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成為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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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覺得梅雨季節已過，酷熱的暑氣突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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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暑與補充水分，我們躲進距離車站不遠的店。澀谷一面碎碎念著：「甜甜圈一天一個，只吃一個就好。」一面盯著展示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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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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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也一樣吧？最想理的是高蛋白低脂肪的食品。聽說甜的東西不能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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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砂糖是腦袋能量的說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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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在動腦的村田沒問題啊？至於我……講明白一點就是大腦肌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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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著磨砂玻璃的他說得十分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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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吃兩個。等一下你可別哇哇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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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儘管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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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故意露出吹口哨的不在乎表情，明知自己馬上會被誘惑，還是點了低脂肪的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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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澀谷一下子就吃個精光，還用一副不盡興的模樣攪動柳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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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在考慮該不該分一半給他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可能是因為來電鈴聲是自己聽過的曲子，雙手撐在桌上的澀谷得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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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白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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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有人傳簡訊……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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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瞄過簡訊，接著蓋上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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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簡訊沒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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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麼重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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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那種報告我在做什麼的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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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對方在做什麼，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心想：不要找別人幫你記錄行動，還是回家寫在日記裡吧。如果是想製造不在場證明，那就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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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我並不知道你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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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用大姆指以外的四隻手指輕敲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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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想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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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我也是剛才想到的，雖然有把你的手機號碼輸入自家電話的快速撥號，不過那樣實在不行。雖然很方便，但是所有事情都交給機器處理，最後會連簡單的手機號碼都記不得。可惡──原來人類的記憶就是這樣變慢慢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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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怪到機器上。把你的手耭給我，我幫你輸入……啊──澀谷沒有手機，真拿你沒辦法。紙，有沒有紙？寫在這裡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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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伸手準備拿起薄餐巾時，澀谷用右手擋住我的動作，然後避開空托盤趴在桌上，雙手抱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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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寫，用講的就可以了。我的意思是說連一串簡短數子都記不住，怎麼擔當守備的要務。好∼∼我準備好了，你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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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兩遍我念的號碼，他開始唸唸有詞不停覆誦。當他再次重複末四碼時，忍不住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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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記……4156？這個號碼好像在哪裡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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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常常可以在電視廣告上聽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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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那個原因，好像很久前……是什麼呢？唔──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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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剪短的指尖抓住頭髮，澀谷以不滿的表情喃喃自語。他的發旋正對著我，我是不是該丟一些菠蘿派的碎片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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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見到澀谷，是媽媽牽著我到幼兒園參加入學典禮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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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的我身穿顏色亮麗的西裝，但是媽媽的心情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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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對工作感興趣的她，當時對家中獨生子的教育似乎抱有很大期望。因為她希望我進入知名大學的附屬幼兒園，或是那種只用英語對話的幼兒國際學校，也就是現實生活裡的芝麻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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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最後念的是普通私立幼兒園，過著普通人的生活，裡面有一群全身沾滿顏料，完全不懂英文的孩子在沙地玩耍。這都是因為我那個嫌麻煩的爸爸拒絕參加重要的親子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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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健，媽媽拜託你，千萬不要跟那些孩子成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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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她一臉認真懇求我，我的視線早就固定在某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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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與看起來頗有品味的父母手牽手，站在櫻花樹下的女生。柔軟的長髮分成左右兩邊，綁在耳朵上面。春風微微染紅她的臉頰，一看到我就張開有如花瓣的嘴唇笑了。藏在長睫毛後面的大眼睛不像黑色，而是亮麗的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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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她是天使。總覺得只有她的周圍有一片白色光暈，甚至播放美妙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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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是降臨人間的天使。因為這裡是基督教幼兒園，旁邊還有一個小教會，所以我認為天使也和我們一起上學。不過現在想想，自己真是笨。雖然不算笨到無樂可醫，但是這件事實在太誇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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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小有。