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作者:桐華【全文完】

【文案】

  帶著言情界沉寂十年的感動席卷而來,索要你深埋心底的那滴愛情淚.
  到底是因為我,歷史才如此?還是因為歷史如此,才有我的故事?"  

簡介:
  單身上班族的張曉,在一場車禍意外中,莫名穿越至康熙四十三年,附身在一個摔落閣樓的十三歲滿族格格的身體裡。由於她洞悉歷史,因此明白清宮即將會有的腥風血雨,為了在古代生活下去,她選擇用明哲保身的方式,去面對以後康熙九子奪位的風暴,不料,她竟是即將入宮的待選秀女,而她越是想要遠離卻好似一切都與她糾纏不清……

入宮成為皇帝隨侍宮女的若曦,在一次例行的皇帝塞外出巡的旅行中,終於確定了與八阿哥之間的感情,為了追求心中所愛,她決定拋下一切顧忌,只想要抓緊八阿哥的心......
  原以為她對八阿哥的癡心,可以換來他不爭皇位的心意,卻沒料到八阿哥說什麼也無法放棄坐擁九五之尊的機會,而明瞭歷史的她,眼看八阿哥正一步步走往歷史的殘酷結局,而傷心的她又該如何扭轉時局......

被康熙猜忌城府太深的八阿哥,為了討好康熙,在一場盛會呈上了難得的海東青之禮,卻沒料到,一掀鳥籠的黑布,竟見早已死絕的鳥兒,如此大不敬的作為,終於激怒了康熙,亦讓八阿哥爭取皇位的機會蒙上了一層陰影,而若曦不禁懷疑此一事件的幕後兇手,其實就是日漸受到康熙喜愛的十四阿哥......
  身處皇位爭奪的風暴中,若曦不禁對宮中生活感到疲倦,但原以為已逃過的指婚劫難,竟又被康熙以疼愛她的名義,再度被挑起,當她聽見康熙有意將她指給十四阿哥時,她心中百感交集,她該為了逃離紫禁城,而默然接受皇上的好意,還是該為了心中所愛的堅持,向康熙大膽的抗旨違命......

  
注:帖子章節標題有些沒有,但是內容不缺,作者就是那麼寫的。

夢迥大清、步步驚心、瑤華,號稱是晉江書城三大經典清空穿越文!
評論(115)



上部
楔子

  2005年,深圳
  華燈初上的街道,比白天多了幾分嫵媚溫柔,張小文身著淺藍套裝,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疲憊。剛進樓門卻想起浴室的燈泡壞了,忙轉身向樓旁的便利店走去。
  開門,打燈,踢鞋,扔包,一氣呵成。張小文從陽台上把沉重的梯子一點點挪到浴室,試了試平衡,小心翼翼上了梯子,突然腳一滑,“啊”的一聲驚叫,身子後仰重重摔倒在瓷磚地上,一動不動。
  清、康熙43年,北京
  湖邊兩層高的小閣樓,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面對面站著一動不動,穿鵝黃衫子的象是已賞完湖景,正要下樓,著淺藍色衫子的象是上樓上到最後,再跨兩步,馬上就可以欣賞到美景。因樓梯較窄,一人走富裕,兩人想同行,卻絕對不可能。兩個人誰都不想給對方讓路,又都覺得我硬走,她肯定要讓。兩人都提腳,邁步,擠在了一起,淺藍衫子的小姑娘因在下方不好用力,腳一滑,“啊”的一聲從樓梯滾下,摔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第二章

