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將你的心撕開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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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健室第一次與和說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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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因為和吐得厲害，去了保健室。吃下老師給的胃藥之後，就躺在床上休息了。他用溫柔且有些害羞的語氣說，忽然覺得肚子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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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經常光臨保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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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這裡……很安心。教室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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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我心中冒出「啊啊，和果然與自己是同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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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開始上課，和也沒有返回教室。和併攏雙腿，微微低著頭在床邊的鐵管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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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充滿藥味的房間裡，我吐露出了自己其實不想來這間學校，一想到還要在這裡度過兩年，就絕望得想要去死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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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稍稍伏下漂亮的黑色睫毛，低聲說出自己也一直有這樣的想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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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如乾脆死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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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抱緊自己纖細的身體，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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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考慮到死，想像那會是怎樣的痛苦、枯澀、難過，就讓人直冒冷汗，恐怖得彷彿胃要被溶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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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定是個軟弱的膽小鬼。和低著頭坦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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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這個世界上明明如此難受，卻連獨自去死都無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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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個人的話，也許就能坦然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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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和真心相愛、心意相通的人一起，死應該也就不可怕了吧。即使在結束生命的瞬間，應該也能緊握著手、幸福地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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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抬起頭，臉上和眼瞳裡充滿了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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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對這樣的和感到一絲寒意的同時，也覺得和是個純粹而美麗的人，更加為其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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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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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阪同學，你能不能不要緊握著鉛筆，像便秘的熊一樣『唔唔』地呻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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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腦前敲著鍵盤的心葉學長，無法忍受般停下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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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放學後，我在社團活動室裡寫著三題故事。題目是「栗鼠」、「口紅」、「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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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要是我殉情了你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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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問道。心葉學長有些吃驚地哽住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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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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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撐在桌子上，探出身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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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被人邀請一起殉情。那個人在博客上召集殉情同伴。啊，她一點也不奇怪，是個非常可愛性感、飄著淡淡香氣的高中二年級美人大姐姐。我們在圖書館遇到，聊起近松的話題從而變得意氣相投，一起吃了煎餅和鹽大福餅，還交換了手機號碼。不過女生一起殉情還是有問題吧。啊啊，不過男女也有問題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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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愁眉苦臉地打斷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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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你，不要把想到的事一次全說出來，害我腦袋裡浮現出你和美女高中生一邊嚼著煎餅，一邊跳樓殉情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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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過分！心葉學長！就算我殉情你也無所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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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那麼說過吧。不過你要是能儘量不出現在我的視野裡，我倒是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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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過分、太過分了啦。人家昨晚明明一直在煩惱，要是人家殉情的話，心葉學長就沒了能暴露自己腹黑本性的對象。不知道會不會抑鬱難耐，把自行車丟到鐵軌上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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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無力地一下子垂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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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關心我。如果沒有胡言亂語的學妹，我就能一直當個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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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對心葉學長來說，我是個多餘的人呢。到現在就連手機的郵箱地址都不告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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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就算沒有你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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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態度這麼冷淡的話，我真的會和美女高中生一起殉情的喲！我要在遺書上寫下心葉學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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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脅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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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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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我可以聽你說說情況，先說說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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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其實我為了實踐心葉學長的建議，去圖書館調查近松門左衛門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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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述了與小和認識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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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兩人在巢鴨見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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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時被邀請殉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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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的對象是女高中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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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遺憾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傲嬌也是有限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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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一開始就沒有表現過『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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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總之，小和說『請考慮一下』後輕輕揮手，從巢鴨站搭上山手線離開了。昨天的見面，說不定是為了尋找殉情同伴的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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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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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麼拒絕小和呢？不，在那之前該怎麼向小和說明「不要糟蹋生命、放棄尋死的念頭」，並讓她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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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葉學長卻更深地嘆了口氣，用看著可憐孩子般的眼神望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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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阪同學，那是在作弄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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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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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當真的人才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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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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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時間還有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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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再次開始敲擊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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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心葉學長讀著我花十分鐘完成——栗鼠乘著魔法的紅紅，在高速公路上展開亡命飆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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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有在飆車的情景嘛。『於是，賭上性命的壯烈、緊張刺激、波瀾萬丈、無法預測、史上最強的賽車開始了』，又是戛然而止的結局？就好像沒有放材料的咖喱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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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著太陽穴，這樣評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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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我在巢鴨的烏冬麵店裡再次遇見小和。她吐了下舌頭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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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不起，我開玩笑的。因為菜乃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作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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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是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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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攏雙手向一臉詫異的我道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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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你吃烏冬，原諒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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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動作舉止也好嫵媚。我下次也對心葉學長做做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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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不用了。我可是一直寢食難安，擔心如果你真是在找殉情同伴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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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你會真的相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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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也這麼說，把人家當成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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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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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超大號鍋子裝的烏冬端上了桌，我滿頭大汗地吃了起來。鍋子裡面裝滿了白菜、蘿蔔和鴨兒芹，滿是味噌的味道，十分好吃。烏冬面用的是扁平型的，一根根拉得老長。