小有是鬱金香班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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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叫小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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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拿著數字相機的爸爸走在最前面，有如一幅畫的三個人朝幼兒園的入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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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香最喜歡鬱金香了──要是能交到許多朋友就……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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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美麗胸花的有香媽媽發出奇怪叫聲偏向一邊，漂亮擊中腦袋的足球在柏油路上慢慢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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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唉呀唉呀呀糟了！留下球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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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跑步過來的女性急著擦拭有香媽媽的臉，右手還拉著一個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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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家的小有天生就喜歡棒球，只要看到圓的東西就想拿起來玩。天啊，沾到泥土了，不曉得弄不弄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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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那個，粉底……唔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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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非常對不起，我馬上叫兒子向妳道歉。小有快點，快跟阿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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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地上的小孩子馬上聽從媽媽的話站起。他的頭上不是戴著幼兒園指定的帽子，而是藍色棒球帽。空著的右手緊握玩具棒球，以不在乎的動作抬起頭，靈活轉動黑色眼睛，盯著不發一語站立不動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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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替制服的水藍色圍兜，在開學典禮之前就已經沾滿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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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澀谷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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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小有，快點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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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勝說過，在訴訟社會如果道歉，大事就不好了……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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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捏著小孩的柔軟臉頰往兩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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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是美國喲。而且現在是小有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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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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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對了，爸爸媽媽不是經常跟你說嗎？球要往左外野的觀眾席打，千萬不能對著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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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是全壘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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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練習對著月亮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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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一個還沒念幼兒園小孩子，怎麼有辦法讓足球飛得那麼高，力道強到在成人女性的臉上留下痕跡？他的腳又不是很長，個子也不是很高。而且他既不是踢也不是投球，而是用充氣球棒把球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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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打棒球，比較像打高爾夫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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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對母子無視圍觀觀眾的疑問，開始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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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有，那不是棒球，而是板球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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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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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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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不是木板做的橋，那個踢了腳會痛喔。還是你也不能踢被子，否則肚子會著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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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在耍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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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不需要有人吐糟的母子，就是後來與我的人生有重大關係的澀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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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少女風格服飾的澀谷媽媽一面揮舞兒子的手一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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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有是花莖很長──的鬱金香班喔。太好了──鬱金香畫起來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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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溪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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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世是瑞士的都市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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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要跟上他們的對話真是太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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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也是名幼兒園小朋友，不覺得自己會跟難以往來的人有多好交情，只覺得對方是個怪胎。以五歲小孩的聰明才智，哪能知道這個棒球小子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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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當時的我也還沒察覺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偶爾想起的陌生景象讓我不知所措，突如其來的契機也會讓大人的情緒浮出檯面。雖然我對複數的人生記憶感到混亂，但是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藏在心裡。就算我想說出來，可能也解釋不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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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什麼「魔王」、「異世界」、「賢者」等非日常生活的單字，都還沒出現在我的記憶裡。就算我找遍腦中的所有記憶，也沒有澀谷有利的長相與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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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算未來的死黨出現眼前，我也沒有自我介紹，何況我們的班級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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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健是向日葵班吧？你知道『向日葵』三個字怎麼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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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向日』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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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不會寫啊。小健，既然上了幼兒園，你可要交些新朋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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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媽媽突然壓低語氣，用四周聽不到的聲音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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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跟剛剛那個小孩交朋友，只會害得你受傷，所以不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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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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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因為媽媽的話才沒與澀谷成為好朋友。因為後來在幼兒園的各項活動時，我和澀谷也沒有什麼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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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五歲就展露熱血少年的一面，從提出點心平等化的建議，到舉發聖誕老公公事件，創下名留幼兒園史上的傳說。