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夢迴大清》 作者:金子(全文完)

內容簡介:
     一個生活在21世紀的女孩子,故宮裡的一次迷路,竟穿越時空回到了清朝,並身不由己地進入危機四伏的皇宮內院。熱情如火的十三阿哥、深沉內斂的四阿哥、命運多舛的小姐妹、威嚴的康熙皇帝……無數在史書中讀過人物,帶著各自的喜怒哀樂,紛至沓來。歷史與現實撲朔迷離,相愛與相傷難以取捨,愛恨情仇間何去何從?在既知的歷史中,為何還要面臨一次又一次的艱難抉擇?……
        一位現代「灰姑娘」,在歷史中實現愛情夢想,再現浪漫曲折,重溫經典感動時分……


作者簡介:
  金子,一個愛做夢的女孩子,自謂「貌不出眾,技不壓人,唯求一生平順喜樂足矣」,以一部穿越時空的言情小說《夢迴大清》,在晉江原創網首發連載,躋身網站積分排行榜前列,數百網站鼎力轉載推薦,好評如潮。

夢回大清、步步驚心、瑤華,號稱是晉江書城三大經典清空穿越文!
評論(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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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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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熱……」我心裡想著。四阿哥的手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緊緊扣在我的手腕上。我抬眼看去,他卻一臉的漠然,只是淡淡地看著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十三阿哥他們。還好,十三正在說些旅途趣聞給德妃聽,他本身就詼諧幽默,加上口齒便給,逗得德妃前仰後合的,拿著手帕摀住了嘴,笑個不停,一旁伺候的人也都停住了忙活,跟著偷笑。我不自禁地鬆了口氣……
  「?……」我倒吸了口涼氣。好痛,只覺得手腕子都快斷掉了,我忍著痛看了四阿哥一眼,就垂下了目光去望著那幅布料。我真是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做著這麼火熱的舉動,卻又有著這樣一副冰冷淡漠的表情。不禁有些迷糊起來,如果不是手痛得很,我甚至以為是不是在做夢。
  「呵呵,看來小薇真是很喜歡那幅料子呀,都邁不動腿兒了……」十三阿哥的笑謔傳來,我一愣,下意識地使勁抽手……動不了……天啦!我哭的心都有了,這四爺到底是想幹什麼呀!我有些生氣了,抬起頭瞪著四阿哥,好啊!既然他都不怕丟臉了,我還客氣什麼?叫板是吧。正要鉚足了勁兒把手解放出來,就看見那雙烏黑的眼眸突然閃過了一絲笑意。我不禁一愣,「啊!」我尖叫了出來,「撲通」一聲,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周眾人都愣愣地看著我,我只是傻乎乎地望住了四阿哥。他……他怎麼可以突然鬆手呀,這可也太卑鄙了。「小薇?!」德妃叫了出來,這才叫醒了眾人,冬梅她們忙上來扶我,我只覺得臉熱得好像馬上就要溢出血來。真是可惡,我屁股痛得要命,可又不敢當眾去揉。我正在喃喃地詛咒,突聽德妃問:「小薇,你這是怎麼回子事兒?」我忙使勁做了個笑容,腦子裡拼了命地轉念頭,可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口……
  「額娘,是我剛才聽十三弟說笑話兒聽住了,攥緊了料子卻沒防備她來拿,就猛地鬆了手,卻不成想……」四阿哥突然開了口。「哧!」德妃笑了出來,「這倒是兩下里湊了巧,只是可憐了小薇的……」德妃一笑,掩住不說了。周圍的宮女太監沒有個不笑的。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站在那裡苦笑。冬蓮已走上前去,把那幅料子拿走了,我悄悄地退後了幾步,背靠著牆,輕輕地揉搓我那可憐的屁股,只覺得尾椎一陣陣的生疼,不禁抬了頭,瞥了四阿哥一眼。四爺看了我一眼,就轉頭去跟德妃娘娘說話兒,樣子仍是淡淡的,可嘴角已帶了笑意。
  「唉……」我輕嘆了口氣。不知為什麼,看到十三阿哥因為我而開心的樣子,我也會很開心。可看到四阿哥因此而開心時,我卻有種暈車的感覺,說不上舒服,但確實暈得很。我無意識地盯著四阿哥看,心裡亂亂的,腦中雖在胡思亂想,可四阿哥淡淡的笑容還是吸引著我,也許是因為稀少吧,就好像曇花一現一樣。要是他一年四季都是一臉和善的笑容呢?我下意識地想了想那種狀況,「呵……」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只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部起立,不禁嚥了口唾沫,那一定是很可怕的。
  突然一道目光射來,我轉眼一看,是十三阿哥,他正直直地看著我,臉色已暗了下來,我一頓,轉開了眼睛,心裡暗嘆:「暈車藥來了。」他這樣的目光可比什麼都有用。我低了頭下去琢磨,難道說我是白雪公主後媽的毒蘋果嗎?兩個人一起吃,一個吃了高興的話,另一個就必定得噎死?不禁苦笑了出來,既然這樣,那就都不要吃好了。我往一邊又退了兩步,站在了宮女太監們的後面。打定了主意,最不濟做個爛蘋果,誰也不想碰就是了……
  過了半晌兒,天兒已晚了下來。按規矩,宮妃們是不能輕易留飯的,就是親生兒子也不行,四阿哥他們看天色不早也就辭了出去。四爺是大阿哥,早已開府建衙,自有宅第,而十三阿哥因年紀尚幼,仍住在宮中的麗景軒。