「吧唧吧唧」地咬著面條吃下去也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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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啊，雖然邀約殉情是在開玩笑，不過憧憬殉情是真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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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一邊吃著烏冬，一邊面帶微笑地再次對這個問題作出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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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烏冬差點梗在我的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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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情原本是展現真心的意思。像阿初那樣的妓女，為了工作必須和許多男人交往對吧？所以，為了向真正喜歡的對像傳達自己認真的心意，用自己的血在書信上署名，讓那名男性剪下自己的頭髮，送給他手指和指甲，在身上刺下對方的名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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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送手指——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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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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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微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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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切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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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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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中指或者無名指擱在雙六棋盤或是木製枕頭上，像這樣用剃刀的刀刃——因為一個人總會躊躇，所以要有負責介錯（註：切腹時的斷頭人）的人，從上面用鐵錘或鑿子敲擊剃刀的刀背，就這樣『咔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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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小和笑容滿面地說著，但我想像著那真實的情景，不禁直打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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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似乎也有切下指頭『咻』地飛出窗外的情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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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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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聽著，手指和胃就隱隱作痛。我雖然喜歡恐怖血腥的電影，卻受不了如此鮮明的情景。小和的眼睛如同做夢一般陶醉著，讓這件事顯得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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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甚至沒有發現烏冬快要泡爛了，興高采烈地繼續不停地講著剝下指甲和製作刺青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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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這不是在用餐時談的話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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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為了證明對對方的愛，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對方看。而愛情最終極的表現莫過於和對方一起去死。所以殉情是愛情最高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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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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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對著表情僵硬的我，嫵媚地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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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有傳達……『喜歡你到這個地步』的對象呢……阿初也通過和德兵衛一起殉情，實現了至死不渝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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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頰微紅、用充滿憧憬的眼神這樣說完後，突然變得滿臉哀愁，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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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阿初的呢……自己所愛的對象，不一定會同樣愛著自己……也許，那個人會喜歡上其他人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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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阿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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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重重地落在我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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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也沒有被喜歡的人放在眼裡……心葉學長的心裡現在也有著天野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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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鴨肉湯。把鴨肉切開，和蔥、白菜以及松茸等作料一起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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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窗簾「沙沙」地搖動著，心葉學長悲傷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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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談起書本時，總是讓我有這樣的感覺，「啊啊，心葉學長一定是從天野學姐那裡知道這些的吧。他大概正在想著天野學姐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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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胸口就這樣被一下子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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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疼痛和哀傷會有得到回報的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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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冬面要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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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強打起精神，用開朗的聲音說道。我也微微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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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了的話，就可以吃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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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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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笑著把冷掉泡軟的烏冬大口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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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好了，肚子好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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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讓我來請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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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自己的錢自己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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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讓我來請，我可是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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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是這樣的嗎？你有在打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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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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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這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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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打開書包，拿出錢包。結果紅色布袋的結繩被錢包的一端勾住，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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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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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繩被勾住的布袋大大敞開，從裡面滾出小包。被薄紙包裹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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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慌忙撿起布袋繫上袋口，很珍惜地將其抱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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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在圖書館見面時，筆袋的旁邊也放著這個布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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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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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口向小和問起此事。她與對我說出「願和我一起殉情嗎？」時一樣，露出有些妖豔的眼神壓低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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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是殉情時用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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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氣嚇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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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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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浮現出柔和的笑容，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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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是什麼強力的藥，所以一劑可能死不了。但是兩劑呢？三劑呢？如果全部喝下去的話，一定可以兩人一起去天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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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這、這也是開玩笑——的吧。那只是普通的藥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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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就當作是這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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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輕輕站起身，結掉了兩個人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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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放學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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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社團活動室的鐵管椅上呻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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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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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阪同學，你又變成便秘的熊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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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至少比喻成松鼠或兔子之類可愛的動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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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正在讀的《曾根崎情死》放在膝上，提出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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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一臉無奈地沒有答話，瞥了一眼我膝蓋上的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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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讀那本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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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因為對時代背景和兩人的情況有所瞭解，目前再讀中……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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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額頭上出現皺紋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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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解情況之後，感覺好恐怖——應該說殉情戲變得更真實了——心葉學長，我的指甲和頭髮，你收到哪一樣會感到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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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突然說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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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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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起昨天從小和那聽來的殉情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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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也想傳達出心中對心葉學長的炙熱感情。不過切下指頭或者剝下指甲傷害似乎太大了——心葉學長如果在家突然收到我冷凍快遞來的無名指，也會很困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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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用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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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在看得見的地方刺青的話，會因為違反校規被老師喊去談話。可我和心葉學長的關係，又沒有進展到能展示隱秘之處刺青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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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都不會有進展的啦，你只是背對目標全力後退而已，根本就沒有前進過。