但是一直到幼兒園畢業為止，都不曾與準備進入明星小學的我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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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與澀谷說話，已經是在距離那天好幾年的小學五年級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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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的成績好得無話可說，還是沒去報考私立小學。因為家裡捲入不動產的問題──更正確的說法，是在爭論要買哪一間老家附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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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父母妥協之時，我已經是公立小學的普通一年級新生，因此他們也沒有特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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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仍然不肯放棄菁英培育計劃的母親，還是依照慣例把我送到升學補習班，因為此我跟部分準備報考私立國中的同學，過著一下課就要搭乘三十分鐘的電車，每天補習班與學校兩頭跑的生活。雖然我不覺得這種生活有多辛苦，不過自由時間的確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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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到距離最近的車站途中，有一處河堤運動場。那裡有質量不太好的紅玉、未經整理的生銹圍牆、固定的壘包，還有類似投手板的東西。因此就算普通人也可以來這裡打棒球，而且棒球隊也能隨時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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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傍晚，就是我們學校的練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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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把教育一環的社團活動移到校外進行，其實是有它的理由，而且是可憐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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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澀谷至今還不承認，不過孩子們的興趣的確從棒球移到足球。因為世界盃足球賽的關係，日本掀起一陣足球旋風，也表示日本在世界足壇佔有一席之地，因此孩子們的夢想很快變成加入職業足球J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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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在休息時間全部在踢球，下課後的社團活動也以足球為主流。操場被足球社佔據，頂樓也在進行五人制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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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社越來越沒有地位，每天的主要練習是在校舍後面傳接球，只有在每週三放學後才有唯一的機會盡情揮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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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慘的是軟式棒球比足球還小，飛在空中的球很難辨識，若是一個沒注意就會閃避不及，因此常常發生有人被棒球打中的意外，所以棒球社最後就被逐出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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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趕來趕去的他們，最後與被迫擔任指導老師的三年級導師來到這個運動場。聽說社員也是勉強才湊到規定的人數，因此要進行友誼賽時就很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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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的我一面走在河堤道路上，一面看著旁邊滿身汗水與泥土的他們。我的心裡想著：棒球到底有什麼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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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社只有兩個六年級生，四個五年級生與兩個四年級生，人數隨時都不夠。不過因為有兩捕手的關係，所以澀谷大多是守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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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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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一如往常確認守備位置時，突然聽到一個金屬撞擊聲，擊出的球也慢慢往上飛。一顆界外球就「咚咚咚！」落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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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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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罩往上拉的澀谷正在揮舞右手。今天的球衣也很髒，因為是練習用球衣，所以沒有隊名也沒有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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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起腳邊的球，利用肩膀的力量丟出去。軟式棒球落在幾公尺前的地面，然後沿著河堤斜坡滾下去。即使滾動的速度因為長長的雜草減弱，但是總算滾到紅土運動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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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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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堅固面罩拉到頭上的他雙手插腰，左手還戴著大手套。又圓又黑的眼睛閃閃發亮，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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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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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語尾上揚，場上的隊員也一起望向他們的捕手，大大歎了口氣，露出「喂喂喂，他又開始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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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使用全身的力量，就能投得更遠喔──？我教你怎麼投，過來玩一下吧──！我們外野手的位置正好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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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的我轉過頭，繼續朝車站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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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討厭棒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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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在乎地繼續大吼大叫，反倒是我覺得很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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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歡迎你加入我們！喂，我們每天都在這裡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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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點吸引他的注意，讓他想找我加入棒球隊。可能是看我每天過著學校與補習班兩頭跑的生活很無趣，或者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為了確保社團人數，所以不管什麼人都想找他進入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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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我剛學會將許多別人的記憶加以整理，過著不至於失去自我的生活。自己的腦袋裡有不曾體驗的人生紀錄，若要追溯原點又顯得沒完沒了。雖然已經過了煩惱自己哪裡有問題的時間，內心還是十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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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幼兒園第一次遇到他時，我的記憶就不知不覺追著他跑。其實我也沒想過這個時候和他交朋友，也沒有恨他恨得直盯著他。既然如此，我怎麼會這麼在意澀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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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全新的記憶之門因為某些細微的契機打開，瞭解我們之間關係的日子快到了──我對著自己唸唸有詞，然後朝車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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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關係在幾個小時之後發生劇烈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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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補習班課話的我，跟著下班的上班族在車站月台等車。但就算已經超過時刻表上的數字十五分鐘，快速列車還是沒有到站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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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平交道發生意外，導致雙向列車停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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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從聽不清楚的廣播得知理由之後，我跟周圍的大人一起打開手機。今天我應該有和爸爸說會早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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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啊──是我。聽說平交道發生意外，有卡車停在那裡進退不得，導致列車停駛。你先吃飯吧。反正媽媽還在辦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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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另一頭是聲音聽起來很困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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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聯絡網有打電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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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絡網？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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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開始T計劃，還說這麼講你就知道了。