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夢迴大清》 作者:金子(全文完)

內容簡介:
     一個生活在21世紀的女孩子,故宮裡的一次迷路,竟穿越時空回到了清朝,並身不由己地進入危機四伏的皇宮內院。熱情如火的十三阿哥、深沉內斂的四阿哥、命運多舛的小姐妹、威嚴的康熙皇帝……無數在史書中讀過人物,帶著各自的喜怒哀樂,紛至沓來。歷史與現實撲朔迷離,相愛與相傷難以取捨,愛恨情仇間何去何從?在既知的歷史中,為何還要面臨一次又一次的艱難抉擇?……
        一位現代「灰姑娘」,在歷史中實現愛情夢想,再現浪漫曲折,重溫經典感動時分……


作者簡介:
  金子,一個愛做夢的女孩子,自謂「貌不出眾,技不壓人,唯求一生平順喜樂足矣」,以一部穿越時空的言情小說《夢迴大清》,在晉江原創網首發連載,躋身網站積分排行榜前列,數百網站鼎力轉載推薦,好評如潮。

夢回大清、步步驚心、瑤華,號稱是晉江書城三大經典清空穿越文!
評論(334)



奪嫡(上)(3)

  不管出了什麼想法,第二天我老老實實地跟著紐祜祿氏走了,一路上就聽見薔兒嘰嘰呱呱的笑鬧聲,弘曆為了陪她,竟然沒有騎馬,而是規規矩矩坐在了馬車裡。
  我和紐祜祿氏隨意地談笑著,看著弘曆好性子地任憑薔兒在他身上揉搓來揉搓去,臉上卻沒有一絲不耐。我很早就放棄了去研究乾隆皇帝個性的想法,既然他七歲的時候我就看不透,更不用想在以後的歲月裡弄明白。
  可不管怎樣,只要讓他對薔兒出處了真正的親情,那麼薔兒再未來的歲月裡,就會有了一個強而有力的保障了。雖然我不知道紐祜祿氏的母子與我親近的真正想法是什麼,可想想自己一開始接近紐祜祿氏的目的也並不純潔如白雪,心裡也就釋然了。我已經努力地去給薔兒種樹了,能不能遮蔭乘涼,卻還要看她自己。
  庵堂裡的姑子們一見了紐祜祿氏和我都是笑臉相迎,忙前忙後的,依我看來對我們倒是比對她們日日供奉的神佛來得還要恭敬些。紐祜祿氏倒真是一心虔誠我佛,一聽講經最少也是一個時辰,我也只能無語相陪。
  可沒過了兩天,薔兒可能是因為到了新鮮地方玩得太瘋,夜裡睡得也不塌實,隔天就咳嗽起來,身上也有些燒熱。紐祜祿氏想叫人去請太醫來,我嫌麻煩又耽誤時間,只好哄著薔兒先跟我回家。
  「姐姐,真是對不住了,誤了你的正經事。」紐祜祿氏一笑,隨著馬車的搖晃,她頭晌的墜子也是不停地擺著,「瞧你說的,要是這樣說,那還不如說因為我叫你們來,薔兒才受的風,我得罪過豈不是更大了?」
  我輕拍著懷裡已經睡著的薔兒,「其實你不用跟我回來的。」「好啦,看見薔兒這樣,我的心也放不下,哪兒還能靜下心來吃齋唸佛。」我們相視一笑,紐祜祿氏說完伸手輕輕摸了摸薔兒的額頭,「還好,熱得倒不厲害。」
  過了兩個時辰,京城已經豁然在望,沒一會兒就進了城,天色暗淡,路上的行人已經少了許多。我婉拒了紐祜祿氏要送我回去的心意,她見拗不過我,只能任我下了車,笑說下次讓我多陪她住幾天,我忙答應了,這才目送著她的馬車往雍和宮的方向走去。走出了很遠,弘曆還探出了頭朝我們張望著。
  我上了馬車,馬車裡守著的小丫頭示意薔兒還在睡,我點了點頭,替薔兒緊了緊被子,「滿子,我們回去吧。」我輕聲說了一句。外面的小太監應了一聲,一聲鞭響,馬匹繼續前進,侍衛們也紛紛上馬前行,自有人先行回去通知。
  又過了半個時辰,十三貝勒府的輪廓隱見。「你去告訴滿子,從角門那兒進去就是了,別又折騰得人仰馬翻的。」我低低吩咐了一聲,那小丫頭忙湊到門邊,撩起簾子來說了句。「知道了。」小太監乾脆地應了一聲。
  沒走一會兒,角門已經到了,早有人迎了出來,車子三拐兩拐進了二門。我一下車,小桃兒已跑了過來,伸手接過了薔兒,臉上已變了顏色。我忙低聲安慰她,「她沒什麼大事兒,只是咳嗽,身子有些發熱,去請太醫了嗎?」
  「是,貴和一來報信兒,我就打發人去請了。「小桃兒恭聲回了一句,又說,」十三爺還沒回來呢,秦順兒今兒也跟著去了。」「嗯!」我點了點頭,就邁步往裡屋走,身後的小桃兒不聽地念叨著什麼就不應該出去,又說一定是那庵堂地氣不好,接著又數落起跟著我出門的小丫頭,說連服侍都不會,這才兩天,就能讓小格格生了病。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除了不敢說我的不是之外,能數落的都被她數落到了。還沒等我進門,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叫了聲,「小桃兒姐」,接著一眼看見了我,忙得給我打了個千兒,我隨意揮了揮手就要進門。
  倒是身後的小桃兒問了一句,「太醫來了嗎?」我聞言站住了身子,回過身兒看著那小太監,他忙恭敬地回說:「福晉,太醫已經來了,不過不是平常給咱家看病的林醫正,今兒當值的不是他,是個新來得姓方,奴才也不認識,請是請回來了,可奴才還是想著回來問問,能不能再去家請了林太醫來?方才奴才好像看見秦管家的背影兒,可叫他也沒理,許是奴才看錯了,又怕裡邊著急,這才趕緊進來先回事兒。」
  「嗯。」我點了點頭,又回頭對小桃兒說:「你先帶薔兒去耳房給這位太醫瞧瞧,只是拿了方子先別抓藥,知道嗎?」「是,奴婢明白。」小桃點了點頭,忙領了一干丫頭,帶著薔兒走了。「你說秦順兒已經回來了嗎?」「看著像,不過不知道去哪兒了,要不要奴才去找他?」我想了想,「不用了,你先去帶太醫進去吧。」「喳!」小太監打了個千兒,忙退了下去。
  仔細想想,以前薔兒看病留下的脈案抄本都放在了胤祥的書房,那地方不好讓別人去亂翻,想了想我還是自己去一趟為好。我們的臥室離書房不遠,單有一條廊子連著書房院子的側門,平時只有我和胤祥走動,奴才們自然會去走院落的正門。走了沒多遠,轉過那個月亮門,就是胤祥的書房了,還沒到跟前,我腳步不禁一緩,屋裡面竟然亮了燭火,難道是胤祥回來了?
  正琢磨著想要加快腳步,突然看見秦順兒從裡面走出來,我剛要叫他,就看他快步地往院門走去,揮退了那些門口伺候著的小太監,然後又自己小心地把院門關了起來。
  我的腳步越來越猶豫,到了側門口終是停了下來。誰來了?難道是四爺,不然為什麼弄得這麼機密?我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不管他們在說什麼,外覺得同時出現在胤祥和四爺跟前可不是個好主意。既然胤祥已經回來了,那我隨便叫哪個人去找秦順兒取脈案都可以。
  這是屋裡面胤祥的聲音傳了出來,「這些年辛苦你了。」我聽了一愣,難道不是四爺?可也不想管那麼多,是誰都跟我沒關係。
  正想轉身往回走,一個聲音如雷擊般在我耳邊響起,「從四爺救了奴才阿瑪一命那天起,奴才的命就是四爺的了。」清朗的男中音,字字句句都如同念道白一樣地清晰。這個聲音我怎麼也不會忘記——趙風初。如果說那時知道他是八爺的人就如同頭上先改良一道霹靂,那現在知道他其實是四爺的人,這道霹靂已經狠狠地劈落在我的身上了。頭猛地暈了起來,身子有些晃,我忙伸手在門邊撐了一把。



