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tangerine 2009-5-30 01:27
十二客花圖夏之戀之一《薔薇之愛》by寄秋(轉載來自於Foxy)
楔 子
雲想衣裳花想容......會向瑤台月下逢。
月中十二位花仙,裊裊姿態令人憐惜,廣寒宮春秋無,哪知人間夏冬苦。
誰知那一日兔兒頑皮,慫恿園中花仙下凡遊玩,元神駕雲輕飄攬水鏡,人間一日游,回首已是尋無根,叫兔兒給吃了。
無從依附,仙魂玉魄寄居凡人屋,那浪漢子瞧了去,畫下「十二客圖」傳詠後世,重人輪迥經歷人間苦,輾轉來到二十一世紀的台灣。
或是有緣,畫此圖的後人重得先人張敏叔新繪之「十二客圖」因緣際會之下,覓得與花魂精魄相似的十二位出塵女子,並與之共居。
高貴、雅淡、清純、動人......種種花姿,因此有了十二客花居。
貴客牡丹--藏璽璽,是名財經記者,志願也是成為傑出的財經記者,可是怪奇得很,她總是無意間挖到藝人的八卦新聞,搞得編輯主任哭笑不得,想改換她的工作內容去跑影劇路線。
近客芍藥--常弄歡,脾氣火爆有點神經兮兮,老是草木皆兵的以為每個人都是來找她麻煩,創作出的詞曲首首暢銷,追著要歌的藝人一大堆,筆名就叫「隱名」。
幽客蘭花--何向晚,是近年竄起的新銳雕刻家,曾以一尊「綠涅觀音」震驚全世界,目前被國內視為國寶級的大師,行事極其神秘,不願曝光。
野客薔薇--馮聽雨,個性高傲,為人清冷不浮躁,是世界級少數的知名女賽車手,中性的外表俊美無儔,擁護者無性別之分。車疾如豹,不受任何企業或車隊所招攬,酷愛獨來獨往,一笑難求。
壽客菊花--言醉醉,專長是開腔剖腹,而且擁有合法執照,每年中央政府都得付給她高額薪資,民間百姓的說法是法醫,正確的官方職等是驗屍官,一刀劃下明明白白,案情得以水落石出。
仙客桂花--宋憐憐,是出了名的「遊牧民族」,一張嘴吃四方,白話一點是打工族,四處尋找「錢」途,是最富有的窮鬼,因為她是唯一優遊在各大鄰居的「小」朋友,而鄰居們都非常有錢且慷慨,提供她無數的打工機會。
遠客茉莉--瞿小嬰,是個生平無大志的孩子王,一日在街上吃霜淇淋時,意外的被某大兒童節目的製作人相中,開始她大受小孩子歡迎的主持工作,年年獲得各大獎項,身價水漲船高。
住客瑞香--倪想容,號稱是台灣第一的活百科全書,任職於國立圖書館,一顆金頭腦價值連城甘於平凡,捨館主之職屈就小小的管理員,老是藏在書堆不見人。
清客梅花--沈戀梅,有著天籟般的完美歌聲,讓聞者為之動容,多少經紀人和唱片公司老闆捧著天文數字的鈔票求她簽約都不為所動,寧可窩在朋友的餐廳當個沒沒無聞的小歌手,不涉紅塵地唱著屬於自己的歌。
雅客茶花--和風,是個極度厭惡電腦的言情小說家,坐在家裡閒來無事做做「手工」,一雙拖鞋走天下,能不出門絕對看她死敕在和室桌前,握著一枝筆天馬行空,慵懶的生活觀像菲律賓女傭,沒人相信她是幻想中不食人間煙火的創作家,靜客荷花--方靜湖,生性淡泊,因為無法在掌聲中找回昔日熱愛的音符,毅然放下如日中天的演奏事業,成為某所學校的音樂代課老師,主教鋼琴。
素客丁香--袁素素,人如其名十分樸素,不愛以飄逸清靈的外貌引起太多的注目,刻意打扮得平凡u11人忽視她的存在,有時像個大樓清潔婦,誰也看不出她原來是受人尊敬的白衣天使。
十二位女孩,十二愛情故事,在花的季節展開,一片片飛舞的花瓣像是她們的歡笑與淚水。
在一幢十三層樓高的「聯合女子出租大廈」裡,愛情一步步逼近。
第 一 章「什麼?!有膽你再給我說一遍,你拒絕聯姻的理由是為一名拿生命開玩笑的賽車手?」
引發大爭議的紅髮女一臉不馴,新潮的短衣熱褲充滿西班牙浪漫、多情的天性,自然鬈的發上別著東方風味的木梳,露趾的涼鞋內是十根造型不同的藝術指甲,色彩鮮明得如同她叛逆的個性。
從小到大她不曾違背一貫的傳統教育,循規蹈矩地服膺古老家族的保守作風,在教會學校受完十年正常課程,如今正在進修新娘禮儀。
二十歲的年紀談婚姻是太早了些,但對於以聯姻為手段的大家族而言,它是穩定和聯合兩大家族的力量,壯大政治勢力,甚至是安定變動的政局和經濟。
聯姻,代表權勢的擴張,成全少部分人的利益輸送,造就更大的個人財富,但像金錢的牢籠,困住一個年輕女孩的未來。
因此,她學會了反抗,在一場意外的邂逅後。
「冰火不是一般的賽車手,他是連續七年獲得一級方程式賽車獎盃的常勝將軍,控車技巧乃是世界一流。」誰都不能侮辱她的偶像。
包括大她十二歲的霸氣大哥。。我不管他開車技巧好不好,一個不學無術的玩車小子憑什麼和奧辛諾家族的千金來往。「他絕不允許她行為失檢,有失奧辛諾家族顏面。
「人家冰火才不是不學無術之徒,光年收入超過上億美金,高貴優雅又充滿冷傲氣質,像頭來自荒野的豹子,渾身散發力與美的光彩......」
迷戀的神采讓紅髮女瞬間美麗了幾分,嫣紅的雙頰襯著雪白肌色,像是墜人愛河的小女人般說著心愛男子,滿心的歡欣和一絲絲羞怯,渴望對方多看她一眼。
凱莉。奧辛諾,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孩,枯燥、乏味的教會學校生活只教給她制式化的刻板步調。
在一次校外野餐迷了路,巧遇英勇的跑車王子相助。從此,一顆少女的芳心淪陷了。
她利用關係追蹤到其工作場所,和一堆性別不分的瘋狂車迷擠進可容納十萬人的賽車場,情緒激動地尖喊狂叫,為著場中唯一用紅色烤漆在車尾漆上中文字「火焰」的車子加油。
他在車迷眼中是個神,是戰無不克的傳奇戰斧,每一期賽程開始相關雜誌的封面人物都有「他」的出現,受人擁戴的程度不下二十歲的英國王子威廉。
不只是對偶像崇拜,凱莉對冰火的追星行動已到走火人魔的地步,她未曾錯失過他每一場比賽,由英國到奧地利,拉斯維加斯至撒哈拉沙漠,甚至是亞洲公開熱身賽,她也仗著奧辛諾家族的財勢包機到日本。
富家千金的小玩樂不算什麼,但是離譜地要為此退掉門當戶對的婚約時,身為大家長的拿薩。奧辛諾就不得不出面瞭解一下情況。
兄妹對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若是毀婚的理由是另一名世家子弟的介入倒還有轉圜餘地,偏偏是個以賽車為業的下層人士。
光是出身這項就難叫人接受,何況是從事高危險的行業,事業生命僅有短暫的幾年,無法和大財團的繼承者相提並論。
年收入上億在奧辛諾家族眼裡不過是九牛一毛,若是加上車的保養和零件,以及磨損率等等,聘個專業養護小組就不是一小筆數目。
一時的榮耀不代表永不殞落,一個賽車手若失去了賽車跑道還有什麼?從此頹喪、墮落的大有人在,沒有一技之長,難活在現實世界。
「停止你的夢囈,我不會讓你和賽車小子走得太近。」必要時,婚期提前。
覺得被拘束住的凱莉十分憤怒。「你不該沒見過他之前就妄下定論,冰火不只是個賽車小子。」
「玩車的沒一個正經,個個以玩弄女人來凸顯個人魅力,我不希望你成為其中一員。」他的話就是權威,不容質疑。
「你錯了,冰火是賽車界的奇葩,出道七年從未鬧過緋聞,是操守最端正的獨行俠。」是他不瞭解他。
「說不定他是個同性戀。」拿薩惡毒的說。
「拿薩。奧辛諾你太可惡,你憑什麼羞辱我最愛的人!」凱莉氣得不管長幼尊卑,連名帶姓的一吼。
擁有一雙地中海般湛藍深眸的男子疊握著手。「注意你的教養,凱莉。奧辛諾,別讓我有借口止付你的零用金和信用卡。」
「你......」她來回走動,像只暴躁的花貓。「你不能對我那麼無情。」
「乖乖的嫁人卡斯提爾家族,我會當沒這回事,繼續供應你無止境的揮霍。」他對她算是寬厚了。
換成其他族人,連商量都不用的直接送進禮堂。
「男人都是自大的豬,我是你妹妹吶!你怎麼能枉顧我的幸福?」她不嫁,死也不嫁好色的斐迪南。
那個一天沒女人會死的種馬。
拿薩眼神一厲的硬起聲音,「是誰教會你粗鄙的用語,依附男人生存是你們女人的天職。」
「沙豬心態,人家冰火說女人要自主,千萬不要盲從於男人自以為的無所不能,人必須先愛自己才懂得自己需要什麼,世界是掌握在女人手中。」
這段話如雷貫耳,讓她如癡如狂,以前的她就像一具沒人性的玩偶,任由人裝扮成華麗的洋娃娃,永遠只能有一種表情--微笑。
她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的正常人,她會長大、會接受到大人的爾虞我詐,不能老叫她一味的服從,難道她的一生只能操縱在別人手中?
不該由她扮演完美的棋子,她也會心痛和傷心落淚。
「你越來越放肆了,冰火是女人嗎?說話的口氣就像女權運動者。」那賽車小於又多了一項不該,鼓吹女性自主,性向不明。
「人家是客觀評論,誰像你不分青紅皂白地批評,只想賣妹求榮......」啊!好疼。
「你再說一次看看,這也是冰火教你的逆上?」對於冰火,拿薩的印象更壞了。
「是我自己想的......啊!你......你放手啦!人家的手快斷。」拿薩向來就不是疼惜妹妹的兄長。
兄妹兩人不是同一個媽所生,而平時忙於事業的拿薩更是沒時間管她,因此原本親的手足關係更形淡薄,幾乎像是同住在一屋簷下的陌生人。
唯一有所交集的是每個月的帳單,她消費,他付帳,除此,各過各的日子,互不干擾。
若非凱莉一反平日的裝扮引起管家的注意,進而向拿薩報告半年來的不尋常現象,兩人也不至於爆發巨大衝突。
「奧辛諾家族夠強盛了,我需要賣你來求一時的榮華嗎?」她的話太令人失望了。
凱莉自知失言的道歉。「人家不是故意說這些活來惹你生氣,我只是不想太早嫁人。」
「論身份、論家世,能與奧辛諾家族相提並論的非卡斯提爾家族莫屬,你早嫁晚嫁都得嫁。」由不得她作主。
「左一句奧辛諾家族,右一句奧辛諾家族,我不能為自己而活嗎?」她恨自己生在這古老家族。
「只要你一天姓奧辛諾,你就沒有所謂的自主權。」她的人生屬於奧辛話家族。
想尖叫的凱莉用力一瞪。「你太自私了,自己不自由就拖著我陪葬。」
「陪葬?!」拿薩危險的沉下臉。
「你敢你對伊莉莎白有一絲好感嗎?甚至你的情婦都比她有存在感,至少一個月還能見你幾面。」在床上。
「那是我的私事,以你的立場還沒資格管。」他是有將近三個月未和訂婚兩年的未婚妻聚聚。
他太忙了,沒空應付處處需要他照顧的貴族千金,訂婚是為了促成一個發展到亞洲地區的台作計畫,他不認為天天見面是必須的事。
在西班牙,男人擁有第二個家是尋常事,只要不威脅到原配的地位,通常妻子是默許丈夫豢養情婦,不足為奇。
而他是正常男人有正常需求,找一、兩個供發洩的女人實屬平常,對於天性多情的西班牙男人而言,他算是拘謹自律多了,沒有夜夜笙歌的習性。
說起來他有大半個月沒去找黛芬妮,不重欲的他常讓公事絆住,有時兩、三個月不發洩也沒什麼關係,女人之於他的用處是提供他一時的快樂罷了。
「我是為伊莉莎白叫屈,和一個工作機器訂婚跟守寡有什麼兩樣?我們是人,有人的情感,不像你冷冰冰的只會公事公辦。」
她看他連做愛亦是如此,為義務而做非出自真心。
「她向你抱怨了?」伊莉莎白是個懂分寸、知進退的名門淑女,他相信她不會做出有悖禮教的事。
倒是凱莉要再教育,盡學些不三不四的歪理影響純潔的思想,不讓她和冰火見面才是正確的作法,在她這個年紀最容易帶壞,偶像崇拜要適可而上。
「沒有。」她學不會說謊的咕噥著。
「說大聲點,我沒聽到。」在人前嘀咕是不禮貌的事,壞習慣必須糾正。
凱莉不高興的噘起嘴。「你明知道伊莉莎白是個樣板淑女,根本沒有聲音。一你太無禮了,隨便批評別人是你受的家教嗎?」她真的該請個禮儀老師來管「端莊典雅、氣質高貴、社交手腕一流,起話來輕聲細語,永遠沒有個人情緒只會淺淺一笑,你不覺得很虛假嗎?」稱伊莉莎白樣板淑女還抬舉了她。
「凱莉,你忘了你也是個樣板淑女,以前的你便是如此為人所喜愛。」他暗指她野了,不再是文靜的乖女孩。
凱莉發出嗤聲。「那是我你們這些老古板教育成活死人,不懂得為自己而活。」
「活死人?」他不豫地擰起雙眉。
「你看過有人不會哭不會笑嗎?」她想做自己有那麼難嗎?
「是人就一定會哭會笑。」拿薩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她指的似乎就是他。
「但我被允許了嗎?」她悲涼的一笑。「你見過我發自內心開懷的笑或是毫無顧忌的大哭?一、次、也、沒、有。」
「這......」她的話像是一種控訴,他無法回答。
回想這些年來,他的確沒看過凱莉笑得開心或是哭得傷心,成天安安靜靜的坐在大人旁邊像個小淑女,人家問一句,她答一句,不曾表現正常孩子的頑皮。
他記得她一向在辮子上扎條粉紅色緞帶,腳穿粉紅色小鞋,粉紅色的公主洋裝,很少有其他顏色的裝扮,活像個洋娃娃惹人疼愛。
曾幾何時,小小的人兒長大了,粉紅色已然被純白取代,沒人問過她要不要紅色,因為太冶盍了。
可是今日她穿了一身紅,雙頰看起來有朝氣許多,不具野性只覺得活潑、熱情,完全符合西班牙女孩的自然、純真,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對她限制太多?
「我到底該為誰而活,你憑什麼掌控我的生命,我不是你的傀儡......」
啪!
捂著發疼的臉頰,凱莉的眼中是不服的委屈。
「學著控制你的言行,出生在奧辛諾家,你沒有任性的權利。」拿薩不後悔打了她一巴掌。
「既然我不能為自己而活,那我活著幹什麼,不如死了算了!」凱莉賭氣的一喊,跟中噙著怒氣。
胡鬧。「艾德,帶小姐回房去,沒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房門一步。」
「不,我不要,拿薩。奧辛諾,你是專制的魔鬼,我恨你、我恨你......」
管家艾德無可奈何地命兩名下女來「扶」小姐上樓,小姐真的被帶壞了。
「要恨就恨吧!總比讓你後悔一生的好。」該和卡斯提爾家族提出婚禮的進行。
不甘心的吼聲由上頭傳來--「我詛咒你愛上一個令你喪失自尊的人,你會成為男人的恥辱--」
「我做錯了嗎?」
艾德戒慎惶恐的說:「爵爺沒錯,錯的是小姐,她交了壞朋友,對爵爺出言不馴。」
「嗯!是冰火的錯,我絕不饒他。」記得一級方式賽中,西班牙之戰將要開始--他的勢力範圍。
「爵爺是想......」教訓他?
拿薩冷笑著。「他最好安分些,別再來招惹凱莉,不然我會讓他在賽車界待不下去。」
哈啾!哈啾!哈啾!
奇怪了,艷陽高照,為什麼她會莫名其妙的連打三個噴嚏,難道有人在罵她?
不太可能,她向來不與人往來,習慣獨來獨往的日子,除了聯合女子出租大廈幾位不怎麼熱絡的「芳鄰」外,她等於是與世隔絕。
摸摸額頭並未發燒。一身清爽的馮聽雨抱著一個禮拜的食物走回五樓的薔薇居,野客薔薇是她這層樓的正確名稱,但是她老是記不住。
原本有個高價的打雜小妹隨時為大廈的房客跑路,可是最近她找到大財主,老往二、三、四樓跑,因此她才必須出外自行打理糧食。
見利忘義的行為真是要不得,回頭得說說她,好歹自己也是供應她上大學的衣食父母。
一開門,她覺得不對勁,有一股茶花的香氣。
「闖空門的,你是不是走錯路了,茶花居在十一樓。」電梯並未故障。
一隻滿是立可白的豬手由沙發上舉起,像是非常虛弱的抖了兩下又放下。「我來要飯。」
「米在鍋自己煮,記得加水按下開關,別再弄壞我的電鍋。」今年已經買第三個了。
「小氣薔薇女,施捨一點口糧會死呀?我是來讓你積陰德,省得你下輩子投胎又是孤兒。」和風搶過一包科學面撕開包裝,先吃為快。
「寫小說的人都和你一樣賊嗎?」還好她一口氣買了七包,夠她熬到出國。
一個略顯豐滿的二十六歲女人以及看起來很冷的中性美女,沒人想得到她們尚未脫離童年,都是嗜吃零食的一族,因此有了交集。
「對,我們都愛A免錢的東西,你有沒有買飲料......啊!汽水!」真幸福,還是冰的。
「節制點行不行?請別忘了你是在誰的地盤。」馮聽雨冷然地拎起十罐飲料放進冰箱。
「嘖!來你家都不用開冷氣,光看你那張臉就夠冷了。」一個人週身要恆常維持攝氏二十度西的溫度不容易,該申請為稀有動物保護。
「吃我的東西少廢話,小偷是沒有說話的權利的。」她要把零食藏起來。
一臉懶人相的和風用腳夾起一根巧克力棒。「我正瀕臨死亡,飢餓的人有豁免權。」
「又要減肥了?」馮聽雨同情的一睨和風那喝水也會的小圓腹,像座山丘。
「誰說的,都是打工妹的錯。」她要把宋憐憐寫進小說裡,讓她失戀一百次。
誰不知道,作家顧名思義就是坐在家裡等人餵食,趕稿趕到天地無光、日夜顛倒。雖然樓下有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但是要她走下樓多難呀!來回要十五分鐘,很累吶!
平常有個打工妹會為賺生活費,一張鈔票萬事OK,不用勞動她尊貴的小短腿上上下下。
可現在呢?她背叛女人國,投靠樓下那三個女人偷藏的野男人,非要等他們滿意了,才有空服務樓上的長期客戶,害她老是等不到蝦仔麵線、臭豆腐和牛肉麵。
人要餓的時候才會激起求生意志,爬出小蝸居來搜括糧食,她是由十一樓的窗口看到小薔薇抱了一堆食物回來。
反正親愛的房東是個怪胎,每一把鑰匙都可以開其他十一道門,不來闖空門太對不起自己的胃,是朋友就不必太計較,她是來犧牲小我完成別人的行善積幅,所以......不用客氣。
「憐憐是該反省,我們對她並不『薄』。」每回買包衛生紙都是一千元不用找。「那個小錢鬼沒情沒義啦!真該抓起來痛揍一頓。」害她面黃肌未瘦。
「你在說自己嗎?不請自來的土匪婆。」馮聽雨講話的腔調是一逕的冷。
她其實是面冷心熱,不過不知情的,一看見她的冷若冰霜就會自動縮回話,沒幾個人敢和她交心。
和風沒偷著起司蛋糕有些懊惱。「世界巡迥賽轉到哪一國?」
「西班牙。」肯定很熱。
「記得拍些風景照回來,我打算寫本賽車美女艷遇記。」有個常出國的朋友真不錯,免費提供旅遊資訊。
不然上圖書館借很麻煩,找了半天是一九九零年編寫的舊資料,根本派不上用場,抄起來不夠寫實。
「我沒什麼好寫的。」基本上她乏善可陳。
「怎麼沒有?就寫女人為你爭風吃醋,然後你挨了人家男朋友拳頭。」多美好的畫面,那張冰臉欠扁。
馮聽雨把一條魚放進冷凍室。「別A太多錢,你不覺得出賣太多朋友了?」
「你是指樓下那三對愛情烏鴉呀?」閒閒沒事就拿來當題材,誰叫他們愛得太礙眼。
「烏鴉?!」她沒笑,眼睛眨了一下。
「哼!每天都可以看到至少一對在樓梯口嘎嘎叫,不是烏鴉是什麼?看多了會倒楣。」一邊吵架還能一邊親嘴,真是不懂禮義廉恥。
非禮勿視的道理都不懂,好歹別讓她「目睹」,他們真的很失,卜-非禮勿視的正解,是沒有禮貌的事不能讓人家看見,自己知道就好。
小說寫多了,她思路也跟著變得怪怪的。
「所以你於脆把他們寫進小說,讓讀者去唾棄。」怪人。
「沒錯,我很善良吧?沒拿雞蛋去丟他們。」雞很可憐,生了蛋還孵不出小雞。
「是嗎?」她看她是懶得下樓,一籃雞蛋也是很重的。
和風眉微挑。「小薔薇,為什麼我覺得你的口氣很不屑,是我太仁慈了嗎?」嗯!肯定是。
「拜託,我還沒有吃飯。」她的仁慈等於殺人放火。
啊!差點忘了還肚子餓,真該感謝她的提醒。「去煮飯。」
「寫書的,我像菲傭嗎?」拿著刀,馮聽雨靠近她用一張冰臉嚇人。
「喝!拿走開,拿走開,不過是吃你一頓飯,幹麼要殺人滅口?」早晚被她嚇到心臟無力。
「想像力豐富,我切水果。」馮聽雨由茶几下取出一袋柳丁。
這兩人會成為朋友,是件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一個表情冷淡話不多,除非必要絕不開口,看來冷情冷性怎麼也燃不起一絲火氣,自從有記憶以來似乎就沒笑過,勉強勾起的唇是人硬扯的。
一個是和烏龜同等級,情願窩在殼裡睡懶覺也不願外出,頂多在四周環境逛兩圈,能不翻身就別叫她,全世界的人全死光了也沒關係。
可笑的是有一回全省大停電,大廈裡仍有發電機自行提供電力,兩人不約而同的下樓買消夜,為了便利商店的最後一包涼面差點拆房子。
結果呢?人家店員不賣她們,丟了一碗速食麵要她們共體「國難」,食物得之不易。
因此,她們有了這言之無味的對話。
「喂!謀殺柳丁的,你幾時要出國?」和風計畫要趁機搬空她的冰箱。
「下禮拜三。」不給她吃,以免有共犯之嫌。
「好久吶!你幹麼不早點滾出去作準備,小心車毀人亡。」她自動自發,整盤切好的柳丁放在肚皮上好拿著吃。
「我會為你保重身體。」馮聽雨面無表情的端回柳丁。
做任何事都有危險性,她向來把生死看得很淡,若是作萬全準備仍出事,那是她命該絕,求神求佛都無濟於事。
「嘖!別說得那麼曖昧,你住薔薇居不代表你是薔薇族,你太帥了,我不要。」禍水中的禍水。
「謬論。」長相如此是父母所賜,她很滿意自己中性外表給人性別錯亂。
可惜住在大廈裡的房客一眼就認出她是女的,從未搞混過。
該說她也怪吧?喜歡人家搞不清楚她的性別,中性的外貌直男直女,女人愛慕男人迷惑,猶豫要不要追她,叫人見了滿有趣的。
是很妙呀!「馮聽雨,你要不要去煮飯,來者是客耶!快下廚炒兩道菜來招待。」
「不叫小薔薇了?」誰理她,餓死好了。
「不要,我火氣大,快去煮飯。」搞不清楚誰是主人的和風用腳去踢她的背。
臉一沉,馮聽雨用力拍掉她的賤腳。「冰箱有青草茶。」
「太遠。」目測要走十步左右。
「等死好了,我記得六樓有個法醫,剛好幫你驗屍。」死亡證明書上寫上,此人死於懶惰。
「呸呸呸......壞心女人,要死自己去,別拖伴,我還有一堆稿債沒還。」不用長壽,等她寫到不欠債為止。
兩人在那你推我擠的,為了該不該做飯爭辯不休,但最後仍吵不起來,因為馮聽雨根本不理會和風的無賴,自顧自的泡起茶。
和風氣得想掐她後頸,可是一想到她是功夫高手就作罷了,過肩掉非常痛,有幸嘗過一次就夠本了。
「兩位姊姊缺不缺打工妹?我剛好有空。」一張大大的笑臉由門縫探了進來。
和風率先開罵,「死丫頭你還不給我滾進來,想到我們的好處了?」看到她火氣更大。
宋憐憐一臉無辜地送上供品。「小嬰姊姊的節目剩下來的點心你們要不要?」
「先放著,去煮飯。」不要是傻瓜。
「呃!表姊明算帳,煮飯的工錢誰出?」她不做白工。
「誰的地盤誰出,我是客人。」她寫十本小說都沒人家贏一場車賽多。
當然是有錢的出錢,有嘴巴的負責吃。
「聽雨姊姊,你家來了『奧』客。」說實在話,她也只會蛋炒飯和飯炒蛋。
「你再囉唆我就讓你喝一杯人肉桂花釀。」飢餓的人缺少理性。
「表姊......」
「別攀親帶故,我和你不熟,待會再來算帳。」頂多認識她二十年,由娘胎算「算帳?!」宋憐憐不解的一怔。
馮聽雨走回房裡打電話確定賽程和落腳飯店,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會成為和風下一本小說的主角。
但是,她和誰談戀愛?