  德妃讓福公公送了他們出去,下人們也大部分都散了去,我仍然留了下來,幫著冬梅她們忙著收拾四爺十三爺他們帶回來的禮物。這本來不是我的活兒計,可我現在半點兒也不想離開這裡,今兒個晚上已經夠詭異的了,要是現在出去,碰上了誰,我也吃他不消。既然如此,那就沒有比德妃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他們總不能又闖了進來,硬拉了我出去。可冬梅她們倒以為我是因為跟她們好,所以才留下來幫忙,心裡倒是歡喜,說我有姐妹情誼,還不時地與我說笑。我也實在不好實話實說的,就只能擔了這美名兒,隨她們去說。總不能告訴她們,我是因為想做縮頭烏龜,而覺得德妃這裡的殼子比較硬吧。
  折騰了半天兒,總算是大致弄好了。德妃見我如此勤快,就誇了我兩句,還把那塊兒讓我摔了個屁股蹲兒的布料賞了我,我忙著表白推辭。冬蓮她們倒笑我裝相兒,德妃也只以為是我們在玩笑,誰也不知我是真的受之有愧。福公公進來通報德妃,說晚膳已好了,請娘娘去進膳,德妃就帶著冬梅她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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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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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伺候進膳是有很大規矩的,都各有專人服侍,可能是為了安全吧。這是我萬萬插不進手的,所以我只是行了禮,然後退下了。我提著食盒兒在長春宮中裡快步走著,剛才因為一直在德妃屋裡忙,倒是誤了我自己的晚飯。宮裡服侍的奴才們為了伺候主子,都是分了兩撥來吃飯的,我是屬於早吃的那撥。今兒個實在是晚了,本以為去了也是什麼都沒了,沒想到李海兒那小子倒機靈,他是管送飯等雜務的,因見我沒來,就給我留了一份兒,放在食盒兒裡,我忙謝了他,他又說了些什麼我們是姐弟,自然要照應一類的,我笑著又謝過他。
  按規矩這食盒碗碟兒什麼的,都是要按時交回的,他卻讓我先拿了去,晚些時候再交回就是了,我不願讓別人覺得我搞特殊,忙推辭著說不用。旁邊雖有別的太監雜役,可知道我在德妃面前甚是受寵,都不攔著反而隨聲附和,搞得我實在推辭不得,也只得謝了他們就拿了來。我邊走邊有些感嘆,世態炎涼呀,我現在所體會的似乎是好的那一面,不禁搖頭,希望自己不會有牆倒眾人推的那一天。
  到了轉角,猶豫了一下,然後決定不回房去吃了。我轉身向廊子走去,想想十三阿哥送我的東西還在那兒,得把它拿回來。那裡還有別的人去打掃,我不想讓被人知道或亂碰,那畢竟是十三送我的第一樣東西,而且我很喜歡。
  廊子裡靜靜的,底下竹影婆娑,沙沙作響,我這人天生地喜靜,這會兒才覺得心情徹底地好起來,低哼著歌兒往上走。到了門口剛要開門,不禁頓住了,門是虛掩著的……誰在這兒?不會是其他宮人,就算打掃也是明兒一早的事兒了,這裡面都是些值錢的物件兒,不是誰都能來的。我愣在門口瞎琢磨,感到有些害怕,只是不敢把門推開。
  突然一股張力傳來,我一愣,下意識地就明白了是誰在裡面,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躲了半天兒,結果……我呼了口氣出來:「十三爺,是你在裡面嗎?」聽了一會兒,沒動靜,我不禁笑了出來,這小子還真是……
  「嗯哼」我清咳了一聲,「既然沒人在,那就算了,我回去了。」我重重地踩出了幾聲腳步,然後立定站好……「嘩啦」一聲,門大開。十三阿哥滿臉怒氣地就要躥了出來,當頭看見我笑眯眯地站在那裡,他猛地一下頓住了,就站在那兒喘粗氣。我一笑,走上前去從他身邊擠了進去,把食盒放在幾子上,只聽見身後的門重重地關上了。
  我一樣樣地把飯菜拿了出來,一股飯香馬上傳了出來,看看今兒個的菜色還不錯,筍溜雞片,爆雙菇,一大碗排骨綠豆湯,還有幾個金銀饅頭,我的口水不禁加速分泌。背後有股熱熱的氣息傳來,我一邊擺放,一邊笑說:「你還沒有吃飯吧,不如湊合一下,也吃吃奴才飯如何?」我手裡拿著一雙筷子,正在想兩個人同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啊」我一驚,已被十三從背後緊緊地抱住……
  我不禁嘆了口氣說:「你不回去,你屋裡人會不會找?」只覺得他一僵,可被他抱得緊緊的又不能回頭看。「這宮裡有我沒我誰會在乎。」我一愣,覺得十三那壓抑的情緒正強烈地傳了給我。我心裡酸酸的,不禁柔軟了起來。拉開他的手,轉過了身,與他靜靜地對望,他的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我微笑著說:「老天爺是公平的,拿了你什麼,也必定會給你些什麼。」十三阿哥一頓,就仔細地看著我,我亦平和地回望,他突然笑了,伸手幫我將碎髮別回耳後,我從未看過他那樣笑。他低下頭抵住我的額頭說:「你說得對,老天必定會給我些什麼,而我也決不會再撒手。」我一愣,原本是指終有一天,當雍正登基後,他也會品嚐到勝利者的滋味,而不是指……
  「唉!」我不禁偷偷嘆了口氣,萬般唏噓,只是無法說出口。
  十三倒是解開了心事兒似的,拉著我在桌邊坐下一起吃飯,又作怪樣兒要我喂他,這樣鬧了一會兒子,我也放下了心事兒。吃了一半兒,他好像是不經意地說:「你喜歡看四哥嗎?」
  「啊?」我一愣,剛夾的雞丁又掉回了盤子,暗自鎮定了一下,假裝不在意地說,「還好啦,只是難得看見四爺笑,有點兒新鮮。」十三阿哥一愣,笑著說:「這樣兒呀,那我以後也板著臉好了。」我笑眯眯地看著他說:「沒錯,這樣的話,我就會把你也看到發毛了為止。」
  「哈哈……」十三開心地笑了出來。我也隨他一笑,至少面子上是把這件事兒遮了過去。我有些沒了胃口,只是陪著他胡亂地塞兩口。