奪嫡(上)(3)

  「你妹妹她——」胤祥彷彿有些猶豫似的,「我原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趙鳳初沉默了一下,才又開口說話,音調不高,卻充滿了堅定,「十三爺不必往心裡去,奴才早就跟四爺說過了,自從香兒她存了那心思,奴才就知道結果會如此,原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作繭自縛。」趙鳳初的聲音越來越低。
  時間我只覺得天搖地轉的,香兒,他在說誰,難道是……我忍不住將頭靠在了冰冷的廊柱上,耳朵裡只覺得嗡嗡的。
  可胤祥有些沉悶的聲音依然清清楚楚地飄了過來,「好在小……」他猛地頓了頓,清咳了一聲,又說:「好在最後也沒出什麼大事兒,現在這樣也好,把她放在廢太子那兒,最起碼落個清閒,那自然有人回照顧她。」胤祥微微地嘆了口氣,可在寂靜的夜空中聽起來卻分外地清晰,「多少她也服侍了我幾個月,也幫著做了不少事情,再者就是衝著你,四爺也斷不會叫她沒了下場,你家裡的人現在也就剩下她了。」
  「奴才明白的,您放心。」趙鳳初應答的聲音突然有些沙啞。
  「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兒可是你難得『領了差事兒』到我這兒來的,八爺那邊怎樣了?老十四的探馬不是三個時辰一趟嗎,如今他們聯繫可還像從前那樣瓷實?府中有什麼動靜?」胤祥換了輕快些的語調問道。
  趙鳳初恭聲答道;「是,依奴才看來,十四爺現在對京裡的情況也有些吃不準了,倒是八爺攔了不少消息,十四爺他雖然……」
  我緩緩地轉過身,慢慢地往回走去。因為頭暈,身子就有些搖晃,可歪歪斜斜的竟也沒有摔倒,終究還是一步步蹭了回去。眼瞅著臥房就在不遠處,我的腿突然一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奪嫡(下)(1)

