主子慶幸得到夜龍珠﹐不過﹐此珠真正的療效如何﹖該怎麼使用﹖這些還需
利用冷月再進一步觀察。
冷月倒不知他們兩人的心事﹐她只是在等待﹐等著快快長大成人﹐好替爹娘和爺爺報仇。
她要努力習武﹐再過個十年八年﹐她會去找那個烙在她心中的仇人端木堯﹐要他償還裴家所
有的血債。
經過這件事﹐獨孤清絕與冷月之間多了一層奇特的關系﹐她對他而言是一只救命的藥石﹐
而他則是保護她生命安全的支柱﹐這種互相需求的共生形態﹐隱隱地牽扯著兩人往後的命遠。
無咎對夜龍珠的事並不知情﹐才會以為獨孤清絕轉了性子﹐但細細研究之後﹐他又發現
獨孤清絕心機深沉的眼神並不尋常﹐他對冷月的好似乎另有隱情。
不過﹐主子到底在想些什麼﹐無咎再也無暇細想。玄影殿中多了一個冷月﹐雜事像是突
然多了起來﹐他和無名還得處理里里外外夭小事情﹐也沒太多心思耗在這上頭。
evilangel 2009-5-9 15:49
第三章
時光流逝﹐流年暗暗地轉換﹐九個年頭過去了。歲月可以慢得像老年人漫步﹐
也可以快得如飛梭穿織﹐而在玄影殿﹐這九年快得恍若眨眼之間﹐在大家還沉浸
在冷月無邪的笑容里時﹐她已經悄悄長大﹐出落得娉娉裊裊﹐秀麗絕塵。
九年來﹐冷月在玄影殿早已成了上上下下的寶了。她聰慧機靈、溫柔可人﹐
跟著古乙殘習藥﹐儼然成了太古神醫的閉門弟子﹐盡得所學﹐再加上無咎和無名
的調教﹐手腳上的功夫不弱﹐玄影殿驍騎中倒有不少成了她的手下敗將。
不過﹐無咎常常笑說是玄影殿的男人們不舍得傷她才裝作敗北﹐並非她功力
了得。
而冷月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是師父教得差﹐驍 騎叔叔們怕傷了我的尊
嚴﹐才刻意讓我﹐這點我哪會不明白﹖”
“你這臭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無咎笑罵道。冷月外表柔順﹐但那伶牙俐
齒盡得他的真傳﹐甚至有青出藍、更甚於藍之勢。
“哈哈哈﹗無咎﹐有其師必有其徒啊﹗這可是你教出來 的好徒兒。”無名聞
言大笑﹐無咎終於也有被損的時候真是報應啊。 “我只恨當初見她筋骨靈巧﹐反
應敏捷﹐被她的甜言蜜語所騙﹐才會收了個這麼不知感激的臭丫頭騙子﹗”
無咎佯裝氣憤﹐滿臉怒色。
“無咎叔叔﹐別這樣嘛﹗冷月一時得意忘形﹐才會言不遜﹐真是該打。我怎麼
可以忘了﹐你是謙虛才這樣笑自個兒徒兒的呢﹖你是不好意思稱贊我﹐才故意說些
難聽的來消消我的驕傲的﹐是不是﹖你是不想讓驍騎叔叔們唯才這麼說的﹐是不是﹖”
冷月一陣搶白之後﹐立刻引起驍騎和無名的大笑。
無咎瞪目無言。每回和冷月言語交鋒﹐他總是落敗 偏偏看見她清澈如水的明
眸和笑靨如花的俏臉﹐一股氣提不上來﹐只能干笑幾聲﹐輕易被擺平。
“算你懂事﹐沒讓我白教你一場。”他清了清喉嚨替自己找個台階下。
無名笑著搖搖頭。當年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長大了不再是個愛哭膽小的娃兒﹐
九年來她變得堅強。獨立﹐一身嬌弱的富貴之氣被冷靜和從容取代﹐或許是受玄影
殿色男人的熏染﹐她的言行沒有大家閨秀的矜持作態﹐反多了一份俠氣。然而﹐難得
的是她還保有一懂得應對進退的心﹐待人誠懇溫柔﹐不會恃寵而矯﹐和玄影殿里的主
僕們如同好友般﹐從不會端著架子﹐因而殿中所有的人才會對她寵愛有加。
“對了﹐古老不在﹐你不需要替他送藥去給絕爺嗎﹖”無咎突然問起。
九年來﹐每月月初古乙殘便會帶著冷月進滌劍閣去替獨孤清絕治療﹐他和無名則
被要求在閣外守護﹐不能讓人前來打擾。雖然他一下直覺得有點奇怪﹐古老到底在玩
些什麼花樣﹐不過﹐主人九年來每月發作的怪疾減輕了許多﹐這點倒讓他寬慰不少﹐
也不好再問東問西的了。
冷月的心“咯”地重重捶了一下﹐連忙整理好紛亂的思緒﹐清了清喉嚨說﹕“獨
孤叔叔好多了﹐可以不必再吃定魂丹了。”真是的﹐她實在愈來愈不行了﹐連聽別人
提起獨孤清絕心跳也會亂﹐這算哪一種毛病﹖九年來她一直
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跟一堆“老”男人處久了﹐多少會有那麼一點點變態﹖
“哦﹖老實說﹐冷月﹐你每個月初和古老送滌劍閣都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在里頭
干什麼啊﹖無咎好奇極了。
“沒......沒什麼﹐助獨孤叔叔練功運氣啊﹗”又來了﹗這問題問了九年了﹐他不
累啊﹖冷月瞟了無咎一眼﹐沒好氣地想著。 “就這樣﹖”無咎懷疑地瞪回去。
“無咎叔叔﹐你真想知道﹐不如去問獨孤叔叔吧。”
冷月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玄影殿中知道他體內有夜龍珠的人只有獨孤清絕和古
乙殘﹐無咎會疑惑古乙殘用什麼方法緩和了獨孤清絕的內傷實是無可厚非﹐不過﹐-解
釋起來﹐又會扯出更多問題﹐然後到最後夜龍珠的事就搬開來﹐再也這遮藏不住。
“嘿﹗我好歹也算是你師父﹐師父問徒兒一些問題難道犯法啦﹖”無咎抬出他的“
身份”壓她。
“是沒犯法﹐只是徒兒嫌師父羅唆並且拒絕回答﹐有誰能編派不是﹖”冷月半迷著
秋月明眸﹐嘴角嫣然勾出出一雜燦爛笑容﹐迷眩住在場所有的男性。
“晤……”該死的﹗無咎被她的表情弄得又氣不出來了。媽的﹐玄影殿的男人大概
除了絕爺外﹐全被她吃定了。
“你在嘰歪個什麼勁兒啊咱從冷月幫忙古老﹐咱們絕爺真的好多了﹐這又有什麼好
鑽研的﹖啐﹗”無名受不了無咎老是喜歡追問沒意義的事﹐忍不住又損損他。
“看看你們﹐一下子全站到她那邊去了。哼﹐月丫頭一笑﹐你們哪一個不跟著笑﹐
全是呆子﹗。無咎嘟嚷著﹐神色鄙夷。 “喂喂喂﹐你還不是一樣﹐她一說好話﹐骨頭
最先酥的是誰啊﹗”眾玄影驍騎全和他桿上了﹐大家鬧成一團。
冷月抵嘴微笑﹐不和他們瞎扯﹐聳聳肩﹐提起竹藍走回古乙殘的藥室。玩歸玩﹐她
分內的工作還是要仔細做完 才行。古乙殘年事已高﹐漸漸把一些簡單的配藥工作交代給
她﹐自己則出門尋奇珍異草﹐順道打聽現下武林中的一些消息。
冷月輕邁的步伐在藥室的門口打住﹐不經意抬頭看向山坡上的滌劍閣﹐幽幽地嘆了
一口氣。
若說玄影殿中有任何人對她不苟言笑的﹐那便是獨孤 清絕。 冷月也不知為了什麼﹐
隨著她年齡日益增長﹐獨孤清絕對她卻逐漸冷漠﹐孩提時兩人的交情仿佛都隨著時間而
消失了。
獨孤清絕身上的奇症雖有起色﹐但仍未除﹐以住每月快發作時﹐冷月都會到滌劍閣
中運功助他治療氣血行絡。 但自一年前開始﹐他卻以閉門練功為由而不再喚她上閣﹐她
曾經不明白地詢問古乙殘﹐為何獨孤清絕會拒絕接受她的幫助治療﹖ “冷月長大了﹐男
女授受不親哪﹗”古動殘意會地笑道。 原來冷月每月都必須與獨孤清絕在滌劍閣中對掌﹐
雖然古乙殘必定在場﹐但獨孤清絕還是愈來愈覺得不妥。冷月逐漸成長﹐一個雲英未嫁
的姑娘家和個男人雙手相接﹐就算玄影殿中的人不說什麼﹐他也不想損了她的清譽﹐因此
才會拒絕她再幫他治療。 可冷月並不這麼想。
這些年來﹐她愈來愈難見到獨孤清絕﹐他把自己關在深劍閣中勤練“回陽神功”要見
他並不容易﹐她期待著每月月初能被允許進入滌劍閣見他﹐與他說說話﹐確定他安然無恙﹐
一顆莫名其妙懸著的心才會落地。但現在﹐自他不再讓她入閣後﹐這一年來她只見過他兩
次面﹐而且都是匆匆一瞥﹐沒有交談﹐這種冷漠讓她難過傷懷﹐心中的苦澀不知該向誰細
訴才好。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冷月自己也不明白。她只知道﹐沒有她的幫忙﹐滌劍閣每月
必定傳來獨孤清絕的低號 聲﹐他還是必須對抗自己身上的病痛﹐無藥可醫。冷月每每被他
那強壓下來的呼喊弄得膽戰心驚﹐肝腸糾結﹐曾好幾次要沖進滌劍閣助她一臂之力﹐只是
都─一被拒在門外﹐心碎而返。
或者﹐真的是一種對父親情緒的轉移也說不定。她暗暗替自己擺蕩的心解釋著。
現下算算時日﹐離他發作的時間又近了。古乙殘外出已半月余仍不見回來﹐她有點擔
心獨孤清絕一個人如何能渡過難關。 夜龍珠在她體內潛伏了九年﹐熱力不僅沒有稍減﹐還
因她習得運氣的方法而日漸大增﹐稍有情緒波動﹐脈息中便會有股氣流“嘶嘶”流竄。古
乙殘一直想參觀她體內夜龍珠的奧秘﹐不斷地鑽研古書﹐盼能窺得究竟﹐只是多年來毫無
所獲﹐也只能教冷月如何控制自己暗藏的能量﹐以 免受傷。
冷月怔怔地盯著滌劍閣﹐沒看見獨孤清絕的影子﹐里像往常一樣靜得讓人不安。她忽
好想看看好那張別人以為丑陋﹐卻教她為之掛懷的面容。於是左右看看四下無人﹐輕躍上
台階﹐靈巧地來到滌劍閣的門外﹐躲在門前的廊柱旁細聽里面的動靜。
過了半晌﹐沒半點聲音﹐她好奇心頓起﹐偷偷推開木窗﹐探頭往里瞧去﹐里面桌椅擺
飾如常﹐只是薄暮中仍不見獨孤清絕打燈﹐不禁讓人揣測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會是病又發作﹐繼而不省人事﹖”冷月心下一凜﹐不再顧忌什麼﹐即刻推開門
闖了進去﹐四下找尋獨孤清絕的身影。 “獨孤叔叔。”她輕喚著﹐腳步移住滌劍閣的後院
房﹐平常這閣樓不准任何人進人﹐因此原本就帶著三分詭裔陰沉之氣﹐現在天色已晚﹐整
棟屋內更透著寒意。
“獨孤叔叔。”冷月一直往內室找去﹐在左掃房看見一扇掩著的門﹐自然跨了進去。
這間小室沒窗戶﹐四周密閉﹐黑沉沉地瞧不清任何東西。冷月點亮小桌上的炮台﹐赫
然發現牆上掛著一張白描人像﹐上頭畫了個清磊軒俊、英氣非凡的男子﹐正逸興道飛地執
劍狂舞﹐氣勢磅確﹐教人凝目神往。
這便是獨抓清絕原來的面目嗎﹖冷月被畫中男子特出的氣質吸引住了目光﹐久久不
能動彈。
“你在這里干什麼﹖”獨孤清絕不知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來到了身後﹐冷冷地一口問
道﹕
冷月吃了一驚﹐倏地轉身﹐看見他帶著殺氣的怪臉﹐喘了口氣﹐“獨孤叔叔。”
“誰允許你進來的﹖”他面無表情地問題。
“我……我是來瞧瞧你……我想又是月初了﹐古爺爺又不在﹐怕你一個人會.....”她
囁嚅地解釋著。
“我死不了。”他原本冷淡的臉孔一看見牆上那張畫 像便蹙了起來﹐揮手一陣掌風就
把那張圖的下半截打成稀 爛。
“住手﹗”她大叫地上前護住那張畫﹐心疼它的破碎。“這畫有什麼錯﹐你干嘛要弄
壞它﹖”
“這是我的東西﹐我想毀了它﹐誰管得著﹖“他劍眉一批﹐似是有些錯愕好的反應。
“好端端的﹐為何要毀了它﹖你是見了這幅畫心情不好是不是﹖還是讓你想起自己以前
的容貌......”冷月脫口 而出。
“閉嘴﹗”他生氣了。這丫頭好大的膽﹐竟敢闖進他私人密室來教訓他﹗ “我......
我知道不該惹你生氣﹐但是﹐你把自己關在房里對一張畫出又氣又能如何治愈你的奇症呢﹖
你該走出滌劍閣﹐讓古爺爺和我想辦法幫你鏟除病根啊﹗”冷月看不下去他如此消極﹐忍不
住提高了音量。
“哼﹗好大的口氣﹗才不過習得一些淺薄的藥理﹐就妄自以為是神醫之後﹖你憑什麼醫
好我的奇症﹖”他狂笑一聲﹐向前跨了一步。
冷月知道他被自己惹火了﹐後退一步﹐謹慎地道﹕
“雖然找不清楚如何救你﹐但古爺爺說我體內的夜龍珠自助你洩導身上逆流的氣血﹐我
願意傾力幫你......”
“怎麼幫﹖每月定時讓你來幫我運氣﹐然後要死不死她活著﹖傳說將夜龍珠用掌力摧逼
成粉﹐吞食服用後能起死回生﹐那麼﹐我是不是該將你殺了好來入我的胃﹐助我長生不老﹖”
他冷笑道。
冷月被的他的話嚇得嚥了一口口水﹐辯駁道﹕“一定還有什麼其他方法的。”
獨孤清絕一手抓住她的肩﹐湊上前道﹕“還有什麼辦法﹖你這條小命在玄影殿的保護下
多活了幾年﹐真要治我就用這個方法報答吧﹗”他陰側側的語氣和詭異可怖的臉
讓人為之屏息。
冷月知道他是故意嚇她﹐微溫地道﹕“我還有家仇未報﹐等我殺了端木堯﹐我這條命就
是你的。”
看著她信誓旦旦的表情﹐獨孤清絕心中不由得一緊。
他看著冷月長大﹐九年來他們雖然鮮少相處﹐但卻又異常親密。每當她幫他運氣療傷時﹐
兩人和衣對掌﹐四目相接﹐他對她身體和長相的變化一點一滴都看在眼里。
她長大了﹐變得更美了﹗眉黛如山﹐肌膚如雪﹐眼波盈營流轉﹐嘻笑嗔怨早已脫了孩
童的稚氣﹐兩人面對面對﹐她身上幽然的冷香直串他的鼻心﹐常常擾得他心神不寧。他因而
暗自起了戒慎之心﹐警告自己不能再與他太過親近。她年方十七﹐嬌柔無限﹐正如花一般令
人心折﹐而他已是年近三十歲的男人﹐以醫治為由將她強留在身邊總是不成。為了兩人好﹐
他寧願每月苦熬內傷帶來的痛楚﹐也不願再讓她接近他。
“哦﹖還想報仇﹖近年來擎日山莊的勢力已不可小覷﹐端木堯接掌莊主之位後更不可一
世﹐你以為你能替裴家報什麼仇﹖”他刻意奚落她﹐不稍假辭色。
她是在聽過古乙殘的說明之後﹐才知道那個闖入曳風樓燒殺的仇人端木堯是擎日山莊
的少莊主﹐而且在東北一帶擁有不小的勢力。
“我…我當然知道以我現在的功力要找他報仇無非是以卵擊石﹐但只要我還活著﹐這件
事就是第一要務。獨孤叔叔﹐我知道我欠你一份情﹐但端木堯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用我
的生命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冷月淒然地說著﹐清楚地瞧見了他凌厲深遠的眼瞳中自己的
倒影。
“我不是你的恩人﹗你不用報答我什麼﹗”他倏地生起怒氣﹐轉身沖出密室。
他怎能告訴她﹐在曳風樓受浩劫之時﹐他領著無名。 無咎只是袖手旁觀﹐沒有出手相
救﹔而他之所以收留她﹐
更是為了利用她身上的夜龍珠來治病而已﹖“獨孤叔叔。”
冷月跟著追了出去。
他愈走愈氣﹐心中的怒火霎時噴冒出來﹐不覺一掌拍在回廊的梁柱上﹐震得木屑四飛
煙塵漫漫。
“獨孤叔叔。”冷月見他發功洩怒﹐以為他的內傷再犯﹐緊跟在他身後呼喊。
“滾﹗別再跟著我﹗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擅入滌劍閣﹐否則當心我一掌劈死你。”
他一手撐在往上﹐警告的說。
“我……我很抱歉﹐我只是想確定你是否無恙......”她叫絞扭著手指﹐不明白為
何他見到自己會如此生氣。近來他對她愈來愈不友善﹐好像她的臉多麼讓他厭煩似的﹐只
要她接近他﹐他便是暴怒異常﹐甚至出言威嚇。
“我的死活干你什麼事﹖別費心了﹗”他冷冷地道。
“你和古爺爺把我照顧長大﹐你們對我來說就像親人一樣﹐我不希望看見任何人痛
苦﹐尤其是你……”她對心中乍現的酸澀感到慌亂。怎麼了﹖他隨口罵罵也會讓她心痛如
絞﹖
“我﹖我這個有張鬼臉的男人不指望你的關照﹐你以後離我遠一點就行了。”他冷
哼一聲﹐絲毫不接受她的善意。
“不﹗你的臉不是鬼臉﹐在我心中﹐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是個比誰都重要的人……”
冷月急急地說﹐但話說到一半﹐才驚覺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忙不迭地住了口。
獨孤清絕不敢置信地挑高眉頭﹐一雙精湛的眼睛直盯著她。
最重要的人嗎﹖他並非草木﹐對她眉宇間的傾心愛慕多少領受得一二.但他從不敢
細想一個才過二八年華的美少女會對一個年近三十。又有張丑陋鬼臉的男人動心。他總是
逃避、忽略她在他心中逐漸加重的分量。但此刻聽她脫口而出的感情﹐竟然只有心痛與撫
措﹐他究竟是怎麼了﹖一個才來九年的女孩﹐就這麼容易牽扯住他嗎?還是因為走火入魔﹐
定力也跟著減弱?
他討厭這份難抑的吸引。
“我不是你的任何人﹐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關系﹐我留下你只是為了治療我的毛病。
九年前者不是為了夜龍珠﹐我也不會將你帶回來﹗”他一點都不想隱瞞他當年留下她的初
衷。
冷月頓了片刻﹐恍然理解她和他之間唯一的牽連也只有夜龍珠而已﹐她早該知道的﹐
獨孤清絕畢竟是傳說中的冷血的“玉面闖王”。
“我知道。”她低下頭﹐扯出一個無力的笑容。
獨孤清絕見她神色落寞﹐渾身一僵﹐慢慢握緊拳頭﹐轉過身去。
“知道就少來煩我。除非你把夜龍珠吐出來﹐否則你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幾近
冷酷地說完﹐頭也不回。走向練功室。
冷月抬頭看著他的背影﹐隱忍多時的淚終於垂落下來。原以為喜歡一個人很容易﹐但
為何她的心會揪得這麼緊﹖
什麼對父親情緒的轉移﹖她黯然而地自嘲著﹐心里對自己無可教藥的淪陷再明白不過了。
九年來﹐她一顆心總是系在獨孤清絕身上﹐猶記得小時候在他懷里的感覺曾深深撼動
她的心靈﹐從那時候起﹐
少女情懷就全是獨孤清絕的影子﹐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可是﹐獨孤清絕的冷硬和自閉﹐讓她明了自己的一廂情願遲早要落空﹐而且她身負血
海深仇﹐總有一天要離開玄影段去找端木堯﹐那麼﹐她又何必把自己陷進這個無底深淵之
中﹐無法自拔﹖
望著天上的一輪清月﹐她怔怔地癡了。
冷月將自己關在藥室里足足三天﹐決定好好敝清心中對獨孤清絕的情愫。她天天籍著
磨藥來冷凍自己的心猿意馬、並不時痛斥自己的非分之心毫不可取﹐只是﹐這種自欺欺人
的行徑只有更加促進內心感情的發酵而已。
當她發現連出神的時候也盯著滌劍閣發呆時﹐就知道再不想個法子她就再也救不了自
己了。
“怎麼辦﹖我一定得出去透透氣﹗這玄影殿陽氣太盛﹐我一個女子的陰氣怎麼擋得住
這一大票者男人的濁氣﹖沒錯﹐九年來不讓我踏出玄影殿﹐我一定是被悶壞了﹐或者﹐下
山去看看年輕男子可以舒解一下心神。”她匆忙間得了這個結論﹐於是跑到伙房去找負責
伙食的僕役。伙房的僕役每月會下山一次采購食物上山﹐她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下泰山瞧
瞧。
當伙房的僕投得知她的意圖時﹐嚇得猛搖頭﹐迭聲道﹕“月姑娘﹐你這會害死咱們的。
你被禁止下山這道命令是絕爺親自下的﹐九年來哪一個人敢違背他的話﹖你每年都能乖乖
地待在殿內了﹐這會兒干嘛又不安分起來呢﹖”
“我......我是要下山去買些草藥。”她臨時編個理由。
“草藥﹖古神醫都是自個摘采﹐從沒有賣過。”僕役一句話堵死她。
“但現在缺一味藥材......”冷月努力說服。
“什麼藥材﹖告訴我﹐我幫你帶回來就好了。”還不留半點縫隙。
冷月氣得嚼起小嘴。連下個山也不成﹐她﹐明的不能﹐那她來暗的。
“算了﹐我也不好讓你難做人﹐不再勉強你了。”擺擺手﹐往玄影殿的後山走去。
僕役松了一口氣﹐不敢逗留﹐連忙挑起擔子飛奔下山。
玄影殿前有盯梢﹐後有機關﹐若想出門﹐得好好計量一下。後山有條路是從滌劍閣
之後延伸下去﹐她記得小時候曾和獨孤清絕一同去賞鳥﹐那里絕不會有人知道。只要獨
孤清絕不出樓閣﹐那從那里下山一樣能神不知鬼不覺。
“好﹐就這麼辦。”冷月點點頭。
待用過膳後﹐她便作裝散步地來到滌劍閣後﹐看著一條婉蜒的小路伸向草業之間﹐
心情隨之興奮不已。
她輕靈的身子一路小徑上奔走著﹐對第一次私自外出的快樂無法形容﹐嘴里哼著小
曲兒﹐測覽著周圍的風景﹐意能閒適。
太陽從林木樹葉的縫中洒下金光﹐顯得繽紛璀燦﹐光彩耀人。冷月踏上軟軟的落葉
林徑﹐耳聽百囀鳥鳴﹐眼看黛綠蒼蔥﹐心情愉悅得只想翩然起舞﹐手腳開始隨著肢體伸
展﹐遠遠望去有如林中仙子﹐體態輕盈﹐曼妙生姿。
有時候出來走走也不錯。好閉起眼睛﹐享受著初秋午後的寧靜。
過了不久﹐日偏西山﹐冷月猶沉浸在清新山色間﹐沒有留意腳下的方向﹐不意間早
已離開玄影殿很遠了。
她走著走﹐忽然被身後一聲低吼給嚇得清醒過來﹐回頭一看﹐竟是一頭斑紋懾人的
老虎﹐閃著青眸﹐正低吐兇氣﹐蓄勢待發。
天﹗她竟忘了山林也有猛獸。冷月嚇出一身汗﹐背脊上涼意直竄﹐握緊拳頭﹐拼命
想著該如何安然逃脫。
就在她遲疑的片刻﹐那頭龐然大虎倏地向她撲來﹐血盆大口里的利牙閃著余暉﹐更
加森然迫人。
“啊﹗”冷月慘叫一聲﹐正想轉身閃開﹐一道黑影就從林中鑽出﹐接著一聲清亮鞭
擊聲﹐那頭大虎應聲倒地﹐前抓已裂出一道口子。
冷月定眼∼看﹐一身黑衣的獨孤清絕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手持黑鞭﹐站在她和
老虎之間﹐氣勢凜凜﹐毫不被老虎虛張聲勢的怒吼聲所動。
那老虎再一次飛撲過來﹐獨孤清絕翻一個側踢﹐雙手送出一掌﹐直拍向老虎的腹部﹐
它登時哀號一聲﹐抱傷離去。
冷月驚魂未定﹐仍杵在原地﹐張著大眼發呆。
“你不要命了嗎﹖”獨孤清絕比寒冰還冷的聲音把她從驚嚇中凍醒。
“獨孤.....叔叔﹖”她上下牙還止不住地打顫。
“誰准你私自出玄影殿的?”他那兩道原本清朗的眉幾乎要糾成一團。她要嚇死他
才甘心嗎﹖只身一人往深山亂闖﹐要不是他一直跟在她身後﹐她早就……
“我.....”她為之語塞。怎好向他說明她的私自出游純粹是為了把他從腦中除去﹖
“你想下山讓眾人知道夜龍珠的下落嗎﹖”他語帶責難﹐臉色更是陰沉。
冷月委屈地垂下臻首﹐心里難過得想掉淚。他只擔心夜龍珠﹐若不是為了那顆珠子﹐
她的死活根本不干他的事。
“我只是出來走走﹐天黑前就會回去。”她細聲地回答。
“走走會走到深山里﹖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離玄影殿有多遠﹖天黑前恐怕你報本
回不去﹐到時﹐所有夜行猛獸紛紛出穴覓食﹐你這條小命哪夠那些畜生填飽肚子﹖”他
愈罵愈大聲﹐難以平復的緊張藉著數落她才稍得宣洩。
冷月一出滌劍閣﹐他就盯上她了。有誰能在他的地盤上經過而不被他知曉﹖他遠遠
地跟著她﹐想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些什麼。然而﹐一路上﹐他只看到她因快樂而起舞﹐整
個人沐浴在陽光之中﹐那窈窕的身影美得教人屏息。他幾乎是怦然地望著她﹐不想驚動
這一幕美景。
直到發現她愈來愈往山里走去﹐他才開始擔心﹐正想上前叫住她﹐前方就猛地跳出
一頭老虎﹐向她撲去﹐把他講得魂飛魄散﹐差點來不及將她從虎口救出。
一回想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剎那﹐他只有破口大罵才能止住上前擁住她的沖動。
冷月被他的口氣氣得嬌容變色﹐第一次反抗地回嘴﹔
“我甘願被野獸吃了﹐那又怎樣﹖我寧願成為他們的食物﹐也不願再回玄影殿面對你
的冷若冰霜﹗”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往山林里竄去。