  吃過了飯,伺候著他漱了口,又倒茶給他喝,他就是磨蹭著不肯走。強拉著我一起坐在床邊的軟榻上,聽他說笑話兒,講一些他小時候的趣事兒。只是說著說著他有時會變得晦澀起來,我心知肚明他的童年不會愉快到哪裡去,就把話兒往別的地方引。看著他說到興頭兒上指東劃西、神采飛揚的時候,我的心不禁也隨著他的心情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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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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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們從廊子上下來,天兒已經很晚了,彼此聊得開心,倒忘了時間。我緊催著他說:「要是被別人看到就不好了。」十三阿哥還是偷親了我一下,這才得意地溜走。我哭笑不得,好在也知道這裡他熟得很,定可以不被人發現地溜走。
  剛走回自己住的屋子,就看見李海兒正在那兒張望,一閃眼看見了我,就滿嘴裡菩薩神佛地跑了過來說:「我的好姐姐,您這是去了哪兒呀?」我忙笑說:「真是不好意思,為圖個清靜,看書就忘了時辰,可誤了你的差事?實在是對不住了。」他一笑說:「成了,我趕緊把傢伙什兒還回去也就是了。」說完轉身沒走兩步,一拍頭,又回過身兒來說:「您瞧我這記性,差點兒把正事兒給忘了,小薇姐,有人給您東西,我已放您門口,您別忘了。」說完就轉身跑了。「喂……」我話音兒還沒落地,他已跑得不見人影兒。我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有鬼攆他嗎!
  進了院子,來到自己屋前,果然看見一包東西正放在門下,就撿了起來,邊開門邊想是誰給我的呢?……應該不是十三——難道是小春?我進屋點燃了蠟燭,打開那個小包袱,裡面是一個松木的盒子,散發著清香,上面刻著歲寒三友的圖案,甚是雅緻。
  我打開來看——「哇喔!」我不禁低嘆一聲,「好漂亮!」裡面是大小不同的毛筆,最妙在於他們的筆桿兒各有不同,有竹子的,有檀木的,還有羊脂白玉的。我愛不釋手地翻看了半晌兒,這才想起來看是誰送的,往下翻了翻,突然發現底下壓了張帖子,抽出來看……
  「啊!」我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是他!
  轉眼中秋就要到了。過去的人們平日裡也沒什麼樂趣,因此遇著個節日就要大張旗鼓地熱鬧起來,宮裡更是如此,人人臉上都帶了絲喜氣,忙前忙後的。
  我向來不喜歡吃月餅,加上這又是一家團圓的日子,讓我心裡更加想念我的家人。只是這日思夜想的,卻引得心裡越發得不好受起來,也只能強迫自己丟開手,所以雖也是跟著眾人忙活,可臉上總是淡淡的。冬蓮她們笑我是個冷人兒,原本就是一天到晚的只知道看書寫字兒,現在越發的連話兒都不愛說了,看看那些剛進宮的丫頭們,哪個都是興奮得不行,只有我卻還是一副好吃好睡的樣子。可她們哪裡知道我一肚子的心事兒,是半點兒也說不出口的,也只能笑笑罷了,隨她們去開心。
  過了幾天兒,突然發現自己瘦了下來,身上也有些不舒服,這才警醒了起來,這樣子下去於自己可無半點兒益處。於是我加倍努力地工作,希望能盡力沖淡對家人的思念,最起碼這麼樣兒能讓自己沒那麼多的想頭兒。
  德妃娘娘見我勤快、肯幹,偏又不多言多語的,倒是對我越發信任,也當我是個體己人兒了,待我越發地好了起來。福公公雖然一向和我不對盤兒,可見德妃這樣兒,對我面子上倒是客氣了許多,我不禁苦笑,這也算得上是歪打正著了。
  我為人一向低調謙和,和冬蓮、冬梅她們處得又好,德妃娘娘又甚是寵幸,其他的宮人哪個的眼睛不是雪亮的?所以平日裡也都是笑臉相迎,有求必應的。我雖感好笑,可也更加小心起來,心裡明白得很,越是這樣,也就越有人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等著捏我的短處。
  「呼……」我長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脖子僵得很,伸了個懶腰,脊樑附近就感覺好像針扎的一樣。忙站了起來四下里走遛兒,我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頸椎病。
  清朝的后妃大多信佛教,德妃也不例外,每日裡固定的時辰,都是要唸經禮佛的。因此從良妃娘娘那裡借來了這本《金剛經》,讓我抄寫清楚,好給她平日裡誦讀。這幾天我就在忙這件事兒,娘娘的意思是希望能趕在八月節前,所以我也是玩了老命在拼的。那經文彎彎繞繞的,讀起來都甚是繞口,筆畫還多是繁複,寫錯了一個字也是要重寫的,因此搞得我是苦不堪言。我回頭看看,再寫一篇兒就可以交差了,心裡也終於鬆泛兒了起來,哼著歌兒溜躂到窗邊,眺望著宮裡的風景,休息一下眼睛。可覺得身上還是痠疼,轉了轉腰,還是不行,乾脆就做起課間體操來。一邊給自己喊號子,一邊努力地做動作,不一會兒腦門兒就見了汗,身體也覺得舒坦放鬆起來。做到彎腰摸地的動作時,只覺得腿筋兒已被壓得生疼,可還是死活摸不著地面兒。不禁暗嘆,看來我現在的這個身體韌帶不太好。當下心裡做了決定,以後要多多鍛鍊,以保持身體健康。
  「呼哧呼哧」……我滿頭是汗,喘著粗氣使力下壓……「呵呵!」在我以蠻力重壓之下,手指終於將將兒地碰到了地面,不禁暗自得意……「撲哧」一聲輕笑傳來。我一愣,下意識地從兩腿之間倒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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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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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阿哥正挑著眉,笑嘻嘻地站在門口看著我這副怪樣兒。我大驚!猛地立起身子來……
