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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ungmon 2009-5-9 20:55

暗色之痛(激痛) by 蝙蝠

文案:

在那一刻到來之前,他真的能下定決心去做嗎?真的可以做到拋棄所有的顧慮,為他戴上手銬?

一個是受盡嬌寵的黑道闊少,另一個是捨命護主的貼身保鏢;兩個身分懸殊的江湖奇男子,被殘酷的命運捉弄,跌進了悖倫的陷阱裡……

少爺勃發的愛意,卻一點也抹煞不了兩人絕對存在的對立關系——因為他是臥底警察,

當事情即將畫上句點,他希望能以十年的功勞換取少爺的自由,能否如願呢……

「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得到你,你總是逃得那麼快,有一點風吹草動,你馬上逃到遠遠的地方,觀望我的行動!我只是想得到你而已!不管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我都要得到!就算用一輩子我也不在乎!」

一輩子……真是個很長的時間。裴延禮淡漠地想。只有博嵐這樣的小孩子,才會以為只要發了誓,一切就會保持到死為止。

可是王子和公主永遠幸福地生活在城堡裡,直到頭發變白,那只是童話,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把這種童話丟到記憶的垃圾堆中去了,而博嵐還把這種東西當成珍寶。

leungmon 2009-5-9 20:55

第一章

一九九三年,春。

A市郊外一棟別墅中。

博嵐躺在別墅園林中的吊床上,臉上蓋著一本書,一邊聽音樂一邊打瞌睡。

“阿嵐!阿嵐!”

“嵐少爺!”

“怎麼回事?他到哪兒去了!要是少爺出了什麼事,你們一個也別想活了!”

“是……是!嵐少爺!”

“嵐少爺!”

“啊!找到了!在這裡!”

紛亂的腳步聲。

“嵐少爺,老爺找您……”

“阿嵐!快看看爸爸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干什麼!真是擾人清夢!” 博嵐伸手取下臉上的書,不耐煩地道。

他是個很清秀的孩子,五官相當漂亮,還未完全發育的四肢健美而纖長。經常有人因為他這副漂亮的容貌而以為他是女孩,然而那些膽敢有這樣“以為”的家伙,統統都下地獄去了——這不是比喻,是確實的事情。

他的父親博英傑,是黑道上有名的大佬,他的勢力與其他幾位大佬一起呈網狀遍及全國。但是這樣一個英豪人物,在自己面前卻總是英雄氣短,無論兒子如何過分,也絕對不會反駁半個字,或許,這也是他對於被他連累而死的愛妻唯一所能做的補償吧。

所以現在他也絲毫沒有生氣,喜孜孜地從身後恭敬侍立的手下中,拉出一個人來。

“阿嵐呀!這個就是爸爸這次給你的生日禮物!他可是爸爸從幾百名訓練好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從今天起,他就是你的貼身保鏢了!怎麼樣?滿意嗎?”

博英傑開始發福的身體隨著他說話的幅度微微發顫,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把那個啤酒肚顫下來一塊。

被拉到前面的那個男人看了博嵐一眼,對他一躬身,“嵐少爺好!我是裴延禮。”

裴延禮長得不能算是非常英俊,濃眉、挺鼻、薄唇更是非常普通,雙肩很寬,看得出肌肉是經過長時間的的訓練而鍛煉出來的,但是他身上卻有種疏離和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渾身上下都似乎散發著某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魅力。

博嵐漠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地道:“裴延禮?很好。”也就是說,他收下了。

裴延禮躬身道:“謝謝少爺。”

那一年,博嵐十三歲,裴延禮二十九歲。





一九九四年春,春夏交接之時。

一天晚上,博家在M市的一棟豪宅中,一片燈紅酒綠,歡聲笑語。

今天是博英傑博老爺子五十歲大壽。由於他在黑道上卓著的地位,前來拜壽的人大部分都是急欲巴結他的,一個個奴顏卑膝,哈腰涎臉。

裴延禮遵照博英傑的指示,站在這群妖魔鬼怪的外圍,防止其中會混有圖謀不軌者,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博英傑看了看四周,發現兒子竟不在這裡,他轉向裴延禮使了個眼色,用口型對他說了句“少爺”,裴延禮立刻會意,轉身走了出去。這時候的博嵐,又讓人弄了一個吊床在豪宅內的園林裡,自己穿著一身禮服躺在上面假寐。

裴延禮走到他身邊,彎下身體低聲道:“嵐少爺,老爺讓你去一下。”

博嵐眼皮都不動一下,“干嗎?”

“今天是老爺的壽辰,您不去不太好……”

“壽辰。”博嵐冷笑,“如果是只有自己人就算了,偏偏他還請那麼多居心叵測的家伙!我可不想費心思在那些人中糾纏。不去。”

“少爺……”

“總只,我不去。”

博嵐是主子,博英傑也是主子,裴延禮只是下人,所以他沒有再繼續勸說,便直起身體准備去回博英傑的話。

“喂!不用回去給他報備了,你帶我去游車河。”

裴延禮很詫異地回頭,“游車河?”

博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錯過他的身體先走了。他的命令從來不說第二次,所以裴延禮也不爭辯,隨即跟在他身後走去。

無論如何博嵐還是個孩子,說是游車河,但是在繁華的都市之中反覆地看那些穿梭不停的車流,沒一會兒就膩了。兩人的汽車在M市轉了兩圈之後,徑直往郊外駛去。

M市的郊外有一座山,叫奈何山,據說是由於兩座山峰之間長達兩百米的天然石橋——奈何橋而聞名。那裡白天的游客相當多,但是晚上就很少人上去了。

平時博嵐對所謂的名勝古跡興趣缺缺,但是今天,他大概覺得太過無聊,竟讓裴延禮將車開到山下,要自己爬山上去。

聽到他這個命令,裴延禮微微驚了一下,不過沒有提出反駁,這就是他作為一個合格保鏢應該做的事情,絕對不問緣由,不干涉主子的決定,只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到了山腳下,裴延禮先走下車,轉到另一邊給博嵐打開車門。

平時將買了票的游客和沒買票的游客分隔開來的那道門已經洞開,這是規矩,每天晚上天一黑,這扇門就打開,天亮時才由管理人員看守。

博嵐先走上台階,一回頭,發現剛才還在關車門並且檢查的裴延禮,已經無聲無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後,站在低他一級的台階上。

裴延禮的個子很高,博嵐這時候才稍微感覺到。他明明站在高於裴延禮二十公分的台階上,但裴延禮還是比他高出了幾公分。

“你多高?”博嵐忽然問。

裴延禮感到困惑,不過還是回答:“一百八十八公分。”

博嵐上下打量他,不知道在想什麼。裴延禮有些不自在,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看了一會兒,博嵐似乎放棄了,轉過身,兩人一起順著台階向山上走去。

今晚是圓月,白天顯出淡淡青色的石階上反射著暈白的光輪,像一條光帶一樣,延伸到高高的、看不見的山峰上去。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走著,走到近半山腰的地方時,博嵐有點不耐煩了,這樣沉默又毫無意義的行動真的很無聊!他走了個斜線,往石階外跳去。

裴延禮一把從後面捉住他的肩,“少爺!”

博嵐揮開他,“走石階太沒意思了,我們從旁邊走。”

“那樣太危險了!”

雖然有月亮,但那也只能照亮石階,對於石階外山路上的那些黑沉沉的泥土,是什麼也照不出來的。萬一被什麼毒蛇咬傷,或者一個沒注意掉到懸崖下面去的話……

博嵐回頭看著他,細長的眼睛在月亮下面映照得如同蛇目一般。

“你要注意……我才是主子。”

裴延禮放開了手。

踩著看不清楚的山路,在參差不齊的樹木間穿梭,博嵐有好幾次都幾乎摔倒,每一次裴延禮都及時在他身後恰到好處地接住他。

這是裴延禮成為博嵐保鏢之後學會的第一件事——隨時提高警惕,就算自己身受重創,也絕不讓博嵐受一絲一毫的傷。

走著走著,兩人不知不覺間竟就離開了石階旁的路,博嵐好象根本沒發現這一點,裴延禮發現了,但也不能說出來,沉默地跟在博嵐身後。

不知道走了多久,兩人居然離開了樹木掩繞的地方,走到了一座懸崖邊上。此時,明月當空,夜幕深藍,懸崖之下黑沉沉的,看不見底。

博嵐輕車熟路地往懸崖走去,裴延禮緊張地跟在他身後。在懸崖邊站定,博嵐看著遠處重重的山影,過了很久,他突然緩緩開口。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條路的,你發現了吧?”

“屬下愚鈍。”

“你不要跟我裝傻。”博嵐淡淡地說。雖然還是個孩子,但或許是早熟的緣故,他已經有了作為一個頭領應有的風范。

“是。” 裴延禮低頭回答。

博嵐明顯不滿於這種回答,他皺皺眉,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的媽媽就是死在這裡的。”

“……”

“那天 也是爸爸的生日,一個背叛了爸爸,被爸爸下了最高格殺令的屬下悄悄潛入會場,突然劫持了我媽媽。”

最高格殺令,誅連九族!不僅那人要死,連他的父母親、妻子兒子甚至鄰居,以及所有與他們家走得太近的人都要死!

“他逼迫爸爸把他的家人送到國外去,並且答應永遠也不要追究他們。爸爸同意了,但是在背後卻派人把那人的妻兒老小全部殺掉。本來那個人是全不知道的,但有人不小心說了一句‘死了’,那人好像忽然就知道家人已經全死了,發起了瘋,帶著我媽媽,開車跑到了這裡。”

“他說他答應家人等事情辦完之後就要一起來這裡玩,可是現在不行了,無論怎樣,至少要帶一個人一起死……”博嵐低下頭,看著黑色的深深的崖底,似乎聽見了媽媽在墜下去的時候那一聲淒厲的呼叫。

那種撕心裂肺的聲音,還在這崖邊不斷環繞。

博嵐不再說話,崖邊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你為什麼不問呢?”博嵐忽然又開口道,“比如說,我恨不恨爸爸之類的……”

“我只是下屬。”

“下屬……很好。”博嵐轉過身來,微微一笑,漂亮的臉上開起了一朵美麗的花,“我剛看見這懸崖下面有一朵很不錯的花,你幫我去取來。”

裴延禮一愣,立刻明白。像這樣脆弱的時刻被人看見,對於博嵐來說是絕不允許的。一時的心血來潮,讓他將自己最柔弱那一面在自己面前顯露了出來,為了掩蓋這一點,他必須——殺人滅口!

對於普通人來講這是很奇怪的事情,根本沒有必要為了這麼一點點事而殺掉自己的心腹手下,而且還是經過了長時間鍛煉的頂尖好手。

可是這種脆弱是博嵐的弱點,他不該突然想要看看媽媽過世的地方,不該也帶著裴延禮到這裡來,不該在他面前表露出這種可怕的弱點。作為一個在刀尖上過活的人,有任何的弱點,或許就是他以後死在別人手上的原因,就算裴延禮是他的貼身保鏢,他也絕不能全心信任!

裴延禮也不爭辯,看博嵐退開,自己走到崖邊,脫去黑西裝的外衣,空手爬下了崖去。在他保鏢的嚴酷訓練當中,其中有一個科目就是徒手攀爬懸崖,就算是一般人根本看不見任何踏腳地方的陡直峭壁,他也能不動聲色地爬上去。

懸崖下的峭壁上並沒有任何所謂花的影子,只有幾株零星的小草點綴著孤寂的石壁。他又往下移動,但是再往下就是往內凹陷的石壁了,不管他再有天大的本事,空手是無論如何下不去的。

就在此時,他看見了一個石縫之中柔弱地綻開的一株小小的草花,它甚至沒有他的指頭大,卻也是一朵花。

他用一只手和兩只腳作為支點,另一只手伸去,小心翼翼地將那朵花采了下來,別在自己的襯衣扣子上,又往上爬去。

他的一只手剛剛接觸到了懸崖的邊緣,一只腳已經踩了上來。

是博嵐。他很無辜地笑著,手中拿一把槍對著他。

“花呢?”

裴延禮拿出那朵花。淡淡的白色花瓣,就在月光下散發出清淡的芳華。

博嵐似乎有些驚訝,他輕輕地拿過了那朵花,另一只手則仍是用槍指著他。

“那麼,我接受你的禮物了……”

他的手一緊,眼看就要扣下扳機,就在此時,博嵐腳下踩著的裴延禮的手移動了一下,他的身體不知怎的就失去了平衡,一聲驚呼還在喉嚨裡,身體已經向懸崖下滑落而去。

他的槍碰在石壁上又掉到懸崖下,一點聲音也沒發出地消失在黑暗中。

他以為自己就這麼完了,可當他身體滑過裴延禮身邊的時候,裴延禮忽然伸出了一只強健的臂膀,他的身體就被硬生生隔擋在懸崖和裴延禮之間。腳下空落落的懸空之感,讓他不由自主地感覺到恐怖,雙手本能地緊抱住了裴延禮的胳膊。

“少爺……”裴延禮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只能以一只手支撐著兩個人的重量,即便他是博家的訓練好手,也感覺非常吃力,“請您不要動,我馬上就帶您上去。”

博嵐心中相當驚愕,其實裴延禮可以現在就丟下他自己爬上去的,這是很簡單的選擇,可是他沒有。

“為什麼?”

裴延禮沒有回答他,因為他正在努力想將博嵐送上去,博覽可以感覺到他抱著自己的那只胳膊上,糾結的肌肉一塊一塊的,比剛才還要堅硬地隆起,剛才並沒有一絲水跡的襯衫上一片潮濕。

博嵐的身體竟硬是被舉了起來,到了崖邊,裴延禮咬牙道:“少爺!快!快抓住邊緣!我推您!”

博嵐依言一手扒住崖邊,由於身體是背向石壁的,他的另一只手還無法碰觸石壁,只有撐住裴延禮厚實的肩膀。

在裴延禮拼命的推舉之下,博嵐好不容易才爬上去,他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他坐在懸崖邊上,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氣,在月下也可看得出他白皙的臉龐在不正常的發紅,上面全是汗珠。

除了媽媽被那個人帶下懸崖時,他再也沒有感受過像今天這樣的感受——那是,絕對的恐懼!他幾乎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裴延禮卻救了他,那個幾乎都被自己殺死的人……

他回頭看去,有些愕然地發現裴延禮竟然還在那裡,看起來是沒有得到他的命令,所以不能上來。

“你上來吧。”博嵐說,讓開了懸崖邊的位置。

裴延禮這才撐住邊緣爬了上來。

博嵐仰頭看著他,道:“你剛才其實有好幾次機會反抗我,讓我無聲無息死在這裡,為什麼不動手?”

“您是主子,我是下屬。我接受訓練的原則就是,就算自己死,也絕對不允許主人受到任何傷害!” 裴延禮的聲音平淡,就好象剛才並沒有經過關乎生死的一刻般。

他的臉不知為何在那時發出了某種光采,他直直地站在那裡,好像一個軍人,微微的汗味和渾身的肌肉在衣服的包裹下,散發出男性的力度和美。

一——見——鍾——情!博嵐突然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他喃喃地說。

裴延禮不明白他笑什麼,表情很困惑。

“抱我起來。”博嵐向他伸出手,命令道。

裴延禮不太明了他的意思,不過還是彎下身體,將他還坐在地上的柔韌身軀抱了起來。博嵐雙手挽住了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頸邊,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見的聲音低低地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做我的人吧……”

那一年,博嵐十四歲,裴延禮三十歲。

leungmon 2009-5-9 20:55

第二章

一九九七年,夏。

雖然是黑道大佬的兒子,但學還是要上的,這是博嵐的媽媽一直堅持的事,博英傑對活著的愛妻從未說過一個不字,對死去的她也一樣。

不過博嵐上學的學校與別家還是有些不同,那所學校是幾十年前一位很有名的大佬所建的,從幼稚園部到大學部都有,入學的學生全都是黑道子弟,也就是說,這裡的學生的家人至少有一個是出身黑道,而且地位不會低。

由於這樣的關系,這個學校居然保持了一種奇異的平衡,在它的方圓范圍之內,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黑道人物於此尋釁滋事,誰敢破壞這樣的平衡,立刻就會被所有黑道的人物追殺。

這是很自然的事。

早上七點,下人已經將早餐擺在餐桌上,但博英傑不在,博嵐還在樓上睡,沒有下來。

裴延禮准備好汽車和博嵐上學的一切用品,又看看飯桌旁空蕩蕩的椅子,皺了皺眉頭。他大步走上二樓,輕輕地敲敲博嵐的房間,沒有回應。他握住門把,一旋,門開了。

門內一股寒冷的空氣猛撲而來,這是冷氣開到了最大的結果。博嵐還睡在柔軟的床鋪裡沒有動彈。不管他平時是個怎樣的人,睡著的時候永遠都是那種毫無防備的樣子——緊緊地裹著棉被,只有半張小臉露在外面,身體在被子底下蜷縮成一個高高的鼓包。

裴延禮拿起放在矮櫃上的遙控器將冷氣關掉,走到床邊,輕聲地在博嵐耳邊叫道:“嵐少爺,醒一醒,到時間了!”

博嵐不滿地咕噥了一聲什麼,翻了個身繼續睡。

裴延禮有點無奈,伸手輕輕搖晃他,“少爺!快醒醒!你會遲到的!到時候老爺肯定會責罰我……”

“他敢!”博嵐猛地睜開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哪裡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裴延禮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就請少爺快點下去吧,不然真的會遲到。”

他正欲轉身離開,卻聽身後博嵐的聲音傭懶地追來。

“吻我,否則我不起來。”

裴延禮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這才是博嵐每天早上死不起床的目的!他其實每天很早就會醒,但就是不起來,專等裴延禮上來叫他,然後——索取一個吻。

自然,只有一個吻是不夠的,那時候博嵐所說的“做我的人吧”,就是這個意思,對於這一點,裴延禮剛開始只覺得奇怪,為什麼他會想要自己當他的人?他不是已經是他的貼身保鏢了嗎?等明白其實是這個意思之後,他每天不知道得費多大力氣,才能躲過博嵐的襲擊。

“延禮?”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博嵐對他的稱呼從“喂”或者“你”,變成了“延禮”,裴延禮雖然始終都很不習慣這樣的叫法,卻也無法不服從。

“是,少爺。”他走回床邊,低下頭去,在博嵐嫣紅的嘴唇上輕碰了一下。

博嵐對於他這樣的敷衍非常不滿,從被中伸出了修長的一雙手臂,環住他正欲退開的脖子,將他的頭壓了下來。

“少爺……”

“叫我嵐……”

深度的吻截住了兩個人的聲音,房間中除了接吻的濡濕聲音之外,靜寂無比。

早上男人的欲望會很強,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博嵐很快就有點把持不住,不由攬緊了裴延禮的脖子,用力將他掀到床的內側去。裴延禮為了不壓住他反而不能用力,而被他輕易地壓倒在床上。

博嵐整個人都覆上了裴延禮的身體,裴延禮一動也不敢動,雙手抓緊了床單,他手抓的地方被捏出一道道皺痕。

當博嵐的舌深入的時候,他只有微弱的回應,當雙手更緊地抓捏著床單,仿佛極力在忍受著什麼。

在他這樣既不迎合卻也不拒絕的默許下,博嵐一手慢慢地從下面潛入他穿戴得整整齊齊的西裝,解開他扣得嚴實的襯衣扣子,撫摸他的胸前……

“少爺!” 裴延禮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扣住他的肩膀將他推離一點,臉上的表情絲毫未受博嵐情欲的影響,平淡地道:“到時間了,您再不下去用餐的話,會來不及。”

“那種事情不著急……”博嵐按下他的手,准備繼續剛才的事。

裴延禮別開了臉,“請不要讓我為難,少爺!”

博嵐看看他固執的表情,一會兒,挫敗地歎道:“好了,我知道了,不過,你說這個怎麼辦……”他的下身在他身體上輕輕摩擦,臉上露出邪惡的笑。

裴延禮的表情波瀾不驚地道:“老爺交給我的任務是保護您的安全,並且照顧您的起居,可沒有說過我必須提供這種服務。”

“這種藉口你跟我說了三年,能不能換一種?”