  正是盛夏時節,不比初春時的一片新綠,知道好日子才開始,所以明亮快活,眼前的綠是沉甸甸的,許是因為知道絢爛已到了頂,以後的日子只有每況愈下了。一如我此時的心情。已是在古代的第十個日子,可我還是覺得這是一場夢,只等我醒來就仍然有一堆的財務報告等著自己,而不是在康熙四十三年;仍然是芳齡25的單身白領,而不是這個還未滿十四歲的滿族少女。
  十天前,我換燈泡時從梯子上摔下來,醒時已經是在這具身體前主人的床上了。據丫鬟說,我是從閣樓的樓梯上摔了下來,然後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對我醒後一切都忘記了的“病情”,大夫說是驚嚇過度,好好調養,慢慢就能恢復。
  “二小姐,我們回去吧,雖說已經過了正午,可這會的地熱氣才最毒,您身體還沒有完全好呢!”姐姐的陪嫁丫鬟巧慧在旁勸道。“好!姐姐的經也該念完了”我轉身應道。
  我現在的名字是馬而泰.若曦。而這個白得的姐姐叫馬而泰.若蘭,是清朝歷史上頗有點名氣的廉親王八阿哥允祀的側福晉,不過現在八阿哥還未封王只是個多羅貝勒,而且也未需避諱雍正的名字而改名,所以應該叫胤祀。
  姐姐的性格說好聽了是溫婉賢淑,說難聽了是懦弱不爭,一天的時間裡總是要花半天念經。我猜恐怕是不太受寵,至少我在這裡的十天,從未聽到八阿哥來。不過從這十天來看,她對這個妹妹卻是極好的,從飲食到衣著,事無巨細,唯恐我不舒服。我心裡歎了口氣,如果我不能回去,那我在這個時空也只有她可以依靠了。可想著未來八阿哥的下場,又覺得這個依靠也絕對是靠不住的。不過那畢竟是很多年後的事情,現在也顧不上。
  回到屋中時,姐姐果然已經在了。正坐在桌旁吃點心,見我進屋,她帶點嗔怪地說:“也不怕熱氣打了頭。”我上前側坐在她身旁笑說,“哪就有那麼矜貴呢?再說,我這麼出去轉了轉,反倒覺得身體沒有前幾天那麼重了。”她看了看我的臉色說:“看上去氣色是好了一些,不過現在天氣正毒著,可別在這個時候再出去了。”我隨口應了一聲“知道了。”
  冬雲端著盆子過來半跪著服侍我洗手,我暗笑著想,知道是知道了,照不照做下次再說。巧慧拿手巾替我擦干手,又挑了點琥珀色的膏脂出來給我抹手,聞著味道香甜,只是不知道什麼做的。
  弄完了正准備挑幾塊點心吃,突然覺得奇怪,抬頭看,姐姐一直盯著我呢,我心一跳,用疑問的眼神看回去。她又突然笑了,“你呀以前最是個潑皮的性子,阿瑪的話都是不往心裡去的,摔了一跤倒把人給摔好了,溫順知禮了!”我松了口氣,復低頭去看點心邊笑問“難不成姐姐倒希望我一直做潑皮。”
  姐姐揀了塊我愛吃的芙蓉糕遞給我,“再過半年就要去選秀女,也該有點規矩了。哪能一直混吃胡鬧呢?”
  一口芙蓉糕一下卡在喉嚨裡,大聲的咳嗽起來,姐姐忙遞了水過來,巧慧忙著幫我拍背,我連著灌了幾口水,才緩過勁來。姐姐在一邊氣笑著說,“才說著有規矩了,就做這個樣子給人看,可沒人和你搶!”我一邊擦著嘴,一邊心裡琢磨,該怎麼辦?
  告訴她我不是你妹妹若曦?肯定不行!
  最後心思百轉千回,也沒有一個主意。只能安慰自己,不是還有半年的時間嗎?最後只能若無其事地問姐姐,“上次聽姐姐說,阿瑪在西北駐守,我也是三個月前才到這裡,難道是是因為選秀女的原因,阿瑪才把我送過來的?”
  “是啊!阿瑪說額娘去世的早,你又不肯聽姨娘的話,越管越亂。想著你倒還肯聽我幾句,所以送來,讓我先教教你規矩。”



