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terling 2009-7-12 23:17
第四十六章 湄斂
月翔鳳討厭有著繁雜禮節的宴席,西炎這些年來,宴席為符月翔鳳的喜好,己變更趨向隨性化,也因為這樣的轉化,讓今日初次參加集眾繁文縟節於一身之『國宴』的月翔鳳來說,實在是件苦差事。
宴席間,眾人目光來回穿梭,不斷堆起笑顏,不斷含首示意,一杯杯水酒吞肚,端坐於炎傲焰身側,頭頂金銀雙色長簪,配上青絲髮髻間交錯的金鈿,不輕的重量壓的月翔鳳有些頭昏眼花。
望著席間其他國家的君王舉杯簇擁席間美人在懷,耳聽軟語低喃調笑聲與鏗鏘吵雜絲竹樂聲,月翔鳳伸掌按額際處那隱隱跳動的太陽穴,所性傾身靠首偎向炎傲焰。
突然一陣重物壓肩….
「怎麼了?」炎傲焰伸掌於桌底下輕握住月翔鳳的手,附耳輕聲問道。
「焰……我酒喝多了,殿內人多吵雜,讓我感到頭昏氣悶,真討厭這種『青樓宴』,更討厭那些人眉來望去的眼神。」月翔鳳半抬鳳眸,微醺的臉上,容色很差的回道。
「要不要差日影先送你回殿?」炎傲焰唇角微揚,大掌直接按上月翔鳳的額際,力道適中的緩緩推揉。
就在月翔鳳準備回話的同時,殿外宣倌突然高聲唱喚道:「稟各國國主,月里皇上駕到!大皇子與二皇子隨駕同到。」
宣唱聲方落,宴席間的談論聲不減反漲,言語間全是關於月里皇室的點滴,拼拼湊湊下月翔鳳約略知道,那走於最前頭滿頭花白的頭髮,下巴蓄著長鬚的月里皇上名喚月籐一,而跟於他身後的兩名華衣公子,則分別為大皇子名為月翔彥、二皇子名為月翔禔。
始終偎身於炎傲焰肩上未曾移動過的月翔鳳,眼角餘光就這樣朝殿中央,領著兩名皇子朝各國主席前招呼致歉意的月籐一背影悄悄打量著。
正當月翔鳳肆無忌憚的掃視之時,突然間月籐一身形一轉,月翔鳳那來不及收回的目光,就這樣與正卻上前向炎傲焰致意的月籐一對個正著。
兩對眼眸互映著對方的身影,一道目光是好奇,一道目光是震驚。
月籐一那張滿是風霜的老臉上神色難看,他下顎一緊,整個身子僵硬於原地,微張的口裡,幾乎欲脫聲喚出的名,讓月翔鳳肯定這老皇上,將他誤認為另一人,那個……在這異世裡『生』下他的『娘』。
鳳眸神色瞬間冷凝,睨看著發現認錯人,而匆忙回過神來的月籐一,不著痕的迅速斂去老臉上那顯於表,過於激動的情緒,重新正色掛回笑意與炎傲焰互敬,並乾了手中裡的酒後,狀似從容離去的身影。
這人與『他』的『娘』有什麼過往?
為何對他露出這樣驚愕的神情?
兩道疑問由月翔鳳的腦海裡瞬間浮出,除了月籐一外,他自當然也沒錯過後頭月翔彥那不自然的笑意。
困惑的神情並沒有在月翔鳳的臉上停留太久,轉眼間一道近乎輕蔑的淺笑緩緩掛上嘴角,微瞇起鳳眸裡閃過異樣的光彩,視線始終凝望著那兩道背影上頭,未曾移開。
「鳳再打什麼鬼主意?鮮少見你露出這樣的神情,這兒不是西炎,你可別亂來,頭還沉嗎?真不要日影先送你回殿?」炎傲焰以指輕扣月翔鳳的下顎,半強迫地將月翔鳳的小臉轉回,黑眸沉沉凝睇雙頰微醺,雙眸裡目光異常興奮的月翔鳳,嗓音低沉醇厚的出聲警告道。
月翔鳳並不打算回話,仍掛著笑,重新埋首回炎傲焰的肩際,半閤上那微洩情緒的眼眸緩緩搖首回絕了炎傲焰的提議。
這男人........實在太過精明,他的任何丁點細微的神情變化,全逃不過那對黑潭般的眼眸。
月翔鳳假寐,試圖將今夜所發現的新『碎片』,拼湊出一些有用的訊息來。
方才環顧場中,其餘國家的國主及隨行官員,除去金蠻與北灃不用說,這兩國向來一直都是西炎的大患,至於新起稱國的地泉,地位比起西炎更是搖搖可危,完全不需分神去設防,最後就剩下帶點神秘色彩的月里,雖然尚不明白各國到底想圖月里些什麼?為何願長途航至這小島國來,就為了取得聯姻的機會?不過單拿方才那身為宴主卻遲來,致歉時的姿態高而不卑來說,這個月籐一到是將『和親手段』玩弄的很高明,至少他是處於高姿態的那方,只可惜......這次恐怕西炎要不買這個帳了。
一夜的華食美酒、絲竹弦樂和歌舞輕影,眾人都沉於酒樂之中,窗外弦月漾著淡紅色的月光,己爬至半空中。
趁著炎傲焰忙著與宴上其他賓客說著客套話時,月翔鳳偷偷由炎傲焰的身側溜出了宴席,來到設宴的殿外園子中。
淡淡的月光,白中帶著微微的粉紅,照映於月翔鳳那漫步於園中小徑的身上。
「粉紅…..這意指愈到十五,月色會愈紅嗎?若真是這樣,莫怪會稱做『紅月祭』。而我…….是否還有回去的機會呢?」突然止步立身,月翔鳳抬首望月自問道。
一陣涼風吹過,月翔鳳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花香,混於夜裡清涼的空氣中,隨著夜風吹撫,那香味時淡時濃。
順著花香,月翔鳳果然於園中發現了一棵綠葉間開滿雪白花朵的大樹。風過引起枝葉颯颯作響,那聲微似哭泣聲,而帶著淡香緩緩飄落的花瓣,宛如雪白色的雨。
月翔鳳仰首立身於樹下花雨中,鳳眸透過片片花瓣興枝葉的縫隙望著夜半空中的弦月,花雨、月光撒映於那纖細的身上,造就出如夢般的場景。
伸掌欲觸樹身,一道凌厲的斥喝聲突然由月翔鳳的身後傳出:「別碰!」
墨髮隨著月翔鳳轉身回望的動作,於半空中飛劃成圓,再絲絲飄落。
兩道目光相接觸,隨即….那種令月翔鳳倍感熟悉的驚愕神情,便完整呈現於一名華衣羅裙,額中央有著淡淡額紋的男人臉上。
「湄芍.........是你嗎?你回來看你最愛的月香樹了是不是?」那男人畏畏顫顫率先出聲對著月翔鳳喚道。
「我不是湄芍,夫人您認錯人了。」月翔鳳淡淡的出聲糾正,同時也打量著眼前,那保養得宜隱約還看的出來當年的美人模樣的男人。
「你不….是芍...?你說…..你不是…湄芍…..,不可能…..這容貌….明明就是芍…….」中年美男神色十分困惑,他嘴裡顛三倒四的似乎無法認同眼前所見的,不是他認知中的故人。
「夫人….」月翔鳳微蹙眉正欲出聲。
「啊!…..你是翔鳳!湄芍的翔鳳,天呀!天呀!湄芍~~~~我找著翔鳳了,我找著翔鳳了。」男人突然驚喚了一聲後,大步衝上前伸掌緊緊抓住月翔鳳的肩頭,那對微帶著細微的眼眸圓睜,神情激動朝著月翔鳳直喚。
肩頭上隱約傳來陣陣疼痛感,來不及閃身的月翔鳳,一臉震驚的望向那雖纖瘦但力氣卻大到嚇人的中年美男,忍著痛月翔鳳不敢使力推開,只得試圖慢曼扳開緊扣他雙肩的手,柔聲勸喚:「我是翔鳳沒有錯,但…..也很有可能不是您所想的那個翔鳳,好痛….夫人您能不能先鬆個手再說?」
「你確實是我娘口中要找的那個翔鳳,即然離開了月里,今個你還回來做什麼?母妃~~快放手!咱們不能讓父皇知道您出現在這。」一道不怎麼友善的聲音由中年美男的身後傳來。
月翔鳳尋聲抬眸朝前方暗處望,只見一名清秀絕倫的男子,身著與中年美男同樣式的宮裝、髮髻上簪滿各式金飾,那俊秀柔美的臉上,有著皇室裡常見的高傲,額上淡紅色的額紋正凸顯出他是名『雌子』。
「翔笙 ....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母妃嗎?」中年美男用著不符他年歲的天真神情,慢慢的鬆開了緊抓住月翔鳳雙肩的手,轉頭用著懷疑的語調對著他兒子問道。
「我說的全是真的今個是父皇嘴裡重要的日子,您可不能鬧出什麼亂子才好,母妃乖~~聽話,您先回房去,想見翔鳳機會多的是,不差今日。」翔笙手掌攬住他娘親的雙肩,然後用著哄騙小孩的語氣回道。
「母妃…會乖的,笙兒…..一定要帶翔鳳來見我哦!回房去,不能讓笙兒的爹瞧見,回房去….」
月翔鳳神情怔愣的看著神智瘋顛的中年美男,言行孩子氣的喃喃自語轉身離去,隨著那身影漸漸淹沒於前方的黑暗處,他這才斂色回睨向那位始終目光不善,名為翔笙的雌子。
「你對我懷有怨恨,為什麼?我和這位皇妃間又有何淵源?」月翔鳳神情淡漠的問道。
「月翔鳳,你是在給我裝傻嗎?」不善的語氣裡音調明顯飆高,且變的十分尖銳。
「呵!你難道看不出,我想『知』的神情多過於想『藏』的念頭?」月翔鳳笑斥著轉身,將目光重新移回那棵月香樹。
「哼…..不論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別以為頂著『皇后』的身份,就能谷底翻身,我告訴你,在這你娘與你永遠都是月里抹不去的恥辱,這個狠狠印於血脈之上的烙印,連帶害得我母妃失去皇寵,進而神智變的瘋顛,我警告你….別再接近我母妃,要是因你而害彥哥哥無法取得太子之位,我會親手殺了你這禍種。」月翔笙的高傲,那容眼裡卑下的月翔鳳如此無禮對待,那張融合父母容姿的陰柔臉孔,此刻竟猙獰的像是要望穿月翔鳳的背影似。
是什麼樣的過節….讓這人如此痛恨『月翔鳳』與『月翔鳳的娘』?
那因『他』與『他娘』而變的半瘋半傻的皇妃,仔細回想那張美麗的顏容,隱約可瞧見眼熟的輪廓,那人…..應是『他』的血親吧?
「…….恥辱?過去的『我娘』與『我』做了什麼?是什麼樣嚴重的事?….讓你們在我身套上這麼沉重的一個大枷鎖。」月翔鳳眉色困惑的轉首凝望身後猙獰的怒容。
「你…….你忘了!你~怎~麼~能~忘!」月翔笙在確定月翔鳳臉上那困惑神色的真偽後,原本就不佳的語氣,變的有些咬牙切齒。
「為何不能忘?有些事…….不是人所能掌握的,現下的我是月翔鳳,但卻不再是你們所熟知的那個『月翔鳳』。」月翔鳳故意略去月翔笙那張因憤恨而扭曲的臉,笑的苦澀。
連他都深陷那『似我非我』的漩渦裡無法脫身了,又能拿什麼來同這些外人解釋說明此『他』非比他呢?
「月里的恥辱…..一個月里虛子不顧自個身份與家族顏面勾搭外人、懷上野種的丟人往事,怎麼能讓你就這樣忘了!湄芍…你那不要臉的娘親,我母妃的親弟,本應同兄一塊嫁入皇室為妃的人,就因為戀上一名身份低下的走游雜商,於大婚前二日兩人私逃,兩個月後,兩人在乘船欲逃離月里時被抓,那雜商依月里律法立地處決,而你那不要臉的娘,卻在父皇仁慈網開一面下,帶著不明之身被迎回改立為夫人,父皇的不計較換來的卻是你娘的事事忤逆與羞辱,聽說他私葬雜商的骨灰,刻意在模糊時刻懷上身孕,讓人不易分辦孩子的爹到底是誰,產後更為了不讓父皇近身,他還自飲『鴛鴦』,嘖!一年後死於『鴛鴦』之毒,你娘任意而為的結果,害的我母妃於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失去父皇的寵愛。」月翔笙神情氣忿的訴說著不知從何聽來的往事,話說到一半,他語氣微頓後,便又接著說了下去。
「至於你…..同樣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當年是我母妃替你說情才留下小命的,為什麼外嫁的你還活著?為什麼要用月里的學識助他國成長?為什麼你就可以忘了一切後,在大刺刺的回來月里?因為你….母妃在眾人指責的輿論及目光下瘋了,因為你害的彥哥哥在父皇的眼裡總矮月翔禔一節,因為你……害得我有可能成為他國的獻禮,這一切全都是你害的。你忘了一切在他國樂逍遙,卻讓他人為你背苦受罪,敞若我因為你而成為『獻禮』,一定會讓你為此付出代價的。」
聽完,月翔笙用著憤恨的眼神及語氣說出的話,月翔鳳突然覺得很想大笑一場。
「噗……你說了這麼多,在我聽來只覺得我那身為虛子的娘親很可悲,身為月里虛子很可悲。」
「你在胡說些什麼!」月翔鳳的話徹底激怒了月翔笙,他一衝向前伸掌揪住月翔鳳的衣襟,另一手高揚欲摑月翔鳳巴掌,但那凜冽的掌勢卻硬生被人攔於半空中。
月翔鳳面色微沉,他伸掌緊扣住月翔笙欲朝他面高揮來的掌,冷聲說道:「我沒胡說,你們這些人視虛子為『物』,而這座外表華麗宮殿裡,應埋葬了不少虛子的血淚與生命,我佩服我娘,因為他夠有勇氣,敢放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凡事皆有因果,別老是把你父皇不愛你母妃的果,視為是我娘所造成的因。最後……我在西炎所做的一切,皆與月.里.無.關,你可不要忘了,身為『恥辱』又怎麼有機會能學習月里的『精髓』?少往自個臉上貼金,過去那個身為月里人的『月翔鳳』己死,現下在你眼前的,是身為西炎人的月翔鳳,請你給我記清楚。」
「月.翔.鳳,你瘋了嗎?名可改、姓可換,但你那身血脈卻怎麼樣也改變不了你身為月里人的事實。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我母妃是怎麼對你與你娘的,難道這恩惠就不用報了嗎?」月翔笙撫握住微紅的手腕,神色愕然地朝著月翔鳳怒吼道。
「你耳裡聽的是事實嗎?可信度又有多少?我想你沒探究過吧?你娘對我與我娘所做的一切是在施恩惠?還是在贖罪?我想這其中的秘辛……..己隨你娘的瘋而消失。你身為月里皇雌子多少注意一下語氣與措辭,我現下可是西炎的皇后,請放尊重些,我的名…不容你這般隨意喊喚。」
月翔鳳氣勢迫人的冷語尾音方落,突然間,園中刮起一陣異常的大風,月香樹枝葉交錯大幅度的搖晃,那半空與地上雪色的落花隨著風的氣流飛漩,於月翔鳳及月翔笙兩人間形成一道透明的花牆。
狂風吹亂的青絲模糊了月翔笙的視線,透過氣漩與落花飛葉間,他含怒揮袖轉身離去。
那陣突然吹起的異風,沒多久又突然停下,滿天飛漩的花與葉,紛紛筆直落下,枝葉還微晃的月香樹下,獨留月翔鳳一人背身站於樹前。
樹後的暗處,走出一抹高大的身形,那人的影如黑絨般將月翔鳳的纖細全包裹了起來。
大掌輕撫去月翔鳳髮際與肩上的落花瓣後,這才收臂將有些失神的人兒攬入懷中。
「焰~~!」月翔鳳未回首,他憑藉著氣息認出身後之人,放鬆心神的他索性偎首靠入那令他心安的溫暖胸膛。
「鳳怎麼可以不和我說聲就偷跑出來了呢?」炎傲焰埋首於月翔鳳的頸間,語氣略帶抱怨的說道。
淡淡的酒氣,隨著炎傲焰的吐息,飄至月翔鳳的鼻尖,眉宇微擰,但唇角卻隱約向上輕輕揚起。
「我是讓你有機會同席間那些君王一樣,嘗嘗看那『舉杯暢飲簇擁席間美人在懷』的滋味,怎麼樣?狼大爺的心得如何?」
「呵呵!論嬌論色席間百花眾,怎比懷中蘭心玉顏香。怎麼鳳心情不好?」炎傲焰四兩撥千金的含笑轉移話題反問道。
「嗯……」慢慢被揭開的過往,竟殘酷的令月翔鳳感到心驚。
莫怪那個『月翔鳳』性情如此灰暗,莫怪那個『月翔鳳』會自殺……。
「鳳寒心嗎?」
「焰…..我望不見『父母』、望不見『故鄉』,我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月翔鳳那似哭似泣的語調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淡淡哀傷。
「鳳只要仰天,那最亮的星宿即是爹娘;鳳只要朝身側看,有龍兒、鶴兒與我的地方即是你的故鄉;在我身邊,鳳不需要分清自己是『誰』?是什麼『人』?因為只要我知道『鳳是鳳』,是我的妻,是龍兒、鶴兒的娘就成了。還有什麼心結困惑就一次說出,今個我很有時間能陪你一個一個拆結解惑。」炎傲焰低吻著月翔鳳的髮,語帶溫柔的說道。
「嘖!沒創意的解答….不過我很喜歡。誒?….焰….你怎麼能溜出來?散宴了嗎?」
「佯醉出來晃晃,順道來尋我家『逃妻』。」
「逃你的頭啦!說正經話。」月翔鳳雖瞧不見炎傲焰的神情,但由那略為輕佻的語氣,他到不難想像俊容上的不正經。
「宴正行至高潮,『買』、『賣』雙方正議『價』挑『貨』,而我這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是沒有必要留在裡頭跟著攪和。」炎傲焰斂去玩笑,語氣正經,字句玄妙的回道。
「哦!……月里沒圖西炎什麼嗎?我不信。」
「呵呵呵!有,但現下的月里沒有什麼是我想圖的,所以『買賣』並未成立,好在…….月里人不識『貨
』,不然這下我可要成名副其實的肥羊,任人宰割。」正經不過數分鐘,炎傲焰再次說起了玩笑話。
「是呀!你是該慶幸,不然我會『貴』的讓你『傾國蕩產』。」月翔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回道。