裴延禮緊閉了唇不說話。

這個已經三十三歲的男人身上,並沒有留下多少時間的痕跡,只有更成熟更穩重的氣息沉澱了下來,他的面容,和四年前第一次見到博嵐時沒有太大的不同,輪廓由於歲月的流逝而變得更為深刻,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博嵐在三年前那一個晚上之後,就想方設法想要得到這個男人,想要他“做自己的人”。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感情和執念,三年來沒有稍減過,反而逐漸升高。

而與他相反的,是裴延禮的態度,始終是那麼平淡的,不遠不近的,無關緊要的……就像現在。

跟裴延禮無言地對峙了一會兒之後,博嵐終於跟三年中的每一天一樣——妥協。

“好吧……這個‘問題’我自己解決,不過作為交換,我要聽你叫我一聲‘嵐’。”有點耍賴的語氣。

關於這個問題,三年中博嵐不知道與他爭過多少次了,每次好不容易換來一聲‘嵐’之後,不久裴延禮又會恢復之前對他的稱呼,可他仍是對此非常堅持,每天必須要至少聽他叫自己一聲‘嵐’才行。

裴延禮還是沉默不語。博嵐有點無法忍耐了,他的“需要”還沒有紆解,而那個男人就在他身下。他抬手去拉他的領帶……

“嵐。”沉穩、磁性的聲音。

博嵐停下手,“再叫一次。”

“嵐。”

“再一次。”

“嵐……”

語尾消失在兩人重疊的口唇之間。

結束了綿長的一吻,博嵐在裴延禮身上跨坐起來,用手將已經留得半長的頭發往後輕撩,露出了漂亮的臉龐,微微一笑。

剛剛十七歲的他還是個少年,雖然比三年前長大了不少,卻還是脫不了孩子一樣的稚氣。他全身只穿了一條小小的內褲,修長的肢體和身軀露在外面,可以看出沒有一絲的贅肉,全都是鍛煉出來的完美肌肉——盡管如此,由於較高的個子和肌肉的不夠發達,當站在裴延禮的身邊時,他還是給人一種纖細的感覺。

這樣的他在女人堆中相當受歡迎,如果他能再經常露出這樣的微笑的話,他的女朋友大概能再增加一倍以上……

他不是聖人,即使很深很深地愛上某一個人,在不可能在愛人身上得到順利發洩的情況下,就必須到外面找。

裴延禮的視線落在他兩腿之間的依然隆起的部分,很快移開視線。

“少爺,時間真的快來不及……”

“我知道了!”博嵐顯得有點不滿,他的身體對於他來說,真的就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直很努力地鍛煉自己,就是想要有一天成為能和他勢均力敵的人……不過現在看來,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是大了一點點……

不滿歸不滿,時間也的確不多了,他跳下床,裴延禮也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儀表,拿過床頭准備好的衣服准備給博嵐穿上,博嵐笑一下,指了指自己下面。

“要去上課,首先要把這個解決掉吧。”

裴延禮一愣,立刻放下手中的衣服,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房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關上。

博嵐的大笑從門縫中追出來,裴延禮背靠在門上,臉上由於長時間室外訓練而變得黝黑的皮膚,泛出了暗紅的顏色。

leungmon 2009-5-9 20:56

第三章

博嵐的學校不允許學生的私家汽車開入校內,因為這樣容易發生問題,比如說汽車炸彈一類的東西。

博家的汽車停在校門口,司機先下車,不過沒有給博嵐開門,這是博嵐給他們定下的規矩,在他和裴延禮一起坐在後座的時候,誰要是敢隨便就開門,一律殺無赦!

過了一段時間司機才打開門,博嵐優雅地走下車來。裴延禮從另一邊下來,臉色 有點紅,邊下車邊努力整理自己的領帶。

裴延禮一直堅持自己是保鏢,所以必須穿黑色西裝,博嵐很想讓他穿一些別的式樣,奈何裴延禮卻很堅定,毫不更改。在明白這個男人沉默寡言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堅硬得像石頭一樣的心之後,博嵐給自己選擇的衣服就統統變成了純白、奶白、米白、粉白……

今天的他是一身的純白,兩條長腿輕輕分開,往那裡一站,就漂亮得像一個天使一般,只可惜臉上架了一副黑色的長方形墨鏡,整個人就馬上變得跟小痞子一樣。

“少爺,書包。” 裴延禮把書包交給他。

學校內連各家保鏢們也禁止進入,主要是恐怕這些孩子們會用自己家的保鏢來一場聲勢浩大的械斗……這不是不可能的。

博嵐接過書包,在裴延禮的手上輕碰一下,裴延禮迅速抽回手。博嵐拿下眼鏡,笑得很得意。

一輛紅得很眩目的跑車吱一聲停在兩人身邊,一個穿著長裙的文靜女孩兒,從車上走了下來。

“嗨,延禮!”她好象根本沒看見站在裴延禮身邊的博嵐,溫柔地揚手跟他打招呼。

博嵐一看見她,臉色立刻變得沉之又沉。

這個女孩子名叫貝霖,槍械走私的龍頭老大貝瑾是她的媽媽。這個女孩子外表看起來很文靜很乖,但其實本性是跟她的車一樣的……野性難馴!

她在第一次見到博嵐身邊的裴延禮時,馬上就對這個強壯的男人一見鍾情。有人說戀愛的人直覺是最強的,她在看中裴延禮的同時就討厭了博嵐,對他不理不睬,甚至視而不見。

她不喜歡博嵐,博嵐更不喜歡她。“情敵”的關系讓他們互相都看不順眼。

她輕移蓮步,向他們兩個走去,“延禮,上次我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不等裴延禮回答,博嵐先一步擋在裴延禮身前,冷冷地瞪視她,“那種事情你不要想!延禮是我的人!我絕不允許他到別人家去做保鏢!”

貝霖微笑,“這是他的決定,與你無關。”

“博家的保鏢,就算是死也不允許背棄博家!你不要再做無聊的事!”

“我根本沒問你。”她溫柔地笑,“延禮,你說呢?要跟著你這個變態的主子,誰知道他哪一天會把你吃掉?貝家有能力保護你的,不用怕。”

“你想誤導他什麼?”

“什麼也沒有。”

“我警告你!你這個蛇蠍女……”

“你要是再罵我一句蛇蠍,我今晚就找人殺了你!”

“本性露出來了不是?”

“你以為你不比我更蛇蠍,誰知道你在背地裡干了些什麼……”她無奈地一聳肩。

“再亂講話,就算你是女人我也照打!”

“那就試試看呀!”

“你以為我不敢?”

“我說你試試呀!”

畢竟還是兩個孩子,這場爭吵逐漸陷入低層次水平,來來往往的各家族汽車上、下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每個人都很好奇地往這邊看一眼。

不過由於這些學生都是黑道家庭,最忌諱的事就是太過好奇,所以都只是看一眼就過去了,總算沒有招引一層又一層圍觀的人。

裴延禮本來不想說話,這件事雖然是由他而起,但在博嵐和他人講話時,他沒有資格插嘴,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可教學樓上的高聳的大鍾就要走到八點正的位置,校內專屬保鏢們已經准備關閉校門,如果再任由他們吵下去,博嵐肯定會遲到的。

“少爺,我不會去貝家的。”

“所以我說你這個女人就是欠揍!”

“我好怕呀!你揍我看看!”

裴延禮提高了聲音,“少爺!我不會去貝家的!”

兩人同時住嘴,看向尷尬的裴延禮。

“延禮?”聲音也是同步。

“所以……請嵐少爺和貝小姐不要再吵了,校門快關了。”

兩個校內專屬保鏢果然開始遙控雙層的電子門,博嵐和貝霖互相看了一眼。

貝霖撩起長裙露出嫩白的小腿往校門狂奔去,她的司機在後面邊追邊喊:“小姐!書包……”

博嵐也不著急進去,回身拉下毫無防備的裴延禮的脖子,在他唇上留下深深一吻之後,才用和貝霖差不多的姿勢狂奔門口,和跑得香汗淋漓的貝霖,一起擠進只剩下一條狹窄縫隙的門。電子門合攏在一起,發出嘩啦一聲。

裴延禮帶著尷尬的表情看著他們進去,一轉身,看見靠在車門上滿臉驚恐狀的司機。他左右看看,確定其他護送少爺小姐的私家車都離開,沒有他人之後,他大步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

“你有沒有活夠?”他淡淡地問。他渾身的肌肉並沒有緊繃,也沒有作出任何姿勢,就是站在那裡,渾身卻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司機只是個普通人,除了開車外,其他的什麼也不會,此時已經嚇到話也不會說的地步了。

“我……我……我……裴爺你吩咐!小的什麼也……也不會說出去的……”

“很好。” 裴延禮一拍他的肩,很輕的力道,卻足以把這個人拍到地底下,“我們回去吧。”

“是……是……”司機慌慌張張鑽進車裡,一不小心撞到車頂,痛得險些慘叫出來,不過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裴延禮坐在後座上,雙手抱胸,表情淡然。嵐對他的感情是有用的,但是這種事不能讓那個人知道,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他那麼長時間的努力也就白費了。

問題是,這種消息真的能瞞住那條老狐狸嗎?

現在想什麼也沒用了,他最多只能做到盡力而為。

leungmon 2009-5-9 20:56

第四章

博英傑表面上是與其他幾位“合作伙伴”建立的一個跨國公司總裁,而事實上,按照這個公司本身的純盈利來將,早幾年前就應該破產了。

但是它卻越開越大,從一個只有十名員工的小公司,發展成觸角遍及十六個國家的大公司,只花了不到五年的時間。

其奧秘就在於,他“暗處”所做的“生意”——毒品!

剛開始的時候,他不做任何直接售賣的生意,只管在兩個國家之間毒品的偷渡運送,他公司運送的貨物就是用來掩藏毒品的。

到了後來,他不再只滿足於賺取這到手的費用,轉而成為所有毒品販子的中樞霸主,無論是國家之間的運送也好,材料制作也好,批發零售也好……

現在,他已經是毒品網絡中的大佬,幾乎所有的毒品輸送渠道中都有他的一份,可以說,若是國際刑警可以抓住他這個中心的話,搗毀整個現有的毒品網絡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即使國際刑警常年懷疑他,調查他的工作延續了十余年之久,卻無論如何也抓不到他的把柄,博英傑對此感覺到非常自豪,也曾誇下海口,只要在他有生的日子裡,誰也不可能抓到他。

不過他自然也是有煩惱的。首要的一點就是,他的兒子對於他的毒品生意非常不耐煩,他比較想做的是像槍械龍頭貝瑾那樣的,因為“那個比較刺激”,而且“我喜歡槍械”。

他為此頭痛不已。槍械有多少好賺?毒品才是暴利!可是博嵐說什麼也不聽他的,怎麼勸也沒有用。他雖然寵愛兒子,可對於這一點上卻毫不讓步。槍械玩玩可以,也很有用,而毒品則是絕不能丟的。

近兩年來,他已經開始著手准備,讓兒子接替自己的地位了。

“阿嵐,你到底聽進去爸爸的話沒有?”博英傑坐在兒子對面的皮沙發上,滿頭是汗,口干舌燥。他已經勸說兒子兩個小時了,可看看那小子!居然還坐在那裡玩拆槍的游戲!

“聽到了,我不去。”博嵐順一聲,將手中的最後一個部件裝上,將准星對著博英傑瞄了瞄,“那天晚上有一批改造槍從菲律賓過來,我要去接頭。”

“那種事讓別人去就行了!不過才一百萬的生意而已!這個可是一千萬哪!”

“不,我不放心,一定要親自去。”

“那就派個放心的人去啊!你不是一直很信任裴延禮嗎?讓他去吧!來人……”

“不行!”博嵐當一聲將槍甩在桌子上,陰冷的眼睛看著他的父親,“他是我的保鏢,任何時候都要在我身邊。”

博英傑頓了一下:“這也是……不過阿嵐,這次的生意你一定要幫爸爸的忙啊!明天爸爸就要去美國驗看那群土著佬的貨色,如果好的話,可以把價錢殺得低低的,絕對是好機會!可這邊的生意又特別大,爸爸除了你不可能信任別人呀!”

博嵐哼了一聲,又拿起槍瞄准准星。

“如果你真的很為難的話,去美國那邊的事情完全可以緩兩天的。或者這邊一千萬的生意可以交給穆叔,你不是也很信任他嗎?我就不相信你一個人都不信也能把生意持續了十幾年!”

“況且不過是一千萬的小生意而已。你只不過是想先騙了我去做罷了,做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做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我還沒那麼傻。”

穆叔的本名叫穆源,是博英傑手下的一號大將。

被看穿了想法的博英傑老臉微紅,不過也很驕傲。“不愧是我的兒子!一眼就看穿了爸爸的想法!好吧……阿嵐哪,你不是想要那把白朗寧制作的刺殺裴迪南的7.65mm Model 900式手槍?”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裴迪南大公刺殺者所用的槍,是由比利時國家制造局生產,非常有收藏價值。

博嵐抬起眼皮看了父親一眼:“你能弄到?”

博英傑隔著桌子很得意地笑。

“那好吧。”

這次的交易主要是運送,與博英傑齊名的幾位毒品大佬之一耿珩在國外接了一批一千萬左右的貨,但是他的人在入港之前就被盯住了,為了脫身,便請求博英傑這邊幫忙把東西運走。

第二天博英傑就飛往美國,二天後,在博嵐准備出發去港口之前,他突然來了一個電話。

“小心?為什麼?”博嵐手裡拿著電話,裴延禮微微彎下身體為他穿襯衣。

(我聽說,那個耿珩好象有點問題,這次他根本沒有被警察盯住!)“哦?”博嵐挑高了一邊的眉毛,“那是怎麼回事?”

裴延禮拍拍他的腳,他抬起一只,裴延禮為他把皮鞋套上。

(我讓人調查,可是沒有結果,不過……)“不過?”

(聽說他的第三個兒子被國際刑警逮捕了。)“那跟這個有什麼關系?難道為了這一個兒子,他就會跟警察合作?”

(……不管怎麼樣,你還是要小心!)“知道了,知道了!”

掛下電話,裴延禮為他穿上另一只鞋,然後站起來去拿領帶,博嵐極度不滿地看著他頭也不抬地做這些事。

突然,他詭異地笑了一下,按著額頭說一聲,“頭暈……”就身體一軟往後倒去,裴延禮的反射神經在他的腦子還沒有轉彎之前就已經發動,在博嵐接觸到地面前的那一剎那,抱住了他的身體。

“少爺?”

在感覺到他接住自己的時候,博嵐笑了起來,那笑容非常明媚,“我好難受哦——吻我!”

裴延禮明白自己上當了,可這種當上得實在太多,他幾乎快沒了感覺,於是很平靜地道:“請少爺更衣,我們時間不多了。”

“那又有什麼關系?耿珩那老狐狸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說不定去了就回不來了,現在不享受,更待何時……”

博嵐勾住裴延禮的脖子往下拉,裴延禮努力想要維持平衡,卻不敢用力,怕傷到他,不知不覺便隨他跪在了地毯上。

“耿珩有問題……少爺!”

“叫我嵐啊……”

雙唇重合,毫無縫隙。裴延禮沒有意外地再次被博嵐翻身壓倒,兩人就那樣在地毯上扭動掙扎了起來。

一聲低呼和東西摔落在厚實地毯上的聲音傳入二人耳中,裴延禮立刻推開博嵐坐起身體,博嵐有些惱怒地看著那個罪魁禍首——一個為他端咖啡來的女傭。

她來這裡的時間還不夠久,不知道這裡的咖啡是不能直接送進來的,尤其是在裴延禮也在房間的情況下。

黑色的咖啡在白色地毯上畫出一個醒目的標記,女傭看著自己的傑作,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會渾身發抖。

“怎麼處置她?”博嵐問裴延禮。敢打擾他和裴延禮的獨處時間者,殺無赦!

裴延禮表情不變,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道:“不守規矩,殺。”

女傭撲通一聲跪下了,“少……少爺!請原諒我!我下次再也不敢把咖啡灑在這上面了!請原諒我!求求你!”

博嵐搖搖頭。裴延禮從衣袋中取出手槍對准她,慢慢地走近。

女傭臉色煞白,不斷磕頭,“少爺!請原諒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少爺!”

裴延禮正想再往前走,博嵐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輕笑,“殺一個女傭不必離那麼近吧,這個距離就可以了。”

他不容許裴延禮和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太過接近,就算是屍體也一樣。

裴延禮站住腳步,准星從她的心髒瞄准到她的頭上。

“裴爺!裴爺,求你放過我吧!裴爺!求你!少爺!”

“你是……必須要犧牲的……”裴延禮用很低很低、聲帶幾乎沒有振動的聲音說。

一聲清脆的槍響,裴延禮的槍口飄散出一縷青煙,女傭額頭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洞,血淙淙地流出。她往前趴伏著倒下,血跡和剛才的咖啡一般,很快在白色地毯上暈了開來。

可憐她至死都以為這顆奪命的子彈,是因為那杯灑在地毯上的咖啡。

“你的槍法還是那麼准。”博嵐贊歎。

裴延禮收起槍,輕輕掰開博嵐抱著他的手臂,“我去找人把這個女人埋掉。您馬上就要去港口了。”

博嵐抓住他的衣襟下擺微笑著糾正,“不是‘我’,是‘我們’,這種東西交給別人去收拾就好了,倒是我們……延禮……”他向他的唇接觸去。

照這麼下去,他們非要在這裡逗留到明天早上不可。裴延禮這麼想著,然而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忽然間雙手捧住博嵐的臉,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在這之前,裴延禮從來沒有主動吻過他,甚至連稍微主動一點的親密動作也沒有,今天居然會這麼自動自發地吻他,博嵐的意識馬上就飛走了,忘記了自己應該如何去反應,只是呆呆地站著。

裴延禮放開他,笑了一下:“少爺,我們可以走了嗎?”

“好……”那笑容也是如此難見!博嵐的心就如擂鼓一般狂跳,連裴延禮為什麼會如此反常的原因,也忘記去想。

女傭的屍體被遺棄在那裡,被完全遺忘了。

在門口坐上專車,博嵐問:“奇怪,我的專車司機換了嗎?”

不頻繁的換司機是為了安全,所以最多也只有兩個司機換著開,但是現在坐在前面的那個司機,博嵐確信自己並沒有見過。

裴延禮淡淡地道:“原先那個司機在前幾天醉酒駕車開到了海裡,屍體被人發現的時候,腫得險些認不出來,所以就換了。”

“嗤!真沒用!”博嵐靠在座椅靠背上,舒展了一下身體。他的手悄悄地伸到了裴延禮身後,另一只手按下一個按鈕,升起了司機和後座之間的玻璃隔板。

leungmon 2009-5-9 20:56

第五章

港口處,黑沉沉的夜色下,依稀可看得出幾十條大型漁船的輪廓,港口邊一排堪稱明亮的照明用燈光,在大片的黑暗中被吞噬得殘破不堪。

汽車的引擎聲由遠至近,幾輛黑色轎車滑停在一片空地上,幾個穿著各式平常衣服的人從上面走下來,博嵐和裴延禮赫然就在中間。

幾個人觀察一下四周地形之後,走回原處低聲對博嵐道:“少爺,暫時還看不出異常。”

博嵐冷笑,“暫時沒異常不等於以後也看不出異常,耿珩那老家伙,根本就是個臉上都刻著‘陰謀’兩個字的老狐狸,爸爸怎麼就會答應幫他的忙!”

裴延禮皺眉,“少爺,那我們回去吧,太危險了!”

“我不要!”博嵐拒絕,“那樣顯得好象我們博家怕了他似的!我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麼花樣!”

裴延禮皺眉不語。

一艘漁船上亮起了一盞幽暗的藍色燈光,閃一下,又一下,然後頓了三下,這是他們之間定的暗號。司機全部留在車中待命,一行人向那艘船走去。

一路上沒有看見任何警戒,直到經過跳板到甲板上之後,才看見一個人正靠在欄桿上,似乎在眺望遠處根本什麼也看不見的黑色風景。

看見他們到來,那個人對他們很無害地一笑,“久仰,博少爺!”

裴延禮在看見那個人的時候,已皺得很緊的眉頭又加了幾條紋路,低頭在博嵐耳邊低聲道:“這是耿珩第二號手下,波看陽,以槍法奇准、心狠手辣而聞名。”

“波看陽?”博嵐不屑地一挑眉,“小嘍羅!你還沒資格跟我說話,把你家老頭叫出來。”

波看陽不為所動,還微笑著道:“我們老大正忙於其他事務,博老爺不是也一樣?所以只有派我來迎接少爺,還請少爺多包涵了!”

裴延禮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這艘船上的感覺很不好,從上來開始就感覺到淡淡的殺氣,可以看出那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可是他們此時絕對不能隨意拆穿,更不能轉身就走,那樣只會讓他們全體成為他人的活靶。

博嵐哼一聲。

“去看看貨色吧!”他道。

波看陽微微一躬身,唇邊帶著那絲仿佛永遠不變的笑容,作出一個請的動作,先走在前面為他們帶路。博嵐想跟上去,裴延禮一把抓住他推到身後,自己走在最前面。

其實他這時候非常想突然沖上去把前面仿佛毫無防御的人捉住,這樣他們就會有逃跑的籌碼,問題是,他並不知道耿珩那老家伙對這群槍手下的是什麼命令?

