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正仰望天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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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外已被火紅的夕陽染成了一片橘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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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我們按照遠子學姐的指示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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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遠子學姐、美羽、芥川、琴吹同學五個人到達的目的地，是郊外的一個天文台。被漆黑的森林所包圍的圓形屋頂的建築物，看起來就像星相館一樣。遠子學姐推開天文台的大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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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哭了太久，眼睛有點發紅的美羽，像是可憐的小貓一樣縮緊了身體，緊緊抓住我的手慢慢走著。琴吹同學和芥川跟在我們後面，兩個人都有些緊張，表情也很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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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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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遠子學姐究竟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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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剛才說的意思，遠子學姐曾經和美羽通過電話，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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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台內部的放映廳裡，染上了一片夕陽剛落下後的透明青色。圓形的屋頂上，點綴著一個一個淡淡發亮的星星般的光芒。同心圓形狀的觀眾席的中間，放著一台巨大的投影儀，看上去就像是在宇宙中飛翔的火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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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啊，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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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動著茶色的蓬鬆頭髮，帶著華麗的氛圍，麻貴學姐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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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理事長的孫女，俗稱情報通的麻貴學姐，是個有些奇怪的人。她平時總是在學校的音樂廳頂樓的個人畫室裡，畫著各種美麗的圖畫。而且，她還一直執著於讓遠子學姐做她的裸體模特，熱烈的追求著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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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說的準備妥當了。算上上次的事情，你就欠我兩個人情了哦。我一定會在畢業前全部討回來的。你那寶貴的軀體可不要受傷了哦，不過那樣的話或許更官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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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貴學姐捏著遠子學姐的辮子，詭異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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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滿臉通紅，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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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種事情，考完試以後再說啦。唔……流人還沒有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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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貴學姐撇了撇嘴唇，臉上顯得有點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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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放蕩兒的話，已經和女朋友一起來了哦，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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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麻貴學姐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坐在上方位置上的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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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讓竹田同學坐在他的膝蓋上，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接著他把臉湊上去，輕輕在竹田同學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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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窩在流人的胸前，一動也不動。黑暗中隱約能夠看到她如同人偶伴空洞的表情，一點也感覺不到平日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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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樣的竹田同學，我不禁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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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遠子學姐那裡聽說了竹田同學的狀況，但沒想要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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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緊緊抓住我的手腕，用嘶啞的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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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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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被竹田同學的樣子嚇到了，美羽的眼中浮起些許害怕，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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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和芥川也保持著僵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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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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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叫了一聲，流人看向了我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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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朗的對遠子學姐笑了笑，又對著竹田同學說了句話，扶起了她，抱著她的肩膀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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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好——琴吹學姐也順利出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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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的聲音和表情，讓人感到困惑般的和平時完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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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竹田同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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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一點都沒有關心我們幾個的意思，只是用空虛的眼神看著上方，一句話也不說地靠著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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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能聽見我們的聲音……不過不會回答我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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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禁顫抖了一下。流人抱了抱竹田同學的頭，愉快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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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比一般人更加纖細的傢伙，經常會發生這種事的啦。但不過多久，就會恢復過來的吧。吶，小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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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說的話，還有摸著竹田同學的手，都顯得既堅強又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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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溫柔的對竹田同學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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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要讓小千愛轉換一下心情，就讓流人帶著一起過來了呢。能夠開心點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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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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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仍舊一句話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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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讓我們坐在座位上，自己走到了投影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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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坐在了我右邊，琴吹同學則是左邊。兩人的表情仍舊很僵硬，芥川則坐在了美羽後面，他旁邊隔開兩個座位，則是流人和竹田同學，更加後面的斜後方，麻貴學姐一副了不起的樣子翹起雙腳坐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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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漸漸暗淡下來，天花板上的星星一點點增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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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儀的光像是月亮般打在天花板上，也照亮了遠子學姐纖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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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而又溫柔的聲音，在透明的黑暗中慢慢流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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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巖手縣種山平原裡所能看到的星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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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宮澤賢治，在盛岡高等農林學校讀三年級的時候，為了地質考察曾經到過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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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賢治剛和朋友們一起創辦了同人志『杜鵑花』，滿懷著對與未來的理想和希望，每天都過著充實的生活。在這個人生最幸福的時期裡感受到的美麗大自然，深深地印刻在賢治的心底，在賢治以後的作品中，也能看到很多與種山平原相關的痕跡。譬如這首正大十四年寫下的，從第四部分未定稿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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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想像著賢治當時看到的風景閉上了眼睛，用清亮的聲音朗誦了詩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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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ソ縞ソビよズ幾層スァホペ山稜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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や、何パろパよノモス透明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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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睜開閉上的眼簾，輕輕微笑著，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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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說法，賢治的代表作《銀河鐵道之夜》也是在這片土地上誕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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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治肯定把頭頂的漫天繁星想像成了銀河間的車站，還有從那裡出發的列車吧。就算沒有看過《銀河鐵道之夜》這本書的人，也多少聽說過它的梗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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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喬班尼，是一邊照顧生病的母親，一邊上學的普通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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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個叫做柯貝內拉的青梅竹馬，但是隨著年齡漸漸變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了，最近甚至連互相說話的機會都不太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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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祭典的晚上，柯貝內拉正被朋友們圍著，在河岸邊一起在水上放王瓜燈籠，而喬班尼卻只能一個人孤獨的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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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過神來的時候，喬班尼已經身處漫遊銀河的列車之中。而柯貝內拉也在那裡等著他。兩個人自此開始了銀河鐵道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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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上的天空，漸漸地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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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傳聞說，喬班尼和柯貝內拉在現實中是有其原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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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向又孤獨的喬班尼就是賢治自己，而柯貝內拉的原形雖然有很多種不同的說法，但是最為大家接受的則是賢治的妹妹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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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志比賢治還要小兩歲，在學校裡也經常是第一名，是一個優等生。