該不會真如和風所料被女人愛上吧?
眉間一陣不祥的抽動。希望是她多慮了,她只是長相俊美,性向絕對正常,不可能有桃花劫。
她是女人。
第 二 章她是女人?!
真叫人哭笑不得,被人錯認性別不是第一回,但是這麼離譜的事是第一回碰上,害她不得不質疑自己是否是男人。
也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女人,其實真正的性別應該是男人,不然怎麼會有人要她認了這種事。
望著眼前氣度非凡、目空一切的「拜訪者」,馮聽雨有種錯置時空的感覺,將為莫須有的罪名上絞刑台,只因強權霸勢的作祟。
「你是冰火?!」一身狂傲輕慢的男子臉上出現在難以置信的錯愕。
「若閣下指的是賽車界的冰火,我想你找對人了。」有必要那麼驚訝嗎?看他下巴都快掉了。
「你是男人?!」話一出口,拿薩恨不得咬掉舌頭,他當然是男人,只是太......太......超乎他想像的俊美,陰柔的面容如同無性別的天使。
「先生,我沒必要讓你驗明正身,而且我不認為你找對負責的人。」馮聽雨不會主動去澄清自己是女人。
這是她飛到西班牙的第一天,行李、裝備都尚未送達,剛想外出用餐,順便幫賴皮的和風取景,誰知門一開,出現一道擋路的肉牆,高舉的手停在她鼻子前。
不知誰比較意外,至少她的表情是一逕的冷然,不瞭解她的人看不出她的訝然。
沒人會喜歡天降的橫禍,尤其在她不可能做出那件事的情況下,驟然聽聞只覺是件可笑的事,讓她不禁懷疑誰有毛病?
她記得西班牙是個熱情的民族,佛朗哥舞舉世皆知,活潑且寄回給寫書的參考,免得她老寫出奇怪的小說帶壞風氣。
「呃,我可以進去嗎?站在門口不好說話。」拿薩未經同意便擅自進入。
馮聽雨諷刺的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請別客氣,就當自己家。」
「沒人會拿飯店當家......」他忽地瞭解她在譏笑他的自我作風。「拿薩。奧辛諾。」
她的神色因沒什麼印象而毫無改變。「我該灑鹽驅趕還是灑玫瑰花瓣迎?」
「你不認識我?!」他覺得生氣,在西班牙境內沒人不知曉他是誰。
「很抱歉,我只是一個過客,就算布萊德彼特站在我面前也是素不相識。」聽他的口氣像是大人物。
但,不關她的事。
「別拿我和出賣色相的二流戲子作比較,你在污辱西班牙貴族。」他臉上有明顯的快色。
二流?他會被數以萬計的女性影迷打死。「我以為這年頭貴族不值錢。」
「你是什麼意思?敢瞧不起現行體制?」憤怒止於跟前平靜的俊美臉孔。
拿薩感到異常的心跳加速,望著他就像看到一件完美的東方雕塑品,隆美的五官不具男性的剛硬,亦少了女人柔和的線條,宛如男與女的復合體組合在一張臉上,令人歎其美麗。
他現在才明白凱莉為何迷戀冰火,沒人能逃得過他與生俱來的冷然氣質,優雅的進退像是美洲的野生豹,一投足一斂眉都帶著一股自信的神秘。
一直以來,他以為冰火是個金髮碧眸、放浪的美國人,今日一見才知錯得過分,他的沉穩和外表都似自畫中走出來的古人,同時擁有東人少見的帥氣及歐洲男子的貴族氣息。
他給人的感覺是高傲、疏寓,如同在賽車場上的封號一樣,一團冰冷的火,耀眼凍人,拒絕別人進入他的世界。
有一刻,他突然非常想瞭解他,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出這樣的他。
「你是來討論自己國家的體制嗎?請容我先小睡一下,等你演講完再通知我起身鼓掌。」馮聽雨無視他驀然一起的怒意,硬將麥克風型錄音棒塞到他手中。
手指接觸,他的心口居然微微一顫。「你太放肆了。」
「還好吧,閣下的如人無人之地更加令我佩服,彷彿教科書上的蓋世太保復活,以不信奉天主教為由大肆殘殺猶太人。」
「你在指責我無法無天?廠湛藍的眸凝聚他自個兒也分不清的複雜神色。
「至少我感受不到貴國人民的和善和熱情,如果每一個人都像你一樣行霸道,缺乏應有的教養擅人別人的居所。」她沒空應付他的無理取鬧。
拿薩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窘色。「我先前說過,你該為舍妹負責。」
現在想想,他的確有點莽撞,未先查探他是否如凱莉所言的......獨特,反而先人為主地定了他的罪,認為他是愛慕虛榮的街頭小於。
「喔!你說讓她懷孕的事是我做的,很有趣的話。」一絲玩味掠過她冷然的眼。
「我相信凱莉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你敢否認?」他懷疑他是如此卑劣的人。
他不像玩弄小女孩的人,因為沒必要。
對那張令女人為之瘋狂的漂亮臉孔而言,沒幾個女人抗拒得了不受吸引,飛蛾撲火般的只為求他顧憐的一視。
馮聽雨很想笑,但又笑不出來。「看來閣下不怎麼瞭解令妹。」
「你想推卸責任?」他心口有兩道聲音在扯拉,一是不快他的育外之意,一是高興他的不承認。
不如為何,他無法忍受想像他和其他人裸身擁抱的情景,那像是莫名的火燒痛了他的眼。
「聽過DnA對嗎?我不介意你抽我十西西的血去化驗。」真要符合才叫有鬼。
除非凱莉是和純東人發生關係,而那人剛好是她五百年前失去聯絡的血親。
「你是指凱莉說謊?!」不無可能,但他不會拿她的名譽辱及奧辛諾家族。熱情洋溢的吉普賽女郎叫人為之沸騰,她想到小酒吧全程錄影「有沒有說謊你需要來問我嗎?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把尺,麻頃你量一下分寸。」她的神情顯得不耐煩。
他是窮是顯貴都與她無太大關連,她來西班牙是為了工作,而不是來受人盛氣凌人的對待,東方人也有東方人的自尊。
伺況她真的又累又餓,沒必要接受他近乎定罪的逼供,女人能讓女人受孕是奇跡,基本上不可能發生。
「你敢向上帝起誓沒碰過凱莉一絲一毫?」拿薩眼神銳利的盯著她。
「亡帝離我太遠,而且我是碰過她。」她算是佛教徒心中自然無上帝。
「你......」難言的憤怒直逼他心口。
馮聽雨冷淡地眨眨會讓女人炫目的長羽睫。「她跌倒了,我扶她一把,這犯了西班牙哪一條戒律?」
她的冷嘲熱諷讓拿薩心裡忽冷忽熟很不是滋味,覺得被人耍了一記,像是一巴掌甩在他臉上看不見痕跡,感受自知。
「我不喜歡被人家像拷問犯人似地質問,不管你是什麼人。」腳一踩,馮聽雨眼神冷冽的勾坐上圓椅,動作帥氣非常。
說實在話,她的舉止表現讓人不會懷疑她是一個女孩子,甚至是二十四歲的成熟女子。
「也許你不知道我在西班牙的影響力,我會讓你沒法子參加賽事。」拿薩有股不受重視的惱怒。
沒人可以輕忽他的存在,玩車的他未免自視太高。
馮聽雨忽地探過身子靠向他,兩人近得相距不到三寸。「信不信,我的人氣足夠讓西班牙陷入有史以來的恐慌黑暗期。」
「你?!」他的口氣充滿嘲弄。
只是,直視那雙沒有絲毫溫度的冰眸,他的身體居然興起佔有的慾念,想一探他眸底深處是否有溫暖。
頭一回,他為自己的失控感到無能為力,彷彿體內有頭沉睡的巨獸正要甦醒,抑制不住地要撲向身前的人。
「別小看群眾的力量,或許你能在西班牙境內呼風喚雨,而我的擁戴者遍佈全球,包括法國總理和英國的女皇。」這是她自信的來源之一。
不接受威脅,不驕矜自重,她只做她自己,不為人而屈服。
在五星級的飯店房間內,兩個人互相對視著,給人淡淡噯昧的聯想,一個強勢,一個清冷。交戰的是彼此的意志。
就在拿薩幾乎要把持不住吻上馮聽雨那一刻,救命的電話鈴聲及時響起。
同時,他的手機也發出震動的音樂聲。
「喂!我是奧辛諾。」
「喂!我是冰火。」
一人各持一機的與對方交談,又在同一秒鐘喊出,什麼。
「跳樓?!她腦子在想什麼東西?有身孕的人還敢由二樓跳下,她不要命了嗎?」
「你們在搞什麼東西,為什麼維修技師沒來之前隨便動我參賽的車子,若有損傷你們賠得起嗎?」
「先找醫生到家裡瞧她扭到的足踝,看好她另Ij再讓她輕舉妄動,不然你等著退休。」
「給我找主辦單位的負責人來,必須保車子的安全無虞,否則我要你們傾家蕩產。」
「凱莉又在鬧什麼......她要見冰火?」拿薩瞄了一眼正在講電話的冷然身影。
適時,馮聽雨聽見他說到自己的抬頭一看。
視線交會並未擦出火花,隨即又不在意的調開,因此未發覺藍眸的主人忘神地望著她絕美的側面。
「我會親自上會場看一下,一切手續上的問題等我到了再談。」
接下來的話題兩人都壓下聲量怕對力。聽見,匆匆的結束對話,回歸原來的平靜,這時,拿薩下了個決定。
「你跟我回去見凱莉一面。」
「不。」
情勢的發展叫拿薩錯愕不已,堂堂西班牙的奧辛諾公爵居然說服不了頑固的東方小子,在飯店一樓的接待大廳發出深沉的吼聲。
來往的投宿者和飯店人員不乏認識他的,這會全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向給人嚴肅、尊貴印象的他會有動怒的表情,而且像小廝似的提著一隻行李,跟在一位漂亮的東男子身後。
非常突兀的畫面,十分令人不解,因此雖明知他是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也無人上前打聲招呼,生怕觸怒全西班牙最有權勢的男人。
「先跟我去見凱莉。」
「不,我必須先去看看我的車子。」這是她的堅持,車子不能有所損傷。
「車子會比人命重要嗎?」他氣惱「他」的頑固,不快的語氣瀕臨怒火的爆裂「對我而言,車子比令妹的生命貴重了許多。」對於小女生的愛慕心態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
拿薩的面容變得嚴厲。「輕賤人命的賽車手有資格上賽車場嗎?」
「我尊重生命,尤其是我的命。」車子性能的好壞攸關她在場上奔馳的安危。
「什麼意思?」在他聽來不過是冷血的自私,枉顧人命只為私人利。
「因為我不想在賽車跑道上喪命。」辦好退居,她筆直走向大門口。
「嗄?!」他明瞭了車子對他的實質意義。「非要急在一時嗎?」
不可否認對於他的負面觀點全然改變,不由自主的為他的執拗投注一份異於平常的注目,拿薩開始深覺困擾,難道他有喜歡同性的傾向?
極力撇清沒來由的氣悶,從沒有人敢漠視他至此,不舒服的感覺逐漸擴大。一個靠賽車獎金維生的人憑什麼活得比他自在、清閒,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
更叫人心駭的,是他竟想在他身上找尋熱情,讓他有一種自唾的嫌惡感。
「奧辛諾先生,做人不要太得寸進尺,我已經答應在西班牙期間暫住府上,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他說不出所以然,只是不希望他的心只著重於車子。「我允許你叫我拿薩。」
「是,多謝你的允許,我可以走了嗎?」她語氣譏誚地欲伸手攔車。
「坐我的車,你坐計程車不保險。」他有所指地瞄瞄他令年輕女子回頭一視的俊秀臉孔。
「你確定直接送我去賽車協會而不是回你家?」對陌生人的提防她向來不會少。
若非她真的認識凱莉,並知曉凱莉是她瘋狂的車迷之一,她不曾為了方便而答應他的要求。
而既然他非要追根究底,她不妨去尋個安靜地好好休息一番,畢竟飯店的進出人口太雜,沒辦法防堵為一睹她丰采的車迷及媒體記者,每一回都上全球運動專刊封面容易招人眼紅。
賽車是她的興趣,她享受快速奔馳的速度感,並非為了名利和出鋒頭,與人群接觸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
「我保證。」他咬牙地道。
「我能相信你的人格嗎?」挑起眉,馮聽雨出令人發火的字眼。
藍眸一沉的拿薩吩咐司機把行李丟進後座,「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質疑過我的誠信度。」
「有些過度疼愛妹妹的兄長會一時糊塗做出傻事,我是外國人不瞭解你在西班牙的為人。」她擺明了不顧他心意。
「你......」他受夠丁他的刁難。「不然你想怎麼樣?」
「由我坐駕駛座,司機放假。」馮聽雨瀟灑的一甩髮,一旁有女子興奮的尖叫聲傳來。
不算長髮披肩,僅是肩膀以下兩、三公分,以一條牛毛繩束緊免得凌亂,只是它和她一樣自有主張,老是整束髮絲滑向前,一度令她煩得想剪成齊耳。
但是某些護髮人士的堅持,她只好任其繼續麻煩下去,偽裝成優雅的王子--這一句話是出自小說家和風之口,是她的人物範本。
「多疑是你的天性嗎?」手一揮,拿薩當真放司機一天假。坐上駛座的馮聽雨熟練的插入鑰匙、發動引擎。「性別是男的生物我一律抱持著戒心。」
「聽來像是女人的口氣。」很奇怪的感覺,他的眉宇間有女人的影子。
馮聽雨不承認,亦不否認。「繫好你的安全帶,你會發現活著真好。」
「活著......」來不及讓他發出疑惑,身子的後仰讓他自動消去聲音。
刷地,於彈一般衝出去的黑色積架卡進正常車道,知道黑色旋風不服交通號志地變換車道,忽左忽右地穿梭,不把速度放在眼裡。
笛聲遠遠被拋在車後,風的聲音咻--咻--地拍打車窗。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讓人沒法思考的速度,拿薩心跳猛然加快,壓迫心臟的負荷直逼庇裡牛斯山的重量,使得胸腔的空氣無法吐出。
「你還好吧?希望你能承受這種女人的速度。」她的聲音有難掩的揶榆。
不甘示弱的拿薩逞著強,忽視緊抓車門的手臂浮現青筋。「你只有這等能耐嗎?」
「看來你天生的冒險精神猶存,我們來逛逛街。」一踩油門,時速由一百二十飆向一百五十、一百六十......
一百......八十?!還在加速。「你的真實名字為何?」
「要為我立碑嗎?」可憐的男人,臉色都發白了還強要發出聲音。
「名字。」小心,火車!他在心裡喊著,提著小看火車擦過車尾。
「馮聽雨,馮是姓氏,聽雨是名字。」她中英文夾雜的解釋自己的名字。
「馮、停、雨。」他集中心力,用著彆扭的西班牙腔英語念著。
「是聽,中文的意思是聽著落雨聲。」倏地一轉方向盤,她聽見有人前額撞上玻璃的甲聲。
眼角一瞄,馮聽雨的眉尾向上挑,不能怪她蓄意謀殺,賽車協會在這方向,她不過抄近路罷了,害他額頭撞個大包實屬意外,非她之過。馮聽雨,他記住了。「你是不是在整我,好報復我先前的不請自入?」
「你想多了,我若有抱怨會直接攻擊,你想避開的機會微習。其微。」如她所一言,玉手迅速一點。
「喔!好疼,你在於什麼?!」沒發現車已停,拿薩皺眉伸手揉揉她剛才按的腫塊。
「到了。」車未熄火,她等著他的反應。
「到哪裡?沒頭沒腦......西班牙一級方式賽車協會......」到了?
臉上佈滿惑的拿薩,不敢相信她在不可思議的的時間內到達目的地,前後不到十分鐘,整整縮短了二十一路程。
土生土長的西班牙人,他是怎麼也不可能信服,明明像已在這個城市居住多年似的。
「你呆了不成,不下車,等人來舖地毯迎接嗎?」解開安全帶,馮聽雨率先跨出一腳。
他倏地擒住她右臂。「告訴我,你來過西班牙幾次?」
「七次。」
他再問:「住了很久?...『」車賽開始前幾天到閉幕。「她不管他的逕自下車,抽回的臂上有三條指痕。
他跟在她身後。「你該不會有時間就逛區吧?把街道圖背得一清二楚。」
「很抱歉不能滿足你的推理,我必須練車。」除了追求速度感,她的另一項專才是記憶過人。
凡是讓她走過一遍的街道就會自動儲存至腦記憶體,下一次再行經相同路線根本不遑多想,自然而然地順應身體本能去行動方向盤。
通常她會在開賽前幾天先到比賽城熟悉賽車場的環境,排個半天和地主國協會進行賽程瑣事的溝通,因此多少會有些印象,不用地圖也能到達所要去的地方。
原本馮聽雨要進協會問明車子受損狀況,忽聞熟悉的母語呼喚,才一回頭就看見大黑影張開雙手向她奔來--「小雨,我們在這兒......」
話未竟,長長的哀叫聲往外落去,所有人都傻眼的望向出拳的男人。
「我以為他要侵犯你的美色。」
謊話。
大家都聽得出他在說謊,可是沒人多事的去點破,馮聽雨的性別一直是秘密,身為她專屬的養護小組,基於長久以來的合作關係,不曾將此事洩露出去。
人不親土親,都是來自台灣的玩車好手,平時以修車為業,被她委以重任照顧參加賽車的車子,一有比賽全員搭機到比賽國,進行車子的檢測和賽車中的磨損修補及換眙。
由於未加入財團或私人車隊,因此一切費用和開銷全由馮聽雨全額支出,高額的獎金大部分用於此,而且他們沒有專門的評估人員,凡事土法煉鋼,所以為了減輕她的負擔,一行人會設法精簡器材的需要性,以最少的經費創造出最大的效應。
沒辦法,他們都愛玩車,可是賽車技術又達不到國際水準,所以只要能一睹世界級的車賽,自費來當義工都成。
彼此志同道合當然獲得馮聽雨的專攬,即使他們和一般受過高等教育的修護人無法相此,但是過人的熱情早已勝過機器化的專業技士。
熱情,這就是她所要的。
「小......小雨,他是你的那個嗎?」小組長甘仙草對著得知他們索償不成後,親自出馬走進協會的拿薩搖搖小指頭。
「不是。」她該回答是債主嗎?肯定笑破他們的肚皮。
錯結的桃花債。
「不會吧!我看他挺在意你,瞧我的下巴都快脫臼了。」出拳很狽吶!
「多做事,少說話,聽說人家是個公爵級人物。」她像說著別人的事不帶表情。
一陣口哨聲四起。
「啊!小雨哦,你的那個朋友蒸的素公爵喲!他長得粉帥哦!」她當公爵夫人,大家都沾光。
小沈翻個白眼,「拜託你鴨嘴獸師傅,你的台灣國語會讓台灣人蒙羞啦!」還好阿督仔聽不懂。
「死小沈,下回偶不帶你來,煮己去想辦法。」哼!讓他跟還吐槽他,小混蛋。
「不要啦!師傅,我幫你捶背、捏捏腳。」剛退伍的小沈留著平頭,玩車時間超過六年,在部隊是開坦克車橫衝直撞。
「掃來,偶怕短命。」鴨嘴獸和他鬧著玩地猛閃。
和樂的秋伴,馮聽雨暗想。
「甘大哥怎麼比我早到協會?以往你們會慢些天先看車子上飛機才安心。」他們比她還要寶貝她的車子。
甘仙草謹慎的看看四周才小聲的說:「我聽法國的朋友說,有人要讓你跑不完賽程,所以我們趕緊跳上飛機替你守住車子。」
她沒好氣地拍拍他的手臂。「是我比較重要吧!車子次之。」
「呃!這個......哈哈......都一樣重要啦!」他不好意思的大笑,在車子和她之中任選其一,他還是認為車子較有保值性。
「瞭解了,你們眼中只有車子。」她該歎氣或是感到欣慰?愛車有終極保鏢全守護。
反正她是獨行客,一個人也沒關係。
甘仙草安慰地搭上她的肩膀,當是自家女兒。「我們看好車子不出問題不等於保障你的安全,我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希望如此。」車子的左輪破裂是人為或是意外?
也許是警告吧!
「冰火,我們該回去了。」
面帶古怪神色的拿薩一走出,便不露痕跡地帶開她,不讓其他人的狼手觸碰到她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你和會長談得如何?」不喜歡他靠得太近,馮聽雨刻意的保持距離。
但他似乎無所覺地反攬她的肩。「會長同意盡快由德國空運新的輪胎補償你。」
「你對他施壓了?」他們力爭了老半天無結果,而他一出馬就順利地要到補償。
歐美人士有所謂的種族優越情結,相當瞧不起黃皮膚的東方人,即使她是享譽國際的冰火,並未獲得相當程度的禮遇,頂多不排斥。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不尊重西班牙公爵。」他是運用了點權勢,逼他們盡快空運來他比賽用的輪胎。
「受不了,自大狂。」甩下他,她竄進後車座倒頭就睡,當他是司機。
薔薇花神的愛情就此展開。
第 三 章她必須說他真的很有錢。
睡了一覺起來,覺得全身舒暢的馮聽雨推開陽台的窗子向遠處眺望,一片綠意綿延到視線盡頭,港口的汽笛聲隱約可聞。
來到橄欖樹遍佈的古老莊園已是上,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早早上床休息,隔天得到安車場適應新的賽車跑道,不早起是不行的。
放眼望去的土地大概有好幾十甲地吧?辛勤的農夫正在采收橄欖,架高的機械讓人看了很新鮮,有股衝動想赤著腳去爬樹,採下一顆顆飽實的青果子。
大約聽拿薩提過奧辛諾家族的事業範圍,包括造船、橄欖的外銷、軟木工業,以及令人聞香垂涎的觀光果園,盛產著釀酒用的新鮮葡萄。
西班牙的葡萄酒舉世聞名,這家族擁有兩座葡萄酒廠,每年供應全球百分之三十的市場,光是靠這利潤夠養活幾個落後國家的貧民了。
難怪他會視她為一級貧民,年收入還不到人家一個月營收的一半。
伸伸懶腰,馮聽雨閉上眼睛享受難得的寧靜,微風撲向臉龐涼意陣陣,晨曦灑落在她週身,看起來宛若初生的天使等待上天的召喚。
至少,在屏住呼吸的拿薩眼中是如此。
來了一會見的他不敢擾這神聖的一刻,湛藍的眼和天空一般清朗,出神地望著金光復身的人兒,一抹柔情緩緩升起。
他太美了,聖潔又高貴不像凡塵中人,清清冷冷的性子似地中海珍珠,叫人想一撫其圓潤的光澤。
他想他是瘋了,居然渴望擁有同是男人的他,幻想吻住桃艷的唇一嘗味道,雙手遊走在那東方人特有的滑細肌膚。
不只是女人愛慕他,連身為男子的自己,都難以控制一顆欲飛向他的心,幾回差點伸出手撕扯他的衣服一逞慾望。
不想把他讓給其他人,妹妹凱莉也不成,可是他能收藏他嗎?
在國內容不下同性相戀的可能性,尤其是他肩負家族傳承的重擔,遲早要迎娶伊莉莎白,而以他的傲氣是不會接受次等的對待。
更甚者,他會鄙視他不正常的愛戀,進而避他而遠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受得了思念的煎熬,與他相隔海角天涯。
一想到此,平靜的心湖起了莫大恐慌,他在台灣,自己在西班牙,兩人相隔何止千里,萬一他屬於了另一個人該怎麼辦?
未曾動過心不知道情之磨人,頭一回愛上的是男人,真應了凱莉那句詛咒--為愛失去自尊。
心催促著他走上前,顫抖的手由後環住他,他的天使就在懷中--「誰?廠馮聽雨手刃一舉,熟悉的古龍水味讓她及時縮手。」拿薩,你抱著我幹什麼?「
「怕你跳樓自殺,凱莉肚子裡的孩子沒了父親。」他半開玩笑捨不得放開。
好香的味道,他抹香水嗎?
一股由馮聽雨身上散發的自然幽香直透他鼻腔,讓他貪聞不止,俯在她後頸大口的嗅著。
「你是小看了我的身手還是高估你家的二樓,這點高度死不了人。」一種過於親呢的感覺讓她覺得怪異,向前跨步想走。
他不讓她離開,開口問:「你身上有股花香味,你是用什麼晶牌的沐浴乳?」
「別再環著我行不行?我的味道是天然的,一出生就有了。」他到底在幹什麼?