  不是不明白什麼叫現實,也不是猜不到胤祥他們有很多隱秘不會讓我知道,可剛才那短段的幾句話,卻把我之前所經歷的,所猜測的,所自以為明白的很多東西一下子打了個粉碎。
  「福晉。」耳邊突然傳來了小桃兒的驚叫聲。
  我有些昏沉地看了過去,只看見了燈火中人影閃動,頭腦中卻是一片黑暗……一時間只覺得周圍亂糟糟的,忍不住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情新醒一點。
  「嘶——」我倒吸了口氣,頭部有些沉甸甸的疼。耳邊不時傳來有些惶急卻又刻意壓低了的模糊聲音,惟獨一個怒吼著的聲音十分清晰。我用力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
  一轉頭,看見胤祥張暴躁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秦順兒,林醫正怎麼還不來?要是他再不來,我就……」
  「胤祥。」我大喊了一聲,耳朵裡反饋來的卻是一聲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聲音。
  可胤祥卻一個箭步就躥了過來,「小薇你醒了?你覺得怎麼樣?頭疼不疼?身上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你……」
  一連串兒的問題飛快地從他嘴裡冒了出來。我愣愣地看著他,他臉色有些紫漲,一根青筋卻凸顯在額頭,不時地跳動著,眼睛裡閃爍著無盡的關心和些微的恐懼。見我直直地看著他卻不說話,他臉色漸漸地白了起來,聲音竟然有一絲顫動,「小薇,你沒事兒吧,你……」
  他的擔憂著急害怕彷彿一根針一樣,一下子捅破了我心中那個漲滿了懷疑、受傷、背叛、心痛等等各種黑暗氣體的氣球。「呼——」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對他微微一西歐啊,「我沒事兒,只是頭疼而已,瞧你急的。」
  胤祥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見我確實是面帶笑意,神志清醒,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將他的頭埋在了我的胸前。一股熱氣頓時透過薄被,吹到了我的胸膛前,熱得讓我覺得有些燙。
  「小薇,小薇,小薇……」胤祥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他就這麼不停地唸著我的名字。我的眼淚不可抑制地掉了下來,只能用手輕輕地捋著他的頭髮,低聲說,「我在這兒。」
  過了一會兒,胤祥抬起了頭,眼中稍微有些發紅,他清了清嗓子,「只要你沒事兒就好,我……」
  他話未說完,滿頭大汗的秦順兒跑了過來,「爺,林醫正到了,奴才領他進來……啊,福晉醒了!」他話說了一半才看見我正清醒地看著他。
  胤祥低頭柔聲對我說,「既然太醫都來了,還是讓他看看吧,八成你也受了風寒了。」我點了點頭,聽見他說風寒,突然想起薔兒,忙伸手抓住欲站起身的胤祥,「對了,薔兒她怎麼樣了?」胤祥忙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她沒事兒,只是受了風,太醫說不用吃藥,喝點薑糖水就可以,你放心。」
  我疲憊地點了點頭,閉上了眼,任憑胤祥出去和太醫寒暄,心裡只是不停地告訴著自己,沒有人幹淨得一如初雪,而我嫁的是一個皇子,一個會去爭奪皇位同時心裡也有我的皇子……胤祥為我做得夠多了,更何況,我也不覺得他事事都告訴我會讓我過得比現在更幸福,今晚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我就這樣一直告戒著自己,直到自己沉入深深的睡眠中去。
  轉眼到了十月,內廷裡傳來了各種消息,康熙的神志已經有些不太清醒了,朝中之事已完全不能打理。上書房的那幾個大臣都陪在他身邊,眾阿哥們卻都被擋在了暢春園之外,個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面子還得做出一副哀戚的樣子來。
  進了十月,我就再沒看見過胤祥,他和十七阿哥一直都守在四爺身旁,只有秦順兒偶爾地帶些話兒來給我,無非是讓我保重身體,看好薔兒云云。我深知現在已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時刻,因此只是讓秦順兒告訴胤祥六個字——「一切安好,勿念」。
  十一月終於來了,京城裡暴雪肆虐,狂風呼嘯。聽府裡的小太監們說,京城四周搭滿了帳篷,都是那些各省的外派大員,在等著給皇上請安,或者說是等著給老皇帝送行,然後再弄明白究竟會向哪個新皇帝請安。每個大臣心裡都有個小九九,也都在暗自祈禱,自己沒有押錯了邊吧。
  我靠在窗邊靜靜地望著緩緩飄落下來的白雪,手裡不停地編制著一根帶子。自打那晚之後,我總是喜歡弄點事情做,這樣才好不讓自己再去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日子雖然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心情卻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主子,今兒的雪真大,別站在那兒,小心一會子頭又疼。」小桃兒一進門就走道炭盆邊加了塊兒炭進去。
  我搓了搓手,從窗邊溜躂回了書桌後坐下,笑著接過了小桃兒遞過來的清茶,「是啊,我最喜歡大雪了,白茫茫一片,覺得心裡也乾淨了許多,是吧?」
  小桃兒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是啊,你喜歡,小格格更喜歡,方才還鬧著要出去玩呢,這千哄萬哄地才去乖乖睡了覺。」我微微一笑,發現小桃兒眼角兒也微微有了些痕跡,心裡突然有些熱,回想當年初見之時,她還是個身量不足的小姑娘。
  「主子,您怎麼了?」小桃兒見我一直盯著她看,不禁有些奇怪。
  我笑了笑,「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你當年的模樣,這些年辛苦你了。」小桃兒聽我提起當年,臉便紅了。
  聽我說完,她低下了頭,再抬頭眼圈卻有些紅,「主子,我要不是跟了您,現在還不定怎樣呢。」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小桃兒也自去拿了塊兒帕子繡了起來。屋裡很安靜,只有窗外的白雪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我將頭埋在從杯子裡不斷升騰而出的熱氣中,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突地跳了起來,不知道胤祥他們怎樣了。
  突然屋外一陣?嚓?嚓的腳步聲,沒等我抬頭,「主子。」就聽見秦順兒在屋外喚了一聲。我抬起頭對小桃兒抬了抬下巴,小桃兒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快步走過去掀起了簾子,秦順兒帶著一頭的雪走了進來。他一個千兒打下去,「主子,宮裡來人了,接您進去。」
  我還沒什麼反應,小桃兒已驚呼了一聲,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兒,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臉上的表情卻是掩不住的驚慌。看來小桃兒也已經明白,舉凡我進宮,那就代表沒有好果子吃。我很想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秦順兒瞥了小桃兒一眼,上前一步,低聲說:「主子別擔心,萬歲爺回宮了,各位皇子的福晉都要進宮,隨著宮裡各位主子們一起為皇上祈福,從人也不用帶。」
  「嗯,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心裡不免懷疑,皇帝此舉不是要把各位皇子的家人作為人質,以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吧。「小桃兒,你去幫我收拾一下,還有薔兒的。」
  聽秦順兒那麼一說,小桃兒的臉色恢復了一些,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去裡屋。秦順兒忙扭頭跟了一句,「小格格就不用了。」小桃兒一愣,站住了腳。他轉過頭來跟我回說:「宮裡頭說了,各府裡的十歲以下的小阿哥和還有格格們都留在府裡,由嬤嬤和教引太監們照顧,十歲以上的阿哥則跟隨著各自的父兄一起。」我對小桃兒揮了揮手,她忙進去收拾了。看著秦順兒正恭敬地站在原地,我嘴巴張了又張,最後還是沒敢去問胤祥他們現在何處。
  轉眼間,小桃兒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交給了秦順兒,又轉過手來幫我把大氅穿好,再抬頭,她眼圈又紅了。我笑了笑,「好了,我只是進宮而已,倒是你,幫我把薔兒帶好,回來要是看她瘦了,我可不依。」小桃兒強笑著點了點頭。我轉身往外走去,雪花一下子撲面而來,冰冰涼涼地化在了臉上,令人精神為之一爽。
  秦順兒伺候著我到了府門外,宮裡的天青油布馬車早已等在門外,幾個太監正一動不動地垂手侍力著,猛一看,還以為是幾個雪人。見我出了來,這才行動迅速地搬了腳踏子過來,有接過了秦順兒手裡的包裹,放入馬車中。
  我撐著秦順兒的手進了馬車,在他鬆手的那一剎那,我問了一句,「今兒是幾啊?」正要放下簾子退下的秦順兒一愣,趕緊回了一句,「主子,今兒已經十一了。」「喔——」我點了點頭。秦順兒見我無語,這才放下了車簾子。
  馬車搖搖晃晃地開動起來,「十一嗎?」我低喃了一句,那也就是說,離那個日子只剩下兩天了……
  屋裡檀香繚繞,德妃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不停地祈禱,我也跪在她身後的蒲團上,心裡卻只是在猜測著,胤祥他們真的準備好了嗎,史書上的記載沒有騙人吧,今天已經十二了,還有一天……

[ 本帖最後由 bearlove 於 2011-5-11 23:16 編輯 ]



奪嫡(下)(2)
 