所以，不管是在看得見還是看不見的地方，拜託你都不要把我的名字刻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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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胳膊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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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心葉學長會這麼說。如此一來，就只剩下頭髮和指甲了呢。這樣既不會痛，而且我的頭髮也差不多該修剪了。因為原本就打算去美容院，所以三釐米的話應該沒問題。再長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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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打算讓我來剪頭髮，好省下去美容院的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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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指甲比較好？那麼請再等兩週，期間我會留長的。到時候會長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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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苦著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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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和指甲都不要。就算用這種陰森森的東西來傳達心意，我也一點都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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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難道說，你希望去殉情嗎？就算是心葉學長，這難度也太高了點。請讓我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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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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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怒吼一聲，嚇得在鐵管椅上的身體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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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的心葉學長也一副「糟糕」的模樣，用手按住額頭，垂頭喪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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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為什麼和你在一起總是會亂了陣腳。我又不是相聲逗哏（註：曲藝名詞。對口或群口相聲演出時主要敘述故事情節的演員，現通常稱作「甲」），明明像綿羊一樣溫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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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息著嘀咕了一陣，之後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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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情可不是能隨便說出口的話。我無法贊同殉情本身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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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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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說到不明白德兵衛和阿初為什麼要殉情時，你明明說我書讀得不夠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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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那樣沒錯……可是就我個人而言，是反對自己結束生命的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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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認真地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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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也許的確會讓人解脫。在痛苦得毫無辦法、看不見一縷光明之時，可能會覺得只能採取那個辦法了。但是，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有變化出現。雖然是很老套的台詞，但事實確實如此。沒有不會改變的存在。所以，一個人也好兩個人也好，絕對不可以自己去結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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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挺直後背，目光凜然，如此說道，顯得非常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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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經歷過痛苦得想去死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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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中浮現出學長在夕陽下的校舍裡哭泣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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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看起來就像非常脆弱、易於受傷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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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卻能以如此認真的表情，斷言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有變化出現，讓人不禁心情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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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你剛才的話好帥氣。我可以讓步到頭髮五釐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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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明明很認真的說，可心葉學長卻垂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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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價值，只有你的頭髮五釐米的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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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菜乃的覺悟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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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一口斷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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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黃昏時分，我在結束社團活動之後，與小和在地鐵的本鄉三丁目車站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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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來看車站附近的觀音菩薩像的。「因為賣金魚的店裡咖喱的味道也很不錯，要不要去看看。」，所以她這樣邀請我。其實，那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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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今天身上也散發出香氣，打扮得很樸素。整潔的襯衫，配上真絲絨的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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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制服。那個不合身的話會很悲慘吧？和同齡人一比較，體型無論怎麼都很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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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表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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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高的裙子和帶有紅色領結的罩衫，小和穿起來應該很可愛才對吧。啊，不過胸口部分也許的確太性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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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想著，向小和坦言了心葉學長比平時還要冷淡五成的事，以及對我昨天的發言鬧彆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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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菜乃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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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馬上這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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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把一半的零用錢都花在了頭髮的保養上喲。因為髮質軟，所以一不小心頭髮就會鬆軟打結。要保持這樣沒有一根頭髮分叉的絕妙平衡可是很辛苦的。即使是五釐米，也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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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出車站，穿過速食店旁邊的門，朝小祠堂走去。總之先去參拜那裡祭祀的藥師如來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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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為了所愛的人，不管是手指、指甲還是眼睛，什麼都可以送給他。如果他想要頭髮的話，要我去當尼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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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要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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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握住頭髮不停地搖頭，朝更窄的小路走去。那裡有塊小小的墓地，前面有個石台，似乎很有份量的觀音菩薩像就眯著眼睛座落於此。像的頭上長著許多張臉，圍成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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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在這種小巷裡連個棚子都沒有，就這樣露天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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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用像在訴說什麼的熾熱眼神，直直地仰視著觀音菩薩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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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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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如果這是所愛的人的希望，那我就和他一起去死。雖然一個人死既可怕又痛苦，但是兩個人的話一定不會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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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臉的美麗和言語中包含的真摯感情，讓我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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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以自己結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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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希望與所愛之人赴死的小和所說的話非常甜美，讓我為之感到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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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也有這樣的戀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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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可不是完美結局。我雖然喜歡恐怖血腥的電影，不過還是就算中途提心吊膽，到最後卻能得救的完美結局最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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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轉過身，寂寞地看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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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乃相信完美啊。你之前一定過得很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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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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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濕潤的眼眸深處潛伏著黑影，我一時無語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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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露出溫柔的微笑，香氣隨風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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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菜乃而言，所謂的完美結局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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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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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突然問到，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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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成為戀人，然後嘛——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之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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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讀過的童話結局，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公主和王子結合，兩人永遠地幸福地生活下去。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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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指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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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眼眸盯著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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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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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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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對兩人來說，在最幸福的時候死去，這一定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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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那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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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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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到死為止是指兩人一起活下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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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心意可以一直保持不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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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從她濕潤的紅唇上消失，神情變得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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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永遠不會改變的東西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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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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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情侶儘管熱戀結婚，最後卻因為相互憎惡而分手。