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ungmon 2009-5-10 13:46
磁之同極 by 蝙蝠
文案:
兩個同極之磁的相互吸引,是上天的旨意?還是愛神的玩笑?
沈齊鳴為什麼會對那名與葉翔狀似親密的男子的身分如此在意呢?
難道他是在忌妒嗎?他拒絕為這種莫名其妙的憤怒情緒進行剖析。
但是,那些隱藏在平靜表面下被粉飾過的太平,與那一次又一次的自欺欺人,使他不禁還是要疑惑地追問自己,他與葉翔究竟是什麼關系?
沈齊鳴到現在也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做出了這種事,沒有任何准備和預謀,腦子只是片刻的不清楚,就犯下了他在過去連想都沒有想過的罪行。
而且還是一「錯」再「錯」,讓他想用「一時昏了頭」來向自己解釋都做不到,更何況現在正破口大罵的那個……
天哪!怎麼解釋好呢?用酒後亂性可不可以?大概不行吧。
leungmon 2009-5-10 13:48
第一章
S市W醫院,住院部,骨科。
星期一早上是例行的大交班,醫生辦公室內,主任和副主任站在前面,醫生和護士分列長條形辦公桌兩側。
“……那麼,我向大家介紹一下咱們今年分下來的新同事,”說話永遠波瀾不驚的主任溫和地指指站在醫生隊 伍末尾的兩個新面孔,“這位是葉翔,葉醫生,葉翔上前一步,向大家點頭示意。”那位是顏君輝,顏醫生。 “顏君輝上前一步,向大家點頭示意。
“兩位都是新下科室的,按照我院的規定,必須先跟本科室的醫生一段時間,經過我們考核合格之後才能獨立 工作,楚醫生,你就帶顏醫生,”醫生中有一個戴金邊眼鏡的女醫生看一眼顏君輝,點了點頭。“然後沈醫生 帶……沈醫生?沈醫生呢?”主任的眼睛在醫生中掃過來掃過去,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位沈醫生。
他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道:“呃,今天交班就到這裡,大家上班吧。”
護士們湧出門去,到護士辦公室進行她們的工作。醫生們都散了開來,有的去病房查房,有的坐在電腦前寫病 程記錄,下達醫囑。
那位女醫生走過來,對顏君輝道:“我姓楚,叫楚英,你叫顏君輝是吧?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咱們科的…… ”
他們兩個離開了,葉翔因為沒有人引導他而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他筆挺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主任和副主任 說了幾句話後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沈醫生可能有事遲到了,你跟我來,我跟你介紹一下情況。”
主任向門口走去,他隨後跟上。
“咱們科總共有60張床位,醫生呢,加上你們兩個現在總共是十位,但是有資格帶教的只有三個,其中一個還 在休假……”
老頭兒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但是那些事情葉翔都已經知道了,他有點煩躁,但是又不好在主任的面前發出來 。
走到走廊上,老頭兒還在絮叨,有一個小護士忽然從病房裡跑出來,往他們的方向跑來:“主任,26床那個病號又在扯皮了,一定要您去一下才行!”
主任微皺一下花白的眉毛:“怎麼又……啊,葉醫生,你先在這裡等一下。”
葉翔只得站住腳步,看主任用和他那微胖的身體不是很相稱的麻利腳步跑向其中一個病室。
看起來……這個科好像很忙的樣子……葉翔歎了一口氣。
葉翔,男,25歲,畢業於M省醫科大學,身高178公分,長相可算中上等,三圍……
占老爺子和這家醫院院長是好朋友、好哥們的便宜而進入這家醫院其實並非他所願--盡管有很多人為了進入這 裡而打破頭。
他還不想這麼快到臨床上來,臨床太忙,這家醫院更忙,這家醫院的骨科更是忙不勝忙(試問,有哪家醫院的骨科不忙?)他還想多看點書,然後考研,考博……可他老爺子不同意,硬說是純理論沒出路,一定要他在臨 床干幾年再說。他沒辦法和老爺子坳,只有服從。
有人輕拍他肩膀,他一扭頭,一個沒什麼表情--或者說表情肌肯定已經壞死多年的冰塊臉映入他的眼簾。
那個人應該比他還高一點,臉長得可說是稜角分明,眼睛不大,但是卻在閃爍之間給人一中說不出的壓迫感。
他的身上也穿著白衣,應該也是醫生。
“你就是葉翔?”冰塊臉就是冰塊臉,連說話也像冰塊一樣又冷又硬。
“是。”葉翔很不舒服地回視他,覺得自己似乎一移開視線就認輸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一聲:“跟我來吧。”轉身就走。
葉翔站在原地不動。
那人走了兩步,臉板得平平地回頭:“怎麼不過來?”
葉翔道:“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每個醫務工作者的胸前都會有個識別牌,上面寫著他的所屬醫院,科室,名字,職稱等。那個人的確有識別牌沒錯,但是卻是插到口袋裡的,大概是夾子壞掉了吧。
“我當然是你的帶教老師才叫你跟著我,難道你還怕我拐賣了你嗎?”
葉翔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那人又繼續走,一會兒,發現葉翔還是沒有跟來。
“你到底跟不跟我過來!”他的聲音變得很高,旁邊有病號過去,看了他一眼。
“你是誰?”葉翔站在原地,問。
那人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但是葉翔感覺得到他已經開始抓狂了。
他大步走回來,刷地掏出識別牌舉到葉翔鼻子跟前,一個字一個字道:“看清楚了!W醫院骨科主治醫師沈齊鳴 !你的帶教老師!不是人口販子!”
“我知道,”葉翔淡淡地道,“你如果早做自我介紹不就好了。”
這回換到那人臉一陣紅、一陣白了。
他氣急敗壞地把識別牌插回袋中,正想再說什麼,副主任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咦?小沈,我不是讓你帶葉醫生查房順便給他介紹情況嗎?怎麼到現在還沒去呢?”
沈齊鳴的臉黑了下,立刻恢復成之前的冰塊狀態:“我們馬上去,葉醫生,跟我來。”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僵硬,葉翔微笑了下,向副主任點頭示意,然後跟了上去。
進入一間病室,葉翔被病室中的異味熏得皺起了眉頭。沈齊鳴看著他,好像冷笑了下,但是葉翔不能肯定,那個人的臉那麼僵硬,就算有表情也看不太出來。
走到一個病人床前,葉翔和沈齊鳴兩個一人站一邊。
“你畢業之前實習過沒有?”沈齊鳴問。
葉翔點頭。
“那好,我問你,”沈齊鳴拍拍那病員腳上的架子,“這是什麼?”
“骨牽引。”
“有什麼作用?”
“牽引復位,也可以為手術做准備。”
“如果這個病人是剛入院的話,在咱們骨科來說,應該怎麼查體?順序是什麼?”
“按照視,觸,叩,聽的順序,從上到下,從外而內……”
“說詳細點!”
“應該是從……”
沈齊鳴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葉翔憑著自己實習期間的記憶接連回答,對他來說,操作方面或許有問題,但理論卻是無論如何難不住他的。
沈齊鳴從查第一個病人就開始問,一直到他的七個病人全部都看完,依然沒有難倒葉翔。至此,他的冰塊臉方才稍有軟化。
“怪不道這麼傲,原來是有資本的。”
“謝謝誇獎。”
葉翔毫不謙虛的態度讓沈齊鳴接了個防不勝防,他的臉色變了變,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不是在贊你啊。”
葉翔對他笑了笑,那是一種包含了很奇怪意味的笑容。
沈齊鳴好像更憤怒了。
回到家中,母親已經把飯菜做好了,父親翹著二郎腿坐在飯桌前看報紙,電視的聲音放到震天價響,母親一個人忙進忙出地端菜,儼然家中一份子的三個月大小狗歡歡在母親的腳邊轉來轉去,有幾次險些將她絆倒。
葉翔把外衣掛到牆上,蹲下來對歡歡招了招手,歡歡很高興地撲過來跳入他懷中,一個勁地舔他的臉。
“一回來就跟狗玩,也不知道看看你媽!”葉母端上最後一盤菜,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醋味說。
葉翔小心翼翼地將歡歡的爪子從自己的衣服上取下來,把毛茸茸的它放到地上後道:“當初它來的時候我不理它,您說我冷血,現在我跟它玩了,您又吃醋,真是左右為難啊。”
葉父哈哈大笑,把報紙折好放在一邊:“你媽的醋勁大得很著呢,你以後有了媳婦就體會到了。”
葉母瞪他一眼,也笑起來。
“翔子啊,上班第一天,感覺怎麼樣?”
吃著飯,葉父問道。
“還可以。”
葉母問:“有沒有見到可意的女孩子?”
“啊?”
葉父道:“老太婆,你也太急了吧?翔才剛上班第一天……”
葉母敲他一下,他立刻住了嘴。
她又轉頭向兒子道:“葉飛今天來電話說,他媳婦兒都懷上了,你這邊卻連女朋友都沒有,媽這不是著急嗎! 說不定哪天兩腿一蹬,連孫子也看不到就……”
“媽!”葉翔苦笑。
葉飛是葉翔的雙生哥哥,大學未畢業即入了社會,如今事業已有小成。
“您剛才不是說嫂子已經懷上了嗎?孫子絕對能看到的,放心好了。”
葉母氣急,筷子一放,指著他道:“哎!你看你這孩子!一說到這個問題你就給我打馬虎眼!媽也是為你好, 老來有伴……”
“媽,我還年輕呢。”
“不許跟我強嘴!”
“是是是,不過我今天卻真的遇到了一個……”
葉母脖子立馬伸得老長,葉父慌忙把電視聲音調到最小。
葉翔從盤子裡夾起一小片肉丟到桌子下面,歡歡跳起來,剛好一口接住,吃掉了。
“我遇到了一個性格很可愛的美人……”
看著面前的冰塊臉在板平狀態下扭曲的樣子,除了“可愛”之外,葉翔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了。
“你剛才……為什麼不用正規的操作規程做腰穿!?”看得出來,因為是在醫生辦公室裡,沈齊鳴不得不拚命壓制他自己的火氣。
“可是,那樣做比較方便,而且這個病人有骨質增生,這樣的話……”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我可以判你不及格讓你一年以後也上不了單班!”
“我知道。”一個醫生走開了,葉翔毫不在意地坐上那人空下的座位開始登陸醫生工作站,“昨天我看了你的醫囑,有中藥的量開得不對,這種量的話什麼病都治不了。”
“你看了我的醫囑?”
“那當然,我要學習啊。”
沈齊鳴的臉不由自主地抽搐:“你……我不記得我給你我的登陸密碼……”
葉翔笑起來:“不就是你的生日嗎?我知道的。”
“你怎麼會知道……”
“去問本科室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啊。”
沈齊鳴控制著自己臉上的肌肉,惡狠狠地瞪視醫生辦公室中還存在的人,下一刻鍾大家都跑得不見影子了,諾大的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還在對峙--其實也不算對峙,葉翔根本就不帶理會他的。
很久以後,葉翔還是毫無反應,沈齊鳴終於受不了了,他一巴掌拍在電腦桌上,葉翔抬頭看了他一眼。
“有事嗎?”
“你……”
沈齊鳴你了半天,也不見有下文出來,好一會兒後,他又用力拍了一下電腦桌,台風過境般出去了。
果然……他的性格是這樣的……
葉翔微笑。
木訥的人,不會說話也不會表達,看上去很凶,但其實非常脆弱。不知道完全撕去他的面具後,他會是怎麼樣的呢?
顏君輝從門口伸了伸脖子,似乎在看裡邊的情形。
“喂!你干什麼呢?”葉翔叫他。
“我在看定時炸彈走了沒。”顏君輝躡手躡腳走進來,用誇張的語氣說。
葉翔笑。
“沒這麼誇張吧,他就算要炸也波及不到你呀。”
“誰說的!事實證明,方圓五十裡,死傷無數!”
葉翔大笑。
“不會的,”葉翔將打印紙放入打印機中,打印機吱吱地響起來,“要死肯定也就我一個,我是引線嘛。”
顏君輝坐在他旁邊,登陸上楚英的工作站:“不是我說,那個沈醫生真是個冰凍的火山,你也夠不怕死,居然沒事就往裡面丟火藥。”
“因為很有趣。”
顏君輝敲鍵盤的手停住,怪異地看他:“你……難道說你又開始無聊了嗎?”
“我是那種人嗎?”葉翔緊緊盯著電腦屏幕,問。
“像!”顏君輝毫不猶豫地予以肯定,“就像在學校裡,你只要無聊了就招惹招惹這個,玩弄玩弄那個,我就是你無聊時候的頭號玩具!!”
“別說什麼“玩具”那麼難聽麼,”葉翔站起來,用手中的紙敲打敲打顏君輝的頭,“我那是關愛的表現,誰叫你們那麼可愛!”
“這麼說你現在覺得那個沈醫生很可愛?”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喂!你不要跑!給我說清楚!”
“我要去讓病人簽手術同意書,時間很緊的。”葉翔甩甩手上的紙,哈哈笑著走掉了。
霉氣……真不是一般的霉氣!飯堂裡,沈齊鳴往嘴裡扒著飯,惱火地想。
帶了這麼多的新生,還沒有見過哪個是像葉翔這麼混蛋的!
在他教他們的時候,哪一個不是“老師,老師”地不離口,直到現在,已經成為本科室正式醫生的那些人也都 依然是稱呼他“老師”的,這個葉翔……他不叫老師也就罷了!連“沈醫生”也不叫一聲!不稱呼就不稱呼吧,竟然還敢三不五時地對他實行挑釁!這古人說的“尊師重道”在現在年輕人眼裡都變成放風了嗎!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葉翔很有禮貌的聲音在他埋頭吃飯的時候驀然出現。
沈齊鳴抬頭看了他一眼,心裡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他眼睛向左右稍微一瞟,發現周圍還有很多空位的,他為什麼偏偏要坐這裡?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葉翔又很有禮貌地問了一聲。
沈齊鳴很想說不行,但是這樣就顯得他太小氣了。他微一點頭,算是同意了。
葉翔把自己的東西放在他的對面,也低頭吃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地苦吃,沈齊鳴以為葉翔是有話跟他講,可直到吃完,葉翔也沒有跟他說半個字。
“我吃完了。”葉翔說。
他瞪視著葉翔轉身離去的背影,實在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單身漢在飯堂吃中飯是很平常的事,互相之間總是在飯堂見到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但是像這樣的話就有點… …
每次葉翔都是那句“我能坐在這裡嗎?”很自然地坐在他對面,到後來連問都不問了,直接就坐那,默默地吃完,說聲“我吃完了”就離開。
半個月來,這是他第十次和葉翔同桌吃飯。
這次有個女同事和他商量事情而坐到了他的對面,他以為這下葉翔就不會過來了,結果葉翔還是專門從旁邊的空桌子搬張椅子過來坐在他們之間,弄地那位女同時很不好意思,說完事情很快就離開了。葉翔也堂而皇之地坐到了他平時坐的那個位置。
“你到底想干什麼!?”終於忍不住了,沈齊鳴放下手中的筷子皺眉問。
葉翔一臉很茫然的樣子:“什麼?”
沈齊鳴一肚子無名火起:“只是吃個飯而已,為什麼老是要和我坐一起!”
葉翔微笑:“因為你是我的“帶教老師”,我要時時刻刻向您學習。”
沈齊鳴怒道:“什麼“帶教老師”!你對我根本連稱呼都沒有一個!”
“是嗎?”葉翔低頭吃他碗裡剩下的一點飯。
“你究竟想干什麼!!”沈齊鳴氣得就差拍桌子了。
“……而且很好玩。我吃完了,您慢用,再見。”
葉翔收拾碗筷離開,留沈齊鳴獨自頂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七竅生煙。
冰塊碎掉的聲音真好聽。葉翔微笑想。
對於醫生來說,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假日的。除了正常上班外他們還需要輪流值班。
每一天,科室裡除了正常上班的醫生外,都會有一個值班醫生,值一次,24小時。在那段時間內收進來的病人,都歸屬於他管理。一般情況下正副主任和主治醫師都是不值班的,但是當主治醫師帶新下科的醫生時為了讓其了解工作流程,就會跟醫師們一起輪流值班。
(順便一說,我們醫院實行的是新醫生24小時值班制,就是說,你這個新醫生--工作三年以內都是新醫生--收的病人,全權交給你處理,病人不管在不在你上班期間出事都全找你,跑都跑不掉。)
今天又是沈齊鳴值班,下午下班時間到了之後其他人都陸續離開了,只留下他和葉翔兩個人在醫生辦公室中對坐。
雖然病人不少,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但畢竟是兩個人在做一個人的工作,下班前兩個人就把幾乎全部的工作都做了,沈齊鳴由於不善言辭,那張冰塊臉又非常容易得罪人,所以他養成了若非必要決不多言的性格,而葉翔也是個不多話的,到了這會兒,兩個人只有一人面前放一本專業書互相瞪眼睛。
在這裡,要聲明一點,雖說都不愛說話,但是他們兩個的“不言”卻完全是兩個意思。
沈齊鳴的上面已經說過了,而葉翔呢,是喜歡把話存、存、存,到一定程度就“嘩”地放出來--然後把人氣個半死。
沈齊鳴不喜歡和別人一起值班--尤其不想和葉翔一起值--原因就在這裡。
他不說,葉翔也不說,他一說,葉翔就能把他氣倒,雖然大部分時候他不明白葉翔是什麼意思---就像上次說的什麼“因為很好玩”,他到現在也沒想出是什麼意思。
不說話,很尷尬,不舒服,說話了,很生氣,更不舒服。
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相對於沈齊鳴的憤怒,葉翔倒是很悠然。看看面前的解剖書,再看看對面滿臉不甘又不知道該如何發作的人,他就忍不住要微笑起來了。
在他的腦子裡,最重要的六件事情就是吃、喝、拉、撒、睡、玩。前面的五樣每天都有保障,只有“玩”之一 物可遇而不可求。“玩”之一字,在每個人腦子裡都有不同的含義,對他來說就是“讓自己覺得的有趣”的事情就是“玩”,讀書有趣,一級一級往上考有趣(蝙蝠:這人真有病),而戲弄面前這個人-更是與別種的事情 完全不同地有趣!(沈齊鳴:……果然不是一般的有病!)
沈齊鳴為人很嚴肅--至少看上去是如此。他冰塊似的臉,壞死多年的表情肌,略帶威壓的眼神都讓人感覺到他 非常難以接近。
可葉翔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那面孔之下肯定藏匿著非常有趣的事情,他想撕開它看一看,真正的沈齊鳴,究竟是怎麼樣的。
有了這個念頭後,他才開始覺得上班的生活也是很有那麼一點意思的。
跟葉翔互相瞪視了一會後,沈齊鳴覺得有點無聊。干嗎要看呢,當他不存在不就好了?
他踢開椅子站起來,從牆邊放滿杯子的架子上找到自己的,到飲水機旁邊接水。
“老是喝純淨水不好喲。”葉翔靠在椅子上前後輕晃。
沈齊鳴不用看都知道他這會兒肯定在怪怪地淡笑,他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回頭,否則肯定會一拳頭揮上去。
總是生氣不好,這是常識,可是他現在是看見葉翔火就蹭蹭上冒!
接滿一杯,他放到唇邊抿了一口。
“你喝的是涼水啊?難怪這麼瘦,胃都被涼水泡壞了。”
沈齊鳴口中的水險些噴出來。
他180公分的個子,體重75公斤,居然還有不長眼睛的說他瘦!?
他把杯子用力放在桌子上,水在杯中大幅地搖晃幾下,濺了出來。
“你是不是沒事專門找碴的!?”他很生氣,很生氣,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
葉翔露齒一笑:“對,因為我想看你憤怒的樣子。”
“如你所願了吧!”
“沒有。”
“你……!!”
“你在生氣,可是你沒有憤怒,我想看你憤怒的樣子,最好是大怒,這是我的生活意義。”(蝙蝠:你的生命真無聊)
沈齊鳴氣得說不出話來。
像這麼不懂得尊師重道的惡少在他30年的生命裡還是第一次見到。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一把捏死他!而他居然還說他是“在生氣而不是憤怒,最好大怒”一下讓他看看!不行 了,再對峙下去的話,他沒准會真的控制不住殺掉他!
狠狠地脫去白大褂,沈齊鳴向外走去。
“你去哪裡?”
“吃飯!”
“我還以為你又去外面轉圈呢。”
上次沈齊鳴被他氣走後,不管怎麼想都是氣憤難平,只得去住院部前面的花圃邊大轉了半個小時才回來。
沈齊鳴緊閉著嘴不吭氣,走到治療室踏下腳踏式水管開始洗手。他不想知道葉翔是怎麼曉得他是去干什麼的,那肯定又是一樁讓他氣到想跳腳的事情。至少在吃飯之前他想平靜一下,弄得像中醫上說的“肝火郁結”就麻煩了。
他剛想放掉水龍頭,葉翔也脫掉白大褂跟過來了。
“別松腳別松腳,我也要洗!”他說著挽起袖子伸出了手。
沈齊鳴也不好說放就放,神色僵硬---雖然他平時就很僵硬---地問:“你洗手干什麼?”
“吃飯哪。”葉翔理所當然地道,“你要吃,我自然也是要吃的。”
“你留守!”
“我是學徒呢,什麼主也做不了,留下也沒用。”葉翔從褲袋中取出一方手帕把手擦干,遞到沈齊鳴面前問,“你用不用?”
沈齊鳴揮開他的手:“你不是很聰明嗎?連我開的藥劑你都敢改動!”
“你在記恨嗎?”葉翔看著他的表情變化笑,“我只是純理論而已,你的實踐經驗比我豐富得多,要不怎麼你是老師我是學徒呢……”
“你是目無尊長!”沈齊鳴把他撥到一邊,大步走出治療室。
值班護士探頭進來:“又吵架?”
“沒有,哦,我們要去吃飯了,有事的話給我們打手機,我的號碼是……”
“是XXXXXXX,我知道的,”護士小姐笑道,“你們的電話都在電話卡上呢。”
她說的電話卡指的是壓在護士辦公室桌子玻璃板下的一張紙片,上面寫著科裡所有醫生和護士的家庭電話、手 機、呼機等。
葉翔對她微笑一下,追沈齊鳴的背影而去。
身後傳來那個值班護士和她帶的實習生的聲音:
“真是好帥啊……”
“沈醫生也是酷畢了……”
葉翔的腳底滑了下,繼續大步往前走去。
(PS:其實值班醫生離開病房到外面去吃飯這是不允許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
沈齊鳴簡直不能形容自己有多生氣。
他以為葉翔說要和他一起出來吃飯只是挑撥挑撥他而已,沒想到他真的跟來了!
看葉翔拿著幾乎是強搶去的菜單,他的心裡又萌生了捏死他的念頭。
“……一個東坡肘子,一個炒青菜,再一個椒鹽蘑菇,兩碗米飯,行了,快點上啊。”葉翔把菜單還給服務員,完全不在意被忽略在一邊的沈齊鳴零下2000度殺人目光。
服務員離開了很久,沈齊鳴才狠狠地擠出一點聲音:“……我還沒有點……”
“沒關系,我點了兩人份的。”
換言之,他就是故意不讓他點。
“…………我去別家吃!”沈齊鳴已對此人無言以對,只想快快離開,否則不是他腦溢血就是葉翔屍橫當場!
“那我點的這些東西怎麼辦?”葉翔的表情非常無辜,聲音更是楚楚可憐。
“你點的東西,自己吃不就好了!”
葉翔道:“那倒無所謂,我就怕啊,這會兒可是吃飯的高峰期呢,等你到別家,點好菜,在等他一個一個做,不巧在你前邊還有很多個……”然後病房那邊再出點事,就等著咱兩個一起背處分吧。
沈齊鳴猶豫了半天,才又復坐下,也不看葉翔,自個兒坐那裡生悶氣。
葉翔這人別的本事沒有,最大的超能力,就是即使肚子裡笑翻天,臉上也可以完全不露聲色。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戲弄這座“冰山下的火山”比他想像的還要有趣得多!
沈齊鳴氣得翻江倒海,葉翔樂得翻天覆地,但看在他人的眼裡卻是--兩個各具特色的帥哥面對面地在思考國家大事(比如火星人入侵什麼的)。
--我該怎麼弄死他?
--下一步該怎麼戲弄他?
兩個人都很認真地在想。
“咦?你們兩個也在這裡?”一個溫柔的女聲驀然響起,驚醒了兩個冥想(?)的人。
兩人同時抬頭,桌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嬌小的女性。
“伊醫生?”兩人同時喊,互相對視一眼,又同時住嘴。
沈齊鳴別開臉,嘴抿得緊緊的。
葉翔裝做沒有看見他的眼光,對伊婭道:“伊醫生你也在這裡吃飯嗎?”
那女性笑:“是啊,我陪我妹妹、妹夫來這裡吃個飯。”
這位伊醫生名字叫做伊婭,是跟他們一樣的骨科醫生,一般骨科都很少有女醫生的,因為實在太累,女醫生們有很多都受不了轉科了,只有伊婭、楚英兩個,居然堅持下來了,這一點就讓葉翔非常佩服。
“……對了,你們不是今天值班嗎?怎麼跑出來吃飯呢?”伊婭說著話,很自然地坐到了沈齊鳴的旁邊。
葉翔的心中忽然就掠過了一絲很奇怪的情緒,但是這絲怪異的情緒掠過得實在是太快了,他甚至來不及抓住它的尾巴,它就消失無蹤了。
“噓!不要這麼大聲!萬一有領導在旁邊偷聽怎麼辦?”葉翔微笑著做出禁聲的手勢,伊婭露出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笑。
“你妹妹和妹夫呢?”葉翔問。
“都在那邊。”隨著她指的方向,有兩個青年男女向他們的這邊揮了揮手。
“你妹妹很漂亮嘛,過去怎麼沒有聽你說過?”
“那種事又不是很重要……”
兩個人談話的氣氛很熱絡--過於熱絡了,讓被完全遺忘在一旁的沈齊鳴感到無比的冷落。
他們點的菜一樣一樣被端上來,那兩個還談興正濃,沈齊鳴毫不客氣地劈了雙一次性筷子,自己吃了起來。
服務員將菜都上完了,葉翔這才想起來,對伊婭道:“啊,你不如和我們一起吃好了,我請客。”
伊婭忙擺手:“不不不,我得和我妹妹她們一起吃,要請我的話,下次吧。”
“這樣……”
兩人又寒暄一番,道別。
“伊醫生說話真是很溫柔……”葉翔似乎自言自語地道。
他劈開一雙筷子,一伸,這才發現面前的菜已經被沈齊鳴吃得所剩無幾了。
他筷子舉了半天,歎道:“說不吃不吃,為什麼一個不注意就吃得只剩殘湯剩水……”
光看沈齊鳴的臉,真看不出來他吃飯這麼狠。平時他好像不是這樣的……平時沒有的激情,都一次用到吃飯上 去了嗎?(蝙蝠:你要不要說出來試試看?)
沈齊鳴扒淨碗中剩下的飯後便叫服務員結帳。
“一共是32元。”
“32元。”沈齊鳴看著葉翔,忽然笑了下,“他請客。”
“啊?”
他站起來不顧而去,葉翔張著嘴動彈不得。
“可是我根本就沒有吃到……”
女服務員可不理他那麼多,只管一徑對他露出“你給我快點”的甜美笑容。
直到現在葉翔才明白,原來有些人也可以不像看上去那麼木訥的……
勉強吃完飯,葉翔趕回科室,沈齊鳴正坐在電腦前打東西。
葉翔坐在他旁邊,打開另一台電腦。
“吃完了?”沈齊鳴看他一眼,問。
“沒吃飽。”葉翔的聲音很低,餓著肚子的他底氣根本提不起來。
“為什麼不再點菜?”
“沒時間。”
開玩笑,飯館現在的情況可說是人山人海,這種時候再點菜的話豈不是要吃到晚上去了!
沈齊鳴面無表情地道:“你可以和伊醫生搭桌嘛。”
“你在不滿嗎?”葉翔想了一下,推開鍵盤,“我知道了!你喜歡伊醫生!”
沈齊鳴狠狠敲下手底的回車,葉翔幾乎都能聽到那鍵盤的哀鳴。
“你如果有時間來跟我耍貧嘴的話,不如去檢查一下監護室的病人好好寫一下你的病歷!看看你寫的病程記錄,短短八行的腰穿記錄你就能錯五個字!每天都這樣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我真是很懷疑你什麼時候才能單飛! 就這樣你居然還有心思沒完沒了找我麻煩嗎!?”