  「魚寧,魚寧……」德妃的呼喚聲突然闖入了我的腦海,我驚醒了一下,一抬頭才看見德妃正回過身來看著我,「你怎麼了?」她緩聲問了我一句。
  「沒事兒。」我微微搖了搖頭,搪塞地說了一句,「只是一時有些頭疼。」
  德妃隨意地點了點頭,示意我扶她起來。我趕緊站起身來,輕輕扶她站了起來,坐到了佛堂一邊的春凳上,又倒了杯參茶給她。德妃接了過去慢慢地飲著,過了會兒突然問道,「你頭疼得厲害嗎?」我搖了搖頭,「沒什麼,老毛病,習慣了。」她定定地看了我兩眼才垂下了眼,淡淡地說了句,「那就好。」
  自打我進宮來,德妃就一直把我帶在身邊,倒是四福晉和十四福晉分別帶著各府裡的女眷,在兩個側廳裡焚香祈福。宮裡的氣氛越發的緊張,宮門口守著的內監也多了許多,嚴防各宮裡的人相互亂躥。
  吃飯要麼是陪著德妃,要麼就是自己一個人,睡覺也是睡在德妃睡房外的小花廳裡。四福晉和十四福晉也是分開的,並不相處於一室,因此我跟那些女人們雖然是共處一院,竟然是連一面都見不到,儘管我對見不到四福晉她們這件事兒一點也不介意,可心裡畢竟有些奇怪,只是德妃不說,我也不能掐著她的脖子
  去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十一月十三日,雪下得越發的大了,扯棉絮似的不停地飄著,剛消停了兩天的北風也呼呼地刮了起來,聽起來有些撕心裂肺的。我一天都是心不在焉,腦子裡一片空白,機械地做著平常在做的事情,潛意識裡卻在等這那一刻的到來。
  不知道德妃心裡是怎麼看我的,一時間我也顧不上她的想法,只是偶爾視線從她身上劃過,才發覺她也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神經緊緊地繃了一天,只到伺候德妃睡下,宮女們也都退了出去,我才木木得走回了自己的床榻上,放下簾帳,抱膝坐下。
  「不會吧事情不會有變吧?」我有些神經質地自言自語,之前的每件事不都在它該發生的時候發生了嗎?難道……」我情不自禁地開始啃著手指甲,那股難言的壓力越發如吸飽了水的海綿一樣,沉重地壓在了我的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突然覺得外面有些混亂,可仔細聽聽,依然只有風聲呼嘯。我重重地靠回了板壁上,「哎——」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等我這口氣出完,就聽見常春宮的宮門被打開的聲音。我如被雷擊一般地坐了起來,宮門一旦下鑰,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直到明天,都是絕對不允許被打開的。
  裡屋傳來了?啷一聲,接著就看見德妃跌跌撞撞從屋裡跑出來。她向我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麼黑的屋裡又隔了一層簾幕,她的眼光卻反射著灼人的光芒。
  屋門一下被推開了,兩個宮女惶然的舉著燈進來了,還沒等她們開口,一個小太監撲了進來,一頭跪在地上,淒啞地哭喊了一句「德主子,皇上——駕崩了。」他話音未落,「娘娘!」宮女們驚叫這衝了過去,扶住了已經軟倒了的德妃。
  屋裡頓時亂成一團,有哭的,有喊的,一個宮女忙上前去給德妃揉著胸口,沒兩下,德妃就吐了口氣出來,宮女們手忙腳亂地扶了她坐好。她用手在胸口用力地壓了壓,就伸手腿開了眼前的宮女們,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個小太監。
  我無意識地用手抓緊了心口,只覺得心臟跳得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
  好在那太監終是把下面的話說了出來,「方才隆科多大人已宣佈了皇上的遺詔。」說到這兒,他重重地地嚥了一口唾沫,那聲音在這呼吸都已聞不到的屋子裡,大得彷彿是在平靜的湖水裡仍了一快石頭。他喘了口粗氣,一字一句地那封詔書背了出來,「皇四子胤真,人品貴重,深肖朕身弓,必能溘承大統……。」
  「先帝啊!」德妃突然放聲大哭,屋裡的人全都跪下一起哭了起來,門的那拉氏他們也都跪下痛哭了起來。屋裡屋外跪了一地的人,人人哀泣,不遠處其他的院落也是哀鳴不斷。報喪的鐘聲沉重又緩慢的敲響了整個京城。
  十一月十六日,康熙的梓宮停放在了乾清宮。四爺,不,應該說是雍正皇帝已經帶著一干皇子親王貝勒們,在那兒為康熙守二十七天的靈。在這節骨眼上,八爺他們自然是隨君伴駕,估計皇帝會不錯眼珠地盯住了他們。
  那拉氏他們已經準備著如西六宮了。不少院落已經騰了出來,太妃們自然有太妃們的去處,就是德妃也是要搬家的,只不過,她搬去的是慈寧宮。
  這三天,我要想走出宮門,總會有人從身後冒出來,必恭必敬地攔著我,要不是有人按三餐送飯,我還真懷疑這位新科的太后娘娘是不是把我給忘了。望著屋簷下的冰掛,我不禁想著這些太內也沒見到胤祥,不知道他有沒有找我。頭又是一陣暈,眼前有些發黑,我忙閉上了眼,自從那次之後,我這頭暈的毛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在想什麼?」德妃慢條斯理的聲音土燕在我背後響了起來,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股眩暈的感覺瞬間消失了,我定了定神兒,這才慢慢地回過身來。德妃正一身縞素地站在門口,午後的陽光籠罩住了她,卻背脊依然挺得直直的。
  我穩步地走了上去,行了個宮禮,「在想胤祥。」我直白地回了她一句。
  她明顯一楞,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給她這麼個答案,臉上的神色一時有些怔忡。她看了我半晌,我也豪不迴避地看了過去,她的肩膀忽然鬆了向來,一瞬間好像老老了許多,身子晃了一下。我條件反射地扶了她一把,一入手,只覺得她的臂膀真稱得上是瘦骨伶仃。她並沒有推開我,而是任憑我扶著她,坐在了窗下的榻子上。
  「我才剛告訴他,你頭痛又有些犯了,先讓人送你回去了。」他說完輕輕地咳嗽了起來。過了會兒,才伸手從袖中取出了一個朱紅色的小匣子,她也沒有打開,只是用手指輕輕地來回撫摩著盒子那光滑的表面。
  我安靜沉默地站在一旁,可眼光卻隨著德妃的手指不自覺的移動著,心裡猜測這那到底是什麼。「拿去吧。」過了良久,她好像終於下了決心似的把那個盒子遞給了我。我有些遲疑地接了過來,一時間反倒沒有勇氣去打開它。德妃看我遲疑的樣子,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淡淡地說:「知識先皇的遺旨。」
  我一驚,猛然覺得手裡的盒子好像著了火私的很燙手,手指不自覺地一松,那盒子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散了開來。一張薄薄的淡黃色的紙張從裡面飄了出來,落在地上,隱約有些紅色的痕跡溢過了紙背。我緩緩地蹲下了身,暗暗地做了個深呼吸,伸出手指輕輕地將那張紙翻了過來,字體有些歪斜,上面只有四個朱紅色打字——人之常情。
  「其實這很正常,人人都自私,出了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最愛的人。」我抬起眼看向康熙,「不要說是四爺,就是您和胤祥一起出事,我也只會選擇胤祥的」……我輕扯了扯嘴角兒,「這不關乎什麼綱常倫紀,這只是人之常情,不是嗎?」「哈哈……」康熙皇帝突然放聲大笑。我一哆嗦,越發地低了頭,「人之常情,哼哼,說得好。」一陣步履聲響起,一雙鹿皮靴子慢慢踱了過來,在我面前站定。我暗暗握緊了拳頭。衣履聲響,皇帝竟半彎了腰,明黃的荷包就在我面前輕輕搖晃著,他低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別忘了你今天說的話……」