小學五年級生擬定的計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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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我們這個年紀都會用些大家剛記得的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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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名稱多好聽，都改不了卑鄙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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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兩周前提出的計劃，要徹底不理班上不起眼的好學生，也就是精神上的霸凌。這次的目標是某位大學教授的兒子，是個不管說什麼話都低著頭的內向男生。成績中上，以五年級來說身材高大，坐在靠近走廊的最後一個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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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變成霸凌的對象，大部分理由都是個性安分老實的關係。剩下的10％或20％，則是因為家人太名──他的父親發表的論文受到全世界矚目。照理來說小學生不懂研究內容，但是自從導師在早自習提起事之後，同學對他的態度就有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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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其它幾名準備考國中的同學，基本上是抱持不參加也不妨礙的打算。要是跟愚蠢的計劃扯上關係，影響校內成績就麻煩了。雖然不知道全班動員的龐大計劃是為了什麼，但是只為欺負一個可憐的傢伙，大家居然這麼團結一致。只不過那種事對我們來說，只是白費時間與力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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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這是聯絡網，要你傳話給下一個人。你們班上還有聯絡網啊？不過時候已經很晚了，要不要我幫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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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錶的短針已經指向9，心想「小五生的上床時間是幾點？」的我還是透過電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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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現在就用手機打過去。你幫我看一下電話薄，告訴我後面那個人的電話號碼。他的名字叫矢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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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不清楚爸念的1和8，不過兩個都撥總有一個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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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電話另一頭已經掛斷，我也按下剛才背下來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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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三聲就通了，不過通訊狀態很糟，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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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電話到府上……啊，原來是矢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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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號瞬間變得清楚，另一頭傳來與我同年紀的男聲。聲音雖然馬上變得模糊，但是確定不是Mr.矢澤或Mrs.矢澤我就安心了。於是我直接把話轉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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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有人打電話說這聯絡網，在我家中斷了一下。幸好你還沒睡。雖然這件事跟我們沒有關係，不過好像是叫什麼T計劃來著？還說明天開始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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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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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是誰！？不就是寺川的事情？你們不是決定好了？明明為了這件事鬧得這麼熱鬧，別在這時候耍白癡問我是誰。你們不是決定全班不理寺川嗎？我是不參加，而且即使因為我不參加而變成你們下一個目標，我也不在意。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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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聽到『噗滋！』爆裂聲，話筒空白了一段時間。不過訊號在幾秒之後恢復，狀態也比剛才好得多，如此一來總算能夠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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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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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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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裡不是矢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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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有人打錯。他那裡的號碼是8，我這裡是1。一周會有兩通打錯的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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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兩個號碼總有一個是對的，但是打錯的機率也是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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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不好意思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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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一看到最後的4126，我就知道是第一次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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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6是我的手機號碼，對方的電話應該有顯示功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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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你是誰……算了，倒是我聽到不能置之不理的事。喂，4126！你剛才是不是說要不寺川？還說全班不理他？你說的寺川，是隔壁二班那個大學教授的兒子吧？就是個子很高，但是講話超小聲的傢伙。什麼嘛！4126，你們在搞集體霸凌啊？你們班很差勁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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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隔壁班？我還想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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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碰巧打錯電話，那一頭的人竟然是同校同年級的學生！而且這個聲音很熟悉，該不會是……不，應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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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知道已經太遲，不過我還是咒罵落伍的機器。手機跟家用電話無法直接傳送聲音，兩人之間彷彿隔著一層薄幕，聽起來好像不是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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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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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不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過是第一次講這麼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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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喂，你是澀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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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他掛斷了，只聽得到讓人不禁想要摀住耳朵的無機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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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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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四周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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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公文包的大人遠遠觀察我這個對手機大吼大叫的小學生。他們的心裡一定在想：「最近的小孩脾氣真暴躁。」平常的我會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這一次實在沒有辦法故作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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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當時的我只是小孩，是個擁有原眾不同的秘密，只能夠擔心害怕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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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已經可以區分事物道理，也擁有可靠夥伴的現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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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月台邊抱頭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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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我們第一次的對話竟然是這樣。你還是忘了吧。如果辦不到，希望你別發現那個人是我。雖然我不知道我們未來會有什麼樣的聯繫，但是說什麼都不希望在意的那個人為自己是個差勁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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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站職員衝過來之前，我一直凝視手指前方的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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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比我想像中的還是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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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隔天中午就展開行動，動作快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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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導師跟被害人不算的極機密聯絡網，除了矢澤以外的全班同學都收到留言，計劃也在早自習結束之後立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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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一起不理會班上唯一的乖寶寶同學──這種計劃我連講出來都覺得很愚蠢。