是生擒?還是只要屍體,趕盡殺絕?如果是後者,而波看陽對於那老家伙的重要性不如殺死博嵐的話,那就有問題了,他不能拿博嵐的生命開玩笑。

在漁船上藏匿毒品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由於有冰凍庫,毒品可以裝在部分的魚腹,藏在大批沒有毒品的魚中間,也可以直接藏在魚堆中,如果藏得夠技巧的話,連專業的核查人員也找不出來,獵犬在冷凍庫時嗅覺也會麻痺不少,能過關的機率要多大就有多大。

看來他們這次的貨真的是藏在凍魚中,因為他們正穿過內艙往下走,越往下,路就越窄,剛開始還可以兩人一排,到後來艙道就只允許一人通過,他們被迫排成一條直線往裡走。

這種狀態很容易被人集體射殺,裴延禮微微不安地想著,渾身的肌肉本能地繃緊了。不過聊可安慰的是,博嵐在他們這一行人的中間,就算受到突然襲擊,也可以有不少的緩沖時間。

前面引路的波看陽在轉角處拐了一個彎,立刻就消失了。裴延禮心忽地一沉,一聲“退後”還沒有喊出口,幾把黑色的輕型沖鋒槍已經從波看陽消失的地方無聲無息地出現,對准了他們。

裴延禮本能地張開雙臂,將博嵐掩藏在自己身後。不用回頭他就可以感覺得到,在狹窄艙道的另一頭,同樣出現了幾名手持輕型沖鋒槍的槍手堵在那裡。

看到這種情形,跟著博嵐一起來,站在最後放的一名保鏢,習慣性地抽出自己的槍,但他還沒來得及與之相對,沖鋒槍就已開火,那個人瞬間就被打成了蜂窩,倒地死去。而他身邊的人和周圍的艙道牆壁毫發無損。

裴延禮回了一下頭,心底暗驚——改造槍!

本來在這麼近的距離,用輕型沖鋒槍的話,是很容易擊穿被害者的身體,打到別處去的,但是這些槍沒有,唯一的解釋就是它們都被改造過了。

這樣說來的話,這件事根本就是蓄謀已久的!但是,為什麼?如果得罪了博英傑,對耿珩沒有任何好處!最多兩敗俱傷!

不過稍微再一想,他便恍然大悟了,耿珩根本沒有要殺博嵐的意思,否則不需要專門制造這種槍,這種槍不是為了讓它不要打到艙壁,而是為了不要穿過其他人的身體傷到博嵐。那他們如此做,又是為了什麼?

波看陽悠然地出現在那群射手的後方,抱著胸笑笑道:“老大說過,博家的少爺心高氣傲,就算知道是圈套,也絕對會乖乖跳進來,真是說得一點也沒錯。”

博嵐在裴延禮身後憤怒地想到伸出頭來,卻被裴延禮推回去,只得在他身後,不甘而冷然地道:“耿珩是什麼意思!這就是你們對待合作伙伴的誠意?”

波看陽笑道:“本來這套是用來招待博老爺子的,不過換成了博少爺你,那就更簡單一點了。”

裴延禮低吼:“講重點!”

波看陽舉一下雙手,做了個戲譫的投降動作,“好了,那我們就挑明了說吧。”

他對旁邊揮了一下手,艙頂之上立刻傳下了耿珩的聲音,那是早就安放在那裡的擴音器,播放出了耿珩的錄音。

“博少爺,今天我請你來,其實並沒有惡意。”

博嵐冷笑。如果這種方法也算沒有惡意的話,那就真沒什麼算惡意了!

“我只是有點事想問一問博老,你們不會介意吧?不會介意的話,我就直說了。”

“最近咱們有不少同行都被抓了,你們知道吧?”

博嵐不知道,因為這些事情跟他無關,他只想做自己的槍械生意。

“這些同行的最大特征就是,都和博老有密切的關系,要麼在他那裡長期提貨,要麼就是多年來常通過他運貨的人。這種情況過去也有,不過還沒有到這種地步,居然連我的三兒子都被抓了!以前哪次不是我說說話就沒事的!誰想這次竟沒人敢站出來!”

“是!我最近是搶了你們不少貨源,才讓他千裡迢迢到美國土著那裡收售貨物!可是他也不能用這種陰招!”

博嵐大叫:“這麼說,你根本就是在懷疑我爸爸!”

“少爺,”波看陽好笑地提醒,“這是我們老大的錄音,您喊也是沒用的。”

錄音依然繼續道:“可是如果我面對面去問的話,他是絕對不會跟我講真話的,所以我想到了這一招,沒想到後來來的是你,那再好不過。就請少爺回去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他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回答,那我們就同歸於盡吧!”

“那也好過不明不白地被他害死!”

輕輕地啪一聲,錄音被人按掉了。

“就是這樣,”波看陽聳聳肩,“博少爺,我們也是聽命行事,請原諒!”

裴延禮依然擋在博嵐身前,“你們想怎麼樣?”

“我們會在博少爺身上植入晶片,隨時控制他的言行,直到弄清楚事實為止。”

“如果發現您妄圖取掉晶片,我們就會引爆。雖然不能同時炸死方圓五米以內的人,炸死博少爺總是綽綽有余了。”說完,波看陽又是一揮手,一個人受執左輪慢慢地向他們走來。

“請博少爺和您的保鏢千萬不要動,否則我們的槍說不定會走火……”

話音未落,裴延禮竟上前一步,那個人根本沒看清楚他做了什麼,只感覺眼前一花,手肘劇痛,左輪掉到了地上。裴延禮趁勢又以膝蓋在他胸部一頂,胸骨霎時根根斷裂,那人慘叫一聲,斷了氣息。

波看陽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但也只愣了那麼一瞬,馬上下令,“開火!”

兩邊的射手同時開火,一排槍擊之後,後面的保鏢一個一個倒地死區,裴延禮舉著那個人的屍體不放,任由他被打得身軀巨震,回頭對博嵐喊道:“少爺!屍體!”

博嵐會意,伸手抓住離他最近的保鏢,那保鏢在下一刻便被打成蜂窩,但在他後面的博嵐和裴延禮毫發無損。這就是窄道策略的利弊!容易制人,亦容易被反制。

裴延禮舉著那個人的屍體向那群射手丟去,波看陽向後暴退,幾個射手沒防備,皆被那屍體撞得失了准頭。

只是這一瞬間的空隙,裴延禮已猛沖而上,雙拳擊在堵於路口的兩個射手身上,那兩個人趔趄地退了一步,抱著肚子哀號起來。

裴延禮不給其他幾人機會,一腳踢倒一個正拿槍瞄准他的人,另一只手同時將一把對准他的沖鋒槍推向天花板,回腳,一腳將這個人腿骨踢斷,那人倒在地板上護著腿慘叫打滾。

博嵐一手拿槍還擊,一手費力地拖著那具屍體向裴延禮靠近,裴延禮收拾了手邊的人,發現波看陽竟不見了,一時間也想不了那麼多,大手一把撈過博嵐將他推在身前,從剛才他們來的狹窄艙道呈T字型的路道跑去。

射手們緊追而來,裴延禮拔槍回身射擊,暫時延緩了他們的速度,同時沿路的彎繞也幫了他們不少忙。

他們現在不能回去,而一般艙道內的開口不會只有一個,他們現在要找的就是另一邊的出口,只希望上天保佑,千萬不要有太多的人在那裡留守……

前面就是向上的懸梯,可是這條路雖不長,卻過於直了,射手們已然追來。耳邊是子彈的呼嘯之聲,裴延禮身軀巨震幾下,險些摔倒,但又馬上直立身體,幾乎看不出異常地緊隨博嵐。

到了懸梯處,裴延禮嫌博嵐速度慢,粗暴地一把將他拉到懷中,讓他抱住自己的脖子,自己發揮出訓練的能力,手腳並用,三兩下便到了頂,推開艙蓋——一把槍抵住了他的太陽穴。

波看陽就在他們的出口處,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他的手輕飄飄地握著那把決定裴延禮生死的槍,呵呵地笑:“早就聽說博家有一個相當優秀的保鏢,幾年來無數次把博少爺從鬼門關救回來,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請出來吧!”

裴延禮憤怒地咬著唇,一言不發,慢慢地抱著博嵐走上甲板。

波看陽又笑:“我還聽說,對於博少爺來說,這位保鏢的重要性無人能比,所以我想,要抓住你們其實不用那麼多人,只要捉住裴爺你一個人就行了,對嗎?”

博嵐依然回抱著裴延禮,感覺他的身體在微微發顫。他怎麼了,很憤怒嗎?

甲板上站了十幾名射手,都舉著槍瞄准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比剛才的逃跑機會還要渺小。

裴延禮左右看看,突然做出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舉動,他的身體驟然一低,波看陽手中的槍即刻反射性地發射,卻只擦著他的頭頂過去,他的頭頂被打出一道溝槽,血流如注,但是他並沒有理會自己的傷勢,緊接著一把拉過還未反應過來的波看陽執槍的手,維持著懷抱博嵐的姿勢,雙拳猛擊波看陽太陽穴,波看陽慘叫一聲。

射手們全沒料到居然會有這樣的發展,明明已經是最完美的包圍了!這個人居然還能在如此全敗中尋到一絲生機!

就在射手們先是愣怔而未曾反應,後又投鼠忌器不敢射擊的短短時間裡,裴延禮甩下波看陽,雙手抱起懷中的博嵐,三步沖出甲板,翻過欄桿墜入水中。

射手們後知後覺地撲到欄桿邊,卻只看見一片漣漪,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了。

在水下,博嵐感覺裴延禮抱他的強健手臂漸漸松了開來,身上的肌肉也不像之前那麼緊繃。博嵐大驚,這是以前絕無僅有的情況!他的延禮究竟出什麼事了?難道是受傷!

在黑暗的水中看不清東西,博嵐心急如焚,努力托舉著比他高大得多的裴延禮游上海面,躲在一艘漁船下。

裴延禮很安靜地漂浮著,一點反抗也沒有。博嵐拼命抑制著自己的恐懼,掏出手機,顫抖著按下號碼。

“他XX的給我快點來人!延禮他……”

leungmon 2009-5-9 20:57

第六章

裴延禮一共遭到了二十二處槍擊,擦傷不算。但是由於他裡面穿了新研制的抗擊防護服,而且那些槍械都是改造過的,大部分子彈都只殘留在肌肉內,沒有一處打傷他的髒器。

裴延禮進入博家私人醫院的手術室已經三個小時了,可是手術還是沒有完結的跡象。博嵐白色的衣服上全都沾滿了血,一個提醒他換衣服的手下被他叫人拖出去打,也沒人敢再跟他說話。

延禮……怎麼會這樣!延禮他……一定是在通道裡面的時候就受傷了對不對!

所以才那麼急噪地想要帶自己脫離那艘船!

想到波看陽在裴延禮頭頂上留的那一槍,博嵐的心都冰涼了。如果他那一槍再低一點點的話……延禮他……

他不敢在想下去,猛然站起來大步走到門邊,一腳接一腳地猛踢手術室的門。

“延禮!你要是敢這麼死掉,我不會原諒你的!混蛋!受了那麼重的傷,為什麼什麼也不說!你明明可以丟下我跑掉的!你的命就那麼不重要嗎?你要是死了,你讓我怎麼辦!延禮!你這個混蛋!裡面做手術的全給我聽著!延禮要是不能活著出來,你們就全給我陪葬!陪葬!”

還有那個波看陽,絕對要讓他死得很難看!他對自己發誓!

他的手下全都悄無聲息地躲到了角落裡,誰也不敢勸他。裡面的手術醫生被嚇得叫苦不迭,護士幾乎忘了自己的職責,只盯著那扇門,祈禱外面的煞神不要踢壞了門沖進來。

又過了漫長的一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裴延禮趴伏在推車上,滿頭滿身纏繞著繃帶被推出來。博嵐狂喜地沖上去,沒有看見跟在後面想解釋傷情的老醫生,一下子將他撞了個趔趄。

他伏下身,在裴延禮的耳邊輕喚:“延禮,你怎麼樣?延禮?睜開眼睛看看我,延禮!延禮!”

裴延禮一動不動,就好像死了。

博嵐轉身抓住那個剛才被他撞到一邊的倒霉醫生,用力吼:“到底是怎麼回事!延禮為什麼還不醒!你給我說清楚!否則今天晚上我就殺盡你全家!”

那老醫生腿肚子轉筋,額頭布滿了黃豆大的汗珠子,“他……他只不過是麻醉沒退而已……沒什麼大……大礙……”

“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還說沒什麼大礙!”

“是真……真的啊!”老醫生都快哭出來了,“全身的二十二處槍傷裡,沒有一處是致命傷。看他的體質,這種傷大約一個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博嵐愣了一下,過一會兒,長出一口氣,推開老醫生,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你怎麼不早說呢!干得不錯,我馬上讓院長提拔你!哈哈哈哈……”

老醫生暗自飲泣,我剛才想說……讓你撞開了……還有……我就是這家醫院的院長……

裴延禮被送入加護病房,原本那裡並不讓醫護人員之外的人進入,但在博嵐那麼大鬧手術室之後,誰也不敢再對他說一個不字,對於他死守病房寸步不離的行為,根本連吭都沒人敢吭一聲。

裴延禮由於傷情的緣故,除了趴臥,就只有右側臥。他之前清醒過一次,但是只看了一眼,知道博嵐安全地在自己身邊,很快又閉上了眼睛。

博嵐坐在床邊椅子上,一臉哀慟地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博嵐的視線,裴延禮的身體微微不安地動了動,身上的被單滑落到了肩以下。

他的肩膀上有幾處火器擦傷,那是由於高速的摩擦而發生灼傷,他的腿上和腰側也應該有,但是被繃帶纏住了,看不見。博嵐就算不看也能想像得出來,裴延禮是在怎樣拼命地保護他。

“可是……你說你是保鏢……因為是保鏢,所以才會這麼拼死保護我對不對?”

“可是我不是因為你是保鏢才會心痛啊……”

在船上成為他的盾牌的那些人,在他腦子裡閃了一下,就消失了。

“你真是個無情的家伙……延禮……我愛了你這麼久,你卻從來沒有對我說一聲我愛你。如果不愛我的話,為什麼要這麼拼命,不要說什麼忠心之類的話,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一點也沒有愛過我……”

他裸露在外面的肩膀和那道灼傷,像強光一樣刺激著博嵐的視覺,每看一次就會心痛,但是卻又忍不住想看。

“不過,為什麼,延禮……我覺得很高興……很高興……心裡面有很多話想說出來,但是全都堵在一起,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很高興你為我受傷,我很高興你為我拼死,我很高興你……沒死……”

他輕舔裴延禮灼傷的地方,周圍也不放過,一點一點,細細地舔舐。

裴延禮的身體對他始終是一種誘惑,就是這樣不帶任何挑逗意味的輕舔,漸漸讓他感覺開始受不了……

在自我滿足地激射而出之時,他一口咬住了裴延禮的肩膀,這一口很重,他覺得都快咬下那塊肉來了,可是裴延禮沒有動。

等他高潮的余韻過去,喘著粗氣放開他,這才發現裴延禮已經醒了,正用很復雜的表情看著他。

“延禮!”他狂喜地叫他,想去擁抱,卻想起自己的手上還沾著白色的體液,馬上收回手,帶點靦腆地一笑,從自己口袋中掏出手帕擦干淨,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然後才去抱住他,“你醒了!延禮!太好了!延禮!延禮……我愛你……延禮……我愛你!我好愛你!延禮……”

裴延禮右手微抬,抓住博嵐的手腕。

“你……沒有受傷吧?”他的聲音有點嘶啞,是長時間沒有進食進水的結果。

“沒有!一點也沒有!”博嵐抓住他的手腕緊貼在自己嘴唇上,“你看,我好好的!但是你……”他的眼中幾乎閃出淚來,“你居然受了那麼重的傷!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沒有時間……”裴延禮答,“你沒事就好了……”他又閉上了眼睛。 裴延禮的傷好得很快,因為他的肌肉神經和血管都沒有受到什麼大的損傷,也不必做復健,幾周後就出院了。

回到博家在S市的毫宅,剛一進門,裴延禮微微驚了一下。

幾百個他認識的不認識的,博家高層和中層的弟兄們在門內排成兩排,看見他進去,齊刷刷地鞠躬,一聲“裴哥好!”震得山響。

博嵐緊抱著裴延禮粗壯的手臂,好像一個邀功的孩子般,很得意地看他吃驚的反應,“怎麼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之下的第二人了!”

博英傑從兩排人中間哈哈大笑著走到裴延禮面前,用裡拍拍他的肩膀,“延禮啊!這次多虧你了!看來我送給阿嵐的十三歲禮物果然沒錯!好好干!以後有的是你的好處!”

他拍到了裴延禮的傷處,裴延禮微一皺眉。博嵐一腳踢上他老爹。

“你不要這麼重啊!他還受著傷呢!”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就如同一個護著自己夫君的女人,博英傑滿肚子歡喜,因此並沒有發覺這一點。

那是一九九七年……

leungmon 2009-5-9 20:57

第七章

在博嵐的要求下,博英傑同意讓博嵐帶著裴延禮一起到博家離海最近的別墅度假,名義上是裴延禮保護博嵐,而事實上,卻是博嵐為了讓裴延禮有更好的休養。

靠海的這間別墅相當漂亮,博嵐的房間面向海的那扇牆壁,有一半都是玻璃落地窗,盡管是防彈玻璃,但其透明度卻絲毫不輸給普通的玻璃,只要拉開那扇窗,就可以站在外面的平台上,吹著溫柔海風,靠著欄桿欣賞海天一色的至美風景。

“不許再擔任保鏢?” 裴延禮猛地站了起來,卻不小心扯動傷口,不由皺緊了眉頭。該死的!他的預感居然成真了?

博嵐原本倚靠在憑欄上享受海上吹來的風,一轉頭卻發現裴延禮眉頭緊皺,忙走到他身邊扶住他,“怎麼了?傷口還很痛?”

對博英傑說他們要度假,但其實博嵐是想要趁這個機會多與裴延禮單獨相處。

裴延禮的冷淡與無戚不是一天兩天,他本來並不著急,可是在這次事件中他看出來了,裴延禮不只是冷淡無感而已,根本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成一回事!

如果再這麼下去,等他接替老爸的位子,遭遇到的危險將會更多,到時,難道每一次也都要裴延禮拼死相救嗎?那種事別人去做就好了,他是絕對不行的!

裴延禮顧不了身體的疼痛,轉身抓住博嵐的雙肩用力晃,“你已經對老爺這麼說了?說不許我再做保鏢?”

“沒錯啊。”博嵐看得出他慌急的樣子,微微一笑,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不過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的,對我來說,只有你最重要了……”

裴延禮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

“這是我的工作!你怎麼能就這麼擅自作主!”這是他第一次對博嵐吼叫。

博嵐睜著不信的眼睛看著他。“我這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出生入死,在鬼門關邊緣掙扎,我有多難受!”

“那也是我的選擇!我費盡心力苦苦掙扎了那麼多年,才成為你的保鏢!”

“我……”他突然住了嘴,不再往下說。

博嵐愣一愣,忽然又笑了起來,“延禮,我可以認為這是告白嗎?可以嗎?我等了這麼多年,只希望從你嘴裡聽到一句重視我的話……”

他走近裴延禮,抱住他強壯的腰,感受他衣服下面為救自己而得到的勳章。

“我甚至不需要你說一句愛我……”

裴延禮用力推開了他,退後幾步,眼睛裡帶著完全的冰封與冷淡,“如果不是您的保鏢,那麼請恕屬下不能再留在您身邊,屬下現在就會回老爺那裡。”

他轉身往外走去。

“回來!”暴怒的吼聲。

裴延禮站住。

“你要去哪裡?”

“回老爺那兒。”

“不許!不許不許!你是爸爸送給我的禮物!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裴延禮回過頭來,面上表情竟夾著絲絲的悲哀,“少爺,我不是玩具……老爺把我送給您,只是要我做您的保鏢,一旦不是您的保鏢了,我就必須回到老爺那裡去。”

“不行!”博嵐撲上去抓住他的衣服,“他把你送給了我,你的全部就都是我的了!別想那麼輕易離開我!”

“對不起,少爺。”

裴延禮去扯他的手,哪知博嵐的手抓得死緊,眼睛紅紅的,都快哭出來了。

“你不是爸爸的屬下嗎?你是他的屬下就是我的!你是屬於我的!我的!”

“黑社會的定理是,誰是老大,我們跟的就是誰。現在您還不是。” 裴延禮拽著他白皙的手腕,卻不敢太用力。博嵐抓得跟緊了,他稍一不小心就會弄傷他。

“那我現在就當老大!不……你還是當我的保鏢!不!不對!我不要你再受傷!不要走!延禮!求你!延禮!”