奪嫡(下)(3)

  數年在殿前與康熙的那番對話,清晰地在我腦海中響了起來,一字一句,猶如在耳。我伸手捻起了那張紙,站起身來,心裡竟有了幾反好像的感覺,這算什麼,皇帝在用我給他的理由來解釋他為什麼殺我嗎?
  「人之常情嗎?」我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
  「皇上說,你看了之後,一定會明白的。」一直默不作聲的德妃突然開口說道。
  我嘲諷的一笑,「是啊,不明白又能怎樣?」
  德妃被我噎的一怔,可臉上卻沒什麼怒色,只是有些不堪重負地看了我一眼,閉上眼幽幽地說了句,「那時候我以為把你許給了老十三,一切就會風平浪靜,看來終是我錯了。」
  我心裡不禁一痛,那晚胤祥那欣喜若狂的表情,還有四爺蒼白如雪的臉色,一直都深深地刻在我心底,它曾幫我支撐過了許多難關。我喃喃地說了句,「我只想讓他們兩個都開心,這有錯嗎?」
  德妃聞演身子一抖,她睜開眼看著我,眼圈兒發紅,卻一滴眼淚也沒有,「你沒錯,只是你想讓他們都開心的那兩個人,不但是兄弟,更是君臣。」德妃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可到最後卻尖利了起來。說完她猛地站了起來,喊了聲,「來人啊!」一個老太監應聲進來,疾步走了過來,頭也不抬地將一個青花瓷壺放下就出去了。
  德妃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個杯子,緩緩地將壺裡水倒了出來,一股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傳了出來。德妃看了看我,就將那杯茶放在了桌上,「這不會讓你有什麼感覺的。」
  我只是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了,紐沽祿氏溫柔的笑臉,彷彿如同一根燒紅的鐵千,帶著嘶拉拉的聲音從我腦海中狠狠劃過,我哆嗦著嘴唇問了一句,「是因為我已經喝了三年了嗎?」德妃默然。
  我一把抓起了那個茶杯,溫熱的茶水瞬間濡濕了我的手指,正想狠狠地把杯子摔在地上,突然想起紐沽祿氏平時總是笑說,這清茶是誰誰誰送個四爺的,她好不容易才弄出來送給了我......四爺這兩個字,讓我放鬆了太多的警惕,我緩緩地放下了手來。
  「這樣對皇帝好,對胤祥也好,你也不希望他們因為你......」德妃嘆了口氣,「你最明白的,不是嗎?」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心裡已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每個人都說我明白,可是我到現在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命運早在三年前就決定好了,而現在則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了......
  門扇突然被輕輕敲了兩下,一個沙啞的聲音回說:「啟稟太后,萬歲爺和十三貝勒過來了。」我下意識地就想往外衝去,可沒跑了兩步就停了下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德妃則慢慢地從我身邊踱了過去。
  花盆底兒清晰的敲在青石磚地上,?答?答地一步步向門口走去。站定,她的背脊又挺得直直了,「先帝爺做了他該做的,我也做了我該做的。」說完她推開門,毫不遲疑地走了出去
  「皇上駕到——」
  「萬歲爺吉祥。」「皇上吉祥」一片問安聲傳來。
  「起來吧。」四爺熟悉的聲調傳了來,我心一抖。
  「兒子給太后請安。」
  」胤祥給太后請安。「
  胤祥,我在心裡喊了一聲,忍不住地朝門口走去,透過縫隙,看見德妃正彎身扶起四爺和胤祥。四爺還是那樣的冷峻,身上穿著喪服,可嘴角兒上翹,卻帶上了一絲以前所沒有的高傲。四爺一直都是傲氣的,卻從沒有這樣睥睨天下的高傲,明黃色的帽簷中央,鑲著一塊美玉,腰間則繫上了九龍盤珠袋。胤祥也是一身素服,但卻是英姿颯爽,臉上的神色比以前穩重多了,一舉一動中都帶了一種氣質,這大概就是一個掌握了權利的男人的自信吧。我轉過了身子,慢慢地走回了塌子邊坐下,伸出手,拿起了那半杯殘茶,在手指間搖晃著。
  「你們怎麼來了?」就聽著德妃柔聲說了一句。
  「兒子本來是要去請安的,聽說您到這邊來了,我就趕緊過來看看。昨兒太醫不是還說,您這兩天身子太虛,別太累才好。」四爺恭敬地答了一聲。
  「我也不過是這兩天心裡堵得慌,想散散心,不知道怎麼就走到這兒來了。倒是皇帝你身子骨要緊,這不知道還有多少大事等著你呢,你就別再替我操心了。」德妃溫言地說了兩句。
  胤祥在一旁笑說了句,「萬歲爺就是對太后心太重。」
  「我知道,可做皇帝,這身子就不是一個人的了,是全天下的了,私情兩個字,倒是要放一邊了。」德妃語重心長地說了這麼一句。
  「兒子知道了。」
  四爺的話音剛落,宮門外就傳來了陣陣腳步聲。「皇上吉祥,太后吉祥。」是八爺的聲音。我一怔,思緒一晃見,也沒聽到八爺說了些什麼,只聽到四爺淡淡說了聲,「朕知道了,你先去處理吧。」八爺的聲音頓了頓,才必恭必敬地說了聲,「臣,遵旨。」只是語意中多少有些澀。我腦中不期然地想起了方才德妃說的那句話,「他們是兄弟,更是君臣。」心中一涼。
  「咱們走吧。」德妃說了句。
  「是。」四爺答了一聲。
  就聽見太監們高喊一聲,「萬歲爺起駕了。」屋外不一會兒就靜了下來。杯子裡的水也邊得越發地冰涼起來,那股頭暈目眩的感覺又襲了上來。
  「我只想讓你們兩個都開心,不過剛才看起來,你們兩個真的很開心啊。」想這四爺嘴角兒的那絲高傲,胤祥的英姿颯爽,我昏昏沉沉地舉起了杯子,眼前的杯子好像有些模糊,我將手裡的杯子一傾…………