不過我也沒有那麼好事，願意為了交情不算好的犧牲者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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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我們又置身於如果沒有人踩剎車，就會不斷勇往直前的年代。當教師不在的上午下課時間一過，大家的默契頓時上升，根本沒有人靠近寺川位於教室角落的位子。全班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各自聊天，偶爾偷看他一眼發出竊笑。就算無法忍受這個氣氛的被害人打算離開教室，也有人在門口加以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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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隔壁班某個熱愛棒球的傢伙介入，已經是這種狀態持續半天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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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白色拉門被人用力拉開，澀谷有利走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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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川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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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沒有標示背號與姓名的球衣，頭戴貼有英文字母的藍色棒球帽，肩膀上還扛了一支球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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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打扮任誰都會覺得「喔∼∼棒球白癡要去練習了。」他還帶了兩三名疑似棒球隊隊員的人，不過我對他們沒什麼印象，可能是不同學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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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寺川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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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一起把頭轉向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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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聽到自己名字的當事人寺川也嚇得闔不攏嘴。畢竟對方可是完全不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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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找到了找到了。你就是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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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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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球員待在門口，澀谷與另一名高大學生毫不猶豫走進來，很不容氣地抓住寺川的肩膀跟手臂。從室內鞋的顏色來看，跟他在一起的人只是四年級生，真是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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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很不錯吧？而且個子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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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四年級生只是聽從學長的話拚命「嗯嗯！」點頭，我想這就是他的任務。接著澀谷喃喃說聲：「就這麼決定了！」以引起眾人注意的動作抬頭挺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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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打棒球吧，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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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邀的本人與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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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過棒球嗎？沒有啊？不過沒關係，我會從基礎教你，而且右外野手是很適合初學者的守備位置。我們馬上從傳接球練習開始吧。所謂『選日不如常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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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撞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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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川的個性本來就很懦弱，只要被人硬拉住手臂，就會乖乖跟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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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現在還是午餐時間，不能隨便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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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終於有人開口想要阻止澀谷，幾個煽動這項計劃的人也一一過來助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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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間早就結束，可是為了趕走礙事者，再怎麼不合理的理由都可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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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沒錯──我們教室也禁止其它班級的學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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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澀谷會跑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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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宿只要到外面丟塑料球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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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竟然敢叫他原宿。不過這可能是引爆點，容易生氣的澀谷開始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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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很吵耶！竟然說丟球！你們聽清楚了，棒球不是用丟的！而且那也不是塑料球，而是軟式棒球，你們可別搞錯了！更何況是你們宣佈寺川的戰力外通告，所以我才來帶走他的。我們球隊的外野不夠人，正需要人高馬大的選手。你們是怎樣？都已經不把寺川當成戰力，現在又想挽留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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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人都歪著頭心想：「戰力外通告是什麼？」同時也發現計劃走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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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教室裡顯得十分緊張，大家相互看著彼此，試著把叛徒揪出來，同時竊竊私語：「是誰破壞約定？」澀谷接著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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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約定？喔，你們的意思是合約還沒中止嗎？原來如此，原來是這回事啊？是嗎？沒關係，我明白了。既然這樣，棒球隊向你們外借這傢伙。外借這回事想必足球迷也知道吧？就算不以球隊，以班級為單位也沒關係，從今天這一刻到五年級結束為止，寺川就由我借走了。如此一來，就算他離開這個教室也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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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那麼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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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全班被澀谷氣勢洶洶的態度壓倒時，一名女生上前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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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因為右外野……原來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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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語帶笑意對不滿的澀谷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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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寺川很噁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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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是這項計劃的主謀，也是女生當中的領導人。抬高下巴的她看著獵物，嘴唇帶著惡作劇的笑容，綁在耳朵上方的長髮微微晃動。她從小時候的經驗，學會如何讓自己看起來很可愛，對於對自己長相有信心的她來說，不像天使的笑容也是一種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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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想要那個噁心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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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川不曾從鼻子滴下牛奶，也沒有聞過女生的運動服，但是當時集團意識最可怕的一點，就是只要中心人物說什麼，其它人就得唯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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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知道他哪裡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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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瞇起眼睛確認主謀的長相，彷彿是要看清楚該不該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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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棒球隊需要一個右外野手。