“冷月﹗冷月﹗”獨孤清絕氣急敗壞地跟上去﹐幾個跨步就將她拉住。因用力過
猛﹐冷月整個人被拉回﹐撞進他的懷里﹐兩人一齊向後跌落在舖滿落葉的地上﹐沙沙作
響。
冷月喘著氣﹐明白地意識到自己被獨孤清絕的雙手圈住﹐一種陌生的悸動引著她的
呼吸﹐她大口氣也不敢吭﹐靜靜不動。
獨孤清絕的手在她的背後流連了一會兒﹐鼻腔全是她身上清香動人的味道﹐一時之
間忘情地將她擁得更緊﹐珍愛的心情難以言喻。
時間若在此刻停住該有多好﹗兩個彼此傾心的人在這一刻幾乎忘了雙方的身分和立
場﹐只是緊緊相偎。
“獨孤叔叔......”冷月輕喚道。這寬廣的胸膛溫熱依舊﹐她真不想離開這結實的
壁膀﹐這一刻起﹐她不只沒有逃開對獨孤清絕的感情﹐反而更加確定自己的心。
獨孤清絕努力克制自己﹐輕輕地推開她﹐看著近在只尺的明眸皓齒﹐暗暗吸了一口
氣﹐“以後別再做傻事。”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落葉﹐又恢復原有的冰冷面具。
冷月也站了起來﹐有些失望地點點頭﹐眼中全是難過的柔情。
她愛他呵﹗她竟是如此地愛他。
獨孤清絕的視線也充滿矛盾﹐隨即忿忿地轉身﹐淡地道﹔“回去吧。”
冷月拖著沉重的步伐跟在他身後﹐一路上不停地想日後該如何自處呢﹖愛上一個不
該愛的男人﹐會不會是錯誤的開始﹖
她嘆了一口長氣﹐沒有答案﹖
evilangel 2009-5-9 15:50
第四章
古乙殘比預定時間晚了十天才回到玄影殿﹐他一回來
就與獨孤清絕和無咎、無名待在議事齋中討論事情。似乎
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直到晚膳時間四人才面色凝重的 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嗎﹖”冷月等了許多時辰﹐就是想問
問古乙殘出殿的這幾日有沒有打聽到任何有關擎日山莊的
事。好不容易熬到他們出來﹐立即上前詢問。
“沒什麼。”古乙殘微微一笑﹐輕拍著她的肩說﹕
“我不在這幾日﹐你有沒有專心配藥啊﹖”
“當然有。古爺爺交代的事﹐冷月幾時荒廢過﹖”冷
月熱絡地攙扶著他的手。
“咳﹗是沒荒廢﹐但可不知鬧了多少事﹐又是找驍騎
們比武﹐又是央著無名練“鐵布衫”﹐當真要煩死我們
了。”無咎搖頭抱怨。
“是嗎﹖怎麼我倒瞧不出來你們有被煩的蹤象﹖倒是幾
日不見﹐你紅光滿面﹐想必是吃了我不少補品。”古乙殘
笑著椰輸道。他知道他一不在﹐無咎他們必定會要求冷月
給些強身藥酒喝喝﹐補補中氣﹐這種事屢見不鮮。
“呢。哪有﹖”無咎眨眨眼﹐瞄向冷月﹐暗地警告她 別說。
“冷月﹐我不在時﹐真的沒人動我的長壽酒﹖”古乙 殘故意問道。
“是沒人動過﹐但我看過幾雙蟑螂貪好酒氣﹐上酒甕旁
邊爬來爬去……”冷月捂住小嘴笑道。
“月丫頭﹗”無咎氣自己的好徒兒出賣師父。
“呵呵呵﹐無咎﹐那長壽酒喝多了可是會上火的﹐你倆
身子夠鍵壯了﹐可別弄巧成拙啊。”古乙殘搖搖頭笑道。
“我懂﹐您老甭擔心啦。”無咎朝冷月擠擠眼﹐表情
滑稽﹐直把冷月逗笑了。
在一旁不言不語的獨孤清絕則淡淡地掃了冷月一眼﹐
不得不承認她將玄影殿的男人們全都怔服了。九年來﹐她
的一顰一笑是殿中所有人的注目的焦點﹐最明顯的是﹐連
一向對女人沒什麼好感的無名也對她關愛倍至。雖說她是
玄影殿里唯一的女人﹐但以她的絕麗和溫柔﹐相信沒有任
何一男人會不動心。
而他自己呢﹖獨孤清絕自嘲地揚起嘴角﹐耳鬢旁見細
垂下的發絲遮掩了他臉上的剛冷不羈﹐他比她大了足足十
一歲﹐她在他心中永遠是個小女孩﹐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堅
如磐石的心被她影響。
他絕不允許那日在山林間不小心流露的感情再泛濫一 次。
“古爺爺﹐你這次出門有沒有打聽到任何有關端木堯
向消息﹖”冷月又繞回她想知道的問題。
古乙殘臉色變得奇怪﹐匆匆瞥了一眼皺眉的獨孤清
絕﹐擠出笑容說﹕“沒有﹐江湖上對他的傳聞依舊﹐一個
淫魔廉而已。”
玄影殿中的人都知道冷月報仇心切﹐但他們都不願她
去冒險。尤其是獨孤清絕一直不希望冷月在江湖中露臉﹐
怕一不小心洩漏出夜龍珠的真相﹐惹來麻煩。
。冷月有些失望﹐轉頭看見獨孤清絕正要離開﹐忍不住
抓住他﹕“獨孤叔叔…你的內傷…”她知道他前天與
她回到玄影殿後。當晚便再度發作﹐一聲聲悶吭直敲進她
的心扉之中﹐讓她輾轉反側﹐無法釋懷。
“沒事。”獨孤清絕漠然轉過身子﹐舉步走向滌劍 閣。
“絕爺﹐毛病又犯了。”古乙殘踱到他面前﹐熟練地
把上他手腕的脈。 “這一次還好。”他沒有抗拒。
“我這次找到一些藥方﹐跟我到藥房去﹐我再替你做
個診斷。”古動殘領著他走向藥室。
冷月很想跟去﹐但又怕被人發覺她對對獨孤清絕太過
注意﹐只能愣愣地杵在原地﹐秀眉微蹩。
“月丫頭.別放太多心思在絕爺身上﹐不值得的。”
無咎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冷月使然一驚﹐粉腮紅潮湧現﹐狼狽地掩飾說﹕“無
咎叔叔﹐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說﹐把感情浪費在絕爺身上是最蠢的事。是不
是﹐無名﹖”無咎一語道破。他雖是莽漢﹐但這丫頭的心
思又怎麼會瞧不出來﹖
怎麼﹐大家都看出她的心事了嗎﹖”冷月倉皇地低頭﹐ 不敢接口。
“冷月﹐絕爺自出江湖以來就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
想當初他“玉面閻王”的風采震懾了多少女人﹐偏偏愛上
他的人只有落得心碎的下場﹐沒有人能幸免。況且﹐現在
他半邊臉變丑了﹐趾高氣揚的他更不可能接受任何人﹐這
點你可要明白。”無名像在點醒自己的女兒般﹐不想她步
上以往那些愛上獨孤清絕的女人的後塵。
冷月對絕爺的不同他們早看在眼里﹐但這遙不可期的
思慕根本不適合一個十七歲的姑娘﹐因此他們才會提出警 告。
“我知道﹐獨孤叔叔只當我是個小女孩﹐也從不多看
我一眼﹐我不敢癡心妄想得到他的回應﹐只要能遠遠地看
著他就行了。”冷月悲哀地笑了笑。
“傻丫頭﹐你這是何苦呢﹖”無名嘆了一口氣。感情
這檔事真是害人不淺哪﹗
“你才十七歲﹐整日面對我們這些老男人﹐眼界也忒
小了﹐才會這般想不開。哪天師父帶你出去走走﹐別再胡
思亂想了﹐知道嗎﹖”無咎對她的深情也看不下去。
冷月知道他們出於一片善意﹐也不說什麼﹐柔順地點
點頭便轉身回住處。她一路信步而行﹐胸口便著酸澀﹐在
藥室前終於忍不住暗自傷懷起來。
獨孤叔叔真的不接受任何人了嗎﹖那她的這一片心不
就只能深埋﹐永遠無法釋懷了﹖正獨思間﹐無意地聽見古
乙殘和獨孤清絕的對話﹐她覺得有異﹐便躲在廊下﹐凝神
細聽﹐一張俏臉陡然變色。 原來﹐他們正在藥室里談著端木堯。
“那端木堯從哪里聽來夜龍珠在玄影殿的﹖”獨孤清
絕低沉的嗓音里頭傳來。
“不清楚。擎日山莊找夜龍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自從挑了曳風樓之後﹐他們從沒有斷過奪得夜龍珠的念
頭﹐如今端木徹已死﹐端木堯接了莊主之位﹐對當年那顆
從他手中溜掉的夜龍珠自是念念不忘﹐這幾年來到處有他
的人在找尋夜龍珠的下落。前幾天我行經北石橋時﹐竟然
聽見傳聞﹐說是端木堯離開他們於東北的擎日山莊﹐要親
自南下確定夜龍珠的下落。”
古乙殘對這件事頗為忌憚。九年來﹐玄影殿在江湖上
的聲威因獨孤清絕的不問世事而勢力日漸消退﹐較之為不
斷擴充武力的擎日山莊相形成細﹐加上端木堯的狠辣專
淫﹐連同中原武林也倍感壓力。
獨孤清絕當然了解事態不尋常。據玄影殿的眼線所
報﹐端木堯自從三年前奪得一本《鬼器秘文》之後﹐練就
了變幻莫測的“鬼使神差”十九式﹐功力大為精進﹐不僅
鏟平了東北三十六寨﹐還打敗了恆山老祖﹐吃下了整個北
岳劍派﹐勢力往南進逼﹐來勢洶洶。“他知道冷月和夜龍
的事嗎﹖“他只怕冷月藏夜龍珠的事洩露出去。
“應當不知﹐不過﹐外傳之所以將夜龍珠和玄影殿攪
在一起﹐恐怕是端木堯的陰謀。他想藉他人之力來消除我
們玄影殿對擎日山莊的威協﹐才會如此放話。”古乙殘推
測這個可能。 長久以來﹐玄影殿的存在一直是擎日山莊進犯中原武
林的大患﹐玄影殿一日不除﹐擎日山莊就一日別想在中原
立足。即便玄影殿早已不插手武林中事﹐但獨孤清絕“玉
面閻王”的名號太響﹐多少仍教端木堯心存芥蒂。
“你是說﹐這是他的借刀殺人之計﹖”獨孤清絕皺緊
眉峰﹐果真如此的話﹐玄影殿又要卷入江湖是非之中了。
“他讓所有人以為夜龍珠在玄影殿﹐不必他出手﹐就
會有許多覬覦此珠的人前來探路。然後﹐他再趁我們不堪
其擾之時大舉來犯。”古乙殘分析的情況。
“嗯﹐的確是個妙計。”獨孤清絕冷笑一聲。“那
麼﹐這位端木梟雄現在人到哪里了﹖”他又問。
“我在泉城濟南時就聽聞他已到了大明湖畔的擎日別 館了。”
“哦﹖敵人已經來到咱們山腳下了﹖”獨孤清絕蟄伏了
多年的狂騖斗門狠細胞又開始活絡了。 “絕爺﹐現在該怎麼辦﹖”
“以靜制動﹐讓無名、無咎留心玄影殿周圍和五行布 陣,今晚開始﹐
讓玄影驍騎再度出巡。”獨孤清絕下令 道 “是。”古乙殘點點頭。
“還有﹐別讓冷月知道這件事。”獨孤清絕忽道。
古乙殘和躲在藥室外的冷月聞言都一愣。 “絕爺…”
“冷月一心想替裴家報仇﹐但此時並非良機。古老﹐
留心她意氣用事﹐這些日子著牢她﹐別讓她出玄影殿。”
雖說她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但畢竟相處了幾年﹐獨孤清
絕也不願見她貿然行事。
古乙殘則微微一笑﹐說道﹕“冷月最聽你的話﹐這命
令應該你親口對她說才對。” 獨孤清絕沒吭聲﹐臉色漠然。
“絕爺﹐冷月對你是死心眼﹐從你帶她回玄影殿那一
刻起﹐她就是你的了。”古乙殘很了解冷月那丫頭的心思。
“別胡說﹗她是她﹐我是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現在是﹐將來也是。” “絕爺”
“夠了﹗記住﹐叫無咎他們嘴巴鎖緊一點﹐別讓那丫
頭知道端木蕪的事。”
“是。”古乙殘不再多說。這兩人日後會有什麼發
展實非他一個人的能力所能改變。冷月啊﹐好自為之 了。
一直在外頭傾聽的冷月一顆心怦怦地跳著。
端木堯來了﹗那個該被碎屍萬斷的男人終於來了﹗他要
找夜龍珠﹖太好了﹐這正是她報仇的好機會﹐這一次﹐她
要親手將端木堯千刀萬剮以報裴家滅門之恨。
獨弧清絕離開藥室﹐機敏地朝冷月躲藏的地方瞄了一
眼﹐沒看見什麼﹐便朝滌劍閣走去。
冷月待他走遠﹐這才奔回她的住處﹐從床底下出一
把早已准備好的貼身利刃﹐准備靜待寅時﹐再動身赴濟南 尋仇。
或許﹐這一次是她第一次離開玄影殿﹐也會是最後一
次了。冷月在心中苦笑著。獨孤清絕不讓她知道端木堯的
行蹤﹐是為了保護她﹐抑或是純粹不想把夜龍珠交給別
人﹐這對她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不管她這一去是死是活﹐
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永遠不會改變﹐盡管他面容可怖﹐個
性陰郁﹐但獨孤清絕對她而言是獨一無二的﹐她早就將他
刻在心中﹐直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當夜﹐她趁著月黑高﹐穿過熟悉不過的前五行布陣﹐
躲過哨站的巡行﹐悄然下山。
濟南離泰山不遠﹐嚴格來說就在泰山北邊﹐是座有名
的古城﹐因大量的地下湧泉而有“泉城”之名。
冷月一進入濟南城﹐立刻被它的秀麗景色迷住了
明湖波光鱗鱗﹐湖光山色相輝映﹐當真是“四面荷花三面
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令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雖然冷月以前的老家曳風樓是山東一帶著名的瓊樓玉
宇。金碧華檐﹐園林造景饒富盛名﹐但自從曳風樓被焚
毀﹐她又在黑檜樸質的玄影殿住了九年﹐對外界的錦麗仍
感到相當新奇。
由於玄影殿的男人們都身著黑衣﹐她身上的衣著也偏
向黑色﹐走在路上﹐倒是招來不少側目。以當時的風俗﹐
只有家喪之人才著黑服﹐而她一介妙齡女子﹐長得秀雅絕
俗﹐卻在大白天穿了一身黑衣﹐手耳皆掛著珍珠首飾﹐完
全不像哀戚的守喪之人﹐難怪要引發過往行人的驚疑了。
冷月不知道她走在人群中太過顯眼﹐只覺得整個城里
瞧起來有些怪異﹐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她納悶了半晌﹐
並不住地打量著泉城的景物﹐也不見有任何不妥之處﹐因
而繼續四處漫游著﹐直到累了﹐才進入一家客棧小憩。
此番前來﹐當然得先打聽端木堯在此地的落腳處。猶
記得古乙殘說他人已到了濟南城的擎日別館﹐可是這擎日
別館又在何處呢﹖
正打算詢問店小二﹐就瞥見三個錦衣華服的男人在大
街上公然扯住一名女子的手﹐其中一名朗聲大笑道﹕
“嘿﹗你長得不差﹐要不要跟爺們一起上擎日別館去啊﹖”
“不要﹗放手﹗”那女子嚇得掙扎要脫身﹐目光驚悸。
冷月在客棧中一聽見“擎日別館”﹐耳雜驀然豎起﹐
專心聆聽他們的對話。
“不要﹖爺們看上你是你的造化呢﹐真是不知好歹﹗”
“走開﹐我不要跟你們走﹗”那女子急得快哭了。
“哼﹗想走﹖這可不行。咱們端木莊主已經有好些日子
睡不安穩了﹐偏偏這濟南城里標致的姑娘死光了﹐三天來
不見一個﹐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你﹐又豈能錯過﹖來來來﹐
跟了爺們去﹐保証你有山珍海味可吃﹐榮華富貴可享。”
其中一名腦滿腸肥的男人賊兮兮地笑著。
“不﹗我才不要去伺候那個色魔﹗”那女子驚恐地大 喊﹐
冷月這才發現.整座濟南城中﹐在路上幾乎看不見年
輕女子﹐眼下只有她和那名被糾纏的女人是同類﹐其他多
半為男人和老婦和幼孺。
奇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年輕女子都跑到哪里去了﹖冷
周邊喝著茶水邊猜想著。
“大膽﹗敢如此稱呼擎日山莊莊主﹐你當真是活膩
了﹖給我帶走﹗”那男人斥喝一聲﹐旋即命左右兩人將那女
子架起。 “救命啊﹗救命﹗”那女子慌亂地哭喊著﹐期盼有人
救她。 冷月見四下無人出手相救﹐更是不解﹐梭巡了周遭
人﹐赫然發現他們臉上全是既恨又怕的表情﹐似是不敢出 手干預。
她再也忍不住﹐一跺足飄出客棧﹐輕巧地閃到那三名
男子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掉他們的手﹐一把拉過
那名女子﹐將她護在身後﹐喝道﹕“你們干什麼﹖光天化
日之下強搶民女﹐成何體統﹖”
“什麼人﹖”那三人原本正要發怒的臉一見她的現身
尼是一驚﹐瞪著她足足呆了許久才回神。這個莫名出現的
女子既年輕又貌美絕倫﹐實是個上等貨色﹐要是將她擒回
去﹐端木莊主必定重重有賞。
“小姑娘﹐你一定是打外地來的吧﹖”那肥頭男人垂
涎地上下打量她。
“是啊﹗怎麼﹖”冷月靜靜地回望他﹐毫無懼色.
“這濟南城里誰敢管端木莊主的事﹖你未免太大膽 了。
“端木莊主是什麼東西﹖我不認識地。”冷月故意挑 舋。
“丫頭﹐你在擎日山莊的地盤上撒野﹐得跟回去親自
問候咱們端木莊主﹐或者還可饒你一條小命﹐”那男人怒 道。
“哦﹖去擎日別館嗎﹖”冷月眼睛一亮、她正找不到門
路接近端木堯﹐想不到冒出這個機會。
“是啊﹗我們端木莊主最喜歡年輕姑娘了﹐你長得國
色天香﹐必定能得他的寵愛。”那男人以為她年紀輕不懂
事﹐不住地哄騙著。
“是嗎﹖”冷月揚起秀眉﹐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 轉。
“別聽他的﹐姑娘﹐那端木堯是出廠名的色魔﹐濟南
城的女子聽聞他要來﹐早就躲得不敢出門。他辣手推花不
說﹐生飲處女血以駐容顏﹐根本是個禽獸﹗”那女子怕冷
月被騙﹐趕忙拉住她的手說明。
“你閉嘴﹗若還想活命就給我滾開﹗”肥頭男人深怕冷
月這個小美人又溜掉﹐急得伸出手揍人。
冷月眼明手快地擋下他一拳﹕“干什麼﹖再胡來我就
不跟你們去。” “姑娘不可…”那女子聞言大驚。
“太好了﹗。姑娘果然識抬舉。”三個男人高興地大 笑。
冷月轉頭輕拍那女子的手道﹐“姐姐﹐不用擔心﹐他
們傷不了我的。你先回去吧﹐免得又遭這些惡霸糾纏不 清。”
那女子瞧她篤定沉穩﹐終於不再多說﹐急忙離去。
冷月見她安然離開後﹐才轉過身子﹐微微笑道﹕“那
麼﹐可以走了嗎﹖”
三個男了喜孜孜地領著她往城西走去。冷月在心中冷
笑﹐佯裝好奇地跟在他們身後。
片刻之後﹐他們來到了城西著名的珍珠泉附近﹐那兒
終年泉湧不斷﹐而且水泡呈珠狀從地下冒出﹐忽聚忽散﹐
忽續忽斷﹐在目光映照之下如一串串錯落的珍珠﹐美若其 名。
就在泉源之上﹐一座巍峨的豪宅赫然乍現﹐台榭高
大﹐飛閣相連﹐壁上皆雕鏤圖畫﹐被以奇繡﹐燦爛宏麗
窮極文采。想不到這擎日別館比起曳風樓還真是毫不遜 色。
冷月隨著那三名端木堯的手下進館內﹐一入園林觸目
都是假山造景﹐亭台池閣﹐曲折清幽﹐還飼養著鹿、豹等
珍禽奇獸﹐極盡排場。 好個北方裊雄!冷月從鼻子哼出不屑之氣。
“瞧瞧咱們擎日山莊的屋宇﹐姑娘可想而知一旦跟著
咱們端木莊主﹐一輩子再也不愁吃穿﹐要什麼有什麼。”
那肥頭男人不斷回頭招呼著冷月﹐活像是窯子里的老鴇一
般﹐給她介紹恩客。
“是嗎﹖”當真要什麼有什麼嗎﹖那要他一條命給是不
給﹖冷月暗想著。
穿過曲橋﹐一行四人正當跨進大廳﹐忽地聽得廳內一
聲修呼﹐一個女人的尖喊聲划過長廊﹐震得冷月止住了腳 步。
不要啊──” “呵呵呵﹐給我過來﹗讓我嘗嘗你身上的血﹐看看是
不是如你所說的沸騰如火﹖”一個略帶尖銳的男聲狂妄大
笑﹐似是在廳內戲耍女人。
冷月和那三名男人忙不迭地進到廳內﹐正好撞見端木
堯一手拉住一個僅著褻衣的女人拿著刀子在她頸間作勢划
著﹐他身後站了一排婢女和一組侍從﹐大家對這一幕想必
已司空見慣﹐不為所動。
見有人進來﹐端木堯皺著眉怒道﹕“有什麼天大的
事﹐膽敢打擾本爺的雅興﹖”
“莊主﹐您派小的去找些姑娘幫你提神安枕﹐小的找
了半天﹐終於在街上巧遇這位姑娘﹐好說歹說地將她請來 此地…”
肥頭男人話聲未落﹐端木堯的眼睛就黏上了冷月那張 美麗的臉。
“好個俏丫頭﹗”他驚艷地直盯著冷月不放。
冷月心中升起一股難忍的怒氣﹐不只因為端木堯是裴
家的仇人.更因為他放肆淫邪的眼光。
他變了﹗當年那個十七歲的色魔如今更成熟老成﹐但
因過度縱欲﹐他兩鬢斑白﹐眼袋浮脹﹐一張俊臉也有點松
垮﹔九年的時光似乎沒有放過她﹐歲月在他身上刻下的痕
跡毫不留情﹐他現在看來甚至比獨孤清絕還要老﹗
冷月揚起下顎﹐無畏地迎向他的注視﹐嘴角似笑非笑
的揚起﹐一身灰黑勁裝﹐硬是襯得她白?的肌膚吹彈可 破。
端木堯當下吞了一大口口水﹐體內的淫蟲又開始亂竄 了。
自從進入山東﹐竟沒有找到任何美女來幫他安枕。害
得他夜夜無法入眠.脾氣暴躁﹐只有拿自己身邊的婢女解
解欲火﹐一肚子悶氣早已憋得發慌。現在一看見冷月﹐他
不禁心情大好﹐身形如閃電般晃到冷月面前﹐伸手就要將 她摟住.....
冷月早就提防著了。見他來得好快﹐腳下立刻以五行
八卦游走﹐靈活地躲開他的無禮貌舉動﹐笑吟吟地離他三丈
遠﹐雙手環胸不語。
“咦﹖好丫頭﹐功夫不錯嘛。”端木堯一撲空﹐愣了
愣﹐隨即又大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冷月、﹐﹐
“冷月嗯﹐人如其名﹐好﹗”端木堯站直身子﹐把那
名被他戲弄的婢女斥退。
“啟稟莊主﹐她是我們在城山頭瞧見的﹐聽我們說起
莊主您﹐她立即仰慕地跟著我們回來。”那肥頭男子奉承 地說。
“哦﹖你仰慕我﹖”端木堯譏諷地看著冷月﹐咧嘴一
聲。雖然許多女人見了他就躲﹐不過﹐還是有些虛榮浮誇
的女人用盡名目來接近他﹐圖享榮華富貴。這個小丫頭難
道也是其中之一﹖
冷月聳聳肩﹐直言道﹕“我根本不認識你﹐何來仰 慕﹖ ”
端木堯見她直言不諱.既不讒媚﹐亦不畏懼﹐與以往
見的女子完全不同﹐心中登時喜得不得人
“啐﹗你們這些酒囊飯袋﹐只會裝腔作勢、阿諛奉
承﹐全沒個像樣的東西﹗”他罵著屬下﹐臉色不悅。
“莊主…”肥頭男子惶惶地低下頭﹐另兩人亦低頭 不語。
“冷月﹐來﹐過來我這里﹐讓我好好看看你。”端木
堯不理會他們﹐直接對著冷月伸出手。“我只是來瞧瞧
看看這擎日山在別館好不好玩。現在看來沒什麼好玩的﹐
我想走了。”冷月故意說道。
“且慢﹗”端木堯立刻閃到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你想玩什麼﹐不妨在這里住下來﹐讓本爺好好陪你 玩”。
“我可以住這里嗎﹖太好了﹐我正愁著找不到像樣的
客棧呢。”她刻意開懷笑道。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她竟然能輕而易舉地接近端木堯﹐太好了。
“那正好﹐我這別館里客房多得是﹐你愛住多久﹐就
住多久。”他忍不住伸手就要搭上她的腰﹐卻被她不經意 地躲開。
“不收你半分錢﹐只要你好好地陪我。”他色相盡
出﹐又黏了上來。嘖﹐這丫頭眼帶橫波﹐得仿佛掐得出水
來﹐抱起來肯定很舒服。
“那得看我住不住得舒服。如果往得舒服﹐我就答應
陪你。”冷月一直佯裝天真﹐想讓端木堯撤去心防。哼﹗
好個色魔。那種垂涎的淫笑真是讓人倒足了胃口。
“好﹗好﹗來人啊﹐帶冷月姑娘住進明月齋。”他大聲
吩咐著﹐又轉頭朝她笑道﹕“明月齋正好配你冷月﹐合著
我早就算出你會出現﹐因而取了這個名稱等你來﹗呵呵
呵﹐明月齋離我的寐室不遠﹐若你害怕﹐可以來找我。
他暖昧地擠擠臉﹐倏地狂嘯一聲﹐聲音直通頂梁﹐震得在
場眾人皆盡失色。
冷月心中更加驚愕﹐原來端木堯的內力如此深厚﹐看
來江湖上所傳不虛﹐他的武功的確不凡。她在心中暗暗驚
惕﹐萬萬別小覷了敵人的實力。
一名婢女領她走出大廳時、她還感覺得到端木堯從她
背後射來的視線﹐隱隱含著興味與思索。
端木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看來她得速戰速決﹐才不
至於敗露身份。冷月快步離去時這樣提醒著自己。
“莊主﹐聽守衛說今日來了個姑娘﹖”端木堯的軍師
張蔭在書房里向他問道。
”嗯﹗長得挺標致的﹐只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看 起來很面善.....”