葉翔啞然。
一般情況下,沈齊鳴這個人是不會說很多話的,連他的交班報告都是重點非常突出地字字節約。
這麼說是隱忍太久,終於抓狂了嗎?
可是這會兒抓狂的不該是我嗎?葉翔想,不僅被你搶去了吃飯的權利,還被你的搶白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蝙蝠:你那個是活該!)
靜了一會兒,沈齊鳴還是一眼也沒看他,又敲一下回車,道:“現在餓不餓?”
“咦?”
“就吃那二兩米飯現在餓不餓?”
不是關心的語言,只是漠然地問。
葉翔看他的側臉,還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僵屍面容。他應該不爽的,卻不由笑了出來。
“如果關心我的話就明說吧,何必還硬要裝酷。”
沈齊鳴臉上的表情不變--連抖動也沒有--地道:“我只是想告訴你,等一下會有追尾車禍的傷員住進來,全部傷員是16個,咱們科住四個,我已經打電話叫主任和住在院裡的醫生們過來了,所以……”
所以,你今天晚上是絕對沒有時間吃東西了。
“……”不可能吧……
“要住咱們科的幾個都是重型傷,而且全部都有復合傷,一晚上恐怕都處理不完……”你連睡覺的時間也不會有了。
“……你不也一樣嗎!?”
“我?我不一樣。”
正說話間,推病員的平車聲和急促的腳步聲亂哄哄闖入走廊,兩個人同時站起來,對看一眼,沈齊鳴道:“至少我吃飽了,還不知道你能不能挺過今晚……等會兒准備手術。”
沈齊鳴疾步走出辦公室去迎接病號了。
葉翔遲疑了一下方才跟了上去。漂浮著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氣中,他自言自語的聲音輕輕地打了個旋兒,消失了--
“勝利,就是要你爭我奪才有趣嘛……”(蝙蝠:你真的是無聊到極點了吧?)
leungmon 2009-5-10 13:49
第二章
彩票這個東西,之所以能夠長盛不衰,原因就在於其成功的僥幸性和投機性,而最讓人生氣的,就是彩票之神(如果真有這種神的話)所青睞的,往往都是哪些其實沒有想去靠這個發財---或得到其他幸運的人。這樣的人 一旦得獎,自然也比其他人更加的喜出望外(比如范進)。
--當然這種事情也是有例外的。
葉翔再次拿起那張只是買了包面紙而已就中了頭等獎的優待券,歎了今天以來不知道第多少次氣。
那張優待券印刷非常精美,上面寫著--憑此優待券可到航空公司免費領取飛往全國任何地方的來回飛機票兩張 ,並在以下36個旅游城市的三星級賓館享受五天的免費住宿。(注:從您領到本優待券開始,限一個月內使用,過期作廢)
真是優待到了極點啊!所以他才會在發現自己中獎後很沒形象地雀躍了很久--然後才發現一個重大的問題:他沒有可以一起去的人。
優待券明顯優待的是情侶,夫妻之類,可是他到現在連女朋友都還沒有!
隨便邀請一個女孩子?當然不行!人言可畏啊!這一圈下來他不娶人家都不行了,他還不想那麼快踏入恐怖的圍城。
就自己去?剩下的那個呢?不用的話太可惜了吧?
他也想讓父母親去,好讓他們好好享受一下,可是……但是母親都很高興地接過去了,卻又在看到父親慘白的臉色後馬上又推回給他--他父親暈車,平生最害怕就是坐高級的交通工具--汽車,飛機,輪船,連火車都能暈個七葷八素……
唉!對他來說假期是沒問題的,馬上就是“十一”黃金周了,沈齊鳴帶他值班的時間在10月7號,剛好可以勻出六天,如果可以抓一個……咦?等一下!
這樣說的話,沈齊鳴他是可以一起去的咯!如果能拉到他一起去的話,一切不都解決了嗎!真是好辦法!(蝙蝠:你平時那麼欺負他,他會輕松同意才有鬼!)
骨科的早上還是和平時一樣忙,每個人手邊都有一大把的事情要做,葉翔好不容易做完了自己的事情,把那張優待券放在了沈齊鳴面前。
“你又有什麼陰謀了嗎?”聽完他盛情邀請後的沈齊鳴眼睛也不抬地問。
“怎麼這麼不給面子!”葉翔的自尊心大受打擊,“難道我就只會做壞事嗎?”
“反正對你是絕對不能放松警惕的。我讓你做的事情能夠做完了嗎?”
上一次的晚飯時間之後他們兩個又進行了好幾次戰略性的接觸,但彼此都沒有出現傷亡(葉翔:你在說什麼呢?),現在的比分基本上是一比一平,現在的沈齊鳴對葉翔已經處於高度的戒備狀態。
“那些事我當然做完了,我說,我是好心吶。”
“我抱懷疑態度,新入的17床你看了沒有?”
“查體已經查完了。你不該對人類抱有懷疑,否則你的生命該多麼無趣!聽我說……”
“別跟我提生命,你說這個詞讓我渾身不舒服,那個人有沒有腹膜刺激症?”
“沒有,B超也做了,報告說沒有問題。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國慶的時候我媽要來,我得陪她。21床CT報告出來了沒有?”
“額葉有對沖傷,出血量二毫升左右,現在嚴格臥床。我和神經內科聯系好了,等會兒由陪員送過去。你推了這第一次可就沒有第二次了,真的想好了?”
“當然,送那個人的時候要小心,可能還會出血,你陪著一塊去……”
兩個人只顧說話,沒注意到旁邊已經把事情做得差不多的人正饒有興趣地聽他們你來我往。
一個好事者拿起那張被忘在一邊的罪魁看了一下,馬上就大叫起來:“哇!送兩張飛機票!還有三星級賓館的免費住宿五天!葉翔你可真是好運氣!”
聽這話,除了醫生們,連護士也圍了上來。
“葉翔,沈醫生不去,不如咱兩個去好了!”一個男醫生大聲說。
葉翔一把把優待券搶回來:“我就怕你半路上把我殺掉,然後換成你夫人一起去玩,那我不就虧大了。”
大家哈哈大笑。
一個小護士眼中冒著夢幻的星星:“葉醫生你為什麼不帶女朋友去呢?在海邊求婚的話多浪漫啊!”
葉翔實在不忍心傷害她被言情小說荼毒的心靈,只得說:“的確是很浪漫……(吐)不過我還沒有女朋友…… ”
顏君輝插進來道:“那我當你女朋友吧,我也想享受一下免費的感覺,還有海邊求婚的浪漫……”
周圍一片嘔吐聲。
沈齊鳴也令人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頭。
“雙人的另一半還是沒有著落,葉翔每天對著彩票歎氣又生氣。還從來沒見過哪個中獎者是他這種情緒的。
難道真的要自己一個人顛兒顛兒跑去玩嗎?浪費是次要的,重點是一個人旅游的話那多沒意思!
除了沈齊鳴之外他還考慮了好幾個人,但再想一下,又沒興趣了。他只想和沈齊鳴一起去,如果無聊的話還可以和他無言地對戰一番,比別人都有趣多了!
他又一次把優待券擺在沈齊鳴面前,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
“我實在沒人可以請了,你到底去不去?”
“好啊。”
“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找顏君輝了,可是他女朋友……呃?你說什麼?”葉翔滿臉不信地看他,“你剛才說什麼?”
“我願意去。再去查最後一次房,等會兒下班。”
“可是你先前不是說……”
沈齊鳴翻閱著手中的報告單道:“我妹妹昨天生小孩,我媽高興得哪裡都不去了。”
“……這麼說我是無奈之選?”
“你這麼說也可以,不過,”沈齊鳴啪地把一沓單子拍在桌子上,“我不也是你的無奈之選嗎?”
葉翔想一想,點頭承認。
無奈之選,對現在的他們來說確是如此,但是他們很快就會知道,這次的“無奈之選”帶來的,是什麼樣的後果。
葉翔很快就發現自己邀請沈齊鳴一起去是他自己做的最成功的決定之一。
首先,沈齊鳴表態,優待券既然是葉翔出的,那他就包下兩人路上全部的吃喝和游玩費用--大賺!生計問題解決了!
其次,他們兩個的口味居然很相似,那麼多旅游名城,兩人卻一致指向古城西安--目標問題解決了。
再次,葉翔被葉母強行塞帶了許多不知有何用途的東西,他不得不提了個大皮箱,而沈齊鳴只提了一個小旅行包,見他被皮箱壓的狼狽樣子,竟然對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勞力問題解決了。
三大問題一解決,其他的就好辦了,飛機票有沈齊鳴幫忙兌換,旅館由沈齊鳴去聯系……
除了優待券,我好像什麼也沒有做說?葉翔茫然想。
從S城到西安,坐飛機大約需要3個小時。葉翔有個習慣,只要坐上高級的交通工具,他必睡無疑,而且是越高級的睡得越快--葉母說,這絕對是遺傳了一半他父親暈車基因的緣故。
這次也一樣,飛機剛起飛,葉翔就又打盹了。
“我想睡一下,下飛機叫我……呼……”
沈齊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葉翔,這麼快就……再能睡也不是這樣吧……能算是他的超能力二嗎?(不明白的大人請看第一章)
而且他也夠沒有警戒心的,就不怕他趁他睡著的時候做些什麼?
(蝙蝠:你能做什麼?在他臉上用水彩畫胡子嗎? 沈齊鳴:……好辦法! 蝙蝠:恩?等一下!喂! 要讓他知道是蝙蝠出的主意蝙蝠不就就死定了嗎!等一下!!不要啊~~~~)
********
飛機停穩了之後葉翔依然在呼呼大睡,沈齊鳴可沒打算背他下去,便輕輕推他肩膀。
“葉翔,喂!該醒醒了葉翔!”
可他實在是低估了葉翔昏睡的能力,十幾聲過去,葉翔依然毫無反應。那邊機艙的門已經打開,人們開始陸續往外走。
無奈地歎氣,然後又深吸一口--
“葉翔你快給我起來!!否則你就給我睡在飛機上吧!!我才不要為你收屍!!快給我起來!!”
被沈齊鳴滿臉冰塊狀態的殺機,被他們兩個堵在最裡面位置的中年女人縮在角落裡,驚恐地看他們。
沈齊鳴已經打算好了,如果他還沒有動靜的話那就使用其他方法,比如鞭打……
當然,如果到現在還醒不過來的話不是死掉,也是快死掉了。
葉翔自然不是這兩者中的任何一個,終於不負眾望睜開了他迷離的雙眼:“咦?到了嗎?”
“很久以前就到了。”
沈齊鳴撇下他,從艙頂的行李箱中取出自己的包。
“快點下,其他人都走完了。”
他們兩個坐的是中艙,但即使如此,他們也已經與前面最後一個旅客之間空出了不小的位置。
沈齊鳴走了幾步,發覺有點不對,一回頭,葉翔還在原處坐著發呆。那個中年女人正努力想把自己胖胖的身體從他和座位之間擠出來。
沈齊鳴咬了半天牙,才勉強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氣。他大步走回去拖起葉翔的手將他強行拉起來讓他跟在自己身後,那中年女人對他感激地笑了一下。
下飛機,上機場內汽車,下汽車,入機場迎賓廳--直到了迎賓廳,葉翔才好像完全清醒過來。
茫然四顧--“咦?這是哪裡?”
“你家!”沈齊鳴把手中的包塞到他手裡,“看好!我去拿你托運的行李!”
特怒氣橫生地到轉盤那裡去了。
葉翔看看手中的包,又看看沈齊鳴等著領取行李的背影,心裡,又是一陣奇怪的感覺掠過。
雖然已是晚上,機場的人一樣很多,雜亂的聲音充斥著每個人的耳膜,讓人頭昏目眩。
葉翔跟著沈齊鳴的背影暈三倒四地往前走,在經過機場出口接機人們的熱烈“夾道歡迎”時,他眼一花,立刻失去了沈齊鳴的身影。
人流還在不停地往外擠,接機的人們喊著要接之人的名字拚命想往裡擠,葉翔被人流夾在中間,困惑不知所措。
好吧,他承認,這其實是他第一次沒有跟家人的旅行。他之前從來沒有獨自旅行過,甚至和朋友的也從來都是一伙一伙出行--不是旅行--然後非常瀟灑地照顧別人,當然坐車的時候除外。
這下,怎麼辦呢?會不會就這麼流落街頭?
幾個像是旅館拉客的人見他一個人孤身站在人流中,馬上眼尖地圍了上來。
“先生!金華旅店!24小時熱水……”
“解放飯店……”
“先生去不去……”
“我們那裡絕對安全……”
“一晚上200元……”
葉翔沒想到在文明古城也能遇到這陣勢,頓時傻眼。
好恐怖……
就在他想奪路而逃的時候,一個足有2米以上的高大男人鶴立雞群地撥開人群過來,雙手這麼一劃拉,那些人馬 上“嘩”地讓開了一條光明大道。
“哥,這就是你要找的人吧?”高大男子對他身後叫道。
另一個男人滿頭汗地從那人身後擠過來,葉翔一看--“沈齊鳴?”
哥?這麼說這電線桿是他的……弟弟?
他敬畏地仰視那人,明亮的照明燈下可以清楚地看出那人與沈齊鳴有著相似的輪廓。
“你怎麼不跟在我後面,我還以為你丟了呢。”沈齊鳴接過他手上的小包,皺眉道。
“可是人這麼多,我一不小心就……”
“好了好了,”沈齊鳴有些不耐煩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弟的車在外面,先上車再說。”
他再次拉起葉翔的手,擠出人群而去。
西安這座城市本身是沒有機場的(好像因為是古城,就多了很多的限制),所謂的S城->西安,不是指直接到西安,而是指到“鹹陽機場”,也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離西安市區大概有一小時的路程。
沈齊鳴弟弟開來的是一輛桑塔納,到停車場,他打開門讓葉翔和沈齊鳴先坐進後座,然後自己才困難地卷曲身體,擠進前面的駕駛座。
好大的規格……葉翔目瞪口呆地想,這麼小的駕駛座竟然能容下他,簡直是奇跡!
汽車緩緩駛出停車場,沈齊鳴這才長舒一口氣,放松下來。
他弟弟一邊掌握著方向盤一邊道:“哥,這是你朋友吧?怎麼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沈齊鳴好像現在才想起來,坐直身體,道:“哦,對了,”他拍拍駕駛座的靠背,“我弟弟,沈齊民,”又一 指葉翔,“我同事,葉翔。”
“你好。”
兩個人禮貌地互打招呼,沈齊民滿面笑容地擰過身體好像想和他握手的樣子,葉翔眼看桑塔納就要和前面的車親吻上,臉色開始發綠。
沈齊鳴啪地拍開他的手:“專心開車!我們的命都在你手裡呢!”
沈齊民笑笑,轉回身體專心開車。
“西安……是你家?”很長時間後,葉翔問。
“是。”沈齊鳴看著窗外,面無表情地肯定。
葉翔學他皺眉的樣子:“你怎麼不說?我根本沒聽你說過。”
沈齊鳴用很驚訝的眼神看他:“我以為你知道的。”
“我怎麼會知……”
“你不是從科裡人那兒知道了我所有的事情了嗎?生日,血型,有過幾個女朋友……”
葉翔呆:“……啊,忘記問籍貫了!”
兩人對視,桑塔納頂上冒出了沖天的火焰……
被火焰波及嚴重的沈家弟弟盡量把自己在駕駛座中縮得小一些,以免橫遭不幸。
沈齊鳴的家其實不在西安市內,而是在距西安不遠的臨潼,但是他母親現在正在他妹妹家歡天喜地地照看外孫 ,而他弟弟也已成家,他們也不能去打擾,便讓沈齊民直接將他們送到他們預訂房間的那間天龍酒店去。(我不知道西安有沒有個天龍,不過我知道的帶星級的酒店好像只有凱悅……偶又沒有去過……所以……)
“我說你怎麼那麼爽快答應和我一起來,原來是順便探家……”看汽車絕塵而去,葉翔說。
“你已經占便宜弄了個免費勞力還有什麼不滿意!”沈齊鳴提著大箱子走上台階。葉翔背著小旅行包緊跟兩步 。
酒店門自動打開,兩個門衛模樣的人走出來,下台階迎上:“兩位先生晚上好,需要幫忙嗎?”
他們兩個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便順勢被接去了箱包。
一樓的大廳十分寬大,正中服務台裡坐了三名服務小姐,見他們近來,都站了起來。
“兩位先生晚上好,想住什麼樣的房間?”
葉翔出示那張優待券,服務小姐微笑接過,看一眼,又放在驗鈔機裡照了一下:“是預訂過的沈齊鳴先生吧?”
沈齊鳴道:“是。”
小姐在上面蓋了個章又遞回給他,同時給他一把電子鑰匙,用甜美的聲音道:“歡迎兩位入住天龍酒店,20樓 ,2001,蜜月套房。”
“蜜……”
“蜜月……”
兩個人的臉色晴轉多雲再轉雷電交加--
“為什麼是蜜月套房!”他們同時大吼。
小姐的面肌有點抽搐,但總算仍在微笑:“可是……我們跟光明面紙約定的就是提供蜜月……不信您可以看看優待券……”
葉翔拿起優待券,幾乎要放在眼睛裡地仔細看。沈齊鳴也伸過腦袋。
在優待券所羅列的38家旅游城市的酒店中,確實有幾家的後面加的有括號--(蜜月套房)(總統套房)(XXXX )…………他們選擇的這個天龍後面也有括號,明明白白地寫著:(蜜月……)
“你為什麼沒注意這個……”葉翔的臉色很難看。
“我還想問你為什麼沒注意……”沈齊鳴的臉色更難看。
“……能換嗎?”
“當然不可以,現在是旅游旺季……”
啊啊,怎麼會這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個人仍然處於震驚之中不能回神。
服務小姐忍不住了:“先生……先生?你們……”
她還沒說完,葉翔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越笑越大聲,最後撲在服務台上,幾乎沒氣了。(在高級酒店, 這樣子是要被趕出去的……)
沈齊鳴保持那張冰塊臉狠瞪他一眼,拿起電子鑰匙怒沖沖地走向電梯:“你笑吧!看看能不能笑到明天早上去 !”
葉翔捂著肚子,好一會兒才跟了上去。
房間布置得很漂亮,雖然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如果要說的話,也就是電視機和電冰箱還有壁櫃中放置的白玉 雕塑算是大件的--但是卻給人一種渾實,穩重,樸素卻又高貴的感受。
那兩個人放下行李,收了沈齊鳴給的小費後就離開了。沈齊鳴還是站在門口處沒有動。
房間是套房,意思就是除了這外面的客廳還有一間臥房,那麼……
葉翔在木質的地板上踱了幾步,又用鞋跟敲一敲。
“好了沒有!”沈齊鳴終於爆發了,“你幾歲了!還玩這個!”
葉翔嗤笑:“干什麼心情這麼糟糕,只不過是蜜月套房而已,當見識新鮮就好了嘛。”
他走到臥房門口,推開門--
“啊……”
目瞪口呆……
臥房本身當然沒有什麼好驚奇的,不過是個房間而已,他們發出傻眼歎息的原因是……
房間中央,那個鋪著粉紅色床單的(好差的品味!),特大號的--水床!!
……一臉黑線。
“原來,蜜月就是這樣的……”半個小時後,葉翔仍然維持開門姿勢,慢慢道。
沈齊鳴寧願自己快些暈過去,等醒過來後這一切都是夢,一場噩夢。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睡在這上面……”葉翔又道。
“那你剛才還那麼開心!”
葉翔退一步,將門關上,立刻恢復了原狀:“哦,我當然要高興,因為我看見你臉上發閃電的樣子了。”
沈齊鳴邁動僵硬的步子到窗邊放置的那一圈沙發前疲憊地坐下:“對了,我記得那是你的人生意義。那這樣好 了,我再對你發一次火,讓你的人生更充實一下,你就睡這裡好了。”他拍拍沙發。
“那是兩回事。”葉翔打開皮箱,取出洗漱用具,“我先洗個澡,你坐這裡慢慢想,說不定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走進浴室,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上。
“兩全其美……?”
這種辦法當然是沒有的,在兩個人都堅決不肯讓步而猜拳始終平局的情況下,最後不得不兩個人同睡一床。
可是……那是水床哎!不是平常的硬板窗或者席夢思,而是水床!
兩個人睡在床上,只要有一個人有一點動靜,馬上就會有蕩漾的水波傳到另一個那裡去;那個人一動,水波又會蕩漾到這邊來…… “喂!別再動了!”好,水波過去。
“你干什麼還要動!”好,水波過來。
“別動了!”水過去……
“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水過來……過去,過來,過去,過來……
“你在專門找碴兒呢是吧!”兩個人同時跳起來大吼。
可是,水床不動的話就不叫水床了,除非他們兩個都變成僵屍在那裡一動不動,否則肯定會有水過去水過來-- 水床之所以好玩也就在這裡!
足足折騰了半宿,直到兩個人都累得精疲力盡,才在仍不服輸的一言一語中逐漸朦朧睡去。
早上起來,穿戴整齊,深吸一口新鮮空氣,神清氣爽!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國!”葉翔對著打開的窗戶鼓足了力氣練美聲,“今天我放飛……”
沈齊鳴頂著一腦袋的低氣壓從窗上掙扎著往起爬:“葉~~~~翔~~~~~~”
葉翔又啊啊兩聲,回頭:“咦?你醒了嗎?”如果這樣還不醒這人不是昏迷就是死掉了!“太好了!今天我要在西安市逛一圈,你當導游!明天去爬華山,後天……”
“你……你給我住口!”沈齊鳴困難地坐起來,又控制不住地倒回去。
別看沈齊鳴這麼大個子,平時也好像嚴肅得正經八百的,但他其實有個最大的毛病別人不知道,那就是--晨起低血壓!(不過葉翔不在不知道的人范圍之內。)
只要晚上有一點睡不好,早上就絕對三掙四扎地起不來了。
這一點葉翔可與他不同,不管晚上睡得多差,只要能讓他睡足5個小時,早上起來就絕對清清爽爽,連個呵欠也不會打。
在他們兩個人值班的晚上如果在12點以後要來上一個病號,第二天早上就會有某個人起不來了--誰?沈齊鳴!
問都不用問了。
葉翔走到床邊,一坐,床忽悠忽悠地蕩起一陣水波,沈齊鳴趴在那裡,隨著水波上下晃蕩。
一習慣的關系,沈齊鳴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打赤膊的--當然,值班期間是不會這樣做的,因為值班室是所有醫生都要在那裡睡的,心理上有點……但看他那樣子看不出來是吧?但人就是這樣,單看臉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
“快起床啊,我等著你領我呢!起來咯!”葉翔拍拍他露在外面的光背,水床又是一陣波動。
唔,手感真是不錯……再摸一下!皮膚真好~~~~~
見沈齊鳴沒有東經,他又在他背上摸了幾把,不錯不錯!跟緞子似的……
“……你專門騷擾我來的嗎?”
沈齊鳴從床單和水波中露出一只眼睛冷冷地道。
葉翔笑:“很有感覺喲!摸上去手感好得沒話說……”
沈齊鳴呼地坐起來,一手抓住葉翔的手腕,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一把按倒在床上:“我知道你就是找收拾!來吧!我讓你如願!”
“喂……喂!等一下!拜托……哇--救命啊~~~~~呀呀呀呀……”
兩個人在一片柔軟蕩漾的水波之中扭打成團。
不過葉翔畢竟不如沈齊鳴有勁,最終被沈齊鳴抽了腰上的皮帶勒住脖子捆在床頭上。
“殺人哪----”葉翔大喊。
“讓你記住!”
被他這麼一鬧,沈齊鳴也完全清醒了,留葉翔一個人在床頭繼續跟皮帶掙扎,自己找鞋子下床去穿衣服。
他站在晨光之中,光線亮亮地從他的身體邊緣勾勒透過,形成一個完美的男性曲線。
葉翔看著他,忽地吹了一聲口哨:“哇!美腿!”
沈齊鳴作勢要向他扔鞋子過去:“你給我去死!”
葉翔終於掙脫皮帶翻身下床,大笑道:“呼呼呼呼呼呼……賺到了!平時睡覺你都不脫衣服的,我都沒看出來 你有這麼好身材……”
這人簡直是……沈齊鳴臉色鐵青。
葉翔趁他還沒有來得及發作,自己一手拎著皮帶一手提著沒了皮帶束縛的褲子跑到客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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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有過鎬京,唐都,西京,大興,長安等十幾個名字,從西周開始,有十三個朝代在這裡建都,遺留下了無數寶貴的文化遺產供後人瞻仰。
但,畢竟是經過了這幾千幾百年的硝煙炮火,滄桑變遷,真正能夠完好無缺地保存下來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由於葉翔的堅決抵制,沈齊鳴不得不放棄帶他坐車游覽的念頭,陪他步行游覽全城。
“可是,我只是答應和你一起來而已!我為什麼要陪你!”沈齊鳴忿忿道。
“因為我會迷路!”葉翔答。
這純粹是胡說八道。
別的城市不敢說,但西安本身是在“古都”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所有的街道都是以鍾樓為中心,以四方城牆為平行,“井”字型散開的,除非葉翔是跟良牙(有看過”亂馬”吧)那樣的超級方向盲,否則絕對不可能在這裡迷路--更何況,他的手裡還有賓館附贈的西安旅游圖。
沈齊鳴雖然心裡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小子在說謊,但是卻又拿不出什麼理由好反駁他,拒絕的話又顯得他無情得很,只得帶著滿肚子不滿給這個混小子做免費的導游。
我干嗎要自找麻煩陪他來?他自問。
答案是占小便宜吃大虧,他把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給忘記了。
既然是游古城,步行的確是比坐車好多了,有許多的東西,步行走過才能感覺到它的妙處--比如城牆。
一般人都認為城牆都要上去一下才算是“到此一游”了,但是葉翔不這麼想,在他看來,城牆就是要讓人從他底下走過,順著它慢慢地走,方算是游過了。
走在高高的,僻靜的城牆之下,偶有行人騎車或步行吱吱走過,閉上眼睛,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就會有種穿越了時空的錯覺。
--不過很可惜,這匯總路段實在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少得可憐。
城牆都是有城門的(廢話!),西安的城牆東西南北大約有朝陽門,小東門,端履門……等八個門,每一個城 門都是很熱鬧的,車輛和人流來來往往,出城的,進城的,不一而足。走不太遠的一條路就是一個城門,原本的靜寂在這裡停止……
“怎麼又是這吵得一塌糊塗的景象啊!把我穿梭時空的美好夢想都給破壞了!”第無數次陷於鬧市之中,葉翔真想當街暴跳。
沈齊鳴對這種事情已經是習以為常,不在意地道:“哦,我說你閉著眼睛干什麼呢,原來是想當項少龍嗎?” (沒看過《尋秦記》的大人,蝙蝠向您鄭重推薦!真是太好看了!)
“不!”葉翔雙手抱胸做少女捧心狀,”我夢想我是蘇幻兒!我的白馬王子在哪裡呢?”(如果您連”交錯時光的愛戀”都沒看過的話……蝙蝠無話可說!)
沈齊鳴做嘔吐狀疾步前行,口中叨叨道:“不要告訴別人我認識你!離我遠一點!”
葉翔追上他拖住他的衣服下擺,兩個人你打我追地在街頭鬧做一團。
這是……第一次比較像是朋友的樣子吧……沈齊鳴想。
雖然是一直住在西安附近,但是沈齊鳴不是那種無事轉圈的人,沒有陪別人的話,他基本上是不出門的。也因此,當葉翔問起來的時候,他對西安的情況也就城牆和鍾樓能說出點門道來。
逛完城牆,接下來自然就輪到鍾樓了。
鍾樓位於西安市中心,是市區內最繁華的地帶,平時人已經很多,若是國慶這一天,在街上放眼望去,到處是人山人海,“舉袖成雲,揮汗成雨”的形容詞一點也不誇張。
參觀完鍾樓,兩人在那附近找不到直達到天龍的公車,又沒有出租敢在那裡停車載客(那是禁停區),他門只得擠在人群之中一點一點往大差市的方向走,按理說平時一會兒就到了,可那一天,無論怎麼擠他們也好像沒有往前走多少。
葉翔跟在沈齊鳴身後,雙手緊緊拖住他的衣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又被他甩丟了。
沈齊鳴穿的是那種非常休閒的無扣外衣,在葉翔的拉扯之下不僅變了形,而且由於拉得太過而幾乎就要被當眾脫下。
沈齊鳴不想拉他的手,唯一的選擇也就是讓他這樣,可是……他使勁拽住自己的領子,企圖讓衣服至少不要掉得那麼難看。但在人群中,想要兩個人一起走是很不容易的,終於,在前面忽然擠過來的一波人潮作用下--嗤拉!