你們班不把他視為戰力，卻又說他是班上的他，不准離開教室吧？既然這樣，我就提出外借他到我們班的要求囉。只要他不是這個班上的學生，就沒必要聽從女王陛下的命令吧？這樣妳聽得懂嗎，無聊計劃的首謀小姐？真受不了妳，竟然想得出這種計劃，真是從幼兒園就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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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氣說完之後，用力轉頭詢問未來的右外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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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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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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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主謀，或是參加計劃的班上同學都很久沒聽到寺川說出反抗的話。當然下定決心抽手旁觀的我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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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物突然反抗雖然讓大家有點不知所措，但是帶頭的女生立刻站直身子，以早有準備的模樣繼續恐嚇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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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無所謂嗎？我不曉得什麼是外借，但是你如果跟他走，就無法再回到我們班囉？因為你的座位會被徹掉，不再是班上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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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與澀谷不分上下的爛理由，要不是對方是小學五年級生，根本沒有人會相信。當事人寺川雖然有點猶豫，還是握緊拳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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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再是這個班上的學生也無所謂。學校是……社會的縮影，班級這種組織就和國家一樣。如果在國內不被接受，就到外頭去、到世界各地去交朋友……爸爸……曾經這麼對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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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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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滿意地用力點頭，連站在身後的四年級生也感到佩服──至少外表看起來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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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講的話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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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很喜歡這種富含知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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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的外來勢力介入，以及目標突如其來的反抗，讓主謀有點退卻。澀谷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準備帶著寺川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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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嘛！我要去跟老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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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就去說。走吧，寺川。我把沒在用的手套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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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與棒球社學弟也逕自拉著新隊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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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計劃不如預期而感到不甘心，那個女生立刻跑去教職員室打小報告。老師，隔壁班的澀谷同學擅自帶著寺川同學換班了──就某種意義來說算是說到做到，但是對於自己是霸凌事件主謀一事隻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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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放學，澀谷家的監護人就被找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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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補習班的我雖然不在現場，但是從貼在校長室門口偷聽的人轉述，澀谷只說：「我想要守右外野的人。」接著什麼也不肯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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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有真是的，不能因為那樣就突然交換選手啊？那種事一定要好好經過交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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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親身穿少女喜愛的華麗服飾，輕鬆把兒子的越權行為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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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間有露餡的T計劃勉強維持一個月之後，導師終於因為某個契機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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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老師對同學說：「大家要體諒遭到排擠的同學心情。」不過那些只是罰跪的人大概無法瞭解寺川內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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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理應遭到心理霸凌的被害人，則是跟著規規矩矩前來迎接的澀谷，一起過著每天練球的日子。就算全班都不理他，但是除了上課時間，彼此根本沒有其它接觸。加害者因為期望落空而開始竊竊私語，並且暗自批判主謀。但是對於寺川來說，早就不把那個排擠自己的組織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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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家注意時，他已經變成捧著全新手套與棒球帽，一到午休時間就衝到校舍後面的出色棒球少年。可能是汗水、皮膚曬黑與沙塵的關係，已經看不到過去懦弱內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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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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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發旋突然有了動作，煩惱的棒球小子抬起頭來，差一點就撞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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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6是寺川的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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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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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想起苦惱問題的答案格外高興，他一臉高興地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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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是一個相當喜歡說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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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田應該不知道吧？他在小學棒球隊裡擔任右外野手。不過這之中發生了許多事，我告訴他：『你的幸運號碼是4126。』他就說要拿來當做背號。問題是背號不能是四位數，所以就取了前面兩位，變成4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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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數的幸運號碼也很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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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啊！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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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把附著在紙杯上的水滴擦掉，咬著吸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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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幫助他的人，電話號碼就是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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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幫助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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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寺川被捲入某個可怕的計劃。不過就是他──有勇氣的密告者，打了一通電話才能防患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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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助他的人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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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探出身子的我嚇到的澀谷，忍不住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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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什麼？村田怎麼會知道那件事？那件事那麼有名嗎？我還以為你在升學班，所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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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升學班，但也不是遭到隔離的特別組織。我們還是跟普通同學一樣，待在各自教室裡──不過先別管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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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助霸凌受害者的人，是硬拉他加入棒球隊的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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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助？