端木堯斜躺在躺椅上﹐他身邊一個美艷的
婢女正將剝好的橘子一片片放進他的嘴里。
“哦﹖是什麼來歷﹖”張蔭立刻起了疑心。
這些年來﹐想殺端木堯的人太多了﹐許多仇家紛紛使
盡渾身解數潛進擎日山莊﹐無非要籍機報仇。因此﹐端木
堯早就培養出警覺之心﹐遇有來歷不明的人必定詳加盤
查。但今日他竟允許一個陌生的姑娘住進擎日別館﹐這未
免太大意了。 “我不清楚﹐不過﹐倒是美人胚子一個﹐讓誰看了都
不想放手。”端木堯露出暖昧的笑容。那個叫做冷月的丫
頭似乎與一般姑娘不太一樣﹐他很想去探究她到底哪里與 眾不同。
“莊主﹐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雖然我們擎日山莊高
手如雲﹐但倘若你讓一個女人近身相好﹐屆時她若來個突
襲﹐我們將來不及保護你。”張蔭還是不放心。
“我知道那丫頭殺氣很重﹐她若不是沖著找來﹐也
必是沖著擎日山莊而來.哼﹗但這又如何﹖一個小頭﹐我
動根手指就能將她擺平﹐到時﹐她還不是得乖乖地躺在我
床上任我蹂躪哈哈哈.....”端木堯興奮地一把樓件身旁的 婢女猛親。
“還是小心為妙﹐我會找人部署﹐她若有所行動﹐你
再傳呼﹐我們將一擁而卜將她擒住。”張蔭是個謹慎的
人﹐否則他也不會深受端木堯的器重。
“就這樣辦吧。”端木堯倒一點也不緊張﹐以他的武
功﹐武林中能與他匹敵的人剩下不多﹐如果再除了獨孤治清
絕。那他幾乎可以號稱天下無敵。因此﹐他又怎麼會在
乎一個別有所圖的女人呢﹖
張蔭出去吩咐一切之後﹐又轉進七房之中
端木堯見他有事相報﹐於是遣返了婢女﹐拉好移襟
懶懶地坐起﹐問道﹕“有夜龍珠的下落嗎﹖”
“我聽說當年寅之與沈映愁有個八歲的獨生愛女﹐
從未對外露過臉﹐在曳風樓焚毀後人見蹤影﹐後來我派人
去找過﹐並未發現有小女孩的屍體﹐我想她應該還活著。
而且夜龍珠必定在她身。”張蔭神色嚴肅。
“媽的﹗那時為何沒有查清楚﹖害我白白花了九年的時
間四處奔忙。”端木堯一掌拍在桌上﹐對他拋出一個責難 的眼光。
“裴家一直不讓那孩於曝光﹐似乎就怕有人趕盡殺
絕。”張蔭解釋。
“目前那個孩子呢﹖九年了﹐現在恐怕已長大成人。
若是夜龍珠在她身上﹐我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端木堯氣
得握緊拳頭﹐指關節啪啪作響。
“經我多年尋訪﹐這夜龍珠乃千年寶物﹐輾轉傳過許
多前人之手﹐不過它真正的主人聽說隱居東海﹐從沒有人
見過。夜龍珠經沈靛海傳給沈映愁﹐又隨著沈映愁嫁進裴
家曳風樓﹐至今正好將滿一千年﹐據說們《廣異珍奇》上有
載﹐夜龍珠每一千年光芒最烈﹐在那時取其精髓﹐吸其能
量﹐必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壽。所以我們得在這一年當中
將它奪到手。”張蔭精通正行奇術﹐曾是周游各地的術
士﹐經端木堯招攬才進入擎日山莊為軍師、他對長生之術
的鑽研向來人遺余力 。
“可是﹐該如何藉助其力量並沒有記載﹐也沒聽聞﹐
不是嗎﹖”端木堯反問。
“是的。夜龍珠如何發光﹐如何私用﹐到目前為止沒
人知曉﹐”張蔭一直想知道夜龍珠的奧妙之處﹐無奈有關
它的記載我早已煙滅﹐因此深深引以為憾。
“無所謂﹐反正先拿到手再說。你再派人打聽它的下
落﹐九年了﹐我想那裴家遺孤應該會主動來找我才對。”
端木堯冷笑。滅門之仇不共戴天﹐裴家之後又豈會忍氣吞 聲﹖
“另外﹐我們放出的風聲已產生效應了。不少武林門
派已開始向玄影殿進逼﹐我看﹐獨孤清絕再也別想安穩過
他的清心的日子了。”張蔭又道。這次的借刀殺人之計乃
是他的主意。 “很好。雖然你說獨孤清絕已身受內傷﹐才會九年來
不管江湖之事﹐但難保他不會突然痊愈﹐再度與我擎日山
莊抗衡﹐我們最好趁此機會將他一網打盡﹐免得老是鋒芒
在背﹐讓人討厭。”端木堯一直不敢小覷了這個對手。
“是。待玄影殿不堪其擾時﹐我們再來個全力攻擊﹐
到時“玉面閻王”和玄影驍騎必會在江湖中完全消失。”
“沒錯﹗哈哈哈……”
主僕兩人開懷大笑﹐直到月上中天才分別回房安歇。
evilangel 2009-5-9 15:50
第五章
子夜﹐月柔風清﹐冷月正在擎日別館富麗堂皇的明月齋中眺望著園中的路徑﹐
想要辯認白天時走過的樓閣﹐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東北方那棟八角形圖樓必是端木
堯休憩之處。
以端木堯的好色﹐他居然沒有來騷擾她﹐冷月有點意外﹐不過﹐他不來並不
表示她不能去。雖然略顯匆促﹐但她已沒有耐性再看著端木堯在她面前招搖﹐她
今晚就要動手殺了他。
換上勁裝﹐她悄然地來到八角樓﹐里頭燈已滅﹐端木堯似乎已經就寢。冷月
輕巧地移到窗下﹐凝神傾聽動靜﹐沒有什麼奇特的聲響﹐連外頭也沒有人巡邏戒
備。這一切似乎順利得讓人不安﹐但冷月一心想報仇﹐無心細想其中詭異﹐趁黑
摸進了八角樓內﹐潛身來到靜得出奇的寢室外。
冷月的手尚未摸上門板﹐一股勁風就襲向她的門面﹐她只覺得鼻息一窒﹐人
就像軟絮一樣被拖拉進門﹐直沖床上裸著上身的端木堯。
“哎呀廣冷月驚呼一聲﹐從未想過有人會有這麼強的內力﹐收發於無形之間。
“小美人兒﹐我正在等你呢。”端木堯嘴角勾出一抹淫笑﹐伸舌舔了舔唇﹐形
狀猥褻。他運力將冷月吸進懷中﹐雙手緊緊地將她圈住。
“放手﹗”冷月嬌斥一聲﹐掙扎著要脫離他的籍制。
“怎麼﹖你不是難以入眠﹐春心蕩漾﹐想來找我給你慰藉嗎﹖”端木堯右手擁
住她的細肩﹐左手已放肆地撫上她的臉。
“我的確難以入眠﹐那是我覺得你活在這世上太過礙眼﹐讓我心煩﹗”冷月染開
他的手﹐狠狠瞪著他。
“哦﹖你這麼恨我﹐為什麼﹖”他一點也不意外她的偷襲﹐反而好整以暇地等
著她的到來。
“為什麼﹖你去問老天吧﹗”冷月驀地從懷中掏出利刃﹐身形滑溜地轉出他
的胸前﹐揚手就住他的心口部位刺落。
“嘿﹗”端本堯雙眉一聳﹐斜吊的眼角霎時聚滿憤怒﹐他冷笑一聲﹐也不見
如何出手﹐就將她手中的利刃奪下﹐順勢一推﹐人已壓在她身上﹐緊緊將她的雙
手拉高過頂制止﹐色迷迷地望著她絕美的臉蛋。“俏丫頭﹐憑你也想動我﹖真是
太不自量力了。”
“我告訴你﹐只要我有一口氣在﹐遲早要親手卸了你的皮﹐拆了你
的骨﹐連血帶拿出去喂狗。”冷月又驚又怒﹐因他的接觸而陣陣反胃﹐
氣憤填膺。
“好個辣嘴﹗看我今天不整得你死去活來﹐恐怕你不會知道我端木
堯的厲害。”他說著湊上嘴要吻她的頸頭。
“禽獸﹗”冷月怒吼一聲﹐雙腳曲膝往上頂﹐扭動身子想往旁邊鑽
去。誰知人還未逃出﹐就被端木堯鐵般的手硬扯回來﹐“嘶”地一聲﹐
右半邊的衣袖應聲而破。
“啊﹐真的美極了﹗很好﹐本爺喜歡﹗哈哈哈﹗”端木堯賞盡春光﹐
更加欲火難耐﹐說著就撲向冷月。
冷月吃了一驚﹐連忙遮住自己裸露的手臂﹐沖向門旁。
端木堯快如閃電地攔在她面前﹐狂笑道﹕“本爺今晚就要你了﹗你
哪里也去不得﹗”
“要碰我﹖休想﹗”冷月氣極反罵﹐左右瞄著是否還有出口可逃。
“我端木堯想要的女人﹐從沒有一個逃得了﹐你死了心吧﹗﹖他大喝
一聲﹐一個移形換位﹐欺近冷月。
冷月只覺眼前阻風乍起﹐端木堯身影變幻莫測﹐看不清來勢。就這麼
稍一遲疑﹐她整個人已被攔腰抱起﹐胡塗地躺進他的懷中。
“你放開我﹗”她忍不住尖叫。
“等我玩夠了你﹐自然會放開你﹐但這時候你得好好地伺候我﹐否則
只有自找罪受。”端木堯咧嘴一`笑﹐毫不留情地將她丟在床上﹐伸手扯
下流蘇帳。
“端木堯﹐放開你的骯手﹗”冷月力氣用盡﹐又急又氣地全身發顫
“哼﹗我這雙骯手偏偏要摸遍你全身﹐我就不信你不會應和我。”端
木堯又將她的衣襟撕開﹐正想一逞獸欲
剎那間﹐冷月身上燒起一團火紅﹐頃刻使全身燒熱﹐直把端木堯驚
得住後彈跳三步。
“這是什麼鬼功﹖你到底是什麼人﹖”他臉色微變﹐以為這是冷月的
奇特內力﹐瞠目大驚。今日冷月一進門﹐他便知道她來意不善﹐早已暗中
留神﹐但此刻看來她的來歷似乎不單純。
冷月也感到渾身發熱﹐但精神清醒﹐一雙妙目燒得晶亮﹐一步步走近端
木堯。
我是誰﹖你還敢問我﹖在你殺了曳風樓五十幾條人命之後﹐你以為你能
逍遙法外多久﹖今日我就要用你的血去祭那些死去的冤魂﹗”冷月秀發零亂﹐
於火焰中有如鬼魅般﹐冷艷逼人。
“你是裴家的……”端木堯心中倏地打了個突﹐方才與張蔭的對話閃進
腦中﹐難道這個女子便是當年裴家唯一存活的小丫頭﹖
“我要將你碎屍萬段.納命來﹗”冷月豁出生命﹐使出所有的氣力運發
夜龍珠的熱力﹐打算撲向端木堯同歸於盡。
端木堯從錯愕中轉醒﹐立時使出《鬼使神差》第一式﹐化解了冷月的攻
擊﹐但赤膊的上身仍被她散發的青紅焰火燒灼得疼痛不已。
“這到底是什麼鬼﹖你是裴家的活口﹐那夜龍珠呢﹖”他想到那個與他
無緣的珍貴寶珠﹐興奮地大喊。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丫頭竟然自己找上
門來了。
“夜龍珠嗎﹖你下地獄去找吧﹗”冷月再次撲向他﹐不顧一切地運氣催
化夜龍珠的熱能。
端木堯不敢近她的身﹐只能用掌風與她對峙。他見冷月如此頑強﹐隨即
以清嘯喚來張蔭部署的屬下﹐打算把冷月引到房外園中﹐再用繩索將她捆綁﹐
逼問夜龍珠的下落。
冷月一心要殺了端木堯﹐緊跟著他沖向屋外﹐沒留意到外早已怖下天羅
地綱﹐一腳便跨進了敵人設下的陣中。
端木堯躍向石階上﹐朝聞聲而來的張蔭點點頭﹐大笑道﹔“裴家丫頭﹐
你逃不了。給我拿下﹗”他一聲令下﹐一張金絲網高高撒下﹐住冷月身上罩
了下來。
冷月抬頭一看﹐大驚失色﹐正不知如何脫困﹐忽然瞥見暗宇穹蒼中一個
黑影如大鷹般從天而降﹐緊接著竄出一株黑亮的長鞭映著月色閃閃生輝﹐直
取她的腰間﹐把她卷離當場。
“獨孤叔叔﹖”她不能置信地喃喃自語﹐人已飛向那團森然的黑影。
端木堯見此人能突破重圍救人﹐心下一驚﹐狂喝道﹕
“什麼人﹖”
張蔭微微一驚愕。這條名聞黑白兩道的黑鞭只有一人會使﹐那就是久不涉江
湖的獨孤清絕﹗
“莊主﹐那似乎是退隱江湖已久的“玉面閻王”獨孤清絕。”他對武林中各
大門派及名人所知頗深﹐急忙告知端木堯來者的身分。
冷月直到被一雙有力的手抱住﹐才真的確定來者便是她的意中人獨孤清絕。
“獨孤叔…。”她喜形於色﹐輕喚道。
“噤聲﹗”獨孤清絕冷冷地說道﹐一身氣息陰森如常。他卸下披肩﹐披著眉
將冷月若隱若現的身子包住。她沒被欺侮去了吧﹖他心中惴惴不安﹐卻仍不動
聲色。
“你是獨孤清絕﹖竟膽敢來管本爺的閒事﹗端木堯怒氣橫生﹐雙手叉腰盯
著他們。
“她是玄影殿的人﹐我要帶走了。”獨孤清絕臉上帶著黑面罩﹐一身黑衣﹐
氣勢昂然地摟住冷月站在牆頭之上。
“原來玄影殿早就覬覦夜龍珠﹐這裴家的後人想必是 被你窩藏至今。”
端木堯沒想到自己在江湖中放活﹐說玄影殿與夜龍珠有關的借刀殺人之計競歪
打正著。
“笑話﹗就只有擎日山莊能擁有夜龍珠嗎﹖”獨孤清絕冷笑道。
“獨孤清絕﹐奉勸你最好別與擎日山莊為敵﹐否則以你玄影殿今日的勢
力﹐恐怕不會是我們的對手。”端木堯並非虛張聲勢﹐既然獨孤清絕走火入魔﹐
功力大不如前﹐那他絕不會是他的對手。
“是嗎﹖我倒要試試。”獨孤清絕說完便揚聲清嘯。響徹雲霄﹐綿綿不
絕﹐久久毫無消殆之勢﹔
端木堯心中一凜﹐有點詫異地的內力修為還是如此深厚﹐不禁瞪了身旁的
張蔭一眼﹐咬牙道﹕“這像是走火火魔之人的嘯聲嗎﹖”
張蔭也為之迷惑不已﹐無語地搖頭﹔
片刻後﹐獨孤清絕收回嘯聲﹐冷眸盯著這名武林中的大淫魔說﹕“我玄影殿向
來不問武林中事﹐但有人挑舋也絕不會不回擊﹐端木堯﹐你可別太囂張。”
“哼﹗想教訓我﹖那就先露一手看看﹐”端木堯眼見獨孤清絕不把擎日山莊
瞧在眼里﹐氣得躍上牆頭與他過招。
獨孤清絕見他身手矯健﹐忽左忽右﹐留神注意﹐一把推開冷月﹐逕自與他對
掌拆解。
冷月在一旁看著﹐心下驚驚。獨孤清絕的內力雖高﹐但受制於氣血滯礙﹐常
會有斷續現象﹐她怕剛剛他清嘯已耗太多體力﹐此時與端木堯對掌會力不從心﹐
稍有閃失便會受傷。
端木弟卯盡全力進攻﹐使出《鬼使神差》中的各式精妙拳法﹐招招直取穴門﹐
毫不留情。
獨孤清絕全神貫住﹐凝神對付端木堯。兩人你來我往﹐拳掌交鋒﹐霎時氣流
交橫﹐塵埃、落葉被掃得四處紛飛﹐一陣陣氣息鼓蕩在眾人之間。
張蔭見主人窮於應付﹐於是一招手﹐遣了幾名手下繞到冷月身旁﹐暗地射出
兩箭﹐冷月一心只在獨孤清絕身上﹐左臂被另一箭射中﹐登時驚呼出聲。
“啊﹗”她失去平衡﹐從牆頭掉落。
獨孤清絕眼明手快﹐一掌逼退端木堯﹐卷住冷月的手臂﹐將她拉回。但就
這麼一瞬﹐端木堯己雙掌迭出“劈刀毒掌”打向獨孤青絕的胸口。獨孤清絕一
陣暈眩﹐口里湧上鮮血﹐他吸了一口氣﹐強行忍住﹐抱住冷月的腰﹐翩然飛出
牆外﹐負傷而去。
“莊主﹐要不要追﹖”張蔭趕到端木堯身邊問道。
“派東北三騎去追﹐我要活捉那個女的。”端木堯命令道
“是”三名高手分別追出。
“哼﹗裴冷月那丫頭中了箭﹐逃不遠的﹐而且獨孤清絕中了我的毒掌﹐不出三
十六個時辰即會昏迷不醒﹐我不信他們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端木堯露出惡狠的笑容。
“那獨孤清絕的功力不可小覷﹐咱們得趁他受傷﹐派人圍剿玄影殿﹐以除後患。
”張蔭提議道。
“嗯﹐好主意。”端木堯心下計量著。在與赫赫有名的“玉面閻王”對過手
後﹐他愈加肯定要盡早除掉這個心腹大敵﹐並把裴冷月搶回﹐那麼﹐夜龍珠和天
下武林將都是他端木堯的囊中之物了。
當然﹐冷月那個嬌俏絕倫的丫頭他也不會放過﹐她既是當年從他嘴中逃走的
一塊肉﹐他豈會輕易再放走她﹖
他舔了舔唇﹐再次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夜色如墨﹐獨孤清絕和冷月騎在他的青海駒上奔走了一段路後﹐終於不支
倒地﹐在一間破廟前吐了一大口血。
“獨孤叔叔﹗”冷月大驚失色﹐立刻下馬攙扶他。
“我沒事。”獨孤清絕推開她的手﹐強撐著走進破廟中。
冷月見他拒絕自己的幫忙﹐心中又是傷心又是不忍。
“獨孤叔叔﹐你先坐下。我這里有古爺爺特制的丹藥﹐你先吞下去。”冷月
知道他傷得不輕﹐連忙著從腰間取下隨身的藥草。
“不用了﹐你也受了傷﹐先替自己止血吧。”獨孤清絕靠牆而坐﹐微喘地說
道。若是他功力還在。今日又怎麼會著了那淫蟲的道﹖
“我的是箭傷﹐不要緊﹐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冷月不管自己臂上的疼痛﹐
很自然地要替獨孤清絕把脈。
“我說不用了﹗”獨抓清艷冷冷地擋開她的手。“這是“劈山毒掌’﹐除非
有端木堯的解藥﹐否則只有運氣將毒氣逼出﹐別無他法。”
“毒掌﹖那我幫你運氣。”冷月一聽到毒掌二字﹐登時緊張不已﹐急忙
坐到他面前﹐要像以往一樣助他把毒化解。
“冷月…。”獨孤清絕雖一直表現得漠然﹐但他見冷月手臂上□□流出的
血心中卻一陣陣抽緊。“先醫治你的傷﹐之後再來幫我。”他因自己的心悸而
皺了了眉頭。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冷月此刻根本無心替自己上藥﹐一聽見獨孤清
絕中的是毒掌﹐她急得方寸全亂了。
“你別再老是做蠢事讓人擔心了﹐好嗎﹖”獨孤清絕倏地冷言責備道。
自從發現她私自離開立影殿﹐殿里上上下下出動多少人馬在找她﹐而他…他
竟然焦灼得想親手殺了她﹐免得再因她的消失而心頭糾結。
冷月被他兇惡的模樣嚇住了。她愣愣地看著他陰霾的雙眼﹐雖然帶著面罩看
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可以想像他的臉正因氣憤而扭曲著。
“獨孤…”她懾懾地想解釋自己的不告而別﹐卻在他犀利的注視下低頭噤聲。
“你知道你替玄影殿意來多少麻煩﹖先是私自下山﹐讓無咎和古老急得到處
找人﹔繼而向端木堯洩漏了你的身分和行蹤﹐你以為你真的報得了仇﹖這無知的
舉動簡直是飛蛾撲火﹗現在端木堯知道你是曳風樓的活口之後﹐他絕不會輕易饒
過你的﹐不論天涯海角﹐他一定會想辦法抓到你﹐逼問夜龍珠的廠落。”他難得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活﹐心緒激昂可想而知。
冷月待在原地聽他訓誡﹐一顆心慢慢往下沉﹐悶聲地道﹕“我很抱歉替你們
惹來麻煩﹐但你們可以不用管我啊﹗我找端木堯報仇是不自量力﹐但我已有了死
亡的准備。”
她話未說完﹐獨孤清絕就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道﹔
“你以為你會這麼容易死﹖端木堯是個變態﹐他不凌辱你至生不如死他不會痛
快的﹐而你以為玄影殿收留你幾年是為了什麼﹐你體內的夜龍珠一天不釋出﹐你
就一天屬於我獨孤清絕﹐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准死死﹗”
聽見他冷酷無情的話﹐冷月的臉一下子刷地慘白﹐一顆心慢慢龜裂﹐瓦解。
原來他不是來找她的﹐他是為夜龍珠而來﹐他要的不是她裴冷月﹐而是那顆
能夠起死回生的夜龍珠﹗
“我懂了﹐原來我的命不值錢﹐要不是因為夜龍珠﹐我早該在九年前就死
去”她凝著淚﹐茫然望著他﹐淒楚地微笑。
獨孤清絕一見她受傷的表情﹐手差點不聽使喚地想將她擁入懷里﹐但是如此
一來﹐他刻意壓抑了多年的感情必會決堤而出﹐不可收拾。因此﹐他強忍住心疼
的沖動﹐放開即的手.啞聲地道﹕“你清楚就好。現在﹐先替你手上 的傷上藥﹐
我們必須在三十六個時辰內回到玄影殿﹐否則我會毒發昏迷﹐屆時會讓端木堯有
機可乘。
“是。
冷月慢慢站了起來﹐走到破廟門邊﹐毫不在意地擦拭著手上的血跡。這傷口的
痛哪比得上心痛﹖
她閉起眼睛﹐直想哭一場。
獨孤清絕見她纖細的背影蹣跚﹐怔了半響才強忍住痛苦地撇過頭去。
他和古乙殘一發現冷月不見﹐四處又找不到人時﹐就推測她一定是到濟南城
找端水堯報仇了﹐那時他不顧無咎和無名的反對﹐單槍匹馬地下山尋人﹐要無咎、
無名留守玄影殿以防近來不斷前來騷擾的人入侵。那抹焦慮和牽腸﹐直到他在擎
日別館中見到了冷月才稍稍放了心﹐她雖然陷入無恙﹐那一刻﹐他多日來不眠不
休的奔波勞頓都在瞬間消除、他的夜龍珠沒有消失﹐他的冷月還活著…
他的冷月嗎﹖
是的。打從他將她從曳風樓的廢墟中帶回玄影殿之後﹐她就屬於他了。可是﹐
幾年來她愈發美麗動人﹐全身洋溢著青春的光彩.而他不過是個面容丑陋的男人﹐
宿疾纏身又個性乖僻﹐她的嬌艷對他而言太過刺眼﹐讓他自慚形穢。偏偏他又得
靠她身上的夜龍珠才能存活﹐這種糾葛不清的關系委實教人難以忍受﹐想愛不能
愛﹐想放手卻又不能﹐她的存在對他無非是種煎熬﹐在在挑戰著他的意志力﹐試
煉著他那顆原本無欲如鋼的心。
冷月當然不明白他的痛苦與自卑。她看獨孤清絕看了九年﹐早已不在乎他的
俊丑﹐在她心中﹐他就是他﹐一個給他溫暖﹐幫他遮風擋雨的男人。但是現在她
恍然了解在獨孤清絕的眼中她不過是夜龍珠的化身﹐在他心里﹐她是圓扁他或許
壓根沒想過。
她開始恨莫名其妙跑進她身子里去的夜龍珠子。如果沒有夜龍珠﹐他是否會
正眼看她﹖又是否會回應她的感情﹖她真想弄清這一點。
冷月包扎好傷口﹐嘆了一口氣﹐轉身說﹕“好了﹐可以上路了。”
獨孤清絕站起身﹐調勻了氣息﹐正想往外走去﹐喜然聽見一陣“得﹗得﹗”
的聲音﹐立刻驚覺地把冷月拉到身後﹐仔細盯著聲音的來社。
片刻﹐只見一個白衣老者拄著龍頭拐杖﹐緩緩地從樹叢後走了過來﹐口中還
吟著﹕“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鬧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
卻上心頭。”
冷月和獨孤清絕一聽﹐心中同是一凜。這老者吟唱的這闕詞詞意正是兩人
內心的寫照啊﹗
那老者身形瘦小、佝樓﹐但紅光滿面﹔頭頂稀疏的在發梳了一個朝天雪﹔身
上洗白的衣上繡著仙鶴數支﹐走起間鶴群訪著舞動振翅﹐翊栩如生﹐腰間掛著一
只胡蘆﹐酒氣四溢﹐狀極瀟洒。
獨孤清絕一直冷眼盯著老者﹐從他行走的靈敏步伐看來﹐此人絕非等閒之輩。
“咦﹖這破廟我住了三天了﹐怎麼現在多出了兩個人。一匹馬﹖”那老者抬
頭看了他們一眼﹐搔搔後腦道。
冷月一聽這老者出言滑稽﹐不禁脫口而出﹕“這破廟是你的嗎﹖我們過了宿
頭﹐在此暫時歇一歇不行嗎﹖”
“喲﹖小姑娘說話挺沖的哦﹐是不是和心上人鬧別扭﹐心下正不痛快啊﹖”
那老者膘了冷月一眼﹐促狹地道。
冷月的心陡然跳了一下﹐快快地說﹕“這不關你的事吧則。老先生。”
“小老先生﹖”那老者忽然外味地笑了出來﹐又道﹕
“別亂叫﹐我才九十幾﹐甭將我喊老了。”
九十歲﹖冷月咋了咋舌﹐笑道﹕“不然怎麼稱呼您啊﹖”
“我是東海逍遙仙﹐佟小小。”老者搖頭晃腦地自我介紹。
“小小﹖你的名字叫小小﹖”這回換冷月大笑出聲。九十歲高齡老者﹐名
字喚做小小﹐豈不
可笑﹖
“你這個臭丫頭﹐敢取笑我﹖”佟小小嘟起嘴巴﹐怪冷月沒禮貌。
“我不是取芙你﹐小小前輩﹐我是覺得你的名字挺好玩的。”冷月微
笑地從獨抓清絕的背後走出來。
“是嗎﹖”佟小小眨眨眼﹐似乎對冷月很有好感。
“是啊﹗你瞧﹐你小時候叫小小﹐現在九十歲也叫小小﹐名字不因年齡
的改變一樣年輕﹐別人喊起你來不是老是占你便宜嗎﹖”冷月笑著朝他點點頭。
“嗯﹐我倒沒想到這點﹐小小﹐小小﹐當真被人喊小了。”佟小小似乎從
未想過這個問題﹐斂眉皺鼻地思索著。
“但也無妨啊﹗別太傷腦筋﹐當別人老老時﹐你還是小小﹐所以這虧吃
不久的﹐你現在可撈回本了。”冷月掩嘴而笑﹐隨便兜﹐這小老兒就跟著糊塗了。
佟小小知道冷月在逗地﹐對她的長幼無忌很是歡喜﹐便道﹕“小姑娘﹐你
很有意思哦﹗來來來﹐我方才到城里帶了點酒回來﹐要不要跟我喝幾杯﹖”佟
小小與她談得倒很投機﹐邀請她一道喝酒。
冷月尚未回答﹐一直沒吭氣的獨孤清絕卻接口道﹕“不用了﹐我們還得趕路。”
“趕路﹖起什麼路﹖一個受了毒傷﹐一個受了箭傷﹐再怎麼趕也趕不過“時間”。
佟小小嗤笑一聲﹐大步跨進破廟內。
獨孤清絕一驚﹐這老頭兒真是不可小覷﹐別看他嘻笑無端﹐卻能輕描淡寫
地看穿他們的處境。
“你怎麼會知道獨抓叔叔受了毒傷﹖”’冷月奇道。她左手殘留血痕﹐看
出傷勢倒還容易﹐只是獨孤清絕傷在胸口﹐這佟小小如何能知﹖
“呵呵呵﹐脈搏忽快忽慢﹐顯然是內力渾厚﹐不過氣血逆流﹐氣若游絲﹐就算
你身子如銅似鐵﹐也挨不過三天。”佟小小逕自坐下來仰頭喝著美酒。
“三日﹖”冷月驚呼一聲﹐方才獨孤清絕說他過了三十六個時辰會昏迷不醒﹐
沒說會喪命啊﹗
“那怎麼辦﹖獨孤叔叔﹐三日內咱們絕回不了玄影殿的﹐這里離擎日別館近
些﹐我去向端木堯拿解藥。”她說著急忙要離去。
“不行﹗”獨孤清絕立刻抓住她的手﹐蹙眉道﹕“你想自投羅網嗎﹖你這
一去正好中了他的詭計。”說真的﹐一想到端木堯對冷月的企圖他就頭皮發麻。
方才初見她時的衣不蔽體就已經夠讓他心驚的了。
“那……不然現在我們要怎麼辦﹖”冷月回頭看著他﹐顫聲說著。獨孤清絕不
能死﹐他死了她也不願獨活。
“先回玄影殿再說。”獨孤清絕自知可能來不及回到玄影殿﹐讓無咎幫他運氣
逼出體內的毒素﹐但他不願讓冷月擔心。必要時﹐他可以試著用自己的內力把毒制住。
“可是……”冷月還是不放心。獨孤清絕一直逞強不露疲態﹐她真恨不能替他
受這個罪。
“我說小丫頭﹐你別心急﹐有你在.他不會死的。”佟小小在一旁看著他們﹐
露出奇特的笑容。
“為什麼?”冷月不明白。
“因為你有夜龍珠啊﹗”佟小小露出黃褐的牙齒笑道
獨孤清絕一聽他說出夜龍珠﹐臉色微變﹐緊緊握住冷月的手﹐佯裝不懂。
“你在說什麼﹖”
這丫頭身上有夜龍珠﹐獨孤清絕﹐你還有什麼好怕
佟小小還是悠哉地喝著酒。
冷月尤其吃驚。這個小老頭到底是何來歷﹖為何能將人的身分摸得一清二楚﹖
他到底是敵是友﹐
“你究竟是何人﹖”獨孤清絕沉聲道。
“我嗎﹖”修小小站起身﹐笑嘻嘻地手持那根龍頭杖朝冷月輕輕一點。“我是
‘它’的主人。”
“什麼﹖”冷月和獨孤清絕同時低呼。
“我說﹐我就是夜龍珠的主人。”佟小小仍是若無其說著。
“怎麼可能......”冷月驚異不已。
張大你們的眼睛了!東海龍王在此﹐龍珠聽令。”
佟小小突然喝道。
話一出口﹐冷月體內龍珠的熱流竟不聽她的使喚﹐霎時奔騰起來﹐像是有
人突然在她心中點燃火苗﹐兩股青煙同時從她身上迸出﹐轉眼間將她全身燒灼起來。
“啊──”冷月痛得狂叫﹐雙手緊揪在胸前﹐曲身縮成一團
“冷月﹗”獨孤清絕大驚﹐握住她的手被燙得不得不抽回。他見冷月痛苦萬分﹐
不禁回頭狠狠瞪著佟小小怒斥﹕“你在搞什麼鬼﹖”
佟小小一改輕挑模樣﹐臉色肅然﹐拐杖上龍頭的眼珠中有兩顆珠子也閃出紅光﹐
似在與冷月體內的夜龍珠相呼應。他不理會獨孤清絕的怒吼﹐兀自對著冷月道﹕
“龍珠私自幻化﹐進入人體﹐我本應收回﹐但見此女良善可期﹐故而饒赦降凡之罪﹐
從今日起﹐龍珠自生自滅﹐非我所管﹐去吧﹗”
佟小小一說完﹐冷月登時暈了過去﹐身上的兩道青紅火焰便在她周身流竄﹐似
在向終小小致意﹐然後慢慢冷卻﹐回歸冷月體內﹐消失無蹤。
“冷月。”獨孤清絕上前抱起不省人事的冷月﹐擔心地將她擁進懷里。
“夜龍珠是顆情珠﹐心系有緣人﹐這丫頭便是它的有緣人﹐所以才會與她合為一
體。現在﹐夜龍珠就是她﹐她便是夜龍珠了。”佟小小收回龍杖﹐又蹲回原地喝酒。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獨孤清絕提防地打量著他。“我說了﹐我就是夜龍珠
真正的主人。”佟小小笑說。“夜龍珠是曳風樓裴應懷所有﹐怎麼會是你的﹖獨孤清絕
疑道。
“夜龍珠雖然換了許多主人﹐但終究都非真正的有緣人。二十年前我巧遇沈靛海﹐
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於是將夜龍珠送給他﹐沈靛海死後將其傳給女兒沈映愁﹐而
沈映愁又嫁人裴家﹐所以夜龍珠才會流落到曳風樓。”
“是嗎﹖”獨孤清絕想不到其中有此曲折。
“但這夜龍珠只有有緣人能使喚。我當初見沈靛海資質優異﹐以為他是夜龍珠的有
緣人﹐才將此珠送予沈靛海。沒想到夜龍珠輾轉傳到曳風樓﹐裴應懷不知其究﹐只是珍
藏﹐終至死去也不明白夜龍珠神奇之處。”佟小小搖搖頭﹐似是對裴家因夜龍珠而家破
人亡不勝唏吁。
“難道沈映愁也不知道其中緣由﹖”獨孤清絕不解。
“沈靛海當年承諾絕不將夜龍珠之事外洩﹐沈映愁當然不知。現下武林中傳言夜龍
珠能起死回生﹐未免誇大不實﹐我見眾人又要為此珠你爭我奪﹐陷於紛亂﹐於是從東海
蓬萊島來到中原﹐就是要收回夜龍珠。豈知尋了九年﹐發現它躲進了這丫頭身上﹐幻化
共生收不回來。佟小小盯著冷月的臉﹐聳聳肩。這是命定之數﹐誰也無法改變。
“它將永遠在冷月體內嗎﹖”獨孤清絕皺了皺眉。
“是的﹐夜龍珠通體碧綠晶瑩﹐能感應人心﹐匯聚強大能量﹐藉助於它﹐功力確能
夠倍增﹐但是.....”佟小小頓了頓又道﹕“以此方法增強功力之後﹐卻會縮短性命﹐這
便是沈靛海武功高深卻又英才早逝的原因。”
“你是說.......”