也有人習慣了兩人同在一起，彼此感到厭倦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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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也有上了年紀也很親密的夫婦呀。比方兩人一起去巢鴨參拜的夫婦，例如牽著老婆婆手的老爺爺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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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再次「呵」地一聲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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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陰影、美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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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臟砰砰直跳。為什麼要露出這樣悲傷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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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也有這樣的情侶呢……但是，能像他們那樣，簡直是近乎奇蹟的概率。在漫長的歲月裡，保持相遇時的心情一直愛下去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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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禁感到氣餒。我不知道小和為什麼悲傷。再說，她所說的也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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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喜歡心葉學長，非常喜歡心葉學長，希望以後也能一直喜歡他，但也無法想像自己百歲時仍然繼續喜歡心葉學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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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如果到那時還是單相思的話，可就太悲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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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乃，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使勁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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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覺得無法想像，可還是做了討厭的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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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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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感到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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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歲的我邀請一百零二歲的心葉學長參加酸漿廟會，可心葉學長卻裝作耳背，無動於衷地在短簽上寫著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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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哭著地告訴小和後，她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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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菜乃你真是的。啊哈哈哈——好奇怪。眼淚都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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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大笑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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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用笑成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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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對不起。但是一想像變成百歲老婆婆的菜乃，就覺得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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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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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就盡情想像滿臉皺紋、腿腳哆哆嗦嗦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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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鬧彆扭嘛，菜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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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從背後抱住因不高興而轉過身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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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胸部壓住我的後背上，光滑的秀髮摩擦著我制服的衣領，甜美的香氣充滿了我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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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有些狼狽，有點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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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啊，被人從背後緊緊抱住了！這不就像戀人一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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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浪漫的黃昏時分，周圍沒有別人。觀音菩薩像眯著眼睛，以穩重的表情俯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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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用臉頰摩擦著我的勃頸，甜美的香氣讓我後背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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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如果能像菜乃一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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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算變成我，也一點好事也沒有喲。不但老是被朋友小瞳『笨蛋、笨蛋』地喊，喜歡的人也完全不把我當回事，臉蛋和體型與小和比起來，也實在是差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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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菜乃就像倉鼠一樣可愛，真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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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被比喻成倉鼠，也有點……儘管有些微妙，但我發現小和似乎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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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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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有很多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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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制服的上衣，後背上傳來一股暖意，我能聽到幽幽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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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聽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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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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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嘶啞的聲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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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聽我談談他的事吧。以前從未對人提起過。我身邊沒有可以談這件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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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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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用儘可能溫柔的聲音點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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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果然有意中人……雖然我早就隱約覺得可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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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緊緊抱著我，開始用柔弱的語氣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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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的膽小……容易受傷、笨拙，無法靈巧地躲過他人的惡意。因為一點小事就嚇得發抖，變得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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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卻是個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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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得讓人感到悲哀，和他在一起會讓人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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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在他身邊一直盯著，就會感到非常不安。上課時，我們在保健室悄悄喝菊花茶，更新個人博客……在用保健室的水壺倒水時，我們提心吊膽地想著如果被老師發現怎麼辦，會不會有人進來。不過兩人坐在床上喝茶時，卻能體會到一個人絕對感覺不到的大冒險心情，非常的快樂。『要是死的時候也能像這樣幸福就好了。』我們這樣交談著，歡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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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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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殉情的方法也討論了好多次。用煤球好不好；服毒怎麼樣；割腕又如何呢；兩個人在浴缸裡手拉手觸電的話，心臟會不會一瞬停止；在雪山遇難的話，能不能相擁著如同熟睡般死去；還是說像《曾根崎情死》裡的德兵衛和阿初那樣，把自己綁在樹上，刺穿彼此的喉嚨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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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彷彿不吐不快般滔滔不絕地說著。她有時會低聲抽泣，有時又會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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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他最近好像在躲著我……即使在學校的走廊上相遇，只要我一接近，他便哭喪起臉……我和他打招呼，他卻拜託我不要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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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因為男朋友的樣子很奇怪，一直在煩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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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談論殉情的方法，一般來看很奇怪吧，有什麼地方扭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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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人是小和無法替代的存在這點，從打濕我後背的眼淚、幾乎聽不見的呢喃細語中傳達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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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小和來說，那人一定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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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到以那種悲哀的眼神，希望能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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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想，我的心也被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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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許有什麼苦衷。去直接問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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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害怕。要是他說不需要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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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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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打斷我想要否定的言語，用更加激動——抽搐般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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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因為我不是真正的阿初，而上醬油店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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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油店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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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瞬陷入了沉思。《曾根崎情死》裡有醬油店的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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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醬油店的小姐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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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吸吸鼻子，像孩子般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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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和德兵衛結婚，店主的干侄女。菜乃好過分，居然會忘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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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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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的道歉，她在背後反而哭的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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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嗚。沒辦法，誰都不會去留意什麼醬油店的小姐……在近松的故事裡也一次都沒有登場過，就連名字都沒有出現過啦。只是寫著德兵衛拒絕了和她的婚約。那個可憐的小姐，在德兵衛和阿初殉情之後，會怎麼樣呢？一定被周圍的人看成提親對象和別的女人殉情的可憐女人，被別人冷眼對待吧。如果沒有這個女人，德兵衛就不用死了。