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孕起風波

    𨪜𨪜愣了半晌，她才張了張口，擠出一個笑道，「又聽誰胡說八道的？」，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幹得發緊。

    𨪜𨪜「不是胡說八道，是千真萬確的！」小綠的表情一點兒都不像是在開玩笑，「方纔去尚食局想取些熏香，路上便見到有幾個賀婕妤身邊的宮女走過去。後來尚食局的姐妹說，太后吩咐了人來取些安神寧氣的熏香，說是要給賀婕妤安胎！」

    𨪜𨪜伊然只覺得腦子裡嗡嗡的有點發蒙。她雖然一直明白秦旭飛不可能只屬於她一個人，卻始終蝸居在這小小的西鳶宮裡自欺欺人，現在，賀蘭芷已經懷有身孕，那麼他將會有一個孩子了。是他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她怎麼想怎麼覺得無法接受，現代人的觀念讓她無法去釋懷自己的男人和其他女人有一個甚至更多的孩子，她讓自己學著去理解，這是古代，他是皇帝，一切都是她所不能掌控的，可是心中無法不介懷。

    𨪜𨪜「主子……主子……」小綠喚了兩聲，見她神色有些異樣，她從來沒見過主子這個樣子，便是之前皇上召賀蘭芷侍寢或者連著幾日不見她，也沒見她這麼難過。她有點暗暗怪自己多嘴了，可是，這種事，終究也是瞞不住的。

    𨪜𨪜伊然咬了咬唇道，「這事兒……皇上知道了嗎？」

    𨪜𨪜「不清楚！」小綠搖了搖頭，「即便皇上現在不知道，很快也會知道的！」

    𨪜𨪜「小綠，你說……皇上會高興嗎？」她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很傻，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𨪜𨪜瞧著伊然的神色，小綠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應當……會高興的。畢竟皇上還沒有子嗣，這可是他的第一個，沒準生個皇子，不過，也有可能是公主……主子……」

    𨪜𨪜聲音越來越小，看著伊然的臉變得刷白，她心裡開始有些害怕了。主子從來沒有這樣過，現在的她好像隨時會倒下去一般。

    𨪜𨪜伊然只覺得心底有一處彷彿被什麼揪了一下，生疼生疼。她早知有一天要回歸現實，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𨪜𨪜「嘔……」翻江倒海般的感覺讓她的喉頭一緊，接著吐出一口酸水，身上冰涼冰涼的，她突然感覺好冷。

    𨪜𨪜「主子，您怎麼了主子……」小綠大叫著，慌忙去拿帕子浸了熱水給她擦拭，又尋了熱茶給她漱口。

    𨪜𨪜嘔了好幾口酸水，她才覺得舒服了一些，擦去眼角沁出的淚，胃裡依然難受的要命。不由得苦笑，這麼點小事，居然真的嘔了！每次都想著很嘔血，這次血沒嘔出來，居然嘔了不少酸水！早膳算是白吃了！

    𨪜𨪜抬起頭，卻見小綠以怪異的眼神看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有哪裡沒擦乾淨麼？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𨪜𨪜「主子，您……」小綠看著她，有些疑惑的說道。

    𨪜𨪜「我？我怎麼了？」上下看看自己，沒什麼問題啊，伊然覺得她古里古怪的。

    𨪜𨪜小綠面上猶疑不定，眼睛落到她的小腹道，「主子，您，是不是……也有了？」

    𨪜𨪜「啊？」伊然驚訝極了，一手下意識的撫上小腹，心念一動。

    𨪜𨪜自入宮以來，每次與秦旭飛纏綿都未曾做過任何措施，事後也沒有喝什麼湯汁，也許，會不會，真的有了？

    𨪜𨪜手撫小腹，隱隱似乎感到裡面有個小生命在跳動著，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很微妙，卻讓她渾身上下逐漸暖了起來，不再像方纔那般難受。只是，若有了孩子，她和他之間，是否意味著永遠都糾纏不清，再也不能逃離？

    𨪜𨪜不過，即便沒有孩子，她又還能和他撇得清麼？一切，早已在入宮之時，選秀那日，她在大殿上睡著引起他的注意已經注定了，命運的齒輪把這些都安排好了，循著既定的軌跡，而她，無法逃脫！

    𨪜𨪜「對，主子，您一定是也有了！」小綠的又高興起來，臉上神采飛揚的，「賀婕妤才侍寢幾次，皇上這些日子可都是陪著您呢，要論有皇子，也應該是您先有！您等著，小綠這就去請寧太醫來瞧瞧！」

    𨪜𨪜伊然還來不及阻止，她已經一陣風似的衝出門去。無奈的搖搖頭，這丫頭，每每和寧致遠不對盤，還總是喜歡叫他，好像整個太醫院便只有一個寧太醫一般。

    𨪜𨪜只是……她……真的有了嗎？孩子，她和秦旭飛的孩子？她竟然有些許期待了。

    𨪜𨪜沒多久，便聽到寧致遠那戲謔的招牌聲音，「哎哎，小綠姑娘慢點，我這藥箱子要是讓你拽壞了，你們家主子的病我可瞧不好！」

    𨪜𨪜「那你倒是走快點啊，寧太醫！」小綠嘟囔著，兩人先後進了門。

    𨪜𨪜「這麼著急做什麼，這回是摔傷了，還是扭著了？」寧致遠依舊不改嘴巴壞壞的毛病，和他斯文的外表一點都不相符。

    𨪜𨪜小綠連連跺腳，「呸！呸！呸！烏鴉嘴，請你來是想瞧瞧我們家主子是否懷了龍種！」

    𨪜𨪜聽到這句話，寧致遠毫不避諱的笑了起來，「你這小丫頭，一定是聽到今早的風聲了，消息倒是蠻靈通的，不過，你以為這懷皇子就像你的耳朵這麼靈，想來就來？」

    𨪜𨪜「寧太醫……」伊然終於開口打斷兩人的鬥嘴，「是因為方才嘔了些酸水，小綠一時緊張才請您來的，只是瞧一瞧是不是著涼受風，未必就是有孕。」

    𨪜𨪜話說得婉轉點，萬一沒有，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想懷皇子想瘋了。

    𨪜𨪜「深秋夜涼，受風嘔吐也是有可能的。」寧致遠點了點頭，很聰明的女人，會給自己留條後路和台階。

    𨪜𨪜「那就請寧太醫，為我把把脈吧！」伸出一段蓮藕般的白臂，心裡其實是有些忐忑的。

    𨪜𨪜寧致遠倒也沒有廢話，坐在邊上放下藥箱，一手搭了上去。

    𨪜𨪜漫說伊然心中忐忑，便是小綠也是有些緊張的，如果，如果真的懷了皇子，那該有多好！否則那賀蘭芷還不囂張極了！

    𨪜𨪜切了有一陣子，寧致遠良久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居然有些凝重起來。伊然的心，也逐漸往下沉了。

晴天霹靂響

    𨪜𨪜這樣壓抑的氣氛不知道過了多久，寧致遠不說話也沒有人出聲打破這難耐的沉默。

    𨪜𨪜收回手，寧致遠深深的看著她，臉色嚴肅，卻看不出喜意。小綠有些害怕了，怯怯的說，「寧太醫，若是沒有懷上皇子，您就直說。我原也是隨口說說的，當不得真。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怪嚇人的！」

    𨪜𨪜「身孕，確實是沒有。」寧致遠終於開口，打量著伊然，似乎在思考什麼，「至於嘔酸水，只是胃寒著了涼，注意心緒平靜，少吃涼的便好。」

    𨪜𨪜伊然看著他道，「沒有別的什麼了？」

    𨪜𨪜「沒有了。」他停頓了一下，開口道。

    𨪜𨪜但是他的表現，怎麼會是胃寒著涼那麼簡單呢？所以伊然緊接著再問了一句，「當真沒有了？如果真有什麼事，寧太醫還是直言相告的好，莫不是什麼絕症，放心吧，我接受得了的！」

    𨪜𨪜說著，乾笑了兩聲，覺得聲音乾澀，便收了笑，只是一雙眸子灼灼的盯著他，不讓他迴避。

    𨪜𨪜寧致遠也擠出一絲笑容道，「伊婕妤是福相，怎麼會有什麼絕症！萬莫多想了！」

    𨪜𨪜「那麼到底是？」她不死心，依然要問。

    𨪜𨪜沒有回答，他只是轉頭對小綠道，「你們主子平素的吃食都是你親手操辦？」

    𨪜𨪜「是啊！」小綠莫名其妙，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主子經常睡得晚，往往是餓了便吃，經常會錯過飯點，為了不讓御膳房的人嘮叨，她索性自己開了個小灶，把準備好的飯菜熱上一熱。