裴延禮咬咬牙,刷地脫下了外衣,露出纏滿繃帶的精壯胸膛。

“少爺您這麼喜歡這件衣服的話,那就送給您好了。”

不等博嵐被這決絕的動作驚到的神智回復過來,他已經大步走出門去,在外面把門關上了。博嵐不顧一切地追去,卻只撲上冰冷的門板。

“延禮!你要去哪兒!延禮!延禮!”

裴延禮從外面把門鎖上,鑰匙扔給門邊的守衛。

“我現在就回S市見老爺,在我走之前不許放他出來。”

那門邊守衛結結巴巴地道:“可……可是……少爺他……”

裴延禮從後腰拔出自己的槍抵在他的頭上,“如果讓我發現他追上來,你就死定了。”

門衛顫抖著哧溜一聲滑到了地上,“聽……聽裴爺您吩咐!”

“延禮!我不許你走,你聽見了沒有!你要是敢離開我,我就死給你看!延禮!我說到做到!延禮!你回來!”

已經近乎尖利的嘶喊,讓裴延禮感覺到頭上被波看陽一槍擦到的傷痕,在隱隱作痛。

他用槍一指還臥在地上發抖的倒楣鬼,“保護好少爺的安全,如果他受一點傷,你全家都別想活!”

將槍插回後腰,他快速往別墅外走去。沿途遇見的博家下屬都很詫異地看沒穿上衣、光著身子的他,卻沒人敢問,只是例行招呼“裴哥好!” 裴延禮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了出去。

leungmon 2009-5-9 20:57

第八章

現代的交通工具太過方便了,幾個小時之後,又換了一套黑色西裝的裴延禮,已經站在博英傑公司辦公室的桌前。

“您解除了屬下對少爺的保鏢任務?” 裴延禮負著手直挺挺地立在那裡,問。

博英傑胖胖的身體坐在皮椅裡,眼睛從老花眼鏡的上方看著他,“你怎麼回來了?阿嵐呢?”

“少爺還在度假別墅。您解除了我保鏢的職務,我就必須回來聽候您的安排。”博英傑把文件輕輕地丟在桌子上,取下眼鏡,“你居然還記得我當初把你送給阿嵐之前對你說的那句話。”

“老爺的教誨,屬下時刻銘記於心!”現在的裴延禮就像一個機器人,沒有感情,只是忠實地執行命令。

博英傑笑笑,搖搖手,“這種事情算不上教誨,不過像你這樣極受少爺‘寵愛’,卻有能夠時刻不忘我所說過的話,真是難得。”

裴延禮的身體震了一下。他知道了!不管他怎麼隱瞞,這個老狐狸還是知道了!

“說實話,阿嵐這次能夠主動提出解除你保鏢的職務,我是很高興的,他太過於親近你,這不是好現象。不過在這麼長時間的觀察中,我感覺你這個人很不錯,對我們博家忠心耿耿,能力又強,所以我希望你能在離開阿嵐之後做一番事業,你明白嗎?” 裴延禮的表情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變了幾次,在他說出“你明白嗎?”之後,他的身體便不易覺察地放松了些許。

“謝老爺栽培!”他深深地一低頭,看上去感激涕零。

“恩。”博英傑微一點頭,“你的地位還是像阿嵐對大家宣布的那樣,除了我和阿嵐之外,你可以不聽命於任何人,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第一助理,協助我暗中的生意。”

“放開我!延禮!我知道你在裡面!為什麼不出來?放開我!延禮!”

辦公室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有東西被淅瀝嘩啦翻倒的聲音,還有人被打倒的悶哼聲,以及員工們惶恐勸解的聲音。

“你出來!延禮!”

“少爺,總裁說了,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滾開!”

“少爺……啊呀!”

“延禮!”

博英傑示意裴延禮跟在身後,自己開門走了出去。

原本整齊的外套間辦公室被搗得一塌糊塗,距離博嵐最近的幾張辦公桌和椅子,統統反倒在地上,文件灑了一地,兩台倒楣的電腦躺在那裡,劈裡啪啦地冒著青藍色的電火花,有一個人大約是被踢到了重要部位,正捂著腰哼哼唧唧地打滾。

博嵐站在這雜亂風暴的中心,幾個人拼命阻擋他的去路,還有兩個人從後面架住他,但這些專職於文書工作的員工們,怎麼能比得上博嵐強悍的力量,幾下就被掀到了一邊。

“阿嵐!住手!”

一聲威嚴的呵斥,所有的人都住了手,連躺在地上哼唧的家伙,也馬上爬起來跑到角落裡再去咬牙痛苦,博嵐一把揮開那些對他根本造不成多大威脅的員工,那些人慌忙做鳥獸散。

看見裴延禮,連對博英傑打聲招呼的時間也沒有,博嵐便忘乎所以地向他沖去。

“延禮!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在他還沒有碰觸到裴延禮之前,已經被博英傑伸出的手臂擋住了。

“爸爸!”他怒視這個已經在幾年前便比他矮小的老人,雖然他很想撥開這毫無意義的阻攔,但他畢竟是他的父親,所以他只有怒視。

博英傑攬住他的肩,輕描淡寫地轉了個圈,將他往自己的辦公室內帶去,同時輕松地擋在兩個人中間。

“阿嵐哪,爸爸有話跟你說,咱們進來講……”

博嵐掙了幾次,卻都沒有掙脫老頭並不算很大力的束縛,無奈地跟他進去,裴延禮跟在他們後面,三人都進去之後,門便被關上了。

一進去裡面,博嵐趁博英傑不注意,猛然掙開他的手,撲到了裴延禮的身上,挽著他的脖子緊緊抱住他。

“我說過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要是讓你留在我身邊,你就必須做我的保鏢的話,那就就是我的保鏢!別人我誰也不要!這也不行嗎,延禮?”

如此祈求的眼神,無論是誰看了都會心軟,但是裴延禮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任他擁抱,既不推開,也不擁抱他。

完全被遺忘在了一邊的博英傑輕咳了一下,“阿嵐哪……”

博嵐緊抱著裴延禮,頭埋在他懷裡,頭也不回地道:“爸爸!把他給我!你不是說過他是我的生日禮物?快下命令吧!把他還給我!”

對於兒子竟對一個男人如此執著的事實,似乎毫不在意的博英傑微微笑了一下。凡是經常在生意上與他打交道,對他相當了解的的人馬上就會明白,他那種表情背後,藏的絕對是那種老謀深算到讓人防不勝防的計謀!

“阿嵐,你想要他對不對?”

“沒錯!”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確定的事了!

“那你想讓他以什麼身分留在你身邊呢?”

“咦?”博嵐從裴延禮的懷中仰起頭來,與他同樣疑惑的目光對視一眼,又轉頭看他父親。

“如果要讓他以保鏢的身分留在你身邊的話,從今以後你會遇見多少危險,她有會遇見多少危險?”

他到底想說什麼?

博英傑踱了開去,“對我而言,一個只知道忠心,用自己的命和別人拼的保鏢太好找了,我手下的職業殺手部隊中,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一個有頭腦,有能力,有地位又忠心的保鏢卻不好找。等你接替了我的位置之後,如果沒有這麼一個人幫你,你實在太吃力了。”

博嵐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抱緊裴延禮,大聲地道:“我不在乎!”

博英傑笑起來,“裴延禮今年已經三十三歲了,現在的確是他最為強壯的黃金年齡。可是他一旦超過了三十五歲,他的身體狀況就會逐年下降——阿嵐,你不要爭辯,這是事實。等他到了四十五歲的時候,就會下降到不能當保鏢的狀態。一個不能當保鏢的保鏢,又能活多久呢?”

即使博嵐到時候對他的感情依然未變,但下面的其他人會自然不服,一個受盡寵愛的、卻又沒了自保和保護他人能力的保鏢,是活不久的。

“可是他要是成為一個輔佐你的中堅力量,那就不一樣了。不管他是不是保鏢,是不是有年輕的體力,都可以在活著的時候守在你的左右,你——不想嗎?”

博嵐仍然抱著裴延禮,看他的表情,應該是還在猶豫著,“這……”

“所以你放開他不是什麼壞事,為了你們以後能永遠在一起,現在暫時的分開是必要的。”

“我們會分開多久?”博嵐猶豫著問。

“不會很久。”博英傑笑著許諾。

“那你呢?”博嵐抬頭焦急地看著裴延禮。

他不想分開!一分一秒也不想!對他來說,未來的永生不如現實的一秒!但是他不是小孩子——雖然他才十七歲,依然沒有長大,他必須至少為未來的十幾年內打算。然而即使如此,他還是希望裴延禮能拒絕他們賦予他的這條路。

這是,他對“裴延禮”的企望。

“我……”裴延禮始終也沒有看一眼博嵐,“屬下聽從老爺的安排。”

博嵐在他的背後緊擁著他的手臂越收越緊,幾乎是緊抓著他的肌肉了。

裴延禮一動不動。

博嵐咬緊了下唇,死盯著那個冷漠的男人,突然踮起腳尖,用力壓上他的嘴唇。裴延禮大驚。

博英傑知道他們的事是一回事,但是讓他看見又是另一回事!他想要推開博嵐,但博嵐抱得更緊,整個人緊密地貼著他,熱吻的同時,身體也在他身上輕輕摩擦。裴延禮僵直著身體不敢太用力,只有任他抱緊自己。

博英傑微笑著轉身,卻在背對那兩個人的時候,微笑的表情變成了陰毒的殺意。

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緊密結合的雙唇之間發出濕潤的嘖聲。

博嵐看著他,露出了一個近乎艷麗的美麗笑顏,“你一定能成為我的左右臂,這一點我毫不懷疑,不過無論如何,我說過我是不會放你離開我的!”

裴延禮有種很奇怪的預感,“少爺,您不會是……”

“從今天起,我會跟你一起接受爸爸的訓練!我會接替爸爸的事業!”

“什麼!”兩個意義完全不同的聲音,同時失聲反問。

裴延禮沒有想到,博嵐竟會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博嵐本來的希望是想做槍械生意,對毒品生意不曾一顧,現在卻為了他放棄——博英傑卻是因為自己的計劃竟然就此失敗而叫出聲來。當時從博嵐的前司機那裡逼問出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簡直就如五雷轟頂!這難道就是他費盡心機,用了六年時間訓練出來保護兒子的保鏢?他並不是為了這種目的才要用他的!如果他是女人,他無話可說,可是他……是個男人!

他把那個知道實情的司機送到了海底,開始暗中部署讓裴延禮能離開博嵐的計劃。博嵐提出不讓裴延禮做保鏢,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他知道裴延禮會回來,因為他訓練了他六年!但是博嵐這一插進去,那就一切都完了!

“阿嵐……”

他想對兒子說點什麼,可博嵐知道他的想法,他的話出口之前先掐住了他的舌頭,“我不會改變主意的!爸爸!除非你希望我以後絕不再有可能繼承你的事業!”

博英傑知道這個兒子被他嬌慣的程度,咬一咬牙,擠出微笑,“不,爸爸當然沒有意見,爸爸很高興。”

裴延禮……一定要死!

leungmon 2009-5-9 21:00

第九章

進房間,打開客廳的燈,脫下上衣,拿著醫藥箱走到浴室裡。

滿是傷痕和繃帶的身體,在燈光下顯得青白的臉色,裴延禮雙手撐著洗臉台,平緩自己的呼吸。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咬著牙關,輕輕解開腹部的繃帶。

沾了血的繃帶從傷口上撕下來的感覺,就好像在撕自己的皮膚一樣,很痛。他努力想要不觸碰最痛的地方,但是失敗了,他有些煩躁,一用力便將繃帶全部扯了下來扔到洗臉台上,背後的彈孔傷,火辣辣地痛。

他變得漸漸無法面對博嵐,再那麼下去,他沒有能力保證自己不會把一切都說出來。離開是個好辦法,問題是……怎麼離開!

博嵐那種近乎瘋狂的、小孩子單純而無保留的愛情,太過強烈了,他不能這麼沉溺下去!所以不能再留在他身邊!他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可博嵐卻又追來了……

他伸手按住肩頭被博嵐那一口深深咬下的傷痕,那裡一直在發燙,不斷提醒他,卻又不斷挽留他。他要怎麼辦才好……十年的努力……不能毀於一旦……

“叩叩叩!”除了博嵐,不會有人敢在這時候找他,他晚上的房間對於其他人來說,是禁忌。

他很想讓他離開,可是他才是被雇傭的那一個,博嵐才是“主子”。

他走到衣櫥旁邊拿出浴衣穿上。

“請進。”

博嵐推門而入。

“延禮!”一看到他,博嵐就很高興地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很單純的快樂,只是因為裴延禮在這裡。

他鎖上門向裴延禮走過去,想要擁抱他,但是裴延禮後退一步,躲開了。

博嵐一臉茫然:“你怎麼了?延禮?”

“已經很晚了,少爺。” 裴延禮提醒他。

今天整整一天,博嵐都沒有再讓他離開自己一步,被他死死糾纏著的裴延禮毫無辦法,只有陪他一起參觀博家的企業,晚上又被他硬拉出去吃什麼燭光晚餐,等回來的時候,兩人手上的手表和桌上的鬧鍾都已經指向了十一點的位置。

“那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想睡!來,延禮……”

他向他又走近一步,裴延禮再次後退。

博嵐終於有點發覺他的冷淡,“你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今天你就躲我!平時你不會離開我兩步以外的!”

裴延禮坐到床邊,小心地注意不要被博嵐看出自己的傷勢,“這沒有什麼奇怪。那時候我是您的保鏢,不能離您太遠是為了您的安全,但是現在我不是了,所以……”

“所以?所以不能接近我了是嗎?這是爸爸說的?”

“不。” 裴延禮眼睛望著地面淡淡地道,“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少爺也不必想太多。很晚了,請休息吧!”

“我不要休息,我只想和你……”

博嵐走到床邊,想要觸摸他,他卻呼地一聲站了起來,回身很冷淡地道:“少爺,您不休息別人還要休息,請不要讓屬下為難。”

說完,他甚至不敢去看博嵐的眼睛,低著頭錯過他,快步走到浴室裡。但是在他想要反手關門的時候,卻有什麼東西卡入門縫之中,那是博嵐的一只腳。他不敢用力再去關門,就在這一猶豫之間,博嵐已經從狹小的門縫中擠了進來。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要是想憑這種借口就把我打發掉,沒那麼容易!”博嵐這麼叫囂,一進去,反腳便把門踢上,氣勢洶洶地向裴延禮而去。

狹小的洗手間裡容納不下兩個男人,裴延禮只有後退,很快便被逼到了牆角,靠在瓷磚的牆上,一語不發。

博嵐走到退而無退的他面前,雙手拉住他的浴衣領子往下拽,想要讓他低頭,好與他接吻,可裴延禮就是一動不動,臉側向一邊,雙手緊握成拳。

要比力氣,博嵐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他的,不由心中一陣惱怒,便想去扯開他的衣服,裴延禮想要躲閃,但因被他逼迫到了角落裡,且現在的樣子是不能被博嵐看到的!他咬牙抬手,用力扣住了博嵐想要上下其手的腕子。

博嵐拼命掙扎,想抓住他,卻又不想被他束縛。“放開我!可惡!為什麼不讓我吻你!”

“我說過我要你成為我的人!為什麼你到現在還對我這麼冷淡!放開我!我想碰你!我想碰你我想抱你!為什麼連這麼一點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讓我滿足!我只喜歡你而已!我只愛你而已!可惡!你混蛋!我……”

裴延禮將那雙對自己來說太纖細的手用左手固定住,右手用力抓住他後腦的頭發往自己的方向拉,驟然粗暴地封住了他下面的話。

博嵐的眼睛張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置信裴延禮的主動,但是激烈的吻在下一刻就占去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他閉上眼睛,也粗暴地回應他的探索。

不知過了多久,博嵐感覺自己下身一際,原來竟是裴延禮不知什麼時候解開了他的褲帶,他的褲子立刻滑到了地上,內褲也被凶狠地扯下,還未勃起的柔軟器官,被一只粗糙的手握在了手裡。

自己主動是一回事,被別人主動又是另一回事,博嵐微微不適地弓起了腰,但身體馬上就本能的興奮了。裴延禮抓著他的手和下身,竟就著那樣的姿勢轉了個圈,博嵐被迫隨著他的動作而行動,等發現的時候,已經被他推壓到牆上。

兩個人交換著各種角度接吻,博嵐的下身被那樣的搓揉和套弄,制造出了一波一波無盡的快感,他想要呻吟,卻因為嘴被堵著而無法發聲,只有從鼻子裡傳出斷續的喘氣。

裴延禮的吻離開了他的唇,向下方吸吮舔舐。被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夢幻般的事實以及快感交相攻略的博嵐,不知道自己的襯衣是怎麼被解開的,雙手又是什麼時候被放開的。

他的背心被撩了起來,直到胸前的兩個紅點受到了輪番攻擊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從胸部以下都赤裸了。

“呼啊……延禮……你真棒……你怎麼了……延禮……啊……”

裴延禮跪在地上,雙唇繼續下移,最終將博嵐的興奮納入了口腔。

一種像是要被那種溫暖吸進去的感覺,讓博嵐不禁大叫了一聲,微微想要退後,但是他的驚訝和抵觸只是暫時,很快就被那種簡直要被融化的感覺擊潰了,他按住裴延禮的頭,本能地前後搖動腰部,在他口腔中抽插起來。

裴延禮皺緊了眉頭。博嵐的抽插每一次都深到讓他幾乎要吐出來,但是他努力抑制自己,用他所知道的方法去取悅博嵐。

博嵐很快就達到了高潮,那股有異味的液體沖入他的喉管的時候,他本想吐出來的,但沒想卻嗆咳了一下,把那些全部咽了下去。

博嵐的身體緊繃了好一會兒才放松,興奮硬挺的器官也在裴延禮口中慢慢柔軟了下來。他的雙腿有點發軟,背靠著牆壁慢慢滑落到地上坐下。

“真是太棒了……延禮……”他的手沒有從裴延禮的頭發和臉龐上離開過,他貪婪地看著他,伸過頭去想要在吻他,裴延禮卻別開了臉,“延……禮……”

裴延禮站起來,用稱不上溫柔的動作,將身體還有點虛軟的博嵐拉起來,拽上他的內褲和褲子,拉下他的背心,整理好他的衣服,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以後若是有需要又沒有人可以為您排解的話,您可以來這裡,但是除此之外,請不要再找我。您要繼承您父親的事業,以後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不要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

他拉著博嵐的手往外走去,博嵐不敢相信,這個剛才還跟他做出最親密舉動的人,竟這麼快就變得如此冷淡,他想掙扎,但力量比起裴延禮還是太過不足,很快就被他推到了門外。

“晚安。” 裴延禮淡淡地說了一句,門砰地一聲就關上了。

博嵐呆呆地站在門口,身體裡還振蕩著高潮的余韻,身側的空氣卻冰冷了。

leungmon 2009-5-9 21:00

第十章

那天起博嵐不再上學,每天跟著博英傑熟悉公司中明的暗的生意操作。但是和裴延禮之間,並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樣可以一直在一起。

他學的是作為一個龍頭老大該知道的東西,而裴延禮所學的,只是一個輔助者所應該知道的東西,他們就算好幾天才能見一面也不奇怪——而且還是在走廊之上擦身而過的那樣。

博嵐不知道裴延禮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樣,他只知道自己想見他,快想瘋了!

可是那天的情形讓他不敢再去。那樣的裴延禮就是他希望的,他在最後所給予的冷淡,則讓他回到自己房間悄悄地哭了一個晚上。

他不敢再承受那種失落,也不敢再去見他。

“所以只要在海關上打通一點關系就好了,我們……阿嵐?阿嵐?”博英傑看著不知道想什麼事情想得出了神的兒子,叫了幾聲也沒有反應,伸手輕碰他肩頭,“阿嵐,你在想什麼?”

博嵐拉回神游許久的魂魄,眼神依然有些渙散地應道:“哦,沒事……”

能讓他這麼“沒事”的人只有裴延禮,博英傑不用想也知道絕對是他!但是他還不能這麼著急地動他,他需要等待一個確保安全、適當又天衣無縫的時機,才能——不著痕跡地殺了他!

“哈哈哈哈……是太累了吧!”博英傑拍拍兒子的肩膀,大笑,“這些事情要學會,畢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咱們有的是時間,千萬不能把你的身體弄壞了,爸爸會心疼的!”

“我知道了……”博嵐悶悶地說。



“我要你殺掉他。”

一張照片被放在桌面上,一只布滿紋路的手指在上面敲了敲。

另一只手拿起了它,“老爺!這是?”

“殺掉他。他對我已經沒用了。殺掉!”