從不知說慌的馮聽雨有了第一次經驗,她猜不到拿薩為何抱著她不放,莫非知道她是女兒身,藉著近身接觸來試探?
她不喜歡和人太接近,暖暖的體溫會讓她害怕,冷情的屏障是她自我保護的防禦,她不願被融化。
但......男人的胸膛都是這麼寬大嗎?似乎能包容她修長的身子。
一七五公分的身高很難在台灣找到適當的伴侶,尤其穿上高跟的鞋子就成一八零公分左右,實在沒辦法像現在相依偎......
啊!她想到哪裡去了?全怪和風在她上機前的洗腦,「命令」她要談場戀愛,好做下本小說的題材,害她開賽前還胡思亂想。
「真的很香,多抱一會不定會沾染上你天生的香氣。」怎麼辦,他不想放手?
好想就這樣擁著他一直到老。
他的聲音為什麼一下於變得低啞?「你的身體好熱,我受不了溫度高過二十的體熱。」
「適應吧!也許我抱你抱上癮,一天要抱好幾回才肯罷休。」他找著借口,心想,再抱五秒鐘。
可是五秒鐘過去了,他反而越來越沉溺於他淡淡的暗香。
「拿薩。奧辛諾,你不要無理取鬧,快放手。」陽台空間小,她不好使出過肩摔的絕技。
熱,好討厭的體溫烘著她的背,黏濕的汗液讓她全身難受,像要起疹子。
「小雨,你在生氣嗎?」他喜歡他用低溫的聲音喚他。
生氣?不,她只是很無奈。「你不是一向叫我冰火,幹麼改口叫喚我中文小名?」
「我高興。」拿薩這話的神情有些任性。
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快他來自台灣的朋友,居然親呢地和他勾肩搭背,用著他聽不懂的語言彼此淡笑風生,惹得他心口不痛快。
別人剽竊他的獨佔權,他要回來是理所當然的事,冰火並不是他的名字,自然捨棄不用。
「隨你,但請有風度一點,別把上半身的重量全壓在我身上。」他不輕。
輕笑出聲的拿薩偷偷吻上她的發。「好瘦弱的肩膀,像個女人,我讓你依靠好了。」
輕輕一施力,他將懷中的人兒往後拉,一頭黑髮仰靠著他肩窩。
馮聽雨莫名的臉紅了,異樣的悸動滑過心窩。
「少開我一點玩笑會讓你吃不下飯嗎?我不是軟體動物。」他的體溫刺痛了她的背,好熱的酥麻感。
「小雨,有沒有考慮在西班牙待下,我會為你買一幢房子。」這樣他可以時時見到他。
一絲怪異浮上了馮聽雨的心頭。「我討厭西班牙。」
「嗄?!」他的身子瞬間僵硬不動。「為......為什麼?」
「西班牙人的地域觀念太強,不易接受外來民族,而且我沒辦法忍受住在一個滿是西方人的城市。」她很戀土地--中國人的土地。
「你排斥西方人?」在沒人瞧見的眼底閃著強烈的不安。
「不,應該說我有個非常東方的內在,我離不開生長的地方。」她也是地域性動物。
每年固定飛出國幾趟,以旅遊的心情轉戰各國的賽車跑道,她知道自己最後還是會飛回自己的巢,因此放心地來來去去。
若是從此定居某一個外國城,陌生的語言、陌生的文字都會叫她躁鬱不堪,使得她喘不過氣來,終了她會逼瘋自己。
她很東方,優美的中國字讓她心情愉快,路邊的小吃是她的最愛,熟悉的笑鬧聲和鑼鼓喧天的節慶都是記憶中的美好畫面,她的根在東方。
無根的薔薇注定會枯死,何況西班牙並沒有什麼得她留戀的地方,若有一天她被迫離開家園,那麼她會選擇日本或是意大利。
因為它們是出名的美食之國。
「沒試過怎知不成,有不少東方人在西班牙落地生根,你有我陪。」拿薩不經意地說出類似誓言的話語。
為之一怔的馮聽雨臉上出現訝色。「最後那句話你該對情人說,我不喜歡有人陪。」
「看來你有很多『不喜歡,。」拿薩苦笑著,很想對她說:你就是我要的情人。
但他不被允許開口。
「怪嗎?我們大廈裡的人都不愛與人群打交道,我算是比較不怪的一位。」神經兮兮的常弄歡和老拿解剖刀走動的言醉醉才叫怪人。
交談使人忘了警戒,馮聽雨輕鬆地靠著他,將全身的重量全交給身後的他負責,很久沒機會仰著頭和人聊天,這角度看來很舒服。
他有剛毅的下巴,鼻子很挺,講話的時候嘴唇一掀一掀地,漂亮的藍眸反映出天空的顏色,他在注視她。
而她喜歡他的注視,像是全世界只有她一人存在,孤獨的兩人互相依偎著,讓寂寞的靈魂找到出處,從此海闊天空任意遨遊。
心底有片浪漫,園裡栽種著薔薇,薰風吹動鞦韆,蝴蝶戲粉潮。
「總會有那麼個人叫你依戀得不想走,那時你會留下吧?」他希望得到的回答是點頭。
但是,事與願違,人的好運有用盡的一天。
「不會,我太戀家了,若是有一天出現一個令我依戀不已的人,我會將他打包帶回台灣。」他注意到他用的字眼是「他」而非「她」,莫非......「你喜歡男人?」竊喜的心狂肆的跳著,這樣他就不用背負太沉重的道德包袱。
「不,我討厭男人,應該說我和恆溫動物磁場不合,人是世界上最無法理解的生物,也最貪婪。」為了私利大量獵殺其他生物。海洋資源的枯竭,熱帶雨林的逐漸縮小,瀕臨絕種的動物在大聲呼救,可是人類全沒聽見,一味的糟蹋唯一僅有的地球。她不是環保人士,也做不來隨手環保,因此她也是個自私自利的壞人類。
所以,她藏在穴居裡不見人,以免看到另一面鏡子而憎恨自己。
拿薩很想敲破她的腦殼一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怪東西,「我也是恆溫動物。」
「對呀!我一直熱起來,你讓我很難受。」感謝他的提醒,他實在是一座暖爐,悶熱。
「難受?!」抽動的眼皮讓他更加用力地摟緊懷中人兒,以為懲戒。
熱得想擺脫他的馮聽雨稍微身子。「太陽出來了,先生。」
「那又如何?」他一向不在意外界溫度的變化,艾德會為他準備好適宜的家居服和外出服。
「我快融化了。」她覺得全身都在滴水,冰,不適合陽光。
他低頭一視不由得好笑。「你真是水做的人兒,你確定你不是女人?」
我是女人,抱那麼久還沒省悟嗎?她好想歎氣。
「我幫你把汗消滅掉。」連汗都帶著一股花香。
消滅?「什麼......」她的問話尚未說完,放大的男性面孔驀然靠近。
心口一窒,她發不出聲音地瞅著他,無法不懷疑他的居心,竟然伸出舌頭一一舔去她額上冒出的小汗珠。
太......太詭異了,究竟出了什麼事?昨天還恨不得砍了她的男人大為反常,一逕無賴地摟著她,甚至做出叫人誤解的動作。
該不會一大早的陽光就太毒,兩人都曬得暈頭轉向,不由自主的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咦!他是不是在吻她?
由額開始,落至眉間,顧著鼻樑往下滑,輕輕地點在唇上「啊--大哥,你在於什麼,幹麼非禮我的冰火?」太可惡、太可惡了。
一頭紅髮的女孩脾氣爆烈地跳過來,一拐一拐的她仍不安分,硬是推開自己的兄長,像只老母雞地將「受害者」護在身後。
啼笑皆非的搶人行動讓馮聽雨眨了眨眼睛,她該感謝她的義舉還是埋怨非蓄意的破壞?難得一次的美麗意外。
但是差一點品嚐到她唇內滋味的拿薩可就非常抓狂了,明知甘泉就近在咫尺喝不到的痛苦,非言語所能形容。
當初不該贊成父親的再婚,自然就製造不出專門來討債的異母妹妹。
「凱莉,你最好給我個好理由,為何被禁足的人能擅自離開房間?」
「啊?!」摀住嘴,凱莉有大難臨頭的預感。
但是一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美麗臉孔,頓時又勇氣倍增朝他大吼。
「我要保護冰火免受你這個大變態染指,他是我的!」
凱莉吼完之後是一段靜謐的審判。
三十分鐘後,方桌旁坐著三個人,人人面前有一盤煎餅火腿和半熟的蛋,一杯牛奶,一杯純果汁,一杯咖啡。
氣氛有些凝重,沒人開口一句話,刀叉和盤子的碰觸聲清晰可聞,凱莉一口也沒吃,攪得盤中食物如爛泥,翻來叉去地像在找黃金。
拿薩面前的早餐同樣一動也不動,表情冷肅的他啜飲不加糖的黑咖啡,舌瓣的苦澀如同他的心,不好受地等著他無法回答的問題。
唯一不浪費食物的帥氣人兒吞下最後一口火腿,淡然地向管家道謝,感謝他準備豐盛的早餐,惹得他微露奇神色,不自主的心生好感。
喝完了半杯果汁,馮聽雨照例的要謝謝主人的慷慨,適當的禮儀是種國民外交,免得外國人老說台灣人財大氣粗,沒有一點涵養。
「我吃飽了,你們兄妹倆繼續哀悼食物的早夭,恕我不奉陪。」
「冰火!」
「小雨。」
拿薩兩兄妹倒是合作無間,一人拉一手地讓她起不了身,藍瞳碧眸閃著熾熱的光芒,逼使她不得不再度開口,問問他們想幹什麼,「方便的話請兩位放手,我保證不會尖叫。」頂多殺人而已。如果他們再這麼幼稚的話。
「冰火,我跟你......」
「小雨,你先冷靜下來......」
她是很冷靜,也準備好聽他們話,上天是公平的,給了她一對耳朵,正好接收兩邊的聲音,只要訊息不那麼混亂。
誰也不理會,馮聽雨客氣的請艾德續來一杯果汁,慢半個小時出發依然趕得上和夥伴約定的時間,她一向是與風競速。
當她安靜而優雅的飲著純天然果汁時,四周09雜的聲音頓然消失,每個人都不忍破壞這如畫般的唯美,彷彿童話中的王子活在現實裡,讓人只想靜靜地看著。
美的化身,優雅的代名詞,充滿十七世紀風味的貴族氣度,更像個詩人,一個擁有貴族身份的詩人。
「咦!你們怎麼都盯著我瞧,停止戰爭了嗎?」他們的眼光讓她覺得自己是外星人。
「咳!我猜你是某歐洲小國的王子。」拿薩幾乎看呆了。
「謝謝你的恭維,很可惜我是小島國的平民百姓。」他不是第一個質疑她身世的人。
「冰火,我很高興你來我家做客,看你要去哪玩我可以當嚮導。」他真的來了,好叫人興奮。凱莉笑開嬌顏。
馮聽雨斜睨了一眼。「懷孕的人最好別做太激烈的事,下回跳樓找高一點的位置,一屍兩命才有看頭。」
「呃?這個我......」她不安地偷看對面的兄長。「我是......我是......」
「是我的孩子?」聲音本就低沉的馮聽雨微微一點頭,嗓音又更沉了些。
「我......」一雙心虛的眼直閃爍著。
「如果我有本事讓你受孕,全球醫學界會搶著解剖我。」這可是人類有史以來,基因排列突破一大進展。
「為什麼?」
「因為......」馮聽雨喝了一口果汁,看看期待答案的眼。「奇跡。」
「啊!你有說等於沒說。」害她失望。
馮聽雨將杯子重重一放,嚇了所有人一跳,不敢相信她的眼神忽地變得凌厲。「要死別借用我的名義,千金小姐的任性是父母教養失敗。」
「你......你好帥哦!」沒人敢罵她爹地媽咪耶!不愧是她愛慕的偶像。
「凱莉。奧辛諾,你還不知悔改嗎?」她不當教育家,純粹討厭多個人煩她。
偶像的話她一定聽。「是,我保證以後絕不任性,乖乖的聽你的話。」
「還是聽不懂我說的,任性要有格調,威脅別人要挑中弱點,以不傷害自己為出發點,讓別人生不如死才『是個其中精華,你的世界太小了。」缺少歷練。
「酷呀!你教教我。」她一直想變成真正的壞女孩,讓所有人都注意她。
「凱莉,別忘了你是名門淑女。」就怕她不學好,哪能允許她沉淪,拿薩警告的一訓。
「誰像你那麼老古板,人要順著潮流走。」自己不檢點還教訓她。
「奧辛諾家族不容許你做出有辱門楣的事。」他有責任維護家族名譽。
凱莉不滿的一拍桌子。「你自己好意思說我,你剛剛想對冰火做什麼?」
「我......」拿薩為之語塞。「他跌倒了,我扶他一把。」
好熟的一句話,分明是偷竊。不拆穿他說詞的馮聽雨聞著屋外飄來的青果子味道。
「你別騙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看不出你的猥褻動作。」真可恥,這人還是她親大哥呢!
噗哧,一口果汁噴了出來。「猥褻?!」
「冰火,你有沒有事?小心點喝別嗆到。」凱莉用力地瞪了她大哥一眼。
那一眼充滿不屑和鄙視,令拿薩想伸手輕拍,馬聽雨的念頭硬是停住,冷眼看妹妹獻殷勤而捧醋狂飲,心大喊:拿開你的手,拿開你的手,拿開......
「小姐,停止騷擾我,你的溫度太高了。」天哪!他們家族的人都這麼火熱嗎?
不管是身體或行為。
溫度?!好借口。拿薩出口道:「凱莉,不許再碰小雨,他的體質特殊不能近人體體溫。」
「你騙人,我明明看見你從後面抱著他,還很不要臉地趁機偷吻。」
「你看錯了,我是看他熱得發汗很稀奇,湊近研究他臉上的毛細孔。」拿薩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真的?」冰火好像很畏熱。
拿薩親自傲實驗的握了馮聽雨一下,她立即縮回手。「看到沒,他真的很怕熱。」
半信半疑的凱莉哪會放過親近偶像的機會。「我也要試,我也要試。」
「不行。」他飛快地伸直長手一攔。
「不公平、不公平,為什麼你能抱冰火我不行?」她不平衡的嚷嚷。
「我們同是男子無所謂,而你有婚約在身,沒資格再抱其他男人。」這裡他最大,他說了算。
凱莉做個噁心的動作。「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才變態好不好,何況你自己也有未婚妻。」
光說她,自己沒做好榜樣她照著做有什麼不對,誰不自私。
「你有未婚妻?!」原本不打算插手人家兄妹鬩牆,但是突來的消息讓馮聽雨心口不太舒服。
「我......」拿薩找不到好理由解釋,遭凱莉先一步槍白。
「對,大哥不僅有個快和他結婚的未婚妻,甚至養了個叫黛芬妮的情婦,還送了她一幢房子。『她沾沽自喜的道,不讓任何人和她搶冰火。
「凱莉,你給我閉嘴。」他忽覺世界在面前崩裂,小雨的表情更冷更疏離了。
「敢作敢當還怕人呀!你不要連冰火都不放過,不然我跟你翻臉。」她的情敵向來不分性別。
跟著冰火到處去賽車,她最清楚他受歡迎的程度,沒有年齡、性別之分,男女老少都喜歡他,她就曾看過幾位企業家大亨捧著鮮花追求他。
什麼嘛!冰火明明是很帥氣的男人,他們偏要說是很有個性的中性美女,兩派人爭得面紅耳赤,不分上下地各持己見。
而冰火從未正式公開自己的性別,任由人捕風捉影地猜測,置身於事外的冷眼看那為他打破頭的車迷們。
她就是喜歡他的冷、他的酷、他的漠不關心,宛如中古世紀的騎士騎著黑馬冷眼旁,帥得無可比擬。
「你以為我畏懼伯;小小的恫嚇。」不自量力小丫頭。
「你要碰冰火一下,我馬上召開記者會宣佈你有同性戀傾向,讓你得不到議會的支持。」冰火說的,要切進重點威脅才有用。
「你......你敢!」該死,她踩到他的痛腳。
賓果,她用對招了。
凱莉囂張地揚起鼻孔。「我是奧辛諾家族的長女,和你一樣擁有高貴血統,沒有什麼不敢為。」
誰敢動她的偶像她就跟誰拚命。
「凱莉。奧辛諾,你是用這種不敬的口氣向一族之長挑釁嗎?」逼不得已,拿薩搬出族長的權威。
「行得正、坐得直就不用擔心別人是非,除非你心裡有鬼。」哼!不過人就拿族長之位壓人。
「你真該被打一頓屁股。」蔚藍的眼瞪大,心裡搖擺不定的拿薩很想大聲的說:愛情無情。
他不是同性戀者,只不過他愛上的另一半剛好是個男人。
「好呀!你儘管打看看,最好把我肚子裡的小孩打掉,冰火就會離開。」凱莉兩手叉腰挺出肚皮要他用力打。
舉起的手因她最後一句話而作罷,他從沒想到一向乖順溫柔的小女孩居然起了這麼大的叛逆心,他們都中了小雨的魔法嗎?
一個來自東方來的魔法師,以其冷然氣質和俊美無儔的容貌迷惑每一個人。
「怎麼不打了,我兒子正等著狠心舅舅的殘酷謀殺......」
不知適可而止的凱莉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覺得煩的馮聽雨倏地起身。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第 四 章他訂婚了。
稀鬆平常的事為何會令她心緒不寧?家族、企業的聯姻比比皆是,早就見慣不怪了,怎會因為他依循正常式而有了情緒波動呢?
太奇怪了,自幾天前得知這消息,她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是那天他的體溫害她出了一身汗,行為也因體溫升高失去偏差?
或許不該鬆了防心吧!總覺得初識的兩個人不可能有太多交集,頂多是萍水相逢,風吹過掀起水痕,很快就恢復原來的平靜。
但是她讓心悸動了一下,不輕易開的冰心裂了一條小縫,叫一絲絲體熱沁人冰封的體內,使她產生一些屬於人性的溫度。
呼嘯而過的車聲從遠處傳來,是九六年出廠的法拉利,她一聽便知,也因此拉回神遊的心緒,她怎會忘了賽車才是她的最愛。
當今最重要的事是集中精神,好好應付即將到來的排位賽。
雖然甘大哥說有人欲不利於她,但至今仍不見動靜,八成是誤傳或是大夥兒打趣開玩笑,不小心被當了真。
除了賽車場上的較勁,她不與人交惡,公平公開的比賽亦不曾有人要她放水或威脅她不許上場,這個烏龍傳言肯定是個空包彈,來嚇嚇人罷了。
車賽結束後她將即刻起程回台北的薔薇居,因此利用今天的空檔再為和風拍幾張建築物相片和船塢風光,免得她天馬行空的胡謅亂蓋,光會A錢而已。
習慣穿同色系的褲裝,有時連她也快錯認自己是男人,父母生給她的長相算是恩賜還是詛咒,一直以來她都順其發展,不知會不會有一天她厭惡起自己中性化的俊美容貌。
不過,可能性不大,早過了為叛逆而叛逆的年代,她已經習慣俊麗復合體的自己,不管是不是女人,她不曾弄錯性別就好,何必去管他人的眼光,她是為自己而活而非取悅他人。
「你要去哪裡?」
一道男音由身後傳來,表情一僵的馮聽雨迅速冰凍住臉部肌肉,維持清一色的冷。
踏錯一步不代表不能回頭,若是執意錯下去,只怕受傷害的不只她一人,連累三個人都痛苦,不利己又損人的事她不做。
「你已經避了我好多天,你要避到幾時?」高大人影一閃來到她跟前。
有嗎?她不記得有避他。「你可能誤解了,我沒有躲避你。」
要或不要是個簡單的問題,她不會為了逃避而逃避,該面對的沒有人可以代自己承擔。
何況,她不認為和他有什麼問題。
「不然我怎麼連著好幾天沒見到你,你到哪去了?」他像打翻醋罈子質問妻子去何處的丈夫著眉。
「我到賽車場呀!凱莉沒告訴你嗎?」那跟前跟後不像懷有身孕的准媽媽。
若非醫生確定她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定當她是為了悔婚而胡謅。
因為凱莉遲遲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亦不肯打掉腹中胎兒,因此和卡斯提爾家族的聯姻未能如約進行。
畢竟是大家族的千金,未婚懷孕算是一項醜聞,所以奧辛諾上下一致決定瞞著不外傳,等孩子出世後再作定論。
低咒一聲的拿薩憤捶樹幹幾下。「她說得可多了,例如你要我離你遠一點,還說你不想看見我,對變態狂沒興趣......」
「小孩子的偶像崇拜狂,等她大一點會明白自己的愚昧。」她的車迷中不乏有這一型。
「你真的沒在避我?」為了確定他又多問了一次。
馮聽雨搖搖頭。「同在一個屋簷下很難不見面,沒必要大費周章躲,遲早會見到的人。」
「那我就放心,我以為......」拿薩猛然打住的轉換話題。「為什麼沒見你下樓用早餐?」
她不解的反問:「凱莉每天把早餐端上樓和我一道用,你沒看見嗎?」
「又是她,盡在使陰的。」他小聲的喃念。
「怎麼,有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他要把凱莉鎖在倉庫,讓她不能搞鬼。「不用說你餐餐也和她一起吃。」
「不一定,小沈是個東方美食專家,想念家鄉菜就叫他買菜烹煮,慰勞大家的胃。」當他的老婆一定會變成豬,因為太美味可口了。
「你吃不慣西班牙菜?」小沈?他想起來了,笑起來有個酒窩的男孩。
看來很年輕,真正年歲和他差不多。
「不是我愛挑嘴,是中國胃不合作,它非常念舊。」不只是西班牙萊餚,其他國家特殊的風味餐也不一定接受。
「明天我會找個中國廚師回來,你天天給我回家吃飯。」他像霸道的丈夫下著命令。
「拿薩,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她不喜歡他佔有性的口氣。
「什麼事?」他情難自禁地嗅聞她黑色髮香。
「別當我是奴隸制度下的女奴,我並不屬於你。」她刻意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惱意浮現於藍眸深處。「我是關心你,入夜之後的街道並不平靜。」
「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你的擔心我很感激,二十四年來我一直活得很好。」何況和他在一起才危險。
人,或許未在閃避,但她曉得心已築起冰牆。
「去你的感激,我只是想看見你在我身邊......」拿薩懊惱的抓抓頭,不信自己竟然說出不雅字眼。
「過客只作短暫的停留,把心放在你未婚妻身上,人要懂得知福、惜福。」她不能令自己陷下去。
不過他是以什麼眼光、什麼心態看待她?在眾人心目中已認定她是男人,那麼他這些話的用意就顯得可笑,到底當她是男人或是女人?