「為了你,值得。」健臂再次收緊,炎傲焰語氣堅定的吐出五個字。
「笨,我可不想當『禍水』。快放手啦!你想勒死我呀!」月翔鳳紅著臉啐罵道,雖然他心裡因這五個字而很感動,可他腦中理智卻告訴他,這樣的感動只能放在心里,因為這男人肩上的擔…..是很『沉重』的。
夜,重新吹起微微的風。
風過花落,瓣瓣潔白似雪的飄落於緊擁的兩人周遭。
***
微呈粉紅色的弦月,偏西垂掛。
皇城另一處宮園內。
「笙兒,翔鳳呢?為什麼翔鳳沒跟你回來?」風姿猶存的中年男子,柳眉緊蹙,神色慌張的揪住另一名渾身泛著怒意,方由外頭回來的年輕男子,無視那不奈的神色,追問道。
「母妃!他不會出現的,在這個殿內,不准提到這三個字。」月翔笙朝那揪住他衣袖,喋喋不休的中年男子冷聲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成….笙兒,你得把翔鳳帶回,他受了太多苦,我答應芍要照顧他的,笙兒~~~快、快去將翔鳳帶回來~~~。」
「母妃~~~!他們母子害你害的還不夠嗎?您清醒點……翔彥與我在您心中還比不上一個雜種嗎?他根本就不是父皇的血脈,我沒有這樣的同父異母兄弟~~~~~!」月翔笙神情激動的,伸掌握住男人的肩際瘋狂的晃動,語帶痛苦的怒吼,他似乎想晃醒、吼醒那半瘋半傻的母妃。
「笙兒.........你嚇著母妃了….」中年男人被月翔笙的言行嚇著,他拍著自己的胸口,語氣怯生生的朝月翔笙喃喚道。
「不要喚我!」月翔笙睨看自個母妃一眼後,便伸掌推開衣袖上緊扯不放的手,扔下一句話後,撇首飛奔離去。
「笙兒.........」
waterling 2009-7-12 23:19
第四十七章 鴛鴦1
國宴後,距離族月祭只剩下不短短的五日。
向來鮮有人出入的南宮某殿的殿門外,意外停了一頂明黃軟轎,兩排宮侍及配劍兵衛則分立軟轎的前後。
殿內,頭帶金頂冠、身著藍底金蟒邊繡長袍的月翔彥,躬身迎領著一身帝王衣裝的月籐一入主座。
「彥兒,你母妃呢?」
「稟父皇,母妃這幾日夜裡鬧的厲害,他人方歇下,兒臣不知父皇來駕,這立命侍倌去喚醒母妃妝梳,來殿前領罪。」月翔彥躬身交掌低首,目光神色全掩於額前垂髮之後,語氣從容不迫的回道。
「罷了!即然斂妃己歇下,那就毋需刻意去喚醒。彥兒,我月里與金蠻、北灃間的交易,朕今日來只是想聽聽你的見解。」月籐一擺手輕揮,制止月翔彥欲喚侍倌的舉動,他神態閒適依身靠向椅背,雙手交握,眼眸半瞇的對著月翔彥徵詢道。
「稟父皇,北灃是以戰船十艘來換取聯姻,而金蠻則為鑄刀匠兩名暫留月里現鑄利器一年,表面上看來北灃條件優於金蠻,但就兒臣看來,北灃此行野心深藏,月里本無軍防,現所擁之兵將毫無實戰資歷,就算擁有精良戰船又如何?反之金蠻之提議,到是讓月里留下了能自行培育刀匠的機會。若父皇真有意要以皇雌子為餌,兒臣寧選金蠻而非北灃。」月翔彥分析道。
「哼!彥兒心思果然細膩,沒錯,朕確實有意要以皇雌子為餌,兩國國主會開出這樣的條件,無非是為了想賭看看生出虛子的可能。」月籐一冷哼,那眼眸裡對他國的嘲諷顯而易見。
「月里對於虛子向來防護周全,外嫁之雌子皆單服飲『鴦』,是故無人活過一年,自當然也無產子之記錄,不過….這得除去母妃動過手腳然後外嫁的月.翔.鳳。」月翔彥說到月翔鳳三個字時,俊邪的顏容上,目光突然暗沉,嘴角隱隱抽動。
「當時斂妃的背叛,確實令朕震怒,但今日看來……到也意外幫上了大忙。朕是在想……月里雌子外嫁,好似並不一定要非『死』不可。」月籐一說著莫明的話語,嘴邊那抹笑,陰森的令人感到心底直發毛。
「父皇!您……」突然明白月籐一意圖的月翔彥神色震驚的出語喚道。
「敞若朕這一生無神子之所出,你與禔二人中,朕是必要擇一人出,這世間己變,月里非得尋出一條活路來,『虛子』這步王棋,月里非守住不可,而『嫁皇雌子』這步險棋,不論如何下子,皆需要以維持月里和眾國間微妙之關係為考量…..」
「翔笙…….月翔禔到是提了個好.主.意。」月翔彥突然冷聲打斷月籐一的話。
「這場棋局,你與禔非下不可,怎麼想逃避了?」月籐一挑眉問道。
「不!父皇,這局我是贏定了。」月翔彥眸光一閃,語氣自信的回道。
「哦?........彥兒何來的自信?敢於朕的面前如此誇口,莫忘禔兒與你自幼論文比武皆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是棄子….還是活棋,全端看下子之人如何去想,相較於手裡只有一棋可走的月翔禔,多他一子可用的兒臣有贏的自信。」
「彥兒多早之前就開始佈局的?」月籐一半閤起眼眸,蒼老的臉上看不出神情,語氣微沉的反問月翔彥。
「父皇當年多早佈局的,兒臣只是效法父皇罷了。」月翔彥面對語氣裡些許不悅的月籐一,他不驚不慌,語氣輕淡的回道。
「…….眾子之中,就屬你最神似我。金蠻與北灃,你意欲那國?」
「依翔笙的才智,要在金蠻的後宮立足,應不難。」
「嗯,那就金蠻吧!翔笙與斂妃那,你自個看著辦吧!」語畢,月籐一笑著起身,他揮袖擺手負於身後,頭也不回的踏著大步離去。
月翔彥恭送著月籐一離去,獨留殿中的他,目光淡淡的掃向大殿右側紙窗上,那未藏好的身影。
殿外……月翔笙手捧杯盤,臉色難看的藏依於殿外一樑柱旁,止不住心底冒出的寒意,他渾身發顫,顫的盤中的瓷杯微碰並發出陣陣細弱的聲響。
***
青絲帶、束烏髮,
藍衣袍、裹纖身,
白絹布、拭紅紋。
銅鏡裡那張熟悉的顏容,正嘴角噙笑,鳳眸盈望著鏡外之人。
「很好!看起來還人模人樣的。」月翔鳳左右反複檢視鏡裡自個身影上的衣著,笑著自讚道。
「主子,您此行目的若是來添亂,那麼這樣出門即可,若只是單純想見見市面,最好換張面容。」一道低沉、語調無波的嗓音,由月翔鳳的身後突然傳出。
「日影此行是來阻擋?還是來幫忙?」月翔鳳理了理胸前交錯的衣襟,隨手拾起鏡桌上的白紙扇入衣袖暗袋,未轉身、未回首,他語氣淡然的朝日影出聲探問道。
「皇上有令,日影之責只在於護主子周全。」跪身於月翔鳳身後的日影語氣淡默且簡短的回話。
「日影你…..你這個愣木頭…….」月翔鳳雙眸向上一翻,臉上的神情明顯寫著『沒救』二字。
「主子請更容。」日影完全無視月翔鳳誇張的反應,俊容上面無表情的再次說道。
「…..月影怎麼受得了你呀?不更容就不給出是嗎?我更~~~影衛大人請準備!」月翔鳳雙肩微聳,轉過身兩手一攤的望向那一零一號表情的日影。
一個時辰後,月里國都『望月』那因兩日以的『族月祭』,而顯得熱鬧異常的市街上,一名面無多餘表情的高俊男子手牽著上頭坐著一名相貌平凡公子的淺棕色馬匹。
高大的駿馬上,一手扶握著鞍首,另一手輕揮著白紙扇那名身形嬌小的公子,一雙晶亮的大眼不時左顧右盼的望向那些領著倌衛們,於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各著名店鋪間忙碌穿梭的外邦顯貴們,尋常的容貌上,那張明顯不搭的紅艷小嘴突然嘟嚷出一句心得來:「無趣且沒創意,同大都沒啥兩樣。」
俊容上神色平板的高大男子沉聲不語,他單臂輕擋不著痕的替那一人一馬於略微擁擠的市街上,隔出一條可走之路。
「唉~~~如果月影有跟來那就好了。」馬上那名嬌小的公子,似乎對於不斷在自演『獨角戲』而感到沮喪。
「主子,即無趣,那就回殿吧。」平緩無波不似生人的語調,由馬前那高俊呆板的男人嘴裡傳出。
「哇勒!你還真是惜字如金,字字句句全挑重點來說。」嬌小的公子聞言,瞠目結舌的瞪視,手裡那把白紙扇還差點鬆手掉落於地,隨即回神的他半挑柳眉單手伸指,直指向那前頭那牽著馬匹的男人驚聲怪叫道。
「主子是答應回殿嗎?」日影突然停下腳步,那張向來沒啥表情變化的俊容,劍眉緊蹙回望向馬上那性格有些『獨特』的公子,那平穩無聲調高低之分的嗓音,沒頭沒腦的再次探問道。
「日影別試圖想擾亂我,好套出你想要的答案,要玩心眼,我或許比不上殿內那匹『大狼』,但他人卻未必會是我的對手,城內雖看似無趣,但真正能生趣的往往是陽光後頭那生影之處,若我就這樣被你勸回,那就真非我鳳之本色,走吧!咱們朝城郊晃晃去。」易容後的月翔鳳頂著一張凡姿,斜睨身旁那名『奉命』跟著出門的日影,用話否決了日影提出的爛主意。
日影那張呆板的俊容,於聽聞月翔鳳的回答後,便轉首不在出言,重新牽馬動身的他,不著痕的將另一隻手悄悄按上了腰際間的佩劍上。
出了城,月翔鳳眼裡的景色亦也跟著轉變,石面大街漸漸轉為沙土鄉道。
「日影,前方是不是有家小茶鋪?」駿馬上,月翔鳳以扇遮日,挑望前方不遠處掛著『茶』字布旗的小屋出聲問道。
「回主子,是家茶鋪沒錯,您累了?」
「沒!只是想上那坐坐,叫杯粗茶與小點,聽聽尋常百姓間的『消息』。」
小小的茶鋪內,角落小桌處,月翔鳳端坐於椅上,輕啜飲杯中那涼涼的茶水,而日影則喚住店小二,叫上些許小點後,便落坐於月翔鳳的身側。
一杯杯茶水落肚,桌上的小盤中的茶點也漸空,月翔鳳單手支著下顎,一雙鳳眸半閤看似假寐,暗地裡卻高豎雙耳細聽人們閒聊談論中的內容。
纖指拾杯飲盡最後一口茶水,看似平凡的相貌上那對異常晶亮的漆黑鳳眸,目光裡帶著淡淡的嘲諷遠挑遠方。
「走吧!」月翔鳳擱下粗造的茶水杯子,起身撇首朝旁側的日影喚道。
「主子要回去了?」日影將劍掛回腰際,銳利的眼眸裡始終保持著對於四周環境高度的警戒,低沉的嗓音刻意壓低的問道。
月翔鳳睨看日影一眼後,紅菱唇角微揚,負手於背,笑而不語的朝小店外走。
日影見狀,俊眉輕蹙,隨手於桌面置了個銀錠後,便快步跟上月翔鳳那纖細的身形。
出了小茶店,兩人一馬就這樣漫步於鄉道上,兩旁綠林隨風微晃,暖陽曬令人感到通體舒暢,只可惜這樣的寧靜卻被身後一陣馬蹄急促的奔跑聲與眾人的吆喝聲所打斷。
柳眉不悅朝額心收攏,月翔鳳猛然止步旋身回望。
「主子,別生事。」隨著月翔鳳停下步伐,熟知月翔鳳行事風格的日影暗聲提醒道。
「非官府追人,即是私刑,有罪無罪該殺該剮,不是任由他人隨意定論,就算不理會大人,我也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群人殺了那人懷裡的孩子。」月翔鳳向來溫潤的嗓音聲調驟降,語氣冷然的回話。
「主…..」
不待日影伸手制止,月翔鳳人己朝風暴處步去。
日影望著月翔鳳的背影,向來少有表情的俊容似乎有些抽動,深吸重呼了一口氣後,便提步快速跟了上去。
四匹快馬左右包抄著一名身穿連帽黑斗蓬的人,凝神細看…隱約可見那人懷裡緊擁著包裹在藍巾布中的嬰孩,急奔閃躲的步伐,看起來不太靈活。
黑布帽下一對絕望的眼,在瞄見月翔鳳那奔來的身影,霎時閃過一絲光彩,只見那人撐著疲憊的腳,微調了個方向,朝著月翔鳳奔去。
遠處馬上之人見狀齊聲喊道:「刀劍無眼,閒雜人等閃開。」
「此人何罪,讓眾位爺如此追殺毫不留情?」月翔鳳於遠處洪聲回問道。
「多事,再擋路連你一塊殺。」其中一人語帶警告。
「喂!你的命還想要嗎?給我一個保你命的理由。」月翔鳳冷笑望著四匹馬上的人,語帶挑釁朝著那名逃命的人高喚。
「我的命可不要,敞若兩人相愛有罪,我和他認了,但…..孩子是無辜的,我只求你,救救這孩子。」黑帽下的眼眸裡盈滿著護子的堅定信念。
「那孩子非死不可!虛子與雌子所生之公子,是滅國之妖孽!」隨聲而來的則是一支尖銳的飛箭,銀色的箭頭,筆直朝著那人與他懷中的孩子而來。
「快蹲身!」月翔鳳望著那與他只差一步的黑衣人驚喚道。
「救孩子,反正我活不久,帶著孩子快走吧!」
只見那人回話的同時,己將懷中的孩子朝月翔鳳的方向拋了過去,同時銳利的羽箭瞬間刺穿那人的胸膛,頓時黑帽朝後飛落,淺褐的長髮飛散,一張額上有著淡淡額紋的平凡臉孔,眼帶著眷戀與最後的慈愛望向安全落於月翔鳳懷中的孩子,唇邊黑紅色的血隨著開閤的嘴大量溢出。
「…….不知生父….不知生母…..三月嬰孩…..不求富…貴….不求官….爵…..安平一生….托了…..托了……」
月翔鳳知道那人在說著遺言,雖聽不清楚,但他卻懂,緊擁著懷中的孩子,月翔鳳朝著那名雌子點首應允道:「你所托,我明白,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這孩子的命,我月翔鳳護定了,你…..安心吧!」
有了月翔鳳的誓言,那人笑著拭去嘴角邊的血,他由腰間抽出一把長劍,立身於鄉道中央,那身形筆挺的好似胸前的穿刺而過的羽箭只是幻絕。
月翔鳳抱著孩子朝旁側樹林奔去,並朝空喚道:「日影,走!」
那原本空無一人的林內,突然奔出一匹快馬,馬上之人利落的策馬朝月翔鳳奔去,接著伸臂一攬,便將月翔鳳與懷中的孩子攬上馬後,便又神速的消失於樹林之中。
「該死!殺了他,你與你快去追,不論如何那小的都得找出來。」
長劍再怎麼鋒利,持劍的手卻難以出利,隨著嘴邊的血愈溢愈多,漸漸模糊的眼,隱約可見愛人那張漾笑的俊容。
『咻』利物高速劃破空氣的聲由遠而近,又一羽箭穿身,黑紅色的血沿著手臂、細腕、白刃,滴滴落地。
「xx,怎麼還不死。」一道粗鄙的咒罵聲傳出。
「別拖了,不知另外兩人追上那小的沒,快斷了他最後一口氣,咱們也得快點追上去。」
白刃進身又再抽出,長劍『匡噹』的落地,這一次那眼總算閤上,呼出最後一口氣,那破敗的身這才重重倒下。
夜色微沉,盈燃著燭火的殿內,眾人神色各異。
換下易容假皮的月翔鳳,正笑擁著一個小小才三個月大的嬰兒。
「主子…..您該不會想養他吧!」永蓮纖指微顫的指著輕晃著嬰兒笑的滿臉溫柔的月翔鳳,語帶探詢的問道。
「嗯!蓮你瞧,像不像龍兒小娃娃的時候?」月翔鳳高捧起嬰兒那軟軟的身形,無視永蓮那有些扭曲的麗容,牛頭不對馬嘴的回問道。
「主子!」月翔鳳的回答,讓永蓮語音瞬間提高了八度。
「怕什麼,又不是沒帶過小孩。」月翔鳳笑看著正圓睜著小眼,完全不怕生的娃娃,臉不紅氣不喘的回道。
這一句大言不慚的回話,再次讓殿內的眾人感到無言以對。
「唉!主子……這娃娃的生父母呢?」永蓮輕嘆了口氣,接手抱過那被月翔鳳高舉到心情開始有些『不悅』的奶娃娃,熟練的抱於懷中,玉掌輕拍著緊擰著小眉小臉,好似隨時準備大哭一場的娃娃出聲問道。
「死了,娃娃的爹是虛子,娘是雌子,本來一家三口準備要在族月祭前絞處的,但那兩人不認命,拼死也想為這娃娃換條生路,而我…..大該在小茶店裡就被娃娃的娘給『相中』要來當貴人的,只可惜……我只能救一個,娃娃的娘在日影折返回去時,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反正遺命不可違,我和我娃娃能相遇也算有緣,即然有緣那成為一家人又有何不可的?」月翔鳳風清雲淡的說道。
「什麼?娃娃的爹是『虛子』!」永蓮驚鍔的瞠目望向月翔鳳。
「永蓮那些『虛子』、『神子』全都只是傳說,能成王者不是因為天命和血脈,而是要靠智慧與能力。嘖!說什麼這孩子是滅國之妖孽,那只是月里皇室殺嬰的藉口。」月翔鳳神情鄙夷的斥罵道。
「……..」永蓮聞言,頓時無語。
「永蓮…..他只是個可憐的孩子,龍兒出生時,有我、有你和荷、有焰為他歡欣慶賀,而這小家伙…..的出生卻要面臨父死母亡與無數的追殺,我相信有命運,但更堅信人定勝天這句話。」月翔鳳接手抱過永蓮懷中那軟軟小小的奶娃娃,鳳眸斂色回永蓮說道。
「主子….可這天下只能有一個王者。」凌雲那火紅的雙眸,目帶擔憂的問道。
「呵!雲,我知道,但我更相信自個教出的孩子,現下你腦海裡所想的事,日後一定不會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月翔鳳回頭,給了凌雲等人一個含帶著堅定信念的笑。
月翔鳳滿是自信的神情與言論,終使眾人不再出言反對。
就在月翔鳳輕笑著逗弄懷中的奶娃娃,同眾人一塊等待炎傲焰之時,突然間…窗外飛進一隻信鴿,凌雲伸手於細小的鳥爪上取下小竹管,抽出紙籤詳閱後,便隨手就著燭火燒掉。