“是!小的明白了!”冷汗濕透內衣,把照片揣在懷裡,一鞠躬,離去。

“早就該這麼做了,裴延禮……”



裴延禮早上醒來的時候,總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去看周圍的時候,好像一切都有點歪歪倒倒的。他用胳膊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發現連身體也軟綿綿的。

這是……生病了嗎?已經多年沒有的特殊感覺,讓他感到陌生。

這麼多年來,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的信念始終支撐著他,他不能放任自己自由,他有自己的目的,必須作出相應的犧牲。

長時間精神過於緊繃的結果,是讓他忘記了生病的感覺,即使身體不適,他也只會對自己催眠說那根本不是病,咬牙挺過那個最艱難的時期。

可是現在,大約是到了臨界點吧,他就算再給自己催眠那不是病……也沒辦法再騙過自己。今天他不能倒下,他必須去查看新到貨品的質量,做一些他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在這裡生病。

他下了床,慢慢地走到浴室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的臉。他的膚色偏黑,臉上似乎有點泛紅,但是並不明顯,沒有關系。只要洗把臉就好了。但是眼睛裡的血絲是騙不了人的,像這樣出去,萬一被人看出來就麻煩了。

他擰開水管去接水,當水管中的水流接觸到他皮膚的時候,他才驀然驚覺,自己的體溫已經高到了無法掩蓋的程度,像這樣的天氣,平時微溫的水不該是這麼冰冷刺骨!

不能生病!生病的話就不能去了!就不能記錄貨物藏匿地點,就不能……

急躁的情緒一古腦地湧上來,裴延禮只覺得一陣頭暈,勉強扶住洗臉台才讓自己不至於倒下。

不能生病,一定要去!

用手接起一捧水潑到臉上,刺骨的冷讓他的腦子清醒了一點。只要保持這樣的狀態就好!他這麼想著,又不斷地在臉上拼命潑水,等再面對鏡子的時候,他感覺好多了。

“叩叩叩。”有人敲門。

裴延禮拉過毛巾擦干臉,走到門邊,打開門。

“延禮!爸爸放我假了!今天我們去玩吧!”隨著高昂歡快的聲音,博嵐跳進來掛上了他的脖子,“咦?你的身體好熱……”

裴延禮一驚,剛剛接觸了冰水的手,從博嵐的衣服底下伸進去。

“哇!冷死了!你干什麼了啊!延禮!”博嵐邊叫邊跳,從他身邊逃開了。

裴延禮盡量用與平常沒有兩樣的表情和聲音,淡淡地答:“沒什麼。今天我有事,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行嗎?”

“你有什麼事?”博嵐有點奇怪,雖然裴延禮已經不是他的保鏢了,但是平時裴延禮有什麼行動或者任務的話,都會有人來向他報告。可這次他完全沒聽到任何關於裴延禮今天有任務的消息,為什麼?

“沒事。只是要去貨倉清點。”

“是嗎?”的確是小事,可就算是小事,為什麼沒有人向他報告?以前連裴延禮出門坐什麼顏色的車,都有人講的!

“我盡量早點回來。” 裴延禮捏著博嵐相對於自己來說太過於單薄的肩膀,推到門外去,“抱歉,下次咱們再一起去!”

門在博嵐面前甩上,發出巨大的砰一聲。博嵐愣了半天,一腳踢上門框。

“你又這樣對我!可惡!”

換上他招牌的黑西裝,又戴上了一副黑色的墨鏡,裴延禮對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確定自己不會露餡之後,才走出門去。

專車旁已經站了幾位部下,這幾個人是博英傑專門給他挑選的,他自己也試過,他們的身手都相當不錯。

不過平時有什麼事必須有他去的時候,他一般只帶一個,從來沒有帶過更多的人,這是為了方便起見,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

今天他本來應該讓這些人中的某一個跟著他,其他人留守的,但是他的思路實在是不夠清晰,坐上車之後,也沒有再去看周圍的情況。

其他那幾個人見他沒有拒絕他們同去,都有些意外,不過卻沒說什麼,互相使了個眼色,一起上了車。

裴延禮只覺得頭痛欲裂,一靠上柔軟的靠背墊,就忍不住想要閉起眼睛。但他知道,要是這一閉上,那就絕對會睡過去了。這跟他平時的警覺太過沖突,殘留的意識告訴他,不能放任自己如此。

他不得不暗中用力掐住自己的腿,讓神智始終保持清醒,可是他平時總是在飽和狀態的警覺心,卻降到了最低點。

滿車的人各懷鬼胎,以至於誰也沒注意到,他們的後面不遠不近地跟了一輛黑色的汽車。

汽車剛開始走的是平路,後來越走越顛,幾個小時之後,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車猛地晃了幾下,裴延禮驟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睡著了!

他不動聲色地動了動鼻子上架的墨鏡,看來沒有人動過,旁邊的人也並沒有發現他睡著了。

他的身體有點下滑,便稍稍坐正了身體,往窗外看去。

令他吃驚的是,窗外竟是一片隨著車的行進而倒退的密密麻麻的林帶。他記得博英傑那老狐狸對他說的是,貨倉在一處農家,在這個時候,怎麼也該見到的是綿延的稻田,而不是這種東西!

他的警覺性立刻提到了百分之百。這幾個人不對勁!絕對有問題!不過現在還不是揭曉的時候,他暫時按兵不動,就看這些人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汽車終於停下了,大約是在林帶的中心,有一片空地。汽車剛一停在那裡,裴延禮就從車窗中漏進的風中嗅出來了,那裡充滿著血腥味,看來是一個經常“行刑”的地方。

那幾個人先下了車,對他哈腰,“裴哥,您請!”

裴延禮下了車,看看周圍的地形,冷冷地笑起來:“這裡就是貨倉?貨在哪裡?”

好像約好了一般,那幾個人刷一聲,同時自槍帶中抽出了槍對准他,然後慢慢地呈半扇形散開。

最邊上的一個人揚聲道:“裴哥,抱歉了!這是老爺的命令,絕對不讓您活著回去。請您不要怪我們。”

裴延禮取下墨鏡,微笑道:“我知道你們為難,了解。那麼,你們也該知道……我也很為難吧!”

站在車邊的裴延禮忽然就不見了,一發子彈掃過去,只打中了汽車的座椅,揚起一蓬,漫天塵毛。

原來他就在那一瞬間,以不可能的姿勢,腳向後將身體切入車底,雙手一推,全身便從另一邊退了出來。

“千萬不能讓他跑了!老爺說了!如果讓他活著,咱們就得死!”

那幾個人發一聲喊,沖向汽車。

裴延禮本想在他們還未反應過來之前,用子彈結束他們,但一摸後腰,才發現自己竟忘記帶手槍!時間容不得他多想,就在他這一猶豫之間,那些人已沖了上來。

一個人先在車尾冒頭,被早守在那裡的裴延禮一腳踢中手上的槍,槍在天上打了兩個轉,裴延禮伸出手去,眼看就要觸到槍柄,又是一發子彈射來,他被迫就地一滾,躲過這一波的襲擊,卻失去了搶到武器的絕好機會。

槍落到地上,失槍的那個人伸手便去撿,裴延禮一腳絆倒他,另一腳從上而下猛切,便聽喀嚓一聲,那人慘叫,看來腿骨已經斷了。由於他與這個人的糾纏,因顧忌會傷到那人,旁邊的人竟無法開槍,裴延禮趁此時再次一滾,滾到了汽車底盤之下。

離他最近的人慌忙低頭跪在地上,想要往裡看一眼,卻沒想裡面一拳頭打來,鼻骨頓時破裂,整個臉上血肉模糊,同時槍也被搶走。

手中拿到槍就好辦多了,裴延禮一槍就解決了一個,反手一槍結束了那個斷了腿骨、正妄圖去拿落在地上的槍的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聲嘶力竭地慘叫著,裴延禮皺眉,一槍打中了正在翻滾的他的後腦。

“真是蠢材……居然用幾個外行來……”裴延禮自言自語。頭好像痛得更厲害了,好像還有件事,還有件事……很重要的事……

“延禮!”

砰砰砰砰!

幾聲巨響之後,裴延禮覺得自己身後濕了,有什麼東西濺到了他的背。他轉過頭去看,一個被轟掉了上半個腦袋,只剩下了半個下巴的屍體搖晃了一下,倒在洞開的車門內。白色的腦漿飛濺得到處都是,血水咕嘟咕嘟地冒了出來。

對了,剛才跟他一起來的總共有四個人……裴延禮茫然地這麼想。

他又轉回頭去看,博嵐正在二十米開外的地方,舉著一把槍對他笑:“我就知道你會出事啊,你今天很不對勁呢。”

裴延禮的身體晃了一晃,“你……殺人了……”

博嵐很得意得舉起手中的槍,“總是在射擊室裡拿模型當靶子,實在太沒意思了啊,果然還是殺真的人比較有趣!”

“你殺……人了……你怎麼能……”裴延禮往前踉蹌了兩步,似乎是想上去抓住博嵐,但卻力不從心,剛邁出步子便撲倒在了地上。

“延禮?延禮!你怎麼了!延禮!延禮!”

博嵐的聲音漸漸遠去,裴延禮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話瘋狂地回旋——你殺人了……

leungmon 2009-5-9 21:00

第十一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這麼吵鬧……

“阿嵐,你冷靜一點……”

“我怎麼能冷靜!是你讓人去殺他的吧!為什麼!”

“阿嵐,爸爸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大家都有的……啊……對了……有什麼事情好像還沒做……

“我不管你有什麼苦衷!他要是死了,我也跟他一起去死!”

“阿嵐,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是什麼事情?

“我就是不懂事!我只知道我愛他!如果沒有他,我就活不下去了!你干脆連我也一起殺了算了!”

“嵐!阿嵐……”

不可以這麼睡……

睜開眼睛,看見自己房間天花板上遺落的夕陽余光,裴延禮有一瞬間的怔忪。

頭痛的感覺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一切都好像霧蒙蒙的,回憶似乎有點零落,昏倒之前的記憶並不清楚,但那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幾乎就快要給忘記了,是什麼事情……

他感覺身體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壓著,身體很是沉重,他轉頭去看……

“呀啊!”

博博博……博嵐?博嵐就躺在他身邊,這沒什麼稀奇的,問題是博嵐根本就沒有穿衣服!年輕赤裸的軀體趴伏在他身上。忙坐起身體一看自己,裴延禮幾乎就要昏過去了——他也沒穿!

被吵醒的博嵐揉揉眼睛支起身體,呆怔地看了他好久,突然哇了一聲,猛撲了過來,“延禮!延禮!你終於醒過來了!延禮!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被撲得又倒回床上的裴延禮,被迫和博嵐做了最“親密”的接觸,完全一絲不掛的兩個人,全身都“碰”到了一起。

裴延禮可以感覺到,博嵐准備開始做 “更親密接觸”的部位變化了,正好就在他兩腿之間。他手忙腳亂地想要避開那尷尬的地方,卻不小心更加摩擦了它。博嵐難耐地哼了一聲。裴延禮全身都僵硬了。

“我這兩天……都是親自為你擦身哦……”博嵐看出他的尷尬,惡意地笑了笑,“我可不要其他人碰你!所以說呢,你知道嗎,延禮……”他在裴延禮的胸口上吹了一口氣,裴延禮的全身更加僵硬了,“你的身體,我都看過、摸過了……”

裴延禮黝黑的膚色中透出了暗紫,那是他的臉極度充血的結果。

“少……少爺……”

“叫我嵐,否則現在就馬上張開腿!”

裴延禮結實的雙腿立刻緊閉了。

“真是的,形成反作用了呢。”博嵐很可惜般道。手悄悄地伸到裴延禮的兩腿之間,似乎是想要分開它們,裴延禮慌忙地伸手去想阻止他的魔爪,卻沒想抓到了博嵐正“性奮”的那一點上。兩個人都僵住了。

裴延禮仿佛被火燙到般趕緊收回手,博嵐很長時間之後才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本來我不是特別想的,你看……這怎麼辦?”充血的地方不斷地在裴延禮緊閉的雙腿之間摩擦。

“我……我……我……”裴延禮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過也許還有其他辦法。”博嵐自言自語地道。

裴延禮努力想要抽身,博嵐卻抱住了他的腰,低頭在他的胸口瘋狂地舔舐吸吮,留下一點點的紅色印記,下身竟就在裴延禮的雙腿之間抽插了起來。

“恩,呼……呼哈……只是不做到最後的話,還是會有很多辦法的……恩……”

“再夾得緊一點好不好?”

裴延禮沒想到自己的拒絕,竟然成就了他另一種性方式,感覺著那根熱得發燙的東西在雙腿之間的運動,他躲也不知道該怎麼躲好。

博嵐在抽插的同時,吸吮的部位漸漸轉移到了裴延禮胸前的兩點上,手也轉到了裴延禮渾圓堅挺的臀部。

裴延禮逐漸感覺身體開始燥熱,欲望在博嵐的動作中堆積了起來,就在他將硬而未硬的時候,博嵐的身體忽然緊張了一下,緊抱住了裴延禮的腰部,一股熱流沖入裴延禮的雙腿之間,歇了一下,又是一股。

“抱歉,我積壓得太多了。”發洩完畢,博嵐放松了身體,狡黠地一笑,道。

裴延禮哭笑不得。嚴格意義上來說的話,他已經被這個小子奸污了。但事實上卻沒有,因為他沒有做到最後一步。那他現在該擺出什麼樣的臉呢?受害者嗎?

“以後別這樣了。”他只能這麼說。他現在只想趕快起身,洗掉博嵐留在他身上的黏膩,並且把床單上的東西弄掉,不要讓別人看見……

他輕輕推開博嵐,穿上褲子剛一下床,腿一軟,險些摔倒。他忙扶住床沿坐回去,這才發現身體竟然沒有力氣。此時,在昏倒之前的情景——博嵐不在意的笑、只有一半的下巴、腦漿——在他的腦海裡瞬間閃回。

裴延禮手腳冰涼。他猛地回身,死死抓住不明所以的博嵐的肩膀,咬牙切齒地用力晃,“你殺人了……你居然殺人了!誰教你的!誰教你的!”

博嵐被他晃得頭都暈了,一把推開他。

“我本來就會啊!那種事情又有什麼!每一次幫派火拼不都死個幾十個人的,這麼大驚小怪干什麼!你自己不是也殺過不少人!”

裴延禮又抓住了他的肩膀,“不對!是你……不該是你!你怎麼能殺人?你這樣叫我怎麼辦?我怎麼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啊!”博嵐有點氣急敗壞,“殺一個兩個人又怎麼了?”

“不對不對!你沒有殺人!”他大吼,十指在博嵐白皙的肩膀上留下深深的指痕,“聽著!從現在開始,你沒有殺過人!那個人是我殺的!我殺的!明白嗎?”

“我不明白!延禮,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裴延禮抓緊他,眼睛惡狠狠地看著他,“告訴我,你殺人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不知為何,博嵐竟被那樣的裴延禮嚇到了,跟著他的問題乖乖地道:“沒有了。那天跟我一起去的司機都不知道,我讓他把車停在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其他的人我還沒有說過,那天你忽然倒下,所以……”

所以,沒有機會說,博嵐的全副身心都放到了裴延禮的身上。

裴延禮看上去微微松了一口氣,“很好,以後跟誰也不要說那個人是你殺的,只要默認凶手是我就行了!明白嗎?”

博嵐搖搖頭,“為什麼?”

“聽話。” 裴延禮吻了他的嘴唇一下,“記住我的話就好。”

現在還不晚,博嵐還是干淨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你知不知道我爸爸為什麼要殺你?”博嵐突然問。

裴延禮怔了一下,“咦?”

“你咦什麼啊!”博嵐拉下他的頭發,逼迫他面對自己,“我爸爸殺你的真正原因你不知道?”

裴延禮的心沉了一下,“難道是……”

博嵐拍了他一下,手掌和皮膚相互接觸的聲音很清脆。

“還需要這麼不確定嗎?就是那個啊!”

裴延禮的眉頭皺了起來,“什麼?”

“就是因為咱們太接近了啊!”

裴延禮的眉頭一下子松懈了開來,“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博嵐不解地問道:“難道還會是因為別的什麼?不過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

裴延禮坐在床沿尋找自己的鞋子,博嵐赤裸地從後面抱住他,“如果他敢再傷害你,我絕不放過他!”

說著誓言一般的話,博嵐的一只手悄悄地想要潛入裴延禮的褲子,裴延禮一把抓住了他。

“別這樣,我沒有力氣。”

“力氣滿大的麼。”博嵐不滿地說著,翻滾到床裡面去,年輕有力的肢體完全舒展開來,充滿了性的吸引力。

裴延禮看了他一眼,迅速移開視線,盡量平穩地往浴室走去。

leungmon 2009-5-9 21:01

第十二章

經過了這件事,裴延禮忽然就感受到了所謂的“虛偽”是什麼意思。

那幾個刺殺裴延禮的人,明明就是博英傑派去的,他也知道裴延禮對此心知肚明,可是在見到裴延禮的時候,他還是一臉非常真誠的樣子,拍著裴延禮的肩膀說什麼:“總有些人喜歡看咱們內哄,可是我就不如他們的意!我知道,那些人也是受了蒙蔽才去殺你的,這當然不對嘛!被殺也活該,我自然也不能怪你……”

裴延禮就帶一臉淡笑回應他,其實在心中不知道罵了他多少遍該死的老狐狸。

博嵐把他救回來之後,他整整睡了六十多個小時,在那期間,博嵐一直住在他的房間裡。

等他全好以後,博家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他是“博少爺的人”,每個人見到他比起以往都更加尊敬,但他知道,那些人在背對著他的時候,又會換成怎樣的嘴臉說些什麼。

可是那又如何?隨便他們嚼舌根去吧!

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電話裡沒有聲音,只有隔一段時間一陣瞬嚏瞬嚏的聲音。他聽了一會兒才把電話放下。

“是誰?”博嵐問。

“沒聲音。” 裴延禮答。

接到電話的第三天,裴延禮獨自一人來到了一個名叫“PARAPARA”的咖啡館。

裴延禮進入咖啡館,侍應生迎上來,他看一眼那侍應生,沒有理會他,眼睛轉向各個桌邊搜尋,最後停留在一個坐在窗邊看著外面風景的人身上。

那人長得很普通,大約三十來歲的樣子,那種長相是讓人看上一眼之後,轉眼就會忘記的那種類型。

他走到了那人的面前,在他對面坐下,向侍應生點了一杯冰水。

“你遲到了。”那人啜飲著面前的咖啡,漫不經心地道。

“我要擺脫跟蹤。” 裴延禮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支在籐椅上,“有什麼事就快點說。”

那人將咖啡推開一點,笑了起來。

“為什麼這麼急嘛,這麼多年,你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變。”

“是十年。” 裴延禮淡淡地答,“一個人跟十年前的自己比較的話,不改變是不可能的。”

“你不耐煩了?還是……真的改變了?”

“我不會投入他們的陣營,這你明白,我也有發過誓。如果你來只是想看看我變節沒有,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還有很多事得回去做,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說著話,他就作勢欲走。

那人慌忙拉住他,“等一下,等一下!拜托!我怎麼可能來找你問這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裴延禮又坐下,“什麼事?”

那人沉默了一下,清清嗓子,壓低了聲音道:“上面的人決定,逮捕博英傑和他的所有黨羽。”

裴延禮全身一震。“全部黨羽?”

侍應生送來了冰水,他拿起杯子似乎要喝,停一停,又放下了。

“……意思是,一個不漏嗎?他的兒子也……”

“也包括他的兒子。”那人審視著他的表情,還在笑著,“別這樣,我知道你肯定會跟那裡面一些人有感情的,不過兄弟義氣是兄弟義氣,法律是法律,不要忘了,你是個刑警,國際刑警!”

裴延禮握著杯子的手指尖用力得泛出白色。

十年前,裴延禮剛剛從國際警校畢業,就由於優異的成績而得到上層人士的看重,要求他進入博家,搜集博英傑販賣和運送毒品的證據。

他拒絕了,理由是不想去做那麼危險、而且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原來生活的事情。

可是當他高高興興地回到家時,卻震驚地發現,自己唯一的妹妹竟因服食過量搖頭丸,而死在舞廳裡。憤怒的他悄悄去了妹妹常去的那個舞廳踞守,抓住了他所見到的每一個向年輕男女兜售搖頭丸的人,把他們全部打成重傷。

那件事鬧得很大,他不得不面臨兩個選擇——要麼脫下警服,接受嚴厲的懲處;要麼接受任務,進入博家臥底。

他幾乎沒有怎樣考慮就接受了後一種選擇。他和過去的自己完全斷絕關系,家人只知道他將有個為期很長很長的任務,變成一個叫“裴延禮”的人進入了博家,同樣因為出色的表現而很快成了博嵐的保鏢……

被博嵐所愛,並不在他的計劃中,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無法置之不理。

現在對於博嵐的感情,他只有“千頭萬緒”這樣的詞匯來形容。

他……不想讓博嵐受傷!