續夢
  「喂,你醒醒,難道喝礦泉水也會醉人嗎,怎麼開始胡說八道了!」一個我聽起來很熟悉,卻又彷彿很久沒有聽過的聲音,不停地在我耳邊迴響著。我一揚手隨意地揮了一下,很想將這聲音趕走,卻只聽啪的一聲,好像打到了什麼,接著就聽到一聲尖叫,然後一股劇痛從我手臂傳來。
  「啊——」我大叫了一聲,猛地坐了起來,頭呼地一暈,我忙用一隻手撐住額頭,又在眉心上捏了捏,這才往自己的手臂上看去。一隻手正掐住我一點兒肉皮在那裡扭動,我順著手臂往上看去,圓眼,圓臉,圓鼻頭……小秋正一臉怒氣惡狠狠地盯著我。
  「小秋,是你嗎?」
  …………
  「廢話,不是我是誰,你可真行,竟能弄到中暑,還找了個那麼僻靜的地方,要不是…………」
  ……………………
  「今兒是你把我從蘊秀宮弄回來的?」
  「都錯」小秋回頭過來笑說,「第一,我是請大叔幫忙把你運送回來的;第二,你中暑的地方是慈寧宮花園的後身,什麼秀不秀的,我從來沒聽說過;再來我還沒問你,你怎麼跑到那去了,那一般不對遊人開放的。」
  我雖然能想到,故宮里根本沒有什麼蘊秀宮這麼一間屋子,可聽見小秋的證實說法,還是讓我心裡有些疼,那個夢實在太過真實了。我喘了口氣,隨意地說了句,「我迷路了,也不知道怎麼就繞到那兒去了。」小秋哦了一聲,倒也沒放在心上。
  ………
  「秋兒,你信不信穿越時空這種事?」
  ………
  「那你寫出來好了,你不是很喜歡寫東西嗎,反正是你的夢,你想怎樣就怎樣。「
  ………
  我楞楞地對著電腦好久,才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一個空白的文檔。我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一個不著邊際的夢有什麼好寫的。隨有把文檔關掉了,正想關了電腦睡覺,一陣微風從開啟的窗子那兒飄了進來,「小微......」微風如同一個輕輕的低語,從我耳際邊滑了過去,我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慌張地四處張望著,可卻再聽不到那個聲音。
  也許只是風聲,我放鬆了背脊,低頭看看小秋熟睡的臉,想想她剛才說的話,我不禁一笑。她說得對,夢是我的,我想怎樣就怎樣,也許在現實中我再也見不到他們,可在夢中還是可以的,可以繼續幸福下去。
  我又打開了一個空白文檔,仔細地想了一想,認真到敲下了四個字的標題——《夢迴大清》。
  
(全文完)

[ 本帖最後由 bearlove 於 2011-5-11 23:26 編輯 ]



夢迴大清(番外合集)
夢迴番外——四福晉篇

  之一
  「四哥,今兒個您一定要應承我!」
  「胡鬧!」
  「四哥,您不知道,她真的很特別……」
  我在書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十三弟和他的一來一往,無奈的搖頭笑了。一個多月了吧,就從上回十三弟從內務府回來開始,一直鬧著他幫忙討一個秀女過來。他哪裡肯做這種事,偏偏十三弟拗著性子非要他答應不可。十三弟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雖然倔強,但一直以來除了四哥在心目中佔有特殊地位之外,還沒見為第二個人如此執著的,心下不禁對那個秀女有了點好奇。
  「十三弟,又在鬧你四哥了。」我笑著,掀開門簾走進去。
  「四嫂。」十三笑嘻嘻的請了個安,「今兒您過生,特地給您賀喜來了。」
  「謝過十三弟了,不過賀喜是名,怕是找著機會勸你四哥才是真吧。」忍不住取笑他。
  「看四嫂說的,冤枉啊!」十三口中喊冤,臉上仍笑嘻嘻的,「不過看在我這麼誠心祝賀的份兒上,四嫂您也幫忙勸勸四哥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四哥決定的事兒誰能勸得了的。」
  「那不一樣,您今兒個可是主角兒,您說一句,那可頂我十天半個月的磨了。
  我笑瞥十三一眼,走到書桌前。「爺,讓十三弟這麼懸著也不是辦法,您不如先去看看那個姑娘再做決定如何?」
  他不答應的原因我是可以約莫得到的,一方面是那姑娘是秀女,畢竟是要進宮的,沒大選之前她的身份是忌諱,而另一點也是最主要的一點,卻是因十三弟這回反應太過特殊,最怕是被狐媚子女人給纏上了。
  他不答應是想等十三弟冷靜下來自然忘記這回事,但十三的執念太深,與其這樣一直耗著,不如讓他先去看看那個女孩的底細,才能決定是留是放。
  考慮了一會兒,他微微點頭。十三弟歡喜道謝,我只是淡淡一笑。其實他何嘗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是要由我說出來罷了。
  丫頭在門外說家宴已經備好了,我應了聲,陪著他和十三弟一起走了出去。這樁事兒也就隨風而去,不再縈懷。
  這時的我並不知道,日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我都在為自己說的話懊惱後悔。
  小薇。
  這是很長一段時間,十三弟在公事之外最常說的字眼。
  我一直知道它代表一個女孩,一個在十三弟心目中有特殊地位的女孩。因為總是聽到這個名字與聰慧、可愛聯繫在一起,聽到十三說她能唱動聽的歌兒,能寫一手好字,能講好笑的笑話兒,還能不動聲色的給老十排頭吃……
  但我從沒意識到,或者說從沒想過,這個名字在他心目中也有著特殊的地位。
  他是從不注重男女情愛的,從我跟他的那天起就知道了。他沒對任何女人動過心,對我沒有,對其他妾室也沒有,即使是如今最受寵年氏也是一樣。數年來,我已經習慣和適應了他的冷情,甚至以為此生都不可能見到他動心的時刻。
  我以為……
  但我錯了。
  當我看到十三弟談起那個名字的時候他臉上迅速浮起的刻意的淡漠時,我隱約感覺到我錯了。
  當那個名字在十三弟口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甚至在理當談起她時他們都會特意避開的時候,我開始瞭解我錯了。
  而在那個早晨,當他們避無可避的講到那個名字時,我明明白白的意識到——我錯了!
  那個早晨,聽說十三弟在前一天和老九的跟班打了起來,還受了傷,又被關在長春宮思過。於情於理,我這做嫂子的定要問候一下的,於是趁著清晨進宮給娘娘請安的機會見到十三,還有他。
  他和十三正坐在花園涼亭裡談天說地,遠遠看過去,似乎正說的暢快,但我只感覺他們之間的氣氛古怪。我頓了頓腳步,又想起了早上來長春宮一路上聽到的流言蜚語。
  十三見我來了,站起身請了個安。
  我笑問:「看十三弟精神還不錯,聽說昨兒個傷著了,現在可好些了?」
  「謝嫂子關心,已經好很多了。」
  「嗯,可要多注意休息呀。」瞥到了十三被仔細包紮起來的手腕上綁著的帕子,那上面分明繡著一枝寒梅,心中一動,「很精緻的繡工,這是誰的呀?改天我也想請她幫忙繡點圖呢。」
  十三神色僵了一下。「是小薇的。」
  「小薇……」我淡淡重複,眼角餘光看到他的臉色倏的刷白,扭轉了頭瞧向假山,但那瞬間他漆黑眼眸中流露的東西仍深深撞進我的心裡,讓我那一刻甚至無法呼吸。「那我可不能請她幫忙了,不然十三弟……」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更不知道為什麼就停不下口裡的話,看著那個愈發僵硬的身軀,只是下意識的想要讓那個傷了我心的人更心痛……