走在外面會不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到處如坐針氈一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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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我該說些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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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為什麼這麼支持醬油店的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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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在巢鴨的烏冬店也說過那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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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阿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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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接近，他便哭喪起臉……我和他打招呼，他卻拜託我不要找他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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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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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小和認為自己是醬油店的小姐。沒有被喜歡的人所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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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麻煩。即使兩個人一起出去，他也總是難為情地在意別人的目光，連手都不肯牽。我不是他的阿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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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的手指和聲音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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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喜歡的人不一定會喜歡自己。那個人也許已經有了別的心上人。我也是那樣。就好像醬油店的小姐，只能眼睜睜看著相親相愛的戀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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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連我都想哭了。明明想要安慰小和的，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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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和他見面，就算想看看他的面孔，卻連一張照片都沒有。我……明明很喜歡他的面孔。看起來很認真、纖細，戴著眼鏡……總是低著頭。可是呢……笑起來很可愛。照片……要是用手機拍下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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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呀？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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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熱的腦袋一角似乎觸及到什麼。戴著眼鏡的男生面孔慢慢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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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笨蛋，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一直等著他的聯絡。等著他想起我，想到無法忍受，主動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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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用空洞的聲音喃喃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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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小和喜歡的人戴著眼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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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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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說不定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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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的胳膊一下子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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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一看，發現她滿是淚痕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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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菜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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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與小和第一次在巢鴨見面的那天，有個好像高中生的男生站在樹後面，一直盯著我看。他看起來一副很嚴肅的表情，戴著銀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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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周圍都是老人，所以同年齡的男生很顯眼，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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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的臉上「唰」地一下沒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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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了眼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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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感覺好像班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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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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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好像很在意這邊，所以我本想去打個招呼，結果他扭過頭走掉了。我還覺得他是個怪人呢。難道說那個人就是小和的男朋友，因為在意小和所以跑來打探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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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變得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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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變成人偶一樣，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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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說，這似乎也太牽強了。我所說的不過是無責任的安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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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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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地向她搭話，結果她的肩膀猛地一顫，望著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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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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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困惑地將視線朝右下角移動，僵硬地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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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菜乃所說的，他也許是來見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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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說著，緊緊握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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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菜乃。我有點精神了，會試著鼓起勇氣和他聯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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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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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雖然聲音很開朗，但看起來卻臉色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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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阿初的呢……自己所愛的對象，不一定會同樣愛著自己……也許，那個人會喜歡上其他人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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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在巢鴨的烏冬店裡悲傷地低著頭呢喃的話語，聽起來比之前更加鮮明，讓我心中充滿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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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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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那時沒有去追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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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與和說話，想更加接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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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那樣，我卻知道了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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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和來說是致命的，可彼此接近的兩人卻很幸福。只有那裡脫離了喧囂和痛苦，平靜得讓人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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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和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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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許多事情想告訴和。我相信是和的話，一定能理解我現在所處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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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與我抱有相同的痛苦，都是被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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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和卻露出非常溫柔平靜的表情。我從未在教室裡見過那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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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聲交談的兩人就像故事中的戀人般純潔美好，可偷窺的我只不過是悲慘的配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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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忍耐那幾乎撕裂身體般的痛苦——迎接清晨明明是如此痛苦，救贖卻始終沒有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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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染上的甜美香氣滲入身體，無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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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討厭這種氣味了。難聞、骯髒，猶如拿著銼刀摩擦胸口一般。嘈雜的嘲笑也一直迴響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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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的手指碰到和的額頭。看到和羞澀地臉頰泛紅、摘下眼鏡，我幾乎變得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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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狹小而且滿是荊棘，難以生存。要怎樣才能逃走！能夠輕鬆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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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丟下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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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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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跟他談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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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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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走向社團活動室，一邊檢查著手機。昨晚回家之後，我給小和發去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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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不讓話題變得沉重，我只寫了之前看的電視劇情節，再一起去撈金魚的店吧等等無關痛癢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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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還沒有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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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一直低著頭向前走，所以直到被搭話才注意到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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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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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一看，發現一個板著臉的美人正瞪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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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倒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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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圖書委員的琴吹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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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公認為美人的三年級生，還被說成是心葉學長的女朋友。不過心葉學長本人卻否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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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琴吹學姐會來找我？而且為什麼我會被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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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相當害怕吧。琴吹學姐的臉頰微微泛紅。不過她還是撅著嘴，用針刺般的嚴厲眼神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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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文藝社的一年級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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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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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她點點頭，隨後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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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怎麼回事？