    𨪜𨪜「那麼……可曾有旁人送過什麼東西？常吃的，常用的那種！」想了想，寧致遠又接著問道。

    𨪜𨪜小綠撓了撓頭皮，「平素咱們主子貪睡，很少與其他宮的人來往，哪裡會有人這麼好心給我們送東西的。不來為難嘲諷就不錯了！」

    𨪜𨪜「好好想想，真的沒有嗎？嘴裡吃的，身上戴的……都沒有嗎？」思慮了一下，寧致遠補充了一句。

    𨪜𨪜聽他這樣說，伊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妙，說不上哪裡不對勁，但她知道，寧致遠現在所問的這些確實與她有關。

    𨪜𨪜轉念想了想，腦中忽然靈光乍現，脫口而出道，「有是有，不過……」

    𨪜𨪜「不過什麼？」寧致遠追著問了一句，眼中有著猶疑、探知。

    𨪜𨪜伊然忽然有些怕了，她怕那個未知的答案，於是道，「寧太醫，不知你問這些做什麼？這……和我的病有關嗎？」

    𨪜𨪜她這樣問，寧致遠倒是怔了一下，唇瓣動了動，似有話要說，又似說不出口。最後還是道，「可能有一些關係，下官也不是很確定，所以還請伊婕妤如實相告！」

    𨪜𨪜他這樣說，伊然也確實不好再問。看來，他也不是有十分的把握。

    𨪜𨪜於是她清了清嗓子，低聲的說道，「在剛搬來西鳶宮不久的時候，賀婕妤曾派人送來一包上好的茶葉。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了。我平素甚少與人往來，而首飾衣衫大多是皇上賞賜的。」

    𨪜𨪜聽了她的話，寧致遠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開口道，「不知茶葉可還有剩餘？可否把茶葉拿來與下官一看？」

    𨪜𨪜伊然沖小綠點點頭，她便去尋得那一小包茶葉。伊然是個慣喝花茶的人，這種綠茶，倒是喝得不算太多，因而還有富餘。

    𨪜𨪜小綠將紙包放到寧致遠的手裡，頗有些緊張的看著她。雖然方才伊然和寧致遠像是在打啞謎，但是她多少也能明白些其中的意思。

    𨪜𨪜接過紙包，寧致遠小心地打開來，捏了一小撮茶葉放在鼻端聞了聞，又在茶葉堆裡撥了撥，仔細查看了一下，皺起眉頭有些困惑的樣子。

    𨪜𨪜伊然心裡也是有些緊張的，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一向不羈沒個正經的寧致遠認真成這樣子，可也不敢多問，只得看著他自己翻來覆去的看。

    𨪜𨪜最後，他放下茶葉，搓了搓手連連道，「奇怪，不是，居然不是！」

    𨪜𨪜「寧太醫，你到底在找什麼？」小綠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𨪜𨪜揚起手，伊然示意她噤聲，小綠不情願的閉上嘴巴，兩隻眼睛依舊狐疑的看著寧致遠。

    𨪜𨪜他也不答話，也不看他們主僕二人，只是自己側著頭在想什麼。然後又拿起那包茶葉翻了翻，還是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𨪜𨪜良久，他開口道，「你們仔細想想，還有什麼人送過東西，或者這幾日的吃食有什麼不同？」

    𨪜𨪜想了許久，伊然和小綠都搖了搖頭，實在想不出來了。

    𨪜𨪜伊然有些沉不住氣了，忍不住開口道，「寧太醫，到底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出來吧。這樣疑神疑鬼的，弄得我心裡七上八下。難不成我被人下毒了？」

    𨪜𨪜她本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寧致遠卻點了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

    𨪜𨪜此話一出口，那兩人都是大吃一驚。小綠更是緊著聲的問道，「毒？誰會對主子下毒？是什麼毒？那你快給主子解毒啊！」

    𨪜𨪜「小綠！」伊然輕喝一聲，然後鎮定的對寧致遠道，「敢問寧太醫，我所中何毒，會不會致命？」

    𨪜𨪜寧致遠頗有些欣賞她的鎮定，搖搖頭道，「致命倒不至於。也算不上是什麼毒，只是……唉，多注意一些，千萬別隨意吃用別人送的東西。你知道，在這深宮中，沒有什麼是絕對安全的。所幸發現的早，沒什麼大的損害，從今兒起注意一切吃穿用就好。」

    𨪜𨪜說著，他站起身收拾藥箱道，「其他也沒什麼了，出來時間太久了，下官得回太醫院看看了。若是有什麼事，直接去找我就好。告退！」

    𨪜𨪜「寧太醫！」伊然喚了他一聲，走到門口的步子頓了下來，轉頭看她。

    𨪜𨪜她咬了咬唇，堅毅的問道，「可否告知，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𨪜𨪜寧致遠遲疑了一下，看著她堅定的眸子，最後歎了口氣輕聲道，「你的體內有慢性的紅花。」，只說了這麼一句，便走了。

    𨪜𨪜伊然愣在床上，紅花，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她怎麼可能會懷有皇子，如果不是今日，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

伊然的分析

    𨪜𨪜「主子，主子……」小綠的聲音裡有些哽咽，眼圈兒都紅了，「把這事兒告訴皇上吧，一定讓他為您主持公道！是誰那麼狠心下這個毒手，會不會是……」

    𨪜𨪜伊然一手掩住她的嘴巴攔住下面的話，「別說！也別亂猜！更不要在皇上面前提一個字兒！只當不知道這件事！」

    𨪜𨪜「為……為什麼？」張大了眼睛，一臉的迷茫之色。

    「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寧太醫知，再別讓旁的人知道了！明白嗎？」伊然沒解釋，而是加重強調了一遍。

    𨪜𨪜小綠雖然疑惑，卻也點了點頭應道，「知道了。可是主子，為什麼……」

    𨪜𨪜「寧太醫不是也說過，在這深宮之中，沒有什麼是絕對安全的！這種事，我不是先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即便告訴了皇上又能怎樣，連寧太醫都查不出紅花的來源線索，皇上知道了又能做什麼？查？怎麼查？將宮內鬧個雞飛狗跳不了了之，還是查出真兇法辦，人人岌岌自危？即便查出來了，就保證不會有人再做此類之事嗎？」她不是不想查，而是很快就想到了這許多一連串的後續。

    𨪜𨪜她是無心爭鬥，但是並不代表愚笨。托那幾本穿越小說的福，後宮之事看多了還不學到點什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路麼！

    𨪜𨪜小綠思想簡單些，並沒有想到那許多，聽伊然這般分析，當即愣在那裡，半晌才擠出一句，「主子大智慧，是小綠膚淺了！」

    𨪜𨪜「你不是膚淺，只是心思單純了些。」伊然笑了笑了，「倒是顯得我心機很重，呵呵！」

    𨪜𨪜「主子千萬不要這樣說。在這宮內，誰不存個三分心思，否則怎麼活下去。再說了，主子從未想過害人。怎麼能算是心機深沉呢！」小綠擺著手說道。

    𨪜𨪜「這件事把它藏到心底裡，讓它爛掉，千萬別再提起了。下手的人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反而會疏於防範。如若宣揚出去，難保不再次下手。以後凡事小心些便是，只是要辛苦你了！」她笑盈盈的看著小綠。

    𨪜𨪜「主子這是哪裡話，這是小綠的分內之事呢！」她連忙說道，看著伊然有些疲倦的樣子，「主子要不要躺會兒？寧太醫說您著了涼，最好還是多休息一下吧！」

    𨪜𨪜就勢往後靠了靠，伊然忽而想起了什麼，「對了，後天便是我爹的生辰，根據律例，我今年剛入宮，是可以回家省親的，你幫我準備一下，到時候隨我同去。」

    𨪜𨪜「好啊！」小綠答應得很乾脆，替她蓋好被子道，「不過主子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休息，調養好了身體才好回去給丞相大人賀壽啊！」

    𨪜𨪜伊然點點頭，其實若不是怕面子上過不去，她倒當真是不想回去的。不知道那個刁蠻的伊琳有沒有成熟一些，還有一直聽說的大姐，一直都沒有見過，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見到。