  之二
  「阿瑪……」
  「噓,小聲點兒,阿瑪已經歇下了,別吵到他。」我輕掩住那張發出清脆童音的小嘴,使個眼色叫丫頭抱了弘暉出去玩。
  回頭看著斜靠在軟塌上小睡的他,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也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放任自己細細地看他吧。
  冬獵回來已經有段日子了,可他的身子一直不見大好。傷勢已經無礙,精神卻始終欠佳,臉上血色少了很多,且越發瘦了下去。
  只是,我不知道,他的消瘦究竟是因為身體的病痛,還是心……
  皇上冬獵返京,兩件大事兒轉眼就傳遍了宮裡,一個是他們遇熊受傷,另一件是皇上賜婚,而兩件事的主角兒都是十三和小薇。
  知道皇上將小薇許給了十三弟,我是鬆了口氣的。或許這樣,就能控制住那些已經幾乎無法遏止的東西。
  畢竟,十三是他最疼愛的弟弟啊。
  十三仍是天天過府,談政事,談趣聞,一切仿如從前。但在他不經意他望時,十三看著他的眼中會泛起感激與歉疚,而在十三神采飛揚渾然忘我滔滔不絕時,他會片刻恍惚,雙眸黑不見底。
  他們都在痛,都在掩飾,卻無法逃避。
  對這一切,我心痛,我嫉妒,卻無能為力。只能當什麼都不知道,照常過自己的日子,照例定期進宮給娘娘請安。
  「福晉,娘娘正在梳洗,請您先在這兒等會兒。」
  「知道了,冬蓮姑娘不用招呼我,伺候娘娘要緊。」我笑著應聲。
  目送冬蓮的背影在娘娘寢房門簾後消失,我逕自坐下來看者周圍景緻,慢慢品茶。
  若有若無的聲音隨風送了過來,有人在低聲哼著曲兒,那是我從沒聽過的調子,只覺得低柔婉轉,更如清泉般純淨流暢,讓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我心中一動,莫非是……
  站起身來順著聲音找過去,掀開一邊窗簾,庭院裡正站著個宮女裝束的女孩。
  長發烏黑,肌膚白皙,面容清秀。她正在將剛折下的梅枝插進花瓶裡,花木扶疏,白雪掩映,畫卷一般的場景在我眼前鋪開。
  她並沒有可以讓人一見驚豔的美麗,卻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或許是因為她眉目之間的清朗,或許是因為她神色蘊涵的柔和,看著她,只覺得身心都變得柔軟和溫暖起來。
  難怪……難怪……
  一直以來,到娘娘這裡請安時她都碰巧出門辦事,讓我在聽到她名字許久之後的現在才第一次見到她。見了,才知道為什麼十三會待她愛若至寶,為什麼他直到現在還對她唸唸不忘。
  怔忡間,她的歌聲漸漸清晰。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我如遭雷擊。
  部分記憶倏地鮮活起來。
  這些日子,他在書房練字時眼底的迷離,面容上我從未見過的柔軟,還有書桌上越來越多的一篇篇的《水調歌頭》……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福晉。」身後的叫聲拉回我的神智,冬蓮正站在我身後,「娘娘請您進去。」
  我淡淡點了下頭,卻沒動身,又瞧了眼窗外:「那姑娘是誰呀?」
  「誰?」冬蓮順著我眼光看過去,笑了起來,「那是小薇啊。她怎麼又糊塗起來,插梅也可以回屋裡插,沒的大冷天兒的在外面受凍。」
  小薇。
  果然是她。



  之三
  我猛地站起身,桌上的茶盞被袖子帶翻,滾落地面,「啪」的一聲碎裂。
  索額圖謀反!
  無數思慮瞬間滑過,我暗暗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關閉府門,傳令府內,自今日起任何人出府必須經總管批准,更不得接待訪客。」
  「若是宮裡……」
  「爺不在,女眷不便接待外客。」我淡淡說,聽得總管應聲,不再理會,邁步走進內屋。
  讓丫頭在外面伺候,確定房內只有我一人的時候,我才放任自己虛軟在床塌上,渾身顫抖。
  還好,還好他不在。
  娘娘到香山祈福,卻病倒在那兒,他得知消息立馬向太子告了假,當天就趕過去。
  當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酸澀,但此刻卻只覺慶幸。若他被攪纏進這樁事兒,那後果……
  我打了個寒噤。
  整個內城已經被封鎖了,任何人都出不去,讓我連叫人送個信兒給他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祈禱他不要太快回來。
  只是前幾日聽說娘娘的病情有所好轉,若真大好了,那他有什麼理由不回來?
  除非是為了……
  我閉上眼,他臨走時候的神情,有著對娘娘病情的擔憂,但眼中的那抹期待又是為了什麼,我不可能不知道。
  罷了,罷了。只要他能不回來踏進這個陷阱,不管是為了誰,都好……
  漫長的一個月,終於過去。
  我走在長春宮的的迴廊上,恍如隔世。
  春風迎面,春花燦爛,宮內靜謐安詳,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之前那些日子的驚慌恐懼,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心裡,恐怕一輩子都消除不了。
  「娘娘,媳婦給您請安了。」
  「嗯,快起吧。」
  我站起來,抬眼看去,笑道:「娘娘今兒個精神很好呢。」
  「哎,年紀大了,身子也就不由人,說病就病的,好起來也難。」
  「娘娘還年輕著呢,再說爺這些日子天天都在佛堂唸經給娘娘祈壽,只是病去如抽絲,您也別太急,慢慢調養就是。」
  「他的孝心我是知道的。」娘娘嘆口氣,欲言又止。
  我忙把話題轉開,又說笑了片刻,看娘娘精神有些不濟,便起身告辭。
  穿過庭院,我忽地頓住腳步。不遠處一個窈窕身影正斜椅著欄杆坐在迴廊上。
  「福晉?」
  我恍過神,笑了笑,繼續前行,不經意的道:「茗薇姑娘好像瘦了很多啊。」
  「小薇她前陣子也病了。」玉哥兒笑說,「她那個人啊,平時伶俐的很,可時不時又會犯暈,在山上那會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跌到池塘裡去了,要不是讓四爺救了上來,怕早一命嗚呼了,不過還是受驚著涼,就這樣昏迷了半個月呢。」
  「這樣啊……」我淡淡笑著,在太監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簾子低垂下來,我收了笑容,閉上眼,眼中酸澀。
  彷彿平靜的日子過得特別快,轉眼過了五月節,十三弟大婚的日子到了。
  心底其實是隱隱期盼著這個日子的,這天一過,一切都已定論,我知道,以他的性子,就算再怎樣情不自禁,也不可能放任自己……
  「主子回府了。」丫頭在門外輕聲稟報。
  我應了一聲,天色已經全黑,婚宴早就結束了吧,隨口問:「爺現在在哪兒?」心中尋思是該備消夜還是醒酒茶呢?
  「主子進佛堂去了。」
  「……吩咐廚房備些點心消夜。」我低聲吩咐,雙手不自覺的握緊了手帕。
  緊閉雙眼卻理不清心思凌亂,直到半個多時辰之後,我才站起身,讓丫頭捧著茶點隨我走向佛堂。
  佛堂門大開,門口站著秦全兒,見我過來愣了一下,忙上前請安。
  「爺還在裡面?」
  「回福晉,主子到練功房去了。」
  「哦,那你怎麼還在這兒?」
  「主子讓奴才在這兒候著。」
  我怔了一下,心潮翻湧,腳步卻有自由意識般邁進佛堂。
  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麼東西,我凝目瞧去,一顆檀木佛珠正滾動著,又撞到了另一顆……
  無聲地深吸口氣,我勉強克制住顫抖,讓丫頭留下,獨自轉身朝練功房走去。
  剛進了院子,利刃劈風之聲就傳了過來。我彷彿被釘住了腳步,再也移動不了。
  閉上眼,卻抗拒不了滿耳充斥著的狂亂的聲音,一下下將我砍得體無完膚,當我以為這種折磨永無休止時,一切歸於寂靜。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又有了力氣,走近窗邊。順著半開的窗戶看進去,他正背對著門靠在牆上,燈火搖曳,映著他腳下的利刃寒光凜凜,他瘦削身影長長的拉在牆上,隨著火光的跳躍而劇烈顫動……
  我緊緊咬著下唇,嘗到一絲腥甜。