“我知道博家少爺對你很好,”那人又繼續說道,“不過如果你搞不清楚公私之分的話,可是會出大事的。十年是個不算短的時間,我明白你很為難,可是請你記住,一旦開始行動,所有特警隊員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身上了。”

他本來是淡淡地說著話的,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語氣變得很重,不過很快又笑了開來,“我知道你不會的,對不對?這麼多年了,能扳倒博英傑那老狐狸的王牌,全都是你交給我們的嘛!而且,只是為了你的妹妹也……”他沒有說完,站起身到門口,結帳離開。

裴延禮撫摸一下剛才那人拍過的地方,收回手時,手心中多了一張小紙條。上面用特殊的墨水寫著:“下個月六號,協助包圍,或離開博家。”

六號……也就是說,不到一個月就要行動了嗎?

裴延禮用力攥緊那張紙條,半晌,將皺巴巴的它丟入了冰水中,看它慢慢融化,他的眼神陰沉得嚇人。

leungmon 2009-5-9 21:01

第十三章

裴延禮剛剛走進房間,一個身影就猛撲了上來。裴延禮直覺地接住。

是博嵐。

“延禮延禮!告訴你哦!我今天作成了一筆大生意!一千多萬吶!”博嵐抱著他的脖子又叫又笑又跳,“爸爸說得沒錯,果然還是毒品生意比較好賺!雖然槍械生意是我的愛好,不過毒品也是滿有趣的!”

裴延禮看著他,黑沉沉的眼眸深處翻滾著無盡的波濤。

“延……禮?”博嵐面對著這樣的目光,不知為何竟有些畏縮,“你怎麼了?”

“為什麼這樣看我……”

裴延禮緩緩地開口,道:“嵐少爺,你知道你所販賣的毒品,都流散到哪裡去了嗎?”

“什麼?”

“它們都被賣到了普通人手裡,大家都抵擋不住它的誘惑,為了它去殺人,去放火,去犯罪,去死……”

“延禮?”

裴延禮抓住了博嵐的肩膀,惡狠狠地道:“你知不知道被毒品所傷害的家庭!”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它妻離子散,抱恨終生!一千多萬?你賺了一千多萬,你知道這麼多錢底下會藏多少死人?你可以這麼開心嗎?踩著別人的骨頭爬上黑社會龍頭老大的位置,你認為那樣的位置很好嗎?你坐得安穩嗎?”

“延禮!你到底是……”

“我不稀罕什麼一千多萬!想來你也不稀罕對不對?嵐!你能不能就此放手?”

“從今天開始不再接觸任何你父親的事業,以及其他所有觸犯法律的事情!你可以保證嗎?”

博嵐茫然,“延禮,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是在擔心我嗎?我很高興啊!”

“可是要我現在收手,那是不可能的。”他摸摸裴延禮的臉,“現在不是我能收手的時候啊,我要繼承我父親的事業,而且我只有繼承他,咱們才能在一起啊。”

“那算是什麼事業!”

博嵐驚愕:“什麼事業……這不是你讓我走上的路嗎?這不是很正常?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就是黑社會老大的兒子,你不讓我做這些事情,那我能做什麼?”

沒錯,這樣的博嵐能做什麼?一個從小就被按照一個黑社會人物來培養的小孩,除了去犯罪,還能干什麼?

裴延禮深切地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不想放棄,他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博嵐能夠不要再繼續這種“事業”,說不定他可以救他——是的,說不定,他真的可以救他。

也可能,怎樣也救不了他。裴延禮的手指慢慢一根一根地松開了。

“對不起,少爺,我只是……忽然有點害怕。”

“害怕?”博嵐大笑,“你也會害怕啊?說說看,為什麼會害怕?是不是因為怕我受傷害……”

他又想靠近裴延禮的身體,裴延禮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現在還不算太晚,現在離開的話,說不定可以……



從那天起,博嵐就明顯地感覺得到裴延禮在躲他。他在裴延禮房間的時候,裴延禮絕不回去,他會出現的場合,裴延禮就絕不出席。偶爾不小心碰到面,博嵐剛剛走近,裴延禮就會很快躲開。

“我到底犯了什麼錯!”博嵐瘋狂地亂砸房間裡的東西,他現任的貼身保鏢們都逃到了房間外面,沒人膽敢進去。“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跟他好好說話了!他明明就是在躲我!為什麼!我要是作了什麼錯事,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房間內一片狼籍,這是他發狂了一個小時的結果。幾天沒有見到裴延禮,他不僅是心理上,身體之中也充滿了欲望。見不到裴延禮,他派人去叫,裴延禮也會推辭,一次兩次博嵐還能安慰自己,可是十次八次下來,要他怎麼能不懷疑!

“延禮……”

決定了!不管延禮是不是想見他,是不是在躲他,他都要去見他!這種迫切的心情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一定要見到他!

此時的博英傑,同樣在他的公司裡對著自己的下屬大發雷霆。

“你們這群飯桶!”他發洩憤怒的方式和他的兒子一模一樣,不僅辦公桌上的東西慘遭毒手,連擺放在角落的茶幾也未能幸免於難,“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這次總共才發了九批貨!你們呢!居然一口氣給我丟了六批!過去我們博家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在他面前站成一排的屬下們都低下了頭,大汗淋漓,只有裴延禮,雖然也低著頭,但是眼睛很坦然地看著地面,情緒平靜而無波瀾。

“說什麼是條子的問題,那為什麼裴延禮的三批貨一批也沒有丟!怎麼就這麼巧!只有你們的丟了!”

這次押送的總共有五個人,只有裴延禮一個人押送了三批,每一批都是安全到達。其他人的貨要不是被“湊巧”路檢,要麼就是出了什麼“意外”,然後被當地警察碰巧路過逮捕。

聽到這話,其他幾個人的目光刷地一聲集中在裴延禮身上,裴延禮不動聲色。

博英傑看一眼裴延禮,似乎冷笑了一下,很快又變得非常憤慨,“你們這群蠢豬!難道不知道咱們這次幾乎是把身家都當上了!丟了這麼多貨,叫我拿什麼跟人家賠!把你們全部賣掉也還不起!怎麼不都被條子抓去殺了算了……”

博英傑還是在繼續破口大罵,裴延禮的思緒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那麼明顯的襲擊,絕對是沖著博英傑去的沒錯,現在上面的人要做的,恐怕就是切實地抓住這只老狐狸販賣毒品的尾巴。

過去他交給他們的只有情報,光有這些足不夠的,還必須有人證和物證才行,尤其是對這只已經成精的狐狸!

但是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只襲擊那幾個人的貨物,而不來襲擊自己?真是做得太愚蠢了!難道他們不明白,這樣只會讓這老東西懷疑自己嗎?該死……

博英傑終於發夠了火,稍微平靜了一點,“你們幾個,回去等我發落吧!”

那些人如釋重負,裴延禮正想跟著他們一起離開,卻聽博英傑叫道:“裴延禮,你過來。”

裴延禮站住。博英傑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把腿蹺到了桌子上。

“這次你干得不錯。”博英傑道:“不過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擺脫那些條子的?”

裴延禮微微一鞠躬,淡淡道:“屬下只是很小心罷了。現在這世界,誰知道什麼地方會出現什麼東西呢?”

博英傑看來非常贊許地點頭,“沒錯沒錯!你說得一點也沒錯!這世界上,誰知道哪裡會出現什麼呢……不過延禮呀,你已經三十多歲了,為什麼還不結婚呢?”

“是不是也是因為太小心,而不敢跟任何女人交往?”

“不,” 裴延禮回答,“我只是沒有時間。”

他不結婚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絕對不是“沒有時間”。最主要的一點,當然是博嵐對於他的獨占,但是還有一點,他不想多一個累贅。

結婚是枷鎖,對於他的這種工作來說更是這樣——不管對於他黑社會的身分來說,還是對於他的臥底身分來說。他不能因為一時的沖動,給自己留下一個可怕的弱點,不能被別人發現之後去危害他所愛的人,所以他不能結婚!

“恩,很好。你走吧。”

“我告退了。”

裴延禮走出門去,只覺背後一片濕冷。這老家伙太厲害,他根本無從揣摩他的心思,甚至不知道他剛才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看來他的確應該離開了,但不是現在,如果他離開得太早的話,萬一引起博英傑的懷疑,銷毀所有的證據,那麼他這十年中所搜集的東西,就會全都變成廢紙。

唯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小心為上。 裴延禮第十次讓助理掛掉了博嵐的電話,之後的半個小時,博嵐沒有再打來。

在那段時間中,他明明應該覺得松了一口氣的,但卻莫名地感覺到了心神不寧。

他並不是在擔心博嵐,因為他知道至少今天,博嵐不會出什麼事,但是這種感覺還是揮之不去,讓他坐立不安。

距離他讓人掛掉博嵐最後一通電話過去了四十分鍾——他的預感應驗了。

外面忽然傳來雜亂的聲音,他的辦公室門被人一腳蠻橫地踢開,狠狠撞到牆壁上,門上裝飾的玻璃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裴延禮!你故意想躲我是不是!”博嵐雙腿分開,直挺挺地站在門口,漂亮的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

一看見他,剛才掛了他N多次電話的助理,馬上嚇得鑽到盆栽後面,深怕他發現是自己做的。

其他的人看見他的表情,手中拿的東西全都淅瀝嘩啦地散落到地上,再看看面色平靜的裴延禮,都開始左右眼睛溜啊溜地各自尋找逃生的地方。

“少爺……”裴延禮剛想說什麼,博嵐手一揮,一只手機掠過他的面頰。

“你還當我是少爺!我只是想和你說兩句話,你就不停地掛我電話!你就這麼對待‘少爺’的嗎?”

裴延禮攥緊手中的筆,一曰不發。

博嵐大步走到他身邊,揪起他的衣服領子大吼:“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我到底哪裡讓你不滿意!你說啊!”

周圍的人一見博嵐離開了那扇要命的門,都慌忙逃了出去,最後出去的是那個助理,臨走還不忘體貼地為他們把門關上。

“嵐少爺……”被博嵐揪住的領子讓裴延禮有點窒息的感覺,他想掰開他的手,但博嵐卻依然固執地抓緊他。

“我討厭你離我這麼遠,我討厭你對我這麼冷淡,我討厭你不理我,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我對你不夠好嗎?你對我好一點難道會死嗎?該死的……該死該死該死!”

博嵐好像已經忘記了怎麼去組織語言,只是不停地罵著一些無意義的詞匯,抓住裴延禮領子的手越來越緊,裴延禮覺得自己馬上就要不能呼吸了,但他卻逐漸松了手,還是很平靜地看著博嵐,似乎在等他自動放開,或者直接掐死自己。

“你太可惡了……延禮……”博嵐的手漸漸松了下來,把頭靠在裴延禮的肩膀上。沒一會兒,裴延禮的肩膀上就濕了,“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冷淡……”

裴延禮微微抬起一只手,想要觸摸博嵐的身體,卻有放了下來,在膝蓋上握成拳。

他的冷漠讓博嵐更加傷心,竟抱著他的脖子號啕大哭起來。

聽到他的哭聲,裴延禮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在膝蓋上握成拳頭的手也松了開來,猶豫了很久,抬起胳膊,抱住了博嵐。博嵐順勢將整個上身都貼到了裴延禮的身上,屁股也不客氣地坐上他的腿,但是臉依然貼在裴延禮的肩窩裡,沒有動彈。

一個不長眼的小弟敲敲門,沒反應,其他的人還沒來得及警告他,他就已經推門而入,“裴哥,那件事……”

他的話沒說完就卡住了。這房間內的情景,難道會是……他慌忙退出來,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在門外呆滯了四五秒,迅速轉身逃之夭夭。

裴延禮看見了那個小弟恐慌地逃走的情景,不由得在心底歎口氣。在這裡停留的時間過長不是好辦法,後面說不定還會有人進來,不能讓博嵐繼續這麼哭下去。

leungmon 2009-5-9 21:01

第十四章

看看辦公室的內套間,他一手挽住博嵐的腰,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腿,將他打橫抱起,往那裡走去。

他並不知道博嵐現在其實一滴眼淚也沒有了,他只是靠在他的肩頭冷冷地笑著,悄悄擦干淚痕,一只手伸到上衣的口袋裡拿出了一件東西。

套間裡本是裴延禮小休的地方,後來在他有意想躲博嵐的期間,就一直住在這裡。房間內有些雜亂,換下來的衣服丟得到處都是,房間角落裡疊滿了看過的報紙和已經喝空的易開罐,讓這個除了一張床之外什麼也放不下的房間,顯得滿滿的。

他本來是個喜歡干淨的人,但最近心情非常煩亂,也沒有心思去整理它。

他將床上的雜物隨手撥掉,把博嵐放到床上,可是博嵐還是緊緊攀住他的脖子,看來說什麼也不會放手。裴延禮只好雙手支在他身體兩邊,上身懸空著不敢放松,防止壓到他。

“延禮,我要你回來當我的保鏢,可不可以?”博嵐的聲音大半被捂在裴延禮的肩窩中,顯得悶悶的。

裴延禮的心顫了一下,“不行。”

“為什麼?”

“關於這一點,我上次已經說過了。”

“那不是理由!那根本不是理由!你只不過是想離開我吧!現在也一樣!只要聽到是我找你的,電話就馬上掛掉!還敢說是因為那種理由嗎?”

“少爺……”

“別叫我少爺!叫我嵐!”

“叫我嵐!”

“……”

“延禮!”

“少爺……請不要讓我為難。”

博嵐心中的怒火驟然升騰起來,他一口咬住了裴延禮的肩膀。這一口可不輕,裴延禮低低地哼了一聲,博嵐的口中嘗到了血腥味。

“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博嵐邊哭邊這麼說。

裴延禮苦笑。這個任性的孩子,已經成了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人,他現在的心裡只想著他,他所做的事情傷害了多少人也沒關系,只希望他不要受任何的傷。

每次博嵐一在他面前哭,他就會感覺到心髒像針扎一樣痛。愛或者不愛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不能開口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不能告訴他自己其實是臥底,不想讓他和他父親一起被抓,只想帶著他一個人逃走,甚至丟下自己刑警的身分也沒關系……

誰也不可能了解他現在的痛苦,偏偏博嵐還在逼迫他,讓他恨不能抓破胸膛掏出心來,讓他看自己最不願意傷害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可是他只能沉默著,讓博嵐繼續誤會下去。

在他沉默的時候,博嵐的手就在他背上緩緩地游移。哭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止了。

裴延禮認為那是錯覺,但是他又不太確定,一種酥麻的熱量不知何時起在他身體裡流竄起來,剛開始只是小小的一點點,讓裴延禮以為那只是偶爾出現的東西,可是那種酥麻逐漸開始傳送到全身,他支著床的兩只手也慢慢地變得虛軟無力。

他驀地警覺起來,猛然直起身體往後退去。

“你干了什麼……”他沒有退很遠,只是剛直起身體,立刻又倒了下去。

博嵐坐起來,根本沒有半點淚痕的臉上,掛著冷漠的微笑。

“藥效終於發作了哪,我還以為這種東西對你不會有效的。”

裴延禮此時的意識非常清楚,但身體卻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不管他怎麼用力,肢體都沒有任何反應。

“少爺?”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叫我少爺!”博嵐恨恨地道,不過很快他又微笑了,“沒關系,等一會兒我會讓你不停地叫我的名字的……”

難道他是想……裴延禮猜測到了什麼,四肢變得冰涼。

“少爺你!”

“很簡單的東西。”博嵐下床走到門口,把裴延禮剛才沒有關嚴的門鎖上,又插上插銷,轉身走回來,“只是一些可以通過血液傳播的神經肌肉毒劑,我知道你接受過這種抵抗毒藥的訓練,所以我特意找來純度最高的藥品,就算是你也是抵抗不了的。”

神經肌肉毒劑,指那些可以破壞肌肉運動神經傳遞的毒劑,主要可以切斷肌肉的反射和運動,博嵐給裴延禮所用的,是對於四肢的骨骼肌尤其有效的一種,會出現類似於重症中肌無力的症狀。

這種藥物有的在一段時間之後藥效可以自動消失,沒有後遺症,但更多的會永久破壞神經,導致神經性癱瘓!

裴延禮現在才明白,原來博嵐剛才咬他的那一口,就是為了要讓藥物進入他的血液中!他居然……

“現在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了。”博嵐微笑著說。他費力地把已經完全不能行動的裴延禮拖動到自己滿意的位置,上床跪在他的雙腿之間,開始脫衣服。

“少爺。”

脫下T恤扔到一邊,伸手去解裴延禮的衣服。

“嵐少爺!”

手停滯了一下,博嵐呵地笑了一聲,又繼續去解。

“嵐!”

扣子不知道卡在了哪裡,用盡力氣也解不開,博嵐有些憤怒了,雙手捏住裴延禮衣服的下擺,用力一分——嗤拉!衣服變成了兩片破布。

裴延禮死了心,閉上眼睛,不再發出聲音。

他一沉默,博嵐反而對他開口了,“延禮,你比我還明白我現在要做什麼吧?”

裴延禮不答話,博嵐自顧自地往下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拒絕我?難道我不夠好?我愛了你這麼久,這麼久……可是你對我卻總裝做視而不見,你不斷想離開我,我卻在拼命追你,我很痛苦啊!你為什麼要這樣!”

他脫下裴延禮的褲子用力甩到房間角落裡去。

“我想要你,我只想要你!可在你的眼睛裡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我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因為爸爸的命令,你才守在我的身邊!我卻可笑到認為那是因為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期待你不可能給我的東西!我真是蠢材!”

脫下自己身上剩下的遮蔽物,兩人真正“袒裎相對”了。

“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得到你,你總是逃得那麼快,有一點風吹草動,你馬上逃到遠遠的地方,觀望我的行動!我只是想得到你而已!不管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我都要得到!就算用一輩子我也不在乎!”

一輩子……真是個很長的時間。裴延禮淡漠地想。

只有博嵐這樣年紀的小孩子,才能說出這種話來,以為什麼都是永恆的,只要發了誓,一切就會保持到死為止。

可是王子和公主永遠幸福地生活在城堡裡,直到頭發變白,那只是小孩子的童話,在他已經不記得的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把這種童話丟到記憶的垃圾堆中去了,而博嵐還把這種東西當成珍寶。

所有的東西都有一個名叫“現實”的東西做基礎,童話拿到我們的世界來,就只有支離破碎的命運,所以童話是童話,現實是現實,這就是作為大人的悲哀。

還不是大人的博嵐並不了解這個道理,他還小,對他來說,愛這個東西還是很純粹的,不會有其他的什麼東西摻雜在裡面,所以他看不見,也不了解裴延禮對他的冷漠之下埋藏的是怎樣的秘密。

leungmon 2009-5-9 21:01

第十五章

如果他知道了那秘密會怎樣呢?會不會哭?還是憤怒地一槍結束他的生命?其實裴延禮希望的是後者,即便是被博嵐所殺,也好過再看他流下眼淚。

博嵐的吻由上而下地落在裴延禮的臉龐上、嘴唇上、脖子上、胸前、小腹……

對於這種事,博嵐顯得非常老練,他純熟的挑逗方法,很輕易地就撩撥起裴延禮的興奮。裴延禮不得不承認,就這方面來說,博嵐的經驗的確比他多。

他跟心無牽掛的博嵐不一樣,他不敢在不能信任的人身邊睡眠,萬一在睡夢中洩漏的是最不能說的話,會給自己帶來非常大的麻煩,甚至可能要他的命。所以他不喜歡召妓;為了不要讓某個女人成為自己的弱點,他也從來沒有過女朋友,這樣的他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純情了。

博嵐的舌頭在他的胸前打轉,他的呼吸漸漸加重起來。今天是博嵐能夠碰觸他真正想要的人的日子,所以他不著急直奔目的地,而是慢慢地品嘗。

他的舌尖略過裴延禮胸前最敏感的地方,一只手有點粗暴地揉捏另一邊,裴延禮的臉泛起了些微的暗紅色,想要退開身體,躲避這種刺激,奈何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自己的下身膨脹直立了起來。

“我知道這種方法很過分,但是我已經忍不住了。”博嵐細密地吻著他的身體,聲音模糊地說,“不管你怎麼想,今天我一定要得到你……”

在裴延禮勃起的器官上吻了一下,他用力翻過了他的身體。

“跟其他人一起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用過這裡,我嫌髒!可是你不一樣……可能會有點痛,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正確……”

“快住手!嵐!你在做讓你以後可能會後悔一輩子的事情!”