沈齊鳴的外衣光榮地離他而去。
“啊!”
“啊……”
一高一低,兩聲驚歎,一片小小的哄笑……
葉翔托著那件衣服呆住,沈齊鳴只穿著一件T恤在剛剛轉涼的空氣中蕭瑟。
“葉--翔--”
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掩口而笑,沈齊鳴狼狽地轉身面對葉翔,眼中也中流露出絕對要將這人拆了丟入下水道的堅 定殺念。
葉翔看看手中的衣服,又看看他,忽地一笑,把衣服嘩地扔向他,自己扭頭就跑。
“我殺了你---!!”
人滿為患的大街上,一場生死存亡的追逃大戰於焉展開……
葉翔畢竟是不太習慣這人擠人的狀況,跑沒幾步就被邊穿衣服邊狂追的沈齊鳴捉住了。
“從早上開始你就故意找事對不對……?今天我不打你個滿地找牙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好俗的威脅哦--”葉翔不怕死地還是叫。
沈齊鳴將這個不記教訓的家伙按在路邊的廣告牌上就是一陣拳打腳踢,葉翔邊躲邊哇哇叫,笑得臉真的紅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我錯了!沈老師!您放過我吧!”
沈齊鳴也不想在大街上表演武打秀,卻還是有點不忿,又在他背上落了幾掌後才放了他。
“不要再給我沒事找事!否則……”
“否則我就連花兒為什麼這樣紫都知道了對不對?”葉翔笑著接道。
沈齊鳴又舉起拳頭,卻在未落下時自己先笑出來了。
“你怎麼是這麼個……”他說了一半停住,再次歎笑。
葉翔看他的笑臉,突然冒了一句:“……春到雪融……”
他聲音很小,沈齊鳴還是聽清了。他收住笑,皺眉道:“你在說什麼?沒頭沒尾的。”
“我說你笑的時候比現在的冰塊臉還要招蜂引蝶……哇!殺人啊~~~~~~~~~!!”
所謂禍從口出,圖了嘴痛快,其他的地方就要受苦,不記教訓的葉翔今天受苦的地方依然是--錢包。
“不是說好了吃喝玩樂你掏錢的嗎……”葉翔計算著桌子上每一樣都在30元以上的菜價,心痛不已地叨叨。
沈齊鳴邊開酒瓶子邊冷冷地道:“誰讓你害我當街出丑!敲你一頓是警告,下次我不敲你個山窮水盡我就不姓沈!”
“那要不要隨我姓……呀呀!不要動手啊……!!”
現在不是吃晚飯的時間,但沈齊鳴硬說自己因為“被脫之氣難平”而將他拖入東大街一家名叫“老孫家”的牛 羊肉泡饃館“感受故鄉”,在葉翔看來,那其實也就是“狠敲你一頓才能平憤”的意思。
本來他以為只是泡饃而已,花不了多少,不過……他忘記了,作為一家飯館,只賣一樣東西的話是95%會倒閉的 ……
前算算,後算算,怎麼著這頓也到300去了,只一頓晚飯而已啊--
“原來你也是個鐵公雞嗎?”沈齊鳴觀察他的臉色,有些好笑地問。
“什麼叫鐵公雞啊!”葉翔叫屈,“我的信條是,該花的錢要花,不該花的錢一分也不能花!一個月的工資才 多少!這樣的話光養胃就要破產了!!”嗚……肝腸寸斷!
沈齊鳴把酒給兩個人都斟上,搖頭笑道:“我都沒看出來你是這麼價個人。想必上次值班那次讓你肉痛了很久吧?”
“那倒沒有,我當聯絡師徒感情了。”葉翔舉杯,表情險些涕淚交流,“這次也當是聯絡感情好了……沈老師 ,干杯!”
“沈老師”這一稱呼平時是不會出現的,只有到了他需要讓沈齊鳴對他手下留情的時候才會甩出來提醒他“小者莫怪”,這會兒聽見他說,沈齊鳴不由又笑了:“我又不是搶匪,干什麼擺張臉色給我看,三百就這樣,三千的話……”
葉翔頓時做嚎啕狀,沈齊鳴大笑。
他爽朗的笑聲引來了四周客人的注目,葉翔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在他的臉上。
這是葉翔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笑,真的是可以勾魂攝魄的。
leungmon 2009-5-10 13:50
第三章
明顯是有意報復,沈齊鳴專門要了兩瓶白酒要和為不該花的錢而心痛的葉翔“一醉方休”。但人總有失蹄--啊,不對,是馬有失蹄--的時候,人自是更不在話下,沈齊鳴滿心都是想要報復的念頭,卻忘記了自己究竟有幾 斤幾兩重,等開喝之後才發現葉翔居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但是已經為時太晚,在葉翔沉痛的目光之中,兩人一 起把白酒像白水樣比賽般拚命往肚子裡灌。(所以說,仇恨總能蒙蔽人類的眼睛,讓清醒的人變得糊裡又糊塗 )
三杯下肚,熱氣上沖,十杯下肚,血氣上湧,一人半瓶子下去,臉也紫了,舌頭也直了,眼神也迷離了……
看看對面的葉翔,也是差不多一個形象。
“我說……還是不要喝了吧……”葉翔扶著有點發暈的頭,提議。
也難怪,喝太快了,20分鍾就下去一瓶,如果不暈那才叫見鬼!
“你不行了?真沒用……”沈齊鳴扶著同樣暈的頭,駁斥。打腫臉充胖子這句話用在他身上實在是太貼切了。
“誰說的……”
“真不是男人……”
一句“不是男人”立時激發了葉翔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關民族什麼事?)。
“我是那種人嗎?!喝就喝!誰怕誰!”
沈齊鳴臉上冷漠以對,心裡卻懊惱到著實想從鄰街的窗戶跳出去。
那小子本來都……唉!
耍酷是要付出代價的,而沈齊鳴今晚所付出的,更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慘重無比的代價。
一輛出租車停在天龍酒店前,車門打開,四條腿哆哆嗦嗦從兩邊蹭下來。
“沈齊鳴……你還……行不行……?”
“比你好……”
死到臨頭還嘴硬!那位被酒氣熏到頭暈眼花的司機不願意再與他們再多呆一秒鍾,車門剛一關上就嗖地一聲落跑了。那兩個腿仍舊發軟的醉鬼忽然失去了依靠,險些就要栽到地上去。幸虧兩人默契好,恰恰碰到一塊兒,呈人字狀互相支撐才沒有出丑(這不叫默契吧……)。
現在,連站都成問題,那酒店前的台階怎麼辦?12級,平時的話只是“而已”,現在卻成了大大的問題!
星級酒店畢竟是星級酒店,服務周到--當然,也可能是覺著讓他們睡在門口實在太有礙觀瞻,很快那玻璃門滑開兩邊,前一天接他們的那兩個門衛快步走出來,一人攙了一個,扶入酒店中。
(蝙蝠忽然想到,不如讓他們和那兩個門衛玩4P怎麼樣?……咦?不行就不行,干什麼打人嘛!救命啊 ~~~~~~~~)
門衛送他們兩個入了房間,也沒指望從他們那裡再弄點小費,將他們丟到床上道聲“晚安”就出去了。
葉翔知道自己“大概”在哪裡,不過頭很暈,阻止他再繼續思考下去。
他困難地扭頭,看見沈齊鳴就睡在他身邊,柔和的壁燈照耀下,沈齊鳴稜角分明的側臉線條似乎被一圈軟軟的 光輪所包圍,整個臉上泛著微微的橘色,非常美麗。
他穿著衣服睡的哎。葉翔想。
值班的時候大家都不可能像家裡似的脫衣服睡覺,沈齊鳴也是一樣,他甚至可以連外套也不脫就躺在那裡睡,可他的睡眠質量本來就很差,睡那一次--即使沒有病號--他在第二天的時候也會很不舒服,動不動就抓住總是在找碴的葉翔吵架。
--如果放他這樣的話,明天早上他還不定鬧成什麼樣呢。
他是很喜歡和沈齊鳴斗嘴沒錯,但那是無聊時候的事,可不想把寶貴的休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他掀開被子,掙扎著爬起來去拍沈齊鳴。
水床真是不好,平衡這麼難掌握……
“沈齊鳴……”
沈齊鳴眼睛也不睜一下,一把就將他揮開了。
“喂……你得把衣服脫掉……”葉翔叫。
沈齊鳴還是不理視他。
“沈?齊?鳴!”
仍舊沒動靜。
“真是的……”葉翔咕噥。至少也把上衣脫掉吧……
拉掉沈齊鳴的被子,他拽住他休閒外套加襯衣的一只袖子不管不顧地就死命往自己方向扯。(會扯壞的呀!)
咦?扯不開?啊,對了,襯衣上還有扣子呢。
壁燈還開著,葉翔的眼睛卻逐漸快看不清楚了,兩眼的焦距始終就是對不上,口子那麼大點的東西也是怎麼也尋不到。
他的一只手就摸啊摸的,一個,兩個,三個……
最下面的扣子在襯衣被掖到腰帶裡的那個地方,葉翔當然是摸不到的,於是乎,很自然地轉而想要解他褲子上的扣子……
沈齊鳴忽然捉住了他的手。
“你在干什麼?”他聲音很清醒般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的關系,他本來就有點微沙的聲音更加沙啞,有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你在干什麼?”他又問。
“脫衣服啊。”葉翔理所當然般答。
“…………對了,你醒了就自己脫去吧。”
葉翔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究竟是放在“哪裡”,手一抽就爬回自己那邊,砰地倒回去了。
一波水紋帶著不可思議的熱量湧向沈齊鳴,他被葉翔碰出過的“地方”迅速壯大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沈齊鳴被酒醉到暈陶陶的心忽然就清醒了。
現在,即使他不是醫生,也已經非常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但這是“酒精”導致的呢,還是“葉翔”呢?
絕對、絕對、絕對不是葉翔!他惡狠狠地否認。
可那壯大的部位不會因為他的否定而乖乖地下去,他難耐地靜置了很久,那裡仍然昂首挺胸絕不屈服。
葉翔那邊已經打起了呼嚕,應該已經睡死了吧。
他坐起來,關掉了壁燈。一陣暈眩襲來,他剛站起,又坐了下去。
欲望還是在他心中小小地翻騰。看來今晚上不解決這個是不行了……
他再次站起,扶著牆壁,邊脫衣服邊慢慢走入浴室。
“SHIT!”他罵。分不清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別的什麼人。
打開水籠頭,讓溫熱的水均勻撒遍全身,他一手扶住牆,一手捉住自己的欲望,上下套弄起來。
這時候的葉翔其實已經醒了,沈齊鳴站起又坐下的那陣水波讓他在激蕩的水波上蕩了兩番才下來,然後直到浴室水聲響起的時候他也沒有睡著。
他,聽見了浴室中被刻意壓抑的沉重喘息聲。
葉翔不是傻瓜,輕易就猜出了浴室中的那個人在做什麼。
那人正在做的樣子就這樣擋不住地闖入他的腦海中。那人的表情,那人的姿態……
完全陌生的欲念悄悄地,卻確實地,在他的心底裡升起。
他很想進去看一看,想知道那人是不是像他想像的那樣撫慰自己,想像那人的身體在水流的沖刷下所呈現出的比平常更強大的魅力……
打住!!
葉翔目瞪口呆。
難道說……這麼說……我是“那種人”嗎!?
酒意剎時間消失無蹤。他想抱頭尖叫,又不能,只得把自己的頭蒙在被子裡,淺淺地低吟了一聲。
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沈齊鳴能夠快一點辦完事,快點斷了他這邊心猿意馬的源頭(源頭在你自己這裡吧?) 。今晚是酒醉,明天一定能忘記這事!他們還是同事,他還是能跟他常常拌嘴,心裡沒有任何想法……
偏偏事與願違,他越是希望沈齊鳴能快點,沈齊鳴的動作就似乎越慢,他抒解完自己,又在浴室中洗起澡來。
欲罷不能的意念在葉翔的心中越積越深,當沈齊鳴擦洗身體的聲音傳入他耳中的時候,他忍不住了,解開褲子 ,他把手伸了進去。
沈齊鳴走出浴室,作賊心虛地讓本已很輕的腳步放得更輕,盡量無聲地走向那張讓他犯下終生大錯的水床。
葉翔那邊傳來很粗重的呼吸,是蒙在被中被極力壓抑的呻吟聲。
和他忽然站起時感受到的相似的暈眩感沖入他的大腦,本已在水中消失的欲望和酒意忽然全部都湧了上來,剎那間他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他記得自己打開了燈,記得自己掀開了葉翔的被子,記得葉翔穿得整整齊齊地蜷在那裡撫弄他硬直分身的樣子,也記得葉翔看著自己時候驚慌、尷尬又憤怒的表情,他唯獨忘記了,自己是怎樣撲上去,扒掉他身上的衣服,進入他身體的。
等知道的時候,他勃起的分身正在葉翔緊窒的穴內凶猛地進出,他才明白,自己正在強奸葉翔。
為什麼會……他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
葉翔的表情很痛苦,眼裡都是淚,卻很倔強地強忍住不讓它掉下來,雙手放在他的肩上,指甲很用力的嵌入他的肉裡,但他竟完全也沒有感覺到痛。
葉翔……真的很美,在這時候看,他更是散發出平時看不到的美。倔強的表情,只會讓他更想征服他!
他更用力地沖刺,葉翔痛得大聲呻吟,口中還不停地罵。
“沈……齊鳴……你個……王八……蛋……混蛋……”
他罵一次,沈齊鳴就吻他一次,吻完,他又繼續罵。
葉翔簡直要嘔死了!
不小心被沈齊鳴的“聲音”引起興致就罷了,居然還在自爽的時候忽然燈光大亮,被子被掀開,某人只著「一 點”就撲了上來。
他聽見自己的衣服被撕裂的聲音,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還沒出來,雙腿就被舉起,有凶器在他的毫無防備中猛地插入了他的下身。
“王八蛋……”
就是做指診和腸鏡也要潤滑的吧!那混蛋……
全部的行為中,葉翔沒有感覺到任何愉悅,一切就結束了。
伴隨熱流的沖擊,沈齊鳴從他體內退出來,難以忍受的排洩欲望和屈辱感讓葉翔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滑下了面頰。
“f##k you!!”他使盡力氣大吼,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沈齊鳴呆呆地,仍伏在葉翔的上方,好像已經忘記了躲避這回事。
原來生氣中的葉翔也是很漂亮的。這晃司他頭一次發現到。
“快滾下去!”葉翔又怒吼。
沈齊鳴已發洩了兩次,但在看到葉翔帶淚的怒容時,他又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他喝醉了,發神經了,他腦子裡進水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再來一次吧……”他說。
第二天,2001室的門口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准備打掃的服務員們看見,自然而然便隔過去了。
此時的2001室內--
“王八蛋!”
“對不起……”
“混蛋!”
“對不起……”
“你居然做得出這種事!”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你難道就不能說些比較有建設性的話嗎!”
“對不起……”
“你還……!”
“對不起……”
葉翔躺在床上,身體是一動也不能動,便挖空心思地尋找字眼往一臉“我在懺悔”的沈齊鳴頭上砸。
相信嗎?他居然被這個他一直壓制著的木訥貨色給強X了!而且是全無防備,毫無反抗機會!
這算是酒後亂性嗎?就是要“亂”,也要亂到女人頭上去啊!搞錯沒有!他是男的哎!他居然就那麼毫不猶豫 地把他給……!!
其實仔細想一想,罪惡的源頭還是在他那裡產生的,如果他沒有多事去脫人家衣服的話,又或者他沒有因為“ 那個聲音”而被挑起興致的話,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嗎?
……當然,可還是有的,不過不像現在這麼確實罷了。
沈齊鳴到現在也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做出了這種事,沒有任何准備和預謀(你會嗎?),腦子只是片刻的不清楚,就犯下了他在過去連想都沒有想過的罪行。
而且還是一“錯”再“錯”,讓他想用“一時昏了頭”來向自己解釋都做不到,更何況現在正破口大罵的那個 ……天哪!怎麼解釋好呢?用酒後亂性可不可以?(看上面就知道不可以……不過你當然看不見上面)……大概不行吧。(算你識相!)
葉翔很堅強,真的很堅強,除了到行為的最後因為極度的痛苦而哭出來外,他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到了這會兒,雖然仍是又痛又怒,精神卻好得不得了,從完事就開始罵,把他能想到的所有罵人的話整理整理,機關槍一樣吐出來。
可是他平時與人斗嘴都是用挖苦的,罵人詞匯存儲實在不多,過來過去也就是混蛋,白癡,王八蛋,殺死你… …之類,不痛不癢地敲到沈齊鳴頭上,又輕輕的彈開去。
開罵/道歉儀式一直持續到中午,兩個人都餓到前胸貼後背了葉翔才勉強罷手。
沈齊鳴本來想的是讓服務台送飯上來,葉翔死不同意,硬是叫囂說要沈齊鳴給他買“陝西特色小菜”回來吃,否則咒他一輩子。
沈齊鳴也自知理虧,也沒提異議,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葉翔又在床上困了很久,拼了老命才鼓足勇氣,在全身206塊骨頭和所有骨骼肌的慘叫聲和“某處”無可言喻的痛苦中千辛萬苦地爬起來,強忍宿醉的頭痛頭暈,一步一步蹭到浴室打開水籠頭,開始沖洗身體。
沈!齊!鳴!!
平時一副很呆,很木,很酷的樣子(你不覺得有點前後矛盾嗎?)到那種時候卻……
葉翔永遠也忘不了他強按住自己的那雙大手,以及撕開他衣服時候那志在必得的狂亂眼神。
他被絕對地壓制和支配著,沒有反抗的機會。
很可怕,很可怕……
平時很老實的人一旦爆發出來就不得了這句話他算是親身體會到了。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想他絕對可以肯定,沈齊鳴不是因為想報復他平時的不敬才這麼做的。
而如果排除了這個原因的話,又會是為了什麼才導致那個木呆失控的呢?
根據他被熱水沖刷半個小時後的結論,原因不外乎兩個,一個是酒,一個是那人發神經。(你們兩個真的很像 ……連思考方式都很像……)
關掉水籠頭,本已沒力氣的他經過一番熱水浴後更沒力氣,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浴室裡抖著出來,真恨不能就 那樣睡在浴室裡算了!
床上自然還是一片狼籍,一床被子在地上,一床被子隨然還在床上卻被絞扭成麻花狀,床單被揉得亂七八糟, 不用看葉翔也知道那上面絕對有血漬和“其他”污漬。
他可不想睡回到那上面,只得撿出自己的衣服想要穿上,卻在穿到一半的時候發現連他的衣褲上也沾上了白色和暗紅色的點,襯衣的扣子被扯飛了不說,連扣眼都被扯爛了。
他憤怒地將衣服統統塞進垃圾桶,又從箱子中取出新的換上,困難地挪動腳步到客廳的沙發上合衣躺下,氣憤難平地等著那個家伙回來。
但他畢竟是一宿沒睡,再鐵打的也不行,身子往那一歪,不久就睡著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舒適地躺在整潔的水床上,他要的飯菜在床頭櫃上冒著熱氣,沈齊鳴就在他身邊,輕輕的打著鼾,睡得很熟。
哼哼……也難怪你睡這麼熟!葉翔在心中冷哼,昨晚“運動”通宵,這個超級低血壓+超級低氣壓早上能乖乖聽我罵那麼長時間我簡直讓我驚訝到不知道怎麼辦好了!終於支持不住了嗎?哼哼哼哼…
但心中不管怎麼怒得哼哼哼,葉翔也不會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的,他撐著好像比早上的時候更痛的身體慢慢地坐起來,水床在他的身下,又生出了一陣水波。水波蕩漾到沈齊鳴身下,他的身體隨水波晃了幾下,沒有醒。
葉翔看著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身子又更用力地搖晃幾下,更大的水波蕩漾到沈齊鳴那邊,還是沒醒。
葉翔的唇邊露出了一絲堪稱猙獰的笑容。
好你個沈齊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你葉大爺我就不客氣了,哼哼哼哼…
冷笑著准備好一切,葉翔的心情立馬轉好,開始毫不客氣地大啖床頭放置的美食。
沈齊鳴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用皮帶綁在床頭上,葉翔蜷著身體躺在他旁邊,睡得很熟。
……這小子有病嗎?綁他干什麼?
他動了動身體,身下的水床化出一襲水波,撲向葉翔。
葉翔動動身體,沒有醒。
這小子!前天晚上的時候不是一晃就醒的!這會兒就醒不過來了!
難道是他裝睡,用這招兒來報復他?沈齊鳴很認真地在考慮這個想法的可能性。
其實葉翔的確是想報復他,而且連怎麼報復的方法都想好了,但是呢……一晚上沒睡,再加那麼長時間的“激烈體力勞動”,就算是鐵人這會兒也經不住了啊!因此我們的葉少爺在等待那個超級低血壓醒來的時候,自個兒就先瞇了過去。等超低血壓醒了,他又醒不過來了。
“葉?翔!”沈齊鳴狠狠地低聲叫,“如果沒死就給我快點回聲!”
……無反應。
沈齊鳴真想一腳踹過去讓他好好清醒一下,但他很快又想起來,是“自己”導致的葉翔現在這個狀態。他理虧在先麼!
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綁著以還自己的債務嗎?
如果只是綁著也就罷了,可是沈齊鳴總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依葉翔的性子,他沈齊鳴即使沒做什麼對不起他 的事也要時刻提防著他使壞點子,更何況是他欠了他那麼一大~~~~~筆“爛帳”。
他有預感,葉翔不會那麼輕松就放過他的。那麼,如果不這麼簡單的話,葉翔還能做出什麼事來呢?除了小打小鬧,還有……
沈齊鳴背後升起一股澈心的涼意。
他不會是想……“做”回來……
不會吧……!?
沒錯,葉翔的確是想“做”回來沒錯,可是他忘記了一句話,所謂“量力而行”……
葉翔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香甜萬分地醒過來,慵懶地稍微伸下懶腰。
“啊!著一覺睡得可是真……咦?”
沈齊鳴維持著雙手綁在床頭的姿態惡狠狠地看著他,讓他連剩下的那半個懶腰都打不下去了。
“沈齊……鳴?”
“葉翔……你到底想干嗎!!”
葉翔在水床上蹭啊,蹭啊,好不容易讓自己痛苦不堪的身體轉成趴姿,然後撐成拱橋狀,總算是起來了。
“你問我想干嗎啊……你?說?呢?”他爬上沈齊鳴的肚子,把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上面,“你昨天晚上對我干了什麼,還記得嗎?”
“……”沈齊鳴心裡一陣發涼。
“我葉翔是個有恩必報,有仇必復的人,你知道吧?”
“知道才有鬼……”他只知道這小子是個無事生非的貨色!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狠狠地把你報復一下!”
“……”
“你知道我想干什麼,對吧?”
沈齊鳴還是那張無表情的臉,然而當葉翔的手伸向他的領口時,他的面肌終於開始抽搐了。
“葉翔!!”
“我一定不會像你對待我似的粗暴的,你放心好了!”
不是那個問題啊!
“葉翔你……你快給我住手!!”
別看葉翔身體非常不爽,做這種事情卻是駕輕就熟,沈齊鳴不由得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經常做這種事的。
沒錯,葉翔的確是經常做這種事,不過不是在男人,而是在女人身上。(葉翔:廢話!)
在大學的那段時期,他優異的學習成績和花花公子的作風吸引了不少小美女在他身邊轉悠,偶爾兩情相悅了,就會來那麼一段,但他是個固定不下來的人,同時有好幾個女朋友的情況也有很多,到了情人節的時候,甚至還發生過小美女們為爭奪他而大打出手的事件……
葉翔脫了他襯衣,又很熟練地解開他的皮帶,在他不得要領的掙扎中輕松地褪下他的外褲和內褲。
“葉翔!!”
他很想把這小子一腳從床上踹下去,但是……但是葉翔的身體恰好--也可能是有意--趴在他兩腿之間,讓他那雙美腿(注:葉翔語)毫無用武之地。
“住手!混蛋!”
“你現在叫也太晚了……哈哈哈哈!!”葉翔用非常惡霸的聲音狂笑,這時候的他就跟要強搶喜兒的黃世仁沒什麼兩樣,“我要把你先這樣再那樣然後再這樣的那樣……”
他一只手抬起了沈齊鳴的腿……
“葉翔!!”
“……蠢材!”
“啊?”
他手一松,從沈齊鳴身上爬了起來。
“我又不是有病!為什麼要上你!”葉翔一手撐在沈齊鳴彎曲的膝蓋上,惡劣地笑,“我是很有仇必報沒錯, 可我不會用這種方式!我還沒有被所謂的仇恨沖昏頭呢!”
沈齊鳴松了一口氣,原來這小子只是惡作劇。不過這種方式也實在……
現在他可是光光地躺在那裡,雙手還被綁著,葉翔視線的“中點”就在他的“那個部分”,他居然還有心思說笑!
“如果你只是想嚇我的話,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以放開我了嗎?”
“還?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要好好看看昨天晚上讓我痛苦得半死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沈齊鳴吐血。
那……那種東西還能是“什麼”!!難道他昨晚還用了什麼器械不成?又不是變態!
“原來就是這個啊……”葉翔的眼睛一直就盯在他的“那個部分”,很仔細很仔細地看。
沈齊鳴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葉翔的目光似乎也是有溫度的,看著看著,就燒起來了,身體的所有血液都向身體的中心部分激流而去。
“超出規格咯!怪不得會那麼痛!”葉翔惡狠狠地笑,“真想讓你也嘗嘗那種滋味……”
他沒有聽見葉翔說什麼,而是在努力地與自己的意志力搏斗,防止自己的那裡又像昨天晚上一樣控制不住地漲大。
“不過,相較於這個……我還是比較在意另一件事……”
忽然寒光一閃,葉翔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沈齊鳴的腦袋嗡地一聲就大了。
“葉……葉葉葉……葉翔!!”
“這是一個保證!嘿嘿嘿嘿……”葉翔冷冷地嘿笑,“如果我把你的禍根去了,以後就保證不會在出現這樣的事,也不會再有哪個良家婦男被你強上,而且咱們兩個也算扯平了,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你說對不對?”
“……”沈齊鳴不是不想說話,而是被氣得說不出話。
這小子……純粹的無理取鬧!!!如果像電視電影裡那麼演的話,現在他應該是尖叫一聲,然後號哭著求他不要……
不過他是沈齊鳴,那種沒品的事情無論如何是作不出來的。
“……反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想反抗也沒辦法,你隨便吧!”
他的確是這麼想的,但就是這一招以退為進卻讓葉翔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真的剪了他……?
(……不要吧!剪了可安不回去了!現代的再植水平差得很哪!)
可是不報復一下的話怎麼對得起自己……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或許……
“哼哼哼哼……我只是想嚇你一下而已!想不到你這麼經不住嚇!”葉翔突然張狂地大笑起來,就差沒有像漫畫裡的人物一樣擺出“女王樣”了。
轉得好硬……
兩個人同時這麼想。
“不過,我可有幾個賠償條件!”葉翔一手放在綁他的皮帶上,作勢要解,卻又按兵不動,“你答不答應?”
兩個人的身體挨得很近,葉翔的臉就在沈齊鳴的上方,在呼吸之間二人就幾乎能碰到一起去。
“……你說!”
“第一,以後要作我的免費雜工!”
“啥!?”
“你不答應?”
“不,只是……”雜工是啥意思???
“只不過要你給我打掃宿捨,有事的時候隨傳隨到,要你干什麼你也不許推脫……而已!我當然不會讓你去干作奸犯科的事,更不會讓你去賣身,你干不干?”葉翔的眼中透出凶光,意思在說你如果敢不答應我現在就閹了你!