  之四
  馬蹄踏著石板路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在寂靜的夜裡散漫開。
  我坐在馬車上,雙眼微啟,看著一旁的小薇。
  她正閉上眼休息,沒有血色的臉,連嘴唇都是蒼白的,額頭上滲出汗珠,慢慢滑落。
  這模樣和下午見到她的時候可是有天壤之別了。
  記得下午到十三貝子府去接她時,見到她讓我愣了一下。從上次在宮裡看到她算起,也有兩個月沒見了吧,她彷彿變了個人似的,不復原先大病初癒的荏弱,面色紅潤起來,精神奕奕,更多了一份原先沒有的柔婉嫵媚,整個人像會發光一樣,讓人移不開眼。
  這樣的女人,他有可能忘嗎?聽說前陣子他特意找了小薇原來的貼身丫頭送到了貝子府……
  任憑心思翻湧輾轉,嘴裡還和她說笑著,談十三的往事,談十三對她的讚譽。
  她愣了一愣,然後紅了臉:「他過獎了,過獎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在皇宮呆了這麼久的女人竟還有這樣全不造作的真性情,連我都快要喜歡上她,難怪……
  只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這樣的道理她不會不懂吧,男人們要你爭我奪是他們的事兒,可是作為女人,就不該以為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
  「是呀,所以我早就決定做胤祥的褲子了。」 「衣服可以不穿,褲子總不能不穿吧。」
  這是我完全想不到的答案。或者說,是我們這樣習慣了世俗禮教的束縛、習慣了在男人背後默默跟隨的女人從來不曾有也不敢有的想法,可她竟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並且說的理所當然。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邊笑邊看著小薇,終於明白了她的與眾不同到底在哪裡。她的純真、她的溫暖、她的平和,都來源於那隱藏在隨意笑容底下的堅強和自信。
  那是我、也是其他皇家女人都不會有的東西。
  絕望和認命,讓我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的感情噴薄而出,我大笑著,眼淚隨著笑聲流出來……
  「嗯……」一旁的小薇突然低低呻吟一聲,把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她動了動,眉頭緊蹙,臉上現出掩飾不住的痛楚。
  只是,這痛楚是因為她的傷,還是……
  夜風將馬車的簾子微微掀了起來,前面騎著馬的筆挺背影就這樣撞進我眼裡。
  那個一直以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顏色的人,竟在今晚當著眾人的面,失態了。
  小薇的自信給了她眾多的優點,也相應給了她足以致命的缺點。誰不知道老八媳婦是母老虎一個,就算不論地位權勢,單是八福晉的潑辣勁兒也能讓一般人望而生畏,從沒人敢隨便捋虎鬚,而她竟敢在眾人面前毫不留情的兩次削了老八媳婦的面子。真不知道該說她勇敢呢,還是愚蠢。
  第一次我幫她解了圍,可第二次,事起倉促,我只有眼睜睜看著小薇跌下去。
  但如果當時能預知後面的發展,我寧可不顧一切的把小薇拉上來,讓跌下去的人換成我,至少,不會讓他的弱點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展示在那麼多人面前。
  可是我不會預知,所以只能看著小薇跌下去,看著從門外的人群裡突然衝出一條人影,將滾落在地上的小薇緊緊抱進懷裡。
  那瞬間,我的心已經停止跳動,他的臉在眼前放大了無數倍,那眼底的怒火,臉上的驚慌與疼惜,抬起她的手腕的手的小心翼翼的溫柔……
  我從不知道他會有這麼多柔軟的情緒,更不知道他的情緒竟能如此赤裸裸的外露,而他的剛毅和她的嬌柔,竟融合的順理成章,他們相互凝視的眼神,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彼此,再無他人。
  在幾乎凝滯的氣氛下一步步走下階梯,我半跪在小薇身旁,「爺,我看小薇可能是傷著骨頭了,還是趕緊宣太醫看看要緊。」
  小薇身子微震,看向我的眼中已經沒了剛才的迷離,她側過身子似乎想靠向我,卻又震動了一下,繼續留在他的懷裡。
  心底有種情緒在醞釀,「四嫂,我沒想過那麼多有的沒的,只想認真和胤祥過日子。」言猶在耳,她為什麼還是放不開他?!
  「十三弟呢?」我忍不住說,提醒她,也提醒他。
  我沒再看小薇,只是盯住他,想知道她在他心底到底有多大份量,是不是連倫常都可以不顧,連名譽都可以不要,連最親的弟弟都可以捨棄?
  所以我沒錯過他仍在看她傷勢的眼中流露的驚醒與掙扎。瞬間出現的那種不顧一切只想將她擁抱的絕然幾乎讓我崩潰,但最終理智終於接管,他的眼神平靜下來,只餘一絲痛苦。雖然托著她手腕的手依然溫柔,可我知道他已經回到了四貝勒和胤祥四哥的身份。
  風勢漸小,簾子垂落下來,掩蓋了外面的一切,也掩蓋了我心裡的那道身影。
  他的痛苦、他的掙扎、他的溫柔,都是給她的,再不會分給旁的女人一星半點,所以,我只能放棄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或許四福晉的名分,就是我能得到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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