    𨪜𨪜—————————————我是晚上的分割線————————————————

    𨪜𨪜由於睡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時候她反而不太睏了。小綠早早的退了出去，彷彿是在給秦旭飛留空子，然而伊然卻不知道他今晚還會不會來。

    𨪜𨪜賀蘭芷有了身孕，加封也不遠了，人人都說她極有可能坐上後宮之主的位子，賀家把持後宮的局面不會輕易讓人打破。對於誰做皇后，伊然沒有絲毫的興趣，然而一想到『孩子』這個話題，心中就沒來由的一痛！

    𨪜𨪜他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而她險些，就永遠都不會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只不過，她已經準備好做一個母親了嗎？如果有了孩子……他和她之間，如果有一天斷了，淡了，倦了，那麼孩子……

    𨪜𨪜她的腦子裡有些亂，想了許多以前未曾思考過的東西，以至於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

    𨪜𨪜「想什麼呢，那麼入神？」輕柔的聲音將她包圍，隨即便被圈入那個熟悉的懷抱。

    𨪜𨪜「呀！」她輕呼一聲輕輕靠，發現是他以後沒再多說，而是靠在他的懷中，貪婪的汲取著那一絲溫暖，口中卻柔柔的問道，「為什麼今兒晚上還要過來？」

    𨪜𨪜秦旭飛笑著將她擁緊了一些，「難道今天晚上不應該過來？」

    𨪜𨪜「賀婕妤她……」她猶豫著說了半句，便被他堵住了柔軟的唇瓣，給了她一個綿長深沉的熱吻。

    𨪜𨪜良久，才放開她道，「你吃醋了嗎？」

    𨪜𨪜「沒有。」她別開頭，輕輕的說，心中卻有些酸楚。

    𨪜𨪜「無論其他人怎樣，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般讓朕迷戀，你是特別的，誰也取代不了，明白嗎？」這話對於秦旭飛來說已經是很深情很破例的了，然而聽在伊然的耳中卻變了一個味道。

    𨪜𨪜迷戀，他只是用了迷戀。他……其實不愛她的吧？或許，連他自己也不能肯定。而從來沒有，並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如果以後再遇到一個讓他更加迷戀的女子呢？他沒有說，她也不敢問，只是悶悶的。

    𨪜𨪜秦旭飛只當她還在為賀蘭芷有身孕的事悶悶不樂，便輕聲哄道，「朕沒有想到，只那麼兩次她便懷上了。」

    𨪜𨪜「難道皇上不高興嗎？那可是您的親骨肉！」伊然低聲說道，覺得眼睛有點澀。

    𨪜𨪜「朕更想要……和你的骨肉！」他湊在她的耳畔熱烈的說道，接著烙下一個個熱吻，糾纏著她，不讓她有閒暇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𨪜𨪜「唔……可是……」可是要有骨肉也不是今日啊，今天下午，她的葵水真的來了！

    𨪜𨪜「別可是了，愛妃不知道***一刻值千金嗎？」秦旭飛熱情的往他熟悉的秘密地帶探索而去……

    𨪜𨪜果然，沒多久便聽到一聲低喝，「哦！該死！」

    𨪜𨪜哎……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姑娘，今晚姨媽是否來探？

伊蘭城過壽

    𨪜𨪜這天一早，伊然便起床洗漱準備去往丞相府。入宮這麼久，這是第一次回府。說起來，算是回娘家，但是對她而言卻也無所謂了，反正都差不多。

    𨪜𨪜小綠看上去比她還興奮，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嘰嘰喳喳的不停，伊然無奈的看著她滿臉期待之色，不忍心去打擊她。其實在她看來，丞相府確實沒什麼好玩的，更何況，沒準還會有些不太好的事發生。

    𨪜𨪜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個伊琳，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過……隨機應變吧。見招拆招便是，不過待一天，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𨪜𨪜馬車出了城門，一路搖晃著往丞相府而去。上一次入宮選秀的時候在轎子裡睡著了，這一次她也有些睏意，奈何小綠一直偷偷將窗簾掀開一條縫，時不時興奮的對她說上兩句，擾得她無法入睡，只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𨪜𨪜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駕車的人道，「伊婕妤，到了。」

    𨪜𨪜她此次出宮並沒有弄得很張揚，好不容易才讓宮裡的人將視線轉移，千萬別再惹火燒身了。於是只帶了小綠和一名駕車的小太監。

    𨪜𨪜下了馬車，伊然環顧了一下，丞相府門口只停著兩輛馬車，看來時間尚早，人還都沒有來，這樣最好！她吁了口氣，抬腳往府內走去。

    𨪜𨪜接到下人的通報，伊蘭城倒是迎了出來，卻比上次少了幾分恭敬，便是假裝的客套，竟也不願做了似的。

    𨪜𨪜伊然心中明白，賀蘭芷懷了身孕，又加封為「賢妃」，而她卻一無進展，甚至表面看來，已經完完全全的失寵了。也難怪伊蘭城會不高興。

    𨪜𨪜算了，你不高興就不高興，我樂得輕鬆。本就沒想做別人的過牆梯，現在樂得扔到鞦韆外。

    𨪜𨪜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她曲身拜見父親，伊蘭城卻皮笑肉不笑的說，「怎敢受婕妤如此大禮！」，唇齒間，將『婕妤』二字咬得重重的。

    𨪜𨪜伊然心裡明白，卻也並不介意，依舊微笑著說，「今日父親大壽，女兒前來恭賀。在家中，我們是父女，並不是君臣，爹又何必見外呢！」

    𨪜𨪜「這倒說的也是。既如此，你不如去後院先歇會兒，待會兒人多了，你如今的身份不便見到這許多人。今兒你姐姐也會回來，你們姐妹三人好好聚聚，回頭爹再陪你們聊上幾句。」伊蘭城緩和了口氣說道。

    𨪜𨪜聽了他的話，伊然心中明白他是有話要對她們姐妹三人說，不由得有點鬱結。不過不用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卻是再好也不過了，當下沒有多說，施了一禮便轉身往後院走去。

    𨪜𨪜房，依舊是她住過的房。只是看的出已經很久沒有打掃過，落了許多的灰塵。小綠驚訝道，「主子，這就是您以前住的地方嗎？」

    𨪜𨪜伊然點了點頭，自從自己入宮以後，看來便沒有人再打掃過。果然是人走茶涼啊，不過在這個家中，所有的女兒只有利用的價值，存在就是被利用，否則，伊蘭城何曾會把她們放在眼裡。

    𨪜𨪜「可……這怎麼能住人呢？伊丞相也真是，明知您今天會回家省親，居然也不派人打掃一下！」小綠撅著嘴巴嘟囔道。

    𨪜𨪜伊然無所謂的笑了笑，剛想開口說沒關係，便聽到嘲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𨪜𨪜「喲，我當是誰這麼懷舊，來看這間破房子呢，原來是咱們家二小姐呢！婕妤娘娘回府省親來了，真是好大的榮耀啊！」伊琳身著一襲大紅色長裙，張揚著火熱的美妙青春，只是唇角永遠掛著不屑和冷笑。

    𨪜𨪜伊然有時候會想，是不是伊蘭城的這種壓抑和冷酷，造就了她相同的性格。

    𨪜𨪜「竟敢對婕妤無禮！」小綠不認得她，卻聽得出話中的譏諷之意，忍不住站出來維護自己的主子。

    𨪜𨪜伊琳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目光又轉回到伊然身上，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哪裡來的跳樑小丑，竟也敢管我丞相府的家事！」

    𨪜𨪜「你……」小綠被噎了一句，氣得瞪著她正要回嘴。

    𨪜𨪜「這府裡沒有什麼婕妤，只有伊家的二小姐，若是想擺架子，還是回你的宮裡去吧！」翻了個白眼，然後掃視了一下屋子道，「人都走了，打掃屋子做什麼，難不成還盼著回來住上幾天？那可不是伊蘭城所樂見的。」

    𨪜𨪜她依舊那麼大膽任性，永遠是直呼其名。對於這個家，還有她的家人，她當真是沒有一點親情在的。

    𨪜𨪜伊然只覺得有些悲哀，左右屋裡也不是個談話的地方，她更無意與伊琳鬥嘴，便往屋外走去，記得院中有個小水塘景色還不錯，便往那邊走去。

    𨪜𨪜「喂，你……」伊琳在身後叫道，沒想到她會無視自己，直接就這樣走了，心中難免有些抑鬱。

    𨪜𨪜伊然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你若還想鬥嘴，便跟過來好了。」，說完，抬腳就走。