這根賣身契有什麼兩樣?但是自己有錯在先……
“……好吧……”現代楊白勞……
黃世仁再次下達命令:“第二,以後要對我低聲下氣一點,不要給我擺你的譜子!”
“我沒有……”
“還說沒有!還說沒有!!”
水床隨葉翔幾乎快跳起來的身體上下晃動了幾下,兩人的身體也隨之而動,過於曖昧的距離使得他們都驚了一下。
葉翔很快離開沈齊鳴的身體,面紅耳赤地爬下了床。
“第三點!” 葉翔站在距離床邊遙遠的地方叫囂,“以後,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就殺了你!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閹了你!明白嗎!!”
太刻意了……
“說!你答不答應!!”葉翔大聲問。
“知道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我要你說同意!!”
“我同意……”這種情況下能不同意嗎……
好不容易獲得自由的手稍微有點麻,不過沈齊鳴管不了那麼多,被松開後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抓起被脫掉的褲子穿上。
一張紙驀地被貼到他的臉上,他嚇了一跳:“干嗎?”
葉翔一手叉腰,一手舉著那張紙:“簽字畫押!”
“啊?”真的要簽賣身契!?
“我不信任你!”
“……”
沈齊鳴也沒說什麼,拿過那張紙,看那上面的條款:
第一,沈齊鳴(甲方)心甘情願當葉翔(乙方)的雜工,否則乙方有權利要甲方作出相同的等價回報。
“等價回報?”
“少囉嗦!快簽字!”
第二,甲方不得碰觸乙方身體的任何部位,否則罰款1000元,碰到不該碰的部位,罰款10000元。
“罰款?”
“我讓你少囉嗦!”
“不該碰的部位……”
“你快給我閉嘴!簽字啊!
第三,甲方必須在乙方面前時刻表現出低姿態,否則…….
否則後面空白,沈齊鳴不解地看著葉翔:“否則怎樣?”
葉翔的臉色有點綠,因為這個他始終沒想好,見沈齊鳴反問不由暴跳:“你管那麼多!反正不會讓你作不好的事就對了!”
很懷疑……
後面還有第四點:
第四,乙方的任何無理要求甲方都必須無條件遵從,否則,殺無赦!
“……”沈齊鳴真是無言以對,“這個真的是合約書?”
倒比較像小學生拿來開玩笑的東西。
“快簽字!!!!!!!!!!!!!”
沈齊鳴歎口氣,從衣袋中掏出一支筆,龍飛鳳舞地簽了字交還葉翔。
“你真的認為這個具有法律效力?”沈齊鳴問。
“怎麼可能,”葉翔冷笑,“只不過我需要一個稍微能約束你這種人的東西罷了!哼哼哼哼……”
沈齊鳴啞然。
“契約”簽訂了,兩個人都認為這件事就算這麼過去了。
可是他們不知道,就是因為這份契約,他們之間斬不斷、踢不開、理不盡的麻煩關系,這才要開始……
leungmon 2009-5-10 13:52
第四章
國慶旅游回去的沈齊鳴和葉翔二人變了。
誰也說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麼會變了、哪裡變了,總之他們就是變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沈老師~~~倒茶~~~~~~~”
葉翔一邊打著病歷,一邊懶洋洋地下命令。
沈齊鳴正在開化驗單,聽到他的命令後面頰肌不由抽搐了一下。
“你……你不是已經喝了三杯了!不怕水中毒嗎?”
“缺水是美容的大敵啊~~~”葉翔轉過腦袋面對他,“難道說,沈老師你不願意?”
如果可以的話,沈齊鳴真的很想把水杯丟到那張長得很欠扁的臉上去。他惡狠狠地丟下鋼筆,起身洗手為葉少爺倒水。
“這才對嘛,多運動運動,少長些肥肉。”涼涼的調侃從後面飄過來。
如果是別的工作也罷了,偏偏他們都是醫生,辦公室裡的東西一律被歸為污染物品,想要喝倒水之類就必需要先洗手然後才能去作。葉翔在短短半個小時裡喝了三杯水,沈齊鳴就為他洗了三次手。
見沈齊鳴還沒過來,顏君輝一邊整理著打印好的文檔,一邊悄悄地在葉翔耳邊道:“你真是不怕死哎!居然那麼使喚那塊超級冰山!不過也挺奇怪的,他怎麼就那麼聽你的話?臉都氣綠了也沒反駁一聲。”
“他活該~~~~~~~~~~”葉翔拖長了聲音大聲說。
聽到這句話的沈齊鳴臉色又綠了。他接滿一杯水走到他們旁邊,看看葉翔,用力將水杯砸--說是砸可一點都不為過--到他面前,生硬地道:“喝水!葉少爺!”
杯子裡的水跳出來,顏君輝一縮,卻沒躲過去,幾滴熱水還是濺到了他的身上。
“當不起呀,沈老師~~~~~”葉翔皮笑肉不笑地拿起杯子托住杯底喝水。
沈齊鳴一言不發地折回座位上,用那支可憐的鋼筆在薄薄的化驗單上用力地劃。
“喂,葉翔……”顏君輝小小聲道,“你喝這麼多水,不怕上廁所嗎?”
葉翔冷笑:“哼哼……我情願!”
“……你們還真是有仇怨啊!”
“是啊。”
仇怨嘛……還不小咧!
“十八床!十八床誰管的呀?”護士長一頭是汗地走進醫生辦公室,叫道。
沈齊鳴和葉翔同時扭頭:“我!”
互相看一眼,又都低頭去作自己的事。
護士長可管不了他們那麼多,氣憤地一拍桌子:“喂!是你們管的就去看一眼哪!小孩現在是骨折合並燒傷還有嚴重脫水,血管都塌陷啦!你們光顧著開液體,這液體往哪兒扎!我們三針沒扎上那小孩的爸爸媽媽爺爺奶 奶就開罵啦!”
沈齊鳴道:“那就靜脈切開吧。”
葉翔道:“可是靜脈切開包沒有了。”
“嗯?”沈齊鳴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在問你怎麼知道。
“剛才感控科(感染控制科)的人給楚醫生送腰穿包的時候就說過,今天幾乎所有的手術包都用完了,給她的那個是最後的,4點以後才會有消毒好的出來。”葉翔斜睨沈齊鳴一眼,“他們說話那麼大聲你居然沒聽見?果然是只管自己的那種人啊!”
沈齊鳴推開椅子站起來:“我是只管自己沒錯,不過不像某些人,整天只豎著耳朵聽別人閒話。”
“你說什麼!你說誰!”葉翔跳起來,“沈齊鳴你不要跑!給我說清楚!!”
沈齊鳴邊走邊道:“我沒閒情逸致和你鬧,有時間就到手術室借一套去。護士長我出去一下,借到東西就回來做。”
“沈齊鳴!”
“我說的是事實。”
“你記不記得你說過什麼!”
“我沒有跟你吵。”
“說得好像我無理取鬧一樣!”
“本來就是。”
“殺了你……!!!”
葉翔已經顧不得形象了,追上去拉住沈齊鳴的胳膊往後扯。雖然有個這樣的秤砣壓著,可對於沈齊鳴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臉色也不變一下地拖著他繼續前行。反而是葉翔,腳下一路滑行著,很沒面子被他拖出了門外。
“他們的感情很好嘛。”護士長說。
顏君輝哈哈干笑了幾聲:“是……是啊。” “沈齊鳴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混蛋!!”被拖到電梯門口的葉翔氣急敗壞地叫。
沈齊鳴無表情地看著電梯樓層的變化:“我可沒有食言。”
“第三條是怎麼說的!”
“甲方必須在乙方面前時刻表現出低姿態。”
“你記的很清楚嘛!”
“……”他寧可自己記得不清楚。
“那你的姿態呢!”
“還在,不過已經很低了。”
“胡說八道!”
沈齊鳴看著他:“那你還想怎樣?要我跪下來舔你的鞋底叫你一聲女王?”
“……!!”葉翔身後火焰沖天,“沈齊鳴你這個混蛋!我跟你不共戴天!”
電梯門開了,裡面的無辜人們正想出來,卻在下一秒又被葉翔的獅子吼嚇得退回去貼到了電梯上。
沈齊鳴若無其事地走進去:“省省勁等會兒作手術吧。”
手術室的確還有靜脈切開包,不過只剩下一個了,且護士長也不在,其他人也不敢作主,怕等會兒萬一需要的話會沒的用。葉翔跟管理器械的小護士蘑菇了半天,可說什麼她也不讓他們拿走。
“小黃,你太無情了吧。”葉翔一副很痛心的樣子,“長這麼漂亮卻一點人情也不賣……”
姓黃的護士笑起來:“別給我說好聽的,如果我現在借給你們了,等會兒萬一要用的話護士長罵的肯定是我。 ”
葉翔還想再努力爭取一下,沈齊鳴拍了拍他的肩,拉住他白大褂的領子將他拖到自己身後:“你這麼說根本一點用也沒有!讓開。”
葉翔瞪他一眼,不過礙於有人在旁也沒再說什麼。
“靜脈切開包只剩一個了,那大換藥碗還有幾個?”沈齊鳴問。
黃姓護士翻開登記本看了看:“哦,還有三個。”
“那就好了。”沈齊鳴一拍手,“把切開包借給我們吧。後面萬一要用的話,你告訴護士長讓她給用大換藥碗。”
“啊?這個肯定不行……”
“那有什麼關系,反正大換藥碗和切開包裡的東西差不太多。”沈齊鳴刷刷兩下寫好借條遞給那位護士。
“差得多了呀!”
“沒關系,你這樣說就行了,如果護士長不高興,你讓她來罵我。”
那位護士又自言自語地叨咕幾聲,便進無菌室拿切開包去了。
“……看來是你的魅力比較大呀。”葉翔冷冷地說。
“不,是我的方法好。”而你的聰明用不到點子上。
“……”
小孩子當然是不會心甘情願地配合手術的,因此在需要的時候都會給他們打上一針安定,等他們睡著了再開始進行。這一次手術之前也是常規地給小孩打了一針安定,沒多久,小孩開始昏昏欲睡。
小孩家裡的人還滿有閒時間,一個人入院就來了七八個人進行所謂“陪護”,每次進去為小孩治療檢查的時候,只見站的滿屋子都是人。葉翔就曾經抱怨過,這小孩是用暴露療法治療的深度燒傷,再加上小孩子本身免疫力就低,這麼多人在那裡“陪護”非常容易發生感染。可是不管他怎麼說也沒有用,那些人根本不聽。
後來護士長打聽了一下回來跟他們說,那幾個人好像挺難纏的,而且還很有些來頭,如果願意在那裡陪就在那裡陪,出了什麼事讓那幾個人自己負責。為此葉翔真是窩了一肚子火,每次查房最不想去的就是小孩的特護病房。
可是這次不一樣,靜脈切開的手術雖然不大卻畢竟是創傷,需要嚴格的無菌操作。葉翔一邊准備消毒和打開無菌包一邊對站了一屋子的樁子道:“幾位,能不能請你們出去一下?這是無菌操作。請配合一下。”
七八個人出去了幾個,還有小孩的父母和爺爺奶奶站在那裡沒動窩。
“你們幾位也請出去一下吧,我們這是無菌……”
“俺們知道是無菌操作呀!他們都出去了,你做唄!”長著一張刀刻般固執老臉的老太太大聲說。
要不是看她老,葉翔真想沖她臉上一拳。
他耐住性子道:“老太太,這不行,您看我們都戴著帽子,口罩……”
“俺說你這人咋這樣!讓你做你就做麼!俺們又不是小孩的外人!”
“……”真是有理也說不通!
沈齊鳴拉了拉葉翔的袖子,示意他別再說了。
“跟他們吵,沒完的。”他低聲說。
已經快下班了,葉翔也沒時間跟他們蘑菇,便和沈齊鳴兩個人消毒,鋪巾,戴手套,局麻,開始手術。
再次消毒,定好血管的地點,葉翔在沈齊鳴的指示下拿起刀,熟練地一劃--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把葉翔嚇得手一抖,手術刀在空中畫了個圈,眼見就要落到無菌區外,沈齊鳴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誰……究竟是誰在這裡搗亂!!”葉翔跳了起來,因為怕被污染而舉著雙手暴怒地對圍了一圈的家屬吼。
“……”
一片靜默。
“葉翔!”沈齊鳴叫他。
“我早就說過這時候是無菌操作、無菌操作……能讓你們留在這裡看已經是很勉為其難了!還叫!叫什麼叫! ”
圍一圈的人們臉色都不太好看,小孩的媽媽臉色由青轉紅又轉白,一扭身出去了,病房的門在她身後被重重關上。
沈齊鳴拉著葉翔的手向他示意,葉翔本來還想再罵一句的,但被沈齊鳴一握,雖然隔著塑膠手套,那脾氣竟發不出來了。
葉翔坐下,接過沈齊鳴遞過來的刀,繼續手術。
一般小孩的血管都不是太好找,而這個小孩的血管的位置也似乎和平常人的不一樣,本該就在那裡的血管今天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再次擴大切口,可還是看不到血管。葉翔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不要著急,”沈齊鳴輕輕地說,“應該就在這裡,再分離一點……”
葉翔的經驗畢竟不足,手慢,而且猶豫。沈齊鳴有點著急,手把手地與他一起握著刀向下劃。
“既然不行了就叫主任來!怎麼叫個實習醫生在這裡干呢!”
再一次突如其來的大嗓門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險些將手術刀就那麼直接插進小孩的骨頭裡去。
這次發難的是小孩的爺爺,看來是個頤指氣使慣了的老頭子,葉翔最最反感的就是這種人了。
“你們又想怎麼樣!”他將手術刀丟進無菌彎盤裡,發出當啷一聲,“早告訴你們不要在這裡看的!既然要看就不要那麼多事!”
老頭咦了一聲:“你技術不行還不許人說了?哪有這麼把人當成實驗品的!”
“實習醫生怎麼了?哪個醫生不是實習出來的!你把主任叫來他過去也是!”
“葉翔!”
“喲!你還凶得不行!越是沒本事的還越厲害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你們院長那裡投訴,明天就讓你卷鋪蓋滾蛋!”
“我就是實習醫生,怎麼著?有本事你去告我呀!讓醫院把我辭退呀!”
小孩的家人呼拉拉全圍了上來,門外的聽見熱鬧也擠進來:“技術不行就不要在這當醫生!你以為我們不敢!你不要跑!把你名牌留下!我們告你去!”
“葉翔!你少說一句!”
“那就來啊!我叫葉翔!你去告訴院長!讓我下崗吧!”
葉翔忿忿然就要脫手套,沈齊鳴拉住他,大吼:“住手!!”
“……”
沈齊鳴仍然握住葉翔的手不松,對那群人道:“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們已經作到這樣了。現在主任不在科室裡 ,你們願意的話就去找他,這傷口就這麼放著。不過你們必須要寫個保證書,說明小孩如果發生感染,出現敗血症甚至死亡也都與我們無關。行不行?”
這話算說得很重了。幾個人面面相覷,然而最後誰也不願意擔責任,尷尬地摞下幾句很難聽的話,很快便又全部灰溜溜地出去了。
“……什麼玩意!”
葉翔掙開他的手重重坐下,拿起器械繼續尋找血管。
沈齊鳴也坐回去道:“這種時候你不能跟他們吵,如果被投訴的話,醫院裡不會管究竟誰占理,肯定二話不說先扣一個處分……啊,找到了!就是這個!”
挑起那根血管,以絲線結扎。
“處分就處分!我怕什麼!巴不得他們把我開除呢!”
“你要學會忍耐,不然對你沒好處。”
“我不需要你來教訓!”
切斷血管,遠端再次結扎,近端插入輸液管,結扎。縫合皮下組織,縫合表皮。結束。
“你以後或許是個好醫生,”沈齊鳴淡淡地說,“但是得罪的人太多的話,你會活不下去的。”
“我說了我不用你教訓!”葉翔瞪他一眼,給小孩包扎傷口,調好輸液的滴速,收拾器械。
“我也不是教訓你,但是你既然跟著我我就得防止你給我惹出事來。”
“不要說得跟黑社會老大一樣!我又不是你的小弟!”
“我沒那麼說。”
“你煩死了!”
二人一出病房,那群家屬們就呼拉拉湧了進去。
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幾個“來頭很大”的人其實是市政府某高級領導的兄弟媳婦的小舅子什麼的,連八等以外的親也算不上,可就因為沾到了一點點領導的羽毛,所以他們的譜就比平常人大得要多。
“……你們這醫院醫生的服務態度太差了!我們還沒提兩句意見就跳起來跟我們吵!這還得了!主任!這件事 你一定要管管!看那兩個人什麼態度……”
那幾位“高級領導的八等以外的以外親”好像還滿有耐心的,就因為下午的事情不甘心,一直就在病房裡面等著主任回來。主任開完院周會已經晚上九點多鍾,剛進辦公室門就被那幾個給逮住,大聲喊叫著一定要主任給他們一個說法。
主任被纏得毫無辦法,只好打電話讓“罪魁禍首”們來“自首”。現在坐在高級領導的“八等以外的以外親”們對面沙發上的,就是氣得眼睛都綠了的葉翔和一臉沒反應的沈齊鳴。
“……所以說這兩個人一定要處分!不處分怎麼行!再這樣下去你們醫院還怎麼發展!”
很明顯,開了一天會的主任已經頭昏眼花,再被這樣的噪音滋擾滋擾,腦袋更是一個能有兩個大。他只想以最低調的方式擺平這件事。他對他們搖搖手,笑道:“其實這種事情道個歉就行了吧,何必……”
“那怎麼能行!哪有那麼便宜他的!”
“你們的意思是非得處分不行?”
老頭叫囂:“那當然!這種醫生一定得處分!連一點醫德也沒有了!就算開除也不過分!”
葉翔聽著老頭的無禮辱罵本來已經很窩火,只不過因為剛一進來就被有先見之明的沈齊鳴抓住腕子按在沙發上發作不出來。這會兒卻是無論如何忍不住了,跳起來就破口大罵:“你說誰沒醫德!有醫德也不是用在在你們這種人身上的!醫德!還好意思跟我說這個詞!讓你們出去是為了小孩好!真的沒醫德的話我就根本不管!讓你們小孩就被你們的唾沫星子感染到壞疽死了算了!告我!好啊!有本事你別告主任告院長啊!來啊!”
老頭氣得臉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那邊本來在沙發上坐著的一個年輕男子罵罵咧咧地大步過來。
“你們醫生本來就是應該救死扶傷!那就是你們應該作的!罵你是輕的!我還打你咧!”
完全沒防備的葉翔被他當胸就是一拳。他沒想到他真的就敢打過來,那一拳並不太重,只是打得胸口悶痛,卻也把他的火打上來了。
“我還怕了你不成……”
“葉翔!”
他沖上去就想跟那個人廝打起來,沈齊鳴從後面抱住他。那個人的家裡人好像也怕事情鬧大,上去拉開了。
“怕了你我就不姓葉……沈齊鳴!你放開我!”
在主任的指示下,沈齊鳴抱著葉翔出了辦公室,順便一腳將門勾上。葉翔拚命踢騰,卻怎麼也掙脫不了沈齊鳴鉗子一般的雙手。
“放開我!沈齊鳴!讓我回去揍扁他!”
沈齊鳴低喝道:“住口!我不是告訴你要忍耐嗎?這種病人多著呢,一個一個跟他們生氣你還活不活!”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也得咽!你不是小孩子了!這點道理也不懂嗎?”
“你少管閒事!”
“你這樣弄得主任很為難知不知道!”
葉翔驚訝,隨即頹然。
“……要不是他們那麼過分……”
“要不是你那麼沖動,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樣子。”
沈齊鳴放開手。
被鉗制的身體一旦松開葉翔才忽然驚覺,剛才他們兩個原來一直都是--
“……沈?齊?鳴!!”
“?”沈齊鳴不明所以,“什麼?”
“罰款一千元!!”葉翔暴跳。
“……”你真的把那個玩意當真的?
“對了!今天根本不止一千元!!”葉翔又叫。
手術前、手術中,手術後,剛才、現在……
沈齊鳴:“……”
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葉翔在他身後大叫:“喂!你不要跑!給我賠償!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所有的工資都扣光 !我要讓你傾家蕩產!我要讓你知道一下壓迫我的後果!我要……”
值班護士端著輸液盤經過他身邊,奇怪地問:“葉醫生?沈醫生對你干了什麼讓你這麼憤慨?”
葉翔:“……”
沈齊鳴回到宿捨,打開燈,回頭對身後道:“進來吧。”
葉翔挪動步子,緩慢地走進房間。
其實他根本就不想到沈齊鳴的地盤來的,但是……唉!
從來沒有吵架吵輸的他今天破天荒地窩了一肚子的火,回家以後晚飯一口也沒吃。可恨的是那群無事生非者又害的他這麼晚了還要跑到醫院來,再次大鬧一場的結果就是……肚子餓了。
雖然他更想做的是罰沈齊鳴的款,不過一說起這個沈齊鳴根本就當他開玩笑,理都不帶理視他,已經餓到頭昏 眼花的他只有暫時退而求其次,讓他請自己吃飯……然後就到這裡來了。
房間內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個寫字台,一個大立櫃,一台小電視,一台便攜式電腦,以及一些零七八碎的東西。
很實用的擺設,也很干淨。
“……真奢侈!”這是葉翔的第一句評語。
“啊?”奢侈?這裡??
“我到現在也只有一台自己組裝的機子而已,你居然是筆記本!” 葉翔撫摸著便攜式電腦,語氣中帶有濃烈酸味地道。
沈齊鳴有點無言以對的感覺,便閉嘴轉身,當作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不過葉翔可不想那麼簡單地就放過他:“你只不過是個主治醫師而已吧?工作幾年就能買得起筆記本,是不是吃病人紅包了?”
“……”
“對了,我聽說骨科的醫生收紅包最厲害,一個月賺的外快比工資還高,是不是這回事?”
“……”懶得理你。
“像你這種主治醫師更是一把刀,賺的肯定比別人還多!對不對?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說中了?很尷尬嗎?”
“葉翔……”沈齊鳴終於開口,“就是你這張嘴,就讓人很想把它割下來下酒。”
葉翔如願以償地又跳起來了:“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你的姿態給我放低一點知不知道!否則我有權利敲詐你任何東西知不知道!”
沈齊鳴的臉拉得很長,從抽屜裡好像拿了個什麼東西,大步走到葉翔面前。
“你……你干嗎?!”
“多吃東西,少說話。”
白光一閃,葉翔反射性地一閉眼睛--啪一聲,有一陀粘乎乎的東西貼到了他的臉上。
“嗯?嗚~~!!!!”
那是一塊蛋糕,厚厚的一層奶油,膩得葉翔直打顫。
飛奔到垃圾桶旁邊弄掉那惡心的東西,葉翔氣的大叫:“沈齊鳴!你明明知道我最惡心的就是這玩意兒了!干嗎還故意往我臉上扣!你這個混蛋!罰款--罰款!一定要罰你款!!!……”
“我是想看看這個能不能粘住你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幸虧昨天隔壁過生日給我留的蛋糕我不愛吃,否則還不知道今天對你用什麼好。”
“沈齊…”鳴字沒能吼出口。因為沈齊鳴已經抽了一張面紙為他擦嘴,讓他說不出來。
“你今天做得真的很不對,”沈齊鳴邊擦邊道,“你才剛出社會,所以做什麼事情只顧著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一次兩次是沒什麼,但是時間長了只會讓你舉步唯艱,你懂不懂?你呀,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學會用正確的方法處人待物。”
他說得很對,葉翔無法反駁,只得扭開頭去,一句話也不說。
為葉翔擦淨臉,扔掉面紙,沈齊鳴道:“好了,你點菜吧,葉少爺。”
雖然沈齊鳴說要給他做飯吃,但是在這個簡簡單單的小破宿捨裡根本就看不見炊具,他就不相信他還能空手變出來?
“……我要吃炒田螺。”先難為一下他吧!
沈齊鳴皺眉:“你如果想吃那種髒東西就自己去夜市吃,我這裡決不會做的。”
“髒東西!?你說那是髒東西!?你知不知道它的蛋白質含量有多少……”
沈齊鳴打斷他:“你學過微生物沒有?”
“學過!那又怎樣?”
“那寄生蟲學過沒有?”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齊鳴帶了一臉很厭惡的表情道:“那你知不知道一只田螺裡可能含有多少寄生蟲的卵和各種不知名的微生物?”
“喂,那種事情……”
“你知不知道那些養田螺的人是用什麼來喂它們的?”
“如果每一件事都這麼想的話根本就……”
“我曾經見過一次,他們居然用腐爛的魚蝦屍體去喂,而且臭氣熏天!”
“你住口--!!”太惡心了……葉翔抱住腦袋,防止自己順著他的思路胡思亂想下去。
難道這就是當醫生的職業病嗎?難道他以後也會變得跟這個潔癖一樣嗎!
沈齊鳴笑起來:“那麼今晚就吃面條好了。”
葉翔沒有反對,因為他現在的腦袋已經被自己過去所吃過的田螺中那些可怕的寄生蟲塞滿了。
我吃了多少寄生蟲……我吃了多少寄生蟲……
沈齊鳴從床下拉出一只盒子,取出裡面的東西。原來是一只電炒鍋。很精巧,跟普通炒菜鍋差不多大。
在鍋裡放進水,插上電,又從牆角裡找出一把青菜,沈齊鳴開始擇菜。
水開了。將洗淨的青菜和掛面放進去,放點西紅柿,等一會兒,再打入兩個雞蛋,大功告成。
我吃了多少寄生蟲……我吃了多少寄生蟲……
見那個人還在念念有詞,沈齊鳴叫他:“喂,還沒算出來你吃了多少?”
“你煩死了!”葉翔忿忿然,“要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沒胃口……咦?你做好了?”
“要是真的沒胃口的話就算了,我不在乎,大不了留著當明天的早飯。”
沈齊鳴的手藝還真不錯,只是一個湯面而已就做得是香味四溢。何況某人又餓了,聞著那股香味,葉翔的肚子咕嚕咕嚕就叫了起來。
“不不不不!即便你的手藝再差我也不會打擊你,因為我最重要的原則就是不浪費!你的碗呢?”
沈齊鳴取出自己的飯盆交給他,葉翔接過,毫不客氣盛了滿滿一大碗就坐在他的床上呼嚕呼嚕吃起來。
“嗯嗯,味道還不錯!呼嚕呼嚕……你經常在宿捨裡做飯嗎?這玩意兒很耗電吧?不怕管理員查?我記得要罰款的吧?呼嚕呼嚕……”
沈齊鳴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的吃相笑:“放心,我晚上吃過飯了,不會跟你搶的,慢點。我跟管理員的關系還不錯,所以只要我別太過分他就不會管的,有一次這裡漏電走火,還是她幫我瞞過去的。”
葉翔的腦袋裡勾勒出了中年女管理員胖胖的身材。
“呼嚕……你的狩獵范圍還真廣,居然連那種老太婆也能勾搭上?呼嚕呼嚕……”
“……要是想吃就不要說話,要是想說話就不要吃,看你這是什麼習慣。”
“嗯?”葉翔抬起頭來看著他,嘴角邊還粘了一點面條。
沈齊鳴指指自己的面頰:“你這裡有個東西。”
“哪裡?”葉翔擦擦自己的臉,可惜弄錯了方向,面條還在那裡粘著。
沈齊鳴歎口氣抽出一張面紙,一手托著他的臉,一手給他擦:“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會照顧自己,真是少爺…… ”
這一次他的手很輕,托著他臉的那只手是,輕輕擦過的手也是。
不知怎地,葉翔忽然就感覺到了他一直深藏在那張表情肌基本壞死的冰塊臉下面的溫柔,臉騰一下紅了。
“多管閒事!”他說。扭頭很憤慨地躲過了沈齊鳴的手。
他臉上的紅暈除非沈齊鳴是超級大近視才會看不到,他訥訥地收回手,有點尷尬。
葉翔兩口扒完剩下的飯,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我吃飽了!去洗碗吧!”
“喂……”沈齊鳴歎息,“你真的把我當雜工用?”