賢治一直都為登志感到非常自豪，登志也一直仰慕著自己的哥哥。兩人的感情非常的好，就連登志去東京上學的時候，兩人的信件也不曾間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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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的時候，因為法華經而深受感悟的賢治，和熱心於淨土真宗的父親產生了深刻的對立。而登志卻相信了那樣的賢治，成了賢治以外家中唯一信仰法華經的人，一直在背後支持著賢治。對於賢治來說，登志不僅僅是他的妹妹，還是與他共有思想和世界觀的唯一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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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到底想要說明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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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的迷霧不斷擴散著。但我仍舊被那清澈的眼神和溫柔的聲音所吸引，繼續傾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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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也依舊保持著僵冷的表情，盯著遠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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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班尼和柯貝內拉也是這樣的關係呢。賢明的柯貝內拉，對於喬班尼來說既是眩目般讓人敬仰的存在，也是共有著溫暖過去的朋友，更是無論到哪裡都要一起前往的旅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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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露出安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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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的關係，同井上美羽小說裡登場的樹和羽鳥，也有點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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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肩膀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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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琴吹同學好像也輕輕縮了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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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喉嚨裡感到一陣乾燥，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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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本小說裡，樹就像是喬班尼。樹是講述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初中二年級的女生。一直很喜歡青梅竹馬的羽鳥，平時都會一起上下學，一起在學校附近的圖書館裡寫作業，過著簡單但是幸福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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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鳥是一個如同青空般明朗的男孩子，他經常會讓樹閱讀自己寫下的小說。羽鳥的夢想是成為一名作家，樹也一直應援著羽鳥，『羽鳥的話一定能成為真正的作家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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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雙手顫抖著，緊緊抓住外套的下擺。眼睛裡閃動著憤怒的感覺，散發著厭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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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和羽鳥也如同喬班尼和柯貝內拉一樣，在現實中是有原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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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裡，樹是一個男孩子，而羽鳥則是一個女孩子。然而事實上，作為小說家光彩奪目登台的人，卻不是羽鳥，而是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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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憎惡的視線投向了遠子學姐，學姐卻直直順著那視線看了回去，繼續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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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現實中的那兩人也因此分開了，後來羽鳥在樹寫下的小說上，改寫了另外的一個故事。那是一個，否定了樹的世界，滿是憎恨、痛苦、絕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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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好像要用眼神殺了遠子學姐似的看著她。連空氣都好像帶著刺，坐在她身旁的我都覺得皮膚上有種尖銳的疼痛感。但是遠子學姐仍舊一點都不在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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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僅如此。羽鳥在現實的世界裡，也開始了對樹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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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鳥因為身體壞掉的緣故，自己根本動不了。於是她開始利用樹的同學。可是由於那個同學是一個正直誠實的人，又是樹的好友，這一嘗試終究沒有成功。但羽鳥仍舊沒有放棄。這次則是以樹身邊的女生為目標，開始接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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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羽鳥遇到了一個意外的協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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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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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倒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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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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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誰呢？芥川？琴吹同學？不，這是不可能的。這兩個人都不想讓我接近美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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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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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詳的預感襲向我的胸口。遠子學姐繼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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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鐵道之夜》裡，有布盧卡尼諾博士這麼一個謎一樣的人物，大家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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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博士在現存的初稿和第二稿、第三稿中都還是存在的人物，但到了最後的完成稿時，就沒再在文中出現過了。他原本會在故事的最後登場，告訴喬班尼他的旅程只是自己實驗的一部分，也告訴他未來應走的道路。羽鳥寫下的故事裡，也曾經有過和布盧卡尼諾博士一樣的人物登場。正確的說，是在故事旁邊用潦草字跡寫下的那些MEMO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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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的話語好像提示一般，我腦中浮起了布盧卡尼諾的實驗這幾個鮮紅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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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MEMO中一直記述了相關的東西。那就是，被代稱為B的那些文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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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囉嗦，B！」「閉嘴，B！」「不要指示我，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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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就是布盧卡尼諾的那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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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出現的這個B，作為羽鳥計劃的協助者，頻繁的打電話給羽鳥，讓羽鳥憤怒著，逼迫著羽鳥。B是羽鳥的夥伴麼？還是敵人呢？不論如何，現實裡發生的那些事情背後，都有B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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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通曉一切的眼神，看著我和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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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在醫院碰到美羽的時候，並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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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後來在病房裡碰到美羽的媽媽，也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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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才會來一次的美羽的媽媽，為什麼那天正好在醫院裡呢？MEMO裡也有過B是個背叛者的記述。讓心葉遇到美羽、又把美羽的媽媽叫到醫院裡來的，會不會就是B呢，我這麼『想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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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臟一瞬間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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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把我帶到美羽的身邊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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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特意讓我和美羽的媽媽碰面，讓美羽一直隱藏著的對我的憎恨爆發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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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告訴我琴吹同學住院了的事情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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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媽媽來醫院的前一天，又是誰拜託我去探望琴吹同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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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溯著記憶，就好像有一隻冰冷的手握上了我的頭頸一般，我不禁一陣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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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去探望小七瀨，在醫院大廳裡碰到心葉的事情，肯定也不是偶然。把『羽鳥的物語』送到心葉電腦裡去的人，會不會也是B呢？我想小美羽應該不會有空閒去掃瞄那麼多書頁發送過去吧，而且相關的器材，也不是小美羽一個人能夠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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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的視線看向了我的後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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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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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究竟是誰呢？B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流人，你是知道這個答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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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傳來了流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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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最初讓小千和美羽見面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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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滿臉險惡的表情，咬緊了嘴唇，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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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馬上站了起來，看著後面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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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和麻貴學姐也看著流人。芥川滿臉的驚訝，麻貴學姐則是微微皺著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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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琴吹同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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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好像很享受這個狀況一樣，嘴邊輕輕刻著一道微笑。而他身旁的竹田同學，仍舊一臉空虛的表情看著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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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握緊了拳頭，用滿是厭惡的聲音呻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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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他把B——竹田千愛，帶到我這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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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果然——竹田同學，就是B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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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射的看了美羽一眼，然後滿是苦悶的把視線轉回了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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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認識美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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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仍舊帶著剛才那樣一副笑容，回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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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打了電話到我家裡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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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為什麼美羽會打電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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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了，突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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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也提到和美羽通過電話。