諸如之類的困惑不斷膨脹。琴吹學姐咬著嘴唇沉默片刻，帶著責備的口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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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進文藝社是為了接近井上，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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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聽起來像在生氣。注視我的眼眸似乎有些不安，不過同樣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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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的眼神瞪著，被這樣質問，女生是不可能察覺不到那話語和眼神所包含的意味。這真是有夠露骨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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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學姐原來喜歡心葉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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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呼」地一下子發熱，胸口的悸動突然變得激烈起來。我在不安和混亂得想要逃走的同時，也湧起了激烈得臉頰發燙般的反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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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前邁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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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問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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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學姐微微後退。不過她馬上就翹起嘴唇，眼神也變得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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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在和井上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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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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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退縮的人變成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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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心葉學長說自己和琴吹學姐不是那種關係！他說『傳出這種話對琴吹也不好，日阪同學請幫忙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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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示弱地說道。琴吹學姐的表情扭曲了。她稍微低下頭，結結巴巴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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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啦。二年級的第三學期……雖然時間很短，但我的確是井上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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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地說不出話來。心葉學長對這事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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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學姐痛苦地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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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井上他……有其他喜歡的人。現在也……喜歡著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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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突然抬起頭，彷彿要將盤旋在心中漩渦裡的悲傷與悔恨一吐為快似的瞪著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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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所以說，就算再怎麼喜歡井上也是沒用的。還是趕快放棄比較好。因為井上是不會喜歡遠子學姐以外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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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緊拳頭渾身顫抖，眼睛泛起淚光，用尖銳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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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隱瞞的話語和視線讓我心中掀起波瀾，湧起不想認輸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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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她以為提起天野學姐的事，我就會軟弱地放棄嗎？我心底因為憤怒而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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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直身體，筆直地回瞪著琴吹學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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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能對喜歡的人說出放棄這種話，我實在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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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左臉頰傳來尖銳的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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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學姐打了我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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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想過會突然挨打，一時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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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學姐也露出和我同樣驚訝的表情，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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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皺起眉頭緊咬嘴唇，丟下我轉身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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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愣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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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學姐打我的瞬間，我看到她眼中似乎飛散出憎惡的紅色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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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文藝社，敲著筆記電腦鍵盤的心葉學長驚訝地瞪大眼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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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阪同學，你的臉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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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似乎紅腫了起來。琴吹學姐好像用了很大的勁，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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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琴吹學姐打了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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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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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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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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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回過神來，莫名地感到心情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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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和琴吹學姐交往過呢。琴吹學姐告訴我的。她說自己在二年級的第三學期曾經是心葉學長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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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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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表情僵硬，沉默不語。他雖然眼神黯淡地移開視線，但還是微微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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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這樣和你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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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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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斷斷續續地把因為心葉學長有喜歡的人，所以她要我放棄，但當我說不明白為什麼要放棄時，就挨了巴掌的事都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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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心葉學長始終是苦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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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琴吹學姐交往的事，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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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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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心臟似乎一下子被用力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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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說沒有交往，一定是因為覺得沒必要和我說那些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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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受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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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心葉學長與琴吹學姐交往過的事，還有包括他對此隱瞞那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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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一團亂麻，衝動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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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明明和琴吹學姐在交往，卻喜歡上了天野學姐，所以才甩了琴吹學姐？還是說，明明喜歡的是天野學姐，卻和琴吹學姐在交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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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琴吹學姐對我的態度，明顯看得出她現在也喜歡著心葉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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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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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井上是不會喜歡遠子學姐以外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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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只有兩名社員的社團。天野學姐應該一直呆在心葉學長的身邊。可是他為什麼會和琴吹學姐交往呢？在心葉學長所寫的那場離別戲中，留著長辮子的少女和少年最後是彼此愛慕心意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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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相親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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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不是只喜歡天野學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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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學妹的我沒有責備心葉學長的權力，這點我很清楚。心葉學長也不會喜歡有人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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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回想起琴吹學姐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胸口不禁變得非常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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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不喜歡琴吹學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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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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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抬起頭，靜靜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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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的眼中浮現出悲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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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吹總是拚命努力的面對我。她雖然笨拙容易招人誤解，但卻非常有女人味，讓人感覺非常可愛。我會與琴吹交往，是因為我喜歡她。這絕不是謊話。只不過，我對琴吹的感情無法變成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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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口被一下揪緊，血液湧上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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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喜歡和戀愛不一樣嗎？那種事……好狡猾，太隨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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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的確很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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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帶著哀傷的眼神呢喃道。
{@;m#s$C7F ^