“沒錯。它的能量能助人﹐也能毀了一切。”佟小小咚一聲又吞了一大口酒。
“可是江湖會議它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獨孤清絕揚起一道眉。
“江湖傳言﹖唉﹐我就怕傳來傳去傳出禍端﹐才放著蓬萊島的安逸日子不過﹐入中
土受這個罪啊﹗夜龍珠對有緣人來說確是寶物﹐其他人頂多能籍其熱能來增進些微功力﹐
並無多大的助顏作用。不過﹐若是一對男女兩情相悅﹐夜龍珠就會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冷月會不會受影響﹖”獨孤清絕想到冷月與夜龍珠合體﹐她是夜龍珠的有緣人﹐
那麼﹐她該不會有生命衰竭的現象吧﹖而他九年來一直藉著夜龍珠的力量遠行氣息﹐又
是否已開始有老化跡象﹖
佟小小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擔心嗎﹖這丫頭鐘情於你﹐你卻拒
絕她的心意﹐干脆讓她早早死去﹐省得你為難。”
“別胡說﹗”獨孤清絕惱怒地瞪他。
“夜龍珠既是情珠﹐當主人了無生趣﹐心碎欲狂時﹐龍珠便會在其體內崩裂﹐使
其魂飛散。”
“你別危言聳聽﹗”獨孤清絕聞言心頭一震﹐忍不住低頭看著冷月。一想到她看
他時的哀怨神色﹐他突然有些害怕佟小小會一語成譏。
佟小小了然地笑了笑﹐也不介意他的頂撞﹐又道﹕
“我說過﹐它既附於這丫頭的身上﹐便氣隨意念走﹐熱隨心緒生。這丫頭想幫你﹐夜龍
珠就會幫你﹐你何苦老是拒她於千里之外﹖更何況你這半衰半盈之疾﹐還得要靠這丫頭來
救你呢﹗”佟小小當真無事不知。
“獨孤清絕聽他說自己臉上的病變恢復有望﹐不禁一呆﹐問道﹕“怎麼救﹖”
“天機啊﹐不可洩漏也!”佟小小賣了個關子﹐笑嘻嘻地起身﹐拎起葫蘆﹐邁出破
廟口里吟著一首詩﹕“陰陽交融﹐日月無光﹐世事不沾﹐共赴仙鄉。”
“前輩…”
獨孤清絕﹐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啊﹗”
佟小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獨孤清絕咀嚼著佟小小的話﹐神色若有所思。他可以摘下冷月這朵嬌艷的花嗎﹖
冷月在此時才悠然轉醒﹐一張開眼睛﹐迷瀠間隱約聽見佟小小的聲音﹐不明所以地
問﹕“佟前輩呢﹖”
獨孤清絕見冷月醒來﹐脫口問道﹕“有沒有受傷﹖”
乍見這種溢於言表的關切﹐冷月有點愣住。“還好
“沒事就好。”既然冷月身無大礙﹐他的手又自然將她推開。
他一直在想﹐如果冷月真的能救他﹐那為何九年來他的鬼臉毫無起色﹖那四句詩到
底有何含意呢﹖
冷月看他不語﹐也不追問﹐只覺得體內的氣息更加順暢了。夜龍珠經佟小小一叫喚之
後﹐竟像是在她體內覺醒了一般﹐那股熟悉的熱氣全憑她的心意﹐可以收放自如了。
“獨孤叔叔﹐我現在覺得內力充沛﹐精神奕奕呢﹗不要我先幫你運氣療傷?”她喜道。
“不用了﹗我們快些上路吧。”他看了她一眼﹐不想多耽擱。
“是……”他那冷冰冰的語調又讓冷月沉下了臉。獨孤清絕對她總是戴著面具﹐讓她猜
不透﹐看不穿。
雖然有點失望﹐但冷月還是自我安慰﹐畢竟獨孤清絕就在她身邊﹐只要能這樣看著他﹐
她再無所求了。
evilangel 2009-5-9 15:51
第六章
匆匆過了三日﹐獨孤清絕與冷月不斷趕路﹐還是不能在預定時間內回玄影殿﹐
即使青海驄腳程快捷 ﹐但載著兩人﹐還是受了影響。獨孤清絕點了穴制止毒素
向上蔓延﹐因而三日到了仍未倒下。
不過﹐冷月深喑醫理﹐知道這樣下去獨孤清絕不僅毒難治﹐連心肺也會受損﹐
於是建議到客棧中小憩讓她幫他運氣。
“不用了。”獨孤清絕還是拒絕。
“獨孤叔叔﹐那佟小小前輩不是說我可以救你嗎﹖為何你一定要拒絕我的幫
忙呢﹖難道真如古爺爺說的男女授受不親﹖”冷月嗔怒道。就算他討厭她﹐他
不必如此拒絕她的好意啊﹗
“你也知道男女之別……”獨孤清絕看了她一眼。
“那又如何﹖我從小就和你碰過手了﹐何必介意這種無稽的禮俗﹖況且﹐我
從來就不認為這樣會對我有何影響。”她氣他還是這麼見外。
“你回後還要嫁人﹐不能不替你著想。”他不想明說不讓她幫忙的原因﹐是
這毒掌的療法須裸程相向才行。﹗
“我不會嫁人的。”冷月盯著他道。
“別說傻話﹗你才十七歲。”他撇過頭去。
“所以你才一直把我當小孩﹖就因為我比你小十∼歲﹖”冷月第一次在他面
前如此激動。﹗
“冷月”﹗
“我初見你時你才十九歲﹐在我心中﹐你從來都沒老過﹐所以在我們只差兩
歲。”她眼中有著對感情的執著與篤定。
“冷月……”他實在沒有精神再與她爭辯。﹗
“我要住進客棧﹐如果你想趕回玄影殿﹐那你自己回去吧﹗”她說完便走進
一家客棧。
獨孤清絕當然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待在這兒﹐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終於跟
了進去。
冷月見他跟進﹐暗暗松了口氣﹐嘴角不禁露出微笑。這樣他就能好好休息
一夜了。
當晚﹐他們在客棧中留宿﹐冷月用過晚膳後便跟著獨孤清絕來到他的房里﹐
堅持地道﹕“獨孤叔叔﹐你的眉心已經聚有黑氣﹐再不化毒就危險了。今天無
論如何我都要幫你驅毒。”
獨孤清絕冷冷地道﹕“你還是回房歇著吧﹗我自己運功將毒逼出即可。”
“但你已封住各大穴﹐自己哪來的功力逼毒﹖到底你是為了什麼不讓我幫
你﹖”冷月沉著臉站在他面前。
獨孤清絕見她不死心﹐雙手環抱胸前﹐“逼這毒掌不能有衣物阻礙散氣﹐
要裸程相向。如何﹐這樣你也願意嗎﹖”
冷月一聽﹐俏臉霎時漲得通紅﹐支吾地道﹕“當......”當真要如此﹖”
“沒錯﹗”瞅著她嬌羞的模樣﹐獨孤清絕心中一蕩﹐竟無法移開視線。
冷月躊躇了半響﹐深吸一口氣﹐仰起頭開始解開外衣。
“你干什麼﹖”獨孤清絕見狀大驚﹐握住她的手怒道。
“獨孤叔叔﹐我一點都不介意。只要能救你﹐就算要我這條命也無防。”她
認真地說。
“你......”他無言以對。冷月對他的死心眼他早就知悉了﹐可是﹐他不能
對她動心﹗絕對不能﹗
“你就把我當成八歲時的冷月﹐不用顧忌什麼。”冷月掙開他的手﹐脫下外
衣﹐冰清玉潤的肌膚赫然呈現在他眼前。
“冷月﹐住手﹗”獨孤清絕幾乎是低吼。
“揭下面罩吧﹗我相信佟前輩的話﹐夜龍珠一定對你有所幫助。”冷月粉腮
桃紅﹐兀自鎮定地在他面前盤腳而坐﹐伸出雙掌。
獨孤清絕在心底哀鳴﹐對自己動搖的心感到害怕。他怕那深藏的感情一旦出
神之後﹐再難收回﹐那麼﹐他會對冷月做事就不敢想像顧。
冷月當然不懂他的心情﹐她單純地只想救他﹐早一日將毒除去﹐他的生命便
不再受到威協。
猶豫了半天﹐獨孤清絕正不知如何是好﹐冷月卻主動地替他摘下面罩﹐他立
刻伸手握住她的雙手阻止﹐怕自己的丑臉在燭光中嚇壞了她。
“住手。”他的聲音緊崩。
“你這張臉我已經看了九年﹐你以為還嚇得了我﹖”冷月靜靜地說。
他為之語塞﹐明白多年來一直不能克服自卑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冷月慢慢地拿下他的面罩﹐那半衰半盈的詭異臉孔在有著受傷後的疲備﹐但
一雙清湛的眼光依舊含著某種熾勢的深情。
“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我從來不在乎你的臉﹐你在我心中﹐永遠沒有人能
取代。”她直視著他的眼﹐毫不閃躲他那張奇怪的容顏。
“冷月……”在這種不恰當的地點﹐不合適的時候﹐聽到心儀女子的表白﹐獨
孤清絕生平第一次心亂如麻。
“本來……我一直想說出心中的感覺﹐怕會造成你的困擾。但是﹐以目前芨芨
可危的狀況來看﹐今天不說﹐以後恐怕沒機會了……”她傾身向前﹐被他握住的雙
手因羞怯而微微出汗。
“別說﹗”他沖口而出﹐怕會抵擋不住她的似水柔情。
“雖然你對夜龍珠的重視勝過於我﹐雖然我對你而言只是夜龍珠的化身﹐但我
還是喜歡你……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但是﹐我沒辦法管住我的心。
獨孤叔叔﹐我沒辦法阻止自己愛上你……”淚水在眼眶中凝聚﹐她此刻的模樣讓人
心生憐惜。
“冷月……”獨孤清絕將她往懷里一帶﹐順勢將她擁住﹐堵住了她的櫻唇﹐再
也止不住泛濫成災的情潮。
冷月呆掉了﹗
獨孤清絕吻她﹖這是夢嗎?如果是﹐千萬別讓她醒來啊﹗
獨抓清絕心疼地輕觸著她的唇﹐所有的堅持化為一聲輕嘆。冷月就在他情里﹐
她的唇柔嫩如水﹐她的粉頰光滑如緞﹐原本可望不可及的少女﹐居然在他的胸口
為他火熱
良久﹐兩人才從這場溫存中驚醒﹐獨孤清絕錯愕於自己的失態﹐他怎麼可以
擅自打破自己設定上的禁忌﹖因此一回神就急著要推開冷月﹐但冷月卻更偎近他
的胸膛﹐雙手緊緊勾住他的頸項不放。
“再讓我夢久一點﹐別讓我這麼快醒來。”
聽見她深摯又稚氣的話﹐他一雙猶豫的手終於撫上她纖細的背脊﹐寵溺地低
哺﹕“傻孩子.....”
就在此時﹐一聲微小的踏瓦聲傳進他耳里﹐他心下一凜﹐立刻抬起衣衫叫冷
月被上﹐戴上面罩﹐伸手握住腰間的黑鞭﹐低喝道:“什麼人﹗”
來人見行蹤敗露﹐頓哈哈大笑﹐“可惜啊﹗原以為可以瞧見∼場春色﹐誰知
被掃了興﹐真是可惜。
墓然﹐從屋頂落下三條人影﹐身手不弱。
獨孤清絕皺緊眉頭。這三我身輕如燕﹐想必是端木堯派來狙殺他們的高手﹐
他此刻身有毒傷﹐無法發功﹐這下該如何是好﹖
冷月迅速穿好衣物﹐沖出房外﹐看見天井中三名男子眼露精光﹐不懷好意。
“哼﹗你們是端木堯的走狗﹖”
獨孤清絕也跟出房門﹐心中盤算著脫身之計。
“我們奉命要活捉你﹐俏姑娘﹐乖乖地跟大爺走吧﹗”三人中的一人笑道。
“作夢﹗”冷月大斥一聲﹐正想外向前去﹐卻被獨孤清絕一手攔住。
“冷月﹐你先上青海驄﹐這里交給我。”他低聲道。眼下冷月的安全最重要
“可是……”冷月一回頭﹐就見獨孤清絕閃了出去﹐沖向那三人打了起來
“快走﹗”他回頭大喝道。
“走得了嗎﹖”三人中的一人狂笑一聲﹐飛身撲向冷月﹐伸出五指﹐就要抓
住的肩膀。
“啊﹗”冷月連忙躲閃﹐一記回旋側踢﹐將無咎教他的“雷風腿”橫掃而出
襲向那人的下盤。
“好丫頭﹐有兩下子﹗那人吃了一驚﹐上躍閃過。
“哼﹗豈止兩下子﹖看招﹗”冷月哼一聲﹐隨即趁勢追擊。
“冷月﹐你快走﹗”獨孤清絕無心戀戰﹐見冷月與來人纏斗﹐心下焦急﹐出
聲催促。
“想走﹖別妄想了。”另兩人同時改攻冷月﹐一記鷹爪手抓向她的後背。
冷月左右見細﹐無法兼顧﹐只能靠游走的步伐躲開三人夾擊。獨孤清絕上前
出手幫忙﹐不意間運氣使勁﹐內力隨意氣波動﹐遇上穴道封閉﹐一口氣竟無法上
提﹐加上內力催逼毒掌﹐墓地全身一僵﹐頹然倒地。
“獨孤叔叔﹖”冷月驚叫﹐回身要去查看他的傷勢﹐誰知被那三人團團圍住﹐
動彈不得。
“呵呵﹐獨孤清絕果然受了傷﹗太好了﹐莊主下令活拿這個俏丫頭﹐倒
讓我們省了不少事。”那三人開心大笑。
“冷月……你快走……”獨孤清絕蜷在地上﹐提心冷月的安危。
“不﹗我們一起回玄影殿﹗”冷月跺腳喊道。
“回玄影殿嗎﹖不必了﹐現在回去﹐恐怕也只剩下廢墟而已。”其中一人
笑道﹐存心讓獨孤清絕更加焦慮。
“什麼意思﹖”獨孤清絕聞言一驚﹐心脈氣息更亂。
“這當口兒﹐你的玄影殿或許早已被我們莊主率眾踩平了。哈哈哈﹗”
“什麼﹖”冷月也是大吃一驚。端木堯那個陰險小人竟趁人之危﹐利用獨
孤清絕受傷而攻占玄影殿。
“卑鄙﹗”獨孤清絕咬牙怒道。
“罵吧﹗反正你也死定了﹐這個姑娘和玄影殿都交給我們莊主接收了。”
獨孤清絕心下驟怒﹐憤地出手﹐使出獨門絕活“千佛手”﹐只聽啪啪幾聲﹐
那人已身中數掌﹐後仰跌倒。
另一人見同伴受傷﹐急急射出一支飛鏢﹐直取獨孤清絕的胸口。獨孤清絕
機靈地閃開一股氣偏又在此時中斷﹐腳下踉蹌﹐慌忙中吐了一口血﹐滾倒在地。
“讓開﹗”冷月見獨孤清絕倒下﹐急得使出各路拳法想沖過去。
“俏姑娘﹐你急也沒用。他一使力﹐毒便隨內力滲透各大穴﹐直攻心肺﹐
再也無藥可醫了。”他們隨手與他拆 招﹐仍占上風。
“胡說﹗我說閃開﹗別擋我──”冷月愈來愈氣﹐體內的夜龍珠隨怒氣上
升﹐她揮出的一掌一拳夾帶著熱氣﹐掃向那三人的門面﹐嘶嘶作響。
“啊﹗這是……”三人被她的火苗掃到﹐紛紛住後跳開﹐驚疑不定。
冷月利用這個空檔沖向獨孤清絕﹐扶起他躍出客棧﹐一上了青海驄﹐往泰山
奔逸﹐絕塵而去。
冷月與獨孤清絕心急如焚地一路趕回玄影殿﹐快到泰山山麓時﹐獨孤清絕
體內的毒再也抑制不住﹐終於發作了。
他一直強忍著胸口的淤血﹐想撐回到玄影殿看個究竟﹐但到了山下已撐不住﹐
當場倒地不起。
“獨孤叔叔!”冷月大叫﹐上前扶起他。
“前方有間古屋﹐你……你扶我到那……兒之後﹐先.....先上山......找
無咎.....他們”孤獨清絕有氣無力地說著﹐話未落﹐又吐出一大口黑血。
“可是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太危險了。”冷月不放心。他現在毫無自保能力﹐
要是隨便有頭猛獸來襲﹐都能使他喪命。
“再拖下去﹐我……我也會……”他會毒發身亡。但現在他絕不能死﹗玄影
殿有難﹐他這個主人不趕回去成何體統﹖
“那我來幫你……”冷月心想﹐或者她可以助獨孤清絕一臂之力﹐先運力逼
出他體內的毒。“你.....”
“別說話。”她扶著他往他說的古屋走去。
兩人才進人屋內不久﹐就同時聽見一陣陣急促的腳步往山上而行﹐這荒山
野嶺﹐平常很少人出入﹐這一波波湧上的人湖又是什麼人﹖
難道端木堯真的率眾前來突襲玄影殿﹖獨孤清絕有不好的預感。
“獨孤叔叔......”冷月驚疑地看著斜靠在門樁旁的他﹐臉色微變。
“冷月﹐你……上去瞧瞧發生什麼事……”他命令道。
“那你呢﹖”冷月擔心地望著他。
“我在這兒自行運氣療傷﹐還可以撐∼陣子。”
“可是.......”
“快去。如果玄影殿有難﹐我還得趕回去幫忙。”獨孤清絕不怕那些黑白
兩道的烏合之眾﹐他怕的是端木堯親自出現﹐那麼﹐無咎和無名絕非他的對手。
“好﹐我去看看。你不要亂動﹐等我回來再幫你運氣。”
“等等……如果真的情況危急﹐你不要輕舉妄動﹐知道嗎﹖”他怕她忍不
住出手﹐落入端木堯手中。
“我知道。”冷月看出他眼中的擔憂和關切﹐有些高興知道他對她似乎並
非完全無情。
再次確定他藏身之處的隱密後﹐她才轉身沖了出去。
暮色中﹐她的身行輕巧的奔馳在山林之間﹐從隱秘的小徑上山﹐過了半
個時辰﹐終於看見各路各派的人馬﹐正蜂擁到玄影殿前不住叫陣﹐而玄影殿驍
騎已和一部分人打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玄影殿前的五行布陣幾乎全毀﹐才會讓這些人闖進去喧
鬧。冷月心下慌亂﹐雖然無咎和無名功夫不錯﹐但是這麼多人霎時湧上﹐玄影
殿難免要捉襟肘見。
冷月不禁替玄影殿捏了把冷汗。
就在她要再往里探個究竟之時﹐遠遠的﹐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朗聲大
笑──
“各路英雄好漢﹐“玉面閻王”此時想必已中毒身亡﹐玄影殿去了大首
領﹐正是我們搶奪夜龍珠的大好機會﹐大家上啊!”
是端木堯﹗
他來得好快。冷月暗暗心驚﹐端木堯扇動這麼多人前來玄影殿﹐可見他
這一次是來勢洶洶﹐勢在必得。
冷月知道端木堯利用眾人奪得夜龍珠的野心﹐糾眾前來鬧事﹐他為了除
去獨孤清絕﹐無所不用其極﹐其心之狡詐﹐令人深惡痛絕。
現在該怎麼辦﹖這些人顯然是沖著夜龍珠而來﹐而現在夜龍珠與她早已不
能分割﹐她實在應挺身而出﹐不該連累了玄影殿的人才是。她決定先進入玄影
殿看看情況是否危急再說。
從後山山澗進入﹐正好是獨孤清絕的絛劍閣﹐冷月躍上滌劍閣的屋瓦﹐伏
低身子觀望殿內的一切。
平時安靜非常的玄影殿正喧鬧不已﹐無咎和無名忙著對付一批批闖入的不
速之客﹐連難得出手的古乙殘也使出絕活與來人對抗。
“古爺爺……”冷月暗暗擔憂﹐怎麼才離開十來天﹐玄影殿的處境竟變得
如此危急?
端木堯召來的人馬雖然分子紛雜﹐但也不少高手﹐無咎、無名雖卯足了精
神對付﹐終究是體力有限﹐漸漸露出疲態。
就在這要命的時候﹐端木堯一干人竟殺進玄影殿的正聽﹐把無咎、無名及
古乙殘團團圍住。
“哼﹗我當玄影殿是何等難纏角色﹐今日一見﹐不過如此。”端木堯在大
廳中神色脾脫﹐冷笑一聲。
“端木堯﹐玄影殿與擎日山莊之間向來毫無思怨﹐你此番前來意欲問為﹖”
無咎雖居下風﹐但仍非常鎮定。
“毫無恩怨嗎﹖幾日前﹐你們主子獨孤清絕還到我擎日別館壞了我的好事
呢﹗他把我的女人強行奪走﹐你說這筆帳我能不算一算嗎﹖”端木堯大刺刺
地坐上了獨孤清絕的座椅﹐蹺起二郎腿﹐不屑地反問。
“女人﹖什麼女人﹖”無名怒道。這賊魔信口雌黃﹐聽了都讓人生氣。
“當然是曳風樓裴應懷的孫女裴冷月啊!”端木堯揚眉高聲道。
“冷月﹖”無咎和無名都大吃一驚。冷月干他端木堯什麼事﹖怎麼他口里
的“他的女人”﹖
“你見過她了﹖”古動殘皺眉﹐暗叫不妙。冷月果真前去報仇了﹐不知現
在她和獨孤清絕情況如何。
“你們玄影殿把裴冷月藏了九年﹐現在乖乖地將她和夜龍珠交出﹐我就饒
你們不死。否則﹐今日玄影殿難逃和當年曳風樓一樣的下場。”端木堯嚴然
成了此次進攻玄影殿的主腦。
“你口氣未免太大了吧﹐憑你這些小嘍羅也想對付玄影殿﹐笑話﹗”無咎
大怒地斥道。
“要是你們的主子獨孤清絕在這兒﹐而且功力未退﹐那麼﹐要鏟平玄影殿
的確不易。但現在她中了我的“劈山毒掌”﹐這會兒恐怕“玉面閻王”真的
去見閻王爺了﹗”端木堯高高地仰起下顎﹐一別有恃無恐的樣子。
“你說什麼﹖”無咎和古乙殘雙雙變了臉色。
“哼﹗別指望獨孤清絕回來救你們了。他身上的毒就夠他受的了﹐今日我
看玄影殿是肯定要被我端木堯給夷平地。”端木堯驕狂地說。
“你放屁!”無名氣得破口大罵。
“立影驍騎已倒下六個了﹐剩下的四個也敵不過我們的圍攻。古老頭﹐你
們要是識時務就乖乖交出夜龍珠﹐或者我還可以免你們一死……”
“少在那兒趾高氣揚的﹐淫蟲。”無名愈聽愈怒﹐手持流星錘﹐恨不得
立刻上前將端木堯砸斃。
“端木堯﹐你真的傷了我們絕爺?”古乙殘擔心得臉都綠了。要是獨孤
清絕真的有個萬一的話﹐玄影殿眾人今日就難逃一死了。
“不錯。三日內他沒找人幫他運氣驅通或是吃下我的解藥﹐那他就會昏迷
不醒﹐氣竭而亡。”端木堯轉著手指上的壁玉戒指笑著。
糟糕﹗古乙殘暗自心急如焚。獨孤清絕體內氣血逆流﹐這毒一旦沒逼出體
外﹐就算三日內不死﹐一到月初經脈全亂時﹐也會毒血攻心﹐無藥可醫。
他和冷月現在到底在哪里﹖
正當玄影殿所有人都驚疑不定之時﹐一個端木堯的手下沖進來在他耳旁嘀
咕了些話﹐端木堯倏地站起身狂聲大笑道﹕“哈哈哈﹐太妙了﹗我的人竟然逮
到了獨孤清絕﹐真是無助我也。”
“什麼﹖”無名、無咎和古乙殘同時震驚不已。
伏在滌劍閣頂的冷月一聽更是駭了一大跳。獨孤清絕難道被端木堯的人發
現了﹐
“哼﹐他中了毒掌竟還能撐到現在﹐的確厲害。去把他給我帶進來。”
端木堯為自己的好運開懷不已。今日他篤定能毀了礙眼的玄影殿﹐並除去獨
孤清絕這個心腹大患了。
不一會兒﹐兩名擎日山莊的人押著奄奄一息的獨孤清絕進入正廳﹐伏在
滌劍閣上方的冷月眼見果真是獨孤清絕﹐頓時明白他一定是不放心玄影殿安
危才貿然上山。
怎麼辦﹖她一時想不出個好辦法可以救大家。
眾人見被帶來的是個蒙面的黑衣高瘦男子﹐均不能肯定他是否就是獨孤
清絕。端木堯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下他的面罩﹐剎時間﹐正廳內響起一陣驚
呼﹐大家都被獨孤清絕的詭異容顏嚇了一跳﹐心中莫不揣測不已。
“那......那就是獨孤清絕嗎﹖他當年號稱‘玉面闖王’可見容貌必定俊
逸非凡﹐怎麼現在一看﹐竟比鬼還嚇人﹖”
端木堯顯然也被獨孤清絕的臉嚇住了﹐第一次較勁時他帶著面罩﹐他也
沒瞧清楚他的長相﹐但此時摘下面罩﹐反讓他呆了半晌。
他真的是獨孤清絕嗎?