    𨪜𨪜頓時讓伊琳張口結舌，從上一次爭吵開始，她永遠是這樣清清冷冷的，好像怎麼都無法激怒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火爆脾氣一點就著的伊然了。有時候會讓她覺得很陌生，這樣的她，會讓她的火氣都無處發洩，連爭鬥也變成了索然無味的。

    𨪜𨪜追？還是不追？伊琳站在原地矛盾糾結著，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跺了跺腳道，「誰稀罕與你鬥嘴，我還要到前殿陪爹招呼客人呢！你這個沒用的伊然，連個皇子都懷不上，無端讓別人踩到你頭上。你真是窩囊！」

    𨪜𨪜已經走遠了，那一番話卻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中，小綠氣憤難平卻也不敢開口說什麼，偷眼看去，伊然面色平靜，竟是看不出一絲喜怒。

    𨪜𨪜「主子？」她猶豫了一下，開口小心翼翼的探問道。

    𨪜𨪜伊然卻忽然笑了出來，「你是不是心中也這般想？」

    𨪜𨪜「主子，奴婢怎敢！」小綠惶恐了，她幾乎要跪下去，「主子是什麼樣的人奴婢再清楚不過了，您只是不屑於和她們爭，其實皇上最寵的是您！」

    𨪜𨪜「好了，寵辱不過是一時的事，誰能長盛不衰呢？話由得旁人說好了，只要我們心中清朗，有什麼好介意的呢！」她抬眼，看到水池裡一片蕭落之色，小亭內，居然已經有人坐在裡面。

初次見伊琴

    𨪜𨪜隱約綽綽可以看出是個女子，面容卻不真切。伊然好奇之下走近了幾步，步入小亭的時候，她心中已經有七八分把握了。

    𨪜𨪜而當那女子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在看到她時，眼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時，她心中更是有了十成十的肯定。她一定就是聽了許久卻從未見過面的大姐伊琴。

    𨪜𨪜「二妹……」果然，她喚著伊然站起了身，熱絡的喚道。

    𨪜𨪜雖然之前並沒有見過伊琴，但是多多少少也聽到過一些，這個大姐為人較為軟弱，是三姐妹中最容易受伊蘭城擺佈的一個。而她當年曾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伊蘭城本想讓她入宮的，不想秦旭飛剛登基不久宣佈三年以後再選秀，於是便誤了伊琴的歲數。伊蘭城想法子攀上了睿親王，便將伊琴嫁了過去做側妃。

    𨪜𨪜伊琴也是死活不同意的抗爭了一番，但是終究沒有拗過自己的父親，含著淚出嫁了。聽說和她有白首之約的那男子一怒之下居然染病身亡了。

    𨪜𨪜對於這個大姐，伊然很是有些同情的。一個封建制度下的犧牲品而已，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呢？這個社會的女子大抵如此，她又何嘗能把握自己的命運呢。只希望不要摔得太慘便好。

    𨪜𨪜「姐姐，聽父親說你今日也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真好！」伊然過去握住她的手，只覺得她的手有些冰冷。

    𨪜𨪜拉著她一同坐下，伊然這才接著說道，「有好些日子沒見了，不知姐姐一向可還安好？」

    𨪜𨪜伊琴垂眸笑了笑道，「我……很好。你入了宮，姐姐未曾遠送，心中可曾怨責姐姐？聽說你已經做了婕妤？那甚好，自己在宮中要學會照顧好自個兒，我見你又瘦了呢！」

    𨪜𨪜聽著這番暖人心的話，伊然總算在這個時代找到了些親人的溫暖，不由得心頭一熱道，「姐姐也要照顧好自己，睿親王對你可好？」

    𨪜𨪜「他……自是對我很好的！」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只是眉眼間竟有些散不去的憂傷，一陣風吹來，愈發顯得衣衫下的身形單薄。

    𨪜𨪜伊然知道她心中有話，便沖小綠道，「去廚房尋些熱湯來，我與姐姐說會兒話，天有些涼，最好再找兩件披風過來。」

    𨪜𨪜小綠應了去，伊然這才拉起伊琴的手，上下細細打量。

    𨪜𨪜素雅淡色的衣衫，柔和的眼眉，和自己倒是有幾分相像的。其實嚴格來說，伊琴的五官要較之伊然更為精緻一些，不過她的眼神有些怯怯的，就像驚慌的小鹿，總是看人一眼就將目光調開了，不敢與人正視。

    𨪜𨪜伊然對睿親王瞭解也並不多，因此並不敢從這方面多說，只開口道，「姐姐在府中若是覺得煩悶，可以偶爾來宮中看看我。終究是姐妹，沒有那麼多約束。聽丫頭們說，姐姐在那邊過得很是幸福，妹妹也就放心了。在府中難免會有些不順，姐姐要自己寬著心，睿親王想來也是比較忙碌的，姐姐平素也要照顧好自己。」

    𨪜𨪜這些都是些真心話，不管那個睿親王究竟是不是真的疼伊琴，大多數時間她還是孤獨的。尤其像她這樣一看就是賢淑良德的女子，更是難免會悶著自己。伊然對她很有好感，不希望她過得不開心。

    𨪜𨪜伊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她眼中看來竟有些勉強，「妹妹，你跟往日不太一樣了呢！」

    𨪜𨪜「哦？怎麼不一樣了？」伊然心裡有些吃驚，她不知道以前那個正主是什麼樣的，伊蘭城和伊琳都說她不一樣，可是她不在乎，但是她心裡是有些在乎這個大姐的。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卻已經當成了家人。

    𨪜𨪜她這樣問，伊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臉上飛上兩片紅暈，低頭輕聲道，「呃……以前，比較活潑一些，也不會耐下與我說會兒話，總是說不上幾句就去騎馬射箭了。現在，嫻靜了許多。」

    𨪜𨪜這話聽得伊然一頭黑線，騎馬、射箭，她可一點都不會，萬一哪天人家讓她表演一下，那不是死翹翹了！不行，改天一定要惡補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𨪜𨪜「妹妹……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見伊然不回話，伊琴有些擔心的問道。

    𨪜𨪜真是個膽怯的小女人啊！伊然這樣想著，衝她笑道，「沒有。姐姐很細心，說的一點都不錯，入了宮麼，若是再如以往那般任性，且不說旁人會怎麼看咱們丞相府的人，便是小命怕也是難保的。」

    𨪜𨪜伊琴良久的看著她，水潤的眸子裡閃爍著驚訝之色，「妹妹果然是不大一樣了，以前妹妹從不會在乎旁人怎麼看的，也常常與父親爭吵。常聽人說，深宮可以改變一個人，如今看來，倒是真的了。」

    𨪜𨪜「或許吧。」伊然長長的歎了口氣，看著伊琴那雙略顯疲憊和憂鬱的眼睛，終究忍不住問道，「姐姐，今日你我姐妹相見也難得，妹妹有句話問你，萬望如實相告。」

    𨪜𨪜伊琴愣了愣道，「妹妹請講。」

    𨪜𨪜「你……真的幸福嗎？睿親王對你，好不好？」她想知道，雖然多少人傳她過得很幸福，當初伊蘭城的選擇多麼明智，但她還是想從伊琴的口中確認。

    𨪜𨪜或許，是想給自己一個希望吧。如果伊琴真的覺得幸福，如果她過得很好，自己是否可以相信，在這樣的時代，也會有男人真心去呵寵一個女人，無關乎身份地位，只是發自內心的愛。

    𨪜𨪜可是，伊琴卻渾身震了一震，別開頭去淡淡的說，「妹妹何以出此一問，我……我自然是好的。他……他對我……也很好！」

    𨪜𨪜「哦，如果是那樣，妹妹也替姐姐高興。」伊然心裡卻涼了下來，明白不是她所想要的那個答案。

    𨪜𨪜伊琴的臉色卻逐漸白了起來，水面微微起了風，吹在她的身上愈發顯得整個人薄弱得很，伊然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隱約有一男子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初識睿親王

    𨪜𨪜及至走近了，伊然才看清那男子的面容。

    𨪜𨪜清清冷冷的一個人，雖然與秦旭飛、秦夜翔是兄弟，相貌竟是無什相似的地方，他身後跟著兩個隨從，走到小亭外，那兩人便停下步子守在外面，他一個人抬步走入。

    𨪜𨪜隨著他的接近，伊琴原本飛上臉頰的紅暈已經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蒼白的臉色。她的唇瓣不自覺的在顫抖，眼神複雜極了，有畏懼、躲閃，更多的是恐懼。