難道那時美羽就像給琴吹同學發了郵件一樣，也給遠子學姐打過電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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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溫柔的聲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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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羽呢，是要打電話給我的。不過那個電話是流人先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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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持續握緊拳頭，後悔似的咬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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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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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曾經告訴過我，夏天我去探望琴吹同學的時候，被美羽看到了。那時遠子學姐也在我身邊。美羽肯定是記住了我說出的『遠子學姐』這個名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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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向登陸在芥川手機上的『天野遠子』打了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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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想要對琴吹同學做過的那樣，去對付遠子學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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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接了電話的卻是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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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我就有點在意呢。然後就聽了聽遠子姐和她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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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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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換人了哦。我是遠子，有什麼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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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心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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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小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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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聽到的就只有這些，遠子學姐隨後放下了聽筒，在電話前稍微思考了一會。流人問了遠子學姐那是誰打來的，遠子學姐也只告訴他『是你不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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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然間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嚇了一大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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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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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遠子學姐把我以前曾經提起過的『美羽』的名字，和電話對面的女孩子聯繫起來了吧。明明平時都很遲鈍，卻總是在這種地方很敏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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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對於電話對面的人產生了興趣的流人，通過電話裡聽到的時鐘的音樂聲和護士的聲音，判斷出了打電話的人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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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事情，就是如同流人說的那樣，和醫院裡的人搞好關係，然後確認了有一個叫做美羽的女孩子住在醫院裡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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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流人就突然造訪了美羽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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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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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咬緊了牙齒，擠出了難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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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滿臉輕率的和美羽打了招呼，『你的事情我會暫時瞞著心葉學長的。因為我想讓遠子姐暫時集中精神複習考試呢。』他對美羽這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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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流人就會偶爾毫無預告的來探望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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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讓人有種很不錯的危險感呢，又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我對心葉學長的事情多少也有點興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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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瞪著保持著笑臉的流人。芥川也一臉不快的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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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曾經提到過的親戚，搞不好就是指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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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你是不是曾經帶著橘黃色的薔薇花去看望過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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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那個啊，是醫院附近一個關係很好的花店的姐姐送我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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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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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好像非常厭惡流人的樣子，用難聽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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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混亂了。流人對美羽抱有關心我還能夠理解，畢竟流人的興趣有點特殊嘛，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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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讓竹田同學和美羽見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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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一副了不起的表情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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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想要看看真正的竹田千愛吶。小千在我的面前總是不肯摘下她那個假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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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這和讓她們兩碰面又有什麼關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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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的眼中閃過諷刺的眼神，我的心不由心猛地一跳，他悠悠的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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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因為心葉學長對於小千來說是特別的哦。『心葉學長和我喜歡的人很相似的。』在和我一起去海邊的時候，小千跟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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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呼吸停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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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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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年前從聖條學院屋頂跳樓自殺的片岡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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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與他人擁有一樣感情的竹田同學，唯獨對於這個除了照片以外一無所知的片岡愁二，抱有無比的共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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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心葉學長的臉哦。和愁二學長一模一樣呢。我記得竹田同學曾經這麼對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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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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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少數瞭解真正的竹田同學的人之一。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也是特別的吧。不是喜歡或者討厭的問題，而是在這之上的「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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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是我的狗哦。』看著這麼說的美羽，小千突然就睜圓了眼睛，臉上也變得像冰一樣的毫無表情。真有效啊，果然應該把她帶來啊，我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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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閃耀著光芒，如同陶醉一般的說著這些話的流人的心理，已經超越了我可以理解的範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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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生氣的表情對流人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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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事情，通過MEMO裡的文字多少可以想像出來了。雖然時間順序上有些混亂……小千愛肯定一個人去見了美羽，提出了想要幫助她。並且積極地開始幫助美羽執行她的復仇計劃。對吧，小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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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痛苦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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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告訴我說『這是我的實驗。』。利用琴吹把心葉叫到醫院裡來的計劃，也是那傢伙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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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像是把叫喊聲吞了下去，喉嚨發出了咕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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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都是很有精神的和自己打著招呼的可愛後輩，竟然會提出這種針對自己的陷阱……琴吹同學一定覺得難以置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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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完全沒法明白竹田同學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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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盧卡尼諾博士就是竹田同學。但是竹田同學這樣針對我和美羽，究竟想要做什麼呢？所謂的實驗，又是怎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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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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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喉嚨震動著，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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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還是一副人偶的樣子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用迷茫的眼神看著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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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看看，自己究竟會不會受到傷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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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用冷靜得簡直有點驕傲的表情看著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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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對於自己來說『特別的人』受到傷害的話，自己是不是也能夠感覺到一樣的痛苦和難過呢？自己能夠成為一個正常的人麼？或者仍舊只是一個什麼都感覺不到的怪物呢？小千近乎於偏執的想要知道這些，想的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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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用冰冷的視線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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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會開始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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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背不禁僵直。