約略知曉西班牙的民情,上流社會的人家只跟上流社會的家庭聯姻,若有心愛女子為低下階層百姓則在外置屋,成立第二個公開不具法律效力的家。
以他身為奧辛諾家族的族長而言,是不被允許娶外國女子,以維持血統之純正,是故愛上他的下場只有兩個,一是黯然神傷的抱憾離開,一是淪為見不得光的情婦,而且不能有孩子。
子嗣的傳承對他們來是一件十分神聖的事,絕不能混到一絲「骯髒」的血,他們只承認來自同階層的高貴血統,其他都是生來服侍他們的,身份之低下有如溝渠中的老鼠。
她是個高傲的人,自然容不下如此貶低外來民族的國情,要她委屈她寧可一死,絕不給人羞辱她的機會。
一時的心動不代表她愛上他,要抽身並不難,她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也非常自私的愛自己,她不會為了誰而改變堅持的目標。
目前,她只想好好完成賽車比賽,其餘全拋諸腦後。
「我不愛伊莉莎白,你要我如何把心放在她身上?」太強人所難了。
她靜靜看著他,許久才開口。「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必須為自己負責,想有所得就必須捨棄,是你讓自己陷入無愛的婚姻中。
說一句不得體的話,做人不要太貪心,權勢與愛情很難兩者兼得,你利用婚姻綁死一個女人的幸福,反過來自己也被婚姻捆住了,自取滅亡怨得了誰。「
「我是身不由己,身為奧辛諾家族的族長,我必須以族人利為優先考量。」這是他的義務。
馮聽雨接下一片落葉對著他說:「葉子到最後會落人泥土中成為養分,人亦如此,你到底在追求什麼呢?」
「我......」追求什麼?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從他一出生就背負全族人的期望,每個人都希望他帶領族人走向更輝煌的境界,然後永遠屹立不墜,成為西班牙之光。
沒人問過他要什麼,他的目標很明顯,便是當一名有領導能力的奧辛諾族長。
「我父母是在賽車場認識,當時台灣的賽車風氣並不盛行,那是一場私人舉辦的賽車比賽......」
她說起自己的童年,非法的賽車場本來就隱含不少不合規定的危險,但是因為對賽車的狂熱讓他們忽視,終釀成巨禍。
他們在賽車場喪生,死時她才十三歲。
「......一度我很排斥有關賽車的一切,甚至不碰車子,只是天生對賽車的熱愛無法忽視,於是我步上父母曾走的路。」
「你不覺得那是高度危險的遊戲嗎?甚至是玩命的傻事。」他不贊成他輕忽生馮聽雨跟神一銳,臉色倏地結冰。「不要侮辱我的最愛,一個連自己都無法掌握的人是沒有資格去批評,你什麼都不是,只是奧辛諾家族塑造出來的看門犬,為他們看守一筆財富。」
扭頭就走,她不能接受他把她對賽車的熱情看成是微不足道的遊戲,那是她唯一傾注全部生命力的所在。
侮辱它就等於否認她的人生,執著了多年她不冀求別人能瞭解,除了同樣熱愛賽車的夥伴,他人永遠不懂與風競速的快樂在哪裡。
「小雨,馮聽雨,你給我站住,你憑什麼瞧不起我?」他的尖銳言詞傷了他的自尊。
懶得理拿薩的馮聽雨攀著花架往上爬,不在乎他在底下鬼吼鬼叫,上了二樓,砰地一聲關上落地窗,阻隔他與她的世界。
「大哥,你慘了,惹冰火生氣你會倒楣十年。」幸災樂禍的聲音止住他往上攀的衝動。
望著凱莉那張知之甚詳的表情,拿薩頭一回覺得她也有可愛之處,眉宇間多了開朗。
他不過是認為小雨不該把生命浪費在賽車跑道上,或許以他的容貌走上伸展台並不難,尤其這一、兩年流行東方熱,進軍好萊塢亦不成問題。
可是他的反應太傷人,一翻起臉來六親不認,沒風度地掉頭就走,還出令人難堪的話。
「告訴你,冰火出道七年來只生過兩次氣,一次是某記者批評賽車是玩物喪志、難登大雅之堂,結果他揍了他一頓。」
聽說那名記者自此過得很悲慘,不僅被全球車迷噓還丟了工作,沒有一家報社敢錄用他,怕被車迷抗議,最後淪為賣舊書的小販,生意慘得只夠溫飽。
「還有一回是加拿大的公開賽,瑞典王子只說了一句。『沒上進心的人才會來玩車」。「結果你知道怎樣了?」
「別吊胃口,快說。」拿薩不耐煩的催促。
「冰火對著全球轉播的鏡頭豎起中指,然後公然羞辱瑞典王於是坨屎,你不如在場的瑞典皇室人員有多糗,全世界的報紙都有登,甚至有人用四格漫畫嘲笑瑞士人的沒知識呢!」
當時那件事鬧得很大,轟動全世界,媒禮大肆渲染,瑞典人為此蒙羞,羞恥有這樣不尊重專業賽車手的王子。
「大哥,不是我愛說你,有空多看看賽車類的報導,全世界的車迷都知道冰火唯一的禁忌,而你偏拿它來說,真是沒見識。」
「你說夠了沒,賽車真的對他很重要?」囉囉唆唆的盡說些廢話。
她閉上嘴不說話。
「凱莉,別惹我發火。」飽含怒氣的拿薩一雙藍眸朝她射出冷厲的寒光。
「是你嫌我話多,我聽一次話也有錯?」她委屈的噘著嘴,十分不高興的踢著小石子。
「說。」他以兄長的身份施壓。
「九八年的車刊上他曾說過,賽車和他的命一樣重要,你呢?」當然是重要。
他讓憤怒的心情平復下來。「告訴我,賽車真那麼有趣嗎?」
「你是問真的還是隨便挑個話題?」她不能想像大哥在賽車場邊大聲嘶吼的模樣。
「凱莉--」
「好嘛、好嘛!我說就是,我以觀眾的心情來說,那種極速就好像心臟快要停止跳動。」每一分、每一秒都刺激萬分。
「說得再貼切些,我不能體會你的感覺。」心臟停止是什麼樣的滋味?
凱莉雙手一擺地聳聳肩。「你必須親自到賽車場才能感受群眾激奮的熱情,沒接觸過的人是無法瞭解那力與美結合的速度感。」
「是這樣嗎?」拿薩摩挲著下顎思忖著。
「先言明,你不可以和我搶冰火,我的情敵夠多了,不想加你這位強敵。」她防賊似盯著他。
「我們都是男人......」他訕笑的掩飾已然變調的真心。
「男人又怎樣,你該看看冰火的追求者兵團,男女各半。」她都快氣死了,男人也來湊什麼熱鬧?
「男人?!」他驚訝的攏緊雙眉。
「哼!更可笑的是他們堅持冰火是女人,要娶他為妻。」太過分了。
拿薩心口一窒。「冰火有可能是女人?」
「是有這種傳說啦!因為冰火太漂亮了,不要臉的臭男人也想和我們女人搶。」簡直下流。
「小雨承認過自己是男人嗎?」也許他是......她。
凱莉用著古怪眼神一瞟。「你別妄想他哦!雖然冰火未公佈真正的性別,不過光看外表也知道他是如假包換的男人。」
「她穿女裝的模樣一定勝過男裝打扮。」拿薩照自己的心願想像他是個她o「當然嘍!冰火那麼美,穿女裝肯定美如天使......啊!卑鄙的大哥,你引誘我胡言亂語。」冰火是男人。
「如果她是女人呢?」是了,她的側面柔如水,腰特別細。
「就算她是女人又怎樣,你已經訂婚沒希望了,而冰火的個性是不可能和人共夫,哈......他是男是女都沒你的份,死心吧!」她樂得拍掌大笑。
他的表情變得很陰沉。「以後不許你去賽車場。」
「你小人呀!冰火不要你是他睿智,誰要和你這個腳踩兩條船......喔!包括情婦是三條船的變態。」他要愛男人儘管去,別來惹她的冰火。
「凱莉,你忘了自己是孕婦嗎?」人來人往的碰撞推擠對她的身體不好。
啊!她的確忘了這件事。「我健康得很,不會有事,冰火的賽事比較重要。」
「凱莉......」
「你別管啦!冰火說得沒錯,連自己需要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是沒資格管別人的事。」頭一昂,她像驕傲的母雞般走開。我知道自己要什麼,在以前。
小雨未出現前,他的生命藍圖已規畫好,妻生子承家族血統努力累積財富造福族人,擴充奧辛諾家族的勢力。
但是,多少的財富才足夠,沒數。多大的勢力才不負眾人期望他茫然。
活了三十二年,終日汲汲於營利鑽權,今日兩個他所關心人活得毫無目的,只為人守住財富,他真的名利權勢困住了嗎?
很多他從前沒思考過的問題一一浮起,捫心自問他做了什麼,又錯過了什麼,他人生最終的目的又為何,他的一生該為誰而活?
仰首望向一片藍天,拿薩的心灰澀晦黯,難以放晴。
場上有輛車急速側彎,揚起的灰塵尚未落地又再度掀揚新的塵土,像是在發洩什麼地,馮聽雨一圈又一圈,不知疲乏地開著。
火焰形狀的中文字在塵土飛揚中糊一片,只讓人眼前快速地閃過一道流虹,轉眼問消逝。
艷陽高照的好日子,同時也是練習的好天氣,跑道的另一側同時有其他車子在練習,測察摩擦阻力,為著即將到來的排位賽作準備。
但,真的太過火了。
「八十圈了,她還打算飆多久,車子的引擎會受不了。」這根本是縮短車子的壽命。
「我也曉得她今天玩得太瘋,可是誰勸得動她?」騾子一匹。
「八十三圈了,這......到底又是誰惹她發火?」真可怕,場中的土都快被她掀揚光了。
「這丫頭平時冷冰冰的,一鬧起脾氣可是不得了,你們看著辦,先提桶水在旁邊候著。」可憐的車子。
此時的甘仙草心頭懸念的是快起火的車子,而不是車內的人兒,一部好車的保養得煞費苦心,他辛苦的上油調整車子,每天將其擦得光鮮亮麗好像新出廠的,被如此糟蹋。
他心疼那部車,早知道就不讓她開,心中有氣就去爬山,爬到筋疲力盡自然消了氣。
她還要折騰它多久,九十圈了,繼續跑下去他會因心痛而休克,甘仙草閉上眼不忍再看,眼不見就少了難過,他心愛的小老婆呀!
「請問馮聽雨在哪?」
馮聽雨三個字他聽得懂啦!「你找小雨幹什麼......」啊!糟了,是阿督仔。 『「你說什麼?」聽不懂中文的藍眸男子用英文問了一遍。
英文不怎麼靈光的甘仙草講得很慢。「雨在場子裡,那輛。」
他比著剛飛過去的車子。
「那是小雨?廠坐在車裡的感覺和看那與風競速的車子不大相同,只覺得恐怖。
「是啦!」一不小心又溜出中文,甘仙草趕緊招來英文底子不錯的小沈。
「怎麼了,老甘先生,你想念我的可愛酒窩呀!」他皮皮的一笑。
「去,目無尊長的小混蛋,這位先生要找小雨,你跟他說。」
他小聲的一問:「他不是上次我們在協會門口碰上的那位?」
「對喔!你一說我才想起來,好像是小雨的這個。」甘仙草伸小指一比。
「該不會兩人吵架了吧?」她飆得好嚇人,似要報殺父之仇。
「有可能,你看他一臉臭臭的。」肯定是小雨給人家排頭吃。
小沈竊竊的笑著。「人家是天生嚴肅啦!還好他不懂你的話不然你就挨扁了。」
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備受冷落的拿薩不悅地往兩人中二站,表情冷肅。
「呃!你找小雨是吧?」好有氣勢的男人,少說有一百九十吧!
「是。」
「你惹她生氣了?」
她?他用她來叫小雨,難道真如他所料?!「小雨是女人?」
「呃,」小沈頓了一下不好回答。「你自己問吧!人來了?」
一名橘衣駕駛胯下直冒煙的車子,橘色頭盔往後一拋,立刻有一人上前接住,那一氣呵成的帥氣相簡直是電影畫面,叫人看得目不轉睛。
陽光下,美麗而優雅的人兒緩緩走來,那一瞬間她是戰神雅典娜的化身,令人屏息。
「小雨。」
抬頭一望護欄外的男人,馮聽雨矯捷的一攀上了看臺。「來做什麼?」
「道歉。」看來她真的氣得不輕。
「我也有錯,說了不中聽的話。」每個人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無權去評論。
「沒想到你會認錯,女人通常比較小心眼。」拿薩故意探她口風。
她瀟灑的一撩發,帥勁十足。「不想被我的車迷打死最好別說我是女人。」
「但你確實是女人,有隱瞞的必要嗎?」他輕輕地拍去她肩上的灰塵。
「誰告訴你我是女人?」接過夥伴遞來的礦泉水,她動作豪邁地倒頭狂飲。
「他。」他一指小沈。
他準備以誘敵的方式誘出她真實的性別。
只是他挑錯對象了,馮聽雨做事講求真憑實據,不聽片面之詞,應付了七年善鑽的媒體記者已駕輕就熟,沒人能得她的親口證實。
就算他們不死心地到台灣調查,一遇上嚴密的把關,根本挖不到任何事,尤其是聯合女子出租大廈裡其他十一位住戶更不可能出賣她。
她們有的比她更深居簡出,大半個月不出門是平常事,而且所有人共同的毛病是不愛與人群打交道。
「他說的話能信嗎?他可沒看過我光著身子的樣子。」小沈的表情很滑稽,像了一隻火雞。
「你認為他說謊?」他不信逼不出她的真實性別。
「不,是你太主觀了,聽不進別人的話。」小沈和她合作很久,不會不知道她的性子。
「你......」
電話鈴聲中斷兩人交談。
「小雨,電話,和風的國際漫遊。」真是的,居然追到他的手機。
「喂?我是薔薇......嗯......拍了......現在寄,你太急了吧?」
見她表情無奈的直歎氣,似乎拿對方沒轍,拿薩一臉狐疑的問靠他最近的甘仙草。
「她和誰話?」
「喔!和她住一起的女人。」
他沒指明是住在同一幢大廈裡的人,因此聽在公爵大人耳中像是青天霹靂,原來他真是男人,或是,女同志。
第 五 章「你從來不笑嗎?」
凱莉的疑惑正是所有車迷的疑惑,這一句話她壓在心底很久了,每回話到舌尖又給嚥了回去,再次因凝望那張出塵的中性臉孔而忘神。
到現在為止,她還是不敢相信有男人美得如此脫谷,每每瞧著就忘了地球在運轉,很自然的要巴上人家的身體。
好滑好細哦!毛細孔小得幾乎肉眼看不見,得用放大鏡來找,他是用牛奶來保養皮膚的嗎?
摸一下不算犯罪吧?她承認自己思想邪惡。
全是大哥的錯,說什麼冰火是女人的鬼話,害她昨夜作了荒誕無稽的怪夢,夢見冰火穿著一美麗的薔薇色禮服走進教堂,和她笑得像白癡的大哥在神的見證下結成夫妻。
那時的冰火好美好美哦!結果她感動地哭了,一早起來枕頭濕了一角。
她心情低落地向艾德傾吐此事,可他居然一表正經的說那是口水,希望她半夜別作太多春夢,懷孕的女人要保持身心的純淨,才不會教壞腹中胎兒。
去他的庇裡牛斯山,不安慰她惡夢不可能成真,反而潑她冷水,真是超級可惡的艾德,故意戲弄她。
她要開除他,讓他去看守葡萄園,天天用手抓蟲子,汗流浹背的為葡萄松土,一天采五百斤的葡萄累死他,看他敢不敢她亂怍夢。
冰火是男人,而且是她的。
一想到此,凱莉就樂得嘴都合不攏,傻呼呼的直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冰火就在她身邊,相隔不到半臂之距,其他車迷會羨慕死她的好運。
「那你在笑什麼,冰淇淋真有那麼好吃嗎?」沒見過人矣得那麼天真。
凱莉熱情的一笑。「冰火,你從來不笑嗎?」
「為什麼要笑呢廠馮聽雨不解為何得笑。
高興與否,喜怒哀樂的情緒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表現出來困擾別人,沒人能承受自己以外的悲傷快樂,因此笑是多餘,與哭同等意義。
「為什麼不笑?這世上有大多美好的事物,要心存感謝。」例如她遇上了冰火。
這是她此生中最美的事。
「這不像一個想跳樓的人說的話,反覆無常。。她用著淡然的口氣取笑。
「啊!那件事呀!」凱莉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煞是可愛。「人家是太激動不小心跌下樓啦!」
「當母親的責任重大,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母體重於一切。
「冰火,你好關心我哦!人家太喜歡你了。」說著說著,她非常「不小心」的偎上前。
不避不閃的馮聽雨暫時借出手臂。「別靠太近,我怕熱。」
在往來的路人眼中,他們像一對搭得不像話的情人,陰柔的俊美男子和熱情洋溢的活潑少女,西班牙特有的一景。
當然,也引來不少驚盛的目光,大都集中在東方「男子」身上,甚至有男同性戀者在打主意。
「咯......,『凱莉笑得好開心。」好奇怪哦!你的溫度很正常,為何體特別畏熱?「
「天性。」人的體溫會造成她的不安。
不解的凱莉偷偷摸著她滑滑的皮膚。「哪有人天生如此,我聽台灣的天氣很悶熱。」
「大概吧!」她沒感覺。 ,,「你的話好怪哦!難道你從不出門?」居然不曉得自己居塚環境的氣候,未免古怪得過頭。
「除非必要。」如某位打工妹沒時間為她效勞,在二、三、四樓當奴才時。
「你真的不出門?」聽起來有點恐怖,整天悶在家裡有什麼樂趣。
關在教會學校十幾年她都快悶壞了,她無法想像有人甘願窩在家裡什麼也不做,鎮日冥想。
有必要訝異嗎?「外面人太多、太吵。
「喔!討厭人是你的怪癬之一。那你討不討厭我?」她用撒嬌的口氣問。
「不喜歡。」馮聽雨直截了當的說。
「你......你討厭我?!凱莉一副大受打擊的了眼眶,不相信她的冰火不喜歡她。
「喜歡和討厭是兩種不同的情緒,太黏人的人我都不喜歡。」並非針對她個人。
喜歡和討厭對她而言,只是一種情緒反應,攸關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一向愛獨來獨往的她受不了牽絆,她不想為某些人牽掛太多。
在賽車場上,這些莫名的牽掛足以致命,她必須心無旁騖的完成自己的比賽,人最大的敵人其是自己。
戰勝自己,超越自己,人便無恐懼,當起跑燈暗的那一刻,身邊的對手全都隱了形,她要挑戰的是自己對速度極限的追求,而非爭奪所謂的第一名。
不讓情緒有所波動才能保持最佳的專注狀態,一坐上駛座最忌分心,這些年來她把個人情緒控制在冰點以下,為的是全力以赴,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前一次的紀錄。
不是不喜歡凱莉,也非討厭她,對她而言她是個能相處的人,如果她別一直靠在她肩膀哭泣,哭得有點虛偽。
「不管不管啦!你不能討厭我,你一定要喜歡我,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一種。」耍鞍到底也要冰火喜歡她。
「孕婦的情緒都這麼異常嗎?」聽說三樓的常弄歡懷孕,但是一樣草木皆兵,神經兮兮的有被害妄想症。
根本沒變。
凱莉聞言緊張地抓緊她的手。「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有孩子?」
「那是你的選擇,我無權作主。」她不干預別人的人生。
「我把它拿掉你會不會更喜歡我?」她可憐兮兮的問,恨透肚子有塊肉阻止偶像對她的喜愛。
「不會。」喜不喜歡不是二分法。
「嗄?」她該不會弄巧成拙了吧?
孩子的確不是冰火的種,可是她太迷戀他了,寧可他來當Bsby的父親,也不許那個風流種來認親,他的女人多如天上繁星。
「先生,可否請你喝咖啡?」
一位有著古銅色肌膚的健美男子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笑容可掬的望著如玉般的東方「男人」,眼中濃厚的興趣不難想像他腦中打的主意。
「不了,我不喝咖啡。」馮聽雨輕拍凱莉的手要她勿造次,出外人不與人交惡。
每個人有他的性向選擇,必須尊重。
「你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我請你喝茶好了。」好美的男人。男子心裡頭直竄著想與其歡愛的慾念。
「謝謝,我剛喝過。」馮聽雨不作正面回答,作勢要離開。
「等等,我叫傑森,是前面『熱舞』PCB的常客,要不要去坐一下喝兩杯?」他不死心的倒著走邊開口邀請。
熱舞是當地出名的同性戀酒吧!每天在此聚會的男男女女多不可數。
「我的國家禁止喝酒。」她說得從容不迫,像是早已演練過多次。
傑森不怕挫折地跟著兩人走過半條街。「吃頓飯總成吧?算是交個朋友。」
「對不起,我沒空。」
馮聽雨的冷淡令他大為激賞,尾隨其後極力邀請。
「一起逛逛街也不錯,我有榮幸當你的嚮導嗎?」他不放棄地伸手意欲碰觸她。
凱莉忍不住了,一手拍開他似有病菌的狼手,滿臉凶惡的護在偶像面前,好像一頭訓練有素的獒犬齜牙咧嘴。
「死Gay,你給我滾遠點,他是我的。」臭男人也敢跟她搶冰火。
「愛是無國界、無性別之分,每個人都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傑森露骨地拋了個媚眼誘惑。
凱莉見狀親密的摟著馮聽雨手臂。「不好意思,他死會了,我們正要去婦產科產檢。」
「是嗎?」傑森略微失望的喔了一聲,以眼神問向令他心動的「男人」。
「她懷孕了。」她不算造假,凱莉的確有了身孕,只與她無關。
噢!他心裡暗歎可惜,嘴上一笑的掏出名片。「有空打個電話,我隨時等你。」
「你......」凱莉欲搶過名片撕掉。
馮聽雨先一步的接下。「相逢即是有緣,我不會忘記你。」
傑森笑著走開。
「你幹麼和他打交道,他是個Cay.」凱莉不高興地想由她手中奪走礙眼的小紙片。
「我尊重生命,即使是Cay也有屬於他的人生,我們可以選擇不去介入不能攻擊。」愛的本身並無對錯,端看個人的處理方法。
「我不喜歡他對你的企圖心,看了好討厭。」早知道就不出門。
又是喜歡和討厭的對立問題。「你對我就沒有企圖心嗎?」
「嗄?這......」被識破了。
她是有一點點壞心啦!趁著大哥去邀冰火午餐時硬要插一腳,然後從中破壞兩人用餐的樂趣,不許他們有獨處的空檔。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到洗手間打了通電話,利用一個世交好友拐帶其父親至飯店,故意上前攀談再絆住大哥,讓他無法追著他們走出飯店。
接下來自然是她與冰火的兩人世界,像一對情侶似漫遊海岸線,欣賞如畫的風光。
若是沒有不時來搭訕的花男浪女,她的幸福假象就不會被拆穿,狀似熱戀中的情侶描手同游。
「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是沒用的,你該在意的是肚中孩子的父親。」接不接受開導在於她。
「誰理他,花心又濫悄,說不定此刻正在美人窩銷魂。」凱莉賭氣的道,滿口酸昧。
「你對他是有感情的,只是你的心不肯承認。」男女的悄戰是先認輸者較為吃虧。
凱莉臉驀然的一紅。「誰說的,我最愛的人是冰火,那個爛人幫你提鞋都不夠格。」
「我允許你對我的偶像崇拜,但是別走火人魔而忽略了心底的聲音。」幸福是要己創造。
「心底的聲音?」她困惑地按住心口。
一想起那個冤家她是又愛又恨,要是有把刀在手肯定先捅他一刀。
自從那一夜後就沒再聽到他的消息,好像在空氣中蒸發似的,而她因為冰火住家裡太過興奮,以致忘了他的存在。
大概彼此太熟了,熟到沒感覺吧?
「嗨!帥哥,要不要上來呀,我們去兜兜風。」一位波霸美女停下風跑車一勾手。
沒得讓凱莉思考太多,接續出現的「情敵」讓她心頭一陣火大。
「他不去--」
「小美女火氣好大喔!我不介意來個三人行。」她語帶暗示。
「你不介意我介意,我為什麼要分你一半。」真是不知羞。
美女眨眨捲翹的睫毛輕笑。「我怕你滿足不了他。」
「你......」
「帥哥,你要來嗎?」她無視凱莉的怒意,極力表現挑逗之意。
「聽起來像是不錯的建議。」頗為心動的馮聽雨盯著波霸美女,正確說法是盯著美女手中晃動的車鑰匙。
「冰火,你怎麼可以隨便答應花癡女,說不定她身上有病。」她明指著對方不乾淨。
「她有一部好車。」
「我......我家的車也很多,任你開。」原來如此,嚇了她一跳。
害她差點以為冰火也是好色之徒,看到大乳牛就露出男人本色。
「二OO一年的保時捷哦!保證快又舒服,辦起事來絕對令你滿。」極品的車,極品的男人。
「缺男人去別處找,誰要跟你去辦事,」凱莉生氣地拉著一動也不動的馮聽雨,人都快哭了。
波霸美女以對不成熟小女孩的口氣一噓,「小妹自個去玩,別壞了我們的興致。」
「我不是小妹妹,我們要結婚了。」不甘心被人看扁,她大聲地一喊。
「就算是結了婚的男人偶爾也會出來玩一玩,何況你們尚未結婚。」美女不在意地揚揚手上名家設計的鑽戒。
「你不要臉......」凱莉臉氣得漲紅。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飽含怒氣的男音在她身後響起,像恨不得扭斷她的頸項。
「凱莉。奧辛諾,你讓我非常想嗜血。」
一轉頭,她高興地抱住找她們老半天的拿薩。「快救命呀!大哥,有八爪女要搶冰火。」
「誰敢--」
的確沒人敢和奧辛諾家族作對,尤其面對的是一位滿臉殺氣的男人,聰明人會懂得適時開溜,沒人打算成為兇殺案中沒命的主角。
一見女郎開車遠去的車影,得意不到兩秒鐘的凱莉暗叫不妙,送走了巨爪龍,引來殘暴的霸王龍,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剛復元的腳一步步往後,驚恐的表情像是面臨空前大浩劫,一個不謹慎就等著滅亡。
人在危急時會本能地找掩護,當凱莉意識到緊抓著馮聽雨不放的手,快被兩道如刀的視線穿透,她在不自覺的情況下鬆了手。
很久沒挨打過了,此刻也不可能,但她就是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彷彿小命隨時要沒了,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得她很白然的心虛。
到底為什麼心虛不出來,就像小孩子做錯事被人當場活逮,想跑跑不了,要認錯又沒勇氣,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等著挨罰。
但,她真的做錯了嗎?
「如果你們兄妹倆打算上演基督山恩仇記,請容許我先退場,我對流血畫面沒興趣。」馮聽雨作勢要離開。
「別走呀!冰火。」她可不想一個人被留下面對要吃人的噴火龍。
「小雨,你敢走試試。」他會先打他一頓。
罪名是:遺棄。
馮聽雨回頭一睇。「兩位還有什麼問題,別當我是你們之間的擋泥板。」
凱莉哂然地縮縮脖子。「我們散完步了,可不可以找個地歇歇腳、喝飲料?」
「嗯?!」兩道哼聲同時響起。
「我是孕婦。」她的理由正大光明。
這點他們能接受,孕婦最大。
於是三人來到一間露天咖啡屋,這兒提供各式咖啡及花果茶,適逢上班時間較少人潮,十來張典雅的圓椅坐不到兩成滿,而且相隔滿遠的。
也就是說除非刻意提高聲量,否則旁桌的客人是聽不見他們的交談內容。
各自點了一份喜愛的飲料,一杯黑咖啡,一杯番茄汁,一杯藍莓愛斯,三杯顏色各異的美麗飲品放置在淡綠色桌面,一朵半開的紅玫瑰插在玻璃瓶中裝飾著。
浪漫的異國情調,多才多藝的街頭藝人唱著關於流浪漢的愛情,空氣中帶著剛出爐的麵包香氣,推著一車水果走過的老婦滿臉滄桑。
靜止的時間因一隻爆裂的汽球而續前進。
「大哥,你別再用一雙死魚眼瞪我好不好,怪恐怖的。」又不是拍驚悚片,叫人看了膽戰心。
「你做了什麼事會不清楚嗎?蘿拉和她父親為什麼會到飯店找我?」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將她關到閣樓,直到孩子出世為止。
「說是巧合你信不信,準叫你挑了間有名的飯店。」為了活久點,她絕不承認小使了手段。
「你要我相信艾弗拉先生神通廣大,能一路由農莊飆了一身汗到飯店,要求我購買今年生產過盛的橄欖?」沒人暗中通知會來得這麼迅速?