    𨪜𨪜她在怕什麼？伊然這樣想著，睿親王已經在她們面前站定。

    𨪜𨪜「聽伊大人說你在後院休息，便想著過來看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天涼了，當心著了風。」他溫柔的說著，聲音淡淡的。

    𨪜𨪜伊琴站起身行禮，垂下頭道，「不知王爺駕到，妾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𨪜𨪜「怎麼這樣說呢？這是你家裡，何必拘泥那些禮節。」他微微笑著，轉頭看向伊然，竟似才發現了她一般道，「二姑娘也在這裡……」

    𨪜𨪜頓了頓，自己失笑道，「瞧我，本王一時竟糊塗了，論禮當稱呼一聲皇嫂了！」

    𨪜𨪜聲音壓低了一些，在這寧靜的院子裡，低啞的聲音輕柔的風，竟有些魅惑的意味。

    𨪜𨪜伊然心中頓時大驚，有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一手扶著伊琴，眼睛卻似漫不經心的看著她，唇角微勾。

    𨪜𨪜再看伊琴，似乎對此一無察覺，柔順的站在他的身邊，身子卻在不自覺的輕顫。

    𨪜𨪜「王爺方才也說了，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泥那些宮規禮節，倒是伊然當稱呼一聲『姐夫』。」伊然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回應道。

    𨪜𨪜睿親王秦慕楓似是有些驚訝，一雙深邃的眸子盯著伊然看了良久，忽而唇角揚起一抹奇怪的笑意，卻轉頭不再看她，而是對著伊琴道，「怎麼在發抖呢？冷了嗎？」

    𨪜𨪜聽到他關切的問話，伊琴卻似受了驚嚇一般連連搖頭，「妾，妾身不冷，只是方才有風，不自覺打了個戰。讓王爺掛心了，妾身知罪！」

    𨪜𨪜「看你，又說傻話。你有什麼罪呢？你這身子最受不得凍了，沒事不要在外久坐，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一下。實在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府，如何？」將她往身側攬了攬，明明是低著頭的，不知為什麼，伊然卻有種個感覺秦慕楓是在看她，而非姐姐。

    𨪜𨪜伊琴的臉白得就像宣紙一般，在他的懷抱裡竟如一隻受傷的小鳥，方纔的溫柔婉轉都沒了，只剩下驚惶的空殼。

    𨪜𨪜這一對夫妻著實怪異，明明是一副和諧溫馨的畫卷，卻是一個說得溫柔體貼感人心脾，另一個卻如驚弓之鳥惶之切切，其中一定有問題。

    𨪜𨪜伊然不由得蹙緊了眉頭，即便這個大姐生性懦弱膽小，也不至於怕成這個樣子。這種恐慌是打心眼裡兒表現出來的，而就在方纔，她還可以溫柔的對自己笑，還可以輕聲談起以前的趣事，而現在，她到底在怕什麼？

    𨪜𨪜彷彿感受到伊然打量的目光，秦慕楓別過臉來看著她，面色依舊淡淡的，只是眉梢微挑，眼神中若有所思。

    𨪜𨪜「主子……」小綠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怪異的氣氛，她被那兩個人攔住，站在亭子外呼喚道，手臂上搭著兩件披風，手裡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碗湯。

    𨪜𨪜「小綠！」伊然喚了一聲，又轉頭看向秦慕楓道，「王爺……」

    𨪜𨪜秦慕楓未開口，只是揚了揚手，那二人便讓開一些讓小綠進來。

    𨪜𨪜小綠雖然疑惑，終究是宮裡的人，不敢多看多問，只是走到石桌前將托盤放下來，然後為伊然披上一件紅色的披風，又走到伊琴的面前道，「大小姐，天涼，披上件袍子吧！」

    𨪜𨪜「謝……謝謝！」伊琴輕聲的說道，話一出口，伊然有些驚訝的看著她，雖說私底下伊然對小綠也是很客氣，但畢竟她是奴婢，怎有主子對奴婢道謝的道理。看來，伊琴現在已經有些恍惚了。

    𨪜𨪜小綠也是很詫異，一時有些搭不上話，小綠也是很詫異，一時有些搭不上話，倒是秦慕楓拉住了伊琴的手輕聲道，「愛妃怎麼糊塗了，哪有主子跟奴婢道謝的道理。來，本王給你披上。」

    𨪜𨪜「是，是妾身糊塗了。多謝王爺！」伊琴始終垂著頭，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

    𨪜𨪜見此情形，伊然總覺得心裡有些彆扭，於是端起湯走向伊琴，卻對秦慕楓道，「王爺！今日家父壽宴，王爺偕姐姐前來賀壽，伊府蓬蓽生輝。此時前廳眾人齊聚，王爺何不與眾人齊聚，我與姐姐多日未見，想再說會兒貼心話，王爺應當不會介意的哦？」

    𨪜𨪜「妹妹……」聽到伊然的話，伊琴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怯怯，還有些不解。

    𨪜𨪜秦慕楓似乎也有些意外，看了看伊然，又瞄了眼她手中的湯，臉上有些許笑意，「當然不介意。愛妃也想多呆一會兒嗎？」

    𨪜𨪜低頭似認真的問著伊琴，她卻垂頭看著地面道，「妾身聽憑王爺吩咐。」

    𨪜𨪜伊然心頭沉甸甸的，她明白，伊琴絕對不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幸福。只是，秦慕楓看上去對她是不錯的啊，究竟……為什麼呢？

    𨪜𨪜如果只是做戲，又為什麼要做這場戲，做給誰看？

    𨪜𨪜她心頭千絲萬縷，理不出一個頭緒，其實她不想趟渾水，也更怕麻煩，但是對於伊琴，她狠不下心去不理不問。她是那般柔弱，會有何事讓她驚嚇若此。誰又會忍心去傷害這樣美好的她呢？

    𨪜𨪜「啟稟王爺，皇上賀禮送到，伊丞相請大家齊聚共賞！」一人在亭外通報道。

    𨪜𨪜秦慕楓點了點頭，「就來！」

    𨪜𨪜「愛妃就陪二妹聊聊天，稍後，本王會派人來接你回府。」秦慕楓鬆開了伊琴，恢復了那清清冷冷的神色。

    𨪜𨪜伊然看到伊琴明顯鬆了口氣，屈膝行禮道，「恭送王爺！」，伊然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秦慕楓臨行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𨪜𨪜一直目送他們遠遠的消失了，伊琴才渾身一軟，跌坐在石凳上，伊然轉頭看去，她竟已是大汗淋漓。

伊然的往事

    𨪜𨪜「姐姐……」她輕聲喚道，從袖中掏出一條絲帕輕輕拭去伊琴額頭的汗珠，然後對小綠使了個眼色。

    𨪜𨪜小綠授意，退出小亭外守著，伊然這才挨著伊琴坐了下來，以手扶著她的肩膀，輕柔的拍著，感到她顫抖的身子終於平靜下來，這才柔聲道，「姐姐，為何如此驚惶？」

    𨪜𨪜「沒……我沒有。」她深吸了幾口氣，搖著頭否認。

    𨪜𨪜「姐姐！」伊然加重了聲音，以手輕輕去轉她的下顎，強迫她與自己正視，「姐姐，我們是姐妹，難道還有何不可說？對妹妹，也要藏私嗎？」

    𨪜𨪜「伊然，我……」伊琴猶豫了一下，眼神又要調轉開。

    𨪜𨪜伊然連忙道，「姐姐別再逃避，有些事，不是你逃避，就可以逃得了的。即便你不看，不管，不聞，不問，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難道姐姐不知這個道理嗎？」

    𨪜𨪜這番話讓伊琴震了震，她轉過眼看向伊然，眼中有著憂傷，掙扎，儼然欲言又止的模樣。

    𨪜𨪜「姐姐，伊然明白宮中為人難，王府中亦然。今日機會難得，又有何事不可對妹妹言？」伊然頓了頓接著說道，「難道……姐姐對伊然也心存疑慮？」

    𨪜𨪜伊琴連忙道，「不，伊然，不是這樣的！」

    𨪜𨪜伊然笑了起來，拉著伊琴的手道，「既如此，姐姐有何心事便說出來與妹妹聽聽何妨。妹妹許未必能幫的上什麼忙，但是姐姐說出心結，也許會舒服一些呢？」

    𨪜𨪜這些話讓伊琴多少歇下些心防，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妹妹，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𨪜𨪜「明知故問？」伊然睜大了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𨪜𨪜見伊然似乎真的不知道，伊琴幽幽的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道，「難道你果然忘記了？忘記了也好，起碼，現在你過得很好，那便好了！」