“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我不用誰用……我要回家,你送我,打的。”
沈齊鳴挑眉:“你又不是女孩子,即便一個人回家也不會遇見色狼的--何況你說過我是雜工,不是保鏢。”
“不,這世界上的事情難說得很!”葉翔理直氣壯地說,“比如說我就可能遇見這樣的--”
他怪異地笑著看沈齊鳴,然後慢慢,慢慢地低下頭去,臉與沈齊鳴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沈齊鳴不由自主地後退:“你……你干什麼?”
“……”
“葉……葉翔?”沈齊鳴後退、後退、後退……“你到底……”
“……讓我做一次吧!”
啊!!?
沈齊鳴撲通一聲從椅子上跌坐到了地上。
“沒准某個變態就會這麼說!”葉翔像沒事人一樣直起身體,一捋頭發,“咦?沈齊鳴你為什麼坐在地上?”
“葉……葉葉葉葉……葉翔!!!!”剛才那一瞬間他險些心肌梗死,還以為這個小子的“興致”真的上來了 ……
“呵--呵呵呵呵~~~~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占上風的感覺了!”葉翔用仿佛承傳自周星馳的奇怪笑聲道,“之前都是我把你壓制得死死的,這次回來之後好像就都反了過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使我太過焦躁的緣故……人 還是要理智一點比較好啊!”
“……你說誰讓你焦躁?”
葉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是你!你往我旁邊一站,我就很不舒服!”
“……”
“你往這裡一坐,就讓人很想踩你幾腳!”
“…………”
“我很不爽知道嗎?剛才我是真的很想倒霉鬼打個滿臉開花。可是你居然阻止我……我也很想看看你的臉上能 不能打出朵花!”
“………………”
“干嗎不說話?”
沈齊鳴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懶得跟你說。你要我送是嗎?那就走吧!”
他轉身去開門,剛剛摸到門把,一雙手就突然從他身後突然伸出來,抱住了他的腰。
“葉翔……!?”
“你的身材好好哦~~~~~~”
刻意拔高尖度的嗲聲讓沈齊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干嗎!人妖!”
“你說誰是人妖!”葉翔抱著他往前一推,他的臉砰一聲撞到了門上,“到底是誰對我這個人妖做出那麼變態的事情,害得我痛了那麼久!十一黃金周我基本上就在床上過去的!”
沈齊鳴臉色微微發紫:“我……我也不想啊!那是意外!”
“放屁!”葉翔罵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根本就不會在今天這種小事上大動肝火!都是因為你!我現在一點自控能力也沒有了!”
“那個跟我沒關系吧!”
“怎麼會沒關系!全都是你的錯!”
“……”反正怎麼說也是他的錯,沈齊鳴索性不開口,隨便他罵去。
“……你怎麼不說話了?”
“無話可說。”
“……”
“……”
“喂……”
“干嗎?”
“……讓我做一次吧。”
“你又說什麼!!”沈齊鳴大驚失色地想要掙脫葉翔。奈何他們二人的身高體重都差不太多,葉翔又占據了有 利位置,無論怎麼用力也掙不開。
“你讓我這麼難受,怎麼著也該自己嘗試一下吧……說不定我就能回去原來呢……”
葉翔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手下卻不客氣,話音未落,一只手已經解開他的褲子鈕扣,潛了進去。
“葉翔!”他不是真的想!?“喂!你不是說過我敢碰你就要罰款嗎!你怎麼……”
“是啊,”葉翔很理所當然地道,“你敢碰我就罰款,可是我碰你就沒關系啊。”
沈齊鳴真想直接暈倒。
“放開!”
“不要!”
“……”
“如果做一次的話……那份契約就取消!”
契約什麼的東西根本就沒有放在沈齊鳴的心上,對他來說現在最大的問題不在那個,而是--被觸摸的感覺如此之好,使得他的腦子裡又浮現出了那一天晚上在自己身下的那副軀體。
完美,柔韌的軀體。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起反應了。沈齊鳴的臉貼在門上,幾乎沒有悲歎出聲。
“真的感覺很好嗎?”葉翔的呼吸吹到了他的脖子裡,“既然有感覺了,也就是說,你允許嘍?”
他伸手去解他腰帶,沈齊鳴微微有些恍惚的意識驀地回到了他的軀體裡。
“住--手--!”
所謂人若拚命神也難敵,更何況葉翔只是占了個暫時的天時地利人和,立刻被他給甩到了一邊。
“開……開玩笑不是這麼開法!”
沈齊鳴慌慌張張地整理衣服,可是某個漲大的部位無論如何也塞不回去。葉翔就在旁邊好整以暇地看他。
“嗯嗯,還是有些超過限度啊,以後別把它生得那麼大,否則你以後娶了老婆會遭抱怨的喲。”
“關你什麼事!要不是你……”
葉翔張開雙手,微笑:“這可與我無關喲!你自己的東西出問題,還是你自己的管理工作沒做好吧。啊,沒事 件和你玩了,我得走了,拜~~”
沈齊鳴瞪視著他的背影,身體裡突地就冒出了許多的不甘。
就是他……
就是他誘惑我的呀……
就是那個軀體……
為什麼就只有我……
葉翔走到門口,剛一開門,立刻又被一股大力關上。
“你既然喜歡點火,那就必須要負責……”腦子又亂了……
“什……!”
被按在門上,被迫抬頭,張口,接吻。
“沈齊鳴你……罰款!罰……”
跟那個毫無理智可言的夜晚一樣,自制力,再次消失無蹤。
火,很容易就被點燃了。被用力拉下的衣物,被緊按的軀體,很快地--
被強迫結合!
“我殺了你……沈……嗚啊……啊--”
掙扎一般的廝打之中,燈的開關不知道被誰給碰到了,屋內霎時間一片漆黑,只有低低的呻吟與詛咒之聲還在 其中不斷繚繞、回響……
夜,12點。葉翔家。
“叮鈴鈴~~~~~~~~~~~~”
“喂,誰呀?”
“……”
“喂?”
“……媽……是我……”
“翔子?你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那件事還沒完嗎?”
“不,我……”電話裡的聲音頓了一會兒,“我還有點事,就住在醫院裡了。”
“哦,有地方住嗎?跟誰一起?”
葉翔的聲音好像有點惱羞成怒:“媽!我都這麼大人了!不要到哪兒都盤問我好不好!”
“好好好!真是,關心一下都不行!越大越不聽話了,早知道我就生女孩兒……”
“好了好了!我要掛了!”
“嗯,好。”
卡噠。
沈齊鳴宿捨。
“……”
“……”
沒人說話,一片寂靜。
leungmon 2009-5-10 13:52
第五章
從來也沒有……感覺到這麼焦躁……這麼窩囊過!!
這會兒已是下午時分,辦公室裡除了值班或者有事之外,其他的醫生全都跑得不見影子了。
“沈齊鳴!倒茶!!”
隨著一聲砰然巨響,葉翔將手中的不銹鋼杯重重砸到了桌子上。
剩下的那幾位本來正安靜做事兼昏昏欲睡,突然來這麼一聲,全都險些背過氣去。
“葉翔!你干嘛!”周格安是幾乎背氣的其中一員,他推開鍵盤,憤憤地責難葉翔。
“沒什麼,我發神經。”葉翔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回頭去看自己要找的人,“咦?那個沈齊鳴呢?”
“好像是有人找他,他出去了,大概在走廊。喂,你不是吧?”
葉翔看他:“啊?什麼不是吧?”
周格安很有些義憤填膺的樣子:“聽說你好像抓到了他什麼痛腳,然後最近就老欺負他。”
“我欺負他!?”葉翔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我欺負他!?我能欺負過他嗎!我要是能欺負他還用這麼窩火又憋氣的!?”
“啊?什麼……”
“喂!你們兩個帥哥寧願坐在那裡閒話兒也不過來幫忙嗎!”門口,伊婭和另一個小護士吃力地搬著一只紙箱子,隔得遠遠地怒視他們兩個壯勞力。
周格安很高興地打招呼:“啊呀,伊婭醫生,好大的力氣!”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快點過來!”
她們費了很大力氣,想要將之抬到病歷櫃上去,奈何兩人的身材都太嬌小,病歷櫃又太高,無論如何也弄不動,最後索性往地上一放,怒道:“不管了!你們兩個過來給我弄到上面去!”
葉翔沒動窩:“哎呀呀,伊婭女士,其實呢,我今天有一點不舒服……”
不舒服是真的,因為昨天晚上剛辦完了一場“窩火又憋氣”的事情,不過還沒有到不能動的地步。
周格安不明就裡,挽起袖子很大義地走上前去:“不用兩個,只我一個壯漢就夠!女人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葉翔你干嗎?”
葉翔從後面拽住了他白大褂的下擺:“不用你去,我一聲獅子吼它立馬自個兒上去。”
“也?”辦公室裡剩下的幾位非常感興趣地上下打量他,“我們居然不知道,身邊兒居然出了個特異功能者! ”
葉翔嗤之以鼻:“真是少見多怪!你們看著……”他深吸一口氣--“沈--齊--鳴----!!”
其他人沒防備,一不小心便給震了個眼冒金星。
“葉……葉翔你……”
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沈齊鳴高大的體格很快出現在門口:“你叫魂哪!干什麼?”
葉翔一指地上的紙箱:“哪,把這個搬上去。”
“……”
沈齊鳴看看箱子,再看看一臉存心找碴的葉翔,一言不發,輕松地將箱子搬上了病歷櫃。
“還有沒有什麼事了?葉少爺?”
“沒事了。”
沈齊鳴剛要走,葉翔的聲音又追了上來:“啊,我忘記了,沈老師,幫我倒水。”
沈齊鳴繃著臉折回來,抓起葉翔的杯子,給他接滿開水,不輕不重地磕到他面前,轉身出去了。
那幾個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葉翔,你不是真的抓到他的痛腳了吧?”
“哼哼哼……”葉翔發出虛偽的冷笑聲,“要我抓我還不屑去呢!他愛讓我敲,我有什麼辦法!”
昨天晚上……火是自己挑起來的沒錯。可是繼續下去的是他吧!
可惡啊!那個家伙為什麼就能那麼有精神!折騰了他兩個小時,完事後的第一句話卻是--
“這回……又是你誘惑我……!”
啊呸呸呸!!!
他葉翔還沒有犯賤到那個地步吧!他已經適可而止了呀!所以後面的事情完全都是那個沈齊鳴自己的責任了!為什麼要全怪到他頭上!
所以他決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好好好好地報復他--------!!
……可問題是,經過了昨晚一“戰”,沈齊鳴今天跟他的抵觸情緒好像就淡了很多,他讓他做什麼他就去做,再怎麼無理、甚至大家都看得出來葉翔是在故意欺負他也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雖然太過分了他還是會瞪瞪眼睛什麼的。
好無聊啊……
他這麼乖順,葉翔反而覺得太沒意思了。
他為什麼不反抗啊……
那時候會吊一張冰山臉跟他明裡暗裡斗嘴又斗不過的沈齊鳴多可愛啊……
……
……
可愛?
可愛!?
……
“哇啊啊啊啊啊~~~~~~~~~~~~~~”
跟伊婭一起的小護士被超音波震得退了幾步,迅速竄出門外;伊婭倒是沒退,只是捂著耳朵花容失色;周格安最倒霉,他離葉翔近,對這樣的攻擊更是一點防備沒有,大驚之下一腳勾到一條椅子,摔倒在地上。
“葉……翔你……”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周格安痛心疾首地一只手指顫抖著猛點葉翔,“我……我以後要倒班去門診!堅決不再和你這個破壞大王在一塊兒上班了!”
葉翔站起來,慢慢慢慢地整理自己並不亂的衣服:“哼!我只不過在抒發自己內心的感情而已!你不懂是你家的事!”
“有那麼抒發感情的嗎?”伊婭驚魂未定地走到他身邊,踢一踢還在地上坐著的人,“地上很髒!快起來!”
周格安咕噥著爬起來:“我知道髒,不用你說……葉翔,你最近好像很不對勁兒喲。”
“我也覺得!”伊婭推開葉翔,“這電腦你不用吧?我先用了!”
“哦,你用吧。”葉翔有氣無力地道,“不過,我有哪裡不對勁了?那麼明顯嗎?”
“是很明顯!”伊婭肯定地回答,“明顯魂不守捨!明顯心不在焉!明顯欺負人!明顯……嗯,還有什麼?”
“明顯疲勞過度!”周格安續。
“沒錯!”
如果這是漫畫,現在的葉翔臉上肯定已經畫滿黑色的豎線條,並且腦門上汗如雨下。
“誰……誰疲勞過度!”前面幾個詞就算了,這最後一個--這算什麼啊!
伊婭不理會他的抗議,笑吟吟地看他:“情竇初開的葉翔醫生~~你是不是戀愛了?”
葉翔的臉整個兒發青,全身也僵硬了。
戀愛?
跟誰?
……還能跟誰?
“我才沒有!!!!!”他撕心裂肺地大吼。
伊婭和周格安迅速用手指堵住耳朵,防止了像剛才一樣的傷亡事故發生。
“沒有就沒有,干嗎這麼激動,”伊婭道,“又不是高中生,一說你談戀愛了就要匯報家長……”
“我說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沈齊鳴剛從外邊進來,沒防備又被他的音波震得退了幾步。
“葉翔?什麼事這麼激動?”
葉翔見是他,心裡積壓了許久的怨恨一古腦就沖上來了。
“你個蠢材!”他大罵一句,脫下白大褂往椅子上一丟就沖出了辦公室。
“咦?葉翔!?”沈齊鳴追了幾步,忽然想起了什麼,折回來也很快脫下白大褂和葉翔的放在一起。對還在看熱鬧的伊婭和周格安兩人說一聲,“我們出去一下!等會兒回不來就幫我們把白大褂掛到值班室去!謝謝了!”便跟在葉翔身後跑了出去。
“……真是好奇怪呀……”伊婭說。
“是呀……”周格安說。
伊婭翻眼睛看他:“你在說什麼?”
周格安眨眼睛看她:“你又在說什麼?”
靜。
“呵呵呵呵~~~~~我們已經到達心有靈犀的境界了嘛!”
(……你們到底在說啥啊?)
“葉翔!”
兩人的跑步速率本來就差得不是太多,葉翔跑出來得又比沈齊鳴要早,沈齊鳴費了好大力氣方才在醫院門口捉住他。
“你干什麼!”葉翔拚命想要掙脫沈齊鳴的手,看起來就跟在夜路上被色狼追的年輕姑娘差不多。
“你上班上一半跑掉算什麼事?快跟我回去!”
“不要!我有事要先回家!”
“要回家也要先請假!”
“我不要啊!你松手!”
這兩位紳士在大門口糾纏不休真的很有礙觀瞻。一位保安實在看不過去,走到他們兩個身邊,有些為難地道:“沈醫生,那個……能不能請你們到別的地方去打?來來往往的車都過不去了。”
兩人這才發現他們所站的地方真的是門口處的交通要道,如今因為他們的存在而呈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葉翔的臉當即紅得發黑,沈齊鳴倒好像沒事人一樣,臉不紅氣不喘地拖著葉翔往回走。
“你干嗎!又去你……宿捨?”葉翔現在是想到那裡就頭昏頭痛想直接死過去,又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去那裡 ?“我不要去!你快松手!沈齊鳴--”
沈齊鳴站定,回頭,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盯著他看。
“你再這麼叫下去,全世界的人都能猜到你曾經被在某地怎樣了……”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葉翔很想當即抓他一臉血印子!
難道這真的是報應嗎?以前他欺負他的,這幾天一下子就被全討回來了。
“去哪裡都好!就是不要回你的……宿捨!”
“那你要去哪兒?”
“我要回家!”
“現在沒下班。不許!”
“我就是要回家!”
“……”
“……”
兩個人誰也不讓步,就站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良久--
“你到底要怎麼樣……”葉翔咬牙切齒地,拳頭捏緊了又松開。
“我請你吃香辣魚。”沈齊鳴說。
“啊?”葉翔很懷疑地看著他,一時也忘記了戒備,“你哪根筋搭錯了嗎?怎麼會突然想請我吃香辣魚?”
“我只是想,昨天晚上的清湯掛面好像有點委屈你這個少爺了,今天是不是需要補償一下……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我不會勉強你的。”
他說完扭頭就走,葉翔慌忙跟上:“喂!等一下!我的原則是決不放過任何一次吃白食的機會!我讓你等一下!咱們到哪裡去吃?”
本來葉翔並不是小氣的人,但是不知為何,只要是沈齊鳴提出來的免費條件好像就會特別可口,渾然不覺自己 正往之前踏過很多次的陷阱裡走的他,想了許久也搞不明白究竟是那裡出了問題。
“翔子~~~~”
葉翔拿著電視遙控器按著頻道,不停地按,不停地按……
“翔子呀~~~~~”
繼續按,心不在焉地按,變著花樣按……
“翔子!!”
“唔?呃,啊?媽?”耳畔那聲吼幾乎震掉了葉翔手中的遙控器,他慌慌張張站起來面對橫眉立目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媽,“有……有什麼事嗎?”
葉母很懷疑地上下打量著兒子:“你這麼緊張干什麼?剛才在想什麼那麼投入!”
“沒有的事,哈哈哈哈……”葉翔打著哈哈准備坐下。
“站起來!”
葉翔反射性地站了起來。
葉母曾經是個女軍官,說話向來說一不二,葉翔兄弟兩個即使再皮,到母親發威的時候還是會很害怕的--即使長大了,這個可怕的反射依然不變。
“最近你老是心不在焉的,下班不是晚歸就是根本不回來,一到休息天反而窩在家裡不出去……說!你最近在干什麼?”
葉翔很尷尬地抹抹自己的臉:“我……我能干什麼呀,難不成吃喝嫖賭……”
“我就是怕你這個!”葉母大喝,“你今兒個一定要跟我說清楚!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麼!”
葉翔哭笑不得:“媽!我即便有那個心,哪兒有那個膽啊!您別瞎操心好不好!”
“你看你這孩子!居然說我是瞎操心!我是瞎操心嗎!25歲的人了,到現在連個女朋友也沒有,你看看葉飛,孩子都生了!我不操心你操心誰!你這孩子又不愛聽話,告訴你我的老姐們認識不少漂亮小姑娘……”
早已忘記了自己最初目的的葉母拖著葉翔坐下來,開始跟他講解一個人一生有一個伴侶有多麼重要,完全沒看見兒子的腦門上已經突起了不少青筋。
“媽,我說這種事您不用操心,就我這英俊的小模樣還找不到老婆嗎?”
“咦!你看你……”
葉母又笑又氣,沒想到那麼多話還沒到嘴邊就已經被他自戀的道理給堵回去了。
葉父一身西裝筆挺從裡屋走出來,發現老婆還在和兒子嘮嗑,便笑:“老太婆!你怎麼又嘮叨上了?還不快走!時間不多了!”
葉翔這才發現自己的老媽今天穿了一身新裝,上衣還是大紅色的,扎眼極了。
“你們這是……”他居然到現在才發現老媽穿這麼鮮艷的衣服,是不是他的心不在焉已經到達了一個爐火純青的境界了呢?
“呵呵呵呵呵~~~”葉母得意地笑,“我們今天要去參加一個老朋友的聚會!可能要回來得晚一些,你就不用等我們了,自己隨便弄點吃的吧!”
“哎?我怎麼沒聽你們說?這麼突然……”
“哎呀,昨天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就一直在討論這件事情哪!你居然……哦,對了,你昨晚不在,你干什麼去了?”
“老太婆!快走!”
“知道了!總之我們走了,晚上再說!拜拜~~”
對著砰地被關上的門,葉翔伸出去的手好半天放不下來。
昨天晚上他還是在沈齊鳴那裡……
這樣……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好像跟以前一直堅持的什麼東西脫節了啊……
他頹然坐下,抓抓腦袋,心不在焉地繼續調台。
“叮鈴鈴鈴鈴~~~~”
他隨手抓起茶幾上的電話:“喂,哪位?”
“是我。”
“沈齊鳴?”
葉翔從來也沒有想過沈齊鳴會打電話到他家裡來,一時之間竟愣住了。
“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家電話號碼的?”好半天,葉翔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電話卡上有啊。”
對了,科室裡的那張電話卡!
可是……他又會為了什麼而打電話給他?雖然已經發生了那種關系,但是他們平素在生活上還是很疏遠的。
“嗯……那,有什麼事嗎?”
電話裡靜了一下。
“沒事不能打電話嗎?”
“……”我跟你又不是多好!葉翔很想對電話這麼叫,不過又忍住了。
“你在干什麼?”
“看電視。”
“哪個台的節目這麼吸引你?”
“根本沒有,我在亂調台!”無聊的頻道,無聊的綜藝節目,無聊的電視劇……
“很無聊吧?”
“……你想做什麼就說!”
在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中,葉翔早已發現了自己和沈齊鳴其實有多麼相像的事實,他想到的,沈齊鳴必然能想到,沈齊鳴想說的,不用說他也明白。這也算心有靈犀的一種吧?
可是為什麼是跟這個別扭的家伙……(喂,你不是更別扭嗎?)
沈齊鳴在電話那頭笑起來:“你真是……我要去郊游,你去不去?”
“郊游?”在葉翔的意識裡,郊游就等於春游,等於小學生集體出行,“你腦子是不是燒壞了?怎麼會突然想去郊游?”
“這可不是突然的想法,”沈齊鳴笑道,“我以前就經常自己騎自行車去郊游,早上去,晚上才回來。特別是城外有一片楓樹林,現在葉子應該都紅了……”
沈齊鳴的聲音低低地,魅惑地從電話裡傳入葉翔腦海中,像被催眠了一般,他眼前似乎逐漸就浮現出了那片楓 林的極至景致。
“的確……很漂亮……”
“一起去看看吧,怎麼樣?”
“好……咦!?啊!等一下!”葉翔仿佛剛從夢中驚醒,手忙腳亂地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雖然沈齊鳴壓根就看不見他的樣子,“我可沒有說要陪你去!你要想去可以找其他人!我今天要在家裡看電視,哪兒也不去!”
“……葉翔。”
“干嗎!”
“你在使小性子嗎?”
葉翔的身體哧溜一聲滑下沙發,慌忙又爬回去:“誰跟你使小性子!不去就是不去!”
“可是外面天氣真的很好……”
“不去!”
“我騎自行車帶著你,沿途風光無限……”
“……”
“再不去的話,等楓葉落完,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
“想好沒有?”
“……在哪裡見面?”
沈齊鳴的自行車是一輛改裝過的山地車,不僅外形簡潔大方且功能良好,即便載著兩個大男人也照樣起步如飛。
所謂秋高氣爽,坐在被騎得呼呼生風的自行車後座上,感受著那湛藍的天氣和郊外一片連一片的田地,就讓人 不由自主有吼兩嗓子的欲望。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我的九妹--”最後一個妹字被拖了很長,幾乎都要上不去了,然後斷在了半截。
“行了行了,別唱了,再唱連狼也招來可怎麼辦。”
“那是藝術,你不懂。”葉翔嗤之以鼻。
沈齊鳴的確是說到做到,真的就騎著自行車將葉翔給帶出了城來。
本來葉翔還想問他,憑他一個整日價在電腦旁邊坐著不動彈的醫生,還能帶得動他到郊外?可等他騎了一會兒後葉翔才發現,這種區區小事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看他騎車的樣子,豈止是輕松而已,根本就可以說葉翔的重量對於他來說有跟沒有是沒什麼區別的。
他好像很習慣這樣帶人了……葉翔漫不經心地想著。他經常會帶著誰呢?他們都會去哪裡呢?他也是像今天這 樣隨隨便便就把人約出去吧……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思考已經往奇怪的路上去的他,莫名其妙地就有些憤怒起來。
“喂!”生硬的語調,“你今天怎麼會心血來潮帶我出來的?”
騎車的人笑:“你不是都說了我是心血來潮?”
“你經常都會嗎?”
“啊?會什麼?”
“心血來潮啊!”
“哈哈哈哈……是啊!”
眼望一片開闊的田野,感受迎面吹來秋日的風情,沈齊鳴好像也變得開朗很多。
“這是在大學時候留下的習慣了。每當天氣好的時候,找幾個要好的哥們兒,帶著野餐用具一起出來,吃一吃,玩一玩,樂一樂。開始上班之後,所有的朋友就好像一夜之間都變得很忙,想要約個時間一起出來就不太可能了。所以現在大部分的時間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出來踏青的。這種感覺很好,我不想放棄。”
“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這句話好像起到了某種安定的效果,心裡燒起來的那股莫名怒火立刻就被吹滅 了。
“那為什麼這次要拉上我?”他們算好哥們?好朋友?還是……其他的什麼?
沈齊鳴笑而不答。
“就是那裡嗎?”葉翔一只手摟著沈齊鳴的腰,側身從旁邊看過去,“嘩!真壯觀!”
楓樹的葉子已經全紅了,遠遠地望過去,滿世界都是一片綿延不斷的紅。
楓林邊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湖泊,微風一過,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遠上寒山石徑斜, 白雲深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 霜葉紅於二月花。”
大聲吟唱完畢,葉翔回頭看正在支車子的沈齊鳴:“喂!我寫的詩不好啊?”
沈齊鳴頭也不抬:“如果你不怕杜牧半夜回魂來找你的話,盡管吹。”
“嘖!你這人真沒幽默細胞。”
葉翔蹲在他身邊看著他拿。
“出來一會兒而已,拿這麼多東西干嗎?”
沈齊鳴沒吱聲,從包裡拿出了最後的東西--兩副魚桿!
葉翔目瞪口呆。
“我說……你難不成是來……釣魚的!?”
釣魚他是不反對,但是……至少給他講一聲啊!怎麼直到了這會兒才說!他還以為只是純賞楓,一點准備也沒有。
“我的確是來釣魚的,”沈齊鳴微笑,“順便賞楓。這裡地處偏僻了點,所以來的人很少,是個休閒的好地方!”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清楚!!”
“說清楚了你會來嗎?”
“難道我還會怕釣魚嗎!你這個人真是獨斷專行、罪無可恕……”
沈齊鳴制止他:“好了好了。如果要說清楚的話,那就說個清楚吧,你最近在工作上的表現讓我很不滿!”
“嗯?”葉翔挑起一邊眉毛。
“你知不知道你口沒遮攔的說話方式得罪了多少病患?”沈齊鳴邊說邊打開折疊釣竿,“幫我個忙,拿著這邊 ……患者之中的確有很多不講道理的,但是你要一個一個跟他們吵,吵得完嗎?很多時候你只要少說一句話就好了。上次那一家子最後還是主任好說歹說給壓住了,不然鬧到院裡去,大家誰面子上都不好看。”
“我說我不在乎!”想到那天的事葉翔就一肚子氣,真是狐假虎威的一群糟人!
沈齊鳴搖搖頭,拿出准備好的面餌掛在兩只釣竿的勾上。
“以前釣過魚嗎?”沈齊鳴問。
“釣過釣過。”葉翔滿不在乎地拿過一支釣竿在手中晃了兩圈,“就像這樣甩出去……”
“喂!住手!這是海竿--啊呀!”
被甩掉了面餌的鉤子銀光閃閃地在兩人面前一晃而過,險些勾走沈齊鳴臉上一塊皮。
“……”
“你這人怎麼一點也不虛心呢!”沈齊鳴劈手奪過釣竿,“如果是普通的釣竿你甩了就甩了,也好控制,海竿這麼長,萬一勾走誰一只眼睛誰賠?”
葉翔啞口無言,半晌,喃喃道:“你……不會是今天專門讓我來修身養性的吧?”
“你說對了。”沈齊鳴一副“這孩子真是聰明可嘉”的嘴臉。
“早知道還不如回家看電視……”
“所以我說,如果告訴你實情你就不會來了。”
“……” 在湖邊尋個涼蔭,找好下竿地點,支起釣竿,剩下的就只有“修身養性”地等的份了。
中午的太陽漸烈起來,雖然沒有像夏天時那樣可怕,但還是有些讓人昏昏欲睡。
“喂……沈齊鳴……”葉翔臥倒在兩個小時也沒有釣起半條魚的釣竿邊,看起來奄奄一息,“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魚上鉤啊……”
沈齊鳴絲毫也不著急,慢悠悠地答道:“釣魚最看重的就是過程,要是你一下就能釣上來一串,那釣魚也就不能稱之為樂趣了,對不對?”
“這有什麼樂趣……這有什麼樂趣!!”葉翔猛然坐起來面對他,“你的時間你的精力都花在這上面了嗎!太無聊了吧!”