  「哎喲……」頭好暈,我不禁退了一步,靠著窗子站住了,只覺得眼前是一抹黑,只好閉了眼,等這股子暈勁兒過去……過了一會兒,感覺清明了起來,張開眼,「呵!」嚇了我一跳,十四阿哥正站在我跟前兒,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下意識就想往後退,早忘了後面就是窗口。「啊……」只覺得身子往外栽去,十四阿哥趕緊一把拉了我回來。我定了定神,掙開他的手,福下身去說:「奴婢給十四爺請安,主子吉祥。」
  「嗯,起來吧。」十四淡淡說了一聲。「謝主子。」我又福了福身,站過了一旁。只覺得有些頭疼,心裡暗自掂惴這刺頭兒的來意。這個精明厲害的十四爺可不是個善主兒,讓人摸不透,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對我來說到底是敵是友……
  他沒再看我,卻只是背了手,在屋裡四下張望溜躂……走到了桌旁,看見我寫的字兒,眼一亮,就拿了起來,一張張地細看。我雖低了頭,可眼珠兒還是隨著他的動作轉……「你的柳字寫得不錯呀,有一股子女人字兒裡少見的挺拔。」
  「啊?」我一愣,看向他,剛張開嘴想說些自謙的話兒出來。「你過來。」十四阿哥衝我招招手。我不太想和他離得太近,可也沒法兒,只好磨磨蹭蹭地挨了過去,站在書桌的另一邊。十四阿哥倒沒太在意我的位置,只是指著我的字兒說:「你看,你這個「佛」字兒,這拐角兒連接得有些生硬,我也學的柳字……」他抬了頭,笑望向我說,「柳字妙在飄逸,若是寫生硬了,就沒了那份味道了。」說著就寫了一個「佛」字給我看。我伸頭看了看,確確實實寫得好,就忙著恭維了幾句……
  可心下著實不太在意,學的時候就很隨意,現在也只是為了多個樂子,至於寫得是像柳字兒還是像「楊字兒」,我倒是不太在乎,所以也只是隨口附和他。看我一臉唯唯諾諾的,十四探身兒,將我一把拉他身前,我嚇了一跳,剛要掙扎,他卻塞了毛筆在我手裡,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說:「別動,你字兒寫得不錯,又是難得的風骨兒,就應該更上一層樓才是。」他很嚴肅地說。我一愣,抬頭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我倒有些迷惑。向來見他都是一副憊懶不羈的樣子,眼前這樣兒倒是……
  突然看見他微微一笑,我這才反應過來,低了頭下去。「來,跟我寫……」我只得被動地跟隨著他的筆力寫字,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周身就好像有蟲子在爬……十四阿哥卻是毫無所覺似的,只是帶著我一個個字兒地寫,不管怎麼說,寫得確實很漂亮。看他這麼認真,過了一會兒子,我漸漸地也寫得認真起來……
  「怎樣,這個「佛」字兒寫得好多了吧?」我笑著抬起頭來看他,眼風兒隨意地掃到了門口……「啊!」我一頓,忙扯了手出來,退後了兩步兒。十四阿哥剛要說話兒,見我這樣兒也是一愣,就向門口看去——
  「十三哥兒,你什麼時候來的?」他笑著打了個千兒。十三阿哥一笑,走了進來說:「剛過來,今個兒是中秋,晚晌兒是宮宴,我跟太子爺和四哥就一起過來了。」他轉了頭望向我,樣子淡淡的。我上前請了安,他隨興兒地抬抬手說:「娘娘說你在抄經文,老十四也在,我就過來看看,你那經文抄好了沒有?」
  「是,還有一頁也就完了,今個兒肯定能讓娘娘用上的。」我忙答道。「嗯。」十三點點頭,不再說話,屋裡是一片靜默……
  「剛才十四爺看我有些字兒寫得不好,就指點了一下,奴婢真是受益匪淺呢……」下意識地我就解釋了出來,自己也是一愣,可話一出口,已是收不回來了。十三轉過頭來看向我,我淡淡地笑了笑,他一愣,就轉回頭去,可眉梢眼角兒已帶了笑意。見他能瞭解我的意思,我心裡也有些個開心……
  「嗯哼……」十四阿哥清了清嗓子。我轉頭看去,他臉上又變成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十三哥兒,要是沒什麼事兒,咱們也該去了,總不好讓太子爺等吧。」他笑嘻嘻地說。
  「成,走吧,小薇,這經文你緊著些也就是了。」
  我彎下身去:「是,奴婢知道了。」見他們兩個抬腳走人,不禁呼出口大氣,暗嘆,真是好險,這兩個人向來不對路數兒,今兒個我差點就成了「三明治」。十四阿哥看了我一眼,我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心裡有些嘀咕,可見他沒事人兒似的往外走,也就安下心來,暗笑自己神經過敏……
  「喂……」十四阿哥到門口突然回過頭來,我一愣,十三阿哥也回過頭來看他。「小薇呀,你那套毛筆真不錯,不是宮制的吧,誰給的呀,趕明兒個也讓他給我弄一套來。」
  只覺得嗓子眼兒乾得很,領口也突然緊得讓我喘不過氣來……看著十四阿哥一臉的詭異,我不禁苦笑,也不知道自己的第六感這麼靈光,到底預示著好還是壞,可下意識裡卻很驚異,十四阿哥怎麼知道那副毛筆是四阿哥送的,那他這麼說又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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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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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子裡暈成一團,卻還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十三的眼光像箭般紮了過來,心裡明白,剛才的那番解釋可能得罪了十四阿哥,所以……
  我抬頭剛要張嘴,卻只看見十三的後衣襟兒一閃,人已走了。十四阿哥卻是不再笑了,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也走了。我猛地追了兩步兒到門口又停了下來,覺得腿軟得站不住,就順勢坐在了門檻兒上,只覺得頭漲得很,我閉起眼睛,重重地靠在門框上,午後的微風一陣陣吹來……