    𨪜𨪜「姐姐這話從何說起，妹妹竟然糊塗了。」聽她說得蹊蹺，愈發覺得此中必有內情，聽她的意思，難道和自己有關？還是……和之前那個伊然有關？

    𨪜𨪜伊琴擺了擺手，「不知也罷，是件好事！」

    𨪜𨪜聽得伊然心裡更加猜疑不定，若是不知便罷了，最怕的便是一知半解，梗在心頭嚥不下去。

    𨪜𨪜「姐姐，伊然入宮前曾摔下馬昏迷了幾日，想來姐姐也是知道的。後來有些事，就想不太起來了。因為不是很嚴重，所以爹爹也暫且瞞下不提，如今姐姐提起過往，倒是讓伊然腦中有些片段閃過，卻又記不清楚，這樣實在難過。若姐姐知曉，還請告訴妹妹，解了妹妹心中的困惑。」起身沖伊琴盈盈施了一禮，煞是慎重。

    𨪜𨪜伊琴連忙起身去扶她，「妹妹，如今妹妹貴為婕妤，姐姐怎敢受此大禮。實在是……往事已矣，不提也罷！」

    𨪜𨪜「往事已矣，但若是與伊然有關的往事，伊然覺得，我有權知道。」定定的看著伊琴，誓要得到答案。

    𨪜𨪜伊琴見她如此堅決，藏掖不住，眼眶中竟盈出些淚意，拉住伊然的手一同復又坐下，這才道，「其實，那些事妹妹若是忘了倒也好。」

    𨪜𨪜迎著伊然問詢的眼神，伊琴擦了擦眼淚，沉吟道，「那時，王爺他曾到府中與爹爹議事，當日，他看中的，是妹妹你，而非我！」

    𨪜𨪜「我？！」伊然瞪大了眼睛，對於這個答案很出乎意料。

    𨪜𨪜伊琴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只是眼見我年歲漸長，誤了入宮的歲數，而你剛好年歲相符，爹爹那般算計之人，又怎不會算這筆賬。而當時的我……」

    𨪜𨪜說到這裡，她臉上有些紅暈，卻是幸福的潤澤，羞怯的接著說下去，「我與連生兩情相悅，而爹爹知道以後大怒，便要將我嫁了出去，以免敗壞門風，他主動對王爺說，明白王爺心儀自家女兒，願結秦晉之好。王爺他……他以為是妹妹你，便欣然答應，只在洞房花燭夜才發現……」

    𨪜𨪜她沒有說下去，伊然已然震驚不已，當然，這些事是她所不知道的，那是之前那個正主兒所經歷過的事。可是，她已經看到那是一個何等的悲劇。

    𨪜𨪜掀開蓋頭，發現不是自己意中之人，必定是勃然大怒。而米已成炊，伊蘭城大可一推說自己會錯了意，而伊琴已經嫁了過去，無可能退婚。果然都在伊蘭城的算計之下，既攀了門皇親，又不會耽誤女兒入宮，也解決了大女兒的婚事，可謂是一舉三得。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𨪜𨪜只是……只是他可曾想過伊琴的幸福。感到受騙的秦慕楓必然將所有的憤怒和惱火都發洩在這個無辜的女人身上。她……到底受到了什麼樣的待遇啊！

    𨪜𨪜想到這裡，伊然有些心疼的攬住伊琴的肩頭，感到那裡瘦弱的只剩骨頭，單薄的似乎一陣風就可以吹走，「姐姐……你，受苦了！」

    𨪜𨪜伊琴搖了搖頭，「姐姐不苦，一切都是命數！王爺對我，也是很好的！起碼現在的日子衣食無憂，和很多人相比，也算是很不錯了！見到妹妹你過得不錯，我倒是放心了。爹一生算計，這件事看來倒是選對了。」

    𨪜𨪜選對了嗎？伊然倒不覺得入宮是什麼好事。如果不入宮，也許她會嫁一個平平凡凡的人，也許不見得會動心，卻也能平安的過日子，不若現在這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𨪜𨪜「姐姐，你的心地善良，但也別太委屈了自己。你沒有錯，也不必充當別人的發洩桶。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自己過得開心。」她緊緊的握住了伊琴的手，只是說出這些話，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呢？

    𨪜𨪜伊琴衝她笑了笑，「瞧我，說了這許多，倒是讓你擔心了。我方纔已經說了，現在生活得很好，不用擔心我！妹妹幸福，我也就值了。」

    𨪜𨪜伊然心頭暖暖的，只覺得有這個姐姐實在是太幸運了。

    𨪜𨪜「大小姐，二小姐，老爺在書房，請你們過去，有事要吩咐！」有一個丫環走過來通報道。

    𨪜𨪜姐妹倆互相對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無奈，相視一笑，結伴往書房走去。

伊蘭城訓女

    𨪜𨪜書房裡，伊蘭城已經坐在書案後，而伊琳也在，坐在右側的位子上。

    𨪜𨪜伊琴和伊然看了一眼，兩人在左側的位子坐定，抬眼，正對上伊琳不屑的目光，不禁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𨪜𨪜對於三個女兒之間的糾葛，伊蘭城自然是清楚的，但是只要不侵害到大的利益，他一般也就裝作沒看見，對之不聞不問。

    𨪜𨪜管家為四人奉上茶以後，便退了出去，然後從外面將門關上，整間屋子就只剩下父女四人，一時間安靜異常。

    𨪜𨪜伊蘭城沒有開口，伊然也就無所謂的端起茶慢慢喝著，伊琴本就話不多，此刻竟然只聽得到杯蓋輕拂茶葉的聲音，再無其他。

    𨪜𨪜「爹，有什麼話你就趕緊說吧！」伊琳是最沉不住氣的，挑起柳眉看向上座的伊蘭城。

    𨪜𨪜掃了伊琳一眼，看上去面色淡然，那一眼中卻明顯寫著不悅，伊蘭城這才開口道，「你這丫頭，三姐妹中，就你最沉不住氣，以後如何能成大事？」

    𨪜𨪜伊琳頗不服氣的頂撞道，「就怕姐姐們太沉得住氣，反而誤了爹你的大事！」

    𨪜𨪜聽到她的話，伊然倒是沒什麼反應，伊琴愣了愣，抬頭看了她的小妹一眼，卻見她唇角似笑非笑，一雙杏眸只看著伊然，並沒有瞧她。

    𨪜𨪜「伊然……」伊蘭城一開口便直接指向她，伊然倒是不覺得驚訝，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杯子，這才看向父親道，「爹？」

    𨪜𨪜「這些日子在宮中似乎不太順？」比較婉轉的問話，其實就是在指她的失寵。

    𨪜𨪜如今宮裡的人，誰都認為她是失了聖上寵眷的那一個。已經有好些日子皇上都沒有召她侍寢過了，雖然他也並沒有召其他人，但畢竟之前在風頭上的那個是她，自然摔得最重的也應該是她了。再說了，太后也懲戒過她，後宮那些審時度勢的人，會認為她已經失寵了也不稀奇。差別只在於，她住在西鳶宮，而不是冷宮。

    𨪜𨪜伊然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後裝作不知的說，「沒有啊！一切都還好！」

    𨪜𨪜「還好？！」伊蘭城一拍桌子，聲音重了起來，伊然能感到坐在旁邊的姐姐明顯縮了一下，顯然受了驚嚇，而對坐的伊琳則露出了看好戲的笑。

    𨪜𨪜「且不說皇上有多少日子沒有召寵你了，如今賀家的已經懷了龍種，你怎麼辦？眼看著她就快爬到淑妃的頭上去了，又有太后在撐腰，日後若想再翻身可就難了！」伊蘭城語重心長的說著，見伊然沒有什麼反應，又緩和了口氣道，「爹並不是責怪你把不住皇上的心，但是如果有機會不好好把握，有把柄不去反擊，那就未免太傻了！要知道，你不願意跟別人爭，不代表別人不會跟你爭。要在後宮立足，就一定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否則，終有一天會落得悲慘的下場！到時候，不止你一個人，整個伊家都不會好過的！」

    𨪜𨪜他的話讓伊然怔了怔，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心裡有一個不好的猜測，只是現在卻不便說出。