這種——這種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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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淡淡的，繼續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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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算看到在美羽和琴吹同學中間痛苦著的心葉學長。她仍舊只能感覺到冰冷的情感。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小千不禁焦急起來了。於是又把美羽的母親叫過來，把小說的拷貝發給心葉學長，想要更加更加傷害心葉學長。也是為了同等的傷害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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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個普通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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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是不安，動搖著的瞳孔，抬起頭看著我的竹田同學的表情，浮現在我腦海之中。我整個身體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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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竹田同學正在痛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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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皺起臉孔，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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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做這種蠢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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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完，美羽突然猛烈的對芥川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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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於你來說，都是些蠢事吧！像你這樣只會冷靜的說一些正確的道理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的！重要的不得了，不安的不得了，想要乾脆把它破壞掉算了！因為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壞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實在沒有辦法忍受了才會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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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把瘋狂的感情吐出來一樣，美羽大叫著。芥川滿臉難受的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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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就像是一個人被留在漆黑的黑暗之中……好不安，好不安，連胃都好像要捲起來了一樣——所以才會想要乾脆，在消失之前全部都破壞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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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如此——就算把它破壞的一塌糊塗以後，也還想知道會不會還有那麼一些留下來的東西？是不是還會喜歡這個真實的我？還是好想去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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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悲痛的叫聲，在黑暗的天文館裡迴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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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會一直迷茫於黑暗的世界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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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會傷害著彼此的心靈，不停重複著悲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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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是這樣，我是這樣，竹田同學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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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如同波浪一般壓向我的身體，喉嚨也好像卡住了一樣沒有辦法呼吸。遠子學姐用包含著哀傷的聲音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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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找不到前進的道路的時候，真的是非常不安的呢……無法懂得重要的人的心情，也是這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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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被那清澈的聲音所觸動，美羽看向了院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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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子學姐的眼眸深處，也能夠看到同我們一樣的靜靜的悲哀。難道遠子學姐她，也曾經在黑暗中迷茫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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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略帶難過但又清澈的聲音，繼續編織著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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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班尼也對柯貝內拉抱著哀傷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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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銀河鐵道之夜》是以喬班尼為視點寫下的故事，因此柯貝內拉的感情並沒有明確的寫出來。喬班尼一點也想不明白，柯貝內拉究竟在思考一些什麼呢？因而讀者也只能同喬班尼一起悲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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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柯貝內拉從來沒有說出口過，但他仍舊是一直擔心著喬班尼的吧。就算別的孩子欺負喬班尼，說喬班尼的壞話的時候，只有柯貝內拉從來沒有這麼做過。他一直用難過的眼神看著喬班尼，柯貝內拉肯定也很想和喬班尼說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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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用尖銳的聲音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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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那種事！柯貝內拉又傲慢又惡毒，在列車上的時候也只管和車上的女孩子聯絡感情，根本不明白在一旁的喬班尼是用什麼心情看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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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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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點吃驚，我還是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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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我是喬班尼，而美羽就像是柯貝內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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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知從何時起，在美羽的心中，柯貝內拉已經變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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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憧憬著美羽，因為不能明白美羽心中所想而難過痛苦著，但對美羽來說，卻覺得她自己才是那個被拋下的喬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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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貝內拉的願望是什麼——這個問題既是曾經身為柯貝內拉的美羽自身的願望，同時也是向這個變成柯貝內拉的我的痛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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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內心。讓我看看你真正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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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會有一個柯貝內拉，而自己就是喬班尼吧——不明白對方的感情，不安著，嫉妒著，悲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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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憤怒的美羽，遠子學姐溫柔的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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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覺得柯貝內拉什麼都不明白麼？那就再去讀一遍《銀河鐵道之夜》吧。這回就仔細考慮一下柯貝內拉的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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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柯貝內拉好像是一個又強大又健全的理想少年，但真的是這樣的麼？或許柯貝內拉也只是一個如同喬班尼一樣擁有軟弱之處的普通少年呢？或許柯貝內拉是想要和喬班尼恢復原來那樣的關係的，但是卻因為害怕扎內利他們而沒有做到呢？或許柯貝內拉也一直在煩惱著這些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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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用不同的視點再讀一遍《銀河鐵道之夜》吧。就像樹的故事背後還有著羽鳥的故事一樣，喬班尼的故事背後，也有著柯貝內拉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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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用力搖著頭。拚命忍耐著湧上來的淚水，滿眼通紅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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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後，柯貝內拉不還是扔下喬班尼，自己一個人遠去了不是嗎！？被留在地面上的喬班尼就像不能飛翔的小鳥一樣，只能夠哭泣的眺望著星星漸漸消失，開始發白的夜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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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出的淚水，滴落在美羽的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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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也低下了眉頭，清澈的瞳孔中浮現了絲絲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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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鐵道之夜》最後的場景，我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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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貝內拉，讓我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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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過頭的喬班尼面前，柯貝內拉已經不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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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班尼努力從列車的窗口探出身子，奮力猛打自己的胸脯，大聲疾呼，最後扯開噪門失聲痛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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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山丘的草坪上醒過來的喬班尼，被告知柯貝內拉為了幫助放王瓜燈籠時不小心掉進水裡的同學扎內利而溺死在了河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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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晚上的喬班尼，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眺望著天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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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星星一個一個變暗消失，整個世界漸漸明亮起來，而柯貝內拉的身影卻向著黑暗之中漸漸遠去了。看著這些的喬班尼，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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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睡著的漫長又痛苦的夜晚迎來光明的時候，早晨的陽光也逐漸揭露著殘酷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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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拚命前進的道路，但是當你察覺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和以前並沒有絲毫改變，仍舊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的時候，我們除了對著蒼白的天空悲愴慟哭以外，還能夠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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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臉上滿是淚痕，但眼淚仍舊不停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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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喬班尼已經再也見不到柯貝內拉了！為什麼宮澤賢治要寫下這麼悲哀的故事呢？為什麼要寫這種沒有救贖的故事呢？就不能讓兩人的旅途一直持續下去麼？為什麼只有喬班尼必須從列車上下來呢？明明發過誓，無論到哪裡都要永遠在一起的！說宮澤賢治的故事都很溫柔的什麼的都是騙人！充滿了夢想也是騙人的！為什麼會有這麼痛苦的分離！為什麼會有這麼絕望的事情啊！我討厭宮澤賢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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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的眼神也有點濕潤，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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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銀河鐵道之夜》是很悲哀的一個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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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裡，宮澤賢治也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在賢治二十六歲的冬天，他如此喜愛著的妹妹登志，因為疾病而過世了……賢治把當時所受到的打擊，在『永訣的早晨』、『松之針』、『無聲慟哭』等幾首詩中寫了出來。