「回娘娘!皇上告知,月里斂妃想見您一面,您見?是不見?」
「斂妃是誰?」月翔鳳抬首出聲反問道。
「不見!凌將軍,咱們主子不見那個人。」
月翔鳳擰眉睨看著那溫柔面容變有些猙獰的永蓮,聲調微沉地問道:「永蓮那個人是誰?」
「主子…….」永蓮聞言身形一顫,垂於身側的雙掌微微收緊。
「蓮,『知』與『不知』二擇一的選項,若是從前的『我』也許寧可不知,但……我已非過去的『我』,所以應有權選擇想知的權利吧?」月翔鳳笑望著永蓮,語氣低沉輕柔的探詢道。
「…..斂妃本名湄斂,是芍夫人的長兄。」永蓮咬咬下唇,凝望了月翔鳳的笑顏許久後,這才正聲回道。
永蓮的話,勾起了月翔鳳腦海中的一抹淺淡的記憶。
那粉色的月夜裡,白花飛舞的月香樹下所見到中年宮裝雌子。
「那人是否有個孩子叫….翔笙?」
「主子……您與斂妃…..見過面了?」永蓮微抽口氣的顫聲反問。
「嗯,那夜他將我誤認為我『娘』,而且順便聽到了一些前塵往事。」月翔鳳掛著嘲諷的神情回應永蓮。
「您聽到肯定全都不是事實!」
月翔鳳抑首凝望向那幅被他改掛於正殿主上『湄芍』的畫像,對於永蓮激動的反駁話語,他那張絕美的顏容上神色未變,亦也未出聲回應。
「主子?」一旁靜待旨意的凌雲,他語帶警慎的對著始終望畫不發一語的月翔鳳低喚道。
沉聲許久,月翔鳳這才對凌雲下令:「回焰,我見。」
***
微微泛紅的月悄悄移至夜空中,殿外園中小亭,茗茶糕點滿佈。
待永蓮送上最後一小碟那精緻的美食時,炎傲焰已領著一道身影由殿外朝小亭處走來。
「鳳,想見的你人來了。」炎傲焰出聲的同時,人己大步上前伸掌輕環住小亭中那抹纖細的身影。
月翔鳳回首,鳳眸裡的目光筆直穿透過炎傲焰,最後落至小亭外那帶著紗帽的身影。
「焰…..讓我和他單獨談談好嗎?」
「嗯!我會於小亭外不遠處,鳳若感覺有異就喚聲。」炎傲焰附於月翔鳳的耳邊壓低了嗓音交待。
「放心,不會有事的,你若累,就先歇下,莫守無妨」月翔鳳埋首於那令人心安的暖懷中,笑著打發那虛應了一整天,俊容上隱約可見疲意的炎傲焰。
「鳳莫大意,那人……的神智有些失常,今日明裡、暗裡已苦纏整日,求著要見你,若非鳳也有意見,否這人我萬萬不會帶回的。」炎傲焰張口輕含咬了月翔鳳柔軟的耳垂,語氣慎重的說著。
「我知道。」月翔鳳伸掌鬆開炎傲焰環於他自個腰際上的大掌,美顏含笑推了推那不怎麼願離去的高大身軀。
纖掌執壺,杯滿茶香。
「皇妃娘娘這邊請。」落坐於石桌前的月翔鳳伸掌示意亭外那帶著紗帽之人入亭落坐。
纖指揭去那遮面的紗帽,那張月翔鳳曾經見過面容上,神色略為不安的入坐,並朝著月翔鳳微顫聲地喚道:「芍~~」
「您認錯人了。」月翔鳳神色微微錯愕的抬首,柳眉微蹙的他低聲糾正道。
「我知道芍你還在生我的氣,可…..事情….都過了這麼久…況且..我也是為你好呀!芍~~莫惱為兄了好嗎?」男人交搓著手,語氣裡混雜著不安與半討好的心態,對著被他誤認的月翔鳳說道。
「.......我不是芍。」月翔鳳額際間的太陽穴隱隱跳動著,他開始對於『正名』一事感到很無力。
「你是芍!這眉、這眼、這顏容,明明就是芍,為何你始終不肯承認?」玉指緊握成拳,那張未受到歲月眷顧過的華美顏容上有著錯亂的神色,男人語氣忿然的朝月翔鳳直吼道。
「芍已經死了,已死之人如殘風…..吹過不留痕。」月翔鳳無視對桌男人的激動神情,他容色沉穩,語氣冷靜的先遞了杯正泛著騰騰熱氣與香氣的茶水後,這才出聲答道。
「芍…..芍死了?你說….湄芍死?....你若不是芍,那你又是誰?為何會有芍的容、芍的貌?」
「我是誰?呵!我是你此行本欲見之人,芍的孩子,我叫月.翔.鳳。」以竹掏替換掉陶壺內減失香氣的茶渣,月翔鳳輕笑了聲,替自己正名。
「芍死了?而你….是翔鳳…..翔鳳…」失神的眼眸目光遊移著,男人的嘴裡斷續著交替喃喚著兩個名,似乎想從一遍混亂的腦海中理出個頭緒來。
月翔鳳含著輕笑,不發一語,他微伸手,執壺朝著男人面前那才喝了一口,而溫度漸涼的杯內,新添茶水,補滿一杯。
「我想起了,今個確實是要來找翔鳳的。」男人凝望著面前那張始終令他感到錯亂的美顏,好似突然想通了般,那張冶豔的臉上舒眉展笑的說道。
「有事?....能令皇妃娘娘屈尊前來,恐怕不是為了敘舊吧?」月翔鳳拾杯輕啜飲了一口淡香撲鼻的茶水,語氣輕淡令人聽不出情緒的提問道。
「翔鳳…..幫忙,救救笙兒。」那身份高貴的男人,正用著卑微的語氣,向月翔鳳發出求援的訊息。
「他有麻煩?」月翔鳳大略可猜出那『笙兒』應是那夜裡後來遇見的高傲雌子。
「翔鳳…..求你,求你代笙兒遠嫁金蠻。」男人那對漂亮的媚眼,於月翔鳳接問後,瞬間睜亮,他仗著月翔鳳的話尾,說出了請求。
『啪』的一聲,只見月翔鳳手中那薄瓷茶杯硬聲碎裂於白玉般的纖手中,金色的液體裡混雜著由淡漸深的紅,順著指節、手腕迅速滑落。
「皇妃娘娘,我已嫁之西炎,又怎麼能再代嫁。」月翔鳳閤眸,語調冰冷的提醒著。
「無彷,我會替你殺了那個人,反正出嫁前皇雌子是禁見的,你代翔笙嫁出,沒人會發現,這次…..這次也一樣,放心….我會想法子不讓你喝誓貞水的,只要你乖乖聽彥兒,我會保你命的,彥兒要一個能在金蠻國主耳邊吹枕邊風的人。」男人說的很急切,那雙媚豔的雙眼從未由月翔鳳的臉上移開過。
「………..哈哈哈哈!你還真的是瘋的可以了,我不可能嫁到金蠻,就算嫁了,也留不久,因為…..原因出在這………」鳳眸猛然睜開,那如黑耀石般的雙瞳閃動著寒光,月翔鳳沉聲許久後,突然扯嗓大笑了起來,還泛著血的手突然撫去額際上頭的垂髮,以血為水,重力的拭去額上那永蓮精心劃出的淡淡額紋。
隨著那本該是與生俱有,遮不住也抹不去的淡紅紋路逐漸消逝,男人原本稍顯穩定的情緒與正常些的思路,隨著眼眸瞬然睜大而燥動著。
「你……你…..你竟然是是虛….虛子!」
waterling 2009-7-12 23:21
第四十八章 鴛鴦2
月翔鳳知道『虛子』這個身份在月里代表著什麼意義,也知道自己『虛子』的身份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暴,更明白這個身份會帶給面前這原本神智就有些錯亂的男人什麼樣的打擊,但他…..卻還是狠下心以用現實來逼退男人的混亂而不實際的妄想。
只是….月翔鳳沒料想到,眼前那高雅纖細的男人竟然會因『虛子』二字而陷入狂暴的狀態。
就在男人袖內銀光閃顯的同時,月翔鳳早以身手利落的仰身,雙手分別抽出髮髻間的金銀雙色簪刃,交擋阻突然朝他襲擊而來的凜冽攻勢。
「嘖!是我退步了?還是這位皇妃大人吃了大力丸啊?」月翔鳳覺得擋的有些吃力,他輕啐一聲後,便自我解嘲道。
「叛神者,殺!」男人神色木然,雙手分持有著精美鑄紋的短柄刀刃正不斷使力,想突破前方的阻礙。
纖細的簪刃與短刀在兩股力道相抗下,不時磨擦出火光,月翔鳳的那承力的腰與臂,漸漸開始感到酸麻。
「對不住,我必需動手了,雖然名義上你算是我的….長輩…..」月翔鳳帶著歉意對著男人說道。
語畢,他抬起單膝朝男人腰腹重擊,同時在身體失去平衡之際,加重雙臂的力道,介力之失衡的原理順利擊開眼前那狂暴的男人。
柔軔的身形….於落地前,屈身護首,翻滾了一圈半,最後蹲身於男人三步之遙處,凝望。
「呼!呼!為何出手?」月翔鳳面對突然失去理智對他出手攻擊的男人感到不解。
「未有記印即為叛神,叛神者,非殺不可!」男人木然的回道,那公式化的答應,好似…..受到某種控制似的。
「主子~~~!斂皇妃~~~!」
就在月翔鳳與那喚作斂的男人互望之際,一道驚喚聲,突由小亭外響起。
「永蓮危險~~別過來!」月翔鳳頭也沒回的對著驚喚出聲的永蓮警告道。
「來人呀!快來人呀!主子出事了。」機警的永蓮,連忙扯嗓搬救兵。
這一喚,就如同另一種暗示般,斂以短刀為鏢,毫不考慮的便朝小亭外的永蓮擲去。
「糟糕!蓮快閃開!」月翔鳳瞄見斂手部細微的動作,他低咒了一聲,下意識跟著擲出手中的簪刃。
簪刃雖準確的打落的短刀,但因永蓮而分散心神的月翔鳳卻無暇顧及到另一把朝著他自己飛射而來的短刀及隨著短刀之後跟著襲來的斂。
「該死……」月翔鳳很勉強的以手中僅存的最後一把簪刃打落短刃,但卻已來及擋下接來的攻勢的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眸,以雙臂緊謢自己的要害,準備承受將有之巨痛。
「不~~~~!」永蓮瞠大了美眸,雙手卻難掩住嘴裡溢出的驚喚,伴隨著驚喚聲而出的,則是兩道由暗處飛竄而出的身影。
半晌,驚夜回歸於寂靜。
月翔鳳猛然睜開眼,只見那抹熟悉且令人心安的身影,如山般矗立擋身於他的面前。
「焰~~~!」那脫口而出,開頭還略帶欣喜的音調,瞬間轉變成驚恐悽厲的嘶喊。
鳳眸裡,一雙幽黑的瞳孔急速收縮,月翔鳳眼看著上一秒還站立於自個面前的人,下一秒那高大的身影卻突然毫無預警的向後傾倒。
月翔鳳早以驚駭到腦海呈現一片空白,他臉色蒼白的憑藉著身體本能反應,一衝上向承接住炎傲焰突然傾倒的身軀。
月翔鳳因接不住炎傲焰後倒的力道,而雙雙跌於地上,他渾身寒顫緊擁著炎傲焰的身子整個人僵坐著,臉上有著罕見的慌張神色。
炎傲焰緊閉著眼,容色好似沉睡般,無力垂落於身側的雙臂,右掌掌心正泛紅黑色的血,一件微閃著銀光的髮簪,尖細的簪身上沾染著相同的液體,落於右掌不遠之處的地上。
「凌雲!喚大夫!」強壓下腦海中不斷湧起的不祥念頭,月翔鳳猛然收斂起心神,故做鎮定的聲調裡隱約還微微發顫的朝小亭外方領著兵眾趕到的凌雲下令道。
「不!不…喚了…也沒用…」永蓮突然尖聲說道,他伸掌扯住方領命正欲尋大夫的凌雲,緊咬著下唇,一雙水柔的眼眸裡竟含帶著異常情緒的掙扎。
「蓮!你在胡說些什麼!」凌雲聞聲回首,單掌不自覺的大力的壓按住永蓮扯著他衣袖的小掌,俊容鐵青著神色,瞠目回吼道。
被凌雲不自覺握痛的永蓮突然變的很安靜,秀麗俊容上神情木然的他一言不發,突然一個抽手脫離凌雲大掌,人回首調頭如羽箭般朝著小亭內奔去。
「你下的是單毒還是雙毒?」立身於小亭中那被日影架制住的斂面前,永蓮緊揪著斂的衣襟猛力的晃動吼問道。
「你別浪費力氣了,這人已失神,聽不進也無法回應。」日影冷睨著激動的永蓮,說著殘酷的現實。
「蓮!你別在鬧了,日影大人….這兒暫麻煩你,我這就速去找大夫。」凌雲無法理解為何永蓮會如此失控,那雙難掩濃濃擔憂神色的眼眸,先凝視著永蓮一眼接著再移至情緒反應異常沉靜的月翔鳳身上,最後他朝著亭內的永蓮及日影分別說道。
「是『鴛鴦』……找大夫來也無用,凌將軍不用忙白了。」不知何時蹲身拾起那沾毒髮簪的永蓮,他深吸口氣後,顫聲再次吼住凌雲的步伐。
始終看似冷靜,實際上內心早已沉痛到快要陷入瘋狂,卻還奮力強壓下所有情緒的月翔鳳,依仗著永蓮方才那幾句若有似無、片段式的回應,月翔鳳試著用冷靜的語調,向永蓮探問道:「不論單毒還是雙毒,蓮…..我只問你『鴛鴦』是否皆無解?」
永蓮聞聲緩緩回首,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故作堅強的陰麗顏容。
「永蓮…..回答我!」月翔鳳聽似冷靜的聲音裡,卻明顯的含著一股快要吞噬掉理智的絕望意念,手緊握成拳,拳越握越緊,直到指甲都深深的陷進肉中。
隨著永蓮的不語,小亭裡氣氛變的冷凝。
「『鴛鴦』是慢性藥毒,互為解。單服者,毒潛伏於心脈,每三十日為一周期發作,蝕心痛、氣血湧,毒發後若無法壓制毒性,第十二周期時,便毒性蝕化心肉為血水,全身筋脈盡裂,身血流盡而亡。解法….需有人服下分離出的另一單毒,經由交合化毒為藥,以藥解原先之毒。只是…….被解毒性之人,終身需以化毒為藥之人的精血用以續命,並終身不得再與他人交合,否藥性異轉為毒,兩人皆會無法活命,故『鴛鴦』成為月里皇室的宮庭祕藥,專用於虛子身上。」原本沉默不語的永蓮,突然拆下其中一支玉制的長管狀耳飾,旋開飾頂朝著沾毒髮簪傾倒出一滴透明的液體後,這才緩緩出聲回答。
一抹寒意浮上心頭,月翔鳳那單環住炎傲焰的手微微收緊,彷若只要他一鬆手,懷中那男人就會消失似的。
「單毒如此,那雙毒呢?蓮,說下去。」月翔鳳語氣急迫的命令永蓮接著說下去。
「服雙毒者,服毒後五時內會發作,蝕心痛與湧氣血之情況會較單毒來的嚴重,毒發後,每十二時發作一次,最慢一個月內,會同單毒最後一周期般,毒性蝕化心肉為血水,全身筋脈盡裂,身血流盡而亡。由於…..己無可化藥之物……服雙毒者………..」永蓮自顧自說著,突然間…..他噤聲雙手不斷地發顫,那沾毒的髮簪和那玉製的耳飾垂子,雙雙由他手裡筆直掉落於地。
只見破碎的玉垂溢出一小灘不明的液體,而一同掉落地上,那沾毒染血的簪子,細長的簪身竟然冒起了陣陣白湮。
永蓮瞠目望著,緊接著他雙腳一軟,整個人便跌坐於地上。
「是雙毒吧!…..真無解了嗎?」月翔鳳又怎會不清楚永蓮那巨烈的反應意味著什麼,他仰天望著亭外那抹紅月,語氣頹然的說道。
「有……還是有解…..可用有著相同血脈之人,服單毒,取活心,待心肉化血水,服之為分化融合的雙毒之引,藉由交合來過渡一半之毒性,並化毒為藥解另一毒之。此解…..有二難,一、難在血脈活心難取,二、難在過渡之毒的分量,過多….過少….是否真能解毒保命而不知,因為毒與藥需量相當,否….只是多一人中毒而亡罷了。」永蓮撇首不敢看向月翔鳳的神情,他顫聲接著說道。
永蓮的話,讓月翔鳳心底燃起一絲希望後又重重摔回那絕望的谷底中。
「......呵!蓮……以我之心救焰吧!」月翔鳳突然揚出一抹悽涼的笑,對著永蓮說道。
「沒用…..取心之人需為交合者之血親,否毒還未引,交合者即會先因心血反噬而亡。」永蓮木然的搖首反駁掉了月翔鳳捨身的妄想。
「哈哈哈~~~那我該如何,回西炎殺了龍兒嗎?......這是什麼混帳國家?....這是什麼混帳毒藥?.....炎傲焰你這個白痴,沒事當什麼英雄,該死的人…..應是我才對呀!…..該死人是我…….是我………」月翔鳳再也壓抑不住過多負面的情緒,垂首擁抱著懷裡沉靜像是睡著般的炎傲焰,整個人歇斯底里的胡亂哭喊道。
你說過….. 要共白首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要是敢食言就是小人…..
不公平…..你於我夢裡喚,我就為了你穿越異空而來,為何我人就在你耳旁喚……你卻沒為我睜開眼來?
淚快掩蓋住所有的視線,突然間……月翔鳳感到一陣昏眩,淚眼朦朧之中,他彷若瞧見那掛著畫像的大殿外,好似站著一抹白色的身影,那張總令他分不清是原本世界裡的老媽,還是這異世苦命娘親的面孔上正掛著慈愛的笑,伸著一手搖指著宮內的某處,而另一手則朝著月翔鳳不停的招換著。
老媽?..娘?......喚我?....那兒有些什麼?
月翔鳳緩緩鬆開緊抱著炎傲焰的手,他將看似沉睡的炎傲焰小心翼翼的安置於身側後,搖晃著酸麻的雙腳站起身,木然的神情裡帶著些許困惑之色,朝著那向他招手的白影走去。
「娘娘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凌雲你先帶皇上回寢殿安置,永蓮快,先跟上去看看!」向來少言的日影,發現了月翔鳳異樣的舉動,他一個手刀,先敲昏眼前那被他架制住的斂後,接著出聲喚道。
不知怎麼了,月翔鳳無意識追隨著那抹白色的幻影,最終來到那棵埋著他『爹』、『娘』身骨的梧桐樹前。
樹下,那張慈愛的臉正笑凝望著月翔鳳,而手則朝著樹下兩小石碑旁的土地直指著。
「老媽….呃…..娘….我不明白?」月翔鳳傻愣著。
白影仍就不語,手依然指著地面,淡笑著。
「這地下有東西?」月翔鳳蹲下身,以手撥土,並抬首問道。
只見白影笑著點了點頭後,便如雲煙般慢慢消失於樹下。
月翔鳳就著『娘』所指的地方,雙手不斷的向下挖著,沒多久….那沾著沙土的指尖,便於土中碰觸到一個異物。
還真的有東西…………..