    𨪜𨪜「女兒明白。」她淡淡的說，明白伊蘭城說什麼她都聽著就好，反正無論如何辯解反駁他也聽不進去的，倒不如左耳進右耳出，說什麼聽了就是，至於做不做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反正人在深宮，他也鞭長莫及。

    𨪜𨪜伊蘭城似乎也明白她聽不進，只是重重的歎了口氣道，「爹也明白你一人在深宮中很是辛苦，已經打點得差不多了，不日就送你妹妹入宮，這樣互相也有個照應。」

    𨪜𨪜這話一放出，不止伊然，伊琴也愣住了，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終究沒開口。

    𨪜𨪜伊然本也想說點什麼，後來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索性一個字兒也不說，端起茶杯來接著品茶。

    𨪜𨪜她早也知道伊琳會入宮，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不過入了宮，很多事都會身不由己了，只能看伊琳自己的造化了。對於這個妹妹，她是沒有什麼感情的。

    𨪜𨪜這個消息，唯一得意的怕只是伊琳了。

    𨪜𨪜她唇角掛著勝利的微笑，一個勁兒的沖伊然笑著，「二姐啊，入了宮以後咱們姐妹就更親近了。日後若是皇上寵誰了，不寵誰了，你也別太在意，終究是咱們自家人，沒便宜了外人不是？」

    𨪜𨪜「伊琳這話說的不錯！」伊蘭城點了點頭，「我不管你們姐妹以前怎麼鬥，入了宮以後，就要團結一心。無論如何，你們代表的都是伊家的利益，別讓外人鑽了空子白白的便宜了旁人。都聽到了沒有？」最後一句話壓重了一些，掃視了一圈。

    𨪜𨪜伊然和伊琳都點頭道，「女兒明白！」，只是是真的明白還是口上明白，就只有各人自知了。

    𨪜𨪜「伊琴，你到睿親王府也有兩年多了吧？」伊蘭城突然轉向矛頭。

    𨪜𨪜聽到父親的問話，伊琴垂下頭溫馴的說道，「回父親，是的！」

    𨪜𨪜「嗯。」伊蘭城摸了摸鬍子，「這麼久了，卻膝下無所出，你讓爹說你什麼好呢？」

    𨪜𨪜「女兒有罪！」她依舊軟聲回答著，聽不出情緒。

    𨪜𨪜「伊琴啊，你是三姐妹中最聽話的，卻也是最沒有想法的一個。在王府中也似深宮，即便不求正妃的位子，要想坐穩側妃，能夠一生衣食無憂，這樣下去可是不行的！」

    𨪜𨪜「女兒明白。」她還是那樣低著頭回話，恭敬有禮。

    𨪜𨪜一時，伊蘭城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只得擺擺手道，「今日把你們姐妹三人叫來，以後怕也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了。伊家以後的承繼，就要看你們了！爹從來沒覺得沒兒子是個遺憾，我有三個女兒，只要你們肯聽爹的教誨，他日必能飛黃騰達不若鬚眉！」

    𨪜𨪜「女兒謹遵父親教導！」三人齊站起施禮答道。

    𨪜𨪜「好吧，時候也不早了！你們該回宮的回宮，該回府的回府，伊琳這些日子準備一下，隨時尋得合適的機會，就會送你入宮！伊然你也隨時備著準備接應妹妹。」伊蘭城最後叮囑道，「一定要記住，你們是親姐妹！」

賀婕妤加封

    𨪜𨪜回宮的路上，伊然一言不發，臨行前只是深深的看了眼伊琴，縱有千般放不下，卻也一時想不出什麼法子，最後只是握緊了伊琴的手，緊緊的捏了一下，然後轉身上了馬車。

    𨪜𨪜小綠知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話，一路無言，一直到了西鳶宮，踏入院子便看見路鶯菲坐在當中發呆。

    𨪜𨪜伊然頓了頓足，看了她一眼，路鶯菲卻似什麼也沒看到，只是怔怔的不知望向何處，神情恍惚。

    𨪜𨪜歎了口氣，伊然轉身進了屋，並沒有說什麼。

    𨪜𨪜「主子，用晚膳了。」小綠端了一些飯菜走入屋子，然後先浸濕了帕子給她擦手。

    𨪜𨪜伊然卻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吃！」

    𨪜𨪜「可是主子中午就沒吃什麼東西，晚上再不吃……」小綠忍不住開口勸道，「多少喝點粥也行啊！」

    𨪜𨪜「小綠，你去把門關了，然後過來。」她撫著太陽穴說道，有些疲憊無力，卻不得不撐著。什麼時候起，連睡覺也變成了一種奢侈呢。這深宮之中，當真是連一切都可以吞沒的嗎？

    𨪜𨪜聽到她這樣吩咐，小綠有些不解，不過還是依言去將門關上，然後走到伊然的面前站定了，小聲的喚道，「主子……」

    𨪜𨪜伊然卻沒有著急開口，而是沉吟著，似乎在考量應當怎麼說。

    𨪜𨪜見她這樣，小綠一時沒了主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聲道，「主子，是不是小綠做錯了什麼？你要打要罰，也要先吃了東西啊，您已經很累了，別傷了自己的身子。」

    𨪜𨪜這些話一直以來都很貼心，而今伊然卻有些感慨。她抬起眼皮，看了眼已經跪在地上的小綠，懶懶的開口，「小綠，我平素待你如何？」

    𨪜𨪜「主子待小綠猶如親姐妹。」她也不知伊然為什麼要這樣問，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𨪜𨪜「那麼……我爹待你，又如何？」眼眉未動，薄唇吐出的話卻沒有一絲感情。

    𨪜𨪜「主子……主子何出此問！」小綠明顯驚惶了一下，然後顫著聲問道。

    𨪜𨪜伊然歎了口氣道，「小綠啊小綠，以你我姐妹二人的感情，時至今日，你還要瞞我嗎？還是……你想瞞到什麼時候？」

    𨪜𨪜「主子，主子……我……」她囁嚅著，反而更加讓伊然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𨪜𨪜她揉了揉額頭，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低低道，「從一開始你服侍在我的身邊，就是我爹安排的，對不對？」

    𨪜𨪜小綠沒有答話，卻重重的點了點頭，承認了，緊接著又似想起了什麼，急急得解釋道，「可是主子，小綠對主子絕未存半點傷害之心，丞相大人也是為了主子著想，才派小綠來照顧您的。小綠從未害過主子啊，主子……」

    𨪜𨪜「我明白。」伊然當然知道，否則，她就不會在此刻還平心靜氣的坐在這裡問她話了，只不過，身邊一直信賴的人，卻原來是別人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即便那個人是她的父親，她也是難以接受的。

    𨪜𨪜「小綠斗膽相問，主子是如何知曉的？」她忍不住還是問道。丞相大人是不可能說的，那麼，是自己哪裡出了紕漏嗎？

    𨪜𨪜「你做的很好，不用質疑自己。只不過，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紙包得住火的，所以，你也不必探究我是如何知曉的。事情挑明以後，也沒什麼不同。其實當初，你也不必瞞我。誠如你所說，你不過是爹派來照顧我的，沒什麼見不得人。」伊然說得雲淡風輕，聲音也慵懶至極。

    𨪜𨪜小綠也不好再多問，她哪裡知道，不過是伊蘭城那番提點伊然的話，讓她心生警惕。什麼叫機會不知道把握，什麼叫有把柄在手不知道利用，這些都應該是極為私密的事。所以她揣測，會讓伊蘭城知道這些的，只有小綠。不過試探了一下，她居然就全盤托出了。

    𨪜𨪜「主子，我……」小綠還想說什麼，伊然卻已經擺了擺手道，「什麼都不用說了，去收拾下床褥，我想睡了。今天很累了！」

    𨪜𨪜「是。」她應了聲便去收拾了一下，然後出門去打熱水，伊然一手撐著下巴，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

    𨪜𨪜沒多久，小綠端著熱水進門的時候，有些欲言又止，給她洗腳的動作也慢了許多。

    𨪜𨪜溫熱的水，讓她幾乎要睡著了，頭往一下一點，驚了一下，正看到小綠抬頭往她，眼中似有話要說，便道，「你也不必不自在，這深宮之中，我們也算是相依為命。今日，只不過是捅破了窗戶紙，挑開天窗說亮話。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分別的。」