「呃,大家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互相幫忙一下有什麼關係,反正你總有辦法把青橄欖銷出去。」她對他的經銷能力有信心。
「我為什麼要,早警告過他們減產。」偏偏大秋一窩蜂的搶種,未有長久計畫。
加上今年雨水足,無颶風侵襲,每一棵橄欖樹都結實纍纍,中盤商吃不下過剩的橄欖,而淹漬的工廠本身機械不足,太多的采收只會造成負擔。
他名下有幾座橄欖園,自采自製自銷倒不成問題,少了中盤商的剝削較有利潤,工人的生活也能獲得穩定。
若是收下艾弗拉十萬噸的現采橄欖,恐怕會波及現存尚未外銷的包裝橄欖,在營收方面並無助益,反而拖垮外銷市場造成賤價拋售的慘況。
七天前他才拒絕接見艾弗拉,連著好些天的登門求見他都要秘書及管家打發,他是商人並非慈善家,沒有利益的事他不會r故。
「做人何必斤斤計較,你訂婚的時候人家還送來自栽的玫瑰市置會場。」凱莉並非有意提起他訂婚一事,順口一說而已。
拿薩表情難看地加了兩塊方糖在她番茄汁裡。。你話太多了。「
惡!他是故意的。「今年經濟普遍不景氣,蘿拉家的財務周轉不靈,你幫一下會死呀!」
「注意你的口氣,凱莉。奧辛諾,別忘了你自身難保。」他冷冷的一視。
「我......我又沒做什麼事,只是很乖巧的盡地主之誼陪伴冰火。」她把自己說得很有責任心。
但,這是拿薩所痛恨的,他也想陪冰火。
「是我邀請他共進午餐。」他食指一點。「不包括你。」
她笑得怪噁心地揚揚手。「自家人就不用客套,你請我請還不是一樣,人多熱鬧點。」
「差多了,你根本是來讓我食不下嚥的。」他說一句她插十句話,句句都是有關賽車界的趣聞。
而他一件也沒聽過,只好乾瞪眼地聽她口沫橫飛說著,興奮的比手畫腳,沒法子介入。
「是你自己有話不說要怪誰,我們也有問你意見。」凱莉在心裡偷笑,活該大哥什麼都不懂。
「我怎麼知道九一年亞洲車賽的冠軍是誰,准的車又在撒哈拉沙漠壓死一頭羊?」他沒好氣的一哼。
「早叫你要看賽車專刊,你自個不看能怪我們感情好嗎?」就是要氣死他。
「你說什麼?!」拿薩眼神一厲的瞪去。
凱莉瑟縮了一下。「呃,我是說你好歹出一點力嘛!蘿拉是我的手帕交。」
「不幫。」叫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redtangerine 2009-5-30 02:05
「你好冷血哦!」她求助的看著飲著藍莓愛斯的馮聽雨。「冰火,你幫我罵罵大哥啦!舉手之勞都不肯加以援助。」
「你們兄妹的事我管不著,不過......」她考慮要不要說出口。
「不過什麼你快說呀!蘿拉她家快破產了。」一破產就得搬家,大伙就不能玩在一起了。 『馮聽雨看向同樣望著她的藍眸主人。「青橄欖只能外銷嗎?我記得橄欖也能製成油做烹飪用,或當成護膚護髮聖品。」
拿薩的眼忽地一亮,心中有了盤算,她的建議的確可行,將過剩的橄欖提煉成油產銷全世界,一來可以減輕農民的負擔,二來能多闖出一條生路。
機器要買並不難,搾油工人和工廠的設備......略微計算了一下,成本並不高,值得嘗試。
「大哥,你說好不好,我們出資蓋間煉油廠,然後蘿拉她家也有錢忖貸款,大家互蒙其利。」凱莉興高采烈的搖著兄長。
若是平常,這舉動定引起他的斥喝,因為太輕浮不符合名門淑女的形象。
可現今他僅是低頭一睨。
「誰來負責煉油廠,我平日的工作夠重了。」他設下陷阱誘拐天真妹妹,她也該長大了。
「對喔!該找誰呢?」凱莉不懂暗示地絞著腦汁,想找出家族中較具有管理能力的堂哥、表哥們。
他乾脆明示。「不如由你來試試。」
「我?!」她怔楞著,隨即搖手又搖頭。「不行啦!我不行。」
「既然你沒興趣就算了,反正破產的是你朋友,別怪我不近人情。」他對她夠寬容了。
「人家才二十歲吶!」她囁嗜的說。
「我十六歲就接下擔負奧辛諾家族的責任,而且是誰要求自主權?」多少他會在一旁監督著,並給予適當的建議。
我。「可是......」
「如果你想看艾弗拉一家走投無路的話,我不勉強。」真的,不、勉、強。
「我......」她好為難,驀然......「交給冰火去管呀!這樣他就能永遠留在西班牙。」
對呀!他怎麼沒想到這辦法。「小雨......」
兩雙飽含希望的眼盯著正慢條斯理掀起羽睫的美好人兒,聽著一句冰冷的話語--「別想。」
「冰火,你就幫幫忙嘛!一切資金由我大哥出,你負責管理就好。」等於是閒差。
「沒空。」
「小雨,你忍心看西班牙農民為了生計走上絕路嗎?」人不可能完全無心。
「請便。」
「冰火......」
「小雨......」
凱莉的哀求,拿薩的請托,全人不了她的耳,西班牙人民的死活干她何事,她又不是國際救援組織,亦非兼愛天下的聖人,她只是平凡又自私的賽車手。
「小甜心,原來你在這裡呀!」
一聽到這輕佻又下流的聲音,凱莉如驚弓之鳥的跳了起來。
「你......你這個大爛人、花心鬼、不要臉的死賤人,你怎麼不去死--」
第 六 章
碰了一鼻子灰的斐迪南。卡斯提爾做了個無辜至極的表情他到底招誰惹誰了,不過好久不見打聲招呼,她有必要指著他鼻頭大罵嗎?
前陣子卡斯提爾家族在尼投資的香料園及伐木廠出了問題他必須即刻趕往處理,因此沒來得及向他的凱莉甜心道別。
剛到不久,他接獲家人的電話指稱婚禮要提早舉行,當時他憂喜各半,不太相信凱莉會同意提早嫁給他,他在她心裡的評價一向不高。
人少誰不風流,總不能因為他有女人緣而封殺他吧!所以他促家人趕快辦妥婚禮事宜省得她反悔。
果然,一個月前就聽見風聲,說她吵著要退婚,不到十天由奧辛諾家族傳來終止準備婚禮一事,延緩數個月再行定議。
這消息害他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想跳上飛機,回國一問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何如火如荼進行的婚禮要喊暫停。
偏偏印尼恰巧發生一起武力政變,全國進入備戰狀況,所有交通工具包括船、火車、飛機一律停駛,每一條公路都設有路障,大城市甚至宣佈宵禁。
於是他只好在飯店等,一等就是十來天,好不容易買通一條漁船由馬來西亞上岸,再搭機返國,過程是險萬分,差點因非法入境吃免錢牢飯。
結果他得到的不是熱烈歡迎,劈頭一陣淑女不直的怒目咒罵,叫人好不欷圩。
他真的沒有她想像中花心,你情我願的性關係在於各取所需,總不能要他老憋著自行DIY,那很傷身的。
而且拒絕淑女的要求是件不禮貌的事,他已經很節制了,一個禮拜才三次,不像前幾年夜夜笙歌,懷裡抱的女人不盡相同。
「凱莉甜心你渴不渴,來喝口果汁潤潤喉。」他殷勤地端起番茄汁要餵她。
她怎麼肯喝,加了兩塊方糖吶!「不要!你拿走開,別把病傳給我。」
「寶貝,要傳早就傳了,三個月前......」一個適合失身的夜晚,醇酒和醉美人,「你......閉嘴、閉嘴,心的話千萬別扯到我,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凱莉根本欲蓋彌彰,很難遮人耳目。
斐迪南笑得有幾分邪氣。「你讓我好傷心呀!甜心,那一夜的熱情叫我終身難忘。」
「去你的,你做你的愛少扯上我,誰不知道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她用含恨的眼睛警告他少開口。
「嘖嘖嘖!擁有良好教養的淑女怎可口出不雅之詞,不過我能體諒你的口是心非,你太愛我了。」他上前意欲重溫舊夢。
凱莉手腳極快地攀住賽車場的風雲人物。「我最愛的人是冰火,你少來破壞我的幸福。」
「幸福?」斐迪南輕浮的表情賾然一收。「你是誰?」
「當我過路人吧!」沒事幹麼扯上她,嫌她日子還下夠熱鬧嗎?馮聽雨向天丟了個白跟。
斐迪南噙起頗深意的笑。「你是女人吧?」
過盡千帆,他不會分辨不出男人、女人,用鼻子聞也聞得出來,男人的骨架沒那麼纖細,外表騙得了人,身體結構不行。
「你說呢!」他的確有風流的本錢,識人能力一流,不愧是花叢打滾的浪子。
「冰火才不是女人呢!你不要看一個愛一個,『他』是我的男人。」可惡,可惡,冰火是男人,是男人啦!
她絕不承認冰火是女人。
「伊莉莎白,你說她是男人或是女人?」一回頭,斐迪南身後走傳來一位高挑的栗發美女。
不能用美來形容,應該是冷艷高貴,嘴角的微笑不具真意,一雙棕眸含著鑒賞意味,時時散發出冶艷氣息,像一株耀眼的西班牙玫瑰。
她看人的眼神令人背脊發涼,似是盯著尋覓已久的獵物不肯放,即使舉止高雅的找不出一絲瑕疵,但是總讓人有種她正伸舌舔唇的錯覺。
「不管她是男人或女人,都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她不說破,語帶保留。
只是她的說法勾起某人的不悅。
「你離她遠一點,伊莉莎白。」拿薩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像是個陌生人。
因為那雙貪婪的眼似對小雨有所索求。
眼神一斂,鋒芒盡收,伊莉莎白嬌柔的走到他身邊。「好久不見,未婚夫。」
這是一種挑釁。馮聽雨很驚訝她挑釁的對象居然是拿薩,似要和他爭奪某件事或某個......人?!
「顯然還不夠久,別去招惹我的朋友。」他不喜歡她看小雨的眼神,那充滿佔有欲。
「只是朋友嗎?我以為至少是情人一級。」還好,不算太遲。
拿薩語氣嚴厲的聲明,「小雨是『男人』,我們不可能是情人。」
「誰說同性之間不能有愛情,只要感情下得深,再大的困難都不是問題。」她意有所指的瞄瞄正在猜測她性向的俊朗身影。
「伊莉莎白,你該知道以我們的身份地位是不允許鬧出醜聞。」即使他多想拋開一切枷鎖去愛小雨。
她笑了,令人覺得滄涼。「我不一樣,一旦我決定要愛了,不管對方是誰都不在乎。」
「堂妹,注意一下你的言詞,你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斐迪南聲一冷的約束她。
「前提是人家肯不肯娶我呀!你不認為這位『先生』有一股令人著迷的氣質。」眨了眨眼,她表現出以往的恬靜、溫婉。
「拿薩,我堂妹等不及要嫁你,幾時把婚事辦一辦,我們兩對一起進禮堂。」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
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這名看不清性別的俊秀女子定會引得兩家婚事生變,甚至是害他們結不成婚的主凶。
「兩對是什麼意思,不會指我和你也是一對吧?」凱莉不快的跳出來嫩清。
不正經的笑馬上出現在斐迪南臉上。「咱們真是心有靈犀呀!凱莉甜心,你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誰......誰要嫁給你這頭好色的種豬,你慢慢等到死吧!一口水嗆了一下,凱莉堅持不要他。
「不嫁我要嫁給誰,你都已經是我的人了。」他太自信了,無往不利的情史養成他的自大。
她不屑的一嗤。「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我要嫁給冰火。」
「哈......你別逗我發笑了,她怎麼可能娶你,太異想天開了。」他忍不住發出爆笑聲。
「你給我住口。」凱莉很不甘心被他看扁地宣佈,「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什麼引」
不只斐迪南震怒的一吼,連自認識人無誤的伊莉莎白也不由得皺起眉,難道他們都看走了眼,錯把男兒看成女兒身?
但,可能嗎?
反倒是當事人一臉平靜,黑鍋背久了也滿有意思,馮聽雨不急著揭開謎底,鑲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弄不清楚她是男是女?
想想她也挺壞的,故意不公開真正性別,叫男人女人都盲目的愛上她,她真該有罪惡感。
「拿薩,凱莉說的都是真的嗎?她有......孩子了?」語氣苦澀的斐迪南眼底有著旁人看不出的傷痛。
「是的,她懷孕了。」而且看情形,孩子的父親還不知道自己當了父親。
光聽兩人先前的對話和斐迪南的篤定,不難猜測此刻勢同水火的歡喜冤家已有了肉體關係。
不過,拿薩的心存著一絲惡意,故意不告訴他胎兒已著床兩個月,若是有正確受孕日期,孩子的父親呼之欲出。
這是在教訓他,未結婚就播種的小風流。
「你一定在開玩笑吧!凱莉她......懷孕......」卻不是他的孩子?
「起先我也以為她騙人,但是蒙賽醫生檢查出她確實懷有身孕。」拿薩的眼神磊落不偽,表示並未欺瞞。
斐迪南頓時像老了十歲的殘兵垂下雙肩。「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不過離開兩個月。」
「世局多變,反正你身邊不乏美女作伴,少了愛吃醋的凱莉更能左擁右抱,大享美人恩。」他故意一逗。
兩人都起了極大反應。
凱莉先是滿面怒意的瞪著拿薩,心裡罵著壞大哥、壞大哥......拆散人家的姻緣會不得善終,接著是怒視有可能背叛她的男人,風流、好色、無恥、卑鄙等等用詞全含在她唇口間。
而斐迪南則一反玩世不恭的態度面露堅決。
「我誰都不要,只要凱莉。」
凱莉驚訝的張大嘴,什麼也說不出口的向他走近兩步。
這時,有人跳進來攪亂一池春水。
「先生,你想搶我孩子的媽?」話一出,每個人的下巴都快掉了。
「小雨,你在說什麼?」心裡微微忐忑的拿薩在她耳邊低聲的問。
「做一件你們一開始就要我做的事。」承認。
「凱莉,過來,你離我太遠了,我會想你的。」幸好,她看過和風不少作品。
心臟快無力的凱莉根本傻眼了,她期盼已久的美夢就在眼前,但為何她感到的不是雀躍而是茫然呢?她是喜歡冰火的,非常非常的喜歡。
可是,她卻走不近他,像有一道無形的牆阻擋在兩人中間,讓他們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如天涯。
「凱莉,不要過去,我知道我以前的花心讓你傷心,我保證再也不碰其他女人了,我只愛你一人。」
凱莉猶豫著。
馮聽雨做了個令女人尖叫的瀟灑動作。「男人的保證通常是鏡花水月,你寧可相信遊戲花叢的浪子還是潔身自好的我?」
拿薩快昏倒了,她在玩什麼把戲,成全是一種美德,她這樣根本讓凱莉無所適從,亂了頭緒。
斐迪南聲調低沉,「不要逼我做出失去風度的舉止,我愛凱莉比你深。」他從未考慮除了凱莉以外的妻子人選。
「可是你卻用你的愛謀殺了她,愛一個人不是應該身心都忠實?」
斐迪南眼神縮了一下。「我......」
馮聽雨再問。「跟不愛的女人上床是什麼滋味?那和禽獸交配有何兩樣?除非你是愛著她們的。」原來,她的口才還不錯,不遜毒舌派作家和風。
物以類聚呢!還是近墨者黑?
「我是......我是......」不管回不回答都對他不利,斐迪南懊悔無比以前的荒唐。
回答「是」,便像禽獸無愛而性,回答「不是」,代表他對凱莉的感情是虛情假意,兩面不是人呀!
「冰火先生何必咄咄逼人,男人都有所謂的性需求,對像不一定是自己所愛的,只要是能刺激感官慾望的女人就行。」
伊莉莎白的挺身而出讓斐迪南鬆了一口氣,感激的眼神一投,她回以:不客氣。
「身為女人為男人說話很不可思議,我佩服你的大量。」馮聽雨眉頭一顰,她不習慣與同性對峙。
天哪!她忽然討厭起自己,幹麼意氣用事的多管閒事,根本不像她。
伊莉莎白笑了笑。「沒辦法,我的未婚夫在有了我之後還養個情婦,我能不認命嗎?」
「伊莉莎白--」
「我說錯了嗎?你的情婦叫什麼來著,好像是黛芙妮吧!」她還向她示威過,表示未婚妻也沒什麼了不起。
其實,她一點也不在意拿薩在外有女人,只要不來犯她即可。
「是黛芬妮。」凱莉小心聲的。她現在心情好亂。
掀著冷艷笑容的伊莉莎白抓著痛處扎針。「並非我在疑神疑鬼,怕連凱莉都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
「她會成為過去式。」當拿薩說這句話時,視線是緊鎖神情淡然的馮聽雨。
他一點都不瞭解她的心、她的世界,一顆心裝了鉛似地陷下去,怎麼也取不回。
「我呢?我也是過去式嗎?」她在逼,逼他走進死胡同退無路,逼他娶她。
拿薩無法回應伊莉莎白的問話,因為他沒辦法回答,一顆心扯成兩半,一是責任一是愛。
「你回答不了我替你回答。」伊莉莎白笑得詭異的走向馮聽雨。
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吻上她的唇,深長而熾熱的一記同性之吻。
驀地,她被狠狠推開。
「你......你竟敢吻她,吻我的小雨。」不,他不能忍受,他快瘋廠。
伊莉莎白的心有著難以平復的激動。「別忘了你是誰,奧辛諾公爵,娶我是你的責任。」
拿薩凍住了,久久無法言語,為自己不能愛所愛的人而心肺俱痛。
「冰火,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不放開她,不想放開她,為什麼是她?
「馮聽雨。」她仍是一派的冷靜,優雅得像是漫步的美洲豹。
「覺得我的吻如何?」伊莉莎白像邀功的小女孩等著大人的讚美。
「很甜。」而且太甜了。
很甜?!
此刻的拿薩很想殺人,他正考慮先殺敢侵犯他私有品的高雅女子,或是竟敢容許被人一吻的高傲女子。
伊莉莎白很開心的笑了,彷彿得到無上的榮耀。「真的?」
「以後別吃太多蜂蜜蛋糕,容易發胖。」待會得去漱口,太甜膩了。
「嗄!」她的臉當場垮下來,天堂和地獄,很近。
拿薩樂得大笑,一手擁著凱莉,一手環著馮聽雨,不打招呼地走過呆若木雞的卡斯提爾堂兄心中的陰鬱掃了一大半。
但是,仍有一小片烏雲在上空徘徊。
許久許久之後,伊莉莎白低聲的輕笑,她真的找到一個有趣的對手。
「說說看,滋味如何?」
「很甜。」甜在心坎底。
怎麼又是這一句,該不會也吃了蜂蜜蛋糕?「是男是女?」
「女人。」百分之百。
「呼」還好。「就知道他們聯合起來拐他。
「堂哥,你別太早鬆口氣,凱莉的小腹很明顯,她是懷孕了?」身為婦產科醫生,她看得很明白。
「什麼引她......」是誰的孩子?
伊莉莎白笑睨著他。「問一個私人問題,你和凱莉上床『廠嗎?」
「你......你問這幹什麼?」斐迪南有些侷促,不敢看她審視的眼。
「建議你去確定她懷孕的周數,說不定你就是孩子的父親。」凱莉不是個會跟人胡來的女孩。
「嗄?!」
這下斐迪南呆住了,表情像一顆隕石迎面撞來。
久久、久久之後,一抹傻笑浮現他嘴角,原來他當了父親......父親吶!
一個小生命擁有他的骨血,他的孩子--「啊!我要去買一本育嬰手冊,還有小貝比的衣服和玩具,房間要漆成粉紅色還是粉藍色,嬰兒床......」
「我認為你應該先向孩子的媽媽求婚。」取笑的聲音出自伊莉莎白的口。
「對對對......我要求婚,我要求婚......可是,我要用什麼求婚?」他是既緊張又惶恐的手足無措著。
情場的浪子也會因愛變成傻子。「一束玫瑰,一顆鑽石戒指,還有你的心。」
幸福的笑揚上了他的雙眼,隨後,斐迪南腳步堅定地走進花店,他的妻,他的子,他會用心珍惜。
陽光,戀戀。
「馮聽雨,我要吻你。」
「什麼......唔......」
真的很霸道,拿薩趁她回頭之際強硬的復上去,舌尖趁隙而人地竄進她的唇,吻得一發不可收拾。
他受夠了,再不吻她他會死在一望無際的醋海之中,然後滅頂成為醋人。
這是他眷戀的唇,深愛的唇,沒有人可以捷足先登的擁有,他要吻掉見鬼的蜂蜜蛋糕,只剩下他的氣味,在她口腔內,吸人腹裡。
甜的是唾液,淡淡的花香味又跑人他鼻腔內遊戲,他想起來了,是小時候種在前庭的薔薇花香味,母親最愛摘沾了晨露的薔薇花瓣泡茶。
那一室的香就像她身上的香氣久久不散。
她的確是女人!手掌下的柔軟是女性的象徵,他怎會疏忽如此重要的部位,大小正好他盈握,結實尖挺,富有彈性。
她平時穿了一身寬鬆的男裝,叫人看不出她有一副好身段,玲瓏有致、凹凸......
「啊--」
一具被擺平的大字型人體像命案現場,五官糾結得宛如叫人踩過一般,呻吟聲的發出代表他尚未死透,一息尚存。
全身骨頭都移了位,拿薩那一聲慘叫引來不少下人的關注,紛紛集中往聲音的源頭探頭一看......
說真的,沒一個人敢笑。
只不過臉全漲成紫色,一個一個咚咚咚地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兒隱約傳來此起彼落的笑聲,只有盡忠的艾德仍待在原處,嘴角掛著一抹笑。
「爵爺,你受傷了嗎?」
滾字在口裡喊不出聲,拿薩渾身都痛。
「我相信他的自尊受了極大的傷害,需要治療。」嗯哼!他不知道薔薇有刺嗎?
「咳!我想西班牙的醫生不夠高明,治不了受傷的自尊。」看來是傷得不輕。
「中國有個古法專治受損的自尊,你不妨試試。」讓刺紮了手吧?
艾德虛心問:「願聞其詳。」地板很冷。
有趣的管家,她先前怎麼沒發現。「馬尿三勺,新鮮的牛屎一大碗,灑上蒼蠅和蟑螂蛋攪拌,加入一滴硝酸鉀,兩顆現采的人乳,然後叫個麻瘋病患在上頭踩幾腳,敷在他心口上。」
「有效嗎?」蜂螂蛋不好找,采人乳有罪。
「死人都能從墳墓裡爬出來,你說有沒有效?」
「喔!是這樣。」那大概有效。
躺在底下的「死人」挪挪手,一副很想吃人肉的表情,散l-的骨頭還能接回來吧!
「你們別當我死了的討論,想害死我嗎?」真要拿來馬尿牛屎,他第一個叫管家全吃了。
馮聽雨蹲下身捏捏拿薩變形的臉。「我是當你死了呀!下面的空氣好嗎?」
「你吻我一下就曉得滋味如何。」她真的很不怕死,還捏。
「我會直接送你去坐地獄列車,單、程、票。」死性不改。
站起身,她略微整理微亂的外表,神色鎮定的不見慌亂,沒人聽見她胸口怦怦的心跳聲,非常急速,懊惱又不安。
她該關心的是賽車,也只能是賽車,別無其他,尤其是一個有婚約,不能愛她的男人。
「小雨,我愛你。」一句連拿薩自己都訝異的愛語輕易地由口中逸出。
面不改色的艾德退了下去,無人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不要說你給不起的承諾,我對玩愛情遊戲沒興趣。「她不會把心留在西班牙。
幽幽的歎息聲一逸。「拉我一把不為過吧?地板非常硬。」
他知道自己是個給不起承諾的人,家族的責任與榮耀將伴隨著他到入土的那天,他愛不起任何人,也無法給予他所愛的人幸福。
但是,好難。
不愛她真的好難,漲滿的心若不說出來,體內那頭名為真實的巨獸會撕裂他,最後枯竭而亡。
「好好躺著反省,冷靜你的腦袋用力的想清楚,我們並不適合。」她不當被遺棄的那一個。
「為什麼不適合?只要你肯留在西班牙,我會好好地照顧你。」除了名分,他什麼都可以給她。
包括生命。
「情婦嗎?敬謝不敏,我還要尊嚴。」她的收入夠維持自己的生活。
「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廉價,我愛你,為我退讓一步不成嗎?」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誠如她所言,他是個貪心的男人,既要歡也要勢,更要愛情,他不能三者兼得嗎?憑他是奧辛諾公爵。
她眼神飄忽的一睇。「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沒你想像中愛你,這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是自己,你還不夠資格讓我犧牲。」
「你這話好傷人。」澀然一笑,他承認這回被她傷到了。
原來,愛情也具有殺傷力。
「你的話不也傷人,沒理由犧牲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愛的方式讓我覺得被羞辱。」及時收手就不傷人。
「羞辱?」撐起身子,拿薩半坐臥著望向她。
他的愛怎麼會是羞辱?