此一念頭飛閃而過,到更加堅定了月翔鳳清土拾物的動作。
***
『以吾之心肉,替吾兒續命;以吾之心血,祐吾兒安康。
吾願此物不出土,吾兒此生不見信。
娘 絕筆 』
月翔鳳無聲凝望著手中那張泛黃的紙,紙上有著斑斑褐色的痕跡,扭斜的字體中,隱約可預見當時提筆之人,是耗費多大的力氣才寫出這幾個字的。
淚~~緩緩滴落,那外表還沾著沙土的小錦盒內,白瓷瓶裡所盛之物,月翔鳳已由這紙籤內短短的幾字中得到了解答。
如夢似真的幻影是為了領他找到引毒的重要媒介,而這『難得』之物,則是他『娘』最後一次毒發前,於巨痛中,以刃剖胸,自取活心而來。
「娘~~~!」月翔鳳將那泛黃的紙輕貼於懷中,語帶哽咽的低喚了聲。
「主子~~~我~~和荷~~是兄弟,解毒一事讓我倆來吧!」永蓮跪身於月翔鳳面前,他睜著一對盈淚的眼,直揪著月翔鳳哭喊道。
「蓮,我不會同意,焰也亦同。」月翔鳳擰眉望著跪身於地上的永蓮,沉聲回道。
「雙毒…..無人解過,欲過之毒與化藥之毒兩者間分量若是拿捏不好,後果……不堪設想。主子與皇上……的命,遠比我和荷的命還重要,回西炎吧!主子~~~讓我和荷來解毒好嗎?敞若不過…..至少還能將毒全數轉嫁以保皇上性命。」永蓮顫聲求著月翔鳳。
「傻永蓮,你的心思我怎麼會不明白?不論你亦或是荷,根本就沒打算要『解毒』,這事我不會同意的,對於西炎而言,焰的性命遠比我的性命重要,而對於我而言,犧牲兩人之命來換取一人活下來,這代價太沉重,我不願要。」月翔鳳板著臉嗓音冷然的輕斥道。
「不~~這代價不大~~只要能留主子與皇上的命,這代價一點兒也不大~~~主子~~~永蓮求您了~~別試啊~~~~」永蓮含著淚跪著膝行至月翔鳳的腳前,猛搖首的反駁著冀望能改變月翔鳳的心意,哭喚道。
「好了別多說了,此事我心意己決,最差的情況….不過就是一命換一命,但不論好壤結果如何,我為焰過毒一事,欺瞞也好、拐騙也罷,你們誰也不能同焰明說,等會我會寫封信,永蓮…..敞若我化毒失敗,你必需在炎傲焰情緒崩化前,將這信偷偷送至西炎的玄王傅手,最後一件事,那就是…..帶著我和爹娘回西炎。」月翔鳳冷靜的交待道。
「不~~」永蓮氣虛的低喚了聲,他整個人雙膝一軟,攤坐於地上。
「蓮,對不起!雖不想這麼說,但我仍舊要為最壞的結果做打算,黃泉門前我都走過一遭了,要我再走這麼一趟,實在是沒好怕的,放心~~我運氣向來還不錯,蓮快起來,我人還未上『賭桌』呢!別哭喪著臉,會壞我手氣的。」月翔鳳輕笑著伸手欲扶起永蓮,清潤的嗓音戲謔的回道。
「主子……」永蓮胡亂以手背拭去臉上的淚,語氣抽抽噎噎的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傻人兒別哭了,生死有命呀!快去幫我備紙筆。」月翔鳳半強迫的扯起永蓮原本跪於地上的身子,刻意轉移了話題。
燭光下,硯墨磨合聲不斷,月翔鳳坐身桌前,伏首拾筆於紙上寫著想說卻可能再也說不出的話。
『玄王傅:
吾此生掛念之人,唯皇上與幼子們,今不幸遭逢橫禍而不知能否渡兇險安身而退。吾僅能盡髮妻之責護皇上性命周全,置己身性命於事外,敞若吾失神祐而與皇上天人永隔,吾望王傅代吾於皇上身側盡諫言之責。
吾觀今天下之勢,皇上需以西炎蒼生為重而輕喪吾之痛,吾不願皇上以此為由下達出兵月里此等不智之舉,落下眾國聲討之柄,此為吾望王傅代吾盡勸阻之責。
最後,勞煩王傅轉達皇上與年幼之皇子們,明君之難也,親賢臣、遠小人;一統天下也,民為主、官為輔。
鳳后 遺命』
待墨乾後,月翔鳳神情冷靜的折合入封,並將信交至永蓮的手中。
「永蓮,若明早天亮算起三個時辰未有人出聲或是走出這房門,你就著手進行我所交待的事,一定得將這信送至西炎玄王傅的手中。」
「是!主子,永蓮拼死也會完成主子交待之事。」永蓮再次於月翔鳳的面前跪下,雙手恭敬的將信收於懷中。
「嗯,等會命日影於寢殿外候著,並請凌雲送斂妃回宮。」
「主子,這不妥!」永蓮強忍著眼眶內的淚,出聲反駁道。
「跟一個失心瘋了的人計較什麼?殺了他…..能換回焰的性命嗎?罷了~~親情債易欠難還啊!」月翔鳳墨般的鳳眸半瞇起,他隨手拾起小錦盒內那盛著娘親遺愛的白瓷瓶,邁著看似輕松,實則沉重的步伐朝寢殿而去。
「鳴~~~~主子!」永蓮怔然的望著月翔鳳的背影,豆大般的淚奪眶而出,他沙啞的不顧一切的哭喚道。
「傻人兒,我又還沒死,哭什麼!別忘了,我還得欠蓮一個『良人』呢!」月翔鳳未回首,他微揚起一手輕揮,半戲謔的應聲回道。
月光下,那細長的青絲微揚,纖細的背影裡卻有著不成比例的剛毅。
寢殿內,燭火微光映纖身,光火亦照心惶惶。
月翔鳳半坐於床側,鳳眸凝視著床上那看似熟睡的男人,若不是嘴角邊那抹異樣的血痕,實難看出此人之何異樣之處。
「今夜突然覺得回來月里還真是一件很失敗的決定,而我除了暗惱過渡好奇的自己外,更惱你,多事!」月翔鳳伸手撫去炎傲焰嘴角邊的血痕,輕語中微帶怨懟的說道。
俯下身,鳳眸裡全是炎傲焰緊閉著銳眸的模樣,長髮青絲如簾瀑般垂落兩人之間,緩緩以首靠額輕蹭,這般親膩的舉動,卻仍舊無法換得一丁點的回應,月翔鳳容色苦澀微咬著輕顫的下唇,硬是讓自己不流下淚來。
隨著燭淚緩緩而落,時間正隨著長燭漸短而流失,突然間,炎傲焰那原本平靜的俊容出現了巨痛扭曲的神情,猛然睜開的黑眸裡赤色的目光木然而渙散,嘴角邊不斷冒出大量黑紅色的血,斗大的汗珠佈滿整張俊容,炎傲焰以手揪扯著衣襟,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月翔鳳以唇輕吻過那溢著毒血的薄唇,並以指輕撫著因痛而糾結的劍眉,眼裡全是故作堅強而硬是留住的淚,矇矓的目光緊凝著眼前那張神色痛苦的俊容,依耳低喃道:「十年呀!~~才短短十年,你我就要面對『生死兩茫茫』這殘酷的人生賭局,即然上天要以你命為本,那麼我以我命為籌碼,即然要賭,那麼就一同押上我倆的『命運』與『未來』,焰…..此劫….若過,生當攜手共白頭;若不過,死當同穴魂相隨,就這麼決定了,以吻為約,食言的是小人。」
語畢,月翔鳳抬首起身,他於袖中取出那白色的小瓷瓶,開了封蓋後,人毫不遲疑地將瓶中液一飲而盡。
一道腥羶且苦澀的滋味由舌根直達喉嚨深處,反胃欲吐的感覺不斷,月翔鳳強忍著不適,纖手扯開了錦織腰帶,那件繡著火鳳的長裙,隨著那寬長的腰帶滑落於細白的腳踝邊,接著以手撥去那掛於雙肩上前襟己散的外衣,纖細的指緩緩來到裡衣繫繩上,輕勾慢扯的解開了結,雪白的裡衣便順著臂膀飄落,最後雙手一左一右抽去了髮髻間那兩支鳳簪,霎時間黑髮如瀑,由上而下,順著頸、肩、腰、臀最後滑散飄落一地,略微精瘦的雪白胸膛,修長的雙腿,細腰窄臀半遮掩於黑綢長絲間,瑩黃燭光下,月翔鳳整個人就像是浴火而生似的,只可惜這樣的美………床上的男人卻無法看見。
裸身上了床,月翔鳳顫著手脫去炎傲焰的外衣褲與裡衣,那熟悉精壯且結實的男體,便呈現於月翔鳳的面前,纖手不捨的輕撫觸炎傲焰那因巨痛而糾結賁起的肌理,眼眶盈蓄許久的淚,便如洪水潰堤般,傾盆而出。
「唔….鳳……」模糊的呢喃,由炎傲焰那不斷湧吐著黑血的嘴中喚中,那雙長年練筆練劍帶繭的大掌,憑籍著本能環上了月翔鳳的腰際。
那雙發燙的大掌,緊貼著光潔的腰際,時輕時重的撫觸著,好似籍由碰觸可減輕巨痛般。
「焰~~你的痛,我來受,將毒都過給我吧!」話說畢,月翔鳳眼含著淚,雙掌捧住炎傲焰那緊擰著劍眉的俊容,低首封吻住炎傲焰的薄唇,四片唇瓣緊密貼熨著。
這一吻,對炎傲焰來說就像是服了顆止痛丹,那浮著青筋的健臂緊扣住月翔鳳的纖腰,猛然翻了個身,便將月翔鳳強壓於身下,狂霸的舌趁著月翔鳳微張的口蠻橫地直竄而入,貪渴地吸吮,猶不饜足的唇舌輾轉交纏、探索,血的腥氣在口沫交染間,於他倆嘴裡漫延開來。
那雙原本有著深邃目光的黑眸,此刻卻因毒而失去那原有的神彩,俊容上汗水不斷的滴落,仍是吃痛的而情,健臂抵於床的兩側,被炎傲焰困於臂膀中的月翔鳳烏黑柔髮散於身側,羽睫半垂的大力喘息,一股悽然感由心而生,他哽咽的喃喚道:「呼~~呼~~~焰,在你眼裡,我…….似有實無啊!」
低喃聲方落,月翔鳳那纖細的身形突然一顫,他感覺到自己大腿內側有物漸漸硬起脹大。
突然,一滴黑紅色的血,落於月翔鳳的右頰後,又緩緩滑落,回過神來的月翔鳳,紅腫的唇漾出了一抹淒美的笑,雪白的雙臂高舉,交握於炎傲焰的頸後,緩緩扯下那無意識的俊容,啟唇說著炎傲焰無法聽見的話。
「很疼對吧?來~~~把你的痛交給我,我拿『快樂』跟你換。」語畢,月翔鳳奮力翻身坐騎於炎傲焰的腰腹上。
月翔鳳那張漂亮陰柔的臉上有種『誓死如歸』的一零一號神情,鳳眸目光哀柔的凝望著容色極為痛苦的炎傲焰,不掙氣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叉開修長的雙腿,月翔鳳渾身不自住的輕顫著,他半跪起身深吸吐了口氣後,刻意放鬆地將自己的下身緩緩抵向炎傲焰那勃發的慾望。
微咬下唇,一瞬間,月翔鳳毫不遲疑的,壓腰而下,用力狠狠將那巨大完全含納而入。。
痛~~~!突然地撐大、撕扯所帶來的巨痛感,正源源不斷的由那被硬物穿刺,令人難以啟齒處傳來。
鳳眼眼角邊濕熱的淚,順著臉頰滑落,緊咬著不讓自個喚疼的月翔鳳,原本嫣紅的唇,因緊咬過度而顯蒼白毫無血色,抵於炎傲焰胸前的手,指尖深陷於掌心中,一股溼稠黏膩的液體緩緩從那緊握成拳的指縫間溢流出,觸目的紅。
未經潤滑,而強行進入,乾澀的穴口因吃痛而過度緊收無法放鬆,那如絲絨般的內壁正緊勒吸附著炎傲焰火熱的欲望。
那緊湊、熾熱的又帶點微痛的包裹感,讓炎傲焰那被巨痛佔據的感官,獲得了另一個撫慰,本能驅使他開始抽動,往那令他感到舒適的深處探去。
嘗到了甜頭的炎傲焰喉間發出低吼,那雙失去神智迷茫的黑眸裡,他看不見月翔鳳那緊咬牙關默默承受的模樣,大掌扣住月翔鳳的纖腰,藉由月翔鳳下身扯裂處所溢流出的鮮紅當成潤滑劑,狠狠的抬腰朝上挺送,持續著抽插的動作。
從炎傲焰進入的那一瞬間,月翔鳳明顯感到下身兩人交合處不斷的有股異樣朝他襲來,全身燥熱血液流速異常,心臟處一點一點感到刺痛,宛如有人拾千針猛扎心肉般。
開…始…過毒了吧?
月翔鳳強忍著痛意,於心裡頭暗想道。
那張陰柔的臉上,雙頰染紅,柳眉緊蹙,那霧氣氤氳半瞇起的鳳眸裡神態撫媚噬人,纖細的身,黑綢般的髮,隨著炎傲焰每一次熱切抽送的動作衝擊下,如風過細柳般搖晃不已。
炎傲焰的眼中微泛起血絲,反覆侵犯月翔鳳的速度愈來快,到後來幾近瘋狂似的抽插,快感取代了痛覺,如潮水般的感官刺激,讓炎傲焰淪陷於生物原始本能中。
月翔鳳強忍著任由炎傲焰於那有著撕裂傷的穴口處反覆深入抽動,偶有幾絲痛楚成分比較多的呻吟脫口而出外,胸口心臟處那一波波幾乎無法忍受的疼痛,使得月翔鳳那痛到痙攣的感官神經感到不到任何一絲性愛應有的快感。
檀口微張,月翔鳳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隨著每一次炎傲焰大力的上頂,微彈起的身子,隨即又藉由自身重量坐吞下那碩大的硬挺,深入、再深入。
「…天…下與我…若僅能…擇…擇一時……,焰…..只能..負我…..而不…能負天下….」微鬆開那緊咬的牙關,月翔鳳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撐著說完這段不知道炎傲焰還能不能聽見的話。
兩人交疊著的喘息聲,月翔鳳額際、髮際間全是細碎的汗水,蒼白的臉上神情痛苦難看,一股濃烈的疲憊感朝著月翔鳳狠狠襲來。
若是此時昏過去了…..會怎樣?....我會死嗎?
月翔鳳零散的意識裡,這念頭如電光般一閃而過,顫抖著染血的手,緩緩撫上炎傲焰那不在顯露痛苦神色的俊容,以唇代語留下快要昏厥前的最後一句無聲的話。
…….我要你….活…下去……代我….看盡世間百景…..,百年….後….黃泉…道…上見….,欠你…..白首約…..若….還有…..來世….再來還………
纖身墨髮隨著炎傲焰一次次上挺而如波般隨著晃動,持續貫穿的動作不曾間斷過,最後加大力度幾近凶狠地像是要朝著那深處穿刺而出般,快感累積達到了極限,炎傲焰的身體強烈地顫抖了一下,一股熾熱的液體猛地湧入了月翔鳳的體內。
同時間,月翔鳳一雙鳳眸猛然睜大,緊揪著心口處,口中噴出大量深黑色的黑血,那血花四濺,好似落花般,一點一斑散佈於炎傲焰那上下起伏不停的胸膛、白如冬雪的纖身、床的四周,隨處可見。
前所未有的巨痛,像是有人用手緊掐住原本即感到千萬針扎的心,全身血液朝上竄流,口中不斷的吐出大量的黑血,朵朵黑色的血花開滿於月翔鳳與炎傲焰兩人之間。
失敗了嗎?...........至….少…..你還能活著吧?
月翔鳳閤眼前的最後一絲神智想道,接著他整個身子便軟伏於炎傲焰的身上,昏厥了過去。
然而,剛才的釋放並沒有讓那炎傲焰清醒,他好像還要不夠似的,不顧已經痛昏了過去的月翔鳳,還接連狂暴地要了他二遍,己無知覺的身體內滿是炎傲焰的體液混和穴口處撕裂所溢出的血液。
濁白帶紅的液體滿溢地,從兩人接合處,順著月翔鳳那雪白岔開的雙腿流淌了下來,紅黑色的毒血配上皮膚的雪白,兩種極端的?色混合出妖魅的景象。
夜裡,一名美人裸著身子雙腿岔開用著坐伏之姿,如同殘破的布娃娃般的,伏趴於一名男人光裸的身上,四周盡是紅黑色的雪點,男人帶著滿足的笑意及均勻的呼吸聲,進入夢鄉,殊不知,稍早前他自己差點步入黃泉之中。
若這是讓你活下去所必需付出的代價,那麼這痛就由我來為你承受,以我命換你命……為你…值得。
waterling 2009-7-12 23:23
第四十九章 共生
暗處濃霧四縈迴,隱約間….炎傲焰發現那抹他從不會錯認的身影,黑綢長絲披垂於那白衣纖身之後。
鳳….要去那兒?
炎傲焰微蹙眉心想,同時邁步想跟上那不斷前行的白色身影。
霧氣愈是濃厚,白茫如幕般,幾乎要讓炎傲焰快要失見欲追之身影。
「鳳~~~!」焦慮的低喚聲,於暗處漂盪了開來,炎傲焰腳下的步伐不自覺的加大。
白衣身影並未隨聲止步回首。
忽然炎傲焰的腳底下發出一踏水聲響,接著一股冰涼透骨的濕意,溶蝕過衣布….入侵體膚….轉眼間便化為冷寒直竄他心尖兒。
「鳳~~!水寒,你快過來。」觸不到、追不上,炎傲焰從未如此心慌過,他不顧一切的扯嗓於濃霧中大吼道。
冰冷的水深及腰,炎傲焰看著前方數步之遙處的那纖細的白身總算是停下了步伐。
霧隙間,那張陰麗柔美的顏容,隨著轉過的身形,而現於炎傲焰的幽眸前。
蒼白的容色,蒼白的唇,鳳眸裡卻有著炎傲焰所不解的淡淡輕笑,一抹恐懼之意跟著爬上炎傲焰泛冷的心頭,他朝著那漾著飄渺笑意之人,緩緩伸出大掌,語氣急切中卻帶著難掩的溫柔低喚道:「鳳~~~!鳳~~~~!我在這~~~~~。」
炎傲焰只見那垂於水中的手,有些遲疑的微抬起又放下,突然那身影微轉首朝著後頭那無盡的暗處望去,接著鳳眸又帶著困惑、且不知所措的無助目光回望向他。
笑…..又是那抹笑的令炎傲焰頭皮發麻的淡淡輕笑,緊接著,白身墨髮當著他的面,轉身背著他,重新邁步那無盡的暗處走著,霎時間,炎傲焰覺得心.神.俱.裂,他一個箭步直衝上前,將那不知要去哪的人緊緊用臂膀圈禁於懷中,並狂吼道:「我不許你走~~~~!」
雙臂、掌中、懷裡那冰冷的身…….讓炎傲焰明白,那種『冰冷』不是因為水寒…….
猛然睜開眼,炎傲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息,房外天方白,晨起那微略冰涼的空氣經由窗縫不斷的傳來。
是….夢…..嗎……….?
炎傲焰試著想催眠自己,可惜胸膛前,雙臂間確實環擁著一具涼涼的身軀,墨髮如被披垂,雖看不見面容,可炎傲焰知道那是鳳。
黑眸所見之處,斑斑點點全是乾掉的黑色血塊與血痕,那還半嵌於鳳體內的慾望,讓他原本就發寒的心,更冷了。
不…..不會的……!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想不起自己做了些什麼的炎傲焰,那向來冷靜自傲的腦子,好似也隨著冷寒的心,一塊冰封凍結了。
突然,胸前一抹虛弱到令人難以查覺的氣息吹撫而過。
「鳳!」炎傲焰冰凍的心內彷若燃起了一絲細微的火苗,他難掩欣喜的對著胸前之人低喚道。
有希望則有動力,炎傲焰當機立斷的將自己還留於月翔鳳體內的慾望退出,隨著阻穴之物的離去,股股濃綢混著紅、黑、白三種對比強烈的液體,便由月翔鳳的股間緩緩溢流而出。
接著,炎傲焰伸掌扯過身旁的被,將他倆緊緊裹在一起,同時於被內運起內力催化為熱,一手緊擁,而另一手則按撫那因失血而喪溫,離死就只那麼一小步的青紫色冷涼的身軀,想讓月翔鳳體內幾近停滯的血液加速流動。
「日影!將永蓮找來。」炎傲焰朝著房外喚著。
身為影衛,主子的影,於殿外守了一夜,向來總藏身於暗處的日影,此刻卻依身靠著殿外門柱邊,抱劍環臂閉目淺眠。
聞聲睜眼,日影輕掃視了那己跪於殿門外,同他一樣幾近整夜無眠的永蓮,接著回聲恭敬的對著殿內裡屋中的炎傲焰回稟道:「回皇上,蓮皇侍已早於屋外久候,要喚人入屋嗎?」
日影的回聲,讓雙腳早己跪麻的永蓮睜著紅腫的眼眸抬首,還盈蘊著水氣的大眼帶著濃濃的期盼等著日影同他說明現況。
「命永蓮備大量熱水,鳳與我皆要淨身。另…..要永蓮屋外候著不許離開,有些事…….需要他來說個明白。」
「領命。」
日影那張少有表情的俊容,於領完皇命後,他嘴角微揚朝跪於地上永蓮說道:「皇上有命,蓮皇侍請備淨身用之熱水,娘娘與皇上二人皆要淨身。」
強撐著酸麻不聽使喚的雙腳,永蓮一拐拐的上前一把扯住日影單臂,神情語氣激動的問道:「主子…..不……娘娘…….娘娘他………..還……還…………」
最後幾個字,永蓮卻是哽在喉尖,怎麼樣也說不出口,已哭了一整夜的他,本以為再也流不出淚來的雙眼又是一陣朦朧。
「還活著,屋內兩道氣息皆在,只是….其一道太過虛弱了些。」日影很難說了這麼多話。
「呼~~~呼~~~太好了,啊!水~~~對了!那還在灶上熱著的水,來人,隨我為主子們備浴去。」永蓮那清秀的臉上有著撥雲見日般的笑顏,原本沮喪的神智,因日影的一問話而重新振奮了起來。
總是冷然的目光,凝望著永蓮提裙跑開的身影漸漸消失後,嘴角邊那輕淡的笑意,這才收斂起。
「你不去幫忙嗎?」木然的聲調由日影口中響起。
「你…..對他…………」不遠處的樹叢處,傳出了句略帶結巴的語,接著便緩緩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火紅醒目的髮色,在初昇起的日光下顯的閃閃發亮。
「凌將軍放心…..日某是覺得蓮皇侍像極了一個『人』,並無其他意思。這我一人守著就成,凌將軍……你要是不追上去,蓮皇侍怕是要走遠了。」日影身形姿態絲毫未變,以手遙指永蓮離去的方向,俊容上神色仍就一如往常般….『木然』。
「日大人,謝了!」只見那站於樹叢外的凌雲,雙手抱拳,向那難得肯浪費口舌同他解釋的日影施以武人之禮後,這才提步尋著日影所指之方向追了上去。
寢殿內室裡,炎傲焰緊緊擁著懷中那漸漸回溫的纖細身子,好似只要他一鬆手,懷中人就會消失似的。
一手微鬆開,那修長的指輕撫著,那帶有齒印和血痕的蒼白唇瓣,炎傲焰嗓音暗啞的對著那伏於他胸前氣息始終虛弱昏迷不醒的月翔鳳說道:「你怎麼就這樣犯傻啊?....你這是存心讓我疼…..痛入心骨的疼啊!」
木屏後,一大桶子的熱水,在永蓮的指示下,讓凌雲與幾個兵衛一同扛進,永蓮手捧著布巾及乾淨的衣務一一置於木屏下方的橫桌上,他恭敬的隨同凌雲等人朝炎傲焰行了個宮禮便退出房內。
「鳳~~淨身時要是痛,就朝著我咬,莫再咬唇,知嗎?那兒已傷不得….傷不得….了。」炎傲焰小心翼翼的打橫抄抱起月翔鳳,幽眸裡目光溫柔的附耳說著。
那怕是聽見一個字也好,至少……我要讓你知道……你半魂、我半魂,同身肉、同苦樂,傷在你身、痛在我心,你不願見我死、我又何嘗願見你亡呀!