    𨪜𨪜「主子，賀婕妤她……」小綠還是想不好該說不該說。

    𨪜𨪜「嗯？」她挑了挑眉，卻沒有抬眼，懶懶的不想動。

    𨪜𨪜小綠思忖了一下，即便今日不說，她也還是會知曉的，於是便下定了決心道，「主子，賀婕妤今日晉陞為賢妃。」

    𨪜𨪜「賢妃，賢妃……」伊然喃喃低語著，反覆念著這兩個字，面色倒沒有什麼太大波瀾。

    𨪜𨪜賢妃。貴、德、賢、淑，地位已然在淑妃之上，不知道現在的淑妃，又作何感想呢？不過，這些，大概都是在依照太后的安排走下去的吧。

    𨪜𨪜對於賀蘭芷的晉陞，她並沒有太大驚訝，這是大家都已猜到看到的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已。原以為，會等皇子生下來才下決斷，沒想到啊沒想到。

    𨪜𨪜「聽說，是太后娘娘的授意。」小綠又補充了一句，「還聽說，路美人今天沒有吃飯，似乎還托人寄了家書。」

    𨪜𨪜路美人，是呵，同期入宮的路鶯菲，直至今日也只是個美人，僅有的一次侍寢，還是和她頂替的，今日賀蘭芷已經升為賢妃，心高氣傲的她，難免會有些受不了吧。

    𨪜𨪜「主子？」見她沒有說話，小綠有些擔憂的又喚了一聲，生怕她想多了，心裡難受。

    𨪜𨪜伊然卻回過神來，只是搖了搖頭，「水都涼了，你這丫頭幹活越發不專心了。好了，擦乾了，我要去睡了！」

夜半私語時

    𨪜𨪜入夜沒多久，秦旭飛居然又來了。再次被他掐醒以後，伊然有著被吵醒的不耐煩，「我還以為皇上今夜不會來了呢！」

    𨪜𨪜叨咕了一聲，翻個身想接著睡，好困！

    𨪜𨪜「我可以當成你在吃醋嗎？」挨著她躺了下來，從身後抱住她柔軟的身子緊緊貼著自己，輕笑著問道。

    𨪜𨪜「絕對不是。」她哼哼一聲，「今天賀婕妤加封，皇上難道不陪陪她嗎？」

    𨪜𨪜秦旭飛唇角的笑意更深了，「還說不是吃醋？朕聞到好酸的味道呢！」

    𨪜𨪜他笑得好得意，她會吃醋，是不是代表她還是很在乎自己的？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整個後宮有多少女人等著他的垂青，他卻只關心這個小女人是不是有一點在乎他的。

    𨪜𨪜「你說是就是吧。」不耐煩跟他磨嘴皮子，一心只想會周公。

    𨪜𨪜雙手一用力，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用熱吻來喚醒她是不大可靠的，他低下頭，靠近她的肩頭，狡猾的笑了笑，露出牙齒一口咬了下去。

    𨪜𨪜「啊——」她低呼一聲，終於清醒了一些，皺著眉頭想發火又發不出來，鬱結道，「做什麼啊？」

    𨪜𨪜「周公比朕好看麼？」他鼻孔裡哼出一聲，就是不爽她總是要睡過去。有兩天沒見了，她難道都不會想自己的嗎？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𨪜𨪜「周公？」她皺眉想了想，「好不好看不知道，不過他很吸引我。」

    𨪜𨪜「……」秦旭飛有些無奈，他總不能下旨去殺周公吧，有些挫敗的說，「難道你都不想朕嗎？」

    𨪜𨪜說著，威脅的將手按在她的頸項處，如果她膽敢說不想，他一定會動手掐死她。

    𨪜𨪜「想。」她認真的點點頭，「那皇上也想臣妾嗎？」

    𨪜𨪜「不許得寸進尺。」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滿意的將手往下挪到了豐滿柔軟的地方，裝作凶悍的掩飾那個會讓他彆扭的問題。

    𨪜𨪜「哦。」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她垂下眼皮。開玩笑，方纔她要是說不想，他會不會掐死自己？看那手都放在自己脖子上了，這男人，算不算把刀架在人脖子上讓別人承認想他愛他，真是小孩心性。

    𨪜𨪜見她垂下眼，以為她又要睡著了，立刻在她最敏感的地方重重捏了一把，「不許睡！陪朕說說話。」

    𨪜𨪜「唔！」吃痛的張開眼睛，她真想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什麼世道啊，睡覺都不讓的。索性往上挪了挪，這樣即使垂下眼也能看到他，免得他總以為自己睡著了，然後才打了個呵欠道，「皇上想聊什麼？」

    𨪜𨪜「今日你父親的壽宴如何？」

    𨪜𨪜果然一開口就直奔主題，伊然就知道他會問的，只是沒想到非要在大半夜的吵著她不睡覺問這些，這個壞男人！

    𨪜𨪜她想了想道，「也沒什麼，跟往年差不多熱鬧，妾不方便幫父親招待客人，都是小妹在幫忙。我只在後院和大姐聊了會兒天。」

    𨪜𨪜「你大姐？嫁入睿親王府的那個？」他突然問道。

    𨪜𨪜伊然愣了愣，她原想順口提出小妹，讓他有個印象，自己也好有個心理準備，沒想到他不問伊琳反問伊琴，一時不明白什麼意思，只點頭道，「是啊。」

    𨪜𨪜「那你……見到睿親王了沒有？」他遲疑了一下問。

    𨪜𨪜伊然看著他，他的眼神中竟洩露了些許擔憂。他在擔憂什麼？難道……之前伊然和睿親王的事，他也知道？

    𨪜𨪜整理了下思路，她輕聲道，「打了個照面，不過客人多，剛好皇上的賀禮送到，睿親王便忙去了。對了，皇上送的什麼賀禮，臣妾沒見到呢。」

    𨪜𨪜「小玩意而已。」他明顯有些漫不經心，欲言又止，最後轉口道，「今日朕沒有陪你去，有沒有生朕的氣？」

    𨪜𨪜「臣妾怎敢。」伊然故作委屈兮兮的答道，好玩的等他的反應。

    𨪜𨪜果然，他長歎了口氣道，「終究心裡還是有埋怨的吧。不是朕不陪你，實在是……」

    𨪜𨪜「我明白。」一手去掩住他的唇，本存著好玩的心思，卻不忍看見他眼中的無奈和憂傷，搶先一步說道，「皇上日理萬機，更何況，後宮如此多的妃子，若是每一位的父親賀壽，皇上都要陪同，豈不是會累壞皇上。今日賀婕妤晉陞，皇上又怎可在這個節骨眼陪我出宮落人口實。不是皇上不願，而是不能。」

    𨪜𨪜拉下她的手，他震驚且有些動容，「你是懂我的！」

    𨪜𨪜這一刻，他不是帝王，她也不是妃子，而她，是懂他的。真正懂他這個人，懂他的無奈和掙扎。

    𨪜𨪜她微微一笑，「皇上言重了，妾不能為皇上分憂，但求不添麻煩。」

    𨪜𨪜「今日見睿親王可曾敘敘舊？」話題居然又轉了回來，繞了一圈，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𨪜𨪜伊然有些失笑，他果然是知道的，難道說，他也在吃醋？不過，之前那些都是陳年往事了，而且是前任的陳年往事，不是她的。她從伊琴的口中得知睿親王喜歡的是以前那個伊然，然而之前的伊然是否喜歡睿親王，她就不得而知了，對於她，現在的秦慕楓只是第一次見面，還算是個陌生人。

    𨪜𨪜見她沉默不語，秦旭飛臉色暗沉了下來，「許久不見，聊了很多嗎？以至於要想這麼久？」

    𨪜𨪜她笑了起來，決定以回答伊琴的話來答他，「臣妾在入宮之前，有一次頑皮從馬上摔下來的事，不知皇上可知？」

    𨪜𨪜見他點了點頭，便接著道，「自那次以後，臣妾的頭部受了些傷，有一些小事就想不太起來了。姐姐說之前我認識睿親王的，但我竟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𨪜𨪜「真的？」他有些懷疑的看她。

    𨪜𨪜她毫不避諱的迎著他審視的目光，良久，他滿意的點點頭，打了個哈欠道，「朕困了，要睡了！」

    𨪜𨪜說著，毫不客氣的拉上被子居然就真的睡著了。伊然不敢相信的瞪著眼睛看著睡得香甜的他，這……這……什麼人啊！把她弄醒了，自己倒是睡得踏實了！真想拿枕頭悶死他算了，不過咬了半天牙，最後還是重重的躺下來，背對著他不再理睬。

    𨪜𨪜身後，秦旭飛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笑得那麼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