“我才不管!”博嵐咆哮,“不得到你,我一樣後悔一輩子!不做而後悔,還不如做了再後悔!”

博嵐從脫下的衣服口袋裡翻出了一支軟膏,塗在自己早已興奮不已的器官上,對准了他一直以後都夢想要進去的地方。

“你忍一下……”

異物的侵入感非常不舒服,這還是次要的,最可怕的是那種撕裂般的痛感,從尾椎一直蔓延到心髒裡,可他還感覺得到,博嵐還沒有完全進去,只有前端進去了一點而已。

“嵐,快住手……”

“不可能的……”

為了讓他適應,博嵐沒有立刻全部進去,而是先只進了一點,然後又退出來一點,像是在入口處摩擦,然而首先受不了這種敏感處摩擦的是博嵐。

“求求你……我想進去……讓我進去……”他的心髒像擂鼓一樣狂跳,如果現在不滿足他的話,他覺得自己就要死掉了。

“不,等一下!嵐!啊……”

博嵐已經等不及了,他猛然一挺腰,整個沒入了裴延禮的身體裡。

裴延禮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呻吟,咬緊牙關,額頭上滲出了無數細碎的汗珠。

博嵐也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但與裴延禮不同的是,他並非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快感。

博嵐一直夢寐以求的就是現在的時刻,能夠進入這個他朝思暮想的身體,是他光想起來心髒都會為之顫抖的夢想,現在就真的好像夢一樣。

他過去沒有想過要用這種方式強暴裴延禮的,可是裴延禮太過分了,竟然想方設法地想要疏遠他!他沒有錯,如果裴延禮不這麼固執,而是乖乖地待在他的身邊就好了!

“我要動了……”他在他耳邊輕輕說了這麼一句,腰部開始前後律動。

裴延禮皺緊眉頭,巨大的疼痛讓他感覺不到任何歡愉,對於這樣單方面的性愛,他只有無言地忍受。他想要咬住嘴唇,卻發現藥效已經蔓延到咀嚼肌,他連這種最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到了。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後,博嵐才大口大口喘息著,激射在裴延禮的身體之中。

感覺到他變得柔軟的分身,裴延禮暗中松了一口氣,卻沒想這根本不是結尾,沒過一會兒,又興奮起來的博嵐再次開始第二輪的攻擊。

他們在辦公室套間中的瘋狂持續了三個小時,裴延禮每每痛得只想失去意識,卻又立刻會被另一波的疼痛拉回來。聽著博嵐興奮的喘息,他就那樣度。

過了從未經歷過的最痛苦煎熬的時間。

(PS:關於這種“對於骨骼肌十分有效”的毒劑,主要是為了讓裴延禮不能動,但是對他的淺感覺,包括“那個”的感覺,卻沒有任何影響,那個藥物切斷的感覺是“肌肉的感覺”,而我們一般感覺到的都是皮膚上的感覺,所以……不會對那種行為產生影響。

還有,“那裡”的勃起不是基於肌肉,所以肌肉毒劑對它還是沒作用啦……)

當裴延禮醒來的時候,他的意識還停留在夢中,一時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哪裡。

房間裡的光線很暗,他看不清東西。看來天快黑了吧,怎麼會睡得這麼晚?身體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壓著,很重,還有人均勻的呼吸聲……身體有點用不上力……

幾個小時之前,博嵐對他所做的一切驟然沖回他的腦海,他猛地想坐起來,卻被身上壓的重物阻礙了行動,馬上反手拉開燈。

當看見仍伏在自己身上,一雙仿佛夜貓的雙眼冷冷地盯著他的時候,他的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

“嵐……嵐少爺……”

那並不是夢,博嵐真的用他所能做到的方式強暴了他。現在藥效還沒有完全褪去,他還可以感覺到全身肌肉所恢復的僅有百分之四十的力量,腰很痛,博嵐進去過的地方,更是痛得他禁不住額頭直冒汗。

博嵐看起來完全沒有睡,就是那麼看著他,他幾乎都能感覺得到那種目光裡所隱藏的可怕意味。

四年前博嵐就說過,他一定要得到他,要他做他的人。今日他終於如願以償,作為一個小孩子來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現在他既然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是不是就不會再這麼執著?

看來是不可能的。看看博嵐可怕的眼神吧。

博嵐動了動嘴唇,裴延禮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會不會討厭我?”那是細若蚊蠅的聲音,裡面包含了充滿顫抖的不確定。

裴延禮本以為他會用更加強勢的手段做些什麼,或者說些什麼,可是他沒有。

你會不會討厭我?

做了這種事情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得到你,誰要你想逃……我傷害了你,你會不會因此而討厭我?

博嵐清冷的目光底層是一種深深的恐懼,他畢竟沒有長大,想要什麼就去搶,害怕什麼就去說,他在裴延禮面前還沒有學會如何掩藏真正的情緒,他的情緒都洩漏在眼睛裡。

一時沖動之後,總有讓人無法接受的後果去需要去承受,對他這個始作俑者來說,尤是如此。

裴延禮看著他眼睛深處的東西說不出話來,如果他在此時的心腸能夠更硬一些,告訴他自己其實不愛他,讓他離開他,對他說自己很久以前就該告訴他的話——盡管那“有可能”、“大半”都是謊言,或許博嵐就可以就此放棄,不再對他死心塌地,等發現自己被他背叛的時候,也不會太過疼痛。

那樣可以嗎?那樣可以嗎?現在就說出傷害他的最狠毒的話,把他刺得遍體鱗傷,說不定他就能忘了他,說不定……他就能殺了他……

話已經到了嘴邊,在舌尖上打轉,可裴延禮卻張不開嘴。博嵐的眼睛似乎有某種讓他無法抵擋的魔法,他無法傷害他。

博嵐將這種沉默當作了裴延禮的肯定答覆,他眼中清冷明亮的光逐漸淡化,蒙蒙的水氣覆蓋了上來。

“這不是我的錯吧,這不是我的錯呀,如果你不要對我這麼冷淡不就好了嗎?”

“你愛我的話不就沒有問題了……”

他那十只對於裴延禮來說異常纖細的手指,抓住裴延禮的雙肩,留下深深的血痕。水滴一滴一滴散落在裴延禮的胸膛之上,博嵐沒有發出聲音,一點都沒有。

裴延禮覺得自己的心在號叫,他也想哭,因為他知道無論他現在給予他如何的回應,最終給他的也只有傷害而已,所以他甚至沒有辦法流淚,他有點費力地抬起臂膀擁住了博嵐,深歎了一口氣。

“別哭了……被強暴的是我吧,為什麼好像是我強暴了你一樣……”

博嵐緊抓住他的手慢慢松開,卻並不抬頭,只轉而環抱住他的脖子。有柔軟的東西覆蓋在先前被咬傷的地方,裴延禮渾身一僵。

“嵐……”

有點發燙的舌頭舔舐著那個傷痕,很輕柔。

“我愛你,我只愛你一個人,你也愛我好不好?好不好?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只要你愛我,可不可以?”

如此近似於低聲下氣的乞求。

驕傲的嵐,任性的嵐,癡心的嵐,深切而唯一的愛戀……也是他唯一的愛戀。

他沉默。

博嵐急躁起來,他的身體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激烈的痛,博嵐邊做邊哭,在裴延禮身上留下了無數的傷痕印記。

他忽然有種沖動想要用指爪弄斷博嵐的骨頭,把他深藏在胸膛的心髒挖出來藏起來,可是他終於沒有做,他只是緊抓著床單,把欲望深埋在心底,不讓任何人發現。

在那一刻到來之前,他真的能下定決心去做嗎?真的可以做到拋棄所有的顧慮,為他戴上手銬?

他對於這個優柔的自己,感覺到無比的不可信任。

leungmon 2009-5-9 21:02

第十六章

PARAPARA咖啡館。

太陽輝煌地映照著,咖啡館門口水泥地反射著刺目的白光。天氣太熱了,一個行人經過一輛黑色的車時不小心碰了一下,被那上面的溫度燙得幾乎跳了起來。

店內沒有幾個人,一個侍應生懶懶地清理著剛有客人離開的桌子。有兩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都看著外面。

最後,其中一個人有點忍不住了。

“喂,你穿這個來不熱嗎?”

坐在他對面的人就是裴延禮,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束——著得嚴嚴實實的長袖襯衣,淡淡地回答:“不熱。”

“我說,你不是來讓我看你奇怪的穿著的吧?就要到最後的期限了,為了保證行動能達到最大的效果,我們現在是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是你說有急事,我怎麼可能冒著讓行動完全失敗的風險來看你!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裴延禮這才收回了從剛才起就一直在飄忽的思緒。看了對面的人一眼,他又低下了頭,面前冰水中的冰塊被他攪得嘩嘩響。

“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幫我。”

“什麼請求?”那人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想點,一抬眼卻發現一個侍應生正對他瞪眼,又立刻收了回去。

“我想讓你們放過博嵐,不要逮捕他,行不行?”

那人手中還沒有塞進口袋的打火機掉到他腿上,又滑下地面,發出輕微的啪一聲。

“你在開玩笑?”

“我不開玩笑。”

“那怎麼可能!”那人顯得有點啼笑皆非,“上面的人下命令的時候,說的就是‘博英傑父子及其一千黨羽’,雖然他還沒有成年……啊,對了,今年就成年了,不過經我們調查,經他過手的毒品實在量太大,還有他以前走私的槍械,至少也能讓他待在監獄裡一輩子。你說這樣的罪犯我們怎麼能放過?只怕我們放過了他,上面的人不會放過我們,到時候挨罵的還是咱們下面的人。”

裴延禮閉一下眼睛,又睜開。

“我能不能用我這十年的功勞換他的自由?”

那人失笑:“你糊塗了嗎?學了那麼長時間的國際法,居然問我這種問題!”

裴延禮咬牙,答不上話來。那種事情他知道!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要探求那麼一點可能,是不是可以用自己十年的時間來換他,甚至,他願意用自己來換他!

那人靜了一會兒,疑惑地問:“你和那個博嵐究竟是……你從來沒有為別人脫過罪,只有這次。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歷次交來的資料中,都沒有那個博嵐的犯罪記錄!為什麼?他身為博英傑的兒子,連緝毒專組也能掌握不少他的罪行,只是苦於沒有證據,也一直沒有抓到他而已!我不相信你作為他的貼身保鏢,連這點事也沒發覺!”

“我不想辯解。”

“對了,還有你的殺人記錄,就算是有殺人執照,你也不該這麼干!太過招搖了,上面的人很不滿。”

“讓他們來跟我說。”

裴延禮是全世界少數幾個擁有殺人執照的刑警。

為了讓一些從事極度危險工作——比如臥底的國際刑警們能夠無後顧之憂地執行任務,聯合國國際刑警組織會為他們做三件事:一件是偽造其身份,第二件是保護其家人,第三件就是由聯合國中各個國家的首腦,以及聯合國秘書長親筆簽署的秘密殺人執照。

只要擁有這個執照,就可以殺死所有他認為會對自己的工作發生阻礙的,“他所認為的”犯罪份子。有這種執照的人很容易濫殺無辜,所以在簽署之前,都會進行非常嚴密的考核,有很多人都無法通過這個考核,而在任務執行當中,由正當防衛變成了一級殺人罪。

“還有,他殺了人。”

裴延禮手中盛滿冰水的玻璃杯啪地一聲碎掉了,冰水流了一桌子,滴到他的身上,可他毫無所覺,只是抬起頭,愕然地看著面前的人。

“我們知道你在盡力幫他隱瞞,甚至對博英傑都說殺那個人的凶手是你。不過這種事情瞞不過我們。數罪並罰,就算他是未成年人,也沒辦法獲得赦免。”

裴延禮一只手在流血,他愣愣地低頭看自己的傷口,好像不明白那是什麼,“到底……是誰……”是誰洩漏了這件事情!

“總之我不會同意,上面的人更不會同意,這件事太過重大,希望你能理智一點,不要做出讓你自己後悔的事情。”

裴延禮不再說話,默默地站起來,離開了咖啡廳。



K市,博家別墅。

這處於秀麗的自然風光中的別墅,只從外表上看起來的話,和周圍的其它別墅並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是低矮的裝飾圍牆、大型花園、以及有著錯落有致的樹木所掩映的一座擁有三層樓房的建築。

這幾天,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坐著各種各樣的車進進出出。博家一向鋪張,這種事對於這附近的住戶來說已經習以為常,所以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可是這次不同。前幾天又有幾批貨物被警察弄走了,總共價值大概幾千萬美元。

雖然那些被抓的人已經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主謀,背後沒有任何人指使,不會危機上面的人,但這次的損失實在太慘重了,博英傑認為公司裡肯定有背叛者,因此召集了所有的人,六號的那天到K市的秘密別墅去。

按照常理來說,裴延禮應該和博英傑其他幾個心腹一起接待前來參加聚會的博家中堅人物,但是博英傑不知出於什麼考慮,臨時給他派出了一些並不重要的工作,等他辦完回來正好是六號。這就已經說明,博英傑已經完全不信任他了!

現在是他離開的最好時機。他不適合去協助逮捕,如果他沒有其他考慮的話,在辦完事情之後,就應該按照上面的指令離開博家。

問題在於,他不想拋下博嵐不管,他希望博嵐跟自己一起去辦事,博嵐卻不願意在此時離開博英傑,他只想在這種最危險的時候幫父親一點忙。

裴延禮焦急萬分,博英傑交給他的事情又不能等,無奈,他只有先離開,緊趕慢趕,還是在當天中午才回到博家別墅。

見他回來,早已久等多時的博嵐興奮地撲了過去,不顧他人側目,死死地抱住他。

“少爺……”裴延禮很無奈。

博嵐笑道:“我真想和你多待一會兒,不過不行……爸爸叫你。”

裴延禮渾身劇震。“要我去他那兒?還說其他的什麼了沒有?”

“沒有。只是說你要是回來了,就馬上去他那裡,盡快。”

為什麼他會在這種時候要自己去他那裡?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嗎?不……也許是……

裴延禮的腦海中瞬間轉過了無數念頭,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那老家伙在打什麼主意。

看來博英傑是真的很著急見到裴延禮,裴延禮剛走到博英傑的書房門前,平時都會禮節性地跟門內通報一聲的守衛,今天一句話也沒說,打開門就讓他暢通無阻地進去了。

書房內沒有書,之所以稱為書房,只是因為有辦公用的電腦,可以登錄世界圖書館。博英傑死去的夫人生前很愛看書,那時候這個房間是名副其實的書房,但在她去世之後,博英傑就把所有的書都藏起來了。

沒有書架的書房顯得非常空曠,透明寬大的玻璃窗外,有綠色的植物輕輕搖曳著,窗內放著一組沙發,博英傑深深地陷在那只最大最柔軟的沙發之中,他雙手托著額頭,曾經顯得富態而臃腫的身體,在此時異常地佝淒。

平時的他是那麼意氣風發,在黑道上叱吒風雲那麼久,沒有人——甚至他自己,恐怕都忘記了自己的年齡,裴延禮也是直到現在才發現,他已經是一個老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

裴延禮一躬身,叫了一聲:“老爺。”

博英傑慢慢地抬起頭來,兩鬢上竟是雜亂而斑白的發絲。裴延禮過去從來沒有發現過,原來一個人的老態,可以從心裡這麼明顯地呈現。

他指了一下面前的另一只沙發,“你坐。”

裴延禮心中充滿了疑惑,但他什麼也沒說,走到老人對面坐下。

“屬下聽嵐……嵐少爺說,您找我有事?”

博英傑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我找你有事。”

裴延禮靜靜地等他說下去。

“你來博家多少年了?”

“十年……不,快十一年了。”

“十一年……”博英傑看著外面,淡淡地歎了口氣,“是個不算短的時間啊……”

裴延禮心裡有些緊張。他實在猜不出來他究竟想說什麼。

“你為什麼不成家呢?”

“我沒有時間。”這件事上次說過的吧?為什麼又要舊事重提?

然而博英傑並沒有順著這個問題問下去,他看著外面綠色的植物,好像在做夢。

“我這一輩子,滿打滿算,親手殺過二十五個人。”他慢慢地說,好像害怕遺漏了什麼,“可是如果說我間接殺害的人,恐怕是數不勝數的,就算我被條子抓去,他們也不可能算得清這筆帳。可是我得到了什麼呢?我第一個妻子被我的仇家抓去,輪暴至死,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被人殺掉,頭割回來給我看。”

這件事情裴延禮知道,在他進入博家臥底之前,國際情報網絡就把關於博家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不過後來發生的博嵐的媽媽那件事,是在他於博家參加特種訓練的時候發生的,所以他並不清楚。

可是他為什麼現在突然告訴他這些?

“在黑道上行走,遲早都會有那麼一天,這是絕對無法避免的事情,也可以說,是我罪有應得的。幾年後,我又娶了我第二個妻子……”

裴延禮的眼前忽然出現了那個黑幽幽的深谷,一個年輕的女人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從懸崖邊上輕飄飄地墜落下去。

他茫然了,博英傑告訴他這種事又有什麼用意?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分,直接說就好了,為什麼還要繞這麼大的圈子?

“阿嵐是我最小,也是我唯一的兒子。”博英傑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他好像想接著說什下去,又住了嘴,自己掐斷了這話頭,又轉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你參加博家的訓練,總共有六年的時間,對不對?”

裴延禮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沒錯。”

“其實到明年的年初,你就在博家待滿十一年的時間了。”

“是的。”

“那麼,”博英傑的眼睛裡好像忽然射出了利刃來,瞬間,他又變成了那個毒品龍頭的博英傑!“告訴我,你究竟是在博家的時間長,還是當警察的時間長!”

裴延禮大驚,猛地站起來低吼:“老爺!您在說什麼!難道您懷疑我……”

博英傑微笑地攤開手,不疾不徐地道:“少安毋躁。你看看我,身上沒有帶武器,不用這麼慌張。”

“老爺!我……”他是怎麼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現在想怎麼樣?不要慌!慌了就輸了!

“我明白,我明白。”博英傑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打手勢讓他坐下,“你一向都是很穩重的,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就急了呢?不要急,任何時候都不要急。從現在開始,我問你幾個問題,我只要你回答是或者否,不聽第三種答案。”

“是。” 裴延禮的背後被汗水浸透,他的心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現在急有什麼用?只會亂了方寸。

“我問你,你不結婚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沒有時間嗎?”

“……”

“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是。”

“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於阿嵐?”

“……是。”

“他愛你。”

“……”

“你愛他嗎?”

“……”

“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是。”

“如果要你為了救他而去死,你願意嗎?”

“是。”

“如果我要你帶著他逃跑呢?”

“是……什麼?” 裴延禮的眼睛睜得很大,他不相信地看著他,“逃跑?”

博英傑好像很愉快般笑了起來。

“是的,我要你帶著我的兒子逃跑,離開這個國家,到哪兒去都好。”他持續地笑,渾身的肉都顫抖起來,漸漸變得不再像是笑,而是抽搐無淚的哭,可他的聲音還在笑。

“不要以為只有警察能在黑社會臥底,因為誰也沒辦法保證黑社會不在警察中臥底!不過你的身分太隱秘了,太隱秘了……昨天之前竟然沒有人知道!我讓你潛伏了這麼久,還讓你變成了阿嵐的保鏢,我讓一個國際刑警做了阿嵐的保鏢,然後讓他帶人來抓我……”

裴延禮咬緊了牙關,“老爺,我真的不是的!會不會是有人陷害我?他們勾結了在警察裡臥底的人……”

“他們”自然指的是那幾個和裴延禮一起運貨,但只有他們的貨被搶走的家伙。如果現在能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就好辦了!臥底,最重要的心理要素,就是即便鐵的證據都已經擺在面前,也絕對不能承認!承認了,就真的完了!

博英傑搖搖頭,“如果你想用這種方法自欺欺人,我也無所謂。我只向你提一個要求,帶阿嵐離開,不要讓他被人抓住。”

裴延禮此時的心情已經不是愕然所能形容的了,“您……您已經認為我是臥底,為什麼還要我帶嵐走?”

博英傑沒有回答他的話,自顧自地說下去道:“我知道你們的行動時間,就是今晚,我所有重要的屬下聚會的時候,所以你必須在我們聚會開始之前離開,我給你們准備了其他身份的護照,汽車還有化妝的工具,我都放在阿嵐的那輛專車上,你現在就帶他走吧。”

“為什麼?”

“還有,我這裡有一封信,你交給阿嵐,等你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看。”

“為什麼?”

“還有,你們可以去找貝瑾,她欠我一個人情,阿嵐是我最寶貝的兒子,她一定會幫你們的……”

“為什麼!” 裴延禮幾乎是大吼了。

博英傑看著他,看著,看著……

“因為你愛他。我一旦死掉,這世界上就只有你最愛他。”他把信輕輕地交到裴延禮的手中,“如果你不愛他,在我讓你離開的這幾天,你就可以永遠離開,絕不再踏入這裡。可是你回來了,除了博嵐,還有什麼能讓你回來?”