「換個立場想想,今日我是有權勢的貴夫人,而你是個收入頗豐的平民小子,你甘願成為我所豢養的男寵嗎?」
「當然不行,我是男人......」西班牙的大男人本位主義立刻表露無遺。
馮聽雨搖了搖頭。「不在於性別問題,是你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愛我,愛情會使人盲目,失去理性,但你依然冷靜只為自己著想。」
「我是愛你,愛到心亂如麻,可是我有應負的責任......」責任不容許他逃避。
「說難聽點,我能擁有一個視我如命的丈夫,愛我勝過一切時,我為什麼要屈就你以愛為牢籠,然後剝奪我應有的幸福來成全你的責任?
「女人不該是承受痛苦的一方,難道你要我站在角落,看你和妻子大大方方地走進人群受人景仰,而我只是委曲求全嗎?」
「小雨......」他不會讓她受到這等待遇,但他無力扭轉她話中的真實面。
「一個男人若沒有辦法給予一個女人幸福,那麼再多的愛也枉然,我、不、愛、你。」不能愛。
無語的拿薩只覺得他的心,死了。
「凱莉曾問過我為什麼不笑,我同樣給你答案,因為沒什麼值得我笑的。」
世界,好大,而渺小如滄海一粟的她不想笑,只為世界並未善待她。
她也忘了怎麼笑。
第 七 章
萬頭鑽動,聲嘶力竭,一級方程式賽車西班牙之戰終於要開始了。
各車隊好手齊聚在此,以確定明日比賽的排位,優劣勝負在十分鐘後揭曉,人人無不卯足了勁。
場內是做著熱身運動的選手,場邊各車隊、企業贊助的技工團也在忙著,以保障車子性能的無虞。
看臺上歡聲雷動,壁壘分明的車迷各自拿著支持者的小旗子揮舞吶喊,不畏天氣炎熱地拚命叫喊,生怕愛戴的偶像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冰火加油,冰火加油,我們永遠愛你......」
其中聲勢最浩大的莫過於長相俊美的九號選手,舉手一揚引來更震耳的尖叫聲,讓其他參賽者感覺不是滋味,淪為配角。
其中一名背號三十七的年輕選手更是一臉憤慨,不滿意「他」搶走了他的鋒頭,趁「他」與群眾揮手之際走近車子,藉故不小心掉了鑰匙在「他」車底而彎身撿取。
一道銀晃晃的光閃過--「你在幹什麼,冰火的車是不讓人家碰的。」小沈眼尖地看見一個鬼祟人影。
他故作無辜地揚揚手中物。「我撿鑰匙。」
「沒事請回到你的車子,冰火要開跑了。」小沈雖然覺得奇怪卻沒時間查。
只是他沒想到一個小疏忽,差點害馮聽雨喪命。
不久之後,車輛陸陸續續疾射而出。
人群中,有個高大身影亦在場邊觀賽,擁擠的群眾不因他的身份特殊而有所禮讓,互相推擠地欲佔個好位置觀看賽程,沒人見他抓著護欄的手泛著死白。
看她練習時的飛馳已經夠嚇人了,再見幾十輛車子擠在狹小的跑道上,更叫人心驚膽戰,擔心一不注意人仰車翻,整個衝出跑道。
他實在不瞭解為何有那麼多人熱愛這危險的運動,耳邊儘是熱情如火的吼聲,個個汗如雨下仍不改其衷,大聲地喊著最熱門的那位選手--冰火。
「哥,你覺得怎麼樣,很振奮人心對不對?感覺整個血管都快爆裂了。」一說完,凱莉跟著群眾的聲音嘶吼。
的確快爆裂了,他的心臟。「一人一條跑道不行嗎?為何要搶來搶去?」
「拜託,別害我昏倒,你去跟足球比利說:我一人給你們一顆球就不用來踢去了。」天哪!這個老土是誰?
她羞於承認是自己的兄長。
比賽耶!人家還跟你客氣,搶了前幾名就能排在前位,誰敢不拚命。。足球場的危險性低於賽車,她簡直拿命來玩。「叫人看不下去又不能不緊盯著,生怕萬一。
「大哥,那是冰火的熱情所在,你不能要求人家和你一樣乏善可陳,只是個為了責任而負責的冷血動物。」瞧,他一點激動情緒也沒有,根本不適合來。
不管多麼冷靜自持的大人物一到場邊,也會因現場的氣氛大受感染,不顧形象地揮舞拳頭盡情宜洩,彷彿失去理智一般狂喊鬼叫。
現場的每一個人都血脈僨張或高聲吶喊,唯獨他還像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評論跑道小、車太多、賽車有多危險。
真的好丟臉,她不要站在他身邊讓人恥笑。
凱莉當真移動了腳步,只是人潮擠得水洩不通,待她發覺有雙手一直在背後撐著她免於跌倒,不禁好奇的回頭一看。
「是你。」不只是他來了,還有一身高雅打扮的伊莉莎白。
「嗨!凱莉甜心,你終於發現我的存在。」真不容易,他在她身後站了快二十分鐘。斐迪南有些感歎。
「你來幹什麼?」不可否認,看到他多少有些虛榮心態,他是為她而來。
「來保護親愛的老婆和可愛的女兒,我生命中唯二的女人。」他一手貼著她的小腹細心呵護。
「誰是你老婆來著,我要生兒子不成嗎?」凱莉嬌嗔地以肘部撞他,不重。
「是,老婆大人的話豈敢不從,這一胎先生兒子,下一回咱們努力點生女兒。」他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逗笑了她。
「少來,我沒那麼好收買,你找別人生吧!」諒他也不敢。
嘻皮笑臉的斐迪南輕啄她的唇。「我怕你會哭死,小醋罈子老婆。」
「我才不會吃你的醋,我喜歡的人是冰火。」最愛的他。
「儘管去崇拜你的偶像,我是個很有度量的老公。」才怪,他快把一缸子醋喝光了。
可是他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惹她生氣,冰火在她的心目中比他還重要。
「請不要隨便對號入座,我要嫁的人是冰火。」凱莉故意言不由衷的說。
他表情稍微變了一下。「她、是、女、人。」
「不想打死最好小聲點,這裡是她的車迷區。」她連忙摀住他的嘴巴。
「寶貝,你是愛我的。」她終於認清冰火是女人了。
「你大可去作白日夢,我、不、愛、你。」可是她的臉反常的泛紅。
「你臉好燙呀!甜心,我愛死你了......啊!誰踢我?」好大的膽子,敢妨礙他談情說愛。。
不屑的語氣來自他身側。「你們是來看車賽還是上演春宮秀?」
「你是嫉妒還是羨慕,去找你的未婚夫卿卿我我吧!」斐迪南惡意的一扯,讓一對未婚夫妻拉近距離。
漸行漸遠的兩人越來越不像未婚夫妻,兩大家族的利益結合誓在必行,他不容許他們的婚事生變,繼而影響到他與凱莉的未來。
若是一方悔婚,另一方的家人必定取消接下來的聯姻以為報復,他不賭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人必須面臨失去才知道真情的可貴,他不拿自己和凱莉的未來做賭注,明知拿薩心中已進駐一人,若有機會他照樣搞破壞,讓有情人終不能成為眷屬。
伊莉莎白冷冷的聲音傳來,「斐迪南。卡斯提爾,你在謀害我成為輪下之魂嗎?」差點她就翻過護欄掉人跑道。
若非及時抓住護欄,又有個年輕的東方男子托住她下滑的身子,不死也難看了。
斐迪南呼出一口氣,好險。「抱歉,手滑了。」
「做人別太自私只顧著自己死活,我的命也是命,你賠不起。」伊莉莎白咬牙的一。
「我是好心想成全你們這對聚少離多的愛情鳥,亂按罪名我可承擔不起。」大伯父會先砍死他。
「我和他?」「她看了一眼正聚精會神看著比賽的男子。」別把未來想得太美好。
「少裝矜持了,你不就是為了他而來。」女孩子就是含蓄o「不。」伊莉莎白和冰火所有的車迷一樣,視線盯著那團火,「我是為她而來。」
斐迪南當下不安的一睨四周。「伊莉莎白,別做得太明目張膽。」
嫉妒是人之常情,沒必要為了探查情敵實力,而深入敵方陣容。
「你以為我是來傷害她?」太可笑了,他想像力未免豐富。
「誰曉得,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砂子,我就不允許其他男人來搶我的凱莉。」他一手摟得緊緊的,不讓瘋狂的車迷撞倒她。
「誰是你的?」心裡得意的凱莉發出嗔意。
他低頭一吻。「當然是你咯!我的甜心。」
「嗯哼!」她不以為意的輕哼。
羨慕在眼底的伊莉莎白輕輕一嗤。「小心樂極生悲,意外隨處都在。」
許是他們太吵了,適才救了伊莉莎白的東男子重重一咳,希望他們別當賽車場是咖啡廳,有辱神聖的競賽。
「咦,我認識你,你是專門修護冰人車子的工作人員。」跟前跟後的好處是見識了不少賽車界的幕後英雄。凱莉興奮的指認。
小沈無可奈何地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也怕被媒體圍攻追問冰火的私事。「冰火的情況有點怪。」
「哪裡怪?」不等其他人發問,倏地回頭的拿薩表情陰沉。
「你是她的......呃!朋友。」本來小沈是想說男朋友,但是先前已由幾人的對話中瞭解,他並非自由身。
「先別提這些小事,到底哪裡讓你覺得怪?」為何他看不出來。
是呀!他幹麼提這種私事。「速度不對,引擎聲也不對。」憂色掠過小沈眉間。
「你太神了吧?幾十輛車子中你聽得出冰人車子的引擎聲。」她只聽見呼隆隆的汽缸聲。
「雖然我們不是科班出身的正統技士,可是憑著對車子的熱愛及競賽的執著,每一輛車子都以愛老婆的心情在呵護,即使在芸芸眾生中,也能仔細聽見她的嬌喘聲。」
當他說這話時,神情就像說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滿臉的溫柔和深情,幾乎叫人誤認車子其實是他老婆的別名,讓人為之動容。
尤其是拿薩感觸最深,曾幾何時他也能為某件事或某個人堅持至此呢?
「冰火在轉彎時沒有減速,引擎聲又有嘶嘶的空轉聲,希望不是我們所懷疑的那樣。」只能祈禱。
「你們?」
「我們這一票來自台灣的養護人員,大伙都看出冰火的異狀,因此組長要我上觀眾席看個分明。」他們都關心冰火的安危。
不只是車子。
「你們到底懷疑什麼,小雨會不會有事?」異狀在哪兒呢?
「有沒有事還不敢肯定,要看她的本事,我們懷疑她的煞車板出了問題。」一輛車子沒有煞車能問題不大嗎?
「煞車板?!」
「也許是煞車板卡住了,也許是煞車油漏了,再不然沒了煞車線,而她對車子的任性......唉!」不敢想像。
對自己技術的信心,不甘向惡勢力屈服的決心,倨傲個性的不認輸,即使明知車子負荷不了也要拚一拚,驕傲真會害死她。
一般賽車手在發現車子有問題時,會立即退出比賽,而她的作法是和老天搏一搏,不完成比賽絕不中途棄賽。
瞧她超過極限的速度已讓車體有些許的繃裂聲,若再強行的對車子施以壓力,結果恐怕沒人敢預料,端看她如何在最後一秒逃生。。咦!冒煙的那輛車子是不是九號?「看起來又像揚起的塵土。
凱莉的聲音讓所有人的神經在瞬間繃緊,一致看向車蓋微曳白煙的紅包車。
「最後一圈了......啊!不好,失控。」小沈驀然瞠大眼,死命的盯著快衝過終點線的車子。
「冰火以驚人之速跑完了......」正要跳起來歡呼的凱莉全身的血液為之逆流,眼前的一幕讓她手腳冰冷。
冰火是以極快之速跑完全,應能在排位賽中拔得頭籌,但是才衝過終點線,她的車身突然撞向跑道中央的護欄,翻了幾下滾過兩輛原先相撞的賽車,再倒滑兩百公尺。
輪胎摩擦地面,一陣長長的吱嘎長音拖曳著,砰地一聲冒出火花,迅速的包圍失速的車子蔚成火海。
在全場的驚呼聲中,火勢一發難以控制,週遭故障或略微受損的車子無一倖免,眾駕駛紛紛奔逃下車,全體像是殉葬地染紅一片天空。
「不,小雨--」
椎心斷腸的追魂聲彷彿來自地底深處的巨獸嘶吼,似在哀嚎出不能承受的痛楚,悲失千年相守的伴侶。
神情悲憤的拿薩攀附護欄欲往下躍,從後抓住他身體的斐迪南使勁地往後拉,不時的張望身側兩位臉上血色俱失的至親、摯愛。
騷動的人潮忽然停止了聲音,全神貫注的盯著一抹橘紅色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像是奇跡,賽車場上的常勝軍安然無恙,她在夥伴的扶持下取下頭盔,朝關心她的群眾揚手致意,緩慢地走回選手休息區。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轟然響起,有人感謝老天的保佑,有人掩面哭泣冰火的幸運,有人拍紅了手仍感動不已。
但是,一雙充滿惡毒的眼是滿佈不相信,不甘心「他」竟然死裡逃生,枉費他動的一番手腳。
再-次,「他」又搶了他的鋒頭,屈居第二的陰影將無法擺脫,不該有他的存在,不應該,他不能在決賽出現。
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讓他永遠消失。
消失......消失......
「小雨怎麼了,醫生還沒出來嗎?」
誰說世界上有奇跡,一進入休息室沒多久,馮聽雨就吐了一口血,匆忙地交代幾句話人便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急忙趕至的拿薩正好接住她滑落的身子,未干的眼眶又濕潤了。一聲聲急切的呼喊她的名字。
因為她在陷人昏迷前,曾要求不能讓媒體知曉她受傷一事,所以在奧辛諾公爵身份的護航下,送進一間頗具規模的私人醫院,除了包下整層樓,並有二十四小時的警衛巡邏。
從出事到現在整整二十一個小時,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個個神情緊繃,似乎正在進行著重大修補工作,端出的棉塊沾染深色的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滴答滴答的鐘聲讓人心煩,想一把砸了它。
甘仙草的地中海髮型快抓禿了,依然不見紅燈熄滅,枯等著不可預測的結果,人也老了好幾歲。
不過他還算好,幾個工作人員輪流來等消息,不像旁邊那位狼狽的阿督仔先生,整整二十幾個小時沒合眼,一言不發地粒米未進。
看在眼裡真是可憐,生死由天決定,操心憂慮也沒有用,地上的煙蒂和咖啡罐都堆成小山了,恍似想用咖啡因自殺的態勢。
儘管英語「說」得不好,甘仙草仍努力勸著,人非鋼鐵不吃不喝也能活,再這麼下去會比裡面那個先掛點。
「來,吃口炒飯,道地的台灣料理。」還熱著呢!小沈的手藝。
「不。」白煙裊繞在拿薩跟前,連多一個字都嫌沉重。
「小雨這丫頭一向堅強,她會平安無事的。」希望啦!他拜了觀音祈求保佑。
「真的?廠這時候他需要一點激勱的力量,不然他怕自己曾倒下去。
「不要擔心,先填飽肚子,光喝咖啡很傷胃。」奇怪他真憋得住,喝了這麼多咖啡怎麼不用上廁所洩掉。
「吃不下。」深陷的眼眶內滿是一條條血絲,怪嚇人的。
「不能不吃,你在外面餓肚子,小雨可是躺得舒舒服服讓人伺候著......呃!失言,說錯話了。」他摸摸鼻子。
紅色的眼睛已經夠恐怖了還瞪人,他不過說想句安慰的話卻用錯字,沒犯什麼法吧!
這時,一位年輕護士由走廊那邊走來,看了看兩人才在甘仙草面前一站。「你是聽雨。馮的家屬嗎?」
甘仙草沒聽清楚的怔了一下,一旁的拿薩早已經跳起來,神色焦慮地抓住護士肩膀追問,一連串丟出好多令人措手不及的問題。
但是,護士小姐只講了一句話他馬上安靜下來。
「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什......什麼人?!
淒涼的一笑,他該用什麼名目去定義與她的關係,既不是情人也不是親人,更無法違背心意地回答。只是個朋友。
當他最愛的人兒躺在手術台上生死未卜,而他卻沒有辦法開口說出他愛她的事實,這是不是很諷刺呢?他愛她至深呀!
愛一個人應該為她分憂解勞,在她遇上危險時挺身而出,不分晝夜地為她守候,可是他所能做的一件事只有呆坐。
是的,呆坐,就像荷著武器的戰士找不到戰場,空有滿腔熱愛無用武之地,站在原地傻望著寂寥的荒原,不知為何而戰。
虧他口口聲聲說愛她還怨她不能體諒他的不得已,真正輕蔑愛情真意的人是他,他怎能一邊高談愛她又要她委屈,難怪她寧可捨棄也不願愛他。
因為愛情是一座天平,沒有誰該為誰拚命付出。
一直以來,他要的愛並不公平,執意地將單純的愛情複雜,把自己的問題融入她不需要的世界裡,等於是強迫推銷愛情又設定愛情不准曝光。
看著她口吐鮮血靠在他懷裡的蠟白臉色只覺痛心,為了她重如生命的賽車甘願以生命來賭,他有什麼理由能束縛她奔馳的渴望。
如果連生命都不存在了,他還要執著什麼?
財富、權勢、責任、榮譽全是虛假,一切架構於自我實質的意義上,人的肯定不在於別人的眼光及掌聲,而在於心。
該是他為愛作抉擇的時候。
「爵爺,你不要緊吧?」年輕護士羞澀的一笑,輕輕的一碰他的手。
身為西班牙具有影響力的大人物,要人家不認識都很難。
「我沒事,傷患的情形怎麼樣,脫離險境了嗎?」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無事。
「我們有份資料要病人的家屬簽填,不是病人的家屬我們礙於規定不得透露。」她為難的說。
「我是她的未婚夫,可以嗎?」他急於得知她的情況不惜扯下大謊。
「呃!可是......」護士看了看甘仙草,她記得他的未婚妻是卡斯提爾家族的千金。
甘仙草取過她手中的資料一看,馬上交給拿薩。「他是她未婚夫,千真萬確。」
因為他沒學過西班牙文,只好交給會的人去填,他毫無意見,救人第一。
「喔!」既然如此,她就不必有所隱瞞。「病人傷得很嚴重,一根肋骨刺穿肺葉,體內大量出血,目前為了配合手術已輸了兩千西西的血,病人的意識尚未清醒得觀察三天......」
「等等,你直接告訴我她有沒有生命危險?」他不要聽令他心顫不已的細節。
「還在搶救中,三天內是危險期,我們醫院無法給予明確保證。」她翻了翻不完整的病歷表一說。
「三天......」拿薩沉痛的念著讓人度日如年的數字。
「還不到心灰意冷的地步,三天已過三分之一,再熬過兩天就沒事了。」甘仙草安慰的拍拍他的背。
樂觀是愛玩車的人需抱持的生活態度,人活在這世界上不在乎長短,只要活得精采無遺憾便是一種幸福,他們都看得很開。
「為什麼你能毫無感傷地說著安慰人的話?」他就做不到。
甘仙草笑了笑。「我們主要工作是修車,副業是業餘賽車手,在看多了同好因駕駛不慎而意外傷亡自然豁達,誰曉得哪一天會輪到我們。」
「小雨也是這麼想的嗎?」所以她才不愛惜生命地逞強。
「她是個感情淡薄的人,她有沒有說過她的父母是在賽車場喪生?」
「有。」
「這就對了,小小年紀看著父母死在眼前是件相當可怕的事,你別看她表面沒什麼,總是冷冰冰的,其實她小時候是個很可愛的笑娃娃。」
一談到馮聽雨,甘仙草的英文可溜了,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完,甚至把護士小姐晾在一旁也無所知,只顧著話當年勇,一大票沒心機的青年如何草創簡單的賽車場。
當一個人面對人生巨大的轉變後,對事物的看法會有不同的層面,當年的笑娃娃在一夕之間變成冰娃娃,不再相信世上有值得她笑的動機。
「不笑也好啦!她長得太師了,要是再笑的話肯定迷死人,簡直是造孽。」很多正港的男子漢會因為她而娶不到老婆。
拿薩嘴角微勾,算是苦中作樂。「如果沒有車子,不玩車,你們會怎樣?」
「人間悲劇。」甘仙草誇張的做了個痛不欲生的表情。
「真的?!」有這麼慘?「我不懂那種感覺。」
「沒那麼難懂啦!每個人一生總會對某樣東西特別狂熱,你有沒有很想要什麼?」難嗎?不。
「有。」小雨。
「想收藏,想佔有,想不顧一切的擁有,不管前途有多麼困難,你就是只想得到它。」他指的是物品。
「是的。」
「我們對賽車的熱情如同以上所言,不過我們對車子的寶貝可不下於此,不讓它光鮮美麗成為天下第一的好車會內疚。」
「內疚?!」對車子?
「愛它就是要它發光,車子最輝煌時是在賽車場,所以我們明明心疼得要命,還是要它上場讓小雨糟蹋。」可憐的車子。
糟蹋?!
拿薩的心情因為他有趣的見解而略微放鬆,這時他才發現呆站在一旁的護士正等著他資料,大筆一揮,填完了基本資料及手術的同意書。
「老甘,你來一下。」小沈在角落揚揚手要他過去。
「沒大沒小的小於,好歹我是你前輩,叫聲組長讓我高興高興不成呀!」甘仙草嘟嘟嚷嚷地邊叨念邊走過去。
小沈拉住他,表情是消沉不豫。「我檢查過車子的殘骸,果然如我們所料。」
「嚇!真有人要害小雨。」
「煞車線被類似美工刀的利器割了三分之二,只要連踩三次板子就會斷裂。」虧他們防得要命,還是防不勝防地出了事。
「天哪!這代表小雨早巳沒了煞車,她居然撐得到跑完全程。」太不可思議。
「小雨的情形有沒有好點?」他真的怕被大廈裡那群女人捶死。
「沒有變壞就是好,當前之計是找出害小雨的人。」絕對不能讓可恨的兇手逍遙法外。
「你們在說小雨怎樣?」拿薩發誓要學好中文。
小沈連忙搖搖手。「沒有,沒有,一點小事。」
「是嗎?」畢竟是見過世面,一瞧便知他們有事瞞著他。
「告訴你也無妨,小雨會出事是因為有人搞鬼,想要她再也賽不了車。」
「什麼?!」拿薩驚訝又憤怒。「是誰?」
他們正要說出可疑人的姓名時,一對出色的東方男女迎面走來。
「跟你不是我愛疑神疑鬼,那人明明是鬼鬼祟祟的跟蹤我,你眼睛瞎了呀?」
「歡兒,人家剛好跟我們走同一條路。」
「懶得和你這種沒危機意識的人講。」女子走到兩個張口結舌的男子面前。「你們誰是老甘?」
「我......」甘仙草猶豫的舉起手,她不太好惹。
「我來看薔薇居的死了沒有,那個不男不女的沒事了吧?」她可不想來帶具屍體回去。
「薔薇居?不男不女?」
她指的是誰?