那是連靈魂都流出鮮血，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絕望哀叫，讓人覺得胸口也要崩潰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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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失去了『唯一一個擁有相同信仰的同伴』之後的兩年裡，賢治寫下了《銀河鐵道之夜》的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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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對著不停哭泣的美羽，真摯的說著。就好像是說著身邊的人的事情，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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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賢治身上也發生了很多悲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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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小美羽。宮澤賢治雖然有被稱為傾盡全力幫助故鄉的農民的聖人，但其實他很不擅長和別人交往，和父親的關係也很差。連最愛的妹妹和最好的朋友們也都離開了他，他在世的時候，也未曾以作家的身份獲得別人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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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治生前出版的書，只有詩集《春與修羅》和童話集《要求特別多的餐廳》兩冊而已。而且連一本都沒有賣出去。《春與修羅》是賢治自費出版的，而《要求特別多的餐廳》則是以給了賢治一百冊書代替了應得的版稅，然而剩下的也完全賣不出去，賢治只能向父親借錢把其餘的兩百本存貨自己買了回去。這兩本書在當時都沒有獲得什麼好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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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充滿愛憐和苦悶的聲音，遠子學姐繼續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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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著如此的人生，賢治也肯定覺得生存下去本身就是痛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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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務農之後，雖然賢治嘗試種植了捲心菜、番茄、鬱金香等等時興的作物，但是對於因連年歉收而每況愈下的村民來說，這些都是完全派不上用場的奢侈品而已，連種植這些東西的賢治，也被當作是一個怪人。就算賢治拖著推車到處販賣，也幾乎全都剩了下來，最後只能四處派發白白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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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給朋友的信裡面，賢治也曾經說過自己的故鄉是一個骯髒的小鎮，鎮裡也儘是一些陰險的人。真實的賢治，絕對不是什麼聖人君子，他的生命中滿是些無法好好做下去、沒有達成的事情，有的只是連續的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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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賢治，有把自己所感受到的絕望和痛苦，以及對於如此不堪的現實的憎恨寫進自己的作品中麼？賢治寫下的故事，難道是充滿敗北和慟哭的故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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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睜開滿是淚水的眼睛，看著遠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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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靜靜的看著美羽的眼睛，喃喃低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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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這樣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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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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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肩膀，輕微搖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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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樹的故事上寫下的羽鳥的故事，載滿了快要溢出似的痛苦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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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賢治並非如此，賢治寫下的故事，卻絕非黑暗的失敗的故事。如同在美羽臉上打了一巴掌一樣，遠子學姐說出了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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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治有一首有名的作品《不畏風雨》，也是他在病床上寫下的。在一個月之前，賢治已經處於覺悟了自己的死亡，深陷於就算寫下遺書也不奇怪的絕望病情了。在那之後不到兩年的時間內，賢治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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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的眼神中，聲音裡，包含著深深的溫柔和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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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好像連哭泣都忘記了，咬緊了嘴唇輕輕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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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淡淡的聲音頌起賢治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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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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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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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冰雪冬 不畏酷暑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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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固身難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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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慾無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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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嗔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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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定神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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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人頻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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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夏何處為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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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說我生是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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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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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感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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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作此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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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複雜的感覺讓我的胸口抽緊。喉嚨也滾燙地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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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啊。我們很容易就會輸給暴雨，輸給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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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望著不想失敗的人，絕對不是能夠勝過風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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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想著不能失敗的那一瞬間，我們就已經為不安所動搖，輸給風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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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會企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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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彷徨著，叫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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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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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出版的大量《銀河鐵道之夜》的原稿，賢治直到臨死的時候，都一直在不斷的推敲著，不斷的改寫著。如果賢治能夠生存的更久一些的話，或許還會寫出第五稿，第六稿的《銀河鐵道之夜》呢。就是這樣，不管失敗了多少次——不管自己處於多麼不堪的狀態，賢治仍舊堅持著他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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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在某一天，成為自己在心裡嚮往著的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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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羽，你嚮往著的，又是怎樣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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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嚮往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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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閃爍著光芒，對我說過的夢想。胸中懷抱著的理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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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將來想要成為作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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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讓很多很多人看到我寫的書，而且，要是能讓他們在看之後有幸福的感覺該有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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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胸口好像快要裂開似的，看著美羽陰霾的表情，哀傷的眼神，以及痛苦的、又漸漸濕潤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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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嘴唇緩緩動了起來，雖然想要回答，但是卻說不出話來。就像是沒法說出自己的名字的迷路的孩子一樣，又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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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連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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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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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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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美羽、琴吹同學都轉向了竹田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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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仍舊一副人偶般空虛的表情，但卻流出了眼淚。她用嘶啞的聲音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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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一個，普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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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和麻貴學姐都摒住了呼吸，看著竹田同學。流人和遠子學姐也保持著平靜的眼神，傾聽著竹田同學的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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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發青的嘴唇，發出了軟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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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想……欺騙……任何人的……只想要自己一個人……呆在沒有人的……安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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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就算我和大家都不一樣，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也不用再撒謊了……但是……那一定和……真正的幸福……是不一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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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虛的眼中終於湧出了悲哀的淚水。深深受傷，壞掉了一般的女孩，終於用輕輕的聲音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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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顫抖著看了看竹田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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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的雙手、肩膀、嘴唇、聲音都在顫抖著。然而她的表情正在漸漸恢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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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正想要成為的……是和大家一樣的，普通的……女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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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不是真實的我……是扮演出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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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還是想要……像大家一樣……感受那些……普通的情感……雖然可能很難……雖然現在我還只能裝出那種樣子……雖然我真的很害怕，怕得想要死了……但是我還是想要成為一個……可以和大家呆在同一個地方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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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說完這句話，雙眼終於恢復了應有的焦點，看著遠子學姐，淚水猶如雨點一般撒了下來。