“那要看你怎麼想了。”沈齊鳴還是不緊不慢地答道,“我過去也跟你一樣,遇事急脾氣,一點火就著,自以為自己很行,理論、實踐全都是毫無可以挑剔之處。可是等總考評分數下來後,我的分值卻是最低。為什麼? ”
“……投訴?”葉翔微帶些猶豫地猜測。
“沒錯,就是投訴。我當時甚至都有些不想干下去了,最後還是主任對我說,這裡有個好地方,可以釣釣魚,賞賞風景什麼的,我想跑一跑也沒壞處,結果……”
“這裡就變成了你的避風港?”
“是可以陶冶情操的避風港。”沈齊鳴笑著糾正,“所以後來我經常會一個人到這裡來,即使釣不上魚,來坐一會兒也是好的。”
“這裡的確不錯,”葉翔難得地附和,“就是稍微偏僻了一點。”
“我看中的就是這兒沒人……咦?動了動了!葉翔!”突然,沈齊鳴難掩興奮地大力拍葉翔的背,“快看!”
葉翔茫然:“啊?什麼?”
“你的魚桿!快收!千萬別讓它給跑了!”
葉翔迅速跑到自己的釣竿旁。果然,不只浮子,連釣竿的細頭也被壓彎了許多地抖動,看起來這條魚還真不小。
如果硬要現在收線的話,很可能會把釣竿也弄斷。葉翔雖然對釣魚懂得不多,但是這個道理他卻還是明白的。
“沒關系,它跑不了的,慢慢收,慢慢收……”沈齊鳴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引導著他。
水中那個不斷撲騰著想要掙扎逃跑的獵物逐漸被拉到淺水區,他們甚至已經看到了它膘肥體壯的個頭,偏偏在這時候,卷線的滑輪不知道什麼地方卡住了,
“怎麼?還是轉不動?”
“一點也動彈不得!”葉翔急得汗也下來了,“怎麼辦?”
再這麼掙扎下去魚桿遲早會斷!
“沒關系!你和我一起握住釣竿,我喊一、二、三咱們一起往上甩!”
“甩!?”
“對!”沈齊鳴站在葉翔身後,與他一起握住釣竿,“一、二、三!”
咻地一聲,一條倒霉的空中飛魚於焉誕生……
“…喂,我很想問你一件事…”把今天的第一個--也有可能是最後一個戰利品放進塑料袋裡,葉翔道。
“什麼事?”
“關於那個釣魚……你到底會不會……?”
“……”
“我問你哪!”
“哈哈哈哈……我到這裡來主要就是為了修身養性嘛!”
沒錯,從來到這兒開始,沈齊鳴好像就變得不太像沈齊鳴了。他的笑比過去更隨和,更灑脫,在自然的沐浴下 ,他渾身似乎都散發出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氣。
這樣的他……很性感!
如果他敢直接說出來的話一定會被大卸八塊吧?一定的吧……
抱著膝蓋坐在魚桿邊的葉翔不由自主地看著沈齊鳴,似乎在受他的吸引,無法移開目光。他不知道自己用那種外人看來很色迷迷的眼神看了沈齊鳴多久,只知道沈齊鳴在他的目光裡不斷尷尬地變換姿勢,試圖逃離他這樣明目張膽的“視奸”。
喂……
為什麼他的臉這麼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近他的--或者,他是怎麼接近自己的--總之當他發覺的時候,自己的唇舌已經和他的緊緊糾纏在了一起。
那是一個纏綿到了極點的吻,碾轉吸吮之間,綿密得沒有一絲空隙。他們都盡力將自己的一部分送入對方口中,感受不屬於自己的那份柔軟與濕潤。
這好像,是我們之間唯一算得上是“吻”的接觸呢……葉翔模模糊糊地想。
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兩個人仿佛廝打般翻滾在地上,互相撕扯對方的衣物。
沈齊鳴的手伸到他的身後,他沒有拒絕。
年輕的身體,只要嘗過一次甜頭就會忘不了那種滋味,不斷想從對方身邊將自己拉開又不由自主靠近過去。
錯誤發生一次叫錯誤,發生第二次叫還叫錯誤,那麼,發生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呢?
是錯誤?
或是故意!
葉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他跟沈齊鳴的關系已經變得奇怪得無法定義了。
說是朋友?朋友不會像他們這樣發生關系。
說是同事?沒有哪位“同事”能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如此親密。
說是--情侶?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麼他們是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
興奮舒解之後就是疲乏、倦怠、無力,還有--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的羞恥感。
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居然在這種毫無遮蔽的地方像發情期的野獸一樣糾纏!會不會有人看到且先不說,只是自己回想起來也不會覺得好過吧!
葉翔抓著自己的頭發,恨不能拽下一把來。
怎麼會饑渴到這種程度呢!昨天晚上不是才做過嗎!怎麼會……啊啊啊啊!!!!
偷眼望望沈齊鳴,他也不比自己好到哪裡去,臉拉得長長的,臉皮都快成紫色的了。
“今天……咳……總算釣到了一條魚啊……”受不了沉悶的氣氛,沈齊鳴打著哈哈說。
“哦,是啊……”葉翔不敢抬頭看他,假裝專心地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
“天氣好像有點陰,哈哈哈哈……”
“唔……”
“……”
“……”
“葉翔……”
“嗯?”
“回家吧。”
“嗯。”
沉默地收拾好東西,在回家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leungmon 2009-5-10 13:53
第六章
天氣突然就冷了,有些人的秋裝也換成了冬裝,樹葉也開始發黃,凋落,鋪得一地都是。走在街上,呈現在眼 前的,滿眼都是令人感傷的蕭瑟……
然而對於有些人來說,這樣哀傷的景致是感染不到他們的,因為他們已經忙得連東西南北也分不清了。
“啊~~~好忙好忙!顏君輝!我讓你送的病歷送去沒有?”
“忙死了忙死了!快一點!喂!你的借片卡呢?借我用一下!等會兒就還你!”
“右上臂!是右上臂!!”
“楚老師,病案室的人說少了個東西……”
“看X片的燈怎麼又不亮了?”
“快讓開讓我打印!下午要出院五個呢!”
……
……
科室裡的每一個人都忙得馬不停蹄,仿佛是一堆亂轉的陀螺,只有因為嫌礙事而被趕到桌子角落裡的沈齊鳴和 葉翔兩個人,氣定神閒地泡一杯茶,觀賞大家忙碌的景象。
最近一段時間都是這樣,沈齊鳴好像在盡力避免收病號,而住院的,能出院的也都讓他們出院去了。他們兩個 人現在只管著四個病號,其中三個都是手術後,早上查房最多用不了二十分鍾,只要再寫完病歷就可以像這樣 悠閒自在地喝茶了。
“最近好像很閒……”葉翔看著杯子裡漂浮的茶葉說。
“因為我要開始准備退出了。”沈齊鳴說。
“啊?”葉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退出?退出什麼?”
“你好像對醫院的體制還不太了解,”沈齊鳴把面前的解剖書合上,道,“一般主治醫師是不收病號,也不參加輪班制的。但是像這裡情況比較特殊。夏天的時候,打架斗毆的人比較多,科室裡常常人員爆滿--床都加到走廊上去了。那倒無所謂,問題是醫生不夠用,一個人帶太多病號也不實際,主治醫師就會參加輪班制,分擔其他醫生的病員。現在快到冬天了,病號會減少,我就不需要再參加輪班了,所以才會很閒。”
“減少……”葉翔念叨著這個詞,眼睛瞟著辦公室裡的陀螺們,一臉訕笑。
如果這樣子還叫“減少”的話,那麼不知道“旺季”爆滿的時候是多少哦?
“對了,你不參加輪班的話,我跟著你學什麼啊?”
“有很多,你的事情會比以前更多。”
“啊!?”
“我手下本來帶了有好幾個醫生,過去我輪班的話你就只注意我管理的病號就好了,可是現在你得熟悉我下面這幾位醫生所管理的所有病號,我問你什麼你必須能馬上回答出來,當然病歷不用你寫,但是一個星期要交一份我制定病號的大病歷給我。”
“大病歷?那不就要鉅細靡遺拉拉雜雜從頭上一個小膿點說到腳底板上的小癤子都得寫嗎?不是吧?”(沒那麼誇張……葉翔……)
“那當然。”沈齊鳴一只手翻動解剖書,打開又合上,“你的表現不錯,主任有意思要你提前上單班。要你交幾份大病歷上去,這是形式。”
這個消息來得有點突然,葉翔摸了半天下巴,才慢慢道:“我……還不想上單班。”
“嗯?”
“暫時不想。”
為什麼?允許他上單班是對他能力的肯定,為什麼不要--“暫時”不要?
沈齊鳴還沒來得及問出心中的疑惑,便聽外面有人喊:“葉翔!葉醫生!有人找!”
“不知道是誰?”
葉翔這麼咕噥著站起來向門口走去。沈齊鳴坐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
葉翔的身材很好,細高挑的,走起路來一陣風似的,干淨利落。如果不是被裹在那層松松垮垮的白大褂裡的話 ,那運動起來就極富有彈力的肢體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就像那天的楓林邊……
等一下!打住!
沈齊鳴在心底呻吟一聲,真想把腦袋卸下來倒空所有關於那一天的記憶,再用消毒水浸泡一下才安回去。
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不分時間不分場合不管不顧地就做了呢!
以後如果再想去那裡怎麼辦!
一想到總有一天會獨自坐在之前與葉翔纏綿過的地方,他的心裡就有點…空空的,很不舒服的感受。
不能再想起那裡了!
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暫時把那裡先忘記吧!
沈齊鳴打開解剖書,翻開最後一頁。下定決心--
不過……那天葉翔的樣子……很性感。
本來正說著話突然就不說了,歪著頭看他,那種欲言又止、又帶點困惑的表情真的是一種難言的誘惑,於是他 也就不由自主地……
啊啊啊~~~~~我又在想什麼!!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有這點好處,不管你心裡是如何的滔天巨浪,只要外表是一潭死水那就一切風平浪靜。
沈齊鳴現在就是如此,盡管他的心裡仍然在進行著星球大戰級規模的掙扎,在別人眼裡,他還是頂一張冰塊臉努力鑽研專業知識的樣子。
葉翔出了辦公室門,正想問聲誰找我,一個高大的人影已經撲了上來。
“翔--子!”
“哇!怎麼是你!”
毫不猶豫舉起膝蓋往來人的肚子上就是一腳。
“干嗎干嗎?這麼長時間不見了,一點歡迎儀式也沒有?”很習慣地用手擋住了葉翔攻擊的男子笑起來,“至少擁抱一下吧?”
那人張開雙臂,葉翔不客氣地把他的膀子都打掉:“少跟我來這一套!來來來,我們站邊兒上說,”他拉著男子走到靠牆的地方,“我說,你行啊!多少天了連個電話也沒有,我還想你生意是不是讓人給劫了,想不開投河自盡了?”
“胡說八道。” 男子笑。
站在“禁止吸煙”牌子下的男子嘴上叼了一根煙,那股青煙裊裊讓葉翔直皺眉頭,劈手奪過煙屁股就給丟到旁邊的痰盂裡去了。
摸摸“順便”被拍麻了的嘴,男子訕訕地笑:“我要是出了事,你還能不知道?咱們之間這點心點感應還是該有的吧?”
葉翔嗤一聲:“難說!對了,你到這兒來干嗎?不會是專程來探望我的吧?”
“嗐!別提多倒霉了!”男子大歎氣,“我今天去別的公司找個人,發現名片沒帶,就讓司機回頭去取。那司機在過個紅燈的時候搶了幾秒鍾,結果一不小心掛倒了一個老太太,骨折。就到你這兒來了……”
葉翔好氣又好笑地搖頭:“你呀你呀……什麼時候才能把你的急脾氣改一改!肯定是你給司機講“必須在幾點幾分之前把東西給我拿過來”了,對不對?”
“哈哈哈哈……”
“那老太太是幾床?我幫你照看著點兒。”
“22床!那就麻煩你了!”
“咱倆好兄弟嘛……不過我可不白干!中午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
“知道知道,我掏錢!唉!還說什麼好兄弟……”
“哈哈哈哈……算你識相!”
送走了男子,葉翔一路哼著小調兒回到辦公室。
快11點了,最忙碌的時間已經過去,大部分的人都把事情做得差不多,就等下班吃飯回家了。
“你好像很高興嘛,葉翔?”顏君輝疲憊一如垂死的狗般趴在辦公桌上,看來被那個不愛多說話但是做事麻利得驚人的楚英操練得不錯。
葉翔滿面笑容答道:“不是啊,只不過是因為有人要請我吃飯。”
“吃飯~~~~~~”整個辦公室裡的人現在全體處於餓狼傳說狀態,一聽到關鍵詞馬上齊刷刷地同聲復述。
“吃飯?誰請你?在哪裡吃?吃什麼?”
推開就差滿地流哈拉子的周格安,葉翔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想蹭飯?呵呵呵呵~~~今天不行!我跟他很久沒見了,有些只屬於我們的話題要談--兒童不宜喲!下回吧 !”
他說“只屬於我們的話題”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極度曖昧,他身邊的沈齊鳴用力地皺緊了眉頭。
“你說誰是兒童!直接說是和女朋友約會就好了嘛!”周格安卡他脖子,聲音轉低,“下午有沒有班?有班我替你,你你愛干嗎干嗎去。下回你替我……”
“我又不是色情狂!大中午的我能干嗎!”
顏君輝插進來道:“難說!久別勝新婚哪!”
大家都哈哈笑起來,葉翔也在笑,不過是那種很干的干笑,只有沈齊鳴還是皺著眉頭繼續看書,完全沒有笑。
“你們這些人真是能瞎猜!誰說跟我約會的一定就是我女朋友了?是剛才來找我的那個人!他是我的……”
“哦哦!是那個帥哥嗎!”幾個不知何時就坐到了他們旁邊的小護士用細細的聲音叫起來。
“啊?帥哥?”
“就是那個啊!你一出去就抱你的那個!”
“你還把他的煙搶走了。”
“呃……”難道她們一直都在看嗎?
“葉醫生,你跟他關系很好吧?”
“他是誰啊?”
“好像是他的司機撞了人入院,看起來挺有錢的。”
“年輕有為……”
“事業有成……”
“哈哈哈哈哈~~~~~~~”
“喂喂喂!不要說得那麼興奮,難道你們對那種人有興趣?”葉翔的語氣很不屑。
“不要這樣嘛~~難道說你妒忌嗎?”顏君輝插話,“對了對了,那個人到底是干嗎的?看起來真的是事業有成的樣子!”
“我才不妒忌!”葉翔對他翻白眼,“他呀,只不過是個餐館小老板而已,不過說起來也可以算是事業有成,有好幾家連鎖店吶。你們想不想吃好料的?巴結我一下,讓你們去他那裡吃免費!”
“真的嗎~~~~!”這下所有的人都圍上來了,“說話可要算話!哎,不過你跟那個人什麼關系?真的這麼好嗎?”
葉翔得意地笑幾聲:“我跟他的關系可是好得很了,多少年都在一起,從來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因為他是我的……”
他話還沒說完,護士長尖銳的叫喊聲就插了進來:“你們幾個聊天也就算了!怎麼把我們的人也拉過去聊!這還沒下班呢!你們幾個!快點去給病號換液體!27床都舉著瓶子跑治療室了!27床誰管的!”
“我……”一個小護士跳起來,紅著臉竄了出去。其他幾位護士也慌慌張張逃竄而去。
周格安嬉皮笑臉地面對護士長:“護士長,都快下班了,干嗎那麼有原則……”
護士長嗤了一聲:“少給我嬉皮笑臉!明天有外院的幾位老教授要來咱們科,你們把你們辦公室打掃一下!看看!都亂成豬窩了!”
訓完話,她扭身就要出去,險些跟正要進來的主任撞在一起。
“喲,護士長!”主任笑笑兒地,“這麼忙,急著有事?”
“忙死了!對了,讓你們的人把辦公室打掃一下,明天有人要來。”
“嗯嗯,知道了。”主任滿口答應,“噢,明天出院的16床家人說是要答謝我們把他們老爺子救回來,要請全科人吃飯,你去不去?”
護士長遺憾地搖搖頭:“不去了,我要給兒子做飯,他下午挺早就有事。”
“嗯。”
看著護士長出去,主任面向從剛才起就已經豎起耳朵聽他們講話的人們:“聽到了吧?中午有人請咱們所有人吃飯,都准備一下吧!值班麼……大家輪流好了!”
“噢~~~”除了沈齊鳴和葉翔之外,所有的人都拍起手來。
葉翔大歎一聲:“唉!早知道今天有人請就讓他明天請我了!害我少吃一頓酒席!”
顏君輝隔著桌子幸災樂禍地拍拍他的肩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哈哈哈哈哈……下班!”
葉翔還在感歎自己時運不濟,一轉眼發現沈齊鳴還在旁邊坐著,眉頭皺得老高。
“你那什麼臉啊?誰欠你二百吊錢?”
沈齊鳴扭頭看他一眼,啪地一聲將書丟到桌子上:“占小便宜吃大虧!蠢材……吃飯!”
“喂!你這個人……”葉翔氣結。
葉翔到住院部門前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在那兒等著他了。
“怎樣?我計算的時間准吧?”男子微笑著張開雙臂,“來來來,我知道你剛才不讓我抱是因為你穿著工作服,這會兒可以了吧?”
“只要你不在乎別人把你當變態……”葉翔咕噥著,沒有反抗地讓他抱了一下,“這下心裡舒坦了?”
“那是。咦?怎麼覺得你的身體變得很柔軟了呢?人也好像漂亮了很多……哇呀!”
葉翔毫不留情地踩上他光亮的皮鞋用力碾:“你說誰變漂亮?再繼續說呀~~”
男子持續慘叫:“對不起對不起!請原諒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真是越來越欠揍了,葉飛。”葉翔冷冷地說。
沒錯,這個男子就是葉翔的雙胞胎兄弟,葉飛。
在一般人的印象裡,雙胞胎就應該長得一摸一樣,對不對?其實不是這樣。真正長得一模一樣的是同卵雙胞胎,也就是由一顆受精卵分裂而成的兩個人;而還有一種雙胞胎則不然,他們是由於母親一次排放了兩顆卵子,受精而成,因此跟普通的多次生產所成的兄弟一樣,長得並不是非常像,甚至有一些長得根本一點都不像--
比如葉飛和葉翔。
從小,葉母將這兩個小家伙放在嬰兒車裡帶出去的時候,人家都以為她帶的是兩家的小孩子。
“啊~~真可愛!哪個是你家的?”像這種問題每天都有人提。
葉母只有頂著一臉很尷尬的笑容回答:“呃……其實兩個都是我的……是雙胞胎。”
“啊--!?不可能!”這樣讓人很想冒火的話也總是有人說。
所以葉母想了很多次,下決心要在嬰兒車上釘個牌子--“兩個都是我親生,而且是雙胞胎!!”--不過幸虧因為覺得實在太丟人而作罷了。
葉飛看看表:“中午時間挺長的吧?到哪兒吃?咱哥兒倆好久沒見了……”
葉翔早想好了敲自己弟兄竹槓的地點,拉著他直直就往目的地沖去。
“您好!就兩位嗎?”門侍小姐甜美地微笑。
“就我們兩個。”
“好的,請跟我來。”小姐帶領著他們兩個走到靠窗戶的二人座,“兩位請坐這裡吧。”
飯館裡的暖氣很好,一落座兩個人就同時脫了外衣,用同樣的姿勢把各自的衣服掛在自己的椅子靠背上。
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笑起來。
雖然長得不像,但是很多習慣和喜好都是一模一樣的,雙胞胎的相似之處全都被他們表現在行動方面了。
點完菜,葉翔習慣性地周圍看了一圈,這才忽然發現與他們隔了一個桌子的地方坐了一群自己熟悉的人。
“也?他們請客也在這裡啊?”
葉飛莫名其妙地回頭看看:“誰?”
“我們科室的。”葉翔站起來,“我去打個招呼,馬上就回來。”
“哦。”
“喲!各位也在這裡哪!”葉翔對著那桌高談闊論的人們高聲招呼。
“咦?葉翔,你那個朋友請客也在這兒啊?”
“是啊!”葉翔的手搭上一個人的肩膀,一低頭,“嚇!沈齊鳴!”很快縮手。
沈齊鳴很不爽地拍拍剛才被搭到的地方,好像那裡被沾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干嗎!我在這裡很礙你眼嗎?”
“我哪敢!你們慢慢吃,我就打個招呼。”
周格安道:“喂,你不在這裡吃嗎?”
請客的病號家屬也忙站起來:“對啊葉醫生!也一起來坐嘛!”
“不用了,”葉翔一指身後,“有人請我呢,我過去了!”
沈齊鳴和大家一起順著葉翔的手指看看他的身後,葉翔發現這桌的人都在看他,便舉個手示意了一下。
是長得很帥,不過……一副花花公子的嘴臉!沈齊鳴在心裡哼了一聲。
“小心,不要讓人騙財騙色……”
很低的聲音,不過葉翔還是聽見了。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他彎下身體在沈齊鳴耳邊不滿地低聲道,“你當誰都跟你一樣?變態!”
沈齊鳴反手抓住他的腕子:“你說什麼!”
“好話不說二遍,有本事你咬我呀!哼哼哼哼……”葉翔帶一臉很欠揍的表情得意洋洋地離去,留下沉齊鳴在那兒暗中咬牙切齒。
回到葉飛身邊的時候,葉翔那表情就好像走路踢到元寶一樣,得意得讓人想揍他兩拳。
“怎麼?遇見什麼好事了?”葉飛摸出一根煙點上,也遞給葉翔一支,“要不要?”
葉翔推回給他:“誰跟你樣,老煙槍!小心得肺癌死掉!”
“嘿嘿……不會的。”
“我勸你少抽點,嫂子怎樣?聽說懷上了?”
說起這個,葉飛的臉上馬上浮現出了一副比葉翔更加欠扁的表情:“呵呵呵呵呵……沒錯!六個月了!做B超說是男孩兒!”
看他那副准爸爸的得意樣兒,葉翔失笑:“少沾沾自喜了,那玩意兒做不得准的,錯誤經常都有。真的想知道,到我們醫院來做個羊水穿刺化驗,馬上就清楚了。”
葉飛不在意地搖搖手:“不要,我才不要我親愛的老婆受那份罪!看那東西只不過是有個底兒,生下來是男是女我的都喜歡!”
葉翔笑笑,沒答話。
“你現在怎樣?”
“唔?”葉翔看看他,“什麼怎樣?我這不挺好的。”
“這麼長時間不見你怎麼變鈍了!”葉飛拿起桌上的筷子敲他的頭,“我當然問的是我弟媳婦!”
葉翔的心猛地緊縮了一下,無意識地往沈齊鳴的方向看去,那個人正好也從那邊皺著眉頭看這裡。
“唉……沒有美女看上我呀~~”
葉飛又敲一下他的頭:“少給我打馬虎眼!說,現在有著落沒有?”
“有就好了!整天忙得像條狗,哪有時間去經營那個。”
“你這人真是死腦筋!”葉飛很不贊同地看著他,“難道還等著人家女的來追你不成?今天帶那個老太太看病的時候我就稍微注意了一下,你們醫院的美女真是不少,實在醫生護士裡邊兒找不到的話就往病號方面發展嘛!看中一個馬上發動攻勢,等帶上床就跑不掉了!”
“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葉翔對他瞪眼睛,臉稍微有點紅。
帶上床就跑不掉……那如果是男的呢?那怎麼辦?就像沈齊鳴,總不能也娶回家裡來……
他又看向沈齊鳴的方向,後者正與鄰座的伊婭低聲說著什麼,狀態親密。心裡忽然就有股無名火轟地一聲冒起來。
只不過離開了一會兒而已!看那兩個的姿態!那麼親密……一點也不注意影響!(喂,你是老干部嗎?)
菜一道一道上來了,葉飛甩開腮幫子開始大吃,一邊還叫葉翔:“快吃快吃!涼了就不好了!”不過葉翔完全沒注意到他,還在惡狠狠地盯著那兩個人。葉飛吃了幾口,一抬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兄弟心不在焉。
“你干嗎?”他奇怪地看著葉翔,這個表情……好像妒夫!
他順著他的眼神兒瞟過去,想一想,忽然笑起來。
“還說沒有著落!原來是心有所屬,所托非人哪!”
葉翔收回目光:“你在說什麼呢……前言不搭後語!”
抽出消毒筷,他也開始吃起來。
葉飛笑:“我說什麼?別跟我裝糊塗了!瞧你剛才一副嫉妒得恨不得沖上去把那個倒霉男撕碎的樣子,我會看不出來你喜歡誰?”
葉翔微愣:“嫉……嫉妒?胡說八道!”他低頭掩飾自己尷尬的目光,“我又不是喜歡伊婭!”
“伊婭?那個女的?你真的不喜歡?好像是個滿合你胃口的美女嘛!”
“我說了不是她!我又不是不挑!是美女就都要!”
“哦~~~~”葉飛拖長了聲音,“我明白了!你喜歡的是--”他故意頓了一下,看著葉翔抬頭期待,“--那個男的?”
一塊辣椒一下子卡到了喉嚨裡,葉翔漲紅了臉,拚命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你胡說……咳咳咳咳……胡說什麼!咳咳咳咳……”辣椒可不比別的東西,一徑把葉翔辣了個昏天黑地,眼淚鼻涕全都出來了。
葉飛慌了,忙抽出一把餐巾紙給葉翔擦臉:“只不過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干嗎這麼認真!快擦擦干淨……來喝口水!”
就……就是因為你是無心的,才會發生這種事啊!葉翔咳得頭暈地想著,接過水杯。
沈齊鳴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那麼在意跟葉翔一起吃飯的那個人,不由自主地一直往那邊看。在他聽到葉翔劇烈的咳嗽聲往那邊看時,正巧就看見那男子正拿著餐巾紙給葉翔擦眼淚。
葉翔的臉很紅,一只手捂在嘴邊大力地咳嗽,那男子邊給他擦眼淚邊柔情地(?)說著什麼,葉翔的臉好像更紅了,忽然抓住男子的手放在鼻子底下,男子好像嚇了一跳,哇哇叫著忙把弄髒的紙丟掉,葉翔雖然還在不停地咳嗽,卻還是大笑起來。
沈齊鳴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現在的他很想像電影裡看見老婆偷腥的善妒丈夫那樣,沖過去賞那個倒霉的男子幾拳頭,然後把葉翔拎回去好好審問一番。
伊婭發現他的臉色不對,問道:“怎麼了?”
沈齊鳴不答,還是惡狠狠地看著那兩個人。
“你跟他們有仇啊?怎麼這種表情?”伊婭不放棄地追問。
“不……沒有。”沈齊鳴這才發現自己這種反應很不對勁,很快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盤子發呆。
伊婭笑笑。
“對了,你這個星期六有沒有空?”她忽然問。
“嗯……不值班……大概有空!什麼事?”
“沒有……”她夾了一只蝦,用纖細的手指剝開外殼,“朋友幫我弄了兩張免費電影票,就是咱們市新落成的那個立體電影,挺好玩兒的,你去不去?”
很明白的邀請,如果不懂就是傻瓜了。
沈齊鳴也夾了一只蝦,一口咬掉它的身體,把頭扔到一邊,在口中慢慢地將蝦肉剔出來:“聽說那個很貴呢,你真是賺到了。”吐掉蝦殼,“不過我那天可能有事,周格安是萬年無聊男,找他一起去也行麼。”
伊婭低下頭,把吃剩的蝦殼放到盤子外,跟之前吃的殘骸放在一起:“嗯……再看吧。”
菜剛上完,二人之間突然響起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咕……咕咕咕……”
葉翔抬眼:“那什麼聲音?”
“我的手機。”葉飛笑。摸出自己的MOTOROLA V70,旋轉翻蓋,“喂……是我……”
葉翔繼續低頭吃菜。
“……嗯,好,我知道了,你先抵擋一陣子,我馬上回來!”他合上手機。
“手機不錯呀!V70呢!”
“呵呵,你喜歡嗎?把你的手機拿來,咱們換!”
“我干嗎跟你換!雖然我的是8088+,不如你那個高級,不過也挺好用的。”
“什麼呀!才8088+!來來來!跟你哥我換一下!到時候我抓個冤大頭給你換個更好的回來!”