第 八 章
「碰!八萬。」
「槓,摸朵花。」
「等等,我要三筒。」
「哈!自摸,拿錢來。」
簡直叫人無法置信,一張放在病床邊的小桌子居然給搬上床,四角方方剛好築力。城,一腳不缺地,四個人賭興正濃的玩得不亦樂乎。
剛脫離危險不久的馮聽雨坐東風位置,她的復元情形可說是奇跡,連醫生都大為驚歎,還因此抽血檢驗。
而她的上家、下家分別是小沈和甘仙草,兩人逮到了機會大玩特玩,不怕警方臨檢當他們聚賭拎回派出所,喊碰的聲音特別宏亮。
至於意外的訪客是今天的贏家,以衛生紙代替紙鈔好方便日後算帳,她快收集一包了。
她是出了名的神經質大王,老以為有人要害她或覬覦她,走到哪兒都一副:你別靠我太近的模樣,她是近客芍藥--常弄歡。
「薔薇居的,說說死了一次的感言,我好回去傳述。」咕!沒用的大餅。
一筒丟人海,馬上有人伸手撈。
「沒感覺。」馮聽雨淡然地數著牌。
「你死人呀!身上開了一條像蜈蚣還說沒感覺,要不要我捅你幾刀。」這人真是沒神經。
「謝了,我還沒死透。」無從感言發表。
「飆了幾年車還會翻車,你這算不算由樹上摔下來的猴子?」失手。
馮聽雨瞪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我出事?」這人講話真不懂修飾。
「茶花居的打手機給老甘,老甘不小心說溜嘴。」真應了那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人未死。
「和風稿子寫完了嗎?」滿閒的女人。
常弄歡鼻子一噴氣,「哼!她那人一寫起稿來可是沒人性,哪會管你死活。」一頭超懶的貓。
本來是該和風要來,畢竟她們交情好。
誰知出版社丟了套書的大綱要她寫,目前正陷入天昏地暗時期,風吹雨打也撼不動她的小胖腿半分,像八百壯士誓守四行倉庫地守著她的小和室桌,死不也肯離開。
而她倒也厲害,居然陷害樓下的芳鄰,只因自己危機意識高,一看見有人靠近就發出高度警戒心,不管有沒有危險,一有她出現就絕對安全。
琺!簡直當她是偵防雷達,誰不曉得和風的詭計,還順便利用她的另一半東方奏的法律專才。
王牌律師一出馬,作奸犯科的犯人立刻無所遁形,乖乖地奉上大筆的賠償金,雖然目前他們尚未揪出元兇的小辮子。
不過呢!指日可待。
「她該不會交代你,要我記得把西班牙的風景明信片寄回去吧?」相處久了,多少知道那惡劣的個性。
常弄歡彈了個指哨。「聰明。她還加了一句。如果你方便的話。」
「這個女人囂張過了頭,遲早有報應。」馮聽雨無可奈何地丟出一句。
「我碰。」逮到機會甘仙草連忙一喊。
「碰你的大頭啦!快丟牌。」牌品不好的常弄歡用腳踢了他一下。
他手氣真的非常背,一張九筒三家吃,賠錢......是賠衛生紙。
洗牌的聲音嘩啦啦!砌牌時是清清脆脆,很快地又築成四道牆。
「薔薇居的,你那個男人不錯哦!非常癡情。」她家欠揍的跟人不能比。
「不錯是人家的未婚夫,與我無關。」馮聽雨冷靜的說,表情一貫的無波。
假正經。「好男人就搶呀!光你那副長相還怕迷不暈人家的未婚妻,然後叫她退讓。」
眉頭忽地一顰的馮聽雨用著疑惑的口氣問:「你想和風是不是有特異功能?」
「怎麼,你懷疑她是火星人呀?」嗯!牌不錯,又要自摸了。
「在我來西班牙之前,她用詛咒的口吻說我有艷遇。」想想真詭異。
常弄歡大笑的拍桌子。「你是有艷遇,將來有免費的葡萄酒喝。」
「她說的艷遇是有女人為我爭風吃醋,三角戀中我是唯一的女主角。感覺很毛。
「發生了?」常弄歡斂起笑意,打算拿這個題材寫一首歌。
小沈在一旁打趣。「她哪天不犯桃花,男女不拘,小雨根本是一棵桃花樹。」
他自己就見過好幾回,男人吃女人的醋,女人看男人不顧眼,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都有,而她從來不勸架,冷眼旁觀別人為她拚個你死我活。
說是冷血,其實是事不關己懶得理會,對於不請自來的愛慕者,她一律采不避不理的態度,管你說得天花亂墜,她一句也沒有放進耳裡。
不用風來吹自然消失無蹤。
「不不不,她是薔薇花精,專門刺人的。」誰敢靠近就刺得你一身傷。
「對對對,她身上有一股薔薇花香......咦!你也有香味......」像是什麼來著?
「芍藥。」
「芍藥?」他沒聞過芍藥的味道。
「好了啦!別提我的臭花味,打牌打牌。」至少讓她贏幾張來回機票。
馮聽雨摸了一張牌繼續說:「你從不懷疑她以你為主角做小題材嗎?」
「別這件事,一說我就嘔,什麼叫『芍藥惹心,,我哪有招惹人,是東方奏自個找上門。」可惡的臭女人。
要不是她和東方奏找遍芍藥居沒找到針孔攝影機,不然非要她好看不可。
寫小說就寫小說嘛!幹麼還把她一家人也寫上去,害她被家裡的老老少少罵個臭頭,說是被人寫成這樣該認命,逼得她和東方奏訂婚。
「他人呢?」他們向來焦孟不離,黏得很。
「為你的事忙著,我叫他去當名偵探柯南。」算是資源回收,廢物利用。
馮聽雨摸牌的手了一下。「有必要嗎?」
「拜託,人家要你屍骨無存耶!你好歹有點表情。」像是害怕啦!或是憤怒。
「要我哭嗎?」抱歉,她做不到。
「算我無聊,你沒有心嗎?」她會聽懂的。
心?!
她懂歡歡的意思,拿薩這些天對她癡情的行徑已傳遍全醫院,人人在她清醒之後,不斷告知她的未婚夫有多愛她,徹夜守候不肯離去,比醫生還要辛勞。
但她很清楚一切都是假象,沒有結果的感情一開始就不該任其發展,總要有一方保持理智。
要她感動真的很難,他對她的愛是有目的的,並非發自無私的包容,她不喜歡被人所擁有,更不願成為池子裡的天鵝,習慣受人飼養。
她有心,而且只有一顆心。
珍貴、無瑕的心該給懂得守護它的男人,而不是一心要它委屈的男人,她已經沒有任何依靠了,不想再失去她僅有的真心。
心動?是的。
愛他?是的。
可是她不能付諸行動去愛。因為她做不來第三者。
「歡歡,你們準備待到幾時?」
「幹麼,嫌我礙眼想趕我回台灣呀!」她偏不,西班牙挺好玩的。
馮聽雨用「你少逗了」的眼神一睨。「等出院後我們一起回家。」
「你捨得?」這女人真的很沒良心,難怪可以與和風結成好朋友。
狼、狽一族。
「有捨才有得,我的運氣沒那麼背吧:」中性臉孔應該很吃香。
「哼!隨你,我剛好拿來寫一首:落盡花瓣的孤獨薔薇。。晚景淒涼。
「沒創意。」馮聽雨當場一桶冷水潑下去。
常弄歡冷眉一挑。「等你再撞一次車,我會直接寫上:哀悼的薔薇。」然後上香。
「記得場面別搞太大,我怕吵。」她無所謂地一聳肩。
「要死可以,獎金一定要拿到手,我幫你花。」死人躺棺材就夠了,不用存冥府銀行。
「放心,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會衝過那條線。」終點線。
「預祝你成功,死得其所。」三萬,討厭,這一張牌不好。
「謝謝。」
越聽越不對勁的小沈有不好的預感。「等等,你們在說的那碼子事和我心裡懷疑的不是同一件事吧?」
「我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大腸桿菌,哪知道你懷疑什麼。」常弄歡明知故問。
「不用那麼毒,我的身體很健康,反倒是馮小姐聽雨,難不成你還想參加決賽。」那和找死無異,不知是誰特地要求協會將決賽日延期,只為等冰火的車修好能上場,她那死忠的車迷可是不乏有來頭之人,他還以為這件事她被蒙在鼓裡。
「我為何不去參加?」她說得好像只是上場招招手。
「我的天,真讓我料中,剛開完刀的人居然要參加決賽,你嫌命太長呀!」最近經濟不景氣,他得找兼差了。
因為老闆英年早逝。
馮聽雨淡淡的一瞥。「小沈,你太聒噪了。」
吵。
「我是怕失業好不好。」他已無心打牌。「老甘,你幹麼無動於衷,幫我勸勸她。」
甘仙草理都不想理。「你能叫石頭長腳嗎?別白費工夫。」
從小看到大,還會不知道她的拗性子嗎?
人家不讓她跑她偏要跑,別人推她一下她站穩了任人一推再推,直到對方手軟或無趣地走開。
天生的反骨就外表看不出,她倔強在骨子裡,表面上看起來冷冷淡淡不像在生氣,實際上過人的傲氣已做出抗拒行為,以行動來證明別人根本整不倒她,反讓別人當了一次小丑。
不當下發作,不正面攻擊,迂迴的痛踩別人弱點,施行優雅的報復,像一名有正義感的騎士。
「難道就沒人管得住她嗎?」要他看著她白白去送死不成o「我管。」
經由東方奏在一旁翻譯,病房內的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人了拿薩的耳,他的表情很淡,幾乎讓人以為他沒脾氣。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由死神手中撿回一條命,安分不了兩三天就急著把命送出去,她真當沒人會痛心,任由她胡搞瞎撞。
「如果你是來說教的請走左邊的門,如果你是來借廁所的請走右邊的門。」一是離開,一是方便。
拿薩兩者都不做地走到她面前,吻她。
「別太過分了,中國人不興吻禮。」馮聽雨覺得生氣,他不該再吻她,動搖她的心。
「吻你,是因為我愛你,愛得不可自拔。」他輕撫她的眉,她的眼。
她的心在哭泣。「拿薩,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不適合你。」
溫柔是最大的殺手,她寧可他對她大吼大叫,霸氣地要她做東做西,而不要此刻的柔情蜜意,那會叫她心中高築的冰牆承受不起。
在旁人面前她可以假裝勇敢,假裝一切都不在意,她的心是開闊的。
但是她的心空間其實很小很小,小到她自己都快找不到,小到她吝嗇地不分給人,小到她只想愛自己,她有一顆全世界最自私的心。
所以她捨不得傷害它,又想把它藏在身體最深處,不讓別人瞧見她小心維護的它。
「雨兒寶貝,天底下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我,一抓住了就不放手。」拿薩一雙大手包著她的小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兩句話忽然躍進馮聽雨腦海中。
「聽見我的心在哀嚎嗎?為了我所愛的女子而痛,只因她永遠不知別人為她痛的感覺,」他一字一字地說出心底的痛。
「我......」是嗎?她竟已麻木至此。
「愛情有多種面貌,你不能要求我只照著你要的方式愛你,仁慈點,施捨你棉薄的愛給我。」他要的不多,一份愛。
他的口氣太謙卑了,她不習慣。「你受了什麼刺激嗎?低聲下氣的態度不像你。」
拿薩輕笑地吻她鼻頭。「我向愛投降了,你願收我為車下降臣嗎?」
「車下降臣?」她變成九官鳥了。「你是不是吃錯藥,盡說些奇怪的話。」
「我只是覺悟了。」他說得像發誓。
「你打算出家當和尚......不,應該是說你要當神父?」看破紅塵,自絕情愛。
「雨兒呀雨兒,我的小心肝,你未免想得太遠了,我只是要『單純』的愛著你。」他會讓她懂他不再自私的索愛。
「和你扯上關係的都不會簡單,通常會更複雜。」他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
神色一正的拿薩輕握著她的手。「當我鎮夜守著那張始終不回應我的臉,我害怕了。
「害怕你不再醒來,害怕你不再看著我,害怕世界上不再有你,我真的害怕,一個人獨自在黑暗中太寂寞,我找不到你。」
「你、太傻了,我是個冷情的女人,愛上我只有痛苦。」她永遠愛自己比愛別人多。
「即使是痛苦也甘之如飴,我說過我覺悟了。」不吃苦哪來甜,愛情本來就是五味雜陳。
馮聽雨歎息了。「你讓我很為難,西班牙不是我的家,我不會為你留下。」
「那麼,我跟你走。」心所在之處,便是家。
「什麼?!」
向來清冷無波的冷面龜裂了,驚訝無比的表情第一次出現在成年後的馮聽雨臉上,她目瞪口呆,久久回不了神,以為自己聽錯了。
堂堂奧辛諾家族的主事者,居然開口說要跟她走,偌大的家族事業要交給誰管?難道真要交到凱莉手中讓它敗光?
他肯定是發燒燒過頭才出如此喪失理性的話,等他燒一退自然回復原狀,她不能隨他一起瘋,把他一時的瘋言瘋語當真。
瘋子的言行是不可依常理判斷。 .「寶貝,你嘴巴張那麼大是要我吻你嗎?」他樂於配合。
她趕緊閉上嘴巴,提防地看著拿薩,這人和賊一樣愛動手動腳兼偷吻。
「由你夥伴口中得知,你打算從事賽車事業到三十歲,然後慢慢的淡出,三十五歲開始成立自己的車隊,訓練愛玩車、有實力的飆風少年......」
馮聽雨瞥向退到一旁的甘仙草,「多嘴的老甘。」除了他,沒人知道她的計劃。
「他很關心你,說你像他的女兒。」原來,她嗔怒的表情更美。
「你被他騙了。」那個老滑頭。
「騙?」關心能造假嗎?
「老甘最在意的是我所有的車,不信你可以問問他,要車子還是要我。」沒有第二句話,鐵定要她有多遠滾多遠。
「抱歉,沒他的份,你是我的。」拿薩獨佔的口氣濃厚,微露本性。
她掀起嘴角不是笑而是譏諷他。「抱歉,我是我的,沒你的份。」
「不錯喔!你學得很好,有冷面笑將的潛能。」多加調教她會有更多令他意想不到的表情。
「去你的,我是在嘲笑你作夢。」不自覺中,少見的火氣冒了出來。
「雨兒,你會笑嗎?」他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望著她從來不見笑的臉龐。
不管她笑或是不笑他都喜歡,愛情是不需要理由,愛就是愛,哪管得了其他,他讓眼和心全盲了,只容得下她的存在。
「拿薩。奧辛諾,你故意找碴呀!」她揚手欲揍他,扯動傷口的痛讓她輕呼出聲。
「看你還逞不逞能。」拿薩扶著她輕靠自己胸膛。「先聽聽我的建議。」
就讓她借靠一下。「別讓我有殺人的衝動。」最好是好建議。
「成立一個車隊不簡單,有好的訓練也要有源源不絕的經費,想永續經營下去就必須找大財主。」
「你在自我推薦?」金主不難找,樓下的秦獅、東方奏、齊天豫都是「樂捐」的財庫。
「是的,順便求婚,你願意嫁給我嗎?」有什麼比自己的錢更好用。
整個人都僵住的馮聽雨瞪大眼睛,像是聽見外星人登陸地球那麼驚慄。
「假如你擔心的是伊莉莎白,我會找時間請求她原諒,她並不愛我。」好可愛的表情,真想咬一口。
而他真的做了,在她唇上小嚙了一口,將她由震驚的神色喚醒。
「你......你瘋了廠」對,為你而瘋,誰叫我愛慘了你。「看她心慌亂的感覺真不錯。
「你真的是拿薩。奧辛諾嗎?」那個看重責任、榮譽的男人呢?
「的確是本人,等你嫁給我自然能驗明正身。」他故作輕佻的一挑她下巴。
冷抽口氣,馮聽雨平靜的看著他。「我答應你wP考慮,等我拿下這次比賽的冠軍杯。」
換他兩眼瞪得像要宰人的模樣,溫柔盡退的換上狂霸的怒氣,她居然敢在此刻提出這件事。
「你想去送死,我不會成全你,不許去,聽清楚了嗎?」
「誰理你。」兩肩一聳,她依然灑脫俊逸。
她的愛情投有妥協,在拿下冠軍杯之前。
「我想和你聊聊,不妨礙吧?」
夜深人靜,一道高雅的人影翩然來到,像朵聖潔、純淨的百合,悄然綻放於黑夜無人的角落,展露屬於她自己的光華。
伊莉莎白是高傲的,在她的世界裡只有阿諛奉承,找不到有著真心笑容的朋友,因此她是孤獨的。
直到來自東方的曙光射進她枯竭的心,絕處逢生的荒漠才有了欣欣向榮的景象。
她渴望水的滋潤。
「別告訴我你會飛簷走壁,穿透二十四小時嚴密防守的警衛牆。」她覺得拿薩太緊張。
沒人知道她住院的消息,想害她不可能害得到,何必防得像她想逃獄似。
不難想像他真正的用意的確在防止她偷溜。比賽在即,不增加人手看管她不行,他不想太早得精神衰弱症。
但,真關得住她?
「這間醫院屬於卡斯提爾的產業,這樣的解釋可否令你滿意。」髮絲披散,此刻的她有著女性慵懶的美。
她擁有那麼女性化的特質,怎麼會有人錯認她是俊美無儔的男人。
馮聽雨瞭解的一頷首。「想找我聊什麼,拿薩找過你?」
「他要和我解除婚約,但我未同意,我要明白你的立場。」她不想輸,輸了她,輸了自己。
「要我離開他嗎?」雖然不捨,先來後到總有個順序。
「不,」盯著她不放的伊莉莎白坐到床沿。「你和我共有他。」
垂下看似輕盈的黑色羽睫,馮聽雨輕喃,「你這是何苦呢?作繭自縛。」
「你是聰明人,該看出我的心意,他屬於你,我不爭不奪。」除了名分以及......
「別把感情想得太簡單,沒人負擔得起其中的變數。」三個人的路,走不開步伐。
「我願意去承受風險,凡事總要冒險一次。。這是她的人生,她有選擇權。
「把心放在我身上有意義嗎?我不是同性戀者。」既然是險又何必嘗試。
從見到伊莉莎白的第一面起,她就感覺到異樣了,女人看女人的神色不該熾熱如芒,她中性化的臉孔並未讓伊莉莎白錯認性別。
以往受到男人熱烈的追求,亦曾有大膽的美麗女子光著身子溜上她的床,挑逗她,在遊戲的規則中她的角色分明,男人認為她是女人,女人以為她是男人。
而伊莉莎白一開始便識破她的真實性別,並以女人的身份對她發出若有似無的強大電流,不掩飾那份對女人的特別情感。
同性戀不可怕,人有愛的自由,怕的是愛被曲解成欲,人的膚淺抹煞了同性戀者的正常發展。
伊莉莎白飄忽的一笑。「可是你愛拿薩,你狠得了心放下他嗎?」
這是她的籌碼。
「不愛他卻執意不肯退婚,你也是一個貪心的人,既要權勢與富貴,還要一顆不愛你的心。」為什麼他們學不會世上有比有形的物質更重要的東西呢?
可憐的權貴之家,他們太習慣於掌控,以為人生是可以自由調度。
「是的,我很貪心,奧辛諾夫人的頭銜會讓我成為西班牙社交界的寵兒,但我更想要你。」兩者兼得有何不可,成全了三個人。
馮聽雨拿開她復上的手。「對不起,你的條件我無法接受。」
「你不想和拿薩在一起嗎?」伊莉莎白略顯激動的握起拳。
「愛情的形態不在於相不相守,我承認愛他,但我不出售自己的心,因為我和你一樣驕傲。」驕傲到不願向愛情低頭。
「你......」伊莉莎白哽咽的紅了眼眶,以手摀住嘴以免哭出聲音。
她太驕傲了,不需要憐憫。「幫我一個忙好嗎?」她在利用她的愛。
故作堅強的伊莉莎白抹去眼角淚滴。「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偷渡我出院,明天。」
「你非要去送死嗎?」人活著不是更好。
「這是我的選擇。」寧做陣前魂。
「讓我吻你。」這是她的交換條件。
「隨你。」
最後一次接觸了,伊莉莎白用著全部的愛意吻上她,深切而急迫,久久不肯離開她再也觸碰不到的柔軟。
「我愛你,馮聽雨,所以你要給我回來,不然我追你追至地獄,討回欠我的債。」她以死要脅她不許死。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上冰涼的唇,馮聽雨終於找到值得笑的理由。
第 九 章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你們怎麼可以瞞著我冰火受傷的事,我不能原諒你們。」
一大清早,怒氣沖沖的凱莉在病房內發飆,她無法接受身邊最親近的人居然欺瞞她事實的真相,讓她像無頭蒼蠅似的在賽車跑道」:找尋冰火的影子。
她真是個傻子,車子又翻又滾怎麼可能裡面的駕駛沒事,一時誤信某人的解釋才拖延至今,遲遲未來探望她最愛的偶像。
太可惡了,她會傷害冰火嗎?他們連她都防,氣死人了。
要不是剛好聽見女傭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她還以為大哥這幾日的不見蹤影是忙於收購橄欖,打算在馬德里成立一間橄欖油淬取廠。
原來大家都卑鄙到極點,每一個人都知道冰火受傷的事,唯獨她被蒙在鼓裡像個笨蛋,不停的追問冰火在哪裡,沒人願意告訴她。
她生氣呀!她要和他們全部絕交,除了她心愛的冰火。
「小心點,別動了胎氣,孕婦的脾氣壞會影響小孩子以後的人格發育。」
「斐迪南,把你手中那本沒用的(媽媽手冊)給我丟掉,我不要嫁給你了。」什麼嘛!還沒嫁給他就管東管西,以後還得了。
他緊張地扶著她的腰。「別激動,別激動,書上說懷孕初期的准媽媽會有間歇性的歇斯底里。」。看來一點也沒錯,確實是如此。
暴怒、反覆無常、歇斯底里、莫名其妙的罵人、性情為之轉變......哇!好準;完全符合凱莉此刻的狀況,簡直比(聖經)還叫人稱奇。
預測能力百分百精確,掌握懷孕母親初期反應,他要把這本書供起來好好膜拜,它救了他一命。
「歇......歇斯底里......」凱莉氣到氣差點喘不上來。「真會被你氣死。」
「慢點,慢點,輕輕的呼吸別太用力,咱們兒子還不打算太早出世。」斐迪南連忙幫她撫背順氣。
人家孕婦的背和肩膀不能拍,不然容易造成流產,他記在備忘錄的第三頁。
她沒被氣死也被他折騰死。「你給我滾遠點,我一看到你就頭痛,心煩。」
「不行吶!甜心,我一天沒看見你就心痛難受,滾不遠。」他吊郎兒當地一拍她的小肚肚。
「斐迪南你是無賴呀!怎麼趕都趕不走。」她都快被他的神經質逼瘋了。
以前他花心、濫情她覺得憤怒不已,恨不得他永遠滾離她視線,兩人最好老死不相見,反正她還是有冰火可以崇拜。
可是這會兒冰火她人面獸心的大哥霸佔,他成了個鑽人的賴皮鬼,一天到晚的跟前跟後,囑咐她這個東西動不得,那個東西不能拿。
早知道就不承認孩子是他的,幹麼一時心軟答應他的求婚,她要再一次悔婚啦!她不嫁了。
「因為我太愛你了,凱莉寶貝。」斐迪南不忘以吻封緘,悄場浪子可非浪得虛名。
「你......討厭啦!」臉蛋羞紅,凱莉又惱又怒地噘起嘴橫睇他。
「好好好,我最討厭了,你只要照顧好我最愛的女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嘴裡討厭心頭愛。
凱莉生氣的戳他胸口,一口醋喝得滿室酸。「說,誰是你最愛的女人,你敢背著我又跑去玩女人?!」
「天地良心呀!老婆,這個女人你也很熟,天天都見得著。」他捉弄的說。
「你......你喪心病狂,連我的朋友都勾引。」她不要他了,壞痞子。
噴!女人哦!「老婆,你都不照鏡子嗎?」
「你管我照不照鏡子......」難道他指的是......「你最愛的女人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我還怕你帶著孩子去嫁別人呢!」幸好冰火是女人。
她嬌憨的一瞪。「要不是沒有更好的人選,我何必屈就你這個大爛人。」
「是,我福氣大。」拗到了驕氣的千金小姐。
兩人若無旁人的打情罵俏,總會叫人眼紅的看不下去,醫院並非偷情飯店,來來往往的人可不少。
「真摘不清楚他們是來探病的還是來表現恩愛,當別人沒談過戀愛呀!」啐!小兒科。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咱們多忍耐了。」總不能一腳踢出去。
「不然還能怎麼樣,碳烤鴛鴦嗎?」唉!她好想吃街上的串烤小鳥。
馮聽雨吃著剛摘下來的新鮮蘋果一挑眉。「丟出去不就得廠。」
「你大力土自己動手,小女子無能為力。」開什麼玩笑,一個男人,一個孕婦,她能丟誰呀!
「我是病人。」理由充足。
不屑的常弄歡從她手中搶來啃了一半的蘋果。「丟臉的事少提,你還記得自己是病人呀廠不安分的病人。
「我穿著醫院的病人服。」她的確不高興自己是病人心裡牽掛著另一件事,「為什麼我不覺得具說服力。」常弄歡一睨拿薔薇居的當廢人伺候的男人。
「因為你的心眼小,愛計較。」
「義的,你欠扁呀廠常弄歡直接把果核丟過去。
一隻手適時的接住,並用譴責的目光瞪視她。
「麗兒的傷還沒好,你最好克制一下無理的舉動。」這女人有暴力傾向,需隔離。
她雙手一擺煞是任性。「我嫉妒伯;們的男賤女呸,怎樣?」常弄歡非常無賴,她用中文說。
不解的拿薩想也知道絕非好話,但......「雨兒,她到在說什麼?」
「她在讚美我們都很帥,堪稱一對絕世美男子。」馮聽雨用自己的方法詮釋。
「羞羞臉呀!爛薔薇,你好意思修改我的原意,我要告你侵權,」她有「御用大律師」。
「我不想看到狗打架。」真要說出她的想法,兩人可能會因此怒目相向。
「你沒種。」居然隱諷她是狗。
「我是沒種,你有嗎?」中性臉孔不代表她是中性人,兼具男女兩種性器官。
常弄歡訕訕然的一撇嘴。「我不跟一個『不久人吐』的女人爭辯,讓你好走些。」
「謝謝,我會常回來探望你,帶香燭泥餅請你品嚐。」關於這點,她絕不吝嗇。
老和毒舌派作家混的女人果然心不好。「你留著慢慢啃,初一十五我沒空去金山上供品。」
「歡歡,你這麼喜歡和我當鄰居呀!」馮聽雨一句話讓人啞口無語。
常弄歡表情猙獰地咬牙切齒,心想為什麼要來當「間諜」,日子過得好好的跑來西班牙受罪,語言又不通,更沒有台灣小吃。
若是帶了具屍體回去更難交代,人家會說她好歹玩了好些天,怎麼屍體不臭不壞像剛死不久的模樣,她能說是屍變嗎?