水裡直冒著熱氣,炎傲焰抱著月翔鳳兩人緩緩坐入木桶,隨著熱水淹浸過身,傷口觸水的痛,讓月翔鳳身形微顫,嘴裡發出細微的鳴咽聲。
「痛嗎?」炎傲焰態度強硬的緊緊制住月翔鳳因痛而掙動的身軀。
直至熱水完全淹至兩人的肩頭後,炎傲焰將懷裡的月翔鳳換了一個姿勢,大掌仍就緊環著那纖腰不放。
月翔鳳跨坐於炎傲焰的腰上,炎傲焰一掌藉水的浮性,輕鬆的托住月翔鳳的臀,另一掌五指於熱水中由下緩緩至下撫觸著月翔鳳的脊椎,延著那分明骨節而下,最後來到那紅腫的傷處。
「鳳~~忍著,若疼….就咬著我。」
交待畢,炎傲焰低首封吻住月翔鳳那才要張口呼痛的嘴,以吻吞去月翔鳳的痛,希望於舌尖交纏,唇瓣輕蹭下,能分散過於專注在痛感的神經感官。
長指於水中直探入月翔鳳那微扯裂且紅腫無法閉閤的私處。
「唔…..」柳眉痛擰,月翔鳳的指深陷入炎傲焰的肩上,牙關直咬上炎傲焰用以吻封他的唇,血腥味遍溢於他的檀口中。
那探入月翔鳳體內的手指,一指不斷往深處裡掏,而另一指引領著熱水清洗著穴口。
每一次在指節抽出又探入下,水觸及紅腫口與傷口處時,那痛…讓月翔鳳緊閉的眼角不斷溢出淚水來。
痛苦的清理過程總算結束了,炎傲焰足足用了三大桶水,這才將兩人從頭到腳全清洗了一邊。
更衣、拭髮並上藥後,炎傲焰抱著仍未能睜開眼的月翔鳳重回床褟。
那原本血點斑斑之處,稍早前永蓮便親手清理並更換去那染血的床遮、枕巾及被褥,漸散去的濃郁的血腥味與歡愛後的氣味,房內乾淨的好似昨夜的一切不曾發生過。
「永蓮,進來。」炎傲焰大掌輕撫那枕於其腹間的螓首,微揚聲朝門外那立身已久的永蓮喚道。
「皇上…」入室後,跪身於床側的永蓮侷促不安的緊揪著衣角,低垂頭首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看你的模樣,鳳定有脅迫你什麼都不許說是嗎?」炎傲焰淡然的說道。
「皇上…..」永蓮喚了第二聲,那略帶為難的語調,等於是間接的承認了炎傲焰所說的。
「鳳….還有多久可活…。」炎傲焰目光蒼涼凝望著伏睡於腰腹上的月翔鳳,語氣飄渺輕忽的問著。
「皇…皇上…您在說什麼?永.....永蓮….不…不懂……」跪於床側的身形微顫,永蓮語帶逃避的回道。
「鳳的心口處出現異樣的淡黑色圖紋,他所流出的血….也全是黑色,脈象絮亂,這分明是身中劇毒之相,永蓮別裝迷糊,特意於殿外跪身一整夜的你不可能不.知.情。」炎傲焰聽似淡然無波的話語間,無形中自散發出一股迫人的壓力。
「……出現了印記…….看來….主子…..只做到了『共生』……..」炎傲焰的話一字一句不斷重複顧永蓮耳邊回誦,那清麗的臉上,一對水靈的大眼目光飄渺,嘴裡則木然的低喃道。
「鳳還有多久可活?回.答.我,永蓮。」炎傲焰挑起劍眉,語氣有些不耐的再次出口重問那未仍得到答案的問題。
聽似冷靜的語到後頭漸漸變了樣,音調裡隱約可聽出些許超脫出控制的情緒反應。
「.....呃….回…回皇上!您可活多久……主子就能活多久。」被炎傲焰那微變的語調,而拉回脫序神智的永蓮,連忙伏首回道。
「………說明白!」
「皇上你中的是一種名為『鴛鴦』的藥毒,此物是藥亦是毒,解法靠交合及份量。主子現下這樣子…….,恐怕是主子過身化毒的藥量….與皇上您那本以受藥而解的毒量…兩者應均分的份量…..看來主子並未拿捏妥當,另加上主子沒能撐過過毒、化毒及解毒三道過程中,那一次次不曾間斷過的巨痛而昏厥,過毒化藥、再過藥回身,此法只能用一次,再交合的過程中可一直重複直至藥毒均衡止,但是一但交合的過程被中斷,那就無力回天了………..,主子這樣…..只算是成功了一半…..」
永蓮說至一半,他微頓了口氣,便接著說道:「正常化毒後….化毒為藥之人與受藥解毒之人便為共生體,被解者需靠解者轉至他體內的精血藥性而活,並終生不得再與他人交合,以免破壞藥性,此狀況稱為『守生』。但皇上....現下您與主子的狀況…..而是『共生』,主子因岔氣散神而造成藥性逆轉回毒,己無可解之法,現下就只能靠您過繼體內的藥給主子眠封毒性,單毒每月會發作一次……若皇上想要讓毒完全沉眠,而不影響主子……..那麼每個月…..一定最少要…….過藥一次.......。」
「萬一……若遇有無法過藥之時呢?鳳會如何?」炎傲焰垂眸睨看那氣息如游絲般虛弱的月翔鳳,黯然苦笑的問了永蓮一個問題。
「還可食血,皇上您的藥血亦有相同作用,只是…..無法百分百有效,也有可能會出現眠封失敗的情況。主子現下是單毒潛伏於心脈,敞若無交合過藥或食血,每月的今日即會發作,蝕心痛、氣血湧,毒發連續十二次未解,最後一次便會毒性蝕化心肉為血水,全身筋脈盡裂,身血流盡而亡。故…..永蓮才會說,皇上您可活多久……主子就能活多久。」
「原來…這就是『共生』,….也好….還活著就好….」炎傲焰繃緊的俊容於聽完永蓮的解釋後,整個森冷的神情正如釋重負般的一一瓦解鬆懈。
「皇上,該讓主子好生歇息了,若沒其他事,永蓮能否先行退下?」將首伏的更低,永蓮膽大的向炎傲焰提出退身的要求。
「……嗯。…….且慢!蓮…….你是誰?..普通的皇侍怎麼可能懂這麼多……」炎傲焰先是含首應允了永蓮的請求,但待永蓮退身至房門前時,便又出聲喚住了他。
「永蓮乃月里制毒師之後,也只懂『鴛鴦』這一味毒罷了,除此外仍是一名普通的皇侍…….,只可惜….千防萬防…..主子仍就逃不過『鴛鴦』這一關...,但可慶幸的是…至少主子的命是保住了。」永蓮帶著輕淡的笑意回首說道。
語畢後,便重新舉步離去。
夕陽漸沉,晚霞盈天。
房內,炎傲焰深邃的眸全然無視時光的流逝,一心一意的專注、凝視著那伏睡於其身尚不知何時才能清醒的愛人。
專注的凝眸創造出靜止的時空,幽黑如潭的眼中只有一人的身影。
…..驀地,羽般的長睫輕輕顫動了下,炎傲焰感覺到懷中人兒好似有些動靜,深怕眼前的一切又是場夢的他整個人怔然,一動也不敢動,深怕…….動了…….夢…..也就滅了。
月翔鳳淡淡皺著柳眉,鳳眸緩緩睜開,睡僵的身子只要扯動就是一陣酸、痛、痛。
「唔…….焰…..」月翔鳳乾啞的嗓音低低地響起的同時,他跟著吃力抬首,睜大那微泛起水霧,目光視線模糊的鳳眸,想看清那擁他之人的面容。
「噓!別急著說話,人也別亂動。」炎傲焰出聲警告的同時,一手連忙按住月翔鳳那看似想要起身的身子,另一手則先行捂住月翔鳳那急欲說話的嘴。
鳳翔鳳聽見那熟悉的嗓音平穩的於他耳邊響起,蒼白的唇緩緩扯出了一抹淡笑,這才乖乖的任由炎傲焰重新壓伏回那結實、有著熟悉且安全感的腰腹上。
兩人同步的心跳,沉而有力,平緩的呼息,則是活著的證明。
「鳳,因為有你,所以...我還安然地活著。」炎傲焰語氣輕鬆,好似只是在訴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件般。
「…你….不氣….嗎?...唔……..」月翔鳳再次犯賤似的猛然抬首,完全不顧那動作會引動到神似被坦克來回碾過,現呈半殘狀況的下身,瞠目瞪視著反應超乎預期的男人。
「氣,我當然氣……..氣我放在手心裡小心護著的人,最終….竟是被我自己所傷,你說……我能不氣嗎? 」炎傲焰右手輕扣住月翔鳳的下顎,而左手那修長的指則撩繞著月翔聯鬢邊的柔髮,看似溫柔的黑眸裡微慍之意顯而易見。
「焰….對….不…起….!」斂下鳳眼羽睫,月翔鳳低喃聲裡微帶懊惱。
「我不要你的道歉,鳳….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能為我……自私些…….」
「焰…..信念一但改變……..我…就不….是原來的我…..亦也非你….所傾心之人…..,敞若….時光能重來…..我…的選擇…仍舊不變,焰也亦同….不是嗎?」
「是,鳳說的對,是我失言了。」炎傲焰似寵膩的口吻,話語間盡是『拿他沒轍』意味十分濃厚。
鳳眸跌落一雙幽黑色的深潭中,平靜的潭水,看似無風無波,而水面下卻暗漩不斷。
再次犯賤,月翔鳳顧不著身子會有有痛,他硬是動手,以臂環住炎傲焰的腰際,蒼白的唇語氣虛弱的緩緩說道:「活著…..我…..只要你活著…….,只要烈火不熄…..鳳….就可附炎無限….重生,焰在…..鳳在….。」
「鳳再低喃些什麼?餓嗎?還渴了?喚永蓮備些淡食小點可好?」大掌輕柔的碰觸,炎傲焰沒聽清懷中人的低喃。
微搖頭….埋首於炎傲焰懷中的月翔鳳虛弱的…扯唇無聲輕笑著…
美酒佳餚、權勢富貴、血肉靈魂…….這些…..對我來說….不重要…..皆可拋………
但…..唯你…不行…..
我…只要你…………
***
微涼的夜,昏暗的房裡,敞開的窗前,一抹高大的身影披著薄衣佇立於窗前,血紅色的月光將那人的身影由腳下筆直拉得長長的。
「南謹,事情安排的如何?」
「回主子,屬下已全安排妥當。」一道恭敬的嗓音由房門外傳出。
「這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南謹你懂嗎?」窗前的身影緩緩轉過了身,一雙鬼魅的綠眸於紅色的月光下閃爍著。
「回主子,屬下明白。」
「明白就退下,等….且慢……南謹派人通知玉,不論那人是否會現身於祭場中,本王皆要回程的船上見到那人。」
「是!主子的命令,屬下會派人轉達,夜沉屬下請主子早歇。」話語聲落,只見房門外一抹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同時間,月里後宮某偏殿內,正不斷傳出吵雜的聲響與人的嘶吼咒罵聲。
鋪著華毯的殿內,月翔彥那俊容上神色惱怒的揮手,便將小桌上瓷杯連同熱茶一塊揮落。
銳利的碎片與熱燙的茶水四處飛濺。
「賤蹄子~~你想要壞我的事嗎?」
月翔彥大步上前,伸掌直揪住殿中央那被兩名兵衛壓跪於地上之人的長髮。
忿怒扭曲的俊容,瞠大充血的眼眸狠狠地看著那張過於掘強的絕色顏容。
「唔~~~我不去!身為皇雌子,我不~……」
話還未說完,那細瘦的下顎便被一隻大掌用力的扣住,力道之大…..五指幾乎深陷於雙頰雪膚中。
「月.翔.笙~你非去不可,給我收斂起你的爪子,金蠻國主那兒就算是裝,你也得給我裝出個樣子來!」月翔彥危險的半瞇起眼眸,語氣森冷的出言警告道。
「不~~~唔~~~~」
「別試圖反抗我,金蠻國主與花樓,你給我二擇一!你慫恿老瘋子去殺月翔鳳的事….月翔禔那好似看出了一些端倪,要是再不處理,你倆捅出的馬蜂窩肯定會殃及到我,這事我會讓老瘋子一人扛起,你若想放著皇妃等身份不當,偏要為妓的話,我可以成全你的好.弟.弟。」
「唔~~~唔.唔~~」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月翔笙臉色異常冰冷,他目光忿憤不已的怒瞪著,那以語脅迫他的月翔彥。
「別浪費我的時間,嫁與不嫁,你自個決定,說!」
月翔彥狠狠的放開了月翔笙那被扣住的下顎,陰狠的神色裡滿是不耐的等著月翔笙的答案。
「哼!我還有選擇嗎?」挑高柳眉,月翔笙語帶不削撇首的說道。
「是沒其他選擇了,很高興你選了個對你、對我皆有好處的答案,今晚你也夠折騰了,下去梳洗後好生休息,我要你明日有個完美的表現,來人呀!送皇雌子回房。」月翔彥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以指抬起月翔笙的下顎輕撫,同時朝月翔笙身後那兩名兵衛下令道。
「是!殿下。」
領命後,兩名兵衛瞬間改變了對待月翔笙的方式,由原先壓制更改為攙扶。
「皇雌子大人,這邊請。」
月翔彥冷冷的看著月翔笙明為攙扶,實際上是控制的被帶離。
曲指打了個聲響,隨即門外便又跪著另一名兵衛。
「你~~去!送桌上這三樣東西給皇妃,記住!不論選擇那一樣,你得監督並執行到底,我要看見『結果』。」
另一側的小桌上擱著一個木盤,裡頭只有著三樣東西『白綾』、『銀刃』與『毒酒』。
waterling 2009-7-12 23:25
第五十章 墜羽1
夜裡,天上的圓月呈現出詭魅的火紅異色,無雲遮,觸目盡是滿天的繁星。
月里的海港左方三里處,一個隱密的石岩崖灣,萬丈岩壁上有座用以無法計數的巨木所搭建出懸於半空中的樓臺。
樓體呈同心圓型,四周則以五層式的飛簷華閣,精雕樓宇環繞成壁,樓中央則是一個平廣的高台,場地以紅綢絲段做為裝飾,四處皆豎著難以計數的大小火炬,照映通明若似白日。
隨著紅月漸昇,海岸邊微吹起陣陣海風。
二樓露台雕欄邊,墨髮青絲隨風飛揚,素淨不曾用妝的絕色顏容上,鳳眸裡神色淡默的睨看著樓下,那些應邀參祭的人們魚貫而入及場內那些不斷領人就位、匆促做著祭典最後準備的侍倌們。
「鳳身子未癒,人怎麼能在這兒吹風呢?」一雙大掌隨著聲起而環上站於露台圍欄邊之人那纖細的腰際上。
聞聲,月翔鳳的麗容上,唇角微勾而不語,人順勢依偎靠入身後暖懷之中。
「累了?要先回去嗎?」饒富磁性的低沉嗓音語帶關心的問道。
「我….開始想念龍兒與鶴兒…..,我….很想…回家。」微垂的細長羽睫半遮住那晶亮如黑耀石般的雙瞳,話語間那濃濃的思念之意顯而易見。
「咱們祭典結束就回家好嗎?」指尖溫柔的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收攏後,重新勾回月翔鳳的耳啟唇回道。
「嗯!」月翔鳳微含首應聲,可那對漂亮的鳳眸裡的目光飄渺的挑望著不知明的遠方。
「鳳….?」月翔鳳那異常的神情反應,讓炎傲焰心底稍感不安,他微收緊環於月翔鳳腰際上的手臂,對著走神的月翔鳳低喚著。
突然,樓中央的高台處響起陣陣低沉渾厚的鳴響聲,遮過炎傲焰的低喚。
只見兩排手持長管樂器之人,分立高台下左右兩側,一聲聲的吹出特有的單音鳴響。
「這聲…..?」因聲回神的月翔鳳容色困惑的轉首朝炎傲焰詢問。
炎傲焰伸手輕撫眼前那張陰柔的美顏,低首就著月翔鳳高仰之姿,輕吻上那柔軟的唇。
一個很輕很輕的吻,炎傲焰指尖輕滑上那輕喘著氣息而微啟的唇瓣,幽黑的眼眸微瞇,薄唇揚起溫柔的笑意。
原本攬於月翔鳳腰際處的大掌,不知何時拾起了月翔鳳的手,十指交扣的緊緊握住後,這才出聲回道:「要開祭了,咱們回閣位上坐吧!」
當著眾人的面,月翔鳳就這樣光明正大的讓狼大爺當成了零嘴….吃.掉.了。
為此,月翔鳳整個人再次走神,他愣愣的微紅著臉,鳳眸微慍的瞪視著身旁那位厚臉皮的男人,可…..他所有的慍意,卻在鳳眸對上了那雙藏不住害怕的黑色眼眸後,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月翔鳳輕歎著閉上雙眼,將臉龐靠入之側那溫緩的臂膀,乖乖任由炎傲焰交扣的他,語帶無奈的說道:「走吧。」
攜手離去的身影,完全落入對面樓閣內一雙罕見的墨綠色眼瞳中。
「西炎鳳后.....果如傳聞所言般那身姿韻味確實獨特,只可惜…..現下這身榮貴將來頂多也只能擁有個『夫人』之銜。」那出聲惋惜的男子正立身於樓閣門外,他身著明黃錦袍、髮絲以金冠高高束起,渾身上下盡是顯貴之氣,那看似溫儒的眼眸裡,正毫不掩飾地顯露有天欲將此人收為己有的意念。
「皇上此言定之過早,西炎國主尚在,還請皇上慎言之。」樓閣內的男人聞言,緩緩轉身的那一剎那間,那對罕見的墨綠瞳孔內微閃過一絲輕蔑的神色,嘴角微斂去帶著嘲弄的冷笑,躬身拱手語氣聽似恭順的回話道。
「朕何需慎言,普天之下、四國之中,還未有一國能入朕之眼,吞併乃是早晚,今個是他國之境,明個便就會是朕腳下之土,區區一個美人又如何,相較之下…..皇弟比朕更應慎言之。」隨著明黃身影邁步入內,男人不以為意的高挑起眉頭,由帶狂妄的話,隨著身影的步入,同時於樓閣內響起。
「是臣弟失言,還請皇上恕罪。」始終低垂的頭首,此刻垂的更低了。
「皇弟,你與朕雖是兄弟,但應遵的君臣之儀仍不可廢,近些日子來,關於你的蜚短流長、閒雜聲論不斷,手握半數兵權、言行張狂的你,己令朝中大臣們深感不安。」明黃身影由綠眸男人的身後走負手走至樓閣露台,仰首微望紅月夜,平靜言道。
「臣弟天性如此,不知竟會讓皇上難為,擔心重兵自擁是嗎?那..臣弟今個若不先自請卸兵權、歸印令,豈不是落他人之口實。」邪俊的臉龐蘊涵著風雨欲來的陰鴛氣息,眯起的綠眸森冷的凝望著前方那抹明黃,嘴角揚出一抹邪肆的弧形,語氣仍就恭謹的說道。
「皇弟,朕沒有這個意思,但為了護你,這兵權非卸不可,但朕決不會因他人之言而削王爵之位的。」明黃男人回首,那看似平靜的臉上,眸裡難掩欣喜的接著話尾,打蛇上棍的說道。
「臣弟明白。」清冷嗓音頓顯危險地輕輕盪開,重新低垂著大半張臉的男人,暗地裡那墨綠色的眼眸裡卻有股凶光飛閃而過。
垂於身側的手,指節微動,閣暗處有道身影於指節停頓的同時,跟著消失。
環樓天井,突然響起第二次長鳴。
與祭眾人紛紛靜聲入坐,二樓共分四大華閣,入閣者皆為各國國主,而高台的中央那不知何時擱置上的長桌,月藤一那蒼老的玄黃身形則傲然站立於前。
獻酒、焚香、祭天地,場中央,月籐一無聲於眾人注視下,熟練的逐一完成那古老繁雜的開祀程序。
隨著紅月漸升,高台兩側沉渾的鳴響再次響起,接著兩名紅衣水袖之人緩緩步上高台,一人手捧金盆而另一人則端著置物盤,最後雙雙立足跪身於長桌前,起嗓緩緩唱起了祝文。
隨著高低不同的音調所組合唱出的祝歌,長桌正前方步出四名同樣身穿紅衣水袖的男人,男人懷裡各抱著年歲大小不一,可全都是一歲以下的紅衣娃娃。
祝文歌聲突止,祭桌前方跪身的兩名紅衣人高舉起手捧之物。
「上神恩澤,己近二年未有神子誕生的月里,今年新誕四名虛子,又遇上十年紅月,這重喜是吉兆,象徵月里國運昌隆的大吉之兆。」月籐一表情欣慰的高喚著,同時步至跪身的兩名紅衣人前。
「請皇上為神子們落塵入籍。」雙手高舉著置物長盤的紅衣人出聲對滿臉喜色的月籐一提醒道。
只見月籐一將手浸至金盆中清洗,隨後再以盆邊白巾拭乾。
轉首,拾起長盤內一把銀製短刃,朝他的手腕處用力一劃,陣陣腥紅色的液體,緩緩由刀口處溢湧而出。
白瓷碗承接下那紅沉沉的血液,接著原本端舉著金盆的紅衣人,放下手上的金盆,以雙膝跪行之姿來至月籐一的身側,小心翼翼的止血包紮。
而另一紅衣人,則接過那碗盛著月籐一血液的白瓷碗,同時於那碗血中又添了些不知名的液體。
「月里神子今飲皇室之血,終將為皇室之人,許太子妾室名銜,落塵。」月籐一朝著那四名紅衣娃娃宣喚道。
兩名紅衣人上前,一人手持白瓷碗,而另一人則拿著方才月籐一用的銀製短刃不斷的沾染著不知名的液體。
其餘四名懷中抱著娃娃的紅衣人則啟口吟唱起音調獨特的歌曲。
『上神所許下那千年不變的誓約,
這片土地孕育雙身,
此乃神之子。
汝為上神的孩子,
吾為月族之後人,
那以血為契之誓,
字句皆刻印於汝之凡身血肉上,
神所應允月族那千百年之夙願,
望汝之身、應吾之願。』
那清悠的歌聲,難掩嬰兒陣陣淒厲的啼哭。