只有古乙殘和無咎。無名僵立在原地。因為此刻的獨孤清絕根本用一根手
指就能將他擊潰﹐他半黑半白的頭發零亂﹐面色慘白﹐唇泛紫黑﹐原來炯炯有
神的眼睛也渙散無神﹐全身微微顫抖﹐有如風中殘油﹐隨時就要倒地。
“諸位﹐原來江湖中傳言‘五面閻王’練功走火入魔果真是真的!”端木完
邪笑道﹐一手抓住獨孤清絕的頭發﹐將他的臉轉向大家﹐要讓所有人看清他的
真面目。
“絕爺──”無咎心痛地大喊。要不是端木堯的手下團團圍在四周﹐他真
想上前舍命護主。
“大家看﹐獨抓清絕快掛了﹐今後武林中再也沒有玉面閻王’這號人物了。”
端木堯故意要讓獨孤清絕受盡屈辱﹐扯住他的頭發將他揪起﹐在正廳之中晃來
晃去。
放開他﹗你們放開他﹗冷月在滌劍閣上氣得掉下眼淚﹐眼了心愛的男人受
上折磨﹐她再也不能忍受了……
正當此時﹐就看見端木堯手持一批長弓﹐已拾上了箭﹐走到離獨孤清絕十
步之處﹐冷笑道﹕“現在﹐即刻將夜龍珠交出來﹐否則﹐我就在你們面前將他
一箭穿心。”
住手﹗古動殘忍不住大叫。“夜龍珠根本就不在玄影殿內﹐你要我們如
何交出?”
“是嗎﹖那個裴家丫頭自小被你們收養﹐我就不信曳風樓的夜龍珠不在她
身上﹐去把她給我找出來﹗”端木堯頭對部眾大喝﹐“獨孤清絕既已現身﹐那
個丫頭鐵定不會走遠。”
一眾人又一窩蜂地湧出正廳﹐急爭去找尋冷月的蹤跡。
“獨孤清絕﹐等你死了之後﹐冷月那丫頭就由我接收了。”端木堯朗聲大笑。
一直沒有說話的獨孤清絕臉色驟變﹐慢慢抬起眼瞪著他﹐“我不會讓你得的。”
“哦﹖憑什麼﹖憑你這殘疾的身體﹖”端木堯譏笑道。
“憑我是玄影殿的主人。”
他話聲剛落﹐一股疾風從他雙油中傾狂而出﹐直掃端木堯的門面。端木堯似
乎沒料到他會有余力反擊﹐閃躲得倉皇﹐不小心還是被他削去了半截衣擺﹐登時
怒不可抑。
“好個鬼模鬼樣的人﹐竟然還有力氣反抗﹐今天我就讓你一命歸天﹐省得在
我眼前刺目礙眼。”端木堯氣氣回擊。
兩人你來我往﹐受了重傷的獨孤清絕倒未有落敗跡象。
無咎見主人反撲﹐也和無名同時襲向左右﹐一時之間﹐正廳又是一片大亂﹐
兩幫人馬再度起了沖突。
月見獨孤清絕再次與端木堯對決廝殺﹐心中暗暗緊張不已﹐她知道他全憑
一鼓作氣﹐把體內僅存的內力保持至現在一並使出﹐想挽救玄影殿的頹勢﹐但
他身子可能再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獨孤清絕胸口湧上一口血﹐嗆得他失了重心﹐向前躍升。
端木堯見機不可失﹐躍身向後﹐大喝﹕“箭來﹗”隨即搭上手里的弓﹐瞄
准獨孤清絕﹐陰蟄地笑道﹕“獨孤清絕﹐你去見閻王吧﹗
古乙殘等人見狀大驚﹐不約而同吶喊﹕“住手﹗”同時撲向獨孤清絕身前﹐
想要替他擋下一箭。
但他們的速度比不上疾射而出的箭﹐只能眼睜睜地看那支箭‘咻’地朝主
人飛去。
突然﹐一團輕靈的火光閃到獨孤清絕身前﹐伴隨而來一股熾熱的氣息罩住
獨孤清絕﹐端木堯只覺界氣一窒﹐就看見射出的那支箭在火中燒成灰盡﹐而擋
在獨孤清絕前的那團火焰﹐赤然正是裴冷月﹗
“是你!”他簡直呆掉了。這是怎麼回事﹖她又像上次一般渾身燃著火﹐
紅光中艷麗無方﹐既邪門又令人觸目驚心。
她到底練了何許神功﹐竟能使出如此駭人的熱焰﹖
是她身上的夜龍珠在作怪嗎﹖端木堯惶惑不定地盯著她不放。
此時﹐政權廳里里外外的人都被這一幕嚇呆了眼﹐全都安靜下來﹐定定地望
著冷月。
“月丫頭﹖”無咎和無名更是詫異﹐九年來他們從不知冷月會這種奇術﹐
今日一見﹐也跟著傻眼。
這當中只有古乙殘和獨孤清絕了解其中緣由。
“獨孤叔叔!”冷月不理眾人驚駭的眼光﹐轉身扶住嘴角沁出血絲的獨孤
清絕﹐身上的火光將他與他層層包住。
“冷月.....”獨孤清絕見她乍然現身﹐又驚又愁。
當他聽見一些上山的人細喝著端木堯前來攻掠玄影殿時﹐就是怕她不顧
危險闖入玄影殿內被端木堯撞見﹐惹出禍端﹐才冒險趕回來。而這時她為了
救他顯出了夜龍珠的威力﹐他不禁又擔心端木堯瞧出端倪﹐心起歹念。
“你別說話……你的傷……”冷月眼角噙著淚﹐心疼不已。
“裴冷月﹖你身上的火焰是怎麼回事﹖”端木堯張大眼睛看她。
“這是為了殺你這個人渣而練的神功。怎麼想不想再試試它的威力﹖”
冷月回頭瞪著端木堯﹐心中怒氣正揚
“神功?”端木堯嗤地一笑﹐狀似不屑。這丫頭年紀小小﹐他不信她會有
多麼深厚的內力﹐除非她打娘胎里就開始練功了。
“是啊﹗擁有夜龍珠的人就會有此功﹐你想不想要﹖”冷月站了起來﹐面
對著他。
“果真是夜龍珠的威力﹖”他興奮地大喊。
一和夜龍珠扯上關系﹐再不可能的事了變得可能了。
眾人聽她這麼一說﹐也跟著好奇不已。
“若你想要夜龍珠﹐就把玄影殿的人全放了。”冷月早已想了對策。
“我怎麼能肯定你有夜龍珠﹖先拿出來大家見識見識。”端木堯不輕易上當。
“想看夜龍珠﹖好﹐大家拿去看吧﹗”說無她將方才換進藥室抓的一把定魂
丹向上撤去﹐引得大家一陣搶奪﹐頓時場面大亂。
端木堯首先回過神﹐怒斥道﹕“臭丫頭﹐敢騙我﹖”說著又搭上一支箭向
她射去。
冷月往旁一閃﹐扶起獨孤清艷﹐喝道﹕“無咎叔叔﹐你們帶著獨孤叔叔先走﹗”
“不行﹗你絕不能落進端木堯手里!”獨孤清絕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目光驚慌。
“獨孤叔叔”冷月從未見過他如此擔心自己﹐倒有點愣住了。要不是卡在這
要命的時候﹐她一定會高興的撲進他的懷里。
“冷月﹐...你不能留下來。”他絕不能把冷月交給端木堯。
“放心﹐我會追上你們的。”冷月擠出一個微笑。有他的一句關懷﹐她死而
無憾。
“你們誰也逃不了!”端木堯氣得眉頭緊蹙﹐轉身向身邊的部屬大聲喊道﹕
“那女的留活口﹐其他的人殺無赦﹗”
“是﹗”
擎日山莊的人推開還在急奪假夜龍珠的群眾﹐全部湧向獨孤清絕和冷月他們﹐
無名見情況緊急﹐急忙將無咎拉到身邊低喝道﹕“我頂住﹐你護著絕爺他們先從
滌劍閣走。
“好﹗”無咎不再遲疑﹐一手護著獨孤清絕﹐一手與敵人對打﹐住廳後撤退。
端木堯見他們打算逃逸﹐向身撲向獨孤清絕﹐一記
“鬼使神差”朝元咎掃來。
無咎窮於應付﹐只得凝神對抗﹐嘴里大吼著﹕“月丫頭﹐你先帶絕爺走吧﹗
這里交給我們了。”
“無咎叔叔……”冷月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這麼走了﹐他們三人必死無疑。
“快走﹗丫頭。”無名也吼道。
“走﹗你能幫絕爺治毒﹐絕爺就靠你了。”古乙殘與無咎、無名形成一道人
牆﹐讓冷月有空隙帶著獨孤清絕逃
“古爺爺……我會替你們報仇﹗”冷月扶著獨孤清絕躍上滌劍閣﹐從後山離去。
風雲乍起﹐明月無光﹐這一戰﹐玄影殿終於在端木堯手里成為瓦礫。
evilangel 2009-5-9 15:51
第七章
前有山林荊棘﹐後有大批追兵﹐冷月提著一口氣﹐緊緊扶著獨孤清絕往山澗
躲去﹐不敢稍停。
抬頭一看﹐滿天紅光﹐冷月知道玄影殿山毀了﹐古爺爺和無咎、無名很可能都
遭到端木堯的毒手﹐恐怕這時已經命喪黃泉了。
她強忍著肝腸寸斷的痛苦﹐不願再讓獨孤清絕分心去為玄影殿傷神﹐硬是將眼
淚流進心中﹐帶著獨孤清絕躲進山澗旁的一個天然洞穴。
“冷月……”獨孤清絕突然開口喚她。
“獨孤叔叔﹐怎麼樣﹖你還撐得住嗎?”她讓他斜靠在壁上﹐擔心地低頭看著他。
“好還好。”他喘了一大口氣才回答。這身子恐怕熬不到天亮了。
“先休息一下﹐我來幫你運氣療傷。”冷月替他把脈﹐氣息粗喘﹐他的狀況非
常危急。
“冷月......又要月初了嗎?獨孤清絕自覺情形不太對勁。體內的亂流經連日來
的使力﹐已有開始反竄的趨勢。
冷月心里一驚﹐仔細盤算起來﹐離他發作的時間應該還有段日子。
“還沒。怎麼了?”她臉上微微變色。
“我受了端木堯的鼓燙﹐氣血受了刺激﹐恐怕要提前發病了。”他感到體內不
尋常的變化了。
冷月睜大了眼﹐手心發汗﹐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那就糟了。他身上有毒血﹐若氣
血攻心﹐那麼……
“冷月﹐如果.......”我挨不過這一次氣血逆流﹐你要答應我﹐千萬別再接近
端木堯﹐你不是他的對手﹐找個地方安頓自己……”他像在交代遺言。此生真有放
心不下的人。那就是冷月了。
“不﹗你不會有事的。”冷月握緊他的手﹐焦慮地安撫他。
“我自己知道﹐那毒已滲入心脈﹐通不出來了。”他面無表情地宣布自己已離
死亡不遠。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冷月忘情地將他的頭擁進自己的胸口﹐嗚嚥地搖頭。
“冷月……”獨孤清絕動容地喚著﹐為什麼偏偏在太遲的時候他才敢面對自己
內心的悸動﹖唉﹗
“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冷月哀痛至極﹐脫口說出內心的話。
“別說傻話﹗如果……我等一下狂性大發想攻擊你﹐記住﹐一刀把我殺了﹐然後
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泰山。”他反手握住她微顫的手﹐聲音堅決。
“不﹗”她用力搖頭大喊。
“冷月﹗”
“我不要﹗”這算什麼﹖要她親手殺了他﹐比自殺還要困難。
“聽話。”他聲音轉柔﹐一種前所未有的柔情充斥在心胸。
冷月淚眼婆娑﹐對著他道﹕“今生今世我都要跟著你﹐不管天涯海角﹐上蒼碧落
下黃泉﹐沒有人能阻止我這個決心。
獨孤清絕再也忍不住地伸手將她攬進懷里﹐一顆心被她震撼得不能自己。可以嗎﹖
他可以愛她嗎﹖在他心中﹐她的身量早已超過夜龍珠﹐超過任何人﹐甚至他自己的生
命。
但他驀然想起自己的容顏﹐想起他們之間相差了十一歲﹐想起他可能挨不過今晚
……所有溫柔又倏地化為烏有。此時此刻﹐他如果表現出愛意﹐豈不是要害了她﹖
一思及此﹐他便一把推開她﹐冷冷地道﹕“好了﹐別在我眼前流淚﹐我心中夠煩
了﹐你現在就走吧﹗”
“獨孤叔叔﹖”他陡地翻臉﹐讓她措手不及﹐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他不高興。
“走﹗空有夜龍珠有何用﹖那東海龍王說夜龍珠能救我﹐結果到頭來我還是得面
對死亡﹐你又能幫我什麼﹖”他佯裝怒道。現在只有用話逼走她才能保住她的安全。
“我可以救你......若你願意讓我試試看﹐告訴我該如何做。”冷月不明白他為
何而暴怒。
“你沒聽那佟小小離去前念的怪詩嗎﹖‘陰陽融合﹐日月無光’說不定你得獻出
你的身子﹐用全身替我驅毒。”他故意惡言淫笑﹐想籍機通她離去。
冷月一怔﹐倒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我明白了。”說完﹐
她慢慢站起身﹐當著他的面開始褪下衣衫。
獨孤清絕完全沒料到她會真的照做﹐一時呆住了。等到外衣落地﹐他才猛然回醒﹐
斥道﹕“你做什麼﹖我隨便說說你就照做了。難道你也被端木堯感染了淫邪﹐不知羞
恥﹖”
冷月聽他罵得傷人﹐委屈得淚水盈眶﹐轉聲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獨孤叔叔﹐
如果把我的身子給你真能救你﹐我一點都不會在意。可是﹐你為何要用這些惡毒的話
來羞辱我呢﹖我是真心的想幫你啊……”
“你滾﹗走開……”他才要怒罵﹐一股逆流的氣血便排山地從他的四肢百骸湧上心
口﹐話說到一半﹐便吐了一大口血﹐整個人開始抽痛痙攣。
“獨孤叔叔﹗”冷月大驚﹐知道他的舊疾復發﹐霎時慌了手腳﹐杵在原地一籌莫展。
“啊﹗殺了我﹗快──”他大嘶吼著﹐顛簸地在洞內撞來撞去。
“不﹗我不要你死﹐我要救你﹗”冷月也大喊。
“你找死……”他說著撲向她﹐狂性漸漸侵蝕他的理智﹐伸手撕下冷月的白衫一雙
手掐住她的脖子﹐目露兇光。
冷月光裸著雪白如藕的手臂﹐並未被他驚駭住﹐她伸手褪盡所有的衣物﹐晶瑩如
月的嬌軀靠向他﹐雙手反抱住他﹐“獨孤清絕﹐我要讓你再也不會痛苦﹐再也不會﹐讓
我幫助你。”
他在痛苦邊緣掙扎﹐僅存的一絲思緒卻牢牢地擊在冷月身上﹐她的話像一記清鐘
敲進他的心門﹐隨眼中看見的﹐只有冷月娟麗動人的微笑……
他呆住了﹐意識逐漸模糊﹐只是眼睛睜得奇大﹐盯住冷月。
冷月生澀羞怯地脫去獨孤清絕的衣物﹐裸程的地肌肉勻稱﹐身材結實﹐有如天神一
般令人炫目。
冷月羞怯地吻上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體內夜龍珠的力量因她內心的澎湃而高
升仿佛在呼應著她的感情波動。
獨孤清絕處在唁寐之間﹐以為自己作夢了。只有在夢里他才能傾釋九年來慢慢堆積
的感情﹐將冷月抱在懷中﹐吻住她柔沛的紅唇﹐撫觸著她如緞的凝脂……
這一定是夢﹗他伸手緊緊擁住冷月﹐再也按捺不住燎燒的欲火﹐狂吻住她的唇、
她的頸項。她渾圓飽滿的酥胸﹐還有她玲挑剔透的身子。
冷月有些害怕﹐又有些驚喜﹐他吻她的方式像個情人﹐時而黏膩溫存﹐時而狂野
熾烈。他珍愛地親吻她每一寸肌膚﹐醉在她少女初綻的冷香之中﹐再也無法自拔。
獨孤清絕此刻沉溺在無意識的狀態﹐只是憑著男性的本能與冷月交歡﹐一切旖旎
如夢似幻﹐在夜龍珠的熱火籠罩之中﹐冷月無暇的肌膚刺激著他所有的感官﹐他把她
壓在身下﹐不停地探索著令世間男女如癡如狂的奧秘。
兩人深情譴綣﹐纏綿排惻﹐這動人銷魂的一刻﹐唯有蟲鳴與溪澗冷冷水聲相伴﹐
黯淡無星的穹蒼下﹐他們在夜龍珠的青紅焰中合為一。夜龍珠此時就像一條龍﹐盤旋
在他們的四周﹐認著刺目的金光﹐明彩奪人﹐日月為之黯然失色。
冷月以為她就要蒸發了﹐全身的燥熱攝住所有的思維﹐夜龍珠的烈焰似乎要從她
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中找尋出路﹐強勁的熱度將她和獨孤清絕罩住﹐奔竄的熱流從她
身上襲向獨孤清絕。在激蕩的巔峰﹐冷月竟看見他半邊衰老的容顏慢慢地起了變化。
一點一滴﹐那半邊的皺紋不見了﹐白發變回黑發﹐連原本慘白的臉也因激情和熱
氣而逐漸轉紅。頃刻間﹐一張似熟悉又陌生的清俊剛毅的臉孔呈現在她眼前﹐劍眉飛
揚﹐鼻梁英挺﹐獨孤清絕完全恢復了他二十八歲應有的正常面貌﹐正是冷月在滌劍閣
中看過的那幅舞劍男人的容顏﹗
“獨孤……”她竟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了﹗怯除了老態﹐獨孤清絕比她想像的還要氖插M他一點也不像個長者﹐頂多像個大哥一般﹐年輕俊偉。
他緊緊地抱住她﹐精健的身子與她相貼﹐像抱著珍愛的寶貝﹐不停地吻著、親看﹐
直到高潮過去﹐全身乏力為止。
經過這場激情﹐獨孤清絕陷入沉穩的睡眠狀態之中﹐多年來折磨他的隱疾一旦解
除﹐他便完全地放松﹐藉著入睡來生養內力﹐慢慢恢復當年獨一無二、渾厚精進的武
功。
冷月倒是被他的變化駭得更加清醒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輕輕從他懷里起身﹐拿起衣物遮住雪白的身子﹐低頭看著獨孤
清絕熟睡的模樣﹐心里還迷糊著整件事的真實性。難道佟小小說的“陰陽交融”就是
這麼回事﹖
看著手肘內側上的守宮砂褪去﹐她羞赧地低下頭。雖然已非處女之身﹐但她很慶
幸自己真的能救獨孤清絕一命﹐見他恢復原狀﹐她比任何人都高興。
這就是夜龍珠的奇跡嗎﹖她看著自己的雙手﹐不能置言體內夜龍珠的力量竟會如
此神奇﹐這顆稀世珍寶究竟是從何而來﹖以後再遇見佟小小的話﹐她得問個清楚。
一陣疲倦席卷而來﹐冷月罩上衣衫﹐呵欠連連﹐再也撐不住﹐緊挨在獨孤清絕
身旁睡下。
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好累﹐或許是太緊張的關系﹐睡一覺應該就會好轉。
星光漸弱﹐弦月隱去﹐他們兩人在拂曉前雙雙進入了蒙鄉。
“混帳東西﹗兩個人也會追丟﹐我養你們這些吃白食的家伙有何用處﹖全是廢物﹗”
端木堯連夜找不到獨孤清絕和冷月﹐直到翌日仍然余怒未消﹐在山下一家野店中踱
步﹐一掌拍碎了桌角﹐臉色憤然。
“莊主﹐獨孤清絕是逃不遠的﹐他身受重傷﹐我們應該派人沿著泰山附近找尋﹐
或能發現他們的蹤跡。”軍師張蔭在一旁道。
“現在重點不在那個半死的獨孤清絕﹐張萌﹐你不覺哪個裴家的丫頭更有點奇特﹖”
端木堯一手支著下巴﹐沉吟著。
“莊主的意思是……”
“我懷疑那顆夜龍珠不只在裴冷月身上﹐我甚至在懷疑﹐那顆珠子是不是教她給
吃了﹗”這不無可能。端木堯九年來一直派人在找尋夜龍珠和有關它的記載﹐他曾聽
聞許多人對夜龍珠的描述﹐說是夜龍珠擊碎成粉入胃能起死回生﹐功力大增﹐並於運
氣時全身燎燒烈焰有如著火﹐熾熱逼人。那冷月丫頭若不是吃了夜龍珠﹐怎麼可能有
如此神奇功力﹖
“可能嗎﹖獨孤清絕也在找夜龍珠﹐他會讓那丫頭將珠子吞進腹中﹖”張蔭懷疑
地反問。
“或者﹐當年曳風樓被毀時﹐那小丫頭就吃了它。”
“果真如此﹐那裴家小丫頭不就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珍奇藥材了﹖”
“嗯。”端木堯想起冷月的絕色﹐心中又是一陣酥麻。“我要她﹗先將她抓來替
我暖被安枕﹐等我玩樂之後﹐我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好好滋補一番。哈哈哈﹗”端
木堯淫笑道。
“屬下有個主意﹐莊主。我們手里有古乙殘和無咎。無名三個籌碼﹐那裴丫頭與
他們感情甚篤﹐若是她聽見這三人在我們手里﹐絕對會自投羅網﹐前來救人。”張蔭陰
測測地笑著。
“好主意﹗獨孤清絕一死﹐裴冷月一定會前來找我報仇﹐呵呵呵﹗那小女娃兒個
性剛烈﹐很對我胃口。吩咐下去﹐放出風聲說我下個月月初要在擎日別館砍了古老頭
他們三個人的頭祭我父親﹐諒那裴丫頭不會不來救人﹗”端木堯狂笑不止﹐已等不及要
親自嘗嘗裴冷月的味道了。
直到過了響午﹐獨孤清絕才慢慢轉醒﹐他一張開眼﹐進入眼簾之中的﹐就是身旁
猶自沉睡的冷月。
“我竟然沒死﹖”獨孤清絕覺得不可思議﹐坐起身﹐才發現自己衣衫零亂﹐只
披著一件內衫﹐不由得一陣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僅覺得神清氣爽﹐長久以來滯礙的血氣暢行無阻﹐甚至內力
更為增強﹐稍一運氣﹐內力便循周身各大穴繞行﹐所有的余毒也不翼而飛。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正納悶著﹐一手撫著額際﹐頓時發現長年來波紋滿布的左
臉頰竟變得光滑了﹐連左手上的皺紋也消失了﹐這是……
一個靈光乍閃﹐他立刻沖出山洞﹐飛奔到山澗旁﹐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驚愕
地看見一張成熟俊磊的男性臉孔。
他的臉…恢復了﹖滿頭烏黑頭發﹐左半邊的老態全都消失了﹗
他不能置信地雙手撫臉﹐心中狂喜不已﹐驀地仰天清嘯﹐高興得無法自己。十成茞臚@次看見自己正常的臉﹐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他雀躍興奮﹖
他好了﹗“回陽神功”也更精進一層﹐他忍不住使起這天下第一神功的九九八十
一變化式﹐招招虎虎生風﹐雷霆萬鈞。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他才從顛狂的欣喜之中漸漸平
息﹐緊接著他便想起﹐是誰助他恢復功力的﹖
是冷月嗎﹖
一想到她﹐他急忙回到洞穴中。冷月依舊沉睡不醒﹐獨孤清絕不禁一呆﹐伸手過
去探她鼻息﹐還好正常無事。可是﹐為何她昏睡不醒呢﹖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一
點印象都沒有﹐狂亂中他只依稀記得如著火般的熱﹐其他的再也想不起來。
他傷了她嗎﹖他心中一陣糾結﹐深怕在無意識之下不小心打傷了她。
“冷月﹐冷月﹐你醒醒廣他輕拍也的臉頰﹐試圖喚醒她。
冷月的意識幾乎是從遙無的地方被喚回來﹐疲倦地睜開眼睛﹐看見獨孤清絕俊美
的臉正精神奕奕地對著她微笑﹐以為是夢境﹐喃喃地道﹕“這夢好長啊﹖怎麼一直醒
不過來﹖”
“冷月﹐這不是夢﹗快醒來﹗”獨孤清絕伸手要扶起她﹐才接觸到她柔軟的身子﹐
心中又一動。昨夜……他似乎曾這麼抱過她……
冷月被他攬進懷中﹐一陣熟悉的的溫熱傳到身上﹐昨夜的激情再鑽進腦中。她想
起了自己和獨孤清絕的肌膚之親﹐不禁感到羞赧﹐粉頰微紅﹐輕輕地推開他﹐“獨孤
叔叔﹐我以為是夢……”
“我也以為是夢﹗冷月﹐你瞧﹐我的臉好了。”獨孤清絕聲音激昂﹐雙手握著她
的肩﹐仍處在歡喜狀態。
冷月順勢抬頭﹐見他已祛半邊的老態﹐顯得煥然不凡﹐心中也替他高興﹐欣喜
道﹕“真的﹐你的臉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內功呢﹖身體狀況呢﹖體內的毒呢﹖”她
不知道他是否連身體內的滯氣也痊愈了。
“都好了﹐不過內力多年未使﹐還需閉門練練﹐才能達到‘回陽神功’的最高層。”
他笑了﹐十年來第一次展笑顏﹐肩眼的冷硬全因臉部綿條的扯動變得柔和。
冷月不禁癡了。
這就是她深愛的男人嗎﹖一旦變回原貌﹐她竟有些不能適應他的改變。看慣了那
張鬼臉﹐她早就不在乎他的外表。她知道.她愛上的是這個叫做獨孤清絕的人﹐無關
美丑。
獨孤清絕見她神色癡迷﹐心中微震﹐腦中倏地湧現一幕她微笑抱住他的情景﹐惹
得他驚疑不定﹐問道﹕“昨夜是你救我的﹖”
你都不記得了嗎﹖每回他狂性大作之後﹐對那失了心性的片刻總是毫無印象﹐冷
月早該知道的﹐只是他連昨夜的激情也忘得一千二淨。她難免覺得空虛。
“嗯.....你用體內的夜龍珠救了我﹖”看見冷月露出悵然的笑容﹐他頓時覺得心
疼﹐心中竟沒來由地抽緊。
“是的。她淡淡地說﹐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干草灰。
“怎麼救﹖”他有種奇特的感覺﹐冷月似乎有事瞞著他。
“和以前樣則啊。”冷月不願讓他困擾﹐垂首避開他的眼神。她陡然轉身﹐頭竟有
些暈眩﹐連忙伸手扶著土壁﹐納悶著自己是怎麼回事﹖是睡眠不足嗎﹖不然今日怎麼
感到如此虛弱﹖
獨抓清絕默默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皺眉苦思﹐想探出昨夜的究竟。無奈只有難以
捉摸的片段困擾在心﹐於是脫口問道﹕“冷月﹐昨夜你有沒有.....”