“你受賄呀?”
“胡說八道!”
葉翔摸出自己的手機交給他,看他熟練地倒出裡面的SIM卡,交換。
把交換好的手機還給葉翔,葉飛對他抱歉地笑笑:“我得走了,餐廳那邊出了點事,咱們後面聯系!你慢慢吃 !”
“喂!這我一個人哪吃得完!”葉翔叫。
“吃不了兜著走!”葉飛拎起外衣披上,攬過葉翔的頭,“實在不行就扔掉,下次我請你吃更好的!拜~”趁 別人不注意,在弟弟臉上印下一個告別之吻,他慌慌張張地逃之夭夭。
“你個流氓……”葉翔小聲說。不過對他們兄弟來說這樣的事情算小CASE,也不是很在意。
“慢點兒走!小心別再出什麼事了!”他揚聲喊道。
“知道咯~~”
葉翔目送著他走出去坐上車,方才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東西。
沈齊鳴頻頻回頭,那個勁爆的場面當然也沒有躲過他的眼睛,瞬忽之間,他只覺得頭昏目眩。
“該死的葉翔……你居然……!!”他沒說下去。
居然什麼?居然讓“別人”碰他,吻他的臉頰?
全沒注意到自己很沒立場干涉葉翔這種事的沈齊鳴臉都開始發綠了,他狠狠地戳著自己盤子裡的一小塊豆腐,一直將其戳成豆腐渣兒才住手。
伊婭聽見他喃喃的自言自語,也回頭往葉翔的方向看過去,看了一會兒,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
兩人份的東西,葉翔吃了個肚兒圓外加漲得難受也沒吃完,只有打包帶走。
因為單身漢的宿捨緊張,他中午一般都只是在醫院的值班室休息一會兒,值班室裡也被醫生護士們劃為半污染區,提著一堆食物也不好往那兒放。想了半天,決定去找沈齊鳴。
沈齊鳴在酒席上又干坐了一會兒,推說自己有事,便很快離席而去。
回到房間,他好像跟衣服生氣一般狠狠地扯下外衣用力甩在椅子上,高大的身體砰地一聲倒在床上,自個兒生著悶氣。
他絕對沒有誤會……葉翔跟那個男人真的有某種很親密的關系(喂!人家可跟你不一樣!又不是什麼不合理關系!),看他們之間的眼神就知道了。那是純然的信任與默契,在那人給葉翔擦臉的時候,葉翔面對他的表情更是讓人覺得他們之間關系蜚淺。說起來,葉翔可從來沒有對自己露出那種眼神過--連稍微信任的眼神也沒有 ,兩個人除了打就是鬧,再麼就是互不理睬。
到底……那家伙是什麼人!
葉翔在辦公室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凝神靜聽,可惡的是每次要說起“他是我的……”就會被人打斷,如果不是本性使然,他真想撲上去揪住葉翔的領子死命晃--晃散了也無所謂--大聲對他吼“他到底是你的什麼--!!”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葉翔又不是他什麼人,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就算他要找一千個一萬個可以發生不正當關系的人一起OOOXXX… …他也管不著,因為……他們之間,除了曾經“不小心帶上床”之外,其他什麼關系也沒有!
真是越想越氣悶,越想越心煩,他翻了個身,覺得胃裡好像因為積食而隱隱作痛起來。(活該!)
跟沈齊鳴正相反,剛與長時間不見的兄弟見過面又酒足飯飽的葉翔心情非常好,他一手拎著打包的飯菜,一邊鼻子裡哼著小調兒來到單身宿捨,瞧見沈齊鳴房間門露了一條縫,心想你沒關嚴那是你的錯,便也不打招呼,大刺刺地就走了進去。
“沈齊鳴!我這有點東西放你這兒一下,下午就拿走!可以吧?”不等對方回答,他已經很熟捻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准備走了。
走出門,葉翔猶豫了一下。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他折回去,發現沈齊鳴還是面朝牆躺著,連動都不動一下。
真奇怪了……平時只要他一進來,這個人肯定要為難他一下的,然後不吵上一頓或者……呃,“打”上一架那 根本就沒完沒了,可是今天……
他走到他身邊,坐上床的邊緣,拍拍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喂!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
“滾開,煩著呢。”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我這是關心你呢!不然讓你死在這兒算了。” 不過中氣十足,看來沒事。
“只有你在我旁邊我才會死得更快,一輩子不見你我肯定長命百歲。”
“喂喂喂!你到底發哪門子火呢?”葉翔發現沈齊鳴真的有點不對勁,平時雖然說話也很冰很毒,但不像今天這樣兒啊!“我招著你了還是惹著你了,跟我耍少爺脾氣!”
“你趕緊滾開就沒事了!”
“咦--!你這麼說我還偏不走了!”葉翔的屁股又往裡挪動了一點,“我知道你這人悶騷得很,但沒想到居然騷到這個地步!到底我又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就算是判刑也得讓人死得明白吧!”
“……”
他聲音很小,葉翔沒聽清。
“你說啥?”
“……”
“你到底在說啥!”為聽明白某悶騷者的自白,葉翔蹶著屁股,耳朵幾乎要貼在沈齊鳴嘴上,“大聲一點?”
“我是說--”他並沒有看見,沈齊鳴已經伸出一只手,悄悄地放在他的背後,“--我忽然很有興致!來做吧!”
“啊哇呀!你干什……”毫無防備的葉翔被摟著小蠻腰掀到了床裡邊。
沈齊鳴按住他拚命掙扎踢動的四肢,開始解他的衣服。
“大中午的你居然興致這麼高!有病嗎!”
“誰規定大中午的不許有興致!”
“你剛才不是還半死不活的樣子!”
“沒有半死不活,那是養精蓄銳。”
這種突然而來的事情不是沒有,但今天的沈齊鳴……只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絕對有問題!
沈齊鳴扒掉葉翔的外衣,掀起襯衣和背心,葉翔拼了老命掙扎,說什麼也不讓他脫掉自己的褲子。房間裡回蕩著兩人粗重的喘息聲,床單已經被揉得亂七八糟,枕頭不知所蹤,被子也掉了一半在地上。
“喂……不要……”
“少囉嗦!”
“我說不……”
“給我老實一點!快脫--”
“我說不要啊!!!!”
啪!
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沈齊鳴跪伏在葉翔雙腿之間,臉上五道紅得有點發黑的指印,葉翔一手拽著褲子,另一只手僵硬地懸在半空中。
兩個人都沒有動,沈齊鳴是被打得有點頭昏,而葉翔則是因為自己的手不聽使喚地打上去而微微有些惶恐地忘記動。
“我……呃……我都說了不要的……你這個人真是……”葉翔喃喃地說著,臉刷地紅到耳朵根。雖然平時他以整到這個家伙為樂,但是今天不行,這樣的沈齊鳴……讓他感覺到恐懼!他慌慌張張地攏起衣服,爬到床邊找 被自己掙扎中踢飛的鞋准備落跑,“我都說了……”
話還沒說完,忽然一股大力從後面將他攬了回去,又被按倒在床上,沈齊鳴低下頭,一口咬住葉翔的脖子,葉翔痛得想要大叫,但忽然想起來不行,又閉上嘴,只是用四肢拚命掙扎。
“沈齊鳴!你到底……”
leungmon 2009-5-10 13:54
第七章
還未出口的話被口唇堵了回去,掙扎的身體被禁錮而動彈不得。
怎麼會……落到這種悲慘的境地!
被沒有潤滑的大力插入沖擊得幾乎暈過去,葉翔閉著眼睛,咬緊牙關,被按在頭部兩側的雙手也用力捏成拳頭,防止自己一不小心會大聲慘叫出來。
“呼……啊……啊……”
“呼呼……呼……”
好痛……痛死了!
這種行為,由於有了第一次的基礎,而且兩個人都是醫生,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以及對方,所以後來就沒有再那麼痛過。
可是這次不同。沈齊鳴很明顯是要故意弄痛他,插入的時候異常凶猛,那裡一定快要裂開了……或許是太痛的緣故,葉翔的神智微微有些模糊,耳邊仿佛催眠般回響著兩個人粗重的喘息聲,他那雙已然神游天外的眼睛一直游移著,但卻沒有看在自己身上肆虐的家伙,而是無意識地想,如果真的裂開的話,恐怕明天得去找普外科的做吊線……不知道該怎麼說明這傷的來源……(不愧是醫生啊……葉翔……)
沈齊鳴的動作忽然停下來。
完……完了嗎?葉翔努力把渙散的焦距對准沈齊鳴。不……好像還沒完……憑身體的感覺就知道,離結束還很遠。那他究竟……?
“那個人是誰?”似乎全無激情的聲音,很冷淡。
啊……?
“那個人是誰!”
蝦米人是誰啊……
“我在問你話!”凶器被拔出來,又狠狠地沖進去,本已受傷的部分再次撕裂般劇痛。
葉翔痛得倒抽一口冷氣,面色變得蒼白,額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靠!誰……誰他媽知道你在說哪個鬼!”這個人發神經嗎!誰是誰關他什麼事!
“今天和你一起吃飯的那個家伙!是什麼人!”問了三遍,沈齊鳴已經快失去耐心了,如果他再裝一次傻,難保自己不會做出點平時做不出來的事情。
再次用力插入,葉翔悶哼出聲,緊攥的雙拳指節都發白了。
“你有病是不是……他是誰你管得著嗎!擺出一副妒夫臉給誰看!”葉翔咬牙罵,“混蛋!” 痛……
第一次莫名其妙地被這個家伙強暴的可惡記憶又如潮水一般回來,同樣的,那時的憤怒與想殺掉這個家伙的想法也一起被潮水沖上來,如果這會兒手裡能有把刀,他先……先把這個家伙閹了再說!
不過……
妒夫!?
葉翔的眼神驀然清明,他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死死盯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妒……夫……?!--再也沒有比這句話更可怕的失言了!
他猜得不錯,聽到這個詞的沈齊鳴眉毛一挑,臉霎時就黑了下來。
“你剛才說--什麼?”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葉翔的面頰肌有點抽搐,他咬住自己的下唇,臉扭到一邊,做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然而心裡卻打起了鼓。
剛才那句話,是絕對絕對不能說的禁忌。
他們之間這種關系是不正常的,之所以還能維持到現在,是因為他們一直在盡力避免對這種關系進行解剖。可事實上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去刻意解釋,稍微用0.001%的腦細胞想一想就明白。那些總是隱藏在平靜的表面下的、被粉飾過的太平與自欺欺人,其實他們自己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可是,為什麼不去打破呢?
既然明白錯了,為什麼還要躲在這層錯誤的關系裡面,若無其事地繼續呢?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好像已經,逐漸地在變成習慣了吧……
--該死的習慣!
沈齊鳴的臉色愈來愈陰沉,但似乎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才好,很久之後才擠出一句:“妒夫……現在就讓你明白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妒夫!”
早已失去了先機的葉翔此時更是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只能任憑那個人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本來就是痛苦的行為,再加上那個人比剛才還要故意的粗暴,不管他再如何大口呼吸、努力放松,也完全無法減緩自身絲毫的痛苦。
下午,到了上班時間,沈齊鳴整理好衣裝,自己一個人上班去了。
打開門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回頭對葉翔道:“你下午就在這裡休息,我……我會給你請假的。”
葉翔就好像沒有聽見,頭蒙在被子裡,面朝內躺著,一動不動。
知道他不想理會自己的沈齊鳴無聲地輕歎,轉身出去了,門在他身後輕輕地卡一聲鎖上。聽到這一聲,剛才好像還半死不活的葉翔立刻從床上掙扎著爬了起來。
“KAO!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好痛……”剛爬起來,卻又不由自主倒下去,撫著腰部呻吟,“痛死了…… 我跟你不共戴天!該死的沈齊鳴!痛……”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就不要多此一舉地把那些東西放這裡!或者再退一步講,要是葉飛那個家伙今天沒有來找他就好了……那個家伙就不會這麼莫名其妙發飆……
……嗯?
不--對--!
為什麼自己一定要配合這個陰陽怪氣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的家伙啊!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吧!從第一次……一直到現在!!
自己……自己一直以來在發什麼瘋啊!居然和那種人--還是個男的,保持性關系這麼久!?這肯定是那家伙的錯!就是那家伙的錯!要不是那家伙,自己不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不過,靜下心來想的話,完全是那個家伙的錯嗎?
困難地下床,尋找被扔得滿床的衣物,發現全都已被蹂躪得仿佛皺巴巴的抹布一般了。葉翔氣急敗壞地將那些抹布統統甩進門口的小垃圾筐,用手托著腦袋,赤裸著坐在床邊,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被強暴的那天。
不記得是誰說過了,人的生命本來就是一個圓,就像被蒙著眼睛拉磨的驢子一樣,我們不停地走啊走啊,以為自己已經走遍了世界,但其實只是順著同一條道路走過了一圈又一圈。
為什麼不能脫離那個圓心呢?一旦脫離我們一定能走得更遠,走出一條比過去更好的路。為什麼不脫離呢?
--因為……不確定?
可惡……
那些衣服是不能穿了,可也不能就這麼裸奔出去。
葉翔巡視了周圍一圈,眼角的余光掃到了床上一點紅色的印記,不由得立時火冒三丈。沈齊鳴你個混蛋!要是不好好報復一下你我就不叫葉翔!
他慢吞吞地站起來,很熟練地從床底下摸出一把起子和一只鎯頭,走到沈齊鳴的衣櫃前,叮令光啷幾下將其撬開,拉出一套衣服穿上,同時“很不小心”地將其他衣服及其周圍的小物件淅瀝嘩啦地全部帶到了地上。
身體的痛苦比他想像得還要嚴重,雙腿幾乎邁不開,走幾步就要歇一下,他只有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走。
可是他走得未免太慢了,所有經過他身邊的人都很奇怪地看他一眼。可以說他今天的回頭率達到了100%--不過,普通人都不會希望這種回頭率的。
葉翔現在希望的就是千萬不要遇見熟人,半臉兒的也不要!陌生人的話隨便他們怎麼想,可是要是熟人……那 要怎麼解釋才好!?
可是俗話說的好,什麼事兒都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葉翔還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遇見任何熟人的時候,老天爺 就一腳踢開了這個死到臨頭才想起來抱佛腳的家伙。
“咦?葉翔?你一個人在這兒蹭著干嗎呢?”一個在現在的葉翔眼中看起來非常陽光--陽光到讓人很想給他一拳的家伙遠遠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我的天啊!是顏君輝!葉翔捂住眼睛,恨不能自己現在就能平空消失去。今天怎麼這麼倒霉啊!遇見誰不好!偏偏遇見這個家伙!根據那麼多年的同學經驗,就這個人最愛大嘴巴、最愛評論、最會添油加醋了!
“我不舒服!你說我蹭這兒干嗎呢!”
顏君輝好像現在才想起來:“哦,對了,聽沈齊鳴說你不舒服,請假了?”
從來沒有覺得顏君輝的聲音像今天一樣欠扁,葉翔伸出一只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
“全是廢話!我要是舒服會請假嗎!又不是你這種不求上進的家伙!”
“哎哎哎!別這麼說麼!我不就是偶爾曠個工什麼的……你到底哪兒不舒服?”
葉翔已經沒有力氣跟他吵了。這種遲鈍的人!讓他這個病號多休息一下會死嗎!
“總之我很不舒服,我要回家!你別攔著我!否則等我好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顏君輝對他這種態度一點也不以為意,呵呵大笑:“很少見你有這麼委靡不振的狀態啊!我高興一下不行嗎! 哈哈哈哈……”
為了表示他有多麼高興,還非常用力地拍了拍葉翔的肩膀。要是平時的葉翔沒問題,可是今天的他不一樣,每一巴掌拍下去他就低一點,幾巴掌拍完,他呻吟一聲就蹲了下去。
“顏君輝…我記住了……我跟你誓不兩立……等我好了我就讓你明白一下什麼叫做自作自受……”
顏君輝慌了:“哎!?你怎麼了?不是吧!我輕輕拍幾下你就受不了了!?你真的不舒服啊?”
葉翔真想破口大罵。
“我都說了我就是不舒服!你個混蛋!怎麼一個二個全這德行!要麼不開口,要麼把人氣死……”
“啊?”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顏君輝一頭霧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誰把你惹成這樣?”
葉翔整理了一下肚子裡罵人的話,正准備一古腦地倒在眼前這個遲鈍的替死鬼頭上,卻在下一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葉翔”,那些話立刻全部噎了回去。
一個人邁動兩條長腿很快向他跑過來。蹲在地上的葉翔把臉捂得嚴嚴實實,同時把悲歎也一起捂了回去。難道說今天是他的霉運日嗎?
“你怎麼了?葉翔?”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了……
“不……我沒事……”葉翔覺得自己一個頭有五個大,“我沒事……葉飛……”
葉飛的名字最後消失在他的喉嚨裡,有氣無力得連他也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說出來。
“你沒事?你沒事才有鬼!”葉飛粗暴地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動作觸動了傷處,葉翔痛得臉都變形了。
“住手!你這個一點也不知道體貼人的家伙!我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
葉飛拍拍他的臉,有些憤怒地道:“有點不舒服!?你也不看看你的臉色,成什麼樣子了!到底怎麼回事?中午分手的時候你不是還好好的?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葉翔微微有些發怒道:“我跟你吃一樣的東西!憑什麼你好好的我就為它生病!”
“那可不一定,你的體質比我差得太多了。”葉飛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感覺上溫柔得就像在扶他的情人。
雖然平時兩兄弟經常就是這樣,可葉翔還是覺得有些尷尬,尤其被晾在一邊無人理會的顏君輝,看著他們兩個的眼睛瞪得就如銅鈴一般大,用腳趾頭想也曉得他誤會了什麼。
“那個,顏君輝,過去你們兩個一直沒有機會見面,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哇啊~~葉飛!你……你干什麼!”
葉飛現在唯一關心的是葉翔糟糕的臉色,根本就沒聽他在說什麼,一躬身打橫就將葉翔打橫抱了起來。葉翔立馬感覺方圓五公裡以內所有人類非人類的目光全部刷地一聲往這邊集中而來,燒得他頭暈眼花。
“快放我下來!我又沒癱瘓!”他低聲吼叫。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掛號住院,要麼回家休息。”葉飛的聲音不容置疑,“你選哪一個?”
“呃……”
“我問你話!”
“……回家休息。”趕快回家去吧……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葉飛抱著葉翔甩開大步往門口走去,絲毫也不在意周圍殺傷力極強的目光。到了門口處,一輛捷達停在他們身邊,司機下來為他們把門打開,葉飛先將葉翔小心安置在後座上,自己才從另一邊上去。
“這……這個……這個人是誰啊……”被嚇到的顏君輝喃喃自語。
從頭到尾,那個人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現顏君輝在旁邊,也沒有注意到周圍明裡暗裡觀察他們的人有多少,他的眼中,只有葉翔。
“他們不會是……那種關系吧……”顏君輝繼續喃喃自語,然後忽然發現自己在說什麼,馬上把拳頭塞到嘴裡咬住。
啊啊啊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事情!!跟葉翔同學六年,同宿捨三年,壓根也沒發現他會有這種傾向!他敢以人頭擔保!葉翔不是那種人!!
所以……
………
……所以,剛才那件事……就當作沒看到吧!
雖然平時嘴巴大,但到了必要的時候他的嘴巴還是可以小的。 思想如此純潔的顏君輝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人民和流言的力量。這兩樣單單拿出一樣來說,力量就已經很驚人了,若是再加到一起,那效果豈不更是翻倍--不,是平方--地上漲?更何況,這世界上比他的嘴巴大的人遍地都是。
由於這個讓人無可辯駁的推理,當顏君輝回到辦公室,由於聽到那些比他剛才“以為”的事情更恐怖的流言,而失態地滑到桌子底下,也是可以原諒的了。
“那人是葉翔情人!?來向葉翔求婚!?”狼狽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我們純潔的顏君輝大叫,“你們這都哪兒來的無聊流言啊!”
沈齊鳴正在一張出院證上簽字,求婚二字剛一入耳,他手裡的鋼筆便啪一聲斷了。
閃著星星眼的實習小護士雙手抱在胸前做夢幻狀:“這還需要流言嗎?我們剛才在窗口看見的時候就馬上明白了呀!他們多相配啊~~那麼有力量的男人,真是太酷了……葉翔什麼時候嫁給他?”
“我--不--知--道--!”顏君輝確定自己的腦袋在不停地冒煙,十分十分需要有個人來給他一點道義上的支持,便轉而面對其他小護士,“那種事情,想一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嘛,對不對?葉翔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如果他是的話,我這個好朋友、好兄弟會不知道?所以說……”
幾個實習護士異常興奮地同時開口:“所以說,顏醫生你也是!?”
沈齊鳴手中的斷筆又斷一截。
顏君輝撲通倒地,一陣青煙裊裊升起……
“你們……到底……在……想什麼--!!”顏君輝抓狂,“這種事情能亂說嗎!你們給我說清楚!這流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見顏君輝真的生氣了,小護士們都嬌弱地退了一步。
“哪……哪裡有什麼流言啊……我們猜著玩而已……”
其他人也忙附和:“對呀,流言范圍只有我們幾個……”
“沒錯沒錯,呵呵呵呵……”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種笑聲的顏君輝總覺得背後有點發涼。
大約覺得沒什麼好玩的了,幾位夢幻愛情少女奇怪地笑著往醫生辦公室外走去,雖然不想聽,顏君輝還是在她們“稍微”有點高聲的談話中繼續聽到了那些讓他臉色發白的話語。
“剛剛那個人好帥呢……”
“對呀,他那身材抱著葉醫生真是太合適了!”
“平時都沒覺得葉醫生這麼小鳥依人啊……”
“真笨!這要看對誰嘛!你還不是在你男朋友面前最乖~~”
“而且是那麼強有力的帥哥……”
“不知道他們兩個的身材……”聲音低下去。
“沒錯!哈哈哈哈哈~~~~~”
聽到最後,顏君輝的臉色已經不是發白的問題,而是綠油油的了。
“這些小姑娘是怎麼回事啊?腦袋裡整天都在想什麼……照這樣看鐵定是嫁不出去了,”他一手搭在雙手都攥得緊緊的沈齊鳴肩膀頭上,“你說是吧?沈老師?”
沈齊鳴啪地一聲打掉他的手,繃著臉出去了。
顏君輝還留在半空的手支了半天,困惑地自語:“這……這人們都發瘋了嗎?”
楚英抱著一摞病歷夾經過他身邊,淡淡地撇了一句:“你這種不注意觀察的人,我看還是不要給你及格好了,否則上單班肯定要出事的。”
顏君輝依然不開竅:“啊?”
放好病歷走回來,她纖細的手指在沈齊鳴剛才寫東西的桌面上輕輕地敲了敲,顏君輝這才發現那支已經被掰成三段的黑色鋼筆。
“……不是吧……”
顏君輝在醫院裡大困惑中,而葉翔則在自己兄弟的汽車裡處於大危險中。
“……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葉飛一只手的手肘搭在車窗處,用深不見底的表情險惡地盯著弟弟看。
“你在說什麼……”
葉翔不適地在座位上扭扭屁股,不小心觸到傷處,痛得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微,但是依然沒有逃過葉飛審視的目光。
“少給我裝傻,你傷到哪兒了?”
注意到葉飛的目光正往下掃去,葉翔覺得臉上的表情肌已經不知道怎麼處理好了。
“那……那個……你干嗎用那種眼光看我!我只不過是生病了,有點難受而已!怎麼會受傷!”
“……我相信你……”葉飛慢慢地說。
葉翔暗舒一口氣:“對麼!你要相信我才對!我沒什麼好瞞你……”
“才有鬼!”葉飛慢慢地接下去說。
葉翔的腦袋上出現了幾道黑色的豎線條:“你……!”
葉飛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如果想騙人,就要騙得像一點,不要帶著一脖子的牙印告訴我你沒受傷。”
那是……沈齊鳴的咬痕!葉翔大驚失色,慌忙後知後覺地捂住脖子。那個該死的沈齊鳴!咬在那麼明顯的地方!甚至他衣櫃裡的那麼些衣服中也沒有高領的可以給他遮擋一下……!
“過來,把衣服脫掉,讓我看看還有哪裡!”葉飛說著就伸手過去了。
“不……喂!”葉翔抓住自己的領子,死也不松手,“別碰我!喂!放手啊!好痛!我還是傷員呢!”
“這會兒才承認是傷員?不嫌棄太晚!快脫!”
“不要啊!我要告訴媽去……”
“有本事就告訴她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不要~~很冷啊!”
“少囉嗦!我可沒耐心!”
“我要呼救了!你這個大流氓!”
“隨便你叫!只是不要叫得讓人以為我正在強暴你就好了。”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
“結婚後的男人皮就是比較厚。”
“還說!啊啊啊啊啊啊~~~~~~~”
駕駛座上的司機同志始終目不斜視地開著他的車,對後座的慘叫和曖昧的對話“似乎”聽而不聞。不過如果我們離近一點就可以發現,他全身都已經僵硬了,腦袋上的汗珠子就像瀑布一樣往下滾。
成功扒開葉翔的衣服,看見他皮膚上被咬噬的痕跡時,葉飛的臉頓時青了。
“這個……你不要告訴我是生病導致的……”
葉飛心虛地轉過頭去:“呃……這又不是不可能……紅斑狼瘡就……”
“你再給我掰!智障才會相信你!”葉飛揪住葉翔的領子,臉離得近近地對他吼,“快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翔把他的臉推得遠一點:“別離我這麼近,口水都噴上了。”
“你……!”
葉翔拍拍他的手:“看夠了沒有?放開放開!”
葉飛不甘不願地松手,看他整理衣服。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對於自己在做什麼都是一清二楚的。”葉翔用力在臉上拉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你放心,我不會干什麼不好的事情的。”
“我才不擔心你會做什麼不好的事情!我擔心的是別人對你做不好的事!你明不明白!”葉飛氣得大吼,“你這個小子又遲鈍又愚蠢!我就怕你被人家占了便宜!像你這種人,恐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葉翔曬笑,在“被占便宜”一點上,他比葉飛“體會”的要深得多:“你說什麼呀,我過去是很單純啊,但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人家還沒賣我之前我會把對方賣了,”但是……這次的事情,並不是簡單的“買”或“賣” 就可以涵蓋的,“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對他這種態度,葉飛只想抓狂:“還不會有事!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了!說!那個男人是誰!?”
車顛簸了一下,葉翔的腦袋咚一聲撞在車窗玻璃上,頭昏眼花……
“你……你你你……你說什麼呢……什麼男人……哈哈哈哈……”他的目光有點飄忽,不敢接觸葉飛的眼神。
葉飛冷哼:“我又不是傻瓜!是人都看得出那絕對不會是女人弄的!”
葉翔只覺得自己的心一直涼一直涼一直涼……涼得透心。
“你你……你干嗎要長那麼雙老鼠眼睛,”葉翔尷尬地扭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光往小地方看,看那麼仔細… …”
“你別給我扯開話題!”
“沒有那回事……”
“那你給我說!是誰!”
“那個……”
“你顧忌我的司機?放心,他不敢把我們說的話傳出去的,否則我讓他到哪裡都沒得混!說!”
“說了有什麼用啊……”葉翔苦笑,忽然瞪大眼睛看他,“你不會是想……!?”
“沒錯!”葉飛把指掌關節壓得卡卡響,“敢動我弟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我要讓他好好記住我拳頭的滋味 !”
“……那我就更不會告訴你他是誰了……”
汽車停在一幢樓房前,葉翔下了車,雖然身體還是不方便,但是他還是盡力用最快的步子走。希望能快點回到自己房間,這個魔神就沒法逼他了。葉飛當然沒那麼好甩,從另一邊下了車,幾步就追了上來。
“你干嗎就那麼護著那個人!”
“我不是護著他!如果你知道他是誰,誰能保證你不會找人半夜把他做掉?”
“我又不會殺了他!”
“對,最少也打個殘廢……我可不想你下半輩子就靠吃牢飯生活。”
“……你這個固執的家伙……”
“你不也是?”
“我跟你可不一樣。”
“哪裡不……哇呀啊!放手啊!”
由於嫌葉翔的“牛速”過緩,葉飛連招呼也不打一下就又彎身將葉翔橫抱了起來。
“你給我閉上嘴安靜一會兒,回去我再好好審問你!”