只見銀白色的刀刃於娃娃那敞開的紅衣間,於那右肩及額際刻畫出月里皇室的簡紋。
刀刃劃出的每一道傷痕,溢出的血….瞬間染成了黑色,
當紋刻劃完畢後,隨之,便有人撐開娃娃的嘴,硬是喂了幾口,那不知摻雜了不莫明液體的血水。
二樓間華閣內,月翔鳳被眼前那殘忍的畫面所震懾,他驚愕到了極點,胸部急遽的起伏令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手緊糾著心口,鳳眸目眶含淚,望著高台那四名和他一樣…..心口處皆有著相同淡黑色紋路的娃娃。
「這…就是所謂的虛子嗎?」
嘲諷似的低喃,伴隨著是淤塞無法順暢的呼息。
「鳳,立刻給我停止胡想,張口、吸氣。」
月翔鳳無法呼息的痛苦,瞬間被那溫暖的懷抱、焦急的語調,所掃去一空。
抬首睜眸,朦朧中….只看見一雙滿是擔憂的黑眸,背上那隻不斷輕拍的大掌,令人安定的節奏,讓他順從的張口大力吸吐起息氣來。
「好些沒?心口還疼嗎?」
還無法出聲回話的月翔鳳,只能靠點首來回應。
炎傲焰那停於月翔鳳背後的手微一使力,便將那纖細的身形擁近,埋首低喃道:「這是他們的命運,不是你的。」
「錯了,焰……這原是我的命運,是娘扭轉了命軌。」
***
中央高台不知何時撤去了祭祀的長桌,轉眼間換上了美人歌舞,沉悶單調的祭樂聲,也跟著換上熱鬧華麗的宴席樂曲。
「今日乃月里十年大祭,除神子歸塵之外,另本國主亦會於眾皇子選立月里太子人選,蒙諸國主遠到而來與祭共襄盛舉,故特命皇雌子獻舞一曲,親侍諸位國主身側,以示月里感激之意。」回至二樓主閣的月籐一站於露台外,明黃錦袖隨著那高舉相擊的手掌,懸飛於夜空中。
白掌交疊於額際,嫩黃色的水袖輕遮於媚容前,曳地紗裙,屈膝福身,四道身影分立於四方次閣前,隨著悠然絲竹樂聲響起,嫩黃水袖隨著纖細款擺揚開,那如飛瀑虹光於夜空火光下輕舞了起來。
蘭指、蓮步、蛇腰,舞者身段之柔,眼神之媚,每一移步旋身、抬手拋袖,動作皆如行雲流水般,絲毫不拖泥帶水。
高台上、媚色間,依偎於炎傲焰懷中的月翔鳳,無意間對上了一雙盈滿忿恨的眼眸。
「古制如鋼,親心如鐵,命運如籠,你無意去掙,而自甘為棋,那就…..怨不得人…..」月翔鳳輕吐了口氣自喃,鳳眸憐憫毫不閃躲的直視那雙望向他的不善目光。
同時,對頭某個華閣內,美人輕偎,長椅上帝王側臥於軟枕間,臂擁軟香入懷,笑看高台中央豔治歌舞。
而閣外,隨侍多年的親兵瞬間被替換為生冷而漠生的面孔,而沉醉於聲色之帝王,卻絲毫不知自個已沉陷於危險中。
突然,帝王懷中美人那柔媚的唇勾起一抹神秘笑弧。
「唔……..你………」帝王難以置信的瞠視著斂出柔媚面帶冷笑的美人,而手則緊捂著腹部,一股鮮紅的熱液則順著指縫間緩緩流出。
「你做的很好!」一道冷冽的嗓音伴隨著魔魅的綠眸而現。
「主子!」美人聞聲回首,盈笑低喚的同時,扔去了手中那把方才行兇之刃,麗容柔媚地上前偎身於綠眸男子的胸前。
「…..皇…..皇弟…....為.......什.....麼..............」血越湧越多,帝王臉色蒼白,語氣斷續的朝綠眸男子問道。
男子邪肆的俊容上,綠眸眸色轉深,嘴邊漾起了冷酷的邪笑,他推開偎懷的美人,踏步上前,彎身拾起美人扔於地上的短刀刃,俯身靠首於帝王耳邊說道:「帝王之家是不認血親兄弟的,為皇的你著實天真,當年若不是老派人馬聯合,紛以血統為名罷黜我而保舉無能的你為太子,否今日坐於北灃這皇位上的不是你….而是我。」
「呼…..呼……放….肆………」不願相信綠眸男子所言的帝王忿怒之色形於言表之中。
「傀儡就該有傀儡的樣,試圖斷線而為,則是自尋死路,你不知…..斷線….對傀儡而言….就是死嗎?可惜了……你本是我手裡最好的傀儡,要怪就怪那些煽動你的人,我會念你幼時曾於老太后的面前保我一命的份上,讓你死的痛快些的。」
男人說畢,便於帝王的胸口處狠狠的補上了一刀。
筆直插於胸前的短刀刃,華麗的刀柄上......刻著月里的...徽紋。
綠色的眼眸森冷的凝視著面前,那含怨不甘最終隨著身形倒下而漸漸放大失去生意的眼瞳。
「主子,接下來……」眼睜睜看著綠眸男人毫不留情的殺掉自個兄長、北灃皇帝的美人,他微微發顫的出聲問道。
綠眸男人聞聲回首,他以指輕柔的畫過美人的眉,順著美顏最後停駐在雪頸柔皙的肌膚上,嘴角邊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但語調卻難掩森冷的回道:「接下來…..你的任務就結束了。」
聲落的同時,大掌緊扣上那雪頸,接著『喀』的一聲,只見前一刻還活生生的美人,轉眼間便斷頸倒地無聲的死去。
中央高台歌舞樂聲不斷,而二樓某個華麗的樓閣內,綠眸男人垂眸睨看了地上兩具冰冷的屍首一眼後,便朝閣外使了個神色,接著邁步走出樓閣。
隨著高大的身影從容的離去,直至背影消失後,守於閣外的兵衛這才冷著面孔,閃進出事的樓閣中,準備收拾善後。
絲竹樂聲由緩漸急,高台上舞者拾手抬步的動作亦緊跟隨著那逐漸激揚的樂聲而加快。
就在樂音即將達到至最高點時,轟然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刺目的烈焰,打斷了激昂的樂舞。
熊熊火光由二樓某個樓閣內向外開始竄燃,頓時….整個祭場內,尖聲四起,眾人倉皇亂逃。
本應是場完美的祭宴,轉眼間變成了災難之地,身為主人的月里皇帝-月籐一臉色鐵青的怔立於雕龍木椅前,五指緊收成拳,看著那正將要被火吞蝕的華樓與慌亂的祭場。
處於高樓層觀祭的百姓,個個有如無頭蒼蠅似的那兒沒火便朝那兒跑,一遍慌亂之中,卻有一行人反常似的匿行於倉逃的百姓間,順著亂打亂撞逃難潮,混入那原本守衛嚴謹,不容閒雜人等隨意進出的二樓。
濃煙順著圓形的通廊漫延,大量濃煙伴隨著高溫爆裂的響聲不斷由起火處傳出,外頭那些擁擠竄逃群眾的腳步聲不時摻雜著哭喊與驚喚。
手以袖微掩口鼻的凌雲,由內廊匆匆閃身入閣,他急忙閤上閣門以減少濃煙的竄入。
「火勢可有辦法控制住?上層百姓都撤離了嗎?」扯著炎傲焰暫蹲身於露台,盡量減少吸入濃煙的月翔鳳,微蹙起眉頭凝看著俊容狼狽的凌雲,語氣難掩焦急的出聲問道。
「啟稟皇上、娘娘,北灃皇上慘遭謀刺,起火的是北灃的樓閣,現下外頭漸大的風勢將會助長火勢的竄燃,月里那幫滅火的兵士,因承受不住內廊濃煙而倒的已有大半,救援用的水科根本沒法滅火,照這樣看來….火勢無法控制,肯定會向兩側延燒。除此外….屬下亦查覺不遠處有打殺聲,而且尚有武人的腳步正朝這兒來。皇上、娘娘….屬下認為情況很糟,此地不宜久留。」凌雲跪身於門扇後,恭聲回報道。
「皇上、娘娘,凌將軍說的沒有錯,請讓屬下們護您倆速離開這吧!」立於炎傲焰身側的日影站起身,他恭敬的止步於門旁,同凌雲一塊拔出了腰間的配劍,沉聲說道。
「嗯!木樓不耐久焚,是該速離,眼下時局未明,等會鳳跟緊些,人多易混雜兇險。」炎傲焰微含首,認同凌雲判斷的他,果決的下了決定。
「慢著!將這布撕成長巾,以茶水沾濕後,綁於口鼻後在出去,還有…給我一把劍,出去後,我會盡可能自保,以不拖累大家為原則。」緊接著炎傲焰語尾的月翔鳳,說畢後,他人便筆直的伸出雙掌,右掌上擱著一件雪色的披肩而空無一物的左掌則攤向眾人狀似討物。
「鳳....可以走嗎?」不答反問的炎傲焰,俊容上神色冷靜至極。
「能!我又不是斷腿,自當能走,屆時…..敞若遇險,焰你專心迎敵,無需分神顧我。快走吧!在火尚未燒至前,快離開。」
炎傲焰爍亮的黑眸凝視著那總是掙著一塊站在風口,而不輕易藏依於他身後的愛人。
突然間,炎傲焰的心口忽然掠過一絲莫明不安的感覺,尚未釐清為何會出現這樣情緒的他,人下意識中,卻已伸掌一把將眼前那總是在緊要時刻而堅強的愛人扯入懷中。
原本要起身的月翔鳳,被炎傲焰這猛然一扯而重心不穩跌伏於那強健結實懷中。
「焰…….」
因炎傲焰突然而來的舉動而感到莫明的月翔鳳,下意識地正想追問可才從唇瓣逸出一個字來,根本沒來得及問出他心底的疑惑時,唇瓣便被炎傲焰的雙唇所吞噬。
半霎,炎傲焰緩緩拉開距離,粗造的指腹輕摩搓著月翔鳳那微腫的唇,深邃的眼眸內暗藏著異樣情緒的他,這才略帶不捨的扯嗓下令道:「蒙濕布,走!」
一群偽成百姓混於人群中直闖入出事華樓的第二層,唰!唰!的數聲,伴隨著陣陣銀光閃於漆黑煙茫間。
「瞧見目標就出手,四個樓閣內,一個也別放過,成者有賞,若敗….就以死謝罪吧,動手!」領頭者高舉起手中的那泛著冷光的長劍,高聲交待著。
「是!」其於眾人紛紛跟著舉起手中的武器齊聲應喝。
嗆鼻而高溫的煙霧中,長劍交擊聲不斷,吆喝及嘶吼聲亦不絕於耳。
月翔鳳與炎傲焰等人,於瀰漫濃煙的通廊內,憑藉著入樓時的記憶朝樓外的方向走著。
「哦!痛……怎麼了?為何突然停下?」濃厚的煙阻絕了遠眺的可能,刻意留神身周狀況的月翔鳳,硬生生地撞上了前方炎傲焰突然停下的背脊。
「噓!別出聲。」炎傲焰轉首,神色凝重的說道。
在陣陣烈火焚燃聲中,跟著靜心試著辨聲的月翔鳳,卻也從一片雜聲中,聽出了端倪,濃煙的另一頭不斷傳出鏗鏘作響的利器交擊聲和摻雜著音調焦急的嘶喊,聲由小漸大,擺明了就是朝著他們這個方向來。
「擋不下了,想法子帶皇上與殿下尋出一條生路來。」
「將軍快走吧!屬下們就算拼上一死,也會想法子多掙些時間的。」
「地泉不可無皇,懇請皇上為地泉著想,帶殿下想法子逃生吧!」
一聲又一聲的苦勸摻雜於刀劍聲中,由看不見的另一端朝月翔鳳他們這兒傳來,那聲越發清晰的同時,月翔鳳他們亦可隱約於煙霧中瞧見數道纏鬥的身影。
「是地泉!凌雲、日影開頭陣,鳳….顧好你自個。」炎傲焰唰!的一聲,抽出腰際間的佩劍,語氣沉著的下令道。
昏暗中,凌雲與日影手持長劍朝炎傲焰微含首,不需多餘言語即可會意的默契,已超越了正常的『君臣』模式。
原本就不長的距離,轉眼間….月翔鳳他們己加入了戰局。
「誰?」
「是…埋伏嗎?」
「慢!他們再出手幫忙!」
「你們是誰?」
「西炎-焰帝。」昏暗煙霧中,炎傲焰一面出手拾劍弒敵,一面出聲示明身份。
「焰鳳西炎嗎?太好了……」出聲的是地泉國主,那語氣聽起來明顯的像是鬆了一口氣般。
炎傲焰等人的來到,讓本就苦撐多時,就快要撐不下去的地泉國眾人感到欣喜。
而炎傲焰的喚聲,同樣的也激起了刺殺者更濃厚的殺意,原本就出招兇狠的他們,現更是下手毫不留情。
「這是怎麼一回事?孩子莫要再往裡退了!」混亂中,月翔鳳拾劍擋下一把朝著地泉小殿下後背砍去的長劍,而另一手則揪住那因驚慌失措而胡亂奔走的孩子衣領後襟,跟著出聲問道。
「這一定是月里的陰謀,好一次除去四國國主。」地泉將軍奮力揮舞著長劍以身護主的他於濃煙中隔空回道。
「這些人嘴裡全含咬著毒,雖身穿月里服飾,手持有月里國紋的刀劍,若我是月里國主,要真有意謀刺,絕計不這般光明正大的亮著『就是我做的』,月里國主不是傻子,膽敢一國挑四國,這事恐怕應是有人刻意栽贓,欲拿月里頂罪。」劍起劍落解決了身周蜂湧而上的殺手後,炎傲焰以染血的長劍輕頂開死人的嘴,目光則冷凝著那由死者嘴裡所滾出的藥丸,他這才出聲否定了地泉的推測。
「西炎國主分析的亦也沒錯,現下要務應以脫困為第一優先才是。」有著溫文嗓音的地泉國主說道。
一席話,讓眾人停止了揣測,專心清除道上那不斷遇上的殺手。
「孩子別哭!跟好莫散了。」月翔鳳手緊握住那微顫的小掌,單手持劍逐一擋去藏於群煙中危脅。
沉重的長劍,在一次又一次迎擊的重劈力砍下,月翔鳳的單臂已漸感酸麻,分神望向那緊跟於他身側,黑鴉鴉的小臉上掛著兩條明顯的淚痕,聽從他的話,而故作堅強不再泣聲的孩子,突然間…….月翔鳳隱約在那小小的身形上,彷彿瞧見了允龍的身影。
「皇上~~瞧見梯口了!」打頭陣的凌雲出聲大喊道,他的聲於瞧不清前方的煙霧中激動的蕩漾。
「那兒情況如何?」日影反聲回問道。
「無人,地上死屍無數,看情況….金蠻方才已順利通過此處了。」凌雲回聲答道。
「西炎國主,咱們得趕在下一波攻勢抵達前,搶先一步出樓吧!」地泉的皇帝急忙出聲提議道。
「嗯!」炎傲焰反手一劍解決的最後一名殺手後應聲道。
好不容易出樓的眾人,迎面遇上的…..還是那批如蜂群邊,窮追不捨的冷面殺手群。
waterling 2009-7-12 23:26
墜羽2
本以為應該順利逃出的金蠻,沒想到卻在這廣場上與他們兩國一塊陷入了苦戰,這群無視自個生死的殺手們,正憑藉著人數上的優勢輪番湧上。
隨著蜂湧而上的刺殺者愈來愈多,月翔鳳眼看著自己與孩子和他人越分越散。
點點星火,陣陣煙塵四處飛散,最先起火的木樓西側,已不耐高溫焚燃而開始崩落。
巨木撐起的樓台,隨著每踏一步,便明顯的發出異響,月翔鳳隱約感到這懸空的樓台結構,將會因火焚與台面樓閣的崩落,而瓦解。
思及至此,月翔鳳內心一陣冷寒,他失神望向那緊跟於他身後的地泉小殿下一眼後,出聲對著那孩子說道:「孩子!你聽著,等會敞若我叫你快跑時,不論你有多害怕,面前有多少敵人,你都得蒙著頭奮力往前衝,聽懂了嗎?把你身側的劍拾起後,就緊緊跟著我走。」
那孩子身上原本華貴的皇子服飾,此刻早已面目全非,看著那對滿是驚恐的大眼與始終不發一語的神情,月翔鳳知道….他嚇壞了,比起那自幼便於兇險中長大,見慣這樣刀光血影場面的允龍,這孩子的反應才是他們這般年歲應有的。
不自覺的又想起了自個那早熟的孩子,月翔鳳唇角自然流露出慈愛的笑容。
月翔鳳短暫的走神,露出了明顯的破綻。
「鳳~~~危險!」遠處凌厲對著刺殺者出劍清身側,奮力想朝月翔鳳這而來的炎傲焰,突然扯嗓揚聲,對著月翔鳳直吼道。
因聲回神的月翔鳳,只來的及將孩子往他自個身後藏,下意識的舉劍阻擋。
『鏘』的一聲,月翔鳳那過渡承力的手掌,已無法穩穩的握住長劍,迎面而來的數下重擊,多股力向他施壓的同時,力道無法抗衡的月翔鳳,虎口一陣痛麻,接著那長劍便由手掌鬆脫而出,飛轉於空中,接著筆直落地,斜插於木制的地面上。
手中失去了利器,殺手們見機紛紛舉長劍,再次齊朝月翔鳳襲去,他情急之下,鬆開了緊握孩子的手,於髮髻間抽出那對雙色簪刃迎擊。
突然間,一聲異樣巨大的聲響,由下方傳出,接著眾人感覺樓台地面好似異樣的微晃著。
月翔鳳仍就維持著架擋敵刃之姿,他瞠目回首瞪視後頭那幾近半個圓塌垮,還不斷竄燃的廢墟,視線異樣的緩緩由垮樓看至身處的樓台地面。
最後,斂神收目的他,朝著身後的地泉皇子揚起了一抹笑後,他這才扯嗓大吼:「孩子!奮力的朝前快跑!盡你可能的跑!這樓台要……崩落了!」
聲才吼畢,眾人愕然,月翔鳳身後的孩子聽話的跋腿狂奔的同時………
『轟』的一聲,只見那渾圓的架空樓台,一半瞬間斷裂,上頭的人、斷梁、殘壁等……全數皆沿崖直落於下方萬丈深海之中。
而剛好處於斷裂處的月翔鳳突覺得身下一個騰空.......,眼看就要隨著陷落的樓面向下掉落之時,一隻健臂及時伸出,緊緊的拉住了月翔鳳的衣袖和手腕。
「焰~~~~~!」月翔鳳抬眸望了那位及時拉住他的救命之人一眼,接著再也難忍激動的出聲低喚著那熟悉的名。
瞬間的感動,轉眼間便被濃濃的恐懼所取代。
雖然,有半數的殺手沒來得及躲過,而隨著崩落的樓台,墜入那下方萬丈深海,但還留存的另一半樓台上,仍就留有不少躲過此劫的殺手。
月翔鳳眼見一名殺手由地上起身,就朝著炎傲焰而來,立身於炎傲焰身後的他,面無表情,渾身殺意的高舉起手中的長劍,筆直的朝炎傲焰那隻救人的手臂砍去。
「小心!」月翔鳳驚聲提醒道。
炎傲焰使著另一手舉劍阻擋,可擋下了一劍,卻無法擋下接踵而來的攻勢。
遠處的日影、凌雲他倆,雖眼見主子們陷入險境,可為數眾多的殺手們,卻難纏的不斷阻擋使他們無法動身,而後又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將他們兩人團團圍困住。
反觀地泉國之人也亦同,光是要護他們那不會武的國主與皇子,就令其分身乏術,更別談能為炎傲焰他們提供上什麼實質的幫助。
一滴溫熱的紅液,滴落於月翔鳳的臉頰上,鳳眸倏然睜大的他,順勢抬首,映入他眼簾的則是一隻臂膀上被長劍穿刺而過,數道剌目的紅液,如色彩斑?豔紅的蛇般蜿蜒順臂而下。
「焰,夠了,放手吧!再這樣下去…..你的手會廢的。」月翔鳳不忍再看炎傲焰單臂力擋群敵的悲慘模樣,他啞聲對著炎傲焰喚道。
「我不礙事,鳳….為我努力撐下去好嗎?」炎傲焰未回首,專注地用著一隻手,有限的擋著那不斷朝他襲去的攻勢,無視身上不減反增的大小劍痕,而他卻連哼都沒哼過一聲。
未能拔去長劍的傷臂,仍舊堅定的緊握著月翔鳳的手腕不放,血蛇染紅他的臂與月翔鳳的容。
鳳眸哀慟的凝望著那張不願放棄的俊容,渾著血與汗的水珠,不斷的順著那剛毅的下顎滑落,在無人可給予協助的情況下,懸於半空中的月翔鳳勉強扔擲出身上僅有的利器,那兩把雙色簪刃,儘可能的幫忙放倒一個殺手也好,最後就連簪身也扔擲出的他,眼看著第二把長劍刺入炎傲焰那苦撐他的手臂。
瞠目,月翔鳳胸口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彷若那長劍刺穿的是他心頭般,微張嘴,但他卻喊不出聲來。
淚液朦朧了月翔鳳的視線,炎傲焰的血好似火焰般灼燒著他的肌膚,豔如蛇信的紅刺痛了他的心,那泛青漸失血色的臂膀……則令他下了個殘酷的決定。
「焰,你聽過鳳的傳說嗎?」刻意斂去眼眶中的淚,故意裝出的平靜語調,月翔鳳昂首笑問著炎傲焰說道。
「沒!」炎傲焰專注的砍殺著不斷湧上的殺手,他簡言回道
「傳說,鳳是一種不死之鳥,遇兇險而傷時,會自行燃焚而重生,而我名裡亦也有個鳳字…..對吧?」月翔鳳技巧性的對炎傲焰說道。
驀地,炎傲焰下顎一緊,身子也僵硬了起來,他猛然回首瞪視著手中緊拉著不願放手的愛人,語帶警告的低喚道:「鳳~~~~~~~不可以!」
「焰,活著!我要你活著。焰,你給我聽好了,只要烈火不熄鳳就可附炎無限重生,焰在、鳳在。」月翔鳳再也忍不住情緒,趕在淚湧語哽咽前,他搶著朝紅眼瞪目的炎傲焰直吼道。
月翔鳳那看似訣別的神色,拙劣的安撫話語,讓炎傲焰渾身冷寒的拋下了手上抗敵的長劍,想以另一手來緊緊抓握住,現下掌中那快要逝去的愛人。
長指只來得及抓住那斷裂的衣袖,一抹鵝黃色的身影如斷翅的雁鳥般,直朝著萬丈崖下墜。
「焰~~~~~~~~~~長簪寄留予你,我會回來拿的,等我回來~~~~~~~~~~」不忍望向炎傲焰那痛徹心扉
的目光神情,月翔鳳狠下心閤上雙眸於墜勢狂風中再次吼道。
衣袖擺翻飛,狂風混合著焰的大吼聲於月翔鳳的耳邊不斷的吼嘯著,細長的髮因墜落之速,而與狂風一塊狠狠的痛刮著月翔鳳的臉頰、頸肩與手臂。
隨著身形愈墜俞快、愈墜愈急,月翔鳳根本無暇去猜想自己還有沒有活命的機活,反到是一幕幕往事回憶開始於其腦海中飛速地翻掠而過。
熟悉的身影、歡樂的場面、悲痛的情節,
猛然,月翔鳳睜眼凝望向夜空正中那抹色澤詭異的紅月……..