光是菊花居的那一關就過不了,言醉醉是法醫,驗屍是她的專長。
「你們可以不用中文交談嗎?請尊重西班牙語系的我們。」三張五官深邃的洋人面孔湊近眼前。
「哇!你們這些阿督仔是鬼呀?靠那麼近幹什麼,我沒有錢的。」常弄歡的神經質又發作了。
她太容易陷入被害危機意識中,忘了自己說的是中文。
「歡歡,他們都比你有錢。」而且是十位倍數,夠砸死她了。
「有錢又怎樣,你沒聽過越有錢的人越心狠手辣,專搶小老百姓的血汗錢。」她很窮,真的很窮,要搶去搶東方奏。
有病。馮聽雨淡然的投以一睇。
「冰火,你的身體不要緊了吧?不舒服一定要講,我們馬上為你請來最好的醫生。」凱莉屁股一擠,擠走常弄歡。
理由是她靠冰火太近。
「你坐在櫻桃上。」請最好的醫生不如請上帝來,施展一下神跡。
「啊?」她慘兮兮的起身,裙下一片艷紅。「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她怪罪的對象是忍耐不笑出聲的孩子父親,對於偶像她依然敬如神祇。
「老婆,你動作太快我哪來得及為你清除障礙,你瞧可憐的櫻桃死得多無辜。」全扁了,「你在說我很殘忍咯!」她一手擰向他耳朵,十足的潑婦行徑。
斐迪南可不敢閃,怕她沒站穩跌倒了,假意哀哀叫逗她開,「你們夠了沒,當醫院是遊樂場嗎?」不像話,沒一點教養。
凱莉馬上委屈的扁起嘴控訴。「你算什麼大哥嘛!冰火受傷的事居然瞞著我,你怎麼那麼自私,冰火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拿薩冷眼一瞥,「你沒必要知道,壞事的一定有你的份。」她只會扯後腿。
「我哪......哪有......」很淡的心虛閃過她眼底,碧綠的淺眸不經意地瞄了冰火一眼。
要命,她真不是做壞事的料,好怕出紕漏讓大家看穿她的小壞心眼。
「瞧你支吾其詞肯定有鬼,你又做了什麼我絕對會生氣的事?」她的眼神太單純,藏不了心事。
凱莉差點就跳起來說:我還沒做。「你不要仗著早生我十二年就胡亂冠個罪名給我,我最近很乖,不信你問超級大爛人。」
天哪!他可不可以不要自動對號入座,大爛人三個字已經很傷男人的自尊心,她還多加了「超級」,改過向善的人沒有自新的機會嗎?
可是他完全沒有選擇的歡利,一定要站在親密愛人這一邊,因為那雙大眼正瞪著他。
唉!斐迪南長歎一口氣,誰說年少風流是正常的事,他不正為此事付出代價,而且不准討價還價,一律不二價定罪,判處終身不得上訴。
「的確是很乖,足不外出,除了跑賽車場外,她等於是一隻家貓。」溫馴但有爪。
「聽到沒,我沒做壞事。」她還特別強調,讓人不疑心都難。
「是嗎?我好像聞到叛變的味道。」信她才有鬼。
凱莉猛然抽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大......大哥,你看太多星際片了,我還『星艦迷航記』呢!」
不行了,她快露出馬腳了。
「你們兄妹擋到光了,麻煩讓一下。」馮聽雨適時的出聲解圍,食指一比要兩人別杵在窗戶旁。
凱莉鬆了一口氣地走到一邊,常弄歡突然伸出腳絆了她一下,毫無預警地倒向沒人來得及伸手扶她的方向,她楞了一秒。
隨即那只魔腳義小踹她臀部,她立即會意的捧著小腹大喊肚子怪怪的,然後緊張的斐迪南:三步並兩步地蹲在她身邊跟著喊叫。
當然,女人間的小動作沒讓:男人看見,十分巧性的完美配合。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孩子在踢你?」慘了,慘了,這在《媽媽手冊》第幾頁?
白癡,才七個月大的孩子會踢母體,標準的准爸爸症候群,窮擔心。
「肚子一直......在絞痛......好痛哦......嗚......我快死掉了。」凱莉拚命的擠眼淚,按住肚子。
明顯的閂:滴流下斐迪南額頭,手腳無措失了昔日的瀟灑。「天哪!你要生了嗎?」
拿薩雖然關心卻不發表意見,因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幫忙。總覺得哪裡不合邏輯,好好的人怎會跌倒?
「最好送她到婦產科瞧瞧,說不定有流產的跡象。」孕婦是最脆弱的人種,不堪一擊。
「流產?」准爸爸的全身倏地發冷。
「胎死腹中也不無可能,若是父方的精子過度損耗,容易造成胎兒的不健全,你做過血液篩檢了嗎?」AIDS的可怕在於無藥可救。
「我......」不會吧!他全程做到完都有戴保險套,萬無一失。
馮聽雨轉頭提議,「拿薩,還是你送凱莉到婦產科檢查吧!我看準爸爸已經瘋了。」跟著假性懷孕。
他看了六神無主的斐迪南一眼。「加害你的兇手還未逮住,我不放心。」
「怕什麼,有我在,危機雷達可不是被人自叫的,三公尺以內有陌生人靠近,立刻通知你。」常弄歡舉起手保證。
「這......」好像不太保險。
「你去吧!拿薩,凱莉的情形沒有你不成,這是你身為兄長的『責任』。」她刻意以兄長的責任壓他。
馮德雨一說完,凱莉就配合地直喊她下體像流血了,寶寶掉了。
當機立斷的拿薩顧不得其他,一把抱起哀嚎不已的妹妹狂奔,而准爸爸斐迪南迓翻著<媽媽手冊)邊跑,想看裡面有沒寫安撫辦法。
走了三個人,病房一下子空曠許多,顯得安靜而泥異。
「恭喜你如願所償去找死,那個小鬼的演技超爛。」要不是她在一旁推波助瀾,恐怕沒那麼順利。
「別抱怨,你看看伊莉莎白來了沒?」天時,地利,還要人和。
常弄歡才。推開窗戶,一顆頭顱就冒了出來,她訕然一譏。「你適合闖空門。」
「走吧!直升機停在草坪。」她全安排好了,通往賽車場的道路全都堵塞。
「呼!帥呀!不知道會不會掉下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你再擋我路,我會一腳踢你去掛機尾。」一張烏鴉嘴。
常弄歡沒好氣的一瞪。「薔薇居的,伯;很不尊重我喔!小心沒命拿獎金。」
「放心,我寫好遺囑了。」每年的賽車季前她都會預留遺言,以防不幸。
三個女人......在外人眼中看來是一位高雅的栗發美女,一垃神經兮兮的東方佳麗,還有一位從容不迫的俊朗病人,正大步地邁向草坪上的直升機。
女人的計謀,女人的勇氣,女人的合作無間,誰說女人間一定會勾心鬥角、互相攻擊。她們剛打破了這項說法,一起迎向藍天。「你也要去?」
伊莉莎白拉起下擺往馮聽雨旁邊一坐。「沒有我,你們能成功嗎?」
婦產科裡,受命誇大病情拖延時間的醫生正慢條斯理地作檢查,以氣喘撥作的方方「慢慢」解釋病因,聽診器前胸後背地聽了足足二十分鐘。
等他宣佈沒什麼事,動了一點胎氣而已,兩個男人都想痛揍他一頓,沒事還能檢兩個小時,根本是拿人實驗。
而那時,一級方程式賽車西班牙站的決賽進入倒數時間,就等燈號指示。
滴答!滴答!滴答?
四周無人,車庫裡安靜無聲,只見一道藍色人影躡著足尖悄然靠近,不安的四下張望吞著口水,一步一步地走向目標。
滴答!滴答!滴答!
冷汗沁滿額頭,他手上小心的捧著類似時鐘的計。時器,滴答滴答的聲響正是由此發出,時間預定再十五分鐘後爆炸。
不可能再失手了,這一次一定要炸死他,看他還有幾條命好活。
呵呵呵......
低沉的獰笑顯得特別空洞,藍色人影走到車子旁輕撫美麗的車身,他多想擁有這部超越風速的改造車,它是每一個賽車手的夢想。
可是,它即將和它的主人一塊上天國,天國的跑道很寬吧!
就要告別了,他會站在世界的頂端揮手致意,成為唯一的勝利者。
影子蹲下身,打算將定時炸彈裝在車子底盤,忽然四周燈光大亮,照得他睜不開眼。
「逮到你了吧!傑森。艾蘭利。」說話的是一位高大的東方男子,他就是在家族企業擔任音樂總監,同時身具律師資格的東方奏。
「你......你們......」傑森。艾蘭利驚恐的看著在他身後出現的工作人員及警員。
「我們等你好久了,真是不簡單。」守株待兔雖然是個笨方法,但是有效。
「你們知道是我?廠不甘心,為什麼功敗垂成?
「不確定,但八九不離十,只有你在排位賽前一刻靠近冰火的車子。」一流的賽車手不會掉了鑰起。
根據小沈的現場重溯,他們和苦力追蹤到可疑對象,並密切的注意中,打算一等他有了確切的行動,再以現行犯罪名當場逮捕。
其間放出風聲,說冰火對冠軍杯誓在必得,一定會出場,故意引來有心人的佈陣。
果不其然,魚兒如所料的上勾了,手上還捧著無從狡辯的證據,足夠讓他以一級謀殺罪起訴,不關個二十年是出不了監獄大門。
「我完了,我的賽車生涯......我的冠軍杯......我不甘心......」傑森,艾蘭利突然目露凶光的調快計時器。
全場一陣緊張。
「你想幹什麼?」一個警員高聲一喝。
「既然我得不到就同歸於盡吧!誰也別想拿到冠軍杯。」反正他豁出去了。
「你瘋了,命也不要了嗎?」簡直瘋狂。
「哈......」他眼神狂亂的仰天大笑。「車子沒了,冰火也不能出場,我還是贏了,哈......」
「那可不一定。」
冰火的現身讓很多人訝異不已,一個禮拜前送進手術室開刀二十四小時的人,現在居然若無其事地站在人面前,一副準備上場的樣。
面露疑惑的東方奏看看心愛的女人,以眼神詢問是怎麼回事。
常弄歡回了個「她找死」的不屑神色。
「冰火?!」
「炸了這輛車,我還有另一輛性能佳的車子,你永遠是失敗者。」馮聽雨的口氣淡而無謂,好像說愛炸就炸少廢話。
「你......你別以為我不敢,我們大家一起死......一他把炸彈朝向眾人,嚇得所有人反應迅速的退了一步。
唯獨馮聽雨動也不動的立於原處,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地睨著他,雙手環胸似在鄙視他的荒唐行徑,有失一位賽車手的風度。
「死,我走過一回,現在看你敢不敢再和我搏一場。」她向前一步。
兩旁的警員上前欲拉她,只見她鎮定而優雅地揚手一揮,表示不需要他們插手。
這是賽車手之間的恩怨,無關性別。
「什麼意思?」傑森,艾蘭利有絕處逢生的意外,不確定的緊抱著炸彈。
「這輛車你覺得如何?」馮聽雨走到另一邊拍拍自己的愛車。
傑森。艾蘭利眼一瞇,「好車。」
賽車界的人都知曉冰火的車是一流好車,連各大車隊提供的先進賽車也比不上,性能卓越,耐熱性佳,抗摩擦,汽缸多加了二十匹馬力,而且有改裝過的噴射引擎。
「用它跟我比一場,贏了你帶走獎金和冠軍杯,輸了乖乖入獄服刑。」這是一場交易。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要殺你。」他拿炸彈的手有些顫抖。
「競場上有輸有贏,我要你輸得心服口服。」她也是好勝。
「就這樣?這輛車該否會動過手腳吧!」他不相信有如此單純。
「在場的人都能當證人,車子若有問題我代你服刑。」她以名譽作擔保。
所有人都發出訝呼聲,直歎她太大膽,明明該立刻繩之以法的歹徒,還給他機會競爭。
傑森。艾蘭利不服氣的道:「你真以為自己能穩居冠軍嗎?我會超越你。」
「是嗎?我拭目以待。」伸出手,馮聽雨的手心向上翻,答案不言可明。
傑森。艾蘭利猶豫了一下,他看看車體流線的美麗賽車,好勝的鬥志激昂了起來,毅然而然地將炸彈放在她手上,警員立即上前欲逮捕他。
「不要上手銬,他和我還有一場冠軍之爭,我相信他不會趁機逃走。」這是賽車手的榮眷。
「可是......」他是危險人物。
東方奏利用律師手腕上前說了幾句話,警方不得不同意先讓他完成比賽再說。
「走吧!對手。」馮德雨隨手將計時器一扔。
接到手的小沈直呼萬幸,立即按掉開關阻止時間的行進。「天哪!她想炸死所有人呀!」
望見冰火臨走前一回眸的「走吧!對手」,傑森。艾蘭利的心口猛然受到撞擊,彷彿看到冰雪下的天使在此現身,美得無法形容。
令人怦然心動。
為什麼到了此刻他才發覺他很美?
愛情來得莫名其妙。
第 十 章
是他嗎?
可能是他。
肯定是他。
一定是他沒有錯啦!終於等到人了,台北的太陽可是很毒,為了三千六的打工費,她死也要撐下去,傚法死士的精神。
再走近一點看看沒關係,黑抹抹的落地玻璃門讓裡頭充滿神秘,這門除了大廈的住戶外,沒人能進得了。
當然也有例外啦!住戶的另一半和賣比薩的可以自由進出,因為聯合女子出租大廈的女人們都愛吃比薩,也不怕高熱量會胖死。
哼!好歹讓她賺跑路費,省那一點點小錢幹什麼,她是學生吶!A點錢也是應該的事,大家救救窮嘛!大學學費又漲了,一學期好幾萬吶!
走近一點,走近一點,不要懷疑,就是他。
嘖!一身名牌耶!肯定又是一個財神,這些姊姊們待她不薄,知道她要打工過活,不惜犧牲色相,誘拐些有錢的「姊夫」來發紅包。
錢吶!錢吶!我來也。
背著米奇小腰包,紮起兩根麻花辮,一身鄰家小妹打扮的宋憐憐跳下花牆,一副要錢......呃!是一副親切的模樣走上前。
「找人呀!姊夫。」哎呀!真是的,她會不會太死相,一見面就和人攀交情?
高大的黑髮男人一聽見有道甜甜的軟音響起,低頭看,是一位女學生。「有事?」
「我是沒有事啦!但你肯定有事。」黑髮藍眸,看起來像外國人就對了。
「嗄?!」奇怪的小女生,向她問個路。「請問這個地址......」
宋憐憐伸手拉了他就走。「拿薩。奧辛諾,西班牙人,三十二歲,曾經訂過婚,妹妹未婚懷孕......」
「你認識雨兒?」看來不用找了,她已為他打點好一切。
「熟透了,我們住在一起。」「當我們同在一起」這首歌真好聽,具有歷史意義。
「住在一起?」莫非和雨兒通電話的人是她?
「別誤會,是住同一幢大廈,聽雨姊姊住五樓,我是七樓桂花居的。」真暖昧,聽起來像桂花巷。
「桂花居?」她身上也有一股花香味。
「姊夫呀!你幹麼學我講話,聽雨姊姊沒告訴你我們這幢大廈的特色嗎?她將手平放在玻璃門上,門自動的移開。
「你是聽雨的妹妹?」他被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搞糊塗了,雨兒不是孤兒?
宋憐憐指著一樓大廳的十二客花園。「沒差啦!我們就是這幅畫中的花神,貴客牡丹藏璽璽住二樓,近客芍藥常弄歡你見過了,還有幽客蘭花何向晚是雕刻家......」
她一一講著十二朵客花的由來,簡單而明確的讓人家瞭解這幢大廈的獨特之處,鉅細靡遺地描述各家各花的「怪僻」。
「因為聽雨姊姊有輸入你的指紋和聲波,所以你可以直接上五樓。」她教他如何使用電梯。
「像這樣嗎?」他嘗試了一遍,電梯門果然開了。
拿薩自然而然的走進電梯裡,然後跟著錢走的宋憐憐跟進,涎著笑地看著關上的電梯門。
「不曉得西班牙有沒有打工制度,不過在台灣要付費服務,人家都叫我打工小妹,你不給我錢也沒關係,第一次算是免費......」哇!一疊美金吶!
「謝謝呀!西班牙姊夫,有事沒事都可以Call,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一通電話隨叫隨到......」
像是?7-ELEVEN的宣傳標語隨電梯門合上淡去,五樓只有一戶住家,門上皆是以薔薇為造型的雕飾,沒有門鈴,沒有門把,就是......一道門。
整理一下混亂的情緒,他該先揍她一頓還是吻得她不能呼吸?和她在床上廝混三天三夜不下床,看她敢不敢再嚇他。
回想幾天前他回到病房看不到人時,那種心急如焚很快地讓高漲的憤怒掩蓋,凱莉的坦誠當下叫他明白一件事,她又回賽車場。
他相信背後一定有人搞鬼,才會出現有史以來的空前大塞車,整整塞了三個鐘頭,加上他先前被拖住的時間剛好五個小時,等趕到賽車場時,早已是人潮散盡。
一眼神空洞的男子被警員帶上車,事後一問才知他是害雨兒翻車的元兇,可惜他沒能揍他幾拳。
然後,她居然先一步走了。
捧著獎金、獎盃帶著工作人員回台灣,連聲招呼也沒打的飛離西班牙,留下兩行他看不懂的中國字,得到處去詢問人家上頭的意思。
愛我,跟上來。
等你,在台灣。
為了這兩行字,他費盡心拋開一切,然後他來了。
「欣賞夠了我的門嗎?不用我舖紅地毯迎接吧?」戲謔的冷音由門的那一邊傳來。
多想念的聲音,直到這一刻拿薩的心中才有踏實感,他以先前看到的方式開啟了門。
一人目是滿室粉色的薔薇,幾乎堆滿整個住家,沒有紛亂感只見一片詳和,給人一種回家的享受,像是置身於花海中,每一分鐘都甜蜜。
悠揚的鋼琴聲輕輕在空氣中流瀉,他懷著尋寶的心情走進花的懷抱中,試圖從花香中,尋找屬於她的那一抹清濃甜味。
驀然,他倒抽一口氣,瞧他找到什麼?
花之女神。
一道道金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被花包圍的人兒仰著頭沐浴在聖潔的光芒裡,光的折影下隱約可見有一雙白色翅膀。
以及......
透明的胴體。
「來杯花茶嗎?純薔薇花瓣泡的喔!不加人工色素。」舉起杯,馮聽雨像美的女神維納斯。
一雙腳不受控制的往前走,「我想你,我的多刺薔薇。」
沒有多餘的言語,像中了罌粟之毒似的拿薩緊擁住她,飢渴的唇大肆凌虐艷如櫻桃的粉瓣,如同蝗蟲過境一草不留。
一再的挑情,一再的渴望,手掌下的美妙軀體十足的女性化,他等不及要品嚐她。
感覺像一輩子,在花的世界裡,他迫不及待地要佔有她,滿壺的花茶和她身上的體香融合,更激得他難耐。
他們在陽光的洗禮下結合了。
許久許久之後,兩人才在獲得極度歡愉後吐出悠然之氣,相依偎地躺在花床上。
「你太可惡了。
馮聽雨楞了一下,以為他在怪罪她的不聽話。「我沒讓你滿足嗎?」
該死,女人不可以說這句話,你搶我的台詞。「他愛戀不已地撫著凝脂肌膚。
一身男裝下的她居然美得如此罪惡,勾引出男人潛藏深處的獸慾。
那我應該說大爺享用得愉快嗎?讓你遍體舒暢了嗎?「也就是說氣消了沒?
他狠狠吮吻了她一下。「你太不像話了,這麼美麗的身體竟然捨得將它包在衣服裡。」
拿薩愛憐的手指輕輕點著雪白酥胸,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著粉色小核,想瞪她的一雙藍眸轉為溫柔,無法不受她蠱惑。在粉色薔薇的襯托下,她顯得好嫵媚,中性化的五官全變得嬌柔,冰冷的眸漾著未散的熱情,此刻的她是世間少見的絕色美女,再也找不到一絲陰柔。
而且她屬於他。
「原來你希望我早點失身。」她故意混淆他的話,半起身欲披上晨褸。
「你少給我裝迷糊,咱們還有好幾筆帳沒清。」他一把壓住她,不許她起來。
「有嗎?我不記得了。」人,是善忘的。
嗯哼!喪失記憶。「容我提醒你,寶貝,第一條是擅離醫院。」
「我有醫生批准的出院證明書。」第一條,不算數。
「早該想到是伊莉莎白動的手腳,她巴不得你不存在。」他當是女人嫉妒的手段。
馮聽雨不作解釋,事恰好相反。「你和伊莉莎白解除婚約了嗎?」
拿薩低咒一聲。「她死都不肯,還要我帶你回西班牙,說她有客人之量。」
「拿薩。奧辛諾,我死都不肯解除婚約,你今生休想娶到心愛的女人,她是這麼說的吧?」以她的傲氣該是如此。
「一字不差,你是怎麼知道這段話,凱莉的通風報信?」他懊惱極了,苦無辦法解除婚約。
她扯著他稀疏的胸毛眨眨眼。「神仙托夢,天機。」
「又來了,你拜的是哪個神,它曉不曉得你第二條罪名是私自上賽車場?」她簡直是將生命當兒戲。
「我是賽車手。」第二條罪名不成立,她在工作。
「你還敢說,我被你嚇得魂都快飛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體......啊!要命,剛剛那麼激烈有沒有傷到你?」他心疼地看著她胸腔上一道玫瑰色小疤。
「我不脆弱,倒是始終屈居第二的傑森才有趣,我不過在他耳邊念了一句話,他臉色立即灰白的瞪大眼。」消沉得像是戰敗的日本武土。
神色萎靡,失魂落魄。
「你說了什麼?」那殺傷力肯定令男人氣的抬不起頭。
她低聲的輕喃。「我是女人。」
「你本來就是女人......」驀地,拿薩睜大雙眼。「你以女人的身份贏他,挫敗他的男性自尊?」
「有意思吧!」馮聽雨左眉一揚,頗有耍弄人的快意。
男人的自尊比一張紙還薄弱,若是輸給同性的選手還能自怨自艾的歎運氣不好,怨懟別人的成就比自己高,繼而懷恨在心。
但是競爭的角色一旦換成女性,先前的怨氣頓成錯愕的沮喪,一個男人連個女人都無法超越,這種打擊會讓人喪失自信,從此一蹶不振。
何況他有一段非常長的牢獄生涯要過,等由裡面出來已是過氣的老頭,還談什麼雄心大志。
「有意思的是我該怎麼處罰你?第三條罪名。離開我。」他說得十分憤慨,雙手在她美麗的頸畔游移。
馮聽雨以女人的手段扳回一城,她撫過他的臉頰,「--句我愛你夠抵銷這條罪嗎?」
「狡猾卑鄙的小女生,你贏了這場戰役。」拿薩眼眶發熱的笑凝著她。
「愛情沒有輸贏,只有你和我而已,我不介意你說我也愛你。」這男人真是倒楣,愛上了她。
他眼底含著濃濃情意。「我也愛你,至死不渝。」
「別在才由死神手中逃脫的人面前提起一個死字,忌諱。」現在她很愛惜生命。
「萬一伊莉莎白始終不肯同意退婚,你願意嫁給我嗎?」背負著薄倖和第三者的罪名。
她不作正面回答,反而俏皮的表示,「只要你跟她說,我願意做她一夜情人,她馬上會解除婚約。」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可是女人。」他的意思是別再用男人身份去迷惑女人。
「你以為她不知道嗎?伊莉莎白不愛你,因為她愛我。」同性之愛。
「你她是......女同志‥」他幾乎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看好我別被她偷了,女人的決心可是很可怕。」而且有耐心。
拿薩心裡頭直覺氣餒,為什麼有那麼多男人女人愛著她?「雨兒,你有沒有考慮要搬去荒島住?」
馮聽雨怔了一下,隨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直接搬到火星不是更省事......你於什麼,一副沒看過我的樣子?」
「你......你笑了?」好美,好美,彷彿一朵含苞的薔薇笑開了,激盪著他的心。
「難得一笑值千金,但教君王毀江山。」她拉下他的頭一吻。
吻出了情慾。
交纏的體再度重疊,眼看著就要譜出一段美妙樂章,誰知電腦合成人音卻喊了一聲掛號,丟出一隻牛皮袋,硬生生的打斷好事。
「搞什麼鬼,一本中文書而已。」
欲延續熱情的拿薩忽被推開。
望著封面上寫著:薔薇之愛,馮聽雨以顫抖的心情先翻第一頁,一直看下去......
「天哪!她根本是個惡魔,她怎麼可以這樣寫?」她要去宰了和風。
「你在說誰?」拿薩再一次下決心要學好中文。
馮聽雨翻到最後一章已經開始磨牙了。「樓上的芳鄰把我們的故事寫在這本書裡。」
「你要去哪裡?」他看了看封面,心裡發笑著,不學中文都不行了。
「去殺一個搖筆桿的女人。」她怒氣沖沖地想上樓殺人。
不過,她還是沒能走出大門,愛情來敲她的心門了。
一切的言語都是多餘,只剩喘息聲。
天空聚集著幾個小白點在偷看。
「喔!小兔子,是你施法力讓她傷勢快速恢復的是不是?」
吃不到紅蘿葡的小白兔眼眶紅紅。「誰叫我貪吃,吃了十二花神的本命根。」
嗚!它的刑罰幾時才能解除,難道要等到她們都覓到良緣嗎?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