  這可怎麼是好呢,心裡嘆息,只覺得腦子裡亂極了,風打在身上,我突然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望著他們遠遠的身影兒,心裡隱隱覺得,我似乎已然落入了一個圈套兒裡……



*夢迴大清二
  「小薇,快點兒走呀……」銀燕她們在前面兒直衝我招手,我一笑,也緊了幾步,可還是慢吞吞的。今兒個是中秋夜,皇上大宴群臣之後,又在御花園開了家宴,后妃阿哥和公主們,都已早早地在那裡恭候了。今兒晚上不是我當值,因白天已攪得我一肚子心事兒,這心裡頭不是在想家,就是在那兒瞎琢磨下午發生的事兒,覺得心臟就好像撒了一層辣椒面似的,熱得難受。因此只想早早地睡下,寧可去閉著眼做噩夢,也不想再睜著眼面對比噩夢更可怕的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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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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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薇,快點兒走呀……」銀燕她們在前面兒直衝我招手,我一笑,也緊了幾步,可還是慢吞吞的。今兒個是中秋夜,皇上大宴群臣之後,又在御花園開了家宴,后妃阿哥和公主們,都已早早地在那裡恭候了。今兒晚上不是我當值,因白天已攪得我一肚子心事兒,這心裡頭不是在想家,就是在那兒瞎琢磨下午發生的事兒,覺得心臟就好像撒了一層辣椒面似的,熱得難受。因此只想早早地睡下,寧可去閉著眼做噩夢,也不想再睜著眼面對比噩夢更可怕的現實了。
  回屋剛擦了把臉,銀燕她們就鬧了進來,非要拉著我去賞花賞月,說是德妃娘娘賞了月餅黃酒,還放了假,機會難得。我勉強著推辭,只說身子不爽,她們也不聽,就強拉了我出來。大家都是一撥進宮的,平日裡處得也還好,按說我已算是先一步登了高枝兒了,所以也不能太不合群兒,背地裡教她們戳我的脊樑骨兒。心裡雖是一百個不耐煩,可還是強笑著隨了她們出來,往慈寧花園去。我只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一天到晚對著人傻笑、假笑,說違心的話,做不願做的事兒。
  「唉……」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用手去按摩太陽穴……
  「小薇呀——」我一頓,一抬頭看見銀燕跑了過來,她微喘著氣說:「看你平常幹活兒那麼麻利,偏今兒個大夥兒出來玩,你倒像個烏龜似的。」沖頭過來就是一頓數落兒。銀燕出身不錯,父親是正白旗的四品武官,直屬大阿哥旗下的,這些日子看來,她也是個極要強的女人,只是有些愚頑,偶爾會不分輕重。我微微一笑,還未及說話……
  「現在也沒主子在了,就別再裝文氣兒、走官步了吧。」春燕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我心裡自然明白得很,平日裡德妃對我高看一眼,她們心裡未嘗不是拈酸的,只是我一向規行矩步,為人謙和,讓人說不出什麼長短也就是了。可就是這樣兒,還是……不禁暗暗苦笑,我又能怎麼樣呢?唉!老一套——裝傻吧!我笑得越發白痴起來……「燕姐呀,可憐我上午也是幫你搬了那些個東西,饒過我吧。」
  「哧……」銀燕笑出了聲兒,這才不說什麼,挽著我的手臂前行。
  上午她收拾些私物,那麼多個太監不使喚,偏要這些一起進宮的丫頭們上手來弄,那我自然也是要去幫忙的。看她那副春風得意的樣子,我心知肚明,別人來不來倒在其次,我來幫忙,她才是掙了面子的。先不說我現在在宮中地位如何,就是出身原也是比她高的。但只要她不找我麻煩,出點子力氣對於我而言倒是無所謂,反正她最在乎的對於我來說狗屁不是,隨她去就是了。突然感覺她有點兒像納蘭蓉月,都特別喜歡出挑兒,哪怕大家都是屎殼?呢,自個兒也得一次推著三個糞球,以顯示出那份與眾不同來……
  「撲哧」想像著納蘭蓉月推糞球兒的樣子,我不禁噴笑了出來。銀燕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剛想問我在笑什麼,那群丫頭早已興奮地跑了過來:「燕姐,小薇,你們可真慢!花園子裡擺滿了花燈,各式各樣的,好看著呢!」銀燕本也是一臉的興奮,可又忙壓了下去,端出了一臉的肅容來:「沒見過世面的小蹄子們,什麼好東西呀,也讓你們這麼嘰嘰喳喳的沒了半點兒規矩。」這樣子倒是很有些像冬梅她們的架勢,我不禁偷笑。
  這些個日子處下來,宮女們都知道她有些厲害,隱約間她也算是個領頭的了,前兩天兒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去要冬梅姐妹的強,被那姐兒倆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才知道了些厲害。眼看著我和那姐倆兒好,對我可能更有些想法,所以今兒個上午才有了幫她幹活兒那一出兒。
  見眾人都不再言語,她這才施施然地領頭,向花園兒進發,我手裡提著食物盒子,也隨大溜兒跟著踱了進去。火樹銀花,五彩斑斕,清芬四溢,我也不禁暗嘆,真是奢侈帝王家呀,就是在現代,也見不著這麼多精美的花燈……
  今晚的天氣晴朗,一輪明月高掛天空,四周繁星點點,與地面交相輝映……耳邊丫頭們笑鬧聲不斷傳來,看著四周衣香鬢影,嗅著空氣中桂花的香氣,我的心漸漸平和下來,不自禁地融入了其中,一路上分花拂柳,欣賞著各式花燈的奇妙之處,暗自讚嘆工匠們的巧手,這真是萬金難買呀!走著走著,猛地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與銀燕她們走散了,四下里張望了一下,人影重重的,也看不出個一二三來。