月、海,月…與海………難道……..
來不及想至最後的思緒,最終斷於接觸水面後那巨烈撞擊力道下,陣陣冰冷的水花由月翔鳳的身側四周飛濺而起,他口噴吐出一口鮮血後,人隨即暈眩了過去,最後的殘餘的意識裡,只感覺到冰冷的海水,團團包圍住他的身子,接下來的就只是無邊無盡的冷濕黑暗。
炎傲焰目光視線空洞的望著那驟然激起巨大水花的海面。
一片幽暗茫茫的大海上,漂落著零碎樓閣殘骸,道道海波起傭湧間,他........瞧不見愛人的身影。
頹然跪坐於地的高大身軀,被一道無形巨大的寂靜之牆所遮,始終低垂睨望著萬丈崖下那片汪洋的面容,淡默到讓旁人瞧不見其深處的心緒。
「皇上…….」傾盡全力終殺至炎傲焰身側的凌雲,其內心激動且萬分自責,他立身於炎傲焰的身後,垂下手中那把染滿鮮血的長劍,哽聲朝著身形木然的炎傲焰低喚著。
剩餘的殘樓斷垣處,一股冷寒的嗜殺之氣正以炎傲焰為中心緩緩集聚,而那原本頹然跪坐的高大身形,倏然地隨手拾起旁側的長劍站起了身,背著眾人的他氣運至臂震劍抖去劍身上沾染的血漬。
無言、無淚,炎傲焰情緒反常,眾人只見其轉身緩步,於屍堆中以劍翻找出月翔鳳所遺留的雙簪,暗夜下,當兩抹異光閃過炎傲焰那過於沉靜的黑眸時,其肩背在也難忍的隱隱發顫。
炎傲焰收簪於袖,俊容上神色狂亂陰騖,竄閃著異樣眸光的眼眸,逐一輕掃持劍環圍於其身側,可卻被殺氣所震而不敢輕易近身的殺手們,接著薄唇緩緩揚出一抹冷洌的笑。
查覺有異的凌雲,一股詭異的恐懼突然襲上心頭,他再也忍不住的想要提步上前阻止…….
「莫去!凌將軍~~皇上怒急攻心,現下誰說什麼都沒用了。」日影眉宇緊鎖的伸臂攔住了凌雲去路,沉聲說道。
「若不阻止,待殺光這些人後…,皇上他……..不知還會做出什麼事來?為了……娘娘……凌雲併死也得上前。」語畢,凌雲緊握住手中的長劍,伸手推開眼前日影阻擋的手臂。
「慢!凌將軍若真為了娘娘,那就想法子趁隙殺出,給皇船那兒報個信,並命他們派人手與小船,想法子搜救墜崖後生死未卜的娘娘,至於…皇上,請交給我吧!」沉著的日影,再次伸臂擋下了凌雲衝動的身形,並出聲說出了他的想法。
凌雲聞言,一雙紅眸慚愧的望了身後那連番勸阻自己的日影,這才真正的靜心沉澱他自己那過於急躁之心。
「影衛大人說的對,凌雲只顧著皇上現下的心情,而卻未能顧及全局,看來凌雲還尚需多加修練才是,現下就依大人之言而行,皇上….就麻煩大人了。」
「日影定不負凌將軍所托,望將軍能為皇上帶來好消息。」
取得了共識而重新拾起長劍的二人,分朝著不同的方向而行。
銀光飛閃,紅血四濺,腥月下,怒修羅。
原本為數眾多的殺手,隨著長劍的起落而一一倒下,頓時....鮮血噴濺、肢塊四飛。
轉眼間…….那只剩下半圓的殘破樓台上,一道身形的四周堆屍成山。
赤血雙目,無神的眼瞳中殺意濃厚的揮散不去,渾身沾染著血液、額際處青筋勃發的炎傲焰,冷然的環看著死寂的身側。
『鏘』的一聲,炎傲焰手中的長劍掉落於地。
「鳳~~~~~~~~~~~~~~~~~~~~~!」接著只見炎傲焰以手捂胸,昂首長嘯著月翔鳳的單名後,人便口吐鮮血身形一軟,人便將欲攤倒於地。
在炎傲焰倒地前,早一步上前的日影,正好接住那高大的身形。
「焰帝!快~~來人上前幫忙!」於旁征愣的看著一切發生的地泉皇帝,劫後餘生的他忍不住出聲大吼道。
「日影….代我皇先謝過。」
「影衛大人無需言謝,真言該謝的……應是本國主才是。」
***
一艘小船停於昏暗的海面上,船上一人則不斷用槳於海波漂浮的殘物中,似乎在翻找著什麼東西似。
突然,小船船側,不斷湧起水花,接著一人猛然水面中冒出,伸手扶住船緣並張嘴大口的吸喘起氣息來。
船上之人見狀焦急的出聲問道:「陽,怎麼樣找著了沒?」
「呼~~~呼!沒。那朝…..你呢?」由水中冒出,單名為陽的男人,半垂下那對奇特的銀眸,搖首回道。
「我這也沒,在找找!這兒海潮雖急,但….應還不至於漂遠才是!」船上一身布衣素簪卻難掩豔色的朝,話語間有著不願放棄的堅持,他對著浮於船邊的陽說道。
「嗯!咱們順著海潮,一定找的到,只求上蒼…..讓主子活著。」
附聲回話的陽,正準深深的吸了口氣將再次下潛之時,突然間他猛然撐臂翻身上了小船,同時伸掌壓下了朝的身形,低聲警告道:「噓!有人。」
朝睜大著眼,以指於陽的掌心中寫道….陽,瞧瞧是敵?是友?
陽含道,微探首於夜色的隱藏下,伏於船緣窺探。
小船數尺之遙處,一艘大型帆船於崖灣外駛出,只見數名身影由船上躍入海中。
沒多久,遠方傳出吵雜的嚷嚷聲。
聽不清對方嚷喚些什麼的朝,再次於陽的掌手中寫道…..怎麼了?對方在說些什麼?
重新伏身回小船上的陽,低語回道:「來不及了!……被他人搶先一步。」
陽的回話,讓朝瞠大了美眸,整個人激動的伸手揪住陽的衣襟,壓低了嗓說道:「咱們得快追,這些是什麼人都不知,主子怎麼能讓他們這樣帶走!」
「冷靜些!朝….細聽其對話可知主子尚還有氣,但那些人功底不差,我倆不可冒然。」陽握了握朝的纖掌,語帶安撫的說道。
「那該怎麼辦,這船來路不明,這些人也亦同,就這樣任他們帶著人走了,介時….我倆又將上那兒去找人?」
「放心,我自有法子!」
停於崖灣外緣便不在向內駛入的帆船上,數名方由海中回至船上兵土,紛紛跪身於一名青衣男子面前。
「人可有找著?」青衣男子柳眉微蹙,女氣的瓜子臉上,狹長的鳳眸,目光微掃望著跪身於其面前的一排兵土,沉聲問道。
「回帝侍娘娘,此人己找著,只是……其身傷勢過重,氣如游絲。」其中一人將亮出自個的臂懷,垂首恭聲回道。
身份看似高貴的青衣男子,再瞧見兵土臂懷間那道鵝黃色的身形後,柳眉間的蹙摺更加明顯。
「帝侍娘娘….」不解青衣男子用意的兵士探聲喚道。
「你們做的很好,王對此事,定會重賞你們的,先將此人送入船艙,其餘的就退下。來人呀~~!你….去喚軍醫於艙外候著,你、你二人….想法子,在不加重此人傷勢之下,先替這人淨身更身。揚帆啟航,西北角三十海哩外停船下錨。」青衣男子噤聲許久後,這才扯嗓有條有理的將事一件件交待下去。
經過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族月祭』後,月里全國下上皆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原停於軍港的四國的船艦,現下全駛於港外五哩處停泊,軍艦兵士全數武裝,船首皆掛上刺刃,以示此國對於皇上於月里遇襲一事表達不滿,其中更以北灃國尤甚,皇船上明旗亮帆被替換為意表國喪的暗旗黑帆。
北灃皇上在月里遇刺身亡,於崖岸下找到的焦黑浮腫的屍身上,明顯的插著月里兵衛所使用的劍刃,另樓閣爆炸後,所出現的死士殺手,奕是一身明顯的月里戎裝與劍器,現下代政親王己明顯的表達出有意對月里興兵動武之意。
而金蠻皇上則聽說身中數道大形劍傷,現正虛弱的於皇船靜養,等著月里給個交待,雖其不若北灃那般怒意明顯,但附勢武嚇上卻也沒少了他們的份。
接著,則是小國地泉,本就於大國中沒有什麼地位的他們,雖其皇上與隨行小殿下皆受了輕微的劍傷與驚嚇,但國力甚弱的他們,對月里所提出的嚴聲論議,卻沒被月里放在眼裡。
最後……就只剩下痛失愛后的西炎-焰帝未有任何動作,只行船於五哩停泊外,西炎皇船現下完全不讓任何使節渡船靠近,雖其軍艦船首並未掛上宣戰的刺刃,但船上兵士卻己全副武裝,於船待命戒備。
軟褟上,炎傲焰半閤眸,脫去半邊衣襟,裸單臂任由永蓮為其換藥纏上新的繃帶。
「皇上!月里使節再次上書表請求謁見。」凌雲手捧月里使節所交遞之書表跪身於炎傲焰的面前說道。
「鳳呢?....找著了嗎?」半坐身背依靠著軟褟枕堆中,俊容神色仍舊蒼白,閤著眸眼不答反問道。
「皇上不願見,臣這就去打發,只是……現下依舊沒有任何一絲有關娘娘下落的消息。」凌雲左思右想,實不知該如何回答主子問話的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鳳…..還是沒有消息?」
「是的!那日臣只於海面上找著了娘娘的外袍,其餘的…….全都沒有找著,一切就好似娘娘憑空消失般,實令人生疑。」凌雲獨自回想著那夜的情景沉聲說道。
「族月祭那夜所發生的事,雖一切矛頭皆明確的全都指向月里,但……..朕心底卻不這樣認為。鳳未死,而且有人刻意藏之,其真意朕至今尚未猜透,但卻敢肯定,那人希望西炎亦對月里興兵動武。」炎傲焰未傷的另一隻手掌輕輕的撫觸著兩把異色長簪,瞬間睜開的黑眸裡目光森冷,那聽似輕描淡寫的語氣中,不難讓人感到渾身顫慄的弒殺之意。
「皇上!西炎傳來急報。」艙外,傳出日影的低喚。
「西炎皇城的急報?快上呈。」
接過日影呈上的書信後,炎傲焰開忙展信觀看,許久後,炎傲焰微瞇起幽黑的眼眸望向身側,那紅著眼眶,始終低垂著頭首的永蓮,薄唇難得揚起了一抹虛渺的笑意,低語說道:「這是鳳的主意吧?他….事事總先替我設想,就連性命…..為了我….其亦可輕易言拋。」
「皇上,信上到底寫了些什麼?」凌雲抬眼偷瞧著容色有異的炎傲焰,忍不住出聲問道。
「玄王傅代鳳后盡諫言之責,上了封勸諫文,要朕冷靜深思不得因自之情緒,而擅對月里出兵。」炎傲焰斂了心神,淡言答道。
「目前雖無法查明刺殺一事,是否為月里所指使,但月里當日棄眾國國主於樓內,想必亦也有異心,鳳后出事失蹤,月里難脫干係,為何金蠻、北灃等可大張旗鼓,而西炎卻不得任意而為?」凌雲語氣裡難掩氣忿的自述他的看法。
「鳳…應是擔心這是一場精心設計雙面為刃的計謀。」炎傲焰突然緊緊握住手中,鳳所遺留下的兩把異色雙簪,他語氣驟變冷寒的說道。
「這麼說來,設局者….不是北灃…..那就是金蠻!」凌雲頓時愕然。
「月里可陷落於謀局之中,但西炎可不行,凌雲!這段期間詳觀其二國之動靜,所有使節渡船仍舊不得靠近,命兩軍艦上兵士戰備戒護外,但暫不做開戰的打算。」炎傲焰沉聲對著凌雲下令道。
「皇上,玄師傅不是力勸不戰嗎?而您不也認同?怎麼……….現下……….」準備接令的凌雲全然被搞糊塗了。
「朕是沒打算對月里開戰,但不代表…..不會對北灃或金蠻動武,凌雲….這段時間,其餘二國之動靜就麻煩你了。另外……除了海上與岸邊的搜尋外,日影….你另派人暗查族月祭前是否有船隻出港,不論大船、小船,亦不論船籍,凡由月里任何一港岸航出的皆給我查。」
「臣令命!」凌雲回道。
「是!」同時日影亦跟著出聲。
「永蓮,鳳拾回的孩子……」
「回皇上,那個三個月大的孩子己睡,艙內亦有侍倌顧著,不會有什麼大礙的。到您……己多日未食未眠,主子不在的這段期間,永蓮得替主子顧好皇上,您若消減一分,主子回來看到了,他定會痛心十分的,等會永蓮會煮些清粥,還望皇上湊合著吃上幾口後,閤目稍歇幾個時辰好嗎?」永蓮收拾身側零散的藥罐、藥瓶、繃布與剪子的同時,出聲言勸道。
「是呀!鳳…..會心疼的,永蓮想煮便煮吧!朕為了鳳多少會吃些的。」炎傲焰再次閉眸,雖然知道自己無法入睡,但其一想見月翔鳳那揪心的模樣,炎傲焰仍舊逼迫著自己去試著閤眼入眠,張口食飲。
「謝!皇上,永蓮這就去準備。」
看著門緩緩閤上,炎傲焰閤眸輕撫著長簪上的簪紋,腦海裡慢慢浮現當初製簪時的種種念頭,最後畫面閃至月翔鳳收簪時那唇角揚笑的模樣,烏髮綰簪時的美麗身影……….
waterling 2009-7-12 23:27
第五十二章 掙扎
人彷若被困在無盡的黑暗中,巨痛、濕冷的感覺,不斷麻痺著月翔鳳的四肢,各種似幻似真的畫面於其腦中飛閃而過。
又要再死一次了嗎?這回是不是真的『死』了?還是會回到原本的時空呢?