淡淡的光芒中，遠子學姐溫柔了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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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呀……小千愛。要是能夠成為那樣的人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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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能夠把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保護到最後的男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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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人用毫不害臊的口氣說道，轉過頭對竹田同學陽光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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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田同學的臉上又漸漸浮起了像小狗一樣的微笑，抬起頭看著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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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流，就會裝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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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很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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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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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是淚痕的竹田同學現在的這個笑臉，不管是真實的還是裝出來的，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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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能夠認真傳達自己心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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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一邊哽咽著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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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芥川也挺直了背脊，用冷靜的聲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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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不論什麼時候都能夠誠實的人。即使那樣做會讓事情變得失敗，我還是要貫徹我的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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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貴學姐也安穩地笑著宣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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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不被任何東西束縛，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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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向遠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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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能夠直面現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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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我都是一路跌倒又爬起的走了過來。肯定在將來，也還是會有迷惑在黑暗中的時候吧。而真正勇敢起來的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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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這個瞬間，我還是強烈的期望著，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可以直面真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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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輕輕翹起嘴角，眼睛裡滿是溫柔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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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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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直接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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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大家的答案，緊緊縮起了身體，一言不發的美羽，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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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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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全都看著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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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痛苦的喘息了幾次，終於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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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能夠給別人帶去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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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星空下，美羽的聲音伴隨著輕輕的哭泣聲緩緩流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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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邊的人，無論是爸爸、媽媽，還是奶奶，都滿是不幸、不滿……要是大家都能夠幸福的笑著該有多好啊……我總是這麼想著。我想要成為《銀河鐵道之夜》裡的蠍那樣，能夠對大家都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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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要成為一個作家……！但我其實是不行的。我只會盜取別人的故事，以此來把心葉留在我身邊而已……我有的只是醜陋，只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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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臉埋在雙膝之間，美羽猛烈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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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大家真正的幸福，就讓我這身體派上用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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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死之際，如此對神明祈禱的天蠍，成為了照亮黑暗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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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其實很想成為這樣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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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讓他們在看了我的書之後有幸福的感覺該有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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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明白了那個時候說著這句話的美羽，究竟是怎樣的心情了。胸口像是被什麼刺中了一樣疼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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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遠子學姐輕輕搖晃著辮子，慢慢走向了美羽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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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哭泣著的美羽面前，用雙手覆上了美羽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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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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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帶著些許悲哀的清澈眼神看著嚇了一跳抬起頭的美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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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澤賢治也沒能變成理想中的自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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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治也肯定，也像小美羽這樣哭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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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賢治的故事仍舊流傳了下來。直到現在，這些故事也在鼓勵著那些懷抱同樣的痛苦，迷失了道路的旅人們。就像夜晚中閃耀的小小光明一樣。就像燃燒了自己的身體，引導著旅人的天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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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班尼曾經對柯貝內拉這麼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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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就像那只天蠍，只要能為大家尋求真正的幸福。就算要身經千錘百煉，我也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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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眼淚在美羽的臉頰上流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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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握住她的手，「文學少女」繼續編織著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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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0H/t/pd/{
「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麼呢……其實，每個人都像是為了尋找真正的幸福而踏上旅程的巡禮者一樣，不論白天還是黑夜都持續前進著，但經常會因為找不到目的地而絕望的徘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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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最終到達了目的地以後，或許也會發現那裡並沒有真正的幸福……於是只能向著新的聖地，繼續開始這辛酸的旅途。有時不禁會想，只要乾脆放棄前進的話，就可以輕鬆下來了吧。
2p@i:A;x+Q
既然這樣，人們為何還要繼續這旅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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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治在農業學校作老師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學生這麼問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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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為了什麼才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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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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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就是為了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活在這個世界上才會誕生在這裡的哦。』而且，一個人的人生價值也正取決於他是否真正用心思考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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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真正重要的並不是能不能得到什麼，而是在於持續不斷的探求。賢治也應該是這樣想的，才會在病床上不斷修改著自己的原稿的吧。他相信著，終有一天，大家都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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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哭著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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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已經什麼夢想，都想像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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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溫柔的握住了美羽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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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能夠永遠堅強下去的……每個人都會有疲累的無法站起的時候。世間的故事，就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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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就像小孩子一樣用力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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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可是，已經、已經再也沒有故事會到我身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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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就由小美羽自己去尋找他們就好了呀。只要打開一本書，就能夠和某個人的想像交會了哦。只要慢慢翻著書頁，就可以一點點地……讓想像在心裡累積起來了哦。如果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覺得寂寞了，就去讀一下書本吧，那樣就可以去碰觸一下別人的心情了喔……不妨去想像一下——那個人在想著什麼呢……又想要傳達些什麼呢？這樣做的話，或許就會找到很美麗的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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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小美羽，抬起頭看看這天空吧！