才不是，我只是想找個能守右外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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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抓著紙杯搖動碎冰發出聲響，一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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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是稍微聽到，好像是下課時不會有人跟他說話，整天都不理他。要是比較懦弱的傢伙，肯定三天就會投降了。他竟然有辦法持續那個種狀態一個月。要是我遇上這種事，就每天逃課跑去球場。不過寺川能夠熬過來，也是多虧那個4126先生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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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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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表面上來看是全班參與的計劃，也沒有人跳出來保護他。不過因為那通電話的關係，就會覺得他不是孤單一個人，讓他相信這個教室裡有暗自支持自己的人。寺川是托那個傢伙的福才熬過來的。畢竟這很需要勇氣不是嗎？雖然我不太清楚，不過當時如果稍微表示不贊成，反而會害得自己變成目標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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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搖晃只剩下冰塊的紙杯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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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那個人真有勇氣，令人尊敬。他還斬釘截鐵地說自己不參加那個計劃，如果打算把他當成下一個目標也沒關係。那個人很帥吧！？問題是他搞錯說話的對象……他竟然打錯電話到我家。真想不到會在重要時刻發生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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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打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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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村田健」的激動模樣，讓他訝異地目瞪口呆。澀谷停止搖動空紙杯，目不轉睛看著我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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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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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什麼。總之我覺得那通電話並沒有打錯。幸好不是打給別人，而是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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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雙手，身體靠在椅背上做出彷彿大喊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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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還沒問對方的名字，電話就掛掉了。所以一直不知道那名勇者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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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你自己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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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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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搖頭邊說聲：「沒什麼。」要是他誤會就傷腦筋了，但是臉上浮現的微笑實在克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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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親切？誰啊？還有勇者？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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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打算乾脆在這裡把話說清楚──其實我不親切，也不是勇敢的告發者。不過就像你是不為人知的魔王陛下一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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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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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幾次深呼吸之後，慢慢環顧四周──依次序看過桌子、托盤、菠蘿派，以及坐在我面前的澀谷，然後用補充氧氣的腦袋思考現在是不是話講清楚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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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失誤，這次就在不後悔的情況下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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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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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算了！？你從剛才開始就笑得很詭異，感覺好噁心。啊，該不會又有什麼我的壞話！？難不成這件事證明我是個笨蛋！？你一定知道什麼才會笑吧！咦，還說4126的身份眾所周知，只有相信他是紫玫瑰先生的我還在狀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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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沒有人知道，可是紫玫瑰先生我就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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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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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要問班上同學，就可以查出撥錯電話的蠢蛋小學生是誰，但是皎著吸管的你卻說那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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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世上真的有巧合這種事──我記得4126沒錯，想不到居然一模一樣。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自己的手機號碼，竟然和某人的電話號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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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啦──只有四個數字當然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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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我發現澀谷的視線不時看向烤得微焦的派。其實他對誘惑很沒有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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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哇哇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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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不覺有多好吃！完全沒有那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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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點兩個就好了。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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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谷簡單道謝，以有點過意不去的表情拿走一半的蘋果派，餐巾紙因為滲透出來的油而變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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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問他突然冒出來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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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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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我問得突然，澀谷還是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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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寺川嗎？有啊，偶爾會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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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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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他即將加入我們的球隊，擔任外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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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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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早就預料得到的事，不過這種事你還是早點跟我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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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村田，關於暑假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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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你必須先應付個期末考吧？聽說你的數學成績很差，要是期末考不及格，就得參加暑期輔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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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大口咬下甜點的嘴，發出本日第五次的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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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這麼清楚！？雖然我已經講過好幾次，不過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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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煩惱該在什麼時候對你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