「不過，即便想停也停不下來的才是戀愛吧。衝動、自己也無法說明為什麼會那麼做；莫名其妙地感到可愛；控制不住內心的動搖；看不見那個人以外的其他事物；如果是那個人所說的話，無論什麼都會相信……即使相隔千里也無法忘懷，總是在想著那個人的事。就好像靈魂在彼此呼喚一樣……對日阪同學來說，也許無法理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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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在愛著心葉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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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陰沉著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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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樣嗎？日阪同學不會只是在渴望戀愛吧？當你渴望戀愛的時候，出現的人碰巧是我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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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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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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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時，其中也許的確混雜著對戀愛的憧憬。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不然是那樣的話，才不會接吻呢。那可是人家我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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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用嘶啞的聲音對呆立不動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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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成為你所期望的理想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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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的眼神變得更加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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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冠上什麼理由，我利用了琴吹的心意，將琴吹當作自己的逃避場所都是事實……我是個差勁的人，被琴吹所怨恨也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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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當作逃避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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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人家不想從心葉學長那聽到這些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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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溫度不斷下降。我用顫抖的雙腳使勁踏住地面。因為如果不那樣做，我會跌坐在地上。
m ^1s4b'Gp J a1Q
Q-h
心葉學長並不是一直愛著天野學姐一個人。還存在著把琴吹學姐當作逃避場所的告白、和琴吹學姐交往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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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心中存在的，並非只有我所想像的淒美感情，也有更加泥濘、粘稠、黑暗和醜陋扭曲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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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切使我腿腳發軟、胸口冰冷，心葉學長看起來就如同陌生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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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痛苦地看著屏住呼吸、怯弱地呆立著的我，用低沉生硬的聲音說出更加狠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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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琴吹所說，不要喜歡上我這種人比較好。——因為就算喜歡也是徒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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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反駁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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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回事。無法放棄。絕不死心！我的心意的確是戀愛！不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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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麼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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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因為心葉學長俯視我的眼睛太過黯淡，使我的話堵在喉嚨深處，就算活動嘴巴也無法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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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氣緊張到讓人皮膚生痛時，手機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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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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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聳著肩膀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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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我的手機，是心葉學長放在電腦旁邊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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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葉學長確認過來電者後，接通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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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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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我身上移開視線，用含糊不清的聲音低聲交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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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周內送過去。佐佐木先生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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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已經不再關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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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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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生嘀咕著，走出了社團活動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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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上一看手機，發現小和給我發了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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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寫著「要不要在社團活動後見面？」。我淚眼婆娑地回覆了「好」的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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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指定的地點是離新宿幾站遠的小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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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商店街進入住宅區便會看到寺廟，在門戶大開的寺內陳列著一百八十座觀音菩薩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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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的觀音菩薩像，小型的觀音菩薩像，憤怒的觀音菩薩像，微笑的觀音菩薩像，展開很多隻手的觀音菩薩像，端坐的觀音菩薩像，站立的觀音菩薩像——各式各樣的觀音菩薩像被冰冷的夕陽照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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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場所被高大的樹木圍繞，傳來鳥兒清澈的啼叫，彷彿遠離人世的嘈雜，充滿了宗教感的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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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菩薩為什麼全都眯著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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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為了能仔細聆聽我們尋求幫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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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沒什麼精神。從見面起，她就一直一副表情黯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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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也和她同樣消沉，所以彼此都沒有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淡淡地交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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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傾聽，什麼都不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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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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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職務怠慢，政治家和神明似乎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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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用帶著憂鬱的眼神，注視著觀音菩薩嘴邊浮現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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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是不會拯救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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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自語聲中混雜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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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根崎情死》裡呢……有好幾處被改變的地方……在近松的《曾根崎情死》裡，德兵衛被店主人冷酷地告知，如果不娶自己侄女的話就要離開店，再也不准踏進大阪的地界，聘金也必須退還。那些錢也被自己當做朋友的九平次所騙，被當眾毆打……失去了一切……沒有辦法，只好選擇和阿初殉情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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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悲慘的故事呢。絲毫感覺不到慰藉。難得在故事開頭去拜了神，觀音菩薩到底在幹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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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心情低落，所以忍不住在大群觀音菩薩面前做了招天譴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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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也低聲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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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根本沒有慰藉呢……所以店主人擔心德兵衛而去拜訪阿初，表示錢由自己來準備；九平次的謊言被揭穿後遭到官府逮捕的場面，都是後來添加上去的……那種簡單的謊話，我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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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德兵衛和阿初沒有殉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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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最後還是……殉情了。在九平次的壞事暴露時，兩人已經動身前往曾根崎的森林……沒有得知那件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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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更加感覺不到慰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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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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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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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連神也無法阻止兩人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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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神都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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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戀愛嗎？心葉學長所說的讓人無法理解的思念，就是那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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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那樣的話，戀愛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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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會把對方和自己都逼上絕境的瘋狂感情，我的確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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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了因為戀愛所孕育出的黑暗而脊背發涼，也對與我正好相反，已經知曉此事、現在依然委身於那危險地帶的小和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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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你和男朋友在那之後有什麼進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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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一臉哀傷地凝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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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結果不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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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也不是非要問個究竟——不過，我覺得說出來的話可能會輕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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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看著結結巴巴的我，突然害羞地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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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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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笑容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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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多虧了菜乃，我和他似乎能夠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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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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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笑得更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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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今天在學校和他說話了。