“什麼?”冷月慢慢轉過身﹐盯著他看。
他要如何啟齒﹖問她有沒有抱著他與她廝磨﹖這種話他怎麼問得出口﹖
“沒什麼。”他雙眉微斂﹐怔怔地瞧著她一會兒﹐才走出洞外。應該沒發生什麼
事才對。他惴惴地自我安慰。
沒什麼﹖如果他知道她用自己的童貞救了他。他會因感激而多愛她一點嗎﹖冷月
頹然地牽動嘴角﹐跟著步出洞穴﹐見他正仰望著玄影殿的方向﹐凝目不語﹐知道他想
起趄了端木堯到他地盤上撒野的種種惡行﹐定是怒火暗燒。
“我們回玄影殿看看。”’他突然說。
“如果端木堯的部眾還在哪﹖”她有些擔心。
“那正好。讓我好好地收拾他們。獨孤清絕修長有力的身影展示了強烈的殺氣。
他隱居得太久了﹐我不犯人、但人卻來犯我。這一次﹐他得和擎日山莊好好算個總
帳了。
“可是你才剛復元”冷月還是害怕地掉入陷阱。
“放心﹐回去看看玄影殿被弄成如何而已﹐我不會現在動手的、再過十日﹐待
我神功大成﹐我才會上擎日別館去找端木堯。”他的聲音平靜得教人害怕。
冷月知道勸說無用﹐點點頭﹐不再多言。
“走吧。”
兩人從小山澗往上竄﹐抄著小路﹐沒多久就上了滌劍閣的後山崖。只是當他們
來到壩端﹐眼下玄影殿成了一堆斷垣殘壁﹐滌劍閣早已傾倒。依山而建的那棟黑檜
殿堂﹐一夜間消失殆盡。
獨孤清絕震驚地立在原地﹐眼見自己的住所被毀﹐所有的憤怒全都壓在心底。
為了一顆夜龍珠﹐端木堯雙手沾的罪孽夠多了﹗他不能再容忍下去﹐他得替古乙殘、
無咎、無名﹐以及玄影驍騎出口氣。
冷月也被眼前的景象駭住了。有如往事重演﹐曳風樓殘破的樣子與立影殿重疊﹐
她瞪著殘木上未盡的煙塵﹐想起了爹娘慘死的一幕﹐呼吸倏他急促起來﹐體內的夜
龍珠忽冷忽熱﹐與以往的鼓動完全不同。她心中一驚﹐雙手握著上臂﹐曲下身子打
著冷顫。
獨孤清絕回頭發現她的神情不對﹐蹲下身挽起她﹐
“ 怎麼了﹖”
“我....不知道...”冷月一直摩者雙臂﹐不明白身子為何會如此反常﹐自從
夜龍珠進入她的身體之後﹐九年來她鮮少生病﹐連隆冬之際也沒打聲噴嚏。但現在
才入秋﹐她怎麼就抵不住了﹖
獨孤清絕覺得有異﹐拉起她的手想替她把脈切切病因﹐情急之下﹐手順著她的
手肘往上一扯、冷月的衣袖整個上移、露出青蔥般的玉臂﹐他不由得定眼看去﹐手
肘潔白如磁﹐但肘內側上古乙殘幫她點的守宮砂早已消失無綜。
“冷月...”他僵住了﹗這比看見玄影段被毀還要讓他心驚、守宮砂消失就表示
非清白之身﹐難道冷月昨夜真的獻上自己的身手來救他﹖
冷月忙抽問手。撇過頭去。
冷月、你....你把我昨日的戲言當真了”他記得昨夜故意對冷月做的無禮要求﹐
為了佟小小那守“陰陽交融”的鬼詩﹐他胡扯一番﹐只為逼冷月離廠。誰知...她真
的當真了?
該死的!他居然在毫不知情之下要了她?天﹗獨孤清絕真想痛揍自己一頓。
冷月眼尾瞄見他神情怔忡﹐心中一緊、淒然地笑著說﹕“你照顧了我九年﹐我理
應如此相報的。”
“不﹗”他氣憤地舉手一抹額頭。“你沒有欠我什麼﹗我不該如此糟蹋你的﹐我
....”他從沒想過會用這種方式恢復面貌和功力﹐尤其還傷害了冷月﹗
“這不算什麼。”她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
“不算什麼﹖你....你竟用自己的清白來救我....”他一時狂亂不已、經過昨
夜的事後﹐他該如何面對她、面對自己﹖
“我不介意﹗”冷月大喊。見他如此激動﹐她幾乎要痛哭失聲﹐心中的酸楚像
漣漪般一波波向全身散開。
放開心胸接受她真有這麼難嗎﹖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為了你﹐就算要我死我都願意、為什麼你總是不肯接受我”
她傷心地吶喊著。
獨孤清絕回頭看著她站在崖邊﹐淚流滿面﹐單薄的身子在風中搖晃﹐驚得他沖上
前一把將她拉進懷里﹐憐惜地說﹕別哭。
冷月還是淚水盈眶﹐臉龐貼在他的胸口猛掉淚。她並不期盼他說什麼感激的話﹐她
只要他回應她一點點的愛就好﹐只要一點點....
“別哭了﹐冷月.....”獨孤清絕分不清心中那撞擊的疼通為何而來﹐二十八年來﹐
他從沒有過這種揉碎心腸的感受﹐但冷月的淚水卻輕易攫住了他的五臟六腑﹐把他的
心都哭亂了。
他低頭瞧著她泫然的臉﹐沖動地攫住她的櫻唇﹐那柔軟的觸感喚醒昨夜與她纏綿
的片段﹐他低哼一聲﹐深深吻住她的哭垃﹐安撫著她的傷心﹐也平復自己的自責。
“獨孤....”她的聲音淹沒在他的嘴里。
獨孤清絕探出舌尖更深入她的口中﹐輕舔著她嘴里如蜜的芳香﹐雙手將她擾問自
己﹐緊緊將她抱住。
也許這是老天的意思﹐他終於有藉口將她留在身邊﹐終於可以允許自己撤離枷鎖﹐
放情地去愛她了。
冷月細聲嚶嚀﹐又是驚奇又是羞怯﹐全身在他的狂吻下化成棉絮﹐溫柔地掛在他
的身上﹐不住嬌端。
一記長吻之後。他才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冷月傾心的信賴﹐心中一動﹐又在她的
額際烙下無數的吻﹐邊喃喃地道﹕“我沒想過我會在這種情形下愛你.....”
“是嗎﹖”他也愛她嗎﹖冷月高興得又想哭了。
“還記得八歲時你在我懷里時的感覺﹐你只是個孩子﹐我實在不能想像我們之間
會有這種轉變。看你一天天長大﹐天知道我要用多人的克制力才能阻止自己被你吸引
”他緊緊抱著她﹐在她耳旁輕喃。
但我不再是個孩子了﹐我只想成為你的女人。”貼在他心口聽他強勁有力的心
跳聲﹐冷月長久以來懸著的心找到了港灣停靠。
“冷月”他捧起她的臉﹐深情地低下頭﹐再度吻住她的唇瓣。
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事再能干擾他們的愛戀﹐在玄影殿的廢墟上﹐兩顆早已互屬
的心再無任何阻隔﹐終於相擊在一起了。
evilangel 2009-5-9 15:52
第八章
玄影殿被毀的事就這樣在江湖上傳開了。大家都說獨孤情絕被殺﹐玄影驍騎
也全軍覆沒﹐往後的武林將是擎日山莊的大下了。
獨孤清絕攜著冷月躲在後山山澗的洞穴中﹐對外界的傳言聽而不聞﹐他打算
讓冷月多休息一陣子﹐並將“回陽神功”再多練幾遍、待體內所有的功力都恢復
之後﹐再上擎日山莊找端木堯報仇。
他不急﹐端木堯的命是他的﹐跑個了了。
不過﹐與冷月相處的這幾日。他的心…老是有個疙瘩.每每看著她沐浴在幸
福快樂中的模祥﹐他就更加心虛﹐到底該不該告訴她當年曳風樓被毀時﹐他就在
一旁觀望﹖
這件心事就像個蟲一樣﹐時會在他心中發作﹐當他擁著冷月時﹐那抹罪惡感
就更加啃蝕著地﹐讓他眉頭深鎖﹐無法釋懷。
冷月多少也發現他的異樣﹐這日﹐見他又在水澤旁發呆﹐便走到他身旁問道﹕
“你在為什麼事煩心呢?說出來讓我替你分擔、好嗎﹖”
看著她心緒好轉而漾著紅暈的臉龐﹐他驀然想起這些天來她身上老是忽冷忽
熱﹐似夜夜龍珠在她體內作怪。心中就更為不安。
“沒什麼﹐在想古老和無咎他們”雖是隨意搪塞﹐但也是事實,他一直想這
三個忠心耿耿的部屬現在魂歸何處呢?身邊少了他們﹐他就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樣﹐
獨、孤、清、絕了。
幸好他還有冷月﹗
“他們一定都很高興你恢復了原貌﹐要是他們還活著
”冷月也好想他們。
“要是你也離開我﹐我就真的一無所有廣。”’獨孤清絕談然地仰望天際。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這一生一世都跟定你了。”冷月說不上來心里的緲然
為何而來﹐看見獨孤清絕微蹙的臉龐側影﹐隱約中像是有什麼話欲言又止。
“是嗎﹖”他轉頭盯著她﹐目光中隱憂幾乎要燒她。
“是的﹐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不是嗎﹖”她的臉色微白、靈動清澈的明眸
望進他的眼底。
“但是有些事....”該不該說呢﹖他猶豫著。
“ 還是﹐你已經開始厭倦我了﹖”她忽然冒出這句話。
“不﹗別胡思亂想﹗”他倏地站起來﹐將她拉進懷中﹐為何他總覺得她會消
失﹖為何他對未來有種捉摸不定的恐懼﹖
“我永遠都是你的。自從你從曳風樓的廢墟里將我帶回來﹐我就是你的了。”
冷月反手抱住他的腰﹐對心中的茫然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一聽她提起曳風樓﹐他立刻堵住她的小嘴、不要冉讓自己沉溺在這個痛苦中﹐
他要擁緊她﹐強迫自己別再去想那引起無益的事。
像是要証明什麼﹐他一把將她抱回洞中﹐像是怕她跑掉似的﹐狂肆地吻著她﹐
把所有的深情都烙在他的身上﹐藉著一次次的恣愛來麻醉矛盾的心。
激情過後﹐冷月無力地靠在他的懷中﹐柔情地說﹕“殺了端木堯之後我們找
個地方住下來﹐別冉管江湖中的是非恩怨﹔我要替你生養小孩﹐最好有男孩、有女
孩﹐這樣才不會像我小時候一樣﹐老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沒有玩伴。
獨孤清絕摟著她細腰的手僵了一卜﹐沒有吭聲。
“不過那時還好﹐爺爺和爹娘都疼我﹐不久也都會陪我玩﹐我原以為天地就
那麼大而已﹐以後會和大家永遠在一起...沒想到曳風樓竟會在一夕間被毀﹐所有
的人...我身邊的親人全部死在端木堯手中﹐只剩我一個人”
她逕自回憶過往﹐沒注意到獨孤清絕乍然鐵青的臉色。
“夠了﹐別再說了﹗”他豁然地起身﹐一拳打到洞穴的土壁一﹐激得塵土飛揚。
冷月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地仰起頭。“怎麼了﹖”
“別再提曳風樓的事了﹗”他背對著她﹐聲音陰沉。
“為什麼﹖”
“不為什麼﹗因為那讓我想起許多事。”他悶聲道。
“是不是讓你想起無咎他們﹖”
“不是﹗”
“那你為什麼”她不懂。
他轉過身子﹐雙手握住她的肩﹐俊眉星目中全是痛楚與為難。
“別問了。他低聲道。
“或者﹐是我帶給你困擾了﹖你只是因為我救了你才不得不愛我﹖你對我的好
只是只是在報答我、同情我﹖”冷月刷白了臉﹐為突如其來的臆測而瞠大眼眸。
“不是﹐你別亂請。”他急急解釋。
“不然為何你總是要這樣忽冷忽熱地對我﹖”是什麼地方錯了﹖難道他們不是
彼此相愛﹖
他肩頭重鎖﹐決定把當年的事向她說明。以免心中老有個疙瘩。
你不懂﹐冷月﹐你以為我為何要禁錮自己的心﹖遇見你時你才八歲﹐我看著你
慢慢長大﹐心中豈能無動於衷﹖但是我不敢﹐也不能愛你﹐是因為....”
“因為什麼﹖”她眼瞳中盛滿疑問。
“因為這些年來我只是在利用你﹐我是為了夜龍珠才接近你﹐甚全當年曳風樓
遭受劫難時。我就在附近袖手旁觀沒有阻止。”他把心中的愧疚說了出來。
時間靜止了﹐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原點。
“你...說什麼﹖”冷月睜大眼睛。當年他也在場﹖
不﹗這不是真的﹗她不能置信眼前依賴了九年的男人竟會是鐵石心腸的共犯﹐
他看著端木堯作惡卻不阻止﹐看著裴家五十多口人命的間接兇手。
這幾日所有的柔情、所有的纏綿在瞬間化為烏有﹐她又從大堂掉入地獄。
“你.....你那時就在門外看著我爹娘被端木堯那瘋子殺死。”她又哭又笑地使
勁推開了他﹐腦中已被雜亂無章的恨意取代。
“是的。”他定定地看著她﹐心痛如絞。
“為什麼﹖為什麼﹖”冷月瘋狂地大喊﹐直撲上前猛捶他的胸。她應該在九年前
就跟著爹娘而去才對﹐苟活至今﹐只有心碎而已。
獨抓清絕也不阻攔她的粉拳﹐任她發洩情緒﹐可是她每一記拳都擊中他心中
的痛處。他那顆堅如盤石的心在她的淚水和痛苦的責備中瀕臨瓦解。
因為那時我只想得到夜龍珠﹐其他人的死活都與我無關。是的﹐他原本就
是冷酷無情的人﹐裝應懷是何許人﹖憑什麼出手相救﹗他當年亟須夜龍珠治病﹐
除了那顆珠子﹐其他的人事物都打動不了他的心。
冷月慢慢地滑坐地上。悲傷得哭不出聲。她怎能怪他﹖他早就擺明收留她是別
有居心﹐只是利用她體內的夜龍珠而且。是她自作自受﹐才會毫廠保留地愛上他﹐
還恬不知恥地獻上童貞來救他﹐還想為他生養小孩。
裴冷月﹐你是個呆子﹗冷月痛極反而狂笑﹐對自己的處境感到諷刺。
冷月﹐別這樣。”獨孤清絕繼扶住她的肩﹐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因為愛她而不
得不說出這個事實但事實卻成了他們之間的鴻溝。
“放手﹗”冷月掙開他的手﹐臉上的寒意足以將泰山凍成雪地。
“冷月﹐找會替你殺端木堯報仇的。”獨孤清絕也只能替她做這件事了。
“不必了﹐這件事我自己來。從現在起﹐我們各不相欠﹐毫無瓜葛﹐你走你的路﹐
我過我的日子﹐我們再也不必要見面了。”冷月往後退一步﹐冷肅的臉上有種恩斷義
絕的漠然。
“不﹗你不能一個人走……”她打算一個人去對付端木堯﹗獨孤清絕知道﹐
她要與端水堯奮死一搏。
“為什麼不能﹖你已經好了﹐還舍不得我體內的夜龍珠嗎﹖或是舍不得我這副
身軀﹖”她厲聲打斷地的話。
“你不會是端木堯的對手的。”他�X郁地說。內心因她眼中的恨意而洶湧如波濤。
“生死有命﹐我不在乎。”她面無表情﹐轉身要走。
獨孤清絕迅速地閃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道﹕“可是我在乎。”
冷月倏地抬頭﹐怒斥道﹕“你在乎的是我還是夜龍珠﹖”
“你”
冷月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愣了愣﹐才大笑道﹕“你是真的在乎我﹐還是不願讓
夜龍珠落入別人手中才故意對我好﹖算了﹐反正我再也不會允許自己愛上你這個冷血
閻王。”她話才說完﹐一股熱氣從四肢朝心口洶來﹐震得她悶哼倒地。
“冷月﹗”獨孤清絕匆忙上前抱住她。是夜龍珠的影響嗎﹖冷月的身子愈來愈
不對勁了。
“別碰我﹗”她激憤地咆哮。
“聽我說﹐我怕你體內的夜龍珠有了變化﹐我得弄清楚怎麼回事。”他想起了
佟小小說沈靛海使用夜龍珠而英年早逝﹐以及夜龍珠會讓人魂飛魄散的事﹐心中驀地
一緊。
夜龍珠一旦失去了真情﹐又當如何﹖它以這種方式試煉它的有緣人嗎﹖
“這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放手﹗”冷月被他橫抱在懷里﹐氣得扭動身軀想逃離。
“我不會放的。如你說的﹐自從我九年前將你帶回玄影殿﹐你就是我的。”他是
認真的。她是他的﹐永遠都是﹗
“不是﹗不是﹗我再也不是你的。”冷月身受冷熱交迫﹐咬牙叫囂著。
“你說無論我到哪里﹐你都要跟著我的。”他仍然沒打算放她走。
“那是我還沒認清你的真面目時說的傻話﹗”還有比她更愚蠢的女人嗎﹖明知道
該恨他﹐卻又無法不愛他。九年累積而成的情債呵﹐該如何勾銷﹖
“但這些傻話打動了我。”他低頭看著發怔的她﹐難得展現柔情流露於深邂的雙
眸之中。
“你這個兇手…”
“我愛你。”
“不要再騙我了....”她才要反駁就發現他低下頭﹐唇角已向她的唇貼近﹐穩穩
地含住她的聲音。兩人這些日子來的點滴歡愛又流回她的腦海﹐她矛盾地欲拒還迎﹐
一陣氣息攻心﹐熱血翻騰﹐登時昏厥了過去。
“冷月﹗獨孤清絕驚駭叫道﹐發現她身上冷熱交迸﹐更加惴惴不安。
看來﹐找端木堯報仇的事暫且擱下了、他得想辦法去找到佟小小﹐否則冷月身上
的變化就不定會要了她的命﹗
冷月昏迷了三天才醒來。
這三日她一直陷於夢魘之中﹐爺爺和爹娘全部在夢里向她哭喊。她卻什麼也幫不
上﹐只能跟著起哭。之後﹐﹐夜龍珠極力要沖出她的軀殼﹐害得她不停地嘔吐﹐直到
吐出了夜龍珠﹐那顆珠子赫然變成端木堯的笑臉嚇得她拔腿就跑。
端木堯在她身後猛追﹐不斷地喊﹕“你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能跑﹖”
我死了嗎﹖她伸手一看﹐只見兩雙白枯的骷髏手。一回頭﹐水中竟映著一張殘破
的骷髏臉﹐還不停地對她笑 ”不﹗”她失聲驚叫﹐掩面狂呼﹐脫口喚著獨孤清絕
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一雙強有力的手握住了地張皇摸索的小手﹐低沉的聲音來自她的耳旁、溫柔地安
撫著她飽受驚嚇的心靈。
“我在這兒。冷月﹐別怕。”
冷月是在這個聲音的低喃前醒來的﹐她睜開眼﹐還分不清東南西北﹐一見到獨孤
清絕擔憂的臉﹐便雙手抱住他﹐低聲哭泣道﹔“好可怕的夢﹐獨孤叔叔﹐好可怕﹗”
獨孤清絕整整早床塌前守了三天三夜﹐他後悔躺冷月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佟
小小的警告讓他三日來如坐針毯─一
夜龍珠是顆情珠﹐當主人了無生趣﹐心碎欲狂時﹐龍珠便會在其體內崩裂﹐使其
魂飛魄散.....
他何苦要將事實拆穿﹐讓她受苦心肺﹖他這分明要害死她﹗
雙手緊緊擁著冷月纖瘦的身軀﹐他幾乎要為她的痛苦而肝腸糾結。她已經成了他
的人了﹐他這輩子就不能再放開地。
冷月在他剛健的臂彎里找到撫慰的安全感﹐略顯蒼白的臉頰淨是憔悴。但獨孤清
絕就在她身邊﹐讓她放了心。
“什麼可怕的夢﹖”獨孤清絕下顎磨蹭著她傾洩的青絲。蟄伏了半輩子的情感
已全部給了她。
“我……我夢見我死了﹐全身…都變成了……骷髏……”她在他胸口細聲囁嚅。
“別胡說﹗你不會死的﹗”獨孤清絕聞言心中一震﹐更加用力地抱住她。這會
是某種不祥的預兆嗎﹖他不安地揣測著。
冷月被他擁在懷中﹐貼在他心跳勻致的胸膛上﹐他身上男性的氣息隨著內力的流
動而不斷散發出來﹐直竄他的鼻息腦門﹐讓人迷醉……
驀地﹐冷月想起了昏迷前和獨孤清絕的對話﹐句句像陣陣霹雷打進她的腦門﹐她
霍然推開他﹐為自己對他的依戀感到羞恥。
他是眼睜睜看著她家破人亡的兇手啊I
“放開我﹗”她臉色一僵﹐往床榻里縮去。
獨孤清絕的手依舊抓著她﹐眼神晦暗無光。
她在他懷里暈過去後﹐他帶著她走了幾里路下山﹐才找到這家小客棧歇息。他沒
想到冷月會昏睡這麼久﹐於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旁﹐就怕她從此不醒。
“你昏迷了三天﹐最好吃些東西補足體力。”他擔心地道。
“我吃不下。”冷月覺得乏力虛脫﹐但就是提不起胃口。
“多少吃一點﹐不然﹐怎麼上濟南找端木堯報仇。”他故意用話激發她的意志。
此時想必只有端木堯三個字能讓她振作。
冷月果然憤然抬頭﹐盯了他半晌﹐才掀開床被﹐想下床到茶桌上吃點食物。可是
腳才落地﹐她整個人便如敗絮似的軟軟倒下﹐幸好獨孤清絕眼明手快將她扶起﹐才免
於跌落。
“怎麼了﹖”他焦灼地問。
“放開﹐我自己走。”她拒絕地想掙開他的手。他此時這種疼惜的表情更加擾亂
她的心。
“怎麼走﹖雙腳虛浮﹐上身失重﹐你現在根本動不了﹐還逞強﹖”他皺眉微溫。
經過三天前的對談﹐她把多年來的仇恨全攤開來﹐甚至算上他一分﹐轉眼間﹐濃
情蜜意消失了﹐兩人的關系突然變得更為復雜。
以前﹐她愛他﹐他躲她﹔現在﹐她恨他﹐而他卻只想好好愛她。這份亂七八糟
的情曲到底有沒有離了變譜﹖
“我……我休息一下就會好了﹐你走吧。”她轉開頭去﹐不想再被他的關懷迷惑。
此刻不再是談情說愛的時機﹐她這一生不會愛上任何人﹐只有把全副精神都放在雪恨
上。
“我不會走的﹐我得帶著你找到東海龍王佟小小。”他扶她坐到椅子上。
“找他干什麼﹖”冷月不太明白。
“救你。”
“救我﹖”冷月訝異地道。
“我們得想個法子把夜龍珠從你身上取出。”獨孤清絕在她對面坐下.夾了一
些菜放進她的碗里。
冷月一聽他的話﹐氣得“啪”一聲將筷子丟在桌上﹐冷笑道﹕“你還不放棄夜龍
珠﹖想把我和夜龍珠分割﹐那干脆殺了我。”
“夜龍珠在你體內太危險了﹐我不要你受傷。”明知她又曲解她的意思﹐他也
不動氣。但夜龍珠隨時會要了她的命這件事﹐他不想對她提起﹐怕會影響了她的情緒。
“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獨孤清絕﹐我絕不會把夜龍珠交給你﹐我還要用它去
對付端木堯﹐你死心吧﹗”冷月不會讓她如願得逞。她不懂﹐他的宿疾都治愈了﹐他
干嘛非得要得到夜龍珠﹖
獨抓清絕見她又在氣頭上﹐轉開話題﹐“先吃完飯﹐我幫你運氣、”
“不用。”她根本沒吃幾口﹐隨即撐起身子﹐慢慢走回床沿。
“你現在氣虛﹐得輸點內力給你﹐才不會四肢無力。”他跟著走到她面前。
“不﹐我不需要你的幫忙。”她倔強地拒絕。
體內原本充沛的內力的確消去了不少﹐好像自從那一夜救了獨孤清絕之後﹐她就
開始不對勁了、難道是因為她不再是處女﹐身於破了功﹐才會與夜龍珠不能調和﹖她
暗自緋紅了雙須偷偷地猜測著。
“過來﹗” 獨孤清絕干脆二話不說﹐一古腦兒地揪住她住床上一坐﹐與他面對面﹐
掌對掌﹐開始遠起氣來。
冷月才想反抗﹐一道強勁內力便從掌上傳來﹐與她體內的夜龍珠相應和﹐霎時激
發了枯竭的氣力﹐她蒼白的小臉慢慢恢復了血色。
獨孤清絕暗暗心驚於夜龍珠的力量﹐當他的掌一與冷月相融﹐一股強大的吸力便
攫住他的掌心﹐源源不絕地接納了他的渾厚內力。
冷月發現自己正在掠奪獨抓清絕的功力﹐急忙撤下掌﹐阻斷了兩人間的內力輸送。
“如何﹖好多了嗎﹖”獨抓清絕喘著氣道。太驚人了﹗夜龍珠宏沛的力量真是罕
見﹐連他體內的“回陽神功”也不能影響它分毫。要是冷月或此珠真的落入端木堯手
中﹐那天下武林不就要斷送在此淫魔之手﹖
“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了。難道你想讓我體內的夜龍珠吸干你身上的內力嗎﹖”
冷月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面對自己的軟弱。她對獨孤清絕的感情﹐早已深不見底。
“無所謂﹐只要還有三成功力﹐我照樣能擊敗端木堯、”他盤腿調勻氣息後才走
下床轉身對冷月說﹕“我們得暫且在這客棧里住一陣子﹐等你的身體好些了﹐再去找
佟小小。
“我說過不想再跟著你了。”他還不懂嗎﹖再跟著他她根本無法恨他﹐只會氣
自己愈陷愈深。
“你是我的﹐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他堅定的眸光中有一絲絲難以察覺和疼
惜與摯情﹐這是當年叱吒江湖的“玉面闖王”最不可能出現的眼神﹐然而對她﹐他不
再隱藏多年來冰封在心底深處的溫柔。
冷月無言地看著他昂藏的身子走出去﹐心中不斷地吶喊著﹐為何一定要找到佟小
小﹖目前除去端木堯不是他的第一要務嗎﹖怎麼他還有時間費勁去找那個東海龍王﹖
這其中到底有何玄機﹖
evilangel 2009-5-9 15:52
第九章
東海逍遙仙佟小小行蹤叵測﹐要找他比登天還難﹐獨孤清絕在四處找尋了
之後﹐確定沒人見過他﹐才返回客棧。
一腳踏進客棧﹐他正想轉往後院房里﹐驀然聽見端木堯的名字從一堆圍著
閒喳呼的江湖漢子中傳出﹐腳下便釘在原地﹐堅起耳朵仔細聆聽。
“喂﹐聽說擎日山莊的端木堯要在下月初在濟南城把三名玄影殿的人砍頭
示眾哩﹗其中還有太古神醫古乙殘呢。”
獨孤清絕一聽見這話﹐渾身一僵。古乙殘他們沒死﹖
“真的﹖太無法無天﹐他那魔鬼還有人性嗎﹖在東北就淨是干些燒殺奸淫
之事﹐真不知道哪天才會得到天譴哪。”