  我捏捏脖頸,剛才一直仰著頭看燈籠,這會兒倒覺得有些痠痛了,心想想還是算了,這麼熱鬧,想來她們也不會像學生似的排隊參觀,八成也早就走散了,我大可不必再四處尋找,反正走不出宮門去,早晚都得回長春宮。想到這兒,倒也有些高興,總算是擺脫了她們,可以清靜一會兒了,看看周圍倒也安靜,我琢磨了一下,就往裡深走了幾許,走到一個假山石後坐下,石頭雖有些涼,可倒也還受得住。把食盒放過一邊,我兩手撐在石頭上,後仰過去望著星空,真的很美……以前怎麼沒發現月亮這麼圓這麼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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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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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兒,微風吹了過來,只覺得臉上濕濕的,這才回過神兒來。看來自己近來水源似乎是豐富了不少,水滿則溢嘛。要不然就是最近用腦過度,老年痴呆提前,搞成了淚失禁,「呵呵……」我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打開食盒,看看裡面有幾塊兒月餅,還有一小壺黃酒,就順手拿了出來。我一向不太喜歡吃這些玩意兒,不過一來確實是餓了,二來在這清風明月裡,倒覺得別有一番風雅。不禁也興頭兒起來,掰了一塊兒放在嘴裡慢慢地嚼……嗯!好像是自來紅,味道也不錯,甜而不膩的。
  我的酒量不好,以前在家也就是多半杯啤酒的量,因此雖倒了一杯酒,也只是應景地抿了一小口,喝個情趣罷了。正在自得其樂中,隱隱的人聲兒傳來,我一愣,就豎了耳朵去聽。只聽見一陣腳步聲兒是越來越近,不禁皺了眉頭,覺得有些掃興,心裡暗盼著他們只是路過而已。可偏偏不知是誰,就走到了我的左前方停了下來。
  「咱們就在這兒吧,這裡僻靜,一向沒什麼人來,這兒又高,下面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一個溫潤的男聲傳來。我大大地一愣!這聲兒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呀!好像是……
  「嗯……」一個輕柔的聲音飄了過來,卻像是一把大號的重錘,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是小春!我動也不能動地僵在了那裡,只覺得連呼吸也停止了,那口月餅正堵在我的嗓子眼,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可我連咽都不敢咽,只是讓自己也變成了一塊兒假山石。
  「春兒,前兒個皇阿瑪宣你了是不是?」聽見太子輕輕地問,沒什麼聲響兒,我想小春可能是點了點頭。「唉……」太子爺低嘆了一聲,「這也好,這樣就算咱倆在一起,也不會被……」頓了頓,又說,「我和你是真情真意的,不是為了別的……」話未說完,小春已是輕泣了出來……
  我正慢慢地用唾沫把月餅浸透,好一點點兒地嚥了下去,聽見太子也這麼說,差點兒被噎住,強使力地嚥了下去。心中不禁苦笑,看來這古今中外,人都是一樣的,做的事情越齷齪,就越得為自己找個純潔無比的藉口。當權者發動戰爭總會說是為了正義,而偷情的男女十有八九也會說是為了真情。轉念一想,自己更是無奈了,看來這正史也好,野史也罷,似乎都不是我努力做些什麼所能改變的,那麼我出現在這裡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我可憐小春,那今後又是誰來可憐我呢?原本以為自己是超脫事外的,可現在看來確是陷得比誰都深,我可以看見別人的未來,卻唯獨看不見自己的……
  腦子裡亂轉,只聽得耳邊不時傳來太子爺哄慰小春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子,聲音突然有些變了——我一愣,仔細聽了聽——不禁苦笑出來……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聽窗根的一天,可我卻已僵硬得連臉紅的力氣都沒有了。想著非禮勿聽的原則,自己就在心裡頭數羊,一隻兩隻……可耳邊的聲響兒時大時小,由不得你。最後我也只得出一個結論:不論古今,男女搞在一起,肉麻的方式都是一樣的。心裡尷尬得要命,渾身說不出的不自在,偏又一點兒也不能動。這要是被發現了,恐怕我也就不會感到尷尬了,不是嗎?死人是沒感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覺得很想上廁所,可這前頭那對兒……我不禁咧了咧嘴——看來我不光會淚失禁了,跟著還會尿失禁了……
  「太子爺……」遠遠的老公公的聲音傳來,我精神大振,看來是太子爺身邊的人找來了。只聽得小春也是催著太子快走,一陣兒衣衫窸窣的聲音過後,太子爺走了出去,過會兒子就聽見他對下人的訓斥聲:「大晚上的鬼叫些什麼,我還能讓狼叼了去不成?」太監們忙著賠笑,嘴裡解釋著什麼的就緊跟著他走了……
  小春也是聽著聲音遠去了,才悄悄地走了出去。我還是安靜地待在那裡,又過了好一會兒,確定不會被人殺個回馬槍,就慢慢地扶著假山站了起來,也管不了這身上痠疼,腿上抽筋兒,麻利兒地收拾了東西,忙順著另一條路走了出去。眼見長春宮不遠了,步子才慢了下來,好在一路上並沒碰到什麼人,現在才發覺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做了幾個深呼吸——定了定神兒,覺得好些了,這才慢步向側門走去。