我們發現誤會了彼此，準備重新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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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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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呀，根本不需要擔心嘛。小和的男朋友果然也是喜歡她的。小和才不是醬油店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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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就像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般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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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周的週日，我要和他去海邊。我們打算從那裡重新開始。去年他的生日時，我們兩人也去了海邊。那裡是我們回憶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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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很幸福地談起那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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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冬天，所以只是在海邊散步。除了我們沒有任何人，天空一片蔚藍，只聽得到波浪的濤聲。兩人只是眺望大海，非常的寧靜，讓人感到安心——那時，他第一次牽了我的手。雖然只是手指間些微的接觸……但我好高興。就算他牽著我的手走向大海，我也一定會滿懷無上的幸福隨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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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小和露出滿足的幸福表情，告訴我他並未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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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映出的景色實在太漂亮了……真希望能兩個人永遠眺望下去……他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回去時，我撿起沙灘上的貝殼放到他的手掌中。結果他非常高興地握住貝殼，這樣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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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沐浴於夕陽下的觀音菩薩像群中，小和靜靜地閉上眼睛，輕輕低吟出當時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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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可思議。有這貝殼在，讓人感覺能再活上一年。我明明從未有過想活下去的念頭。他是這麼說的——所以我說道，『那麼來年的生日，我也會送你貝殼。下個生日、下下個生日也是……』，他笑著說，那樣我不就沒法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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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的黑髮與長裙的下襬隨風飄動，甜甜的香氣撲面而來。小和閉上雙眼，露出微笑的側臉洋溢著慈愛，神聖得讓人屏住呼吸，就好像觀音菩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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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睜開眼睛，就變回平時的小和，可愛地笑著抱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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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真的多虧了菜乃。謝謝、謝謝，菜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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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略帶興奮的聲音不停地說了好多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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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寺廟前往車站的期間，小和也一直充滿朝氣。她說自己想走路，向前走，一直走到下一個車站。在站台等電車時，她也以開朗的聲音談論著去海邊時該穿什麼衣服，珍藏的白色連衣裙怎麼樣，不知和祖母綠色的拖鞋配不配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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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車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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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是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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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笑著走上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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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菜乃。之前多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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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告別的我愣在了站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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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戴上了眼鏡。笑容從白皙的臉上徹底消失，她露出脆弱哀傷的表情，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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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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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車的鈴聲響起，我沖上前去，可車門卻在我面前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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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眼鏡的小和一邊像個孩子般哭泣，一邊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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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車就這樣開動，漸漸遠離我的視野，消失在詭異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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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的只有香氣、小和在我眼中哭泣的面孔，還有不斷在耳中重複的、最後告別般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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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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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打算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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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掙扎就被束縛得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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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鐵青著臉低下頭，緘口不言。和以通過絕不反抗、屈膝低頭地服從形式在拚命地抵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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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此地想要保護嗎？即使以生命作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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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壓迫和、把喘不過氣的和獨自丟下的世界，現在又張牙舞爪地朝其襲來，打算將其作為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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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已經無法再獲得安寧。和被選作了活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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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的祭祀今後也將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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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住手。和要壞掉了！在甜美的香氣中，身體被玷污、心靈被撕裂，和會瘋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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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壓垮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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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有誰——來救救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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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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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我沒有去文藝社，而是去拜訪了和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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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我難以面對心葉學長，而且也很在意小和的事，所以只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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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昨天回家後發了好多郵件，卻都沒有回音。就算打電話也一直切換到電話留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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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菜乃。之前多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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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想起那猶如遺言般的話語和電車門後泫然欲泣的面孔，我就感到胃在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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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有好好回家嗎？她究竟為什麼說出那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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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多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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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戴上眼鏡的事情，哭泣的事情也都弄不明白。她不是和他重歸於好了嗎？她明明那麼高興地說，週日兩人要去海邊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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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眼鏡是他的嗎？難道說他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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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去和小瞳商量的話，她也許會勸阻我停止這種跟蹤狂般的舉動，不過我無論如何都想確認小和她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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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說自己是西高的二年級生。儘管課本上應該有寫班級，可我卻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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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靠松本和這個名字能夠找到她這讓人不安，但是也只能去找人打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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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校門前朝走出來的學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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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一下，我想找二年級叫松本和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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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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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好辦呢。不知道班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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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說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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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滿腹狐疑地走過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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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問到第五個人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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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是叫做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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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組女生的其中一人歪著腦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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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一班的松本不就叫那個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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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說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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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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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竊竊私語起來，所有人都面露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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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和是指松本和嗎？和平的和，讀作『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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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那位和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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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女生們面面相覷，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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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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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松本和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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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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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具衝擊性的內容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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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松本和已經不在學校了。他上個月和女朋友雛澤幸一起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