在這個世界裡，無論是書本還是想像，都有如繁星之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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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搖晃著的長長辮子的上方，不知何時，出現了像是要將這裡埋沒般無數的星星，閃閃發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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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遠子學姐吸引而抬起頭的美羽，也驚訝的睜大了滿是淚水的瞳孔，嘴巴也微微張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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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星照亮了漆黑的夜晚，也向著地上的我們，投射著柔和的光芒。人工作出來的這一星空，比真實的星空更加溫柔、更加明亮，靜靜地包圍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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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要把那星空中的一顆星星，作為禮物給小美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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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可愛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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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提到過，《銀河鐵道之夜》在九年的時間裡曾經經歷了無數次的改稿。現存的手稿有初稿、第二稿——不過這兩稿裡的前半部分都已經遺失了。還有第三稿和完成稿的第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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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布盧卡尼諾博士從第四稿開始就消失不見了。正因為如此，第三稿之前的最終幕和第四稿的最終幕，是有很大變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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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稿為止，賢治都不曾直接告訴讀者柯貝內拉溺死在河裡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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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四稿裡面，布盧卡尼諾化身為柯貝內拉的父親，並且親口告訴了喬班尼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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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後面的事情也有所變化。到第三稿為止，布盧卡尼諾博士都會在最後告訴喬班尼今應該如何繼續前進，而第四稿裡，柯貝內拉的父親僅僅告訴了喬班尼發生在柯貝內拉身上的事實。而喬班尼究竟要如何接受柯貝內拉的死亡？在今後，喬班尼又該如何一個人生存下去？這些問題在第四稿裡就成了留給讀者們想像的課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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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頓了一頓，溫柔的看了看一臉驚訝的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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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美羽的小說裡，在某個早晨的校園中，樹終於決定要向羽鳥告白了，然後全文就結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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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臉上浮起了疑惑的表情，我更是不由得探出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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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仔細讀了書末評委的評語的話，就會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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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評委全都批評了最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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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甜美』『畫蛇添足』『初學者容易犯的錯誤，寫地太過』『沒有餘韻』——但是，如果看看出版的這本小說的話，最後的結尾明明是有著透明一般的美感，留有餘韻的一幕啊。把故事之後的發展，都留給了讀者的想像呢。我不由得想像——這是不是為了將獲獎作品出版，而更改了最後一幕的緣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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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原本的手稿，又是什麼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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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畫蛇添足而被捨棄掉了的最後一幕，究竟寫了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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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跳不由加快起來。遠子學姐，你到底要——到底想要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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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以光芒般的笑臉繼續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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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美羽小說裡，失落的最後一幕，就是我這個『文學少女』送給你的，特別的禮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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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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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井上美羽的原稿！遠子學姐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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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得摒住了呼吸，遠子學姐溫柔的聲音如同天空中降臨的音樂一般，緩緩流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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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鳥他，簡直就像鳥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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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背後有著透明的羽翼，可以自由的飛翔到天空的任何一個角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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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緊握著美羽的手，閉著眼睛，嘴邊浮起微笑，用清澈的聲音，輕聲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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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被雷打中一樣的衝擊，在我全身流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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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伴隨著緊張的心跳，我在當初的稿紙上寫下的樹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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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已經遺失的這些語言，這個告白，現在竟然經由遠子學姐的嘴唇，毫無停滯的再現了——！我難以置信地聽著遠子學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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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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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成為一棵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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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這麼說的時候，羽鳥狠狠大笑了呢，不過我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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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想要成為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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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樣的話，就算羽鳥在天空飛翔的時候，我就能夠在最接近羽鳥的地方看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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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羽鳥看著地面的時候，或許也能夠看到地上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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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遠子學姐會知道在改稿之前的原稿上寫下的這些台詞，還能夠這樣輕鬆的背誦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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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想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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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就算遠子學姐有多厲害，也做不到這種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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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遠子學姐讀過美羽的初稿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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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往常一般拜託麻貴學姐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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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已經是三年前——而且還是投稿用的原稿，這也能拿得到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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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遠子學姐會知道我寫在原稿上的字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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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心葉寫給我的故事呀……我全部都記得哦……一個也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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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拉OK包房裡，溫柔的握著正在低頭哭泣的我的手，臉上帶著美麗的花朵一般的微笑，輕輕說著的遠子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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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那段話語，現在正迴響在我的耳中，並漸漸與眼前朗讀著美羽小說的遠子學姐的聲音，重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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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要把長久以來懷抱在心間的重要的話語，講出口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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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是把私下重複過無數次的愛情的話語，終於說出了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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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溫柔的聲音，把我的告白，傳達給了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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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要成為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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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羽鳥能夠看見我，我好想成為一棵有著粗壯樹幹、寬廣枝杈、繁茂綠葉的大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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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羽鳥飛的累了的時候，可以停在我的樹枝上休息的話，該有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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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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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緊握著遠子學姐的手指，伏下臉，肩膀輕輕震動著，眼淚不停從眼中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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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珍珠般的淚珠落在美羽的裙子上，漸漸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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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小孩子的我，曾對美羽這麼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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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為一棵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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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這個笨蛋~人類是不會變成樹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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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閉著雙眼靠近美羽，用舒暢的聲音，開始傳達最後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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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很想說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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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說出口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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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當然的，重要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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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你，一直一直都非常喜歡你哦，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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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天的星空中，有一顆小小的星星掉了下來，落在了美羽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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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咬緊牙齒，停下了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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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輕輕鬆開美羽的手指，像是母親一樣溫柔的撫摸著美羽的頭髮。