  跟門口的太監打了招呼進去,抬頭看見正屋裡燈火通明的,知道德妃已經回來了,但今晚也沒有我什麼事兒,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心裡還在不自禁地想著小春,可也明白這話兒是無法再點給她的了,不論我再說什麼,也都沒用了,心中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小薇……」冬梅的聲音突然傳了來。我一驚,忙轉回頭去看,只見冬梅正趕了上來,我忙收斂了心神,笑著問她:「主子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我還以為……」我話沒說完,冬梅已來到面前:「嗨!別提了,十三爺在席上和人動了手兒,娘娘說前兒個蘇州府進上的化瘀膏讓你收了起來,教我來找你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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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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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我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十三跟誰動手了?老四?老十四?還是……
  暈頭漲腦地去庫房裡翻箱倒櫃,只覺得明明就是放在這兒了,可說什麼也找不到,冬梅也幫著我四處翻找,過會兒子腦門上已是見了汗,她站直了身子說:「我的腰都酸了,小薇,你再好好想想,擱哪兒了。」「我記得就是放——昨兒個還——見鬼了……」
  我自己也不知到底在嘀咕些什麼,只是心裡火燒火燎的。冬梅見我沒頭蒼蠅似的四下里亂轉,急得滿頭大汗,「撲哧——」一聲倒笑了出來:「你呀,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一天到晚不是不言不語兒的,就是悶頭傻干,我看你呀,是在廊子上吹多了穿牆風,人都給吹傻了!」我白了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拿我開涮,什麼穿牆風呀……
  「廊子!」我突然大叫了出來。
  「哎喲……」冬梅嚇了一跳,「死丫頭!誰踩了你尾巴嗎?這麼鬼叫……」她話還沒完,我一把拉了她出去,說:「我把它放在閣樓裡了,你倒是提醒了我,先去取東西要緊,回頭兒您老再數落兒我,你先回去吧,我去拿。」說著就飛奔而去。
  我取了藥,就急匆匆往側殿趕,到了門口遞給冬梅,她一掀簾子進了去,我卻停住了腳,退在一旁喘粗氣,說真的,自打來了這兒,還沒做過這麼激烈的運動呢,感覺上氣兒已然接不著下氣兒了。
  我在院子裡紫藤架下的石桌旁坐了下去,透過葉子縫隙,看著側屋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不禁苦笑了出來。唉,其實害怕進去才是真的,我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他呢,心裡很怕他今天這一架是跟我脫不了干係……莫名的一股內疚情緒浮起,只覺得是慢慢地湧了上來,讓我有一種將要被溺斃的感覺。我情不自禁地鬆了鬆領口兒,呼了口長氣,雖然不想進去,可也半點兒不想走,就那麼呆呆地望著紗窗,只是想著為什麼自己沒有透視的能力呢?
  「嘩啦」門口簾子一響,我一驚,下意識地矮下身去,只見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走了出來。
  「四哥,我看十三哥兒沒什麼大礙,他不讓叫太醫就算了,你也知道他那個牛性子。十四阿哥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兒,可四阿哥卻皺了眉頭:「看著只是皮肉傷,可還是小心點兒為妙,要是受了暗傷,動了筋骨兒,就不好了。」
  「哧……」十四阿哥噴笑了出來,「四哥,不是我說,就德陽那身手兒,還想叫老十三受暗傷,他也得有那個能耐呀!更何況,剛扭了沒一會兒,侍衛們就上去給分開了,沒事兒的。」
  「唔……」四阿哥仰頭沉思了一下說,「行吧,那就別叫了,只是……」四爺話未說完就嚥了回去,眼光只是隨意地巡視著院子,不知道心裡頭在想什麼。我在一旁是大氣兒也不敢喘的,心裡卻在琢磨這個德陽是誰呢,竟敢跟皇子動手,就算十三阿哥不受寵,可他畢竟是康熙親生,論年序齒的皇子呀!
  正想著,外面突然傳來一陣人聲兒,兩個阿哥同時張望了出去。我輕輕伸直了頭頸看出去,是乾清宮總管李德全,他邁步進來一抬頭看見四阿哥他們,也是一愣,忙的上前請了安。四爺手一抬說:「李公公怎麼這會兒子過來了?」十四阿哥也笑望著他。「啊!奴才奉皇上口諭,來見德妃娘娘的。嗯哼!」李德全清了清嗓子,又笑說,「這宮裡一會兒就該下鑰了,可別誤了爺出宮。」四爺點點頭說:「嗯,這也就走了,只是來看看十三弟而已,你有差事兒,就快進去吧。」
  我總覺得四阿哥的聲音就是一大殺傷性武器,李德全顯然也很顧及這位冷心冷面的爺,忙的打了個千兒,就進去了。
  「呵呵,這老奴才,繞著彎子轟咱們走呢,我倒要在外面聽聽他說些什麼,是吧,四哥?」十四阿哥看著四爺,四阿哥緊了緊嘴角兒,「皇阿瑪自會秉公處理,旨意又沒叫咱們聽,走吧。」十四阿哥看來是很想留下來聽壁角兒的,只是拉不住四阿哥,也只好隨了他出去,「是,是,我也好回宮歇著了,四哥也趕緊回府吧,今兒可真是夠瞧的了,也不知皇上會怎樣處置……」
  燈火底下,隱約看得出四阿哥臉色如水,聽了十四阿哥這語焉不詳的話,也是毫無表情,只是突然步子頓了下。我看著他,不禁暗嘆,不論他有多麼冷酷,對於十三阿哥還是有一份真摯的關心,所以也怨不得以後十三會如此地為他賣命了。「唉……」我不禁輕嘆了出來。四阿哥突然站住,轉過了臉來,望向我這裡,我大驚,再不敢動半點兒了。「四哥?」十四阿哥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四爺一頓,「沒事兒,走吧。」說完快步走了出去,十四阿哥忙跟了上去。