“這太難看了呀!放我下去~~~”
回到家,葉母剛一開門,葉翔就掙脫葉飛先竄回自己房間,迅速將門鎖上。任憑葉飛和不明所以的葉母在門外徒勞地拍門。
“葉翔!你給我出來!今天你不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咱們沒完!”
“翔子,出什麼事了?是不是葉飛又欺負你?”
“媽!你說這什麼話!我什麼時候都護著他的,怎麼可能欺負他!葉翔!你給我出來!”
“看看!這還沒欺負?你說你,這麼長時間不回家,一回來就……”
“媽!您叫我自個兒來處理行不?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欺負他!”他想說的是,“欺負”葉翔的,其實另有其人。不過那種事實在太可怕了,他決定暫時保持沉默。
“這孩子……先說清楚,你要欺負他我可跟你沒完。”
“您……!好了好了,您到客廳等著吧!葉翔!”
……
葉翔將身體丟在自己的床上,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對於外面的敲門聲充耳不聞。
今天的事情真是太離譜了。那個沈齊鳴……他那顆肉頭裡究竟在想什麼?只不過是跟別人吃了個飯而已,他就用那種方式對自己“嚴刑逼供”!就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關系”一樣……
好痛……
如果今天身體不是那麼痛的話,葉翔說不定還擁有以前那個冷靜的腦袋,能夠對於他們之間的關系、談話、甚至每一個表情進行抽絲剝繭的分析,整理出一個大概的結果來。可是今天不行,他的思維已經全部亂掉了,尤其是被葉飛那麼逼供後,他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衰弱了。
不如睡一覺吧,說不定睡一覺之後就有辦法了。先睡吧……
咚咚咚咚咚……
“葉翔你給我出來--!!”
沈齊鳴在憤怒之中出了辦公室,大步往自己的宿捨走去。
剛才葉翔被那個男人抱走的情景,他已經從窗戶上看到實況轉播了。在葉翔被抱起來的一瞬間,把窗戶擠得滿當當的小護士們都尖叫起來,甚至還有人在拍手。可當時的沈齊鳴只想沖下去把那個抱葉翔的混蛋手扭斷!看著那兩個人,他的手一直緊緊地握在窗欞上,指節都發白了。他不明白,每次他抱葉翔的時候,他幾乎都要跟自己打一架,被制服之後才會老老實實地讓他做,可是這個男人…他算什麼東西!為什麼他抱起葉翔的時候 葉翔就一點反抗也沒有!
被莫名其妙的嫉妒沖昏了頭的沈醫生沒有發現,自己對葉翔的“抱”和“那個男人”對葉翔的“抱”完全是兩碼子事,不能放到一個水平線上來說的。
回到宿捨,葉翔自然已經不見了。床上被揉得一塌糊塗,衣櫃開著,裡面的東西被拉得滿地都是。整個房間看起來就好像被台風橫掃過一樣,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見了,肯定以為這裡被誰搶劫過了吧。
沈齊鳴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看了一團狼藉的房間一眼,轉身,出門,光當一聲巨響,那扇可憐的門在他身後被狠狠地拉上了。
leungmon 2009-5-10 13:55
第八章
W醫院,病人活動區的林蔭處,三三兩兩的病號以及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坐在長椅上,有的在閒談,有的在低頭思考什麼事情。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女孩尖笑著到處逃竄兼制造噪音,她的父母則在在後面如同抓小雞一般狼狽地追她。
“不要跑!小心摔倒!”
“不要不要不要~~~”
“快回來!”
“我不要嘛~~我不要打針~~~”
“不打針好不了!快回來!不聽話打屁股了!”
“嗯~~~~不要嘛~~~~”
看來是被慣壞了,不管父母如何威脅利誘,小女孩就是不聽話,跑得風一樣快。不過小孩子的視野比大人的要 小1/3,超出視野范圍的東西他們根本看不見,淘氣的小姑娘邊跑邊回頭觀察父母動向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個堅硬的障礙物。她被撞的反彈了一下,差點坐到地上去,“障礙物”迅速伸出雙手,將她扶住了。
撞擊只是很輕微的,小女孩也沒有哭,好不容易才站穩之後就眨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
雙眼皮,高鼻梁,黑頭發--這是她的審美觀念--恩……好帥的叔叔呀……不過……他的眼睛……很可怕……
究竟是怎麼可怕法,她不知道,不過這位叔叔身邊就好像冷氣機一樣,凍得人只想打顫。小孩子的直覺本來就很強,更不用說面前這位冰塊叔叔是拼了命在發散冷氣效果,小女孩的嘴撇了一下,然後,開始嚎啕大哭。
“啊!對不起對不起!”小女孩的父母跑過來一迭聲地道著歉,一邊一個抓住女孩的小胳膊,拎雞仔般拎走了 ,“讓你不聽話!你要乖乖的不就沒事了……”
被撞到並且把小凶手嚇哭的,當然就是現任的冷氣制造機沈齊鳴先生,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特別不好!所以想到這裡來安靜一下,卻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見麻煩。剛才那小姑娘驟然的嚎啕真是超分貝的,她離開了很久,他的耳朵還在嗡嗡地耳鳴。
小孩子真是麻煩……以後絕對不要小孩!
他心不在焉地對自己說。掏掏耳朵,耳鳴好像還沒有過去。
不過,要是和葉翔結婚的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小孩吧……
對於突然跳進腦袋裡的概念他並沒有消化,只是很單純地向自己點頭。
對啊,跟葉翔結……
嗯!?
結婚!?
葉翔!?
如果這是科教片的話,沈齊鳴這會兒的表情就會被拍下來當示范,然後在旁邊掛一個牌子--這就是所謂“目瞪 口呆”以及“千變萬化”。
他的臉一直從下面紅上去,然後從上面紫下來,由紫轉青,由青轉黑,由黑轉白……他這輩子的臉色也沒這次這麼多變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顆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
如果他是葉翔的話,現在一定會惡狠狠地狂敲自己的頭,直到把那句可怕的話打出去為止,可惜他不是,只能任由它在自己的腦袋裡亂闖。
葉翔、結婚、結婚、葉翔、葉翔結婚、結婚和葉翔…………
…………當機中…………
與葉翔維持那一段關系的時候,雖然沒有明著說過,但他們兩個人之間還是有一些默認的規則的,比如不碰觸、不探究這關系的本質,比如不干涉對方的生活。這是一種逃避,卻也是沒辦法的事。
兩人之間最初的吸引就是建立在肉體之上的,由於這種單純的原因,經歷過一次兩次快樂的體驗之後,他們很快就開始無法忍受身體方面的寂寞,繼而走得更近。可是,即便他們之間已經稱得上親密,甚至比某種意義上的“情人”更加近一點,他們二人的關系仍然是毫無基礎搖搖欲墜一不小心就會坍塌的東西。
因為,他們之間沒有“承諾”,也沒有“愛情”。由肉體關系始至肉體關系止,這樣的東西自然是不可能長久的。
然而就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肉體關系開始屈居次位,某樣東西爬上了首位的寶座,但是他們兩人依然毫無所覺,甚至有時候即便發現原來在首位的那樣東西變得屈居次位,卻誰也不去看一眼,首位上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
這就是他們默認的逃避默契,也是現在的他們之間最可稱之為障礙的東西。
“葉翔……拜托你出來好不好……我不逼你了……”在門外一直契而不捨的人終於認輸了,“我不問你那家伙是誰了……但是拜托你跟我講清楚,否則我會擔心的呀!葉翔!”
“你不問了?”葉翔的聲音從門後低低地傳出來。
“我不問了!真的不問了!”葉飛指手畫腳,就差沒有賭咒發誓了。
“……那你還進來干嗎?”
葉飛氣結。
“你這個臭小子!不要以為你在裡面我就沒法兒把你怎麼樣!你給我出來!看我好好收拾你!!”
“葉飛!你果然在欺負葉翔!”
“媽!我真的沒有……”
聽著葉飛手忙腳亂地跟老媽解釋,葉翔翻了個白眼。
他知道葉飛是真的關心他,但是他也絕對相信他在知道真相後會立馬沖到W醫院去把沈齊鳴殺掉。如果這次的受害人不是葉翔而是葉飛的話,葉翔相信自己也會這麼做的。不過這是他和沈齊鳴之間的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等他們兩個之間這種不正常關系真的斷掉了,他們也能更容易地回到以往的生活去。
對於這樣的關系,葉翔已經開始有點不耐煩了。沈齊鳴今天的表現極不正常,他雖然下意識地不去想那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不過他的直覺中除了危險之外,感覺不到其他,由此可見,那絕對不是好事情!
他沒有與沈齊鳴再次交手的勇氣,總覺得如果那樣做的話就真的會出大問題……
--呃,至於是什麼大問題,現在的他一時半會兒還弄不太明白。
很久之後,葉翔開門出去,葉飛還在門外跟葉母辯解自己真的沒有欺負葉翔。
“……你這孩子從小欺負他欺負慣了的,我能相信你?”
“那不叫欺負!那叫愛護!媽,您懂不懂什麼叫愛護啊!”
“還敢說!小時候你尿了床,就把他搬到你睡的那一邊,要不是我明察秋毫……”
“那都哪朝哪代的事情啦!”
“我……”
“媽~~~~”葉翔終於開口了,如果任由他們這樣下去,恐怕吵到明天還沒完。“其實葉飛他真的沒有欺負 我……只不過在逼問一些我不想說的事情罷了。”
真是火上澆油。
葉母登時柳眉倒豎:“看看!還說沒欺負!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就是死性不改!幾個月不回家,一見面就欺負弟弟……咦?翔子,這件衣服是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沒見過?”
剛才進門的時候沒注意,不過作為一個細心的母親,這種小事根本瞞不過她雪亮的眼睛!
葉翔的腦門上掛下一道冷汗,心裡暗暗喊糟。
“呃……其實是……那個……”
葉母走過來揪著他的衣服左看右看:“奇怪了,你今天早上走的時候好像穿的不是這一件吧?”
葉翔干干地干笑,語氣也干得讓人聽不下去:“這個……在醫院裡……出了點事……”
本來葉飛的臉色已經和緩些了,可一聽這衣服的問題,臉色又開始發綠。
“葉翔!難道那個人……那個人……”他也顧不得葉翔剛才火上澆油的事情了,手指抖抖地指著葉翔,結結巴巴地問,“真的對你……”看來他有點經不住打擊,已經快昏過去了。
他本來壓根就沒發現葉翔換衣服的事情,以為葉翔只不過是被人占了一點便宜而已,也卻沒想到這個便宜根本占得不是一點兩點,而是整個人都賠進去了。
葉翔的臉比他還綠,讓他再這麼說下去,難保葉母不會在下一刻心髒病突發。
“媽!!”葉翔突然大叫了一聲,聲線與慘叫及其相似,把葉母嚇一跳,後退了一步。
“翔子?”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葉翔還是那樣干干地笑:“呃……其實是這樣的!我……我今天下午和葉飛討論事情,我們意見不合!葉飛他就……就和我打架來著!把我衣服也扯爛了!您看!他還把我這兒咬了一口!”
為了表示自己說的是實話,他還拉下自己的領子,把沈齊鳴咬的那片青紫牙印現給她看。
葉飛的表情肌抽搐起來:“那……那是……”
“所…所以說啦!我就拉著他去買新衣服,就是這樣!”好不容易編完謊,葉翔在心底暗松一口氣。
雖然總覺得兒子的說辭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不過葉母還是比較開明地接受了這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麼……葉飛!你還不承認你欺負弟弟!”
“我……”葉飛這會兒真的是有冤難訴,“我……我……”其實說實話,葉飛從小就基本上沒有欺負過葉翔,只不過偶爾會用大哥的名號壓壓他,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疼愛他的。不過很可惜的是,葉翔本身的性格非常惡劣 ,對他哥哥尤其如此,所以大多數時候並不是他背葉飛的黑鍋,而是葉飛背他的黑鍋。
葉母拉過葉翔,指著上面的牙印:“你看看!罪證都有了!還不承認!”
那不是我干的呀!!
葉飛又張了幾下嘴,不過終究沒有把實情說出來。自己的冤屈事小,弟弟“名節”事大,無論如何不能隨便就亂講話……反正葉翔從小就這麼壓迫他,經常讓他背負欺負弟弟的黑鍋,不過想報復他有的是機會,不急在一時。
為了不要再被不明真相的老媽罵,而且自己生意上事情也的確很多,葉飛決定先遁了再說。又恭聆老媽“教誨 ”一會兒之後,很快就逃竄了。臨走時他專門把葉翔拉到一邊悄悄威脅,等過一段時間之後自己那些事情就忙完了,等回來一定會好好審問他,不要以為逃得過一時就肯定逃得過一世。
葉翔聽著他的威脅只是笑,沒有回答。因為他在走出房間門之前,心中就已經下定了某個決心,等葉飛“忙完 ”回家,百分之百見不到他。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沈齊鳴一直微微有點不安,不過他的不安是多余的,因為葉翔沒有來。
“沈醫生!”早交班結束之後,其他人都各做各事去了,沈齊鳴正想去查房,卻被叫住了。
“主任?”
“葉翔昨晚上他電話打到我家,說是生病了。”
沈齊鳴有些發愣:“啊?”
生病……?莫不是……昨天的緣故?
主任嗯了一聲:“好像是感冒,得休息幾天,我已經准假了。”
“呃……好。”
那一天葉翔是沒有來,不過卻來了一個奇怪的人,就是那天明目張膽地抱著葉翔走掉的家伙。他直直就沖到醫生辦公室來,一句話也不說,惡狠狠地盯著全辦公室的男人--連主任也沒放過--盯了整整半個小時。如果是別人的話,大家大概會上去盤問他一番,不過那個人的當時表情實在很恐怖,沒有人敢上去招惹他。他在那兒轉了兩圈,大家都屏聲靜氣,以為他要說什麼的,但最後卻又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葉飛去辦公室的本意是想抓住那個輕薄自己弟弟的家伙,怎麼著也得好好修理一番才解恨。可是葉翔偏偏沒有透露給他一點信息,他總不能到辦公室裡嚷嚷“你們誰強暴了葉翔”……
最後只有灰溜溜地跑掉。
第二天,葉翔還是沒有來。
第三天……
第四天……
……
……
一個星期後,主任把沈齊鳴叫到辦公室私下對他說,葉翔為了考研,已經去外地參加補習班去了。醫院院長和葉翔家關系很好,這件事上面已經默認,下面的人也就不說什麼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齊鳴心裡或許是震驚,或許只是有點驚訝,但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主任也只是看見他低了一下頭,等抬起來的時候,那張冰塊臉已經與之前無異了。
就是這樣了嗎?
同級之磁,還是遠離時比較自然一點吧。
沈齊鳴這樣想著走出主任的辦公室,嗅覺中充滿了醫院中特有的味道,感覺心底的某一角忽然就坍塌了。
RAB醫學院有著雄厚的師資力量以及研究高新課題的資本,是一所在全國也算相當有名的醫學院校。
由於其多年來的成就,經常會有一些醫院、學校來這裡“取經”,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各種中小型的交流會議在這裡召開,也因此使得該院的聲名更加扶搖直上,從這裡畢業的學生的水平也是其他院校所不能比的。
可是這些跟葉翔是沒有關系的,對於他來說,在RAB醫學院的研究班的日子算是過得不快也不慢,沒有什麼特別好的事,也沒有什麼特別不好的事,每天就是學學習,偶爾與熟悉的朋友一起玩一玩,等到考試的時候,享受一下成績高高在上的感覺,無聊的時候,再抓住一個以死板為信條的朋友戲弄一番……這跟他過去所夢想的悠閒生活簡直一模一樣,但奇怪的是,他的心裡總是微微有些空落,覺得少了點什麼。
到底少了什麼呢……
又是金秋時節,樹葉雖然還未開始大落,但頗多都已開始變成黃色,風一吹,基礎不夠牢固的老葉都輕輕地隨風蕩了下來。
坐在自習室的位置上,葉翔一手托著腮,一手松松地執著一支筆,面前放著一本內科學,眼睛卻落在窗外一棵紅色的楓樹上,久久沒有移動。
那棵楓樹,是誰種的?又是什麼時候紅的?
無意識地看著它,他的腦海裡就慢慢地描繪出了一片很大的紅色楓林,楓林的旁邊還有一湖清澈的水,兩只魚竿,還有……一個人……
沈齊鳴……
葉翔笑著對自己搖搖頭,不再看窗外紅楓,低下頭用筆輕輕地敲擊書本。
在他的心中,沈齊鳴這個名字已然變成了禁忌,封印了那段讓幾乎是失去理智的時間。他不喜歡事情脫離自己理智的掌握,即便是感情也不行。這是他無情的地方,或者也是他聰明的地方。所以他不會再去碰觸那一段時間的回憶,這樣才能保持平靜。
不過理智並不是所有時候都能占上風的,平靜的感情經常會被某些意料之外的東西--比如楓樹之類--碰觸,漾出點點漣漪。
不過漣漪始終只是漣漪而已,無法變成驚濤駭浪,會被激起情緒只是偶爾,不會再有其他的了。
然而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心底便莫名地湧出了一絲煩躁。好像一支籐蔓,一絲一絲地將他的心髒緊緊纏住。
“去吃飯嗎?葉翔?”柔柔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聲音不高,卻小小地嚇了他一跳。
招呼他的女子是他現在的女朋友,不久以前才開始的關系。他知道自己並不愛她,可是在她用那柔柔的聲音對他提出交往要求的時候他卻沒有拒絕。或許是她太善良,太柔美的緣故吧。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心底其實缺少了某些東西,如果她能幫他補上的話,那自然是最好了。
這是一種欺詐行為,他知道。不過……暫時先這樣吧……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他抬起頭,也微笑著面對她:“好啊,正好我也餓了。”
他收拾起書本,和她一起往外走去。
連著開完三場會出來,沈齊鳴覺得頭昏目眩,不由心裡暗罵主任真是一條老狐狸!
本來這次在RAB的新技術經驗交流會應該是主任來開的,人家請貼上請的也就是主任本人,連主任的名字都印上去了,可主任哼哼唧唧抱怨腰疼,說什麼也不願意來,就把他這個年輕不會腰疼的主治醫師給踢了來。
本來他還有點納悶,一般大家不都是對這種開會很踴躍的嗎?哪次不都是寧願擠破頭也要沖出來,“順便”公費旅游?可偏偏這次誰也不想來,原因……看看著會議的日程表吧!早上三場會,下午兩場會,晚上還有一場講座,天天如此!要整整開一個星期!根本一點空閒時間也沒有就得回去了。怪不得主任在跟他講話的時候悄悄藏了什麼東西,想必就是提前發的日程表吧!
相對於會場中的悶熱,外面的空氣就涼爽許多,RAB的環境建設弄得非常不錯,據說它的第一代校長曾經是軍人,便將整個學校也弄成了軍事化的布局,不過這幾茬領導換下來,軍事化布局已經只剩下大概的形狀,沒變的,只有校園中那大片大片優美的綠化。
站在一棵榕樹下,沈齊鳴不顧形象地大大伸了個懶腰。這是倒數第二天了,再忍受明天一天就可以回去了。堅持就是勝利!
他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午飯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在招待所食堂解決,卻在一轉頭之間,驚愕地發現了仿佛一直就佇立在不遠處的人。
高挑的身材,細長的眉眼,帶有一絲驕傲與冷淡的嘴唇……那是一個他一直避免去回憶的人,說得清楚一點,那是一個他甚至希望……從未在他的生活裡出現的人。
“葉翔……”他不知道自己說出這個名字沒有,他只知道有微風從唇邊滑過,滑向了對面的人。
葉翔比沈齊鳴更加愕然地看著他。他有些尷尬,或許應該扭轉頭,當作沒有看見才對?畢竟,那時候是他先從兩人之間的糾纏之中掙脫出來,連聲招呼也沒有就消失了。這算是背叛的一種,很惡劣,對不對?
這樣的重逢,叫他應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才好?
沈齊鳴的腳步動了,慢慢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他走來。葉翔真的很想裝作沒有看見,轉身離開這裡,但是腳步卻仿佛扎根在地上,絲毫移動不得。
“葉翔?”女子柔和地叫了他一聲。
葉翔沒有答她,只有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向他走過來的男人。
兩年不見,他們的變化都不是很大。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大約就是葉翔的毒舌和沈齊鳴的冰塊臉與之前微微有點不同。不過也只是“微微有點”不同而已。
沈齊鳴走到他面前,站住,無言地看著葉翔。
“……很久不見。”他終於伸出了一只手。
葉翔躊躇了一下,也伸出手去:“好久不見……”
雙手相握,那是如此熟悉的觸感。兩人的心都微微沉了一下。
本來以為忘記了,以為離開這麼久即便有過再深的刻印也應該就什麼都沒有了。
然而並不是這樣,刻印還在,只不過他們都故意不看而已。
他們互相對視,雙手依然握著,似乎是忘了它們的存在。
葉翔身旁的女子感覺奇怪,又叫:“葉翔?”
葉翔反射性地想抽回手,沈齊鳴卻握得更緊。
又來了……葉翔苦笑。
“這位是……?”沈齊鳴用眼睛詢問葉翔。
真是的……
“我的……女朋友。”說出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他感覺有點不自在。說是女朋友,交往一個月了,卻連手也沒有牽過。他簡直要稱自己是本世紀最後一個純潔的男人了,”呃,嗯……這位是……我過去的同事。
沈齊鳴的表情沒有變--實際上他的表情從來都很少變的,除了那一次。
“你好。”他禮貌地向她打招呼,然而手卻仍握著葉翔的,沒有松開。
“你好……”女子微微有點尷尬,因為她能隱約感覺到這個男人對自己沒有什麼好感,於是轉頭對葉翔笑笑:“既然是過去的同事,肯定很長時間不見了吧。那你們聊,我先走了。”
“……好。”
她得體地對他們微笑招呼,然後與沈齊鳴錯身而過。
“長得很普通,不過很賢惠的樣子。”沈齊鳴放開葉翔的手,淡淡地說。
“是啊,很賢惠……”葉翔下意識地將左手的書換到右手上,“你怎麼會來這裡?開會嗎?”
他當然不會自戀到以為這個男人是追著他來的,更何況他已經告訴過父母,自己上這個學校的消息決不能隨便就告訴他人。莫說是沈齊鳴,就連葉飛也不知道。他不想再招惹到什麼麻煩。
“對,我是來開會的。”沈齊鳴雙手插在口袋裡,說起主任那個老不修誆他來這裡的原委,葉翔邊聽邊笑。
“原來你也會上當啊,我還以為沈老師你早就聰明得不知上當為何物了。”
“你還是那麼牙尖嘴利。”沈齊鳴說。
葉翔干笑。
已經很久不見了,離開了這麼久其實心裡一直都還想著對方。可是自我的矜持、驕傲,還有許多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他們誰也不願意說出關於過去的禁忌話題。
於是就沉默了。
兩人對站,既不看對方也不說話,就那麼沉默著。
很久之後,葉翔先躊躇地開口了:“呃……對了,我下午還有事,先走……”
“要不要到我那裡坐一坐?”帶點猶豫的詢問。
“啊?”
“去我那裡坐一會兒吧。”變成了帶有命令的語氣。
葉翔呆滯。如果不跟他去的話,就顯得有點太驍騎,也太刻意了。可是如果跟他去的話……跟他去的話……
“走吧。”完全的不容置疑。
沈齊鳴轉身就走,似乎對於葉翔會跟上來這一點非常自信。而葉翔也沒有讓他失望,只是頓了一下,很快就跟了上來。
這次來開會,讓沈齊鳴最滿意的大概就是住房了。由於與會者很多,大部分的人都是兩個人一個房間的,他雖然要了一間雙人的標准間,但是服務員很湊巧地始終沒有往他這裡安排其他的人,所以他在這裡住得就跟包間沒有兩樣。
打開門,沈齊鳴很自然地讓開身體,讓葉翔先進。
房間內很普通,就是很平常的旅館擺設。正對門口的寫字台上亂七八糟地擺放著洗漱用品、文件資料以及一個不大的行囊。
“你出門還是只帶一個小包啊。”葉翔笑著說。
沈齊鳴沒有答話。葉翔看向他,發現他的眼神正在回避自己,這才忽然想起自己知道他出門只帶一件小行囊是在什麼情況下。
真是……很尷尬的關系呢……葉翔在心中微歎。雖然一直以為自己很正確,雖然一直以為自己很理智,但……有很多事不是正確和理智就能解決的。看來……果然還是不該來啊。
“你坐,我給你倒杯水。”
沈齊鳴拿起茶杯准備去洗,葉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用了。”
沈齊鳴呆了一下。
葉翔訥訥地放開手:“真……真的不用了,我一會兒就走。”
“哦……”
二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兩年前的不告而別留下了不輕不重的後遺症,這是葉翔所沒有想到的。其實,如果當時他在沈齊鳴面前決然地把他們之間的關系斷掉的話,說不定再見面時還能比較不那麼尷尬,可是他沒有。他把一屁股爛帳統統都丟到了家裡,丟到了沈齊鳴頭上,然後自己逃之夭夭,自然就導致了現在的這種局面。
“沈……我……”葉翔張張嘴,好像想說些什麼,又咽了回去。
沈齊鳴看著他,視線從他的額頭轉移到嘴唇,然後下移到開了一粒扣子的襯衫領口內。
口干舌燥……這是他們共同的感覺。
“葉翔……”
葉翔不由自主地後退。不是害怕,而是心虛。
“等一下……沈齊……”
腿碰到床沿,立刻就跌坐在床上,身體僵硬。沈齊鳴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他的頸項……然後,吻了下去。
那是用兩年時間沉澱下來的第一個吻,溫暖、輕柔,帶有些微絲柔的電流。葉翔無意識地張開嘴,沈齊鳴的舌滑了進去。
由溫柔到激烈然後再到粗暴是一個過程,但是他們誰也不記得究竟是如何發展的,當葉翔的理智被疼痛稍微拉回一點的時候,沈齊鳴已經暢通無阻地進入他的身體了。
“喂……唔……你……你原來叫我過來是這個目的嗎……”
“呼……目的?什麼?呼呼……”
“這個……啊……啊……”
“大概吧……呼……”
“混蛋……”
可惡……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葉翔在心裡不知狂罵了沈齊鳴多少遍。
好像是要把兩年的份一次補完一樣,沈齊鳴一開始做就沒完沒了了,完全沒有預料到的體力與持久力,根本不在乎葉翔兩年都沒有經歷這種事情的身體受不受得了。等好不容易結束之後,葉翔的腰都快斷掉了。
“沈--齊--鳴--!”葉翔腦袋埋在枕頭裡,非常沒有魄力地用力吼。
沈齊鳴沒有回答,因為他正忙著在葉翔光裸的背上落下細碎的吻。
“你到底是來干嗎的!!”
沈齊鳴笑笑,鼻子裡呼出的溫熱的氣在葉翔的背上引起一層細微的戰栗。
“葉翔……”
“干什麼!”葉翔的口氣很惡劣。這很自然,誰被“誘騙”發生這種事也都會口氣惡劣的。
“和那個女的……分手吧。”
葉翔的身體僵硬了。
“為什麼?”
“因為你不愛她。”
“誰說我不愛她!”
“你愛她的話,就不會乖乖讓我做。”
“……”
“葉翔?”
葉翔翻轉身,坐起來,然後--狠狠甩了沈齊鳴一巴掌。
這一巴掌很重,如果沒有防備的話沈齊鳴真的能被他甩到床下面去。不過沈齊鳴並沒有生氣,反而輕笑起來。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突然,他停止大笑,猛地撲上去將葉翔壓在了身下。
“我……等你畢業。”
“等我畢業干嗎?”
“去你家求婚。”
“啊!?你不想活了!你會被葉飛打死的!”
“葉飛?”
“我的雙胞胎哥哥,不過長得跟我不是很像。”
“……難道是那個……”
“對,就是那個人!醋桶先生!”
“這麼說……”
“你一定會被他打死的。”
“我很相信這一點,不過……你絕對會護著我的,我相信。”
“不要給你點顏色就給我開染坊!”
“呵呵呵呵……”
雖然你從來也不說,但是我了解。
因為,我們是如此相似的,同極之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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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3906 2010-8-8 20:25
看起來很不錯喔!!!
先下載再說
大大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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