僅是計算他以往的功勳的話,也足夠抵得上親手抓住博英傑本人了,更何況在這種時候回來,只會有更大的風險。

“我和國際刑警玩捉迷藏,玩了足有幾十年,我累了。你已經把我所有的犯罪證據都交給他們了,對不對?我逃也逃不掉的,全世界的警察都在尋找我這個人,現在恐怕連通緝令也發出去了。可是阿嵐不一樣,你沒有送給他們任何關於阿嵐的罪行,他們所擁有的只有阿嵐的犯罪資料而沒有證據,他要逃走也容易很多。有了你在他身邊,我就更加放心了。”

裴延禮呆呆地接過那封信,說不出一句話。

“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辦這個集會?”

“因為嫉妒啊!”博英傑說了這麼一句,靜默一下,突然哈哈狂笑起來,“因為嫉妒啊!憑什麼我四面楚歌他們卻逍遙法外!我要他們全都回來!一個不少,跟著我一起去死!”

這或許有一半是真話,但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說出來。刑警們有個毛病,在一個案件中,只要抓住了主犯和大部分的犯人,那麼一切都好說,上層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剩下的人抓不到也可以混過去。

如果能讓他們把多數的大魚抓住,他們就會很高興地放過一只沒有成年的小蝦,博嵐能夠逃跑的機率就能更大一些。

他為了兒子,不可謂用心不夠良苦。可,如果他能早一點的話……

裴延禮找到博嵐,一句話也不說,拉起他就走。

“延禮?你干什麼?集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啊!延禮!”

裴延禮把他拖到博英傑說的那輛車旁邊,打開車門把他塞進去,自己坐進駕駛座,發動汽車,汽車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馳了出去。

“延禮!你這是干什麼!”博嵐生氣地拍打他的胳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亂來!快開回去!”

“不能回去。” 裴延禮雙眼望著前方,平板地說。

“為什麼?”

“老爺讓我帶你離開。”

“離開?去哪兒?發生什麼事了?延禮?”

裴延禮亮出那封信,晃一下又收了回去,“具體的事情,老爺讓你看這封信,他說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把信交給你。”

博嵐心中疑惑,但對於固執起來的裴延禮是講不通的,他只有帶著這種疑惑,隨著裴延禮往他們不明朗的未來飛駛去。

leungmon 2009-5-9 21:02

第十七章

他們的汽車開了一晚上,雖然博英傑為他們准備了飛機票,但裴延禮認為他們現在不宜在機場出現,因此沒有去坐飛機,而是打算開車到另一個城市,然後轉乘船,去找貝瑾。

第二天清晨,他們的車停在了一個湖邊。博嵐早已經睡得人事不知,裴延禮看看他的睡臉,在他額頭上輕吻一下,然後下車到湖邊打水洗臉。他還有一段路要走,不能在現在睡著。

他一離開車,博嵐立刻睜開了眼睛,見他直直走向湖邊,暫時沒有回頭的意思,便伸手去他座位的縫隙中尋找他藏的那封信。

他已經思考了一個晚上了,父親這麼急著讓裴延禮帶他離開,會是什麼用意?

是不是他知道自己會出事?但是他會出什麼事?是不是有人要害他?還是爸爸……

用冰涼刺骨的湖水洗了一把臉,裴延禮這才感覺到腦子清醒了一點。一連開了一個晚上的車,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他侃侃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眼睛裡紅紅的,有無數疲憊的血絲,現在還不能休息,必須帶博嵐離開。只是離開這個地方還不行,必須逃到其他的國家去才行,最好是一個沒有加入聯合國的小國家,這樣博嵐被抓的機會就能少很多……

博嵐被抓……他低頭笑了起來,他現在還當自己是刑警吶!

從帶著博嵐出逃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是刑警了。一旦被抓回去的話,不止是博嵐,連他也會被送上法庭,接受家人無法置信的悲哀目光,這就是他所選擇的路,一條歧路。

可是他不後悔,他知道他該做什麼,他早就該這麼做了!什麼正義,什麼法律!統統都是放屁!怎樣都沒關系,只要能救得了博嵐就好。

輕微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他聽得出那是博嵐。

他忽然很好奇博英傑給博嵐的那封信裡面會說什麼,是不是能圓滑地表達他的意思?可是那只老狐狸的話……那只老狐狸的話……

裴延禮的心髒忽然結成了冰,因為他在水中的倒影裡,看見博嵐手中拿著槍指著他的頭。

那不是幻影。

“你是……臥底?”博嵐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顫抖。

裴延禮輕笑,然後逐漸地、瘋狂地大笑起來。虧他還以為那只老狐狸是真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弄錯了!那老家伙根本就是要他這個最了解刑警行動模式的人帶兒子逃離,然後“在最安全的地方”,把說出所有實情的信交給博嵐,既可以斷了博嵐對他的愛,也可以報了被他背叛的仇。

“你是臥底!”博嵐大叫。

裴延禮收住了笑聲,“我是臥底。”他說。

“你騙我!一切都是騙我!你從來沒有對我有過忠心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你只是要更接近我!”

“沒錯,我騙你。”

十年……臥底,一切都是謊言。

甚至那時候在懸崖邊上,博嵐忽然滑下懸崖也是裴延禮計算好的。

他拋棄了過去所有的一切,在博家臥底那麼多年,不能因為這麼一點事情就前功盡棄,所以暗中用了技巧讓博嵐也掉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臂力可以完全拉住兩個人,那裡的土質也並不松軟,可以毫發無傷地將兩個人一起送上去。

“你對我好也是騙我!我上你的時候你不反抗也是騙我!你騙我愛你!騙我當你的幫凶!”

“是,我騙了你。”

“騙我騙我!我不相信!”博嵐用力把他扯得轉過身來,槍抵住他的太陽穴,“告訴我你在騙我!告訴我爸爸也在騙我!你不是刑警,爸爸在開玩笑!爸爸不會被送上絞刑架!”

“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騙我!”博嵐的表情看上去似乎連哭也哭不出來,裴延禮的心卻已經麻木了。

“對不起……”

“你不愛我,你根本一點也不愛我。你沒有愛過我,你在我身邊也只是騙我……”

博嵐漂亮的眼睛悲哀地看著他,那裡面盛滿淚水,一眨眼,就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裴延禮伸出拇指,輕柔地擦去他流不完的淚水。

“你愛不愛我?告訴我!”

裴延禮不答話。

“告訴我你愛我!”求你說一句,騙我也好,讓我有一個可以原諒你的理由。

“說啊!”

黑色冰冷的槍用力地抵住裴延禮的太陽穴,他可以感覺到那裡被按得仿佛是在彈跳地痛,一直痛到腦子裡去。

他不能回答,也不願意回答。他愛著這個少年,但是絕對不能告訴他,或許讓他殺了自己才是最好的。這樣博嵐就不用總是看著他,而絕望地想起自己的父親是如何被送上刑場的。

“好好活下去吧。” 裴延禮只說了這麼一句。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你去死!”

博嵐手中的槍在死字出口的同時扳下,炸裂的清脆聲音在尚有薄霧的湖面上悠悠回蕩,湖邊棲息的飛鳥被驚得從草叢中飛起來,一會兒,又飛了回去。

裴延禮的太陽穴上有血一股一股地冒出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博嵐,又抬頭看那未曾明朗的青灰色的天空,慢慢地,慢慢地向後倒去,沉重的身體拍在水面上,濺起潔白而漂亮的水花。“延……禮……”

博嵐手中的槍掉到地上,他看看自己的雙手,又看看半個身子都飄在漸漸泛出紅色的水中的裴延禮。他的眼睛安詳地閉著,好像睡著了。博嵐忽然明白自己已經把裴延禮殺了,把他殺死了,從此以後,裴延禮就不再存在了。

他用手捂住眼睛,用淒厲的聲音尖叫起來。

那天天很涼,那天的湖水很冷,不久就下了大雨,過幾天就要立秋了。

leungmon 2009-5-9 21:02

尾聲

西湖總是讓人產生無比綺麗的遐想,若是能再加上夏天、俊男美女以及一場小雨,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很可惜,波看陽到西湖來的時候不是夏天,而是寒風刺骨的冬天,西湖附近也沒有什麼俊男美女,甚至連鬼影子也沒有,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那個曾經號稱是斷橋的石橋上等人。

他今天要等的人非同小可。

據說那個人是一個臥底,在某位黑道老大的家中整整臥底十年,因為他的關系,那個黑道老大的組織在幾年前被國際刑警連窩端了,拔出蘿卜帶出泥,順帶拉出了一大片黑道組織、政府官員、警察內部的黑線……

為此,他成了許多黑道白道人物的心病,連他的老大耿珩在那時候也險些被牽進去,搞得一連幾年都是灰頭土臉,說起那個人就恨得咬牙切齒。

然而就在那位黑道老大被拖出去的同時,他卻失蹤了。他帶著一名被國際刑警組織列為一級通緝犯的人——那個黑道老大的兒子消失了,而且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都沒有任何他們的消息。

本來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跟波看陽也沒什麼太大的關系。但波看陽本人和那個人有仇,沒錯,很深的仇!

那個人孤身一人把他以及他的手下打敗得一塌糊塗,生生在他面前把他誇下海口說手到擒來的人救走,讓他足足有好長時間沒辦法在耿珩面前抬起頭來。

他從來沒有失敗得這麼淒慘過,他一定要報仇!



周茗裡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床頭櫃的鍾表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吃飯啦!”博允很快樂地在廚房喊。

周茗裡看了周圍很久,似乎不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博允過了一會兒,發現周茗裡還沒有過來,神色一黯,走到臥室門口,推門而入。

“茗裡?”

周茗裡看著他,眼中充滿了茫然。

看見他的反應,博允的臉上露出了傷心的表情。

“你又忘了嗎……茗裡……”他扶住額頭,又很快抬起來,這時候,他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快樂,他輕快地拿起衣物走到周茗裡身邊交給他,“沒有關系,我們再從頭開始就好,來,先穿上衣服。”

周茗裡接過衣服,慢吞吞地穿上,博允在一邊看著他的動作,眼睛裡充滿了不知道是幸福是悲傷的情緒。

“我……是誰?” 周茗裡帶著茫然和疑惑,問這個對他來說根本是突然出現的人,他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撫摸上太陽穴,那裡有一個丑陋的傷痕,“你是……”

博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周茗裡愈加疑惑,黑色的眼睛沉沉地注視著博允。

博允像是害怕什麼一般避開了他的目光,聲音顯得有點不自然的高亢,大聲道:“你叫周茗裡,我叫……博允,我是你的情人!你幾年前出了意外,所以得了健忘症,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忘記所有的事情。”

“不過沒關系,我們可以從頭開始!開始多少次也沒關系!你不記得了無所謂,我記得就好!真的!相信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

“我說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

“……”

“我相信。”

博允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這個比他強壯了太多的男人。

雖然失去了過去,但是周茗裡從來不探詢那時候的事,因為每當他希望知道過去的時候,那個名叫博允的青年就會很傷心,於是他保持沉默。

根據博允的說法,是半年前在巴黎居住的周茗裡,突然提出說要到這個西湖邊上來住的,可是來到這裡以後,他很快就忘記了自己的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到這裡來。然而博允看得出他非常喜歡這個地方,所以就一直留了下來。

再過幾天就是千禧年了,每天早上的散步是必不可少的,吃完早飯,博允就會和周茗裡一起慢慢地走在這條街上,享受那種悠閒自在的幸福感覺。

走過一個彎,再向右轉,就是那條承載了一個流傳百年的浪漫故事的地方,斷橋。

橋上有一個穿著黑色毛皮外衣的男子站在那裡,好象在欣賞遠處的風景。由於天冷的緣故,他還戴著一副口罩。

這座橋上隨時都有陌生的人出現,博允已經習以為常,也並沒有在意,挽著周茗裡准備從他旁邊走過去,然而他一錯過那男人的身體,一種寒冷的、不屬於空氣溫度的氣息,便猛然撲面而來。

博允微怔,是錯覺吧?正想繼續走開,那個男人卻忽然去掉了臉上的口罩,用冰冷的聲音叫一聲,“裴延禮!”

博允霎時停住腳步,猛然回頭,夾雜著凶狠的表情面對上了那個男人。

“波看陽……”

周茗裡看看波看陽,又看看博允,“允,你們認識?”

波看陽沒來得及答話,博允已經先他一步淡淡地答:“不,不認識,他認錯人了。”

“哦……”

兩人正欲離開,波看陽又追了上來,大聲道:“博少爺,你不要裝傻了吧?咱們的交情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博允渾身發抖,望向他的眼神愈加凶狠,“我說我不認識你!你這個人臉皮也真夠厚的!”

波看陽像痞子一樣笑了起來,“我聽說裴延禮因為受傷的緣故而得了健忘症,想不到博少爺也得了?”

周茗裡一手握住博允正在發抖的手,彬彬有禮地問:“請問這位先生……你是在說我嗎?我不叫裴延禮,我叫周茗裡。”

波看陽大笑:“真是個乖寶寶呢!裴爺!恐怕是博少爺告訴你的吧?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過去呢?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你的過去一五一十都告訴你,絕對比這個美少年告訴你的多……”

他邊說邊掏出名片接近周茗裡,博允拉著周茗裡的手逐漸後退,就在周茗裡想要伸手去接名片的時候,他拽著周茗裡的袖子狂奔而去。

波看陽也不慌張,遠遠地叫道:“如果你想知道,就到AKARA酒店來找我!我的手機號碼是……到時候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哈哈哈哈哈……”

直到再看不見橋上那個可惡的人的嘴臉,博允才喘著氣停下來,用力捉緊周茗裡的衣服,“茗裡!你絕對不可以相信那個家伙!那家伙是混蛋!他說的話全都是騙人的!”

周茗裡微笑,“我明白,我當然只相信你。”

博允笑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好像要哭出來一樣,撲入周茗裡懷中緊緊抱住他,也不管是在公共場所,踮起腳尖與他接吻。



幾天後,AKARA酒店。

“我想知道過去的事情。”電話那端的人說。

波看陽得意地放下了電話,離開酒店。

周茗裡,或者說,裴延禮,健碩的軀體昂然地站在湖邊懸掛著閃亮絢麗的燈泡的樹下,眼睛望著由於黑夜的籠罩而看不清楚的湖面。

幾年前,就是他讓博家毒品生意的上下關系人統統落入法網,自己卻帶著其中一名通緝犯——他的情人,博嵐逃走。在半路上,他的身分敗露,悲傷不已的博嵐在憤怒中一槍打中了他的頭部……



他不怪博嵐,一點也不怪他。如果博嵐不恨他才不正常。所以在那一槍打中他的那一瞬間,他什麼也沒有想,只是在腦中出現了一句話,“從此以後,我再不欠你的了……”

他並不想醒過來,也沒有時間再去思考博嵐是不是會痛苦、傷心。他的身體跌入清冷湖水之中,“裴延禮”在那時候就死了。博嵐伏在他的身體上尖聲哭號。

可他沒想到的是人的潛力是如此無窮,被打中了太陽穴他還是沒有死。

知道博家出事以後,貝瑾立刻派了女兒貝霖去接應已經按計劃出逃的裴延禮和博嵐,在預定的路線上遇到了他們。

貝霖本來也認為裴延禮死定了,正想責難哭得聲嘶力竭的博嵐,博嵐卻在那時緊抱住裴延禮的“屍首”,只是號哭,死也不放手。

或許,只是或許,貝霖被那種深切的悲哀而感動了,她騙他說裴延禮或許有救,才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貝瑾依照女兒的要求派出了一架直升機,用最快的速度把裴延禮送到最近的貝家秘密醫院。

令人吃驚的是,裴延禮被送到那裡的時候瞳孔還沒有散大,還有微弱的腦電波存在,貝霖當機立斷,在醫生給裴延禮經過簡單的急救處理之後,秘密地將他送到了全國最為權威的腦外科專家醫院。

在外國也有過這樣的報導,一名年輕人由於疾病而想要自殺,但是在子彈打入頭部之後卻並沒有死,反而治好了他的病,所有看過這篇報導的人都認為這是奇跡,沒想到這奇跡再一次發生了。

雖然裴延禮頭部的子彈無法取出,就在那裡一直存留下去,但是他終究活過來了,只留下了一個後遺症——遺忘。

波看陽遠遠地走過來,裴延禮看見他,迎了上去。

“你知道今天是幾號嗎?”

波看陽沒想到他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呆怔了一下。

“今天……今天……大概是三十號吧?你問這個干什麼?你不是想知道你的過去嗎?”

“是三十一號了。” 裴延禮笑著說。

不知道為什麼,波看陽的心底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讓他恐懼。

下一刻,他又不屑地將這種情緒趕開了,對於一個已經失去了記憶,連自己是誰也記不得的人,他為什麼要感覺到恐懼?

“再過一會兒,就是千禧年了。”

波看陽不明白他想說什麼,不過還是附和道:“是啊。你的過去……”

“千禧年啊,一切都應該是新的吧。” 裴延禮打斷他的話頭,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新年快樂。”

波看陽隱隱想到了什麼,卻說不出來,也伸出手去與他相握,“新年快樂。”

裴延禮的手剛碰到他,他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那不是一只長時間沒有鍛煉過的手,而是一只沒有放棄過訓練的、堅硬的、強壯的手!這絕對不是一時的訓練就能鍛煉出來的!必須要有系統而專業的訓練知識才可能!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還會如此訓練自己嗎?難道說……

他用裡想抽回手,但裴延禮的手就如鉗子一般緊緊鎖住他。

“你想知道我的新年願望嗎?” 裴延禮靠他近一點,低笑著道,“我希望,新的世紀到來之時,我們能拋棄過去,一切都是新的,一切舊的事物……全部都消失掉!”

被握住的手一陣劇痛,波看陽想喊,卻發現自己的喉管被另一只手捏碎了,他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眼睛睜得好像裡面的眼珠子隨時會掉出來。

“誰告訴你一切都是不變的呢?人的記憶,在需要的時候還是可以回來的。”

裴延禮的臉上所帶的是那種只有用殘忍才能形容的笑意。

裴延禮從來沒有這麼殘忍地笑過,這不是“那個” 裴延禮,裴延禮已經死了!

波看陽現在才明白。

他緊緊抓住面前的人的衣服,像是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他的身體慢慢滑下去,裴延禮架起他,好像在架一個喝醉酒的朋友。周圍有很多人笑著,大聲地說話,談論今晚的煙火大會,一個人就死在眾目睽睽之下,卻沒有人知道。

裴延禮將他帶到一個小巷子裡的垃圾堆旁,把他丟了上去,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博允在家裡焦急地等待。

家裡沒有酒了,周茗裡說是出去看看超市裡是不是有,可時間過去一個小時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前幾天明明就放在冰箱裡的兩瓶酒到哪裡去了,害得周茗裡……萬一他沒有回來的話……

該死的!他應該跟他一起去的!不應該以為他的堅持就妥協的!

叮咚!

博允幾乎是猛撲到門邊打開門的。

“酒買回來了。”“你到底去哪裡了!”

兩個人幾乎同時說話。

隨著撲面而來的寒冷空氣,博允看著門外抱著兩瓶超市裡買來的紅酒的男人,時間在那一刻開始,靜止了很久。

遠遠的地方,一朵煙花飛到了天上,炸成美麗的圖案,然後是第二朵、第三朵……無數朵……

那遠遠的光亮勾勒出了那個人強壯的輪廓,也把博允的臉龐映照得明亮而艷麗。

“我恨死你了……”

博允一把拉近了他,粗暴地踢上門,也不管紅酒是不是會摔碎掉,把那個人按倒在地上,拉下他的衣服和褲子,強行進入他。



外面,是鞭炮的聲音和人群的歡呼聲,還有電視裡倒數計時的鍾聲。

新的千年開始,曾經的一切都被扔到過去的陰影裡去。

時間不會倒流,過去不會再回來了。

“只要能幸福的話……”

“你說什麼?”

“不,沒什麼。”

“茗裡?”

“我是說,明年……不,今年,我們去夏威夷吧。”

“你又不喜歡這裡了嗎?”

“怎麼會,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歡。”

“……”

“允?”

“我愛你。”

“嗯,我也愛你……”

只要能幸福的話,謊言又怎樣呢?

就這樣,一直,一直地繼續下去吧!

祝你們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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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後由 leungmon 於 2009-5-9 21:12 編輯 [/i]]

sillymm 2009-5-10 22:20

我以為他會死的la,
因為標題打了激痛ma,
happy ending不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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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暗色之痛(激痛) by 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