  「哎呀媽呀!嚇死我了!」我豎著耳朵聽著確實沒動靜兒了,這才緩緩地站了起來。「?……」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兒,腿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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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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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石凳上,我邊輕輕按摩著腿,邊盤算,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呀?殭屍日嗎?為什麼我老是得僵在一處兒角落裡,被迫著聽我一點兒也不想聽的事兒呢?難道說是因為那天發現本兒皇曆,隨手翻了翻,既看不懂又覺得沒什麼用,就拿去墊櫃角了,就為我的不恭敬,所以才……我暗暗下了決心,回去要趕緊拿出來,再包上書皮,好好研究一番。如果那上面確是寫了我今天就是烏雲壓頂、不宜出門的話,那我非得把它貢起來不可,去去晦氣。
  正在胡思亂想。「娘娘,那奴才就回去復旨了,您也早些安置吧。」李德全的公鴨嗓兒突然傳了來,嚇我一跳。轉頭看去,德妃送了他出來:「偏勞李公公了,回去跟主子說,請他放心就是了。」
  「是,那奴才告退了。」李德全又打了個千兒。「嗯,福公公,代我送送。」德妃微笑著說。
  我眼看著大隊人馬已然離去,德妃娘娘面色尚好,看來皇帝並未過於懲戒十三阿哥,我不禁鬆了口氣。「啊嚏!!」我可能是在外面待得太久,突然鼻子癢癢起來,腦子裡雖想控制,可噴嚏早就打了出去。「誰呀?」德妃轉了身兒過來,周圍的太監宮女也都圍了過來。我揉了揉鼻子,心知再不出聲兒,非得被當成刺客讓侍衛們砍了不成,就忙的走了出去,「主子,是我,小薇。」我剛一現身兒,冬梅先笑了出來,「主子,剛才跟她拿了藥,我還以為她跟進屋了呢,誰知這丫頭卻窩在那烏漆抹黑的地方裝神弄鬼兒的。」眾人見是我,這才放鬆了下來,德妃不禁一笑:「你這孩子,在那兒幹什麼呢?」我摸摸鼻子,尷尬一笑:「回主子,這屋裡那麼多人,插不進腳去,可又怕您有事兒吩咐,就在外面等了。」我忙著編了個冠冕堂皇、好像忠心耿耿似的藉口。德妃點了點頭,「嗯,倒是難為你有心了。今兒晚上天兒挺涼的,別受了寒,你進來吧。」說完就轉身進屋去了。我不禁愣在那兒,這可如何是好呀,好像表忠心表過了頭。我……我不想進去呀……
  「喂……」
  「啊?」我嚇一跳,猛地回頭看見冬蓮正笑嘻嘻地站在我身後,「你這死丫頭,真是會賣好兒,還不快進去,等著八人大轎來抬來你不成?」說著假裝瞪了我兩眼,就笑著伸手拉了我進去。我苦笑,這回真是馬屁拍在了馬腳上,德妃倒還罷了,今兒個要是不被十三阿哥那隻野馬腳踢個鼻青臉腫,我的姓就倒過來寫。
  一進屋,一股暖氣襲來,我一哆嗦——「阿嚏」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小薇呀,待會兒回去喝幾杯熱茶焐焐就好了。」
  我忙福下身去:「是,奴婢知道了。」說完低頭站過了一旁當一只安分的鴕鳥,不敢抬頭亂看,現在眼不見好了,心煩不煩就另當別論了。
  「胤祥呀,你也聽到你皇阿瑪的旨意了,這幾天兒你就住在我這兒,皇上讓我好好開導開導你。」德妃頓了頓,又說,「雖說我不是你親額娘,可我心裡看你一向和老四、老十四他們沒兩樣。我一個婦道人家教導是說不上,可咱們娘兒倆總還能說幾句貼心話兒不是。」
  「是,兒子自小跟四哥長大,一向是把您當親娘看的,您有什麼教訓吩咐,兒子沒的不遵從的。」十三阿哥的聲音傳來,有些瘖啞,好像是傷了喉嚨,我的心不禁揪了起來。
  「嗯,這就好,小薇呀……」
  「啊?在。」忙往前走了幾步。
  「你把那些個藥膏兒都收了吧,晾在那兒,沒的散了藥性。」
  「是。」我抬頭看見那些個藥盒子正散放在炕桌上,雖說十三阿哥正坐在炕上,我也只能硬了頭皮去收拾。剛收拾了一半兒,「娘娘,我的手指關節兒還有些疼。」十三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我一愣——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他……十三正歪在靠枕上,兩眼炯炯地望著我,下巴有塊兒瘀青,頭髮也微有散亂,我覺得眼光再也不能移動分毫,只是與他對視,不自禁地猜想著他眼底的深意。
  「這樣呀,這瘀處兒就得揉開了才行,不然會傷筋絡的。小薇,你去。」德妃娘娘擔憂地看了看十三的手指,就下了這道命令。我暗暗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嘛,十三不會讓我輕輕鬆鬆的。我拿起藥膏蹭了過去,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突然不太好意思去握他的手,就看了他一眼,十三正似笑非笑、好像挑釁似的在望著我。我心一沉,只覺得今天受的齷齪已經夠多了,我什麼也沒做,憑什麼……上去重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只覺得他肌肉一緊,嘴裡也不自覺地在吸涼氣。呵呵……我心裡平衡了些,這才低頭細看——「啊!」換我倒吸涼氣兒了,只看他五指上遍佈瘀青,有些已然紫黑了,還有一些細小的血口,雖然塗了藥,可看起來還是很嚴重,十四阿哥這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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