“奇怪﹐玄影殿幾時和擎日山莊沖撞上了﹖這些年來﹐那可怕的玄影驍騎
早已不再出現﹐聽說那‘玉面閻
王’也已經掛了﹐﹐端木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
“哎﹗你們沒聽過嗎﹖還不都是為了一顆夜龍珠。那顆珠子曾讓曳風樓
在九年前毀於一旦﹐現在又讓玄影殿變成廢墟﹐實在是個害人不淺的東西。
“到底那顆珠子有什麼好﹐要讓大家這樣你爭我奪的﹖”
“你不知道嗎﹖起死回生啊﹗”
“太可笑了﹗天下哪有這等奇事﹖真有長生不老的寶物﹐還輪得到大家搶。
皇帝老子早就據為已有了。”
“說得也是﹐無稽之談嘛﹗3不過﹐端木堯卻信以為真.死命要將其奪到手。
“那跟古乙殘有何瓜葛﹖何必殺了他﹖”
“這我就不知道了。”
眾人議論紛紛﹐全沒注意到一旁變了臉色的獨孤清絕。
端木堯沒有當場殺了古乙殘.還將他押回擎日別館﹐這是為了什麼﹖獨孤清
絕臆測著他的動機。他一定以為他已經死了﹐即是如此﹐留著古乙殘他們又有何
用﹖
不對﹗他陡然想起﹐端木堯真正的目的是引冷月上鉤﹗
糟糕﹗
他無暇細想﹐沖回客房里﹐里面果然沒有冷月的蹤跡。她一定去找端木堯了﹗
“笨蛋﹗”他一掌拍在桌面﹐忍不住斥罵一聲。以冷月的身手和目前不穩
的狀態﹐真要上濟南去只有死路一條。為什麼她就不能乖乖聽他的話﹐總要單獨
一人去冒險﹖
他不再遲疑﹐轉身飛奔出客棧。他得在冷月掉進陷階
前將她攔下﹐以免中了端木堯的詭計。
冷月正在前往濟南的途中。她在客棧中聽到古乙殘和無咎、無名都還沒死時﹐
高興得幾乎忘了他們也是獨孤清絕當年漠視曳風樓被毀的共犯。但事後一想﹐好
歹古爺爺是真心疼她﹐而無咎和無名對她也是關愛倍至﹐九年來在玄影殿的日子﹐
她沒受到一點點虧待﹐反而受盡殿中上下的呵護﹐她憑什麼指控他們是兇手﹖獨
孤清絕說的是事實﹐他與裴家人毫無關系﹐當然不會貿然出手相救﹐那麼﹐她這
麼苦苦地恨他又是為了哪椿﹖冷月邊走邊想著。
反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古爺爺他們被殺﹐也無法再與獨孤清絕同行﹐因此﹐
她悄悄地一個人上路﹐決定單獨去面對端木堯﹐親手殺了他以慰父母在天之靈。
一路上她淨挑著小路走﹐為了躲開獨孤清絕的阻攔.她走得特別慢﹐繞了
許多山路之後﹐才來到濟南城。
濟南城大明湖景物依舊﹐唯她心境早已不同。此次前來﹐她拚了命﹐也要想
法子手刃端木堯那淫賊。
往擎日別館的路上﹐反常地人眾熙攘﹐冷月邊走邊覺得奇怪﹐濟南城里的人
對端木堯這號人物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怎麼這會兒百姓們毫不畏懼了﹖
隨手攔下一名過路人﹐她好奇地問﹕“請問﹐這里在忙些什麼呢﹖”
那路人嘆了一口氣“擎日山莊近日要辦喜事﹐聽說是縣太爺的獨生女在街上
被端木堯看上了﹐強行下聘﹐縣太爺懾於他的勢力﹐不敢不允﹐女方說好三日後
要迎娶新娘進門。
我們這些人是被逼來布置禮堂的﹐端木莊主揚言婚禮要辦得熱鬧﹐城里每個
人若表現得好﹐就可獲得金元寶一錠。這種差事誰不做呢﹖”
成親﹖那個淫魔﹖冷月想不透端木堯娶縣太爺之女是為了什麼﹐以他的財勢
和手段﹐他大可以據個女人洩欲﹐何必弄個老婆來礙眼﹖難不成他想控制住縣太
爺﹐好讓他在此地可以胡作非為﹖
好個人面獸心的惡賊﹗
冷月冷著臉﹐定定地望向遠處的擎日別館﹐忽地心生一計。
新娘是眾多人之中最能接近新郎之人﹐那麼﹐成親當日﹐端木堯就會有落單
的機會了﹖冷月森然一笑。新娘嗎﹖戴著紅巾﹐誰認得出誰﹖
就這麼辦。她冷笑地轉個方向﹐往縣` 的宅邸而去。
但就在大明湖畔﹐她匆忙的腳步被一個從眼前一閃而過的身影給打住了。那
個佝僂、瘦小的背影﹐不是佟小小是誰﹖
冷月暫且擱下要事﹐忍不往往佟小小離去的方向跟去。其實地對自己體內夜
龍珠的反常也有許多疑問﹐沒想到會在這里見他﹐趁此機會問個明白也好。
身子幾個起落﹐她靈巧地在佟小小的面前落下。
“佟小小前輩﹗她出聲喚住了他。
那佟小小正在湖畔賞景飲酒﹐驀地被人喊了一聲﹐嗆得猛咳了好幾聲才定了魂。
“咳……要嚇死我啊﹖你這個小丫頭片子﹐難道不知道上了年紀的人最忌諱
受驚嗎﹖”他直撫著胸口順氣。
“我哪知道東海龍王會這麼不濟呢﹖”冷月見他裝模作樣﹐倒也逗弄起他來。
“不濟﹖笑話﹗我是一時岔了神﹐天曉得你這丫頭會忽然冒出來。”佟小小紅
光精射的臉作作生氣地擠成一團。
“對不起啦﹗你的臉夠紅了﹐再氣下去﹐可是會把血管脹破哦﹐那多丑﹗”
不知是怎麼回事﹐冷月一遇上他心情就變得輕松恣意﹐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
“血管﹖小丫頭﹐別唬我﹗”佟小小瞪了她一眼﹐轉身往湖里探照自己的倒
影﹐瞧瞧是不是真的紅透了。
冷月□哧一笑﹐搖了搖頭﹐“你也真是的﹐隨便說說你也信了﹗我看你這九
十年是白活了。”
“嘿﹗小丫頭﹐你敢耍我、…”佟小小正想以犀利的言同教訓她一下﹐待一
見她的臉色﹐嘻笑的臉倏地收斂﹐神情激變。“等等﹗你過來。”他朝她把招手。
冷月不能理解他的變臉是為了什麼﹐不過還是聽話地走近他。
“怎麼了﹖”佟小小正經的模樣很懾人﹐完全沒有游戲人間的狂放。
“丫頭﹐你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佟小小皺紋橫生的臉一臉擔憂。
“沒有啊﹗”冷月不自然地低下頭。和獨孤清絕之間的事﹐她怎麼好意思向
她啟齒﹗
“別騙我了。你體內夜龍珠的光芒變色了﹐一定是你受了什麼刺激﹐心情萎
靡﹐才會讓夜龍珠由紅焰轉成青焰。”佟小小仔細端詳她的雙眸﹐把著下巴的白須
沉吟。
“我的心情和夜龍珠有什麼關系﹖”她一直不明白這點。
“丫頭﹐到現在你還沒有體認到你就是夜龍珠嗎﹖”佟小小嘆了一口氣。這
娃兒一定為情所苦﹐夜龍珠在她心情的催化之下﹐也變得晦暗了。
“我就是夜龍珠﹖”她疑惑著。
“夜龍珠是顆千年難覓的情珠﹐既是情珠﹐就擺脫不了七情六欲的煎熬﹐這是
它的宿命。而你是它挑上的對象﹐它融入你的體內﹐你的喜怒哀樂就是它的喜怒哀
樂﹐所的的愛恨情仇夜龍珠都與你同感﹐因此﹐你的情緒會引發它的共鳴。以往﹐
你使用它的力量是因為你快樂﹐你愛著需要你的對像。夜龍珠才會日益晶亮。但現
在﹐你似乎對心愛的人產生了敵意﹐並討厭夜龍珠蟄伏在你體內﹐相對他就會削弱
它的力量。孩子﹐再這樣下去﹐一旦夜龍珠的光芒完全成為青焰﹐你也會跟著魂飛
魄散哪﹗”佟小小憂慮地著著她。
他能看見夜龍珠正在她體內掙扎﹐青紅雙焰本是相輔相成﹐但隨著冷月的心情
起伏太大﹐這兩焰火已升始彼此制衡﹐互有消長。
冷月聽了他的解釋﹐心中不無詫異。難道以前她一心一意對待獨孤清絕﹐夜龍
珠也就自然而然地助其療傷﹐不會消耗元氣﹔現在是因為她對心愛的人有了根意﹐
才使得夜龍珠頹敗嗎﹖
夜龍珠真的能感應她所有的愛與恨﹖
“夜龍珠無法從我的身體內再移出嗎﹖”她只想知道這個重點。
“除非你消失─一旦你死了﹐夜龍珠便又會以普通的珠子出現﹐必須再等百忖~會醞釀成焰。”佟小小又嘆了口氣。
這麼說、獨孤清絕拚命找佟小小就是為了這件事﹖他知道她會與夜龍珠互相影
響而死才特地要找佟小小幫忙﹖
一下子湧上太多疑問。把她的心緒都搞亂了。
“你治好了獨抓清絕了嗎﹖”佟小小了然地問道。要不是涉入男歡女愛﹐她
也不會提前受這種折磨。唉﹗原以為他們是一對夜龍珠挑上的神仙眷侶﹐現在看來﹐
似乎又有了變數了。兩倩相悅。不能長相廝守﹐又有何用﹖
冷月聞青臉頰紛紅﹐羞怯地低下頭。
“唉﹗”這種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佟小小也不說什麼﹐提起胡蘆一口口地
飲酒。
“那麼。我現在身體忽冷忽熱就是夜龍珠在作怪了﹖”冷月握緊拳頭又問。
“嗯。使用夜龍珠會提早耗損精氣﹐所以你外公沈靛海才會英年早逝﹐這是因
為夜龍珠也是個有生命的物體﹐唯有靠愛情才能延續它的力量。孩子﹐我不知道你
和獨孤清絕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記住﹐日後千萬別有自鱝憔Y宥□D閎綣□揮□
生存的欲望﹐在你心碎時﹐夜龍珠也會喪失力最﹐並在崩裂前釋放出僅存的光芒﹐
到那個時候﹐
“是這樣嗎﹖”冷月眼尾堆著憂傷﹐苦笑道﹕“或許﹐這是我的命。”
佟小小搖了搖頭﹐知道冷月心中積著太多的仇恨﹐這份怨氣未了﹐她就不可能
改變命運。
“唉﹐我原以為這一世夜龍珠終於找到有情人了﹐沒想到還是落空。”佟小小
替夜龍珠感嘆﹐也為冷月遺憾。
“前輩─一”冷月心中也充滿傷懷。端木堯殺親之仇她非報不可﹐那麼﹐他
或許能在魂飛魄散之前殺了他也說不定。
“丫頭﹐當初我看你清新可喜﹐仙骨卓奇﹐原本想讓你隨我到東海蓬菜島﹐但
現在你得靠自己撐過這場災難了。
“ 蓬萊島﹖”
“是啊﹗就在東海上﹐是個四季如春的小島...能不能去﹐就看你的造化了、佟
小小瞄著冷月蒼白的臉﹐對未來也不敢大早斷定。
冷月點點頭。
傳小小又看了她一眼﹐才拄著龍頭杖舉步離去﹐口中又喃吟著詩﹐“相見時難別
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萬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
應黨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青島殷勤為探看。”
此詩的離清別苦讓冷月悵然地落下淚來﹐她目送佟小小的背影逐漸遠去﹐站在湖
邊怔怔地發愣。
她對獨孤清絕的愛根本無藥可救﹐這種愛恨的交纏耗損了夜龍珠的真氣了嗎﹖
如果現在回到他身邊﹐夜龍珠又是否會恢復原狀﹖
躊躇在兩難之間﹐她終究還是選擇了為親人報仇。
死不死都無所謂了﹐只要能殺了端木堯這人渣﹐賠上她這條命又何妨﹖至於
獨孤清絕或者他們注定今生無緣。
心念才觸及此﹐一陣冷熱又在胸口交迸﹐痛得她蹲下。身子。夜龍球也哀鳴
嗎﹖它在呼喚她回到情人身邊嗎﹖
這折磨人的情思到底要到何處方休啊﹖
聽聞端木堯要在他成親之日用太古神伍等三人的血來祭祖這種悚人的消息不
僅讓濟南城的百姓心情恐懼﹐也讓冷月更加義憤填膺。
她絕會不讓他活過洞房花燭之夜﹗
冷月在前天就闖入縣鄉愛女的閨房時換身分﹐打算以新娘的裝扮混入擎日別
館救古乙殘他們﹐順便將端木堯給載了﹐替民除害。
翌日﹐當迎親的隊伍把新娘接回擎日別館之後﹐冷月便被安置在新房里﹐等
著吉時才到前廳拜堂成親。
街四下無人﹐冷月掀開紅巾﹐從窗戶向外探看。這崎麗花園里的路徑她約略
還記得。只是古爺爺他們到底被關在哪里呢﹖
隨著她陪嫁過來的婢女是縣令愛女的貼身丫環﹐叫可人﹐她答應幫她救人﹐
以報答她挽救小姐嫁給惡魔的悲慘遭遇。
“可人﹐你在這兒等著﹐我到頂樓看看。”冷月吩咐可人。
“冷月小姐﹐你一身大紅嫁衣﹐出去太醒目了。不如我去﹐還比較沒有人注
意”可人雖然年紀較輕﹐但非常機靈。
“你要小心﹐端木堯身邊的人都非善類”冷月不放心。
“無妨﹐我只是去瞧瞧。”可人說著閃出新房﹐看看沒人﹐便往樓閣長廊中
探去。
冷月在房用暗自焦急。若是拜堂之後端木堯隨即要殺古爺爺他們﹐那她就無
法坐視不理﹐只有先下手才行。
可人不久就回到房山。低聲說“東北角那兒有個石屋﹐外頭有人站崗﹐可能
是拘禁人之所。
東北角﹖冷月從窗前望全。剛好被飛檐遮住﹐無法看清。
“啊﹗有人來了﹐快把紅巾披上。。可人急忙幫冷月整理好衣著。
兩個大漢和一個肥婆笑咪咪地走進房里。肥婆一手攙起冷月﹐失聲地笑道﹕
“今兒個是咱們莊主娶第五房媳婦兒的好日子﹐走吧﹐別耽擱了時辰。”
“第五房”冷月冷哼一聲﹐淫蟲果然是淫蟲﹐縱欲無度。
一行人往前廳走去﹐整座樓閣被妝點得喜氣洋洋﹐冷月站在大廳的正中央﹐
等著端木堯出現。
“哈哈哈﹐我的小美人兒來了嗎﹖”熟悉的狂浪嗓音﹐人未到﹐淫笑已先
到。端木堯一身紅袍從偏廳走進來﹐走到冷月身旁﹐手已不規矩地要摸上冷月的
小手。
冷月輕輕甩開﹐忍下怒氣。
“喲﹗有脾氣的。好﹗太好了﹗太久沒嘗過辣味了﹐噴﹐嘴兒都鈍了。”
端木堯那登徒子的模樣﹐冷月就算不看也想像得出來。
“莊主﹐時辰已到。”張蔭在一旁說道。
“好﹗先拜堂﹐再用玄影殿的人祭祖。”端木堯右看著被迫前來觀禮的濟
南城百姓﹐一雙眼睛直搜索人眾中有無那裴家丫頭的蹤跡。
張蔭也瞄著四周﹐沒瞧出異狀﹐朝端木堯無言地搖搖頭。
端木堯臉色一斂﹐心下的高興成分減低不少。
這場熱鬧全是特地造勢來引出裴冷月的﹐他不相信她會罔顧古乙殘他們的性
命﹐這個陷阱﹐他早就布置好了。至於與縣令之女成親﹐也是他一時興起的欲望
所致。他雖然玩女人﹐可是一遇到動心的也絕不會放過。他會將他們綁在身邊﹐
以備隨時“需要”。碰巧那縣令之女長得美若天仙﹐正合他的意﹐於是他便一起
辦個熱鬧﹐看能不能一石二鳥﹐也將冷月那俏丫頭引出來﹐那麼這洞房花燭夜就
有兩個美人兒可以伺候他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裴冷月似乎還沒出現。奇怪﹗她應該會按奈不住﹐前來
救人才對﹐怎麼……
“莊主﹐吉時到了。”媒婆在一旁催促著。
端木堯於是與冷月並肩而站﹐行完了禮﹐他不帶新娘進入洞房﹐反而大喝一
聲﹕“來人﹐把古乙殘那三人帶出來。”
冷月暗暗焦急﹐心想﹐到時古乙殘他們若真的被砍頭﹐她豈能坐視不顧﹖說
不定得將計划提前行動了。
古乙殘和無咎、無名在一眾人的帶領下來到大廳﹐三人面色困頓﹐神形瘦削﹐
走起路來無精打彩﹐似是被下了藥般﹐四肢疲軟。
“哈哈﹐古乙殘﹐今天讓你們參加本莊主的成親大典﹐算是你們的造化了。”
端木堯陰邪的笑聲讓在場人士都一陣背脊輕顫。
“造你媽的頭﹗有種的話就快快將咱們砍了﹐省得大爺我看著你的臉之後﹐
在黃泉路上狂吐不止。”無咎雖然有氣無力﹐但這幾名活不罵出來他不痛快。
冷月聽見這親切的唾罵聲﹐登時想起九年來無咎對她的疼愛﹐心中一緊﹐雙
手互絞﹐恨不能立刻將他們全救出
“放肆﹗”一名大漢用力將無咎一推﹐讓他跪倒在端木堯面前。
“哼﹗死到臨頭還在這逞口舌之快﹐你想死還不容易﹐只不過﹐看在你們還
有些利用價值才留你們到今﹐就等裴冷月那丫頭一來﹐我會樂意給你們一刀。”
端木堯明測測他冷笑。
“端木堯﹐你作惡多端﹐遲早會不得好死﹗”古乙殘兩道白眉稀疏脫落﹐顫
巍巍的身體顯示了他的孱弱。
“不管遲早﹐總比你們慢吧﹖哈哈哈…”端木堯才不會被他們輕易的激怒呢。
他思忖著﹐裴冷月﹐你真能忍﹐我看你能忍多久﹐他暗地四處打量﹐埋下的眼線也
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
“莊主﹐可以開始了。”張萌看看四周﹐向端木堯微微頷首。
“把他們三個移到中央﹐這樣在場的人才能清楚地看見懺逆我的人會有什麼下
場。”端木堯命令道。
古乙殘三人被移到大廳的正中央﹐三人背靠著背互綁著﹐大順四個角落各有四
人架著四把磨利的大刀﹐待端木堯一聲令下﹐大刀搶出﹐呈一弧線向古乙殘三人。
屆時﹐那四把刀必會如削泥般地將他們三人的頭顱斬落。
“娘子﹐要不要掀開頭巾來瞧瞧這場熱鬧﹖”端木堯挨向身旁的冷月﹐輕柔
地問。
冷月幾乎是立刻搖頭﹐並小心地往旁移開。這淫魔一身騷氣﹐嗆得讓人難受﹐
她片刻也受不了他在身邊的惡心感覺。
端木堯見新婚妻子有嫌惡的動作﹐雙眉蹩成一團﹐正要發作﹐卻被張蔭出聲阻止。
“莊主﹐姑娘家難免怕這種血腥場面﹐算了。”
端木堯一股氣無處發﹐大吼一聲﹔“給我砍了﹗”
“慢著。”
端木堯話聲才落﹐冷月幾乎要掀開頭巾救人﹐但她尚未行動﹐一個低沉堅毅的
聲音從後穩步傳來﹐伴隨著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鬼魅般的
黑衣人已飄進大廳之中﹐只見那人揚手發出四道掌風﹐站在角落的四個應聲而倒﹐
大刀“□𧍒”一聲掉在地上﹐嚇得圍觀的人紛紛喊叫走避。
“絕爺?”古動殘抬頭一看﹐那團黑影氣定神閒地躍下來﹐一身玄服﹐俊目
修眉﹐威風凜然地直盯著端木堯﹐那不正是獨孤清絕嗎﹖
“絕爺﹐你沒死﹖你的臉……”無咎張大了嘴﹐這乍現的變化讓他興奮難抑。
沒想到絕爺不僅沒死﹐連臉上的殘疾也治好了。端木堯一雙眉挑得高高的﹐狐疑地
打量著眼前相貌清俊的男子﹐站起身道﹕“你是……”
“這麼快就把我忘了﹖端木堯。”獨孤清絕深沉的嗓音有著難掩的訕笑。
“獨孤清絕﹖”端木堯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個月前那個相貌如鬼的
獨孤清絕會和眼前的男子是同一人﹖
“好眼力﹐除了我的部屬﹐你是第一個認出我的人﹗”獨孤清絕手輕握著黑鞭
的把手﹐不住搓著。
冷月呢﹖他眼尾好向群眾﹐想找出冷月行跡。她一定到擎日別館來了。
他一路找來﹐都沒有她的下落﹐她要不是刻意躲他﹐以他的腳程又豈會追不上
她﹖只是﹐眼下又似乎找不到她的身影﹐她會藏到哪里去了呢?
端木堯還杵在獨抓清絕帶來的震驚中、“玉面閻王”沒死﹖而且功力似乎又恢
復了不少﹐瞧他光內斂﹐衣袖鼓鼓﹐可見內力深蘊不露﹐不可小覷。
“你真是命大﹐中了我‘劈山毒掌’的人從沒有一個能活下來。”他暗起戒心。
“總有人破個例吧﹗”獨孤清絕伸手扯斷古乙殘和名咎、無名身上的繩索﹐拍
拍他們的肩﹐嘴角勾出一抹難得的笑痕。
“你的病好了﹖是誰治好你的﹖”古乙殘最高興的莫過於此﹐獨孤清絕一恢復神
功﹐端木堯就等著領死吧。
“先別談這個﹐我們得先想辦法離開這里再說。”獨孤清艷知道擎日別館高手如
雲﹐進得來不見得出得去﹐他小心翼翼地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留意著所有的森嚴戒
備。
“哼﹗你們真以為這里容許你來去自如﹖獨抓清絕﹐上一次沒整死你﹐這一次你
不會再有好遠氣了。給我上﹗”端木堯喝令手下行動﹐自己則齡牙冷笑地站在一旁看
著獨孤清絕一行人被團團圍住。
大廳中登時亂成一團﹐尋常百姓見狀連忙四處逃竄﹐再也不敢逗留。
冷月從一聽見獨孤清絕的聲音那剎起﹐一顆心便怦然作響。分離多日﹐她竟會忍
不住思念他﹐這種牽掛教她情何以堪﹖原本要忘了這個人的啊﹗怎奈他的形影反而在
心中刻得更深﹐抹也抹不掉。
獨孤清絕以一敵眾﹐“回陽神功”從錯落移動的雙手中使出﹐九九八十一式變化
多端﹐每一聽風勁力深厚﹐夾雜著嘶嘶作響的氣功﹐被掃到的人無不─一躺下哀鳴﹐轉
眼之間﹐一千唆羅已被收拾干淨。
端木堯大怒﹐與張蔭兩人同時出手。張蔭對付古乙殘三人仍綽綽有余﹐打起來暫
居上風。但端木堯一與獨孤清絕交手﹐就被“回陽神功”的勁風襲得身形微晃﹐腳下
法追﹐連退了三步。
“想不到‘玉面閻王’的功力精進得如此種速。”端木堯暗喘一聲。
“過獎。”獨抓清絕早已決定今日要除去此人﹐因此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端木堯在他的掌力威逼之下節切敗退﹐漸露拙態。
冷月趁著端木堯出手後﹐偷偷掀起頭巾一角﹐觀望著廳內的打斗﹐深怕獨抓清絕他
們受了暗算。
張蔭見主人危急﹐使出一招“狼爪手”往古乙殘的身上拍落﹐同時射出兩枚獨的
“千里追魂縹”直取無咎和無名﹐他要讓獨孤清絕無法同時救出三人。
獨孤清絕見狀﹐連忙一掌逼退端木堯﹐身躍鶴起﹐右手揮出黑鞭﹐刷地卷向張蔭手腕﹐
制止了他對古乙殘的毒手。
但另外兩枚沾了毒的“千里追魂鏢”去飛向無名和無咎的胸口﹐眼見兩人就要受傷﹐
只聽得一聲嬌斥﹕“住手﹗”
冷月瞥見這危急之際﹐再也無法容忍﹐頭巾一掀﹐有如一朵嬌艷欲滴的紅雲往大廳中
央飄去﹐她揚出手中的繡帶﹐分別擊落兩枚“千里追魂縹”﹐順手帶著無答和無名注旁邊
一閃﹐將他們兩人護在身後。
“裴冷月﹖”端木堯吃了一驚。沒想到他等候多時的獵物居然早已埋伏在他身邊﹐
還扮成他今日娶進門的新娘﹐真是危險到極。
“冷月﹗”古動殘見冷月也無大礙﹐高興地喘道。獨孤清絕看她出手相救﹐心中
也暗暗松了口氣﹐她會出面救人﹐一來表示她的身體狀況還好﹐二來則意味著她已不再
恨無咎他們了。但是﹐為何獨獨對他冷若冰霜呢
“無咎叔叔﹐你們退閃。”冷月與獨孤清絕的眼神匆匆交會﹐不敢洩露太多情思﹐
連忙轉過頭去﹐刻意忽略他眼中盛滿的關注。
無咎和無名都詫異於冷月瞼上的陰沉﹐幾日不見﹐她似乎變了。“好丫頭﹐沒想到
我會胡里胡塗地和你成親拜堂﹐這可好﹐你倒成了我端木堯的第五個妾。”端木堯哈哈
大笑﹐對他的自投羅網感到興奮莫名。
“你少作夢了!”冷月陰寒地笑道﹐“想娶我﹐先下地獄去吧﹗” 她話一說完便
陡然出手﹐一雙白皙的小手往端木堯的頸頂探去﹐半途中﹐手往里翻﹐一把利刃忽地上
了手﹐如脫韁的野馬般飛向端木堯門面﹐這彎化讓端木堯和張蔭都嚇了一大跳。
“冷月﹐小心﹗”獨孤清絕大聲疾呼.深怕她因急著報仇而受傷。端木堯假裝敗
退﹐卻以雙掌在身後做好迎面痛擊的准備﹐待冷月人刀齊至﹐他便乘機回身一招“請君
入甕”硬是將冷月攔下﹐將她與獨孤情絕人等分離開﹐企圖誘她到他身邊﹐之後再下狠
招拿下。
獨孤清絕發現了端木堯的詭計﹐不再與張雨對打﹐黑鞭∼揮﹐如靈蛇般襲向端木堯
的手。
“哼﹗獨孤清絕﹐憑你也想跟我搶女入﹖”
端木堯探出的手倏地轉向﹐在黑鞭纏住他右手的同時﹐左手也住冷月的脖子斜抓去﹐
詭異變化的攻勢讓冷月防不勝防。冷月只覺得呼吸一窒﹐人已被制住﹐周身各大穴被端
木堯點住了﹐有如娃娃般定在端木堯身前。
“冷月﹗” 獨孤清絕大驚失色﹐飛身趕回來相救﹐抽回黑鞭﹐將端木堯右手
的袖子摘下一大片﹐正欲揮出﹐端木堯手指掐住冷月的脖子﹐喝道﹔“再過來我就殺了
她﹗”
正以移形換位欺近的獨孤清絕募地站定﹐劍眉微蹙﹐對眼前的變化一籌莫展。冷月
體內的夜龍珠隨時會有變化﹐他怕她會有與端水堯同歸於盡的念頭﹐焦灼之情浮現在雙
瞳中。
“如何﹖再來啊﹗不敢向前了吧﹖看著獨孤清絕聽話地止住了手﹐端木堯像拿到
致勝的籌碼般招搖大笑。
張蔭終於能喘口氣﹐躍回端木堯身旁﹐低聲說道﹔ “莊主﹐另一批莊內的高手已到。”
“圍上來﹗”端水堯有恃無恐﹐隨著他一聲令下﹐眾前後廳又湧出大批端木堯的手下。
獨孤清絕輕躍回古乙殘身旁﹐低聲道﹕“還挺得住嗎﹖”
“可以﹐我們只是被喂食一些輕微的毒﹐只要不運氣﹐毒就不會發作。”古動殘說。
“好稍後我打開∼條路﹐古老﹐你和無咎、無名先走。若能活命﹐回玄影殿會合。”
獨孤清絕的眼光始終沒有離開冷月。
“那你和冷月呢﹖”無名焦急地問。
“我和冷月留下﹐我們和端木堯之間還有帳沒清﹗”獨孤清絕目光嚴厲﹐盯著正站
在廳前高位上的端木堯。
“哼﹗商量怎麼逃嗎﹖別妄想了﹐今日你們任何一個人也別想活著離開﹗哈哈哈......”
隨著端木堯的狂笑﹐其手下正一步步縮小圈子﹐將獨孤清絕四人團團圍住。 冷月張著
焦慮的秋眸﹐無助地看著這危急的情況。誰來救救他們﹐誰來啊?
“呵呵呵﹐你們慢慢在這兒打﹐等大爺我享受了我的新娘﹐再來陪你們過招。”端木
堯淫笑一聲﹐雙手橫抱起冷月﹐朝獨孤清絕勝利地揚揚眉。
“你敢﹖”獨孤清絕怒斥﹐這淫魔想沾冷月﹐門兒都沒有!