然後，溫柔的看著我，輕輕地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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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接下來該你出場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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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也落在了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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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給予我的這份光芒，雖然讓我有些驚訝卻也鼓勵著我。我跪在美羽面前，握住了美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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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雙眼濕潤，看著我和美羽。其他人也安靜的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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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臉上滿是淚痕，非常不安的盯著我。我毫不猶豫，也沒有感到害羞，直直看了回去。我用溫和的語氣，開始講述我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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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寫下那個故事，為什麼我要用它參加和美羽一樣的大賽，為什麼我會用井上美羽這個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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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為了向喜歡的女孩子傳達自己的心情，才會寫小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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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喜歡著那個女孩子，但是因為太害羞了，一直沒有辦法當面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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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我問你哦，你喜歡我麼？要好好看著我的眼睛回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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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羽度過的日子裡感覺到的，幾乎有點讓我苦悶的酸甜滋味，在我的胸口滿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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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喜歡美羽，一直都很想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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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要美羽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像是有點欺負我一樣的時候，我總會非常緊張，胸口就像是被什麼塞滿了一樣，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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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要被美羽的嘴唇和眼睛吸進去似的，我臉頰發熱，眼睛都無法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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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會覺得這樣子被美羽吃得死死的，作為男生也太沒有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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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對美羽說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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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又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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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決定把這個讓人難耐的感情寫進小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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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決定要參加新人獎的時候，我不由害怕起來，要是美羽就這樣得獎，並且成為真正的作家的話，是不是就會成為一個我伸出手也無法碰觸到的人物了呢，不安侵襲著我的胸口。也從背後推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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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一點點，我也想要更加接近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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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和美羽看到一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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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決定要寫一本小說，並把它當作給美羽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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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喜歡美羽的心情，滿滿的寫進這本小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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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如此喜歡著你的心情，傳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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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的開始寫了以後還是非常不好意思，結果就把樹變成了女孩子，羽鳥變成了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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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樹思念著羽鳥的心情，同我思念著美羽的心情是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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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想著，要是這本小說可以通過第一次選拔，讓我的名字刊載在雜誌上的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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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帶著點驚訝和奇怪的表情，看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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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害羞的輕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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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誌發佈獲獎作品的時候，不是會把所有的評選結果都刊登出來的嘛。如果參加同一家雜誌的比賽的話，那個女孩子也肯定會看那本雜誌的吧？那個時候，要是能讓那個孩子也看到井上美羽這個名字的話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會說，這個名字就是我哦，我也寫了小說呢。要是可以的話，你要不要也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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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小孩子才會想到的，那麼湊巧的，傻瓜一般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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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寫小說的時候，等著選拔結果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總是反覆想像著這個場面，胸口發熱，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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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井上美羽這個名字在雜誌上刊載出來了的話。就能讓美羽讀到我的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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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能夠向美羽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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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美羽獲得大獎的那個雜誌上，只要有那麼一小塊的地方，存在著井上美羽的名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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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投稿的作品最後，寫上了我對那個女孩子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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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一幕裡，樹終於向羽鳥傳達了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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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出版社的人卻對我說，沒有這個場面的話會更好的，就在兩個人見面的地方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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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低下了眉毛，軟弱的看著我。輕輕顫抖著，全身心的，聽著我告白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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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握緊了美羽的手，露出真實的、認真的微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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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樹，而是我——井上心葉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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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我非常喜歡你哦。美羽曾經給予我滿天繁星。是美羽，讓我的世界變得美麗起來了。讓我那麼幸福，真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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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的眼中，再次流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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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握著我的手，美羽把臉靠在雙膝中，一次又一次抽泣著，輕輕啜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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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開心……一直都……想被誰……這麼說一次呢……很幸福……因為有我在，而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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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用清澈溫柔的眼神，看著我，看著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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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會敗給暴雨，也會敗給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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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在黑暗中迷茫，會在晨光揭露出來的現實中，悲愴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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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遠子學姐說的那樣，就算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或許那裡仍舊沒有我們追求著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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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幸福什麼的，或許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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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雙溫柔的眼睛，向我們訴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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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的一生中，散落著無數一瞬間的幸福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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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那就像白天到來就會消失的星光一樣，夢幻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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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小小的星光，仍舊會在我們心中持續照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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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等到黑暗消失，天空晴朗，悲哀的事情全都被淨化，那個無邊無盡、清澈美麗的世界，終究會出現在我們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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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還在不停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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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同學和芥川、竹田同學和流人、還有麻貴學姐，都帶著一點點敬虔的表情，看著這個故事的最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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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子學姐，溫柔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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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的星空，不知何時變成了真實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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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上方，星星眩目地閃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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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禮者們朝著心中描繪的聖地，繼續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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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無論什麼，都在此刻，顯得如此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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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