昏昏沉沉間,月翔鳳隱約地感覺到自己被人攬起,倚入一抹寬大厚實的肩上。
沉重的眼皮,使月翔鳳無法睜眼辨物,但鼻前那股濃烈的草藥味,卻直朝他而來。
乾澀的嘴,未能來的及反應,那盛著藥汁的匙,便直送至月翔鳳嘴裡,緊接著一抹令人咋舌的苦澀味道,就這麼由舌根直傳至腦門。
「咳咳!」那難以忍受的苦味,令月翔鳳下意識的直皺眉,僵冷疼痛的身形令他完全無法反抗,只能任由那感覺陌生的人,一匙匙地將藥灌入嘴中,雖不喜草藥的滋味,但他卻仍乖乖地將藥汁嚥下。
「苦........」陌生的香氣混著藥味灌鼻,昏沉間月翔鳳直擰著眉頭喃喚道。
一隻溫柔的手掌,輕輕的拍著月翔鳳的背脊,溫如微風般的於其耳邊不知道低喃了些什麼,修長的指輕輕的拭去月翔鳳嘴邊殘留的藥汁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扶著他重新躺下。
不知是藥效的作用,還是身體的因素,服完那一匙匙的湯藥後,月翔鳳那原本就無法清醒的腦袋,更感昏沉,一股股愈亦明顯的泛意四起,接著他人便又深陷入昏睡的狀態。
一人面無表情的由床側起身,信手利落的收拾起桌上盛藥的藥盅於匙碗,正準起身離去之際…..,門製的華麗房門卻被人猛然推開。
明黃的衣袍上罩白麻外衫,金頂冠外綁白錦帶,一對魔魅的墨綠眼瞳直視著,那方才服侍月翔鳳喝下湯藥並睡下之人,冷聲問道:「水含玉,他可有清醒過?」
「回王的話,夫人的藥膳中依您之命摻有少許的『蝕心』,隨船的御醫說了….夫人身骨未癒,再加上『蝕心』的藥效,若要等人完全清醒….少則十幾二十日,多則得可等上一至兩個月的時間。」那位名喚水含玉之人,聞聲見人後,他便朝著那明墨眸男子施禮福身,語氣恭敬的回道。
「真需這麼多時日?」男人森冷的半瞇起綠眸,睨看著那立身於他跟前的水含玉,語氣略帶不悅的反問道。
「回王的話,王若真要登基之典上讓夫人現身,請恕含玉說句不中聽的話,可能沒有辦法,就算那日夫人能清醒的全程參典,恐怕亦也無法如王所願,能棄舊身而新生,若真要全蝕盡夫人過往的記憶,恐得多用上些許時間。」水含玉無視男人森冷的目光與語氣,語氣裡仍舊平淡,他不驚不恐的恭言回道。
「趕不上也得趕,叫御醫加重藥量。」男人的眼眸,那股邪肆的綠意變的更為深層,刻意斂去森冷的語調,反而令水含玉感到惶恐。
「使不得,王!含玉不是有意要誤王之大事,而是御醫有言,夫人腦內因傷而殘有淤窒難散之血塊,這藥量不得重下呀!」連忙擱下中手藥盤的水含玉,雙膝一彎,便跪身於綠眸男人面前,伏首驚喚道。
「好藉口,本王從不留無用之人,含玉~~你莫要以為自個身為皇侍,便能代擅更本王之主張,告訴張御醫,除藥量復歸外,夫人的命其亦得給本王好好保住,否小心他的腦袋,還有你…..注意你的身份,別在本王的背後耍弄你的小聰明,你退下吧。」俊邪的臉容笑的令人寒顫,那由薄唇裡一字一句所吐出的話,隱約似乎帶著某些含意。
「是的!主子。」水含玉微顫聲回話後,身形略抖的匆匆拾起藥盤,人便退身而出。
男人那對深墨綠的眼眸,睨看著水含玉離去,其這才信步走至床側,
昏暗的房內,男人那雙邪魅的綠瞳裡閃動著異樣的光彩,眸光眷戀的凝望著昏睡於床上的月翔鳳,長指輕撫上那蒼白的唇,指腹延那唯美的唇形磨蹭著。
「彩鳳同雀,從今起….你則是我的雀兒,我說過了….這世間…只有我不想要的,而不曾有我得不到的。」語畢,男人俯身於月翔鳳的唇上送上一吻。
方結束一記含帶著濃厚眷戀意味的吻,綠眸男子目光微斂,轉身欲離的同時,其身形卻隱約散出一股顯而易見的濃厚殺氣,薄唇上那股嗜血的森冷笑意,於漸淡的微紅月光下,俊容上臉色猙獰。
「腐海生明珠,只可惜……這生珠卻不視明珠之地,本王要動手先滅了。」男人望著夜空拋下了這句話後,其人便負手踏步離去。
男人前腳剛走,那床上原本沉靜昏睡中的月翔鳳,卻緊閉著眼眸,麗容上神色痛苦滿是冷汗,他蜷曲著身形不斷抽搐著,一股股錐心的刺痛,由其心頭傳遍全身,巨痛整整持續了一個時辰後,這才緩緩平息。
月光下,昏暗的海上徽紋特殊的大型帆船旁,有艘小船正緩緩的朝著北灃皇船方向慢慢駛離大船。
***
月里皇城御用書房內,皇帝月籐一滿臉怒容坐於桌前,睨看著那一群跪身於其桌案前,卻無一人出聲說話的大批朝臣,頓時….書房內氣氛變的十分冷凝。
「一群沒用的廢物,國家遭陷眼下有滅國之險時,你們這些食官俸祿之朝臣卻無一人能提出解決之案,好…….很好………」接連以掌重擊桌面數下了,月籐一憤然站起,語帶嘲諷的冷聲說道。
「回父皇!兩有接見使臣之國中,北灃武力相向之意明顯,而金蠻則是有意趁機想撈點好處,至於未派使臣之地泉,只遣文斥責外,並無其他動作,四國之中只有西炎完全不見使臣,亦也未與其他三國有通聯之意,眼下月里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讓四國聯合起來對月里出手。」月里二皇子-月翔禔伺機出言分析道。
「哼!光一個北灃,月里就難以招架了,皇弟之言,實為無意義之言論。」月里大皇子-月翔彥冷嘲道。
「怎麼!難道皇兄就能提出有意義的言論來嗎?父皇,兒臣認為,同意金蠻的條件,並派使同地泉致歉,再來以搜尋西炎鳳后之由,藉機同西炎之官談合,最後…..想法子讓金蠻與西炎站至我國這邊,反抗北澧。」月翔禔瞪視了身側的月翔彥一眼,接著說道。
月翔禔的提案一出,令憤然起身,於桌案前來回跺步的月籐一瞬間止步停身,那張老臉怒不可言,額際處遍浮的青筋,正隱隱跳動著,突然間,只見月籐一大手隨袖朝桌面就這麼一掃…….。
只見桌案上之物,乒乒乓乓全數盡飛落一地。
「你這個蠢才,月里沒有錯,談什麼合?他人只不過挖了個坑,你陷了一腳後,還傻的想自個往坑裡跳嗎?」箭步上前,一把揪起自個二兒子的月籐一,就這麼咬著牙憤聲直吼道。
「父皇請息怒!皇弟無知,是我這身為長兄之錯,眼下還是先想出個良策再說,依兒臣之見開戰己是難免,但月里決不能順他人之意而擔非己之過,兒臣瞧過那些殺手的屍身,衣著刀器皆為月里之物,但人卻非月里之人,此計嫁禍之意明顯,兒臣猜想…..西炎國主定有料到這一點,故才不接見使臣,不與他國聯通。至於金蠻…..眼下暫先可送上原本預給之皇雌子,一來這並非月里認錯,二來美人在側多少可安撫一下金蠻之情緒,只不過兒臣認為此國國主多狡詐,仍派使與之釋明與周旋。對於小國地泉則可不用理會,最終之北灃....咱們只能以小博大,力求一線生機了。」月翔彥提出自見道。
「皇兒之意,月里與北灃非戰不可?」月籐一轉首望著月翔彥問道。
「非戰不可!月里不能低頭,且兒臣想放手一賭,賭西炎國主對鳳后之情。」月翔彥嘴角邊泛起一絲淺笑。
「此話怎說?」
「月里再怎麼說,亦是鳳后之鄉,眼下鳳后生死未明,兒臣賭焰帝會為鳳后出兵保鄉,敞若金蠻那兒再使些力,要連同兩國保月里不難,同樣一個目的結果,兒臣之策可不損月里國格。」月翔彥眼角微掃向臉色鐵青的月翔禔,嘴角的淺笑裡摻上些許嘲弄之意。
「很好….這事朕,權權交與彥兒處理,此危若平安渡過,即證明彥兒有儲君之資,朕會頒旨立為太子。」
「謝父皇!兒臣定會不負父皇所托。」
「沒事就全都退下吧!朕….累了。」
「是!皇上。」
聞令眾臣們便隨著兩名皇子紛紛退出御用書房。
事變發生後的十二日,圍於月里外海的其他四國的船隻,除了地泉外之其餘三國皆明顯的增多了。
月里皇船旁,一艘帆上繪著紅焰鳳紋圖樣的小船緩緩靠至大船船側,小船首,一名男子身著文儒藍袍閤眼閉目,手持羽扇於胸前輕輕揮動著,原本平凡的臉龐,卻於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彰顯出他的不平凡。
「何人?」皇船上巡守的兵衛聞船聲靠近,其手持火把照明,並探首查望出聲問道。
「玄某勞煩巡兵大人向內通報,就說『玄印有要事,欲急見皇上』。」立身於小船船首的玄印,昂首抱,神色恭謹而不屈卑的說道。
「玄王傅還是喜好拐彎。此人是王師,快放下繩梯好讓人登船。」一道爽朗的聲音由巡兵的身後傳出。
接著一身戎裝,腰際間繫著長劍的凌雲,這才由暗處現身而出。
「哦….是!」回過神,看清了出聲下令之人為自個的上司後,巡兵連忙鬆繩結並放下繩梯。
「凌將軍好耳力。眼下皇上情況如何?」小船上同樣聞聲不見人的玄印漾著淡笑回聲問道。
「唉…..王傅還是先登船再說吧!」玄印的問話,令凌雲微蹙眉重嘆了口氣,那神情明顯的就是不想多說些什麼。
向來善觀言相的玄印,聽著、看著凌雲的容色及語氣,心底多少便明白了,不再追問的他,便在小船兵的扶持下,登梯上了皇船。
「王傅一路辛苦,您這邊請。」凌雲盡職攤掌領路說道。
「玄某,勞煩將軍了。」抱拳垂首一揖後,玄印便邁步隨著凌雲的身後,朝皇船內艙而去。
明亮的燭光照盈著整個艙室,桌案前,炎傲焰埋首於一卷卷大型的皮製地圖中。
「玄印拜見皇上。」
玄印洪朗的拜見聲,引起了炎傲焰的注意,那於皮卷堆中抬望的眼,赤紅佈血,俊容上滿是疲倦之色。
「師傅,西炎那兒一切可安好?」
「皇上請放心,政事在王爺與柳大人聯手下,一切如常。」
「師傅接連數日趕程,舟船勞頓下,為何不先歇下,反到深夜登船求見?王傅之意,該不會…..是以為朕增兵是為了攻打月里吧?」炎傲焰挑眉扯唇笑著說出心底的猜測。
「增兵一事,依為師對皇上的了解,並不是為了出兵攻打月里。」玄印高深莫測的笑著回道。
聽完玄印的回答後,炎傲焰不解的接著問道:「即然師傅明白,那又為何急於深夜求見?」
「為師此番是為鳳后而來。」玄印斂去臉上的笑意,容色嚴肅的說道。
「鳳!師傅手頭可是有鳳的消息?」玄印的話,令炎傲焰倏然地睜大了雙眼,俊容上神情難掩激動。
「不~~為師並無鳳后之行?,眼下也只知鳳后未死。為師深夜前來,是要皇上為鳳后、為西炎多保重,據報…..您不止未有正常用膳,而且還接連著多日未閤眼歇息,為師這是代鳳后來進諫皇上的。」玄印搖首語帶斥責地說道。
原本燃起一絲希望的眼眸,於聽聞真相後,那抹微弱的光彩瞬間熄滅。
「十多日…..除了只知鳳還活著外,就再無其它消息了,鳳身懷奇毒,由高崖落海必定有傷,眼下活是活著…..但朕卻不知那是什麼樣的『活著』,逐漸康復的活亦是活,吊命殘喘的活亦也是活,再未見鳳前,朕無法好好的吃、更無法好好的睡,每次…..只要雙眼一閤,朕就會憶起鳳墜身的那一幕而無法入睡。」
「就算如此,為師的還是希望皇上必需勉強正常用膳、歇睡,而這亦也是為師隨軍而來的目的。」玄印隨著每說出一句話,他人便邁上前一步,當話結束的那一瞬間,玄印的身己來至炎傲焰的桌側動手清理桌面上未看過、己看過的地圖與書卷。
「師傅~~」炎傲焰抬首,無奈的語氣裡多了一絲懇求的意味,他伸掌按住了桌面上最後一張未被玄印收起的皮製地圖。
「皇上,為師肩負鳳后之重托,還盼您莫要為難。皇上~~歇下吧!您肩上的重擔,讓為師的來替您扛。」玄印那對睿智的眼眸凝看著內心痛苦卻強裝出沒事般神色的炎傲焰,語氣裡含帶著安撫,平緩的說道。
話裡,只要摻雜著月翔鳳的名,炎傲焰看似平靜的表情就會明顯的出現裂痕,鬆手任由玄印取走最後一張地圖的他,突握緊了雙手,低首垂眸語氣默然的問了句:「師傅…朕….仍想滅了一切…..。」
「為師的全明白,但月里….絕不能亡於皇上之手,這是鳳后的交待。」玄印伸掌按向炎傲焰的肩臂答道。
「師傅,傳朕之命,讓搜尋鳳的士兵都歸營吧。」炎傲焰手掌交疊眉心緊蹙的下令道。
「出事那夜的隔日早晨,天未明即接獲一紙未具名之線報,此人稱見著鳳后身影,短短字句中皆顯鳳后仍活著而且是被人救走,這事皇上也知曉,依為師之見,鳳后未亡,乃屬天祐之幸也,請皇上寬心靜待消息吧。」玄印語帶欣慰的對炎傲焰說道。
「大都的那些人,應該……都很擔心朕吧!」炎傲焰聞言俊容上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答道。
「即然皇上明白,那就更應多加保重,歇下吧!接下來與月里等國交涉之事就讓為師來處理。」
「嗯!」回應玄印的則是一道疲憊的答應聲。
***
暗夜,一艘大型船隻接近海面上停留許久的一艘中型船。
兩船間,隱約可見有人影正互打著暗語交談,沒多久,只見大船上有人拋出了線繩給中船上之人接繩,靠單方拉繫之力,最終大船便緩緩靠於中船旁,兩船人連忙架上了連船板。
「爾等恭迎,王。」一名身著軍將服飾之人領著船周所有的兵土,朝連船板另一頭出現的男人跪身喚道。
「皇侍呢?歇下了嗎?」伴隨著冷然聲音而現的是一名身著黑錦金邊外袍,頭頂銀冠的綠眸男人。
「回稟王,皇侍娘娘仍未歇,今夜夫人狀況有異,娘娘與御醫大人皆於艙內忙著。」中船上的軍將恭聲回報道。
聽完狀況後,綠眸男人原本冷然的面容上更顯陰森冷寒,不發一語的男人甩袖踏上連船板後,大步朝著中船船艙走去。
同時,船艙內正處於一遍混亂之中。
中央的木桌上,堆滿了染血的溼布巾,木盆內原本潔淨的水,更變的暗沉看不見底。
「數十日來,人從清醒過,就連睜眼都沒有,今個…….怎會……..怎會如此……」白衣沾染著大片鮮紅的印子,水含玉頹然的垂手自喃道。
「皇侍娘娘,快!用藥。」御醫滿頭大汗以手使勁地撐開床上之人緊咬的嘴,並出聲朝失神的水含玉高喚道。
「你....若…..死.........」彷若沒聽見御醫高喚的水含玉,雙眸失神的望著床上那嘴角邊不斷溢出血來的月翔鳳,嘴裡無意識的輕喃。
「你發什麼愣!」伴隨著寒喚聲而來的,則是名冷俊的男人,立身於大敝的艙門外,那對魔魅的綠眸正朝著水含玉怒視著。
毫無溫度的綠眸,冷然駭人的聲調,令失神水含玉猛然驚落了手中的溼布巾。
待水含玉再回神時,男人的身形早已由其身側拾起桌上藥碗,擦身而過,並留下了一句警語:「莫忘了自個的身份。」
微垂下眼眸,水含玉微顫身形旁,雙手緊握成拳,指尖刺入掌心的痛,正殘忍的提醒著他,夢想與現實間的差距。
伴隨著疼痛而產生的抽搐,混雜著額際上的汗水與嘴角邊的血水,毫無意識下月翔鳳緊咬的牙關被外力硬撐出了一道隙縫,瞬間灌入了苦澀的藥汁。
男人幽綠色的眼瞳凝望著床上那抹蒼白的顏容,直至藥力發生作用,身體不再抽顫,吃痛緊擰的眉宇逐漸舒散,這才將注意力轉向房內的另外兩個人。
「你倆誰能給我一個解釋?」緩緩瞇起的眼眸森冷的掃視過那兩名跪身於地之人。
「回….回….」早被陰冷的目光嚇到說不出話來的御醫,顫抖著說不出完整的話語來。
「回稟王,含玉早提醒過,夫人不得加重藥量的。」水含玉不知那來的勇氣,他將御醫無法說出的話,一口氣全給說了出來。
聞言,那對陰寒的綠眸目光全朝著水含玉那難掩發顫的身形凝看。
無聲的冷凝下,沉靜的房室內,只聞外頭的風聲及浪濤聲,過許久……綠眸男人這才再度開口說道:「方才夫人飲下的是何種藥方?別斷續的說,本王沒那個時間與耐心。」
「是,夫人身子有異,會抗蝕心的藥性,方才讓夫人飲下的是蝕心的解藥方子。」強忍著不顫聲的御醫,故做鎮定的回道。
「那麼大典前有可能更生嗎?」
「回王的話,在查明夫人抗藥性之起因前,恐怕……無法辦到。」
「廢物。」男人森綠的眼眸鄙夷的睨了御醫一眼,他低斥道。
「王若願賭,御醫大人亦可試用『殘心』。」一直不發一語的水含玉不知怎麼了,突然間拋出了一句暴炸性的話來。
「不……不成,皇侍娘娘…『殘心』屬烈藥,若抗藥必傷身,順藥敗則成痴,順藥成功之例少之又少呀!王,夫人得靜養,不得再隨意用藥了。」聽清水含玉說出的藥名後,御醫連連搖首驚聲回道。
水含玉及御醫對話令綠眸男人原本就陰鷙的臉變的更為難看。
「都給本王~~滾!」
「王……關於……夫人……的用藥…………」仍不敢走的御醫滿臉為難的問道。
「再查明抗藥的原因前,停用蝕心。……水含玉,更生前,你得替本王將人給看好,都滾吧!」
「領命!」諾諾回言的御醫,應聲後便退身離去。
「含玉,你還未回答本王的話。」冷然的綠眸毫無溫度的睨看著不肯應聲,就準備退身離去的水含玉,漠然出聲喚道。
「含玉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請王放心。」低垂著頭首止步回話的水含玉,暗影下,旁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本王不需要會反抗的影子,含玉牢記一句話,沒有光的存在,就不會有影的存在。」
「沒有光……就不會有影嗎? ……王的話,含玉會牢記在心。」水含玉的語氣難掩苦澀,他自喃般地複誦著綠眸男人對他說的話。
「稟告王,西炎王師夜見月里使者,將軍恐生異變,故特命小的前來速請王回皇船。」艙門外,叩跪著一名兵士,其先朝水含玉垂首行禮的同時,出聲朝艙內的男人稟告道。
「西炎真接見了月里的使者?」
「回稟王,千真萬確,西炎王師領三千軍連夜趕程,當見面見西炎國主後,便夜見了月里的使者。」
「含玉留下看顧,敞若夫人清醒,第一時間你得通報本王。你~~隨本王回皇船!」半挑起眉,綠眸微瞇,男人喚住了欲離的水含玉後,人便邁步朝艙門走去。
「是。」止步於門前的水含玉,語氣仍舊恭順,他垂首閃身於門側,讓道給男人先行。
暗夜裡,一對水柔的雙眼,凝視著一道高大漸離的背影,微溼的眼角,水氣緩緩凝聚……最終滑落。
重新坐於床側,水含玉看著床上那緊閉著雙眸,臉色蒼白的月翔鳳,他語帶哽咽的自語道:「為何你、我這般神似的眉眼,卻有雲與泥的差別?為何是我像你,而非你像我呢?」
嵐羽 2009-7-17 23:57
很長很長~~還有的吧~?
很緊張喔!!
鳳最後會沒事嗎?
夜焚天很自私哩!!
感謝分享~
許庭瑜 2009-7-18 10:43
哇!又没了,真好看,鳳會没事吧,他會失去記憶嗎,真想快點快看到下面的故事,感謝分享,大大加油
燁嫿 2009-7-18 23:19
又沒啦><
坑很多ㄟ∼!
要哭惹 = =
在床上打架那一句很搞笑喔∼!
大大加油∼!
我們等著繼續看呢∼!
0o星o0 2009-7-19 00:14
哇~~又沒了:'(
超期待接下來的劇情的
鳳最後應該不會失憶吧
夜俙 2009-7-19 09:53
這篇穿越很不錯看唷!! 小鳳真的粉可愛唷^^
卡門曼菲絲特 2009-7-20 21:40
為啥沒了?:tk_37
難道又是一個坑嗎?!:tk_02
show60 2009-7-20 22:56
不會吧
沒有了
下文呢
太長了吧 何時可看到結局丫:@
寒林草 2009-7-20 23:46
我也覺得太長了...結局好像遙遙無期...
其實,可否完了一篇再繼續新的情節呀???
等待的日子好難捱呀...千萬不要是坑...
許庭瑜 2009-7-21 01:21
快更新呀,等得花兒都榭了
文章好看.只不過還没結局嗎?期待你的文啊,大大:111:
許庭瑜 2009-7-21 23:33
哇,還没更啊,好失望:'(
Cash 2009-7-22 00:11
忘穿秋水,等到花兒都謝了!
jane90078 2009-7-22 11:19
等好久喔~~
還沒更新呀> <
這篇文很好看.....但也很難等呢!!
希望不是一個大坑> <
我很期待喔~~不要讓我失望~
紗紗 2009-7-22 14:14
很好笑有很好看^ ^
謝謝分享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