“看我敢不敢﹗相信經我全身模遍﹐就能找出夜龍珠藏在她自上何處了。”端木堯
當著大家的面﹐唇已吻上了冷月的粉腮。
滾開﹗冷月氣得眼眶盈滿淚水﹐無奈被點了穴﹐動彈不得﹐連口都難開﹐只能看著
這該死的人渣碰她。“你若動她一根寒毛﹐我會拆爛你﹗”獨孤清絕第一次想當場殺人。
他發誓﹐他一定要將這淫魔碎斷成灰。“哦﹖吃醋、心疼了﹖等你打贏了我的手下們﹐
再來救你的女人吧!”端水堯大笑地抱著冷月往新房里邁去。
“冷月......”無咎擔憂地叫著。
獨孤清絕倏地出手﹐旋身送出好幾掌﹐他那由五行演化出來的步伐在眾人之間游走﹐
才片刻間就打出一條活路。
“古老﹐快走﹗”他低喝一聲﹐又是個掌風掃過﹐擋在門前的一批的被風甩開﹐倒成
一團。
古己殘在無咎和無名的護衛下﹐往門外奔去。“絕爺﹐要小心!”無名回頭看了獨孤
清絕一眼﹐才轉身躍上屋瓦。
“快走﹐別遲疑!”獨孤清絕分神看著他們三人離去﹐才回首轉心對付眼前二十來個
圍撲上來的人。
張蔭見古動殘三人逃脫﹐立刻∼揮手﹐派了三名手下追出去。獨孤清絕眼見瞄到﹐
一個俐落的後空翻﹐把“回陽神功”中的“回頭是岸”使出來﹐雙手左右∼揚﹐加上
腿下的隔靴點穴﹐那三名追兵腳尚未出門檻﹐就已中掌昏迷﹐倒地不起。
“獨孤清絕﹐看你有多大本事﹗”張蔭驚怒交迸﹐臉已扭曲變形﹐身進微閃﹐
雙手彈出喂有奇毒的“千里追魂鏢”﹐人隨鏢至﹐攻向獨孤清絕的門面。
獨孤清絕冷笑∼聲﹐隨手抽出黑鞭﹐揮向兩枚毒鏢。抱袖內功力猛遞﹐直灌向張
蔭﹐只聽得毒鏢在半空落地﹐而張蔭悶哼一聲﹐口吐鮮血﹐摔倒在地。
“你......”技不如人﹐還能說什麼﹖張蔭仰起脖子﹐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留你無用﹐作惡而已。”獨孤清絕不放他甘休﹐倏地欺近﹐伸手折向他的
琵琶骨﹐廢了他的武功。
“啊!”張蔭痛呼出聲﹐四十多年的功力修為霎時化為塵土。
眼見這一變故﹐其他的人已有懼色﹐躊躇著不敢上前挑舋﹐獨孤倩絕擔心冷月﹐也
不和他們糾纏學峻﹐輕身一跨﹐直住屋內沖去。
evilangel 2009-5-9 15:53
第十章
冷月被端木堯抱回八角樓﹐一顆心又驚又怕﹐想運氣催化夜龍珠的力量﹐偏偏
在這時冷熱又在胸口互撞﹐疼得她差點昏厥過去。
端本堯一路狂笑﹐進入他的新房里就把冷月丟在大床之上﹐迫不及待地伸手攫
開她的衣襟。
“嗯﹐來點聲音會更刺激點。”他頓了領﹐先解開冷月的啞穴﹐想聽聽她在她
身下發出嬌吟的浪聲。
“別碰我﹗”冷月喘口氣﹐立刻臭罵。
“噴噴噴﹐我就愛這張利嘴。”說著﹐端水堯住冷月的唇上啄去。
冷月渾身不能移動﹐硬是被他占百個便宜﹐只能緊閉嘴巴﹐拒絕他的侵犯。
“何苦呢﹖若是你告訴我夜龍珠在哪里﹐我會考慮解開你的穴道。”他撲壓在
她身上﹐手已不安分地探進她胸口。“哦﹖在哪里﹗”端木堯睜大眼袋虛浮的雙目﹐
做抬起身子﹐興匆匆地問。
“在我的身體里﹗”冷月冷冷地盯著他。
“什麼﹖”他不懂。
“夜龍珠早已在九年前融入我的身體內﹐現在﹐你想要的夜龍珠根本不存在這
世上。”她邊說邊思索著逃脫的辦法。只要穴道解開﹐她就能和端木堯決一死戰。
“在你體內﹖”端木堯還轉不過來。
“還不明白嗎﹖夜龍珠就是我﹐我就是夜龍珠。”她看著他的驚訝﹐面無表情。
“你就是夜龍珠﹖太神奇了﹐難怪你能發烈焰﹐燒灼一切……”端木堯說著競
歡喜莫名地一把抓起她﹐搖晃著問﹕“說﹐夜龍珠如何使﹖要怎麼樣才能得到它的
力量﹖”
冷月定定地道﹕“與我對掌練功就成了。解開我的穴道﹐讓我運功﹐就能從我身
上得到增進你修為的神力。”
“是嗎﹖”他懷疑地瞅著她﹐這丫頭說的是真是假”可千萬不要上當。
“是的﹐你可以試試。”她只等著他上鉤。
“哼﹗解開你的穴道﹐那不是讓你有逃走的機會﹖算了﹐先玩過你﹐再來試夜
龍珠的神力吧﹖他奸邪地笑著﹐一手用力拉破持月的前襟﹐一雙白玉般的雪峰跳映出
來﹐直蕩得他著心難挨﹐欲大狂燒。
冷月全身抖著。被這混帳看見自己的身子﹐她跟不得一頭撞死。
“你不敢動我的......只要你碰到我﹐夜龍珠的青紅雙焰就會將你燒灼至死。”
冷月一咬牙﹐握緊拳頭。想死的念頭像一把火點烯引線﹐在腹中瞬間沸騰。
“呵呵呵﹐我無所謂了﹐如果不碰你﹐我一樣會欲火焚身﹐既然下場一樣﹐那我
選擇抱著美人舒服些。”端木堯不管一切﹐抱住冷月﹐頭已低下住她的雪頸吻下。
“不要──”冷月長聲尖叫﹐無助地狂喊﹐體內夜龍珠的火苗開始上竄﹐沖向四
肢百骸﹐也沖破了端木堯在她身上點死的穴道。
剎那間﹐她的手腳可以動了﹐毫不遲疑地推開端木堯﹐拿過綿織被單遮住不著寸
縷的嬌軀
“你這個大淫蟲﹐我要替裴家所有人的冤魂報仇﹐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冷月跳
下床﹐一步步走向他﹐一股熱氣隨著他的心碎而彌漫整間房子。
端水堯驚異地看著再度全身著火的冷月﹐這才相信地方才說的話。但他∼時間不
敢近她的身﹐就怕被她全身的烈焰烤焦。
“原來你真的擁有夜龍珠!太好了﹐我只要喝下你全身的血﹐這便龍珠的能力就由
我接收了。”他冷笑地沖到帳房﹐抽出長劍﹐直指著她的嚥喉。
“想喝血﹖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冷月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全神貫注地看
著端木堯﹐打算與他同歸於盡。
“你以為我不敢嗎﹖看劍﹗”
端木堯說著向她揮劍﹐哪知劍才接觸到她的周身﹐整柄劍就烽得通紅﹐火光還隨
著劍塵燒向劍柄﹐嚇得他揚手把劍丟在地上。
“這麼邪門﹖”他心下驚疑不定﹐俱意漸生。
“夜龍珠能隨著我的喜怒成形﹐我要你死﹐這團火就不會放過你……”冷月話
說到一半﹐全身忽地一陣陣抽痛﹐噗然夜龍珠已感應到她的心如槁灰﹐引發了崩潰。
端木堯見機不可失﹐重新抬起劍往她的頸脈划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獨孤清
絕破窗而人﹐一條黑如靈蛇的鞭影兜向劍塵﹐“啪答”一聲﹐長劍在獨孤清絕借鞭遠
力中應聲而斷。他鞭到人到﹐一把沖入火焰中抱起冷月﹐不管她身上的熱度多烈﹐仍
死命地擁緊她。
“冷月﹐不許死﹗”
他一路趕來﹐在擎日別館中到處找尋冷月﹐正心急欲狂時﹐可人適時出現指引﹐
把他帶到八角樓外才離開。他隨即撞入屋內﹐才從端木堯的手中救回冷月。但是﹐看
她痛苦煎熬的模樣﹐他的心再度急劇跳動﹐害怕她已斷了生存的念頭。
“獨孤…”冷月費力抬眼﹐見獨孤清絕全身被夜龍珠的烈焰燃燒﹐頓時收回
氣流﹐怕他受傷。“你……你還好吧﹖他連聲音也發顫﹐生平第一次驚悸交來﹐全
身因害怕失去她而虛脫無力。
“我……”她上氣不接下氣﹐體內的兩道氣息稍平斂﹐卻仍蠢動不已。
在一旁的端木堯可沒放過這個機會﹐他悄然來到獨孤清絕身後﹐使出“鬼使神差
”最終式﹐十年功力全聚在掌上﹐出手拍落。
獨孤清絕背後像長了眼睛﹐抱起冷月斜閃而出﹐回身舉腳一踢﹐正中端木堯的鼻
頭﹐逼得他不得不收﹐狼狽地躲開攻擊。
“獨孤清絕﹐你來遲了﹐裴冷月已被我玩過了。嘖﹐不過是朵尋常花兒﹐也值
得你如此呵護﹖”端木堯口出穢言﹐企圖干擾他的理智。
“住嘴﹗”獨孤清絕迅速瞥了冷月一眼﹐青筋暴起。他真的碰過她了﹖該死的﹗
“怎麼﹖你也碰過她了﹖嘖﹐也不想想你比她大了十多歲﹐你簡直是在欺負自
己的後輩嘛﹗”端木堯繼續胡扯著﹐只要引得獨孤清絕撲向他﹐他就有機會挾裴冷月
來逼他就范。
獨抓清絕聞言臉色驟變﹐端木堯說中了他心中的痛處。要不是那一夜迷糊之下占
了冷月的身子﹐現在他恐怕還不敢接受她。
“別聽他胡說﹗”冷月聽了心中也有氣﹐這人渣正在使詐﹐她絕不能讓他得逞。
“我說你們這對狗男女的畸變還真是不倫不類﹐或者﹐九年前你把她藏匿在玄
影殿就成心叵測……哼﹐好個有戀童病的家伙﹗”端木堯的每字每句都帶著輕蔑不屑﹐
那嘲弄的嘴臉就一副討打的賤樣。
獨孤清絕再也忍不下﹐放下冷月﹐冷冽地盯著他﹐
“你會為你說的每一個字付出慘痛的代價﹗”
“是嗎﹖那可不見得…”
端木堯話未完﹐獨抓清絕已踩著五行步伐倏地欺近﹐身影之快幾難辯識。“回陽
神功”的最高層境界﹐便是這“霧里穿梭”的飄忽不定﹐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令對
手猝不及防。
端木堯大吃一驚﹐原以為獨孤清絕在大廳耗損太多內力﹐招式必定遲緩﹐沒想到
他居然愈戰愈勇﹐仿佛此時才將畢生所學發揮到極至。
只見他一個飛刀堂法直攻端木堯的腑下﹐另一手則阻斷他的去路﹐雙拿出手便將
他夾擊在手腕之間。端木堯只覺掌風在臉頰旁呼嘯而過﹐刷得臉皮又辣又痛﹐連忙低
身往後縱開﹐倉皇地避開獨孤清絕的雷厲招式。
“好…算你行﹐不過﹐別以為我會被打敗……”他喘著氣在口頭逞強﹐蒼白的
臉卻洩漏了內心的驚煌。自出道江湖﹐他端木堯幾時被打得這麼慘﹖向來都是他將手
下敗將的自尊踩在腳底下﹐如今﹐風水輪流轉﹐他竟也會被逼這種絕境﹗
“下地獄去吧﹗裴家的冤魂都在奈何橋邊等著你呢﹗”獨孤清絕又是變幻方位﹐
從最不可能出現之處攻向端木堯﹐這一次﹐他在掌上聚了十成的功力。
端木堯嚇得拔腿就逃﹐然而已躲不開獨孤清絕渾厚霹靂的重掌﹐背後一陣巨痛﹐
“哇”一聲﹐鮮血從口里噴出﹐整個人撲倒在冷月面前﹐去了半條命。
“冷月﹐他是你的了。”獨抓清絕爭留下他一口氣﹐只為讓冷月親手殺了他﹐以
慰她親人在天之靈。 冷月慢慢站起來﹐撈起地下那把斷劍﹐神色發肅穆﹐
陰冷地道﹕“你也會有今天﹐端木堯﹗”
她說無高舉起劍﹐往端木堯的胸口插落──
突然﹐端木堯出奇不意地跳了起來﹐一把將她抓住﹐手已按在她天靈蓋上的百匯
穴﹐陰蟄地笑道﹕“如……如何﹖找……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被擊敗﹖有了
……她﹐你還…能不乖乖束手就擒﹖”他幾乎奄奄一息了﹐但依然不願就此罷手。
獨孤清絕確是吃了一驚﹐端木堯受他一掌竟還能反擊﹐果真是個難纏人物。他表面
強作鎮定﹐冷靜地道﹕“放了她﹗”
“可以…”端木堯不停地喘氣﹐人也搖搖欲墜。
“廢……廢了你自己的武功﹐我就放開……她…”
“不﹗”冷月聞言大怒﹐掙扎地想離開他的嵌制﹐沒想到他身受重傷力道還這麼
大﹐死揪著她不放。“別聽他的﹐獨孤叔叔﹐他已經受傷﹐沒有力氣傷我的。盡管殺了
他﹗”她大聲喊著。
獨孤清絕的拳頭“喀啦”作聲.向前跨了一步。
“站住﹐你不顧她的命了嗎﹖”端木堯喝道。
“有種你就殺了她﹗”
“看我敢不敢﹗”端木堯將全身功力聚於掌心﹐催發出去。
冷月只覺頭暈目眩﹐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若痛難當。
“住手﹗”獨孤清絕大驚﹐心如刀割。
“呵呵呵﹐舍不得了﹖那就廢了你自己的武功﹐快﹗”端木堯不斷催促。
獨孤清絕猶豫了半晌﹐終於舉起手﹐准備往自己的穴門拍落。“不要──”冷月尖
聲阻止﹐體內滯礙的烈焰再度燎燒。要獨孤清絕廢了武功﹐她寧願死﹗
“端木堯﹐讓我們一起上路吧﹗”她倏地轉身抱住端木堯。身上夜龍珠似是收到她
寧願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意念﹐立時爆出金光﹐青焰壓住了紅焰﹐像條火龍般從地體內
竄出﹐纏燒住她和端木堯﹐溫度在瞬間提升﹐熱流滾滾。
“冷月﹐不要﹗”獨孤清絕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上前卻又不知如何出手﹐只能束手
無策地看著他們被夜龍珠的火光吞吐。
端木堯被烈火焚身﹐痛楚地嘶聲狂叫﹕“啊──燙死我了﹗放開──”
冷月的心意已定﹐用盡體內夜龍珠所有的狂識﹐席卷住仇人﹐眼瞳中有著誓死的堅
決。她要燒掉一切﹐燒掉所有罪惡﹐燒掉她的喜怒哀樂與愛恨喚癡……
“冷月﹗回來﹗別做傻事…”獨孤清絕沙啞著嗓子﹐狂呼著她。
“我要他跟著我魂飛魄散﹗”冷月仲仲地看著獨孤清絕﹐在心里暗暗地道﹔別了﹐
我最心愛的人﹗
片刻之後﹐一團火珠將冷月與端木堯整個包裹住﹐端木堯早已在火勢燒灼下氣絕
身亡﹐肉身也逐漸被蝕熔﹐化為枯骨。
而冷月﹐她身上的青焰已熾烈難收﹐身體在夜龍珠崩裂前﹐慢慢化為細塵……
“不﹗不──”獨孤清絕哀慟地沖過去抱住她﹐但一邁入火圈之中.冷月的身子
就像泡沫般。早已幻化煙滅﹐消失殆盡﹐唯有一顆翠綠的珠子掉落在火焰中﹐通體晶瑩﹐
正是人人遍尋不著的夜龍珠。
“冷月﹐我愛你啊﹗回來──”他雙手抱了個空﹐跪地痛哭﹐仰天長嘯﹐震動了
天幕穹蒼﹐八荒九垓…。
已經七七四十九天了。
在玄影殿廢墟上﹐獨孤清絕一直坐在滌劍閣的山崖頂﹐手里握著夜龍珠﹐有如僧侶
入定般﹐不聞不動。
自從冷月魂飛魄散之後﹐傷心欲絕的獨孤清絕失魂落魄地回到立影殿﹐古乙殘和無
咎、無名見他形容柏槁﹐加上不見冷月跟著回來﹐已猜出八、九分﹐皆痛心失去了這
個寶貝丫頭。
“絕爺﹐別太傷心了﹐人死不得復生……”無關痛癢的安慰之詞根本起不了作用﹐
古乙殘明知說了無用﹐也不得不說﹐多少希望能寬寬獨抓清絕的心。
原本口舌滑溜的無咎在這時也難過得無法自持。他也疼愛冷月那丫頭﹗少了她的機
靈挑舋﹐日子變得了無生趣﹐毫無意義。
無名更是躲在角落里頹喪傷懷。冷月是第一個讓他寵人心坎的女娃兒.她的死就像
從他心頭割快肉似的.讓他痛徹心扉。
四個男人就在玄影殿的廢墟上各懷心事﹐這一待就是一個多月。
可是﹐時間撫平了無咎他們的心痛﹐卻治愈不了獨孤清絕的傷口﹐他的心跟著冷月
煙消雲消﹐失蹤了。
“該怎麼辦﹖”古乙殘煩惱地看著他蕭索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獨孤清絕不吃不
喝﹐早晚會虛脫而死。
“我們去找個和冷月長相一樣的女人來安慰他好了。”無咎天才地想出這種奇招。
“談何容易﹖而且就算你找來了個外表一模一樣的女人﹐但終究不是冷月啊﹗”古
乙殘嘆了口氣。
“沒想到絕爺對月丫頭用情至深﹐我還以為他討厭她呢。”無名搖搖頭。
“他是自卑﹗想想﹐冷月和絕爺相差十一歲﹐又是他養大的人﹐他該用什麼心態和
身份去愛她﹖我早看出他的矛盾和痛苦了﹐這段情根本是個孽緣。”古乙殘年近八旬﹐人
世變化豈有看不清之理﹖
“我可沒想到冷月與夜龍珠如此密不可分的關系。”無名想起當年在曳風樓前全身
燎著火焰的冷月。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仍想不出任何法子讓獨抓清絕歇一歇或是進點食﹐他依然坐在
崖邊﹐腦中全是冷月。
是夜﹐一道弦月高掛天空﹐疏談的雲影中﹐一顆特別明燦的星子依在月旁﹐隱隱的光
暈﹐將他罩住﹐隱約間﹐他似是聽見冷月銀鈴般的聲音輕唱著──
“想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冷月﹖他倏地醒來.見周身蒙蒙一片﹐鼻息間有著淡淡的花香﹐不知身在何處。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青島殷勤為探看。”
冷月的吟唱再度傳來﹐竟是李商隱的情詩﹐此時聽來﹐更顯得淒愴動人。
獨孤清絕熱淚盈眶﹐喃喃地問﹕“你真的為九年前的事恨我嗎﹖是因為我對曳風樓的
袖手不管而離我遠去﹖冷月
“獨孤叔叔…東海逢萊仙島……”如夢似幻的聲音響起﹐冷月飄柔斷續的身影在光
暈中乍隱乍現﹐還是那清麗非凡的容顏。
“冷月……”他伸手要攔住她﹐卻只是一道縹緲倩影。
“我等你。”她的影像漸漸化淡﹐終於消失。
“冷月﹗”獨孤清絕倏地站起身﹐四處奔走找尋冷月﹐在崖頂狂嘯。
古乙殘被他的聲音震醒﹐匆匆飛奔上去﹐擔心道﹕
“絕爺﹖”
無咎和無名隨後也來到崖頂。
“東海蓬萊島﹗她在東海蓬萊島﹗”獨孤清絕想起夢中冷月的提醒﹐興奮地大喊。
“東海蓬萊島﹖哪有這個地方﹖”無咎搔搔後腦﹐從沒聽過這座島。
“絕爺﹐你該不會是作夢了吧﹖”無名怕他傷心過了頭﹐眉頭緊蹙。
“不﹗我要去找她﹗我得去找她﹗”獨孤清絕推開他們﹐往山下奔去。
“絕爺﹗”古乙殘三人面面相覷﹐頓了領﹐只有跟著下山。
過了月余﹐他們馬不停蹄地來到海邊﹐望著海浪波濤﹐一時沒了主意。這茫茫
大海﹐
上哪兒去找個蓬萊仙島﹖
正傷著腦筋﹐一個梢公從煙風中撐著小船出現﹐沖著他們道﹕“東海龍王有請﹐上
船吧﹗”
“東海龍王﹖我還王母娘娘哩﹗”無咎覺得不可思議﹐脫口笑道。
只見那梢公眉頭微皺﹐瞪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獨孤清絕一聽是佟小小差來的船﹐毫不猶豫地跳上去﹐一心只盼能再見到冷月。
古乙殘等人也跳上船﹐乖乖地任梢公撐載他們往海中去。奇的是這艘小船在大海中延M平穩無波﹐也不見大浪來襲﹐船身緩緩地行進著。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船在濃霧中靠岸。
“到了﹐請下船。”梢公淡淡地說。
“他們驚疑不定地躍上陸面﹐走沒幾步﹐一個繁花似錦、美若瑤台的仙境就展
現眼前。
“天﹗這是…”無名張口結舌﹐喉嚨一緊﹐竟是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的蓬萊島。”佟小小不知何時立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朗聲大笑。
“前輩﹗”獨孤清絕一見到佟小小﹐心跳跟著加速。冷月在這兒嗎﹖
“獨孤清絕﹐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佟小小身上已非寒磣的布衣﹐他
穿著金錢織成的龍形錦施﹐氣勢更加懾入。
“你等我﹖”獨孤清絕愣愣道。
“我不是早說了﹖‘不問世事﹐共赴仙鄉’﹖你命中注定要到我蓬萊島一趟。”
佟小小把鬢輕笑﹐轉身領著他們往里走去。
“前輩﹐冷月她…”他再也忍不住﹐脫口問道。
“她的元神在我這兒﹐但是﹐得靠你自己去辨認了。”佟小小又使出賣關子的老套
”什麼﹖”他不明白
“看吧戶﹗”佟小小帶他們上到高閣﹐住下一指﹐花園中忽然出現九名跳舞的少女﹐
個個輕裝照水、織掌玉立﹐讓人目不暇給。
“哇﹗這些女娃兒……”無咎才要贊美少女的姿態曼妙﹐不經意一瞧﹐竟嚇大了眼。
“怎麼……怎麼九個全是冷月﹗”他驚呼。
獨孤清絕世呆住了。九個少女全是冷月﹐正忽顰忽笑﹐含情脈脈地望著他。
“九個冷月﹖”
佟小小笑吟吟地看著他﹐“冷月丫頭魂歸此處﹐是因為夜龍珠的關系﹐此地乃夜龍珠
的故鄉﹐她是有緣人﹐自是隨龍珠歸位。不過﹐冷月情緣未了﹐她藉著你手中的夜龍珠將
你喚來﹐可見她對你的一征深情。獨孤清絕﹐你看得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裴冷月嗎?”
獨抓清絕定了定神﹐凝目望去﹐每一個臉蛋都一樣﹐冷月眉眼﹐冷月的唇鼻﹐該如
何分辯﹖
“聽好﹐你只有一注香時間﹐時間一到你若挑不出冷月﹐或是挑錯了人﹐她便會
真的化為塵土﹐永不超生。”佟小小撂下話後﹐走到石桌前插下一支香﹐意態閒適地坐
下飲酒。
古乙殘和無咎、無名都替獨孤清絕憂心﹐這九個人簡直是同一個模子鑽出來的﹐哪
分得清真偽﹖
獨孤清絕走到樓閣前端﹐盯著下面明眸凝笑、嬌媚旋舞的麗人﹐心中片茫然。
哪一個才是他的冷月﹖
九年來伴在他身邊﹐天天相依的俏丫頭﹐她的每一個眼神都深印在他的心中﹐她的
笑容里始終含著輕愁﹐笑中有復仇的抑郁、有為愛的苦惱﹐現在回想起來﹐她幾乎沒有
真正快樂的表情。
電影及此﹐他的心又痛了”
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小女孩﹐愛上了比她大十一歲的男子﹐這段情﹐想來都是酸澀
和無助﹐冷月連微笑都是含淚的......
他正沉思間﹐一個黛眉含笑﹐雙瞳中卻掛著水珠的俏臉悄然映入他的眼簾。九個女
子中﹐有一個正是用那種再熟悉不過的目光盯著他﹐在一眾同樣容貌的佳人中﹐她出奇
地顯眼﹐就像唯一一個發光體牢牢地吸住他的每一根神經。
“冷月﹗”他低喚一聲﹐縱身飄下樓閣。就在那注香燃完之前﹐伸手握住冷月
的冰涼的小手﹐一把將她拉進懷里﹐緊緊擁住。
“我找到你了﹗”
她話一出﹐其他八名少女便瞬間消失。
“你怎麼知道是我﹖”冷月撲在他情里喜極而泣﹐揚起頭好奇地問。
“因為在我心里﹐你是獨一無二的。”他說著輕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佟小小動容一笑﹐拿起身邊的龍頭杖﹐往前一點﹐喝道﹕“龍珠歸位﹗”
夜龍珠從獨孤清絕的手中飛出﹐旋空打轉﹐青紅雙焰倏地竄出﹐直沖向冷月和獨
孤清絕﹐將他們包圍在光芒之中。
“你們通過試練了﹐從此名列仙班﹐夜龍珠歸你們所管﹐去吧﹗”佟小小大喝
一聲.整個人意幻化成一條青龍﹐飛入雲端。
獨孤清絕與冷月相視而笑﹐彼此相依相偎﹐在夜龍珠的金光照耀下﹐深情擁吻﹐
難舍難離。
古乙殘等人瞠目凝望﹐對這匪夷所思之事都渾然不解。這到底是夢是幻﹖
正狐疑間﹐夜龍珠又竄出一著光芒沖向他們﹐一聲雷電巨響﹐聶然將他們擊昏﹐
紛紛倒地不省人事。
獨孤清絕執起冷月的手﹐“日後﹐他們會想你的。”
“也會想你。你才是他們的主子啊﹗”冷月依著他道。
“沒有了玄影殿﹐他們三人要何去何從呢﹖”獨孤清絕心下黯然。
冷月微微一笑。“人各有命。你放心﹐他們三人都會長命百歲的。
“是嗎﹖”
“是的。而且有了夜龍珠﹐我們隨時都能守護他們。”冷月抬頭安慰他。
“嗯﹐希望如此。送他們回去吧。”他溫柔地看著她。
“如你所願﹐夫君。”冷月伸手﹐掌心中一顆翠綠子閃出紅焰﹐托起古乙殘
等三人﹐在迷蒙雲霧中往西方飛去。
evilangel 2009-5-9 15:54
尾聲
古乙殘、無咎和無名睡了一個長覺醒來﹐睜開眼﹐還是在玄影殿墟上。他
們互望了一眼﹐驚疑不定﹐以為作了相同的夢。
“我似乎作了個非常詭異的夢....”無咎心下悚然。
“我也是。”古乙殘和無名異口同聲地道。
“咱們一起到了蓬萊仙島……遇到了月丫頭……還有個小老兒竟幻化成龍…
”無咎皺眉悄聲地吱吾著。
其他兩人又同時點點頭。
他們噤聲面面相覷﹐想起了獨抓清絕﹐於是躍起身四處尋找。
直到過了整日﹐尋不到獨孤清絕之後﹐他們終於確定那場夢幻般的奇景全
是事實。
“絕爺和冷月他們已經成神仙眷侶了﹗”
這是他們三人的結論。
此後﹐江湖中有關夜龍珠的傳聞又多了。有人說﹐曾看過一對男女吃了一
顆珠子後渾身發光﹐在泰山附近徘徊﹔也有人說﹐夜龍珠變幻莫測﹐忽男忽女﹐
會吸人血﹐吐人肉﹔或有人說﹐夜龍珠被端木堯的靈魂帶走了﹐說不定那淫魔
會起死回死﹐再度肆虐武林……
但不管如何﹐無咎每每聽見這些傳聞﹐總是會對著子孫們笑道﹕“全是胡
說八道﹗其實說起夜龍珠﹐我最清楚了…﹐
於是﹐夜龍珠傳奇就這樣以許多種不同版本傳了下去﹐到於哪一種才是真
的﹐已經沒有人去計較了。
本來嘛。這只是一則傳奇小說﹐何必太過認真推敲﹐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