第三章

  這幾天我是早上吃了飯就去溜圈子,晚上吃了飯又去溜圈子,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想出來的鍛煉方法。雖說簡單,但效果很是不錯,越來越覺得這個身體象是自己的了,不象初醒來的幾天,總是力不從心的感覺。
  也曾用言語誘使巧慧領我到真若曦摔落的閣樓,立在樓上,幾次都有沖動跳下去,也許再一睜眼就回到現代。可更怕現代沒回去,反倒落下殘疾或摔成傻子,而且潛意識裡隱隱明白後者的可能性也許更大,畢竟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一而再的發生?那歷史不早就亂套?順其自然吧!
  巧慧陪我溜完一大圈子,兩人都有些累,假山背後正好有塊略微平整的石頭,巧慧鋪好帕子讓我坐下,我拖她坐到旁邊。太陽剛下山,石頭還是溫的,微風吹在臉上,帶著點涼意,分外舒服。
  我半仰臉,看著頭頂的天空,天色漸黑,藍色開始轉暗但仍然晶瑩剔透,看上去是那麼低,好似一伸手就能碰到它。我心想這的確是古代的天空,在北京讀書的時候唯一一次看到類似的天空是在靈山上。
  正在感慨,聽到巧慧說,“二小姐,你的確是變了呢!”,這句話這幾天姐姐老說,我也由開始的緊張到現在的不太在意,仍舊看著天空問:“哪裡變了?”“你以前哪能這麼安靜,總是不停的說,不停的動,老爺說你是頭‘野馬駒子’!你摔了之前,常勸主子少念經,我們還慶幸著終於有個人勸勸了,可現在你也不提了。”我側頭看向巧慧,她卻一碰我的目光就把頭低了下去。
  我想了想,“姐姐現在這樣很好。”巧慧低著頭,聲音略帶著顫說,“很好?都五年了,別人後進門的都已有了!”我不知道該如何給她解釋,難道說告訴她八阿哥將來下場淒涼,現在越親近,將來越受傷。歎了口氣,道“遠離了那些子事情對姐姐未嘗不是件好事,姐姐現在心境平和,知足常樂。我看不出來哪裡不好。”巧慧抬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想看我說的是不是真心話,最後側過了頭說“可是府裡的那些人……”我打斷她的話說:“抬頭看看天空,看看這麼美麗的天空,你會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忘了的。”她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地抬頭看了下天,又看了看我,還想說什麼,我半仰著頭看著天一動不動,她終是把話咽了回去,也隨我呆呆地看著天空了。
  突然傳來一陣笑聲,從假山側面轉出兩個人來,領先的身量較矮,略微有點胖,大笑著對後面一個說:“這小丫頭有意思!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怎麼說起話來竟象已經歷世情的人,不合年齡的老成!”巧慧一看來人,立即站起請安,“九阿哥,十阿哥吉祥!”從到這裡以來還沒見過外人,我一時愣在那裡,看到巧慧請完安後才突然反應過來,也急忙躬身請安,心裡卻直為剛才他所說的話打鼓,我又忘了我現在的年齡是13,而非25了!
  前面笑著的那個,也不說話,只是用手模著下巴上下打量我,我心想這個應該是十阿哥,側後站著的那個身板格外挺直的,應該是九阿哥。九阿哥平平的說了聲:“起吧!”我和巧慧直起身子。我心裡想著原來我首次見到的是傳說中的草包和毒蛇,一邊琢磨剛才的話有哪句不妥當,沒說什麼不敬的話,即使被他們聽去了,應該也沒什麼吧?
  十阿哥笑問:“你是馬而泰家的?”我道“是!”他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九阿哥催道:“走吧,八哥還等著呢!”十阿哥一拍腦袋,急忙從我們身邊走過,大嚷著:“是啊,我一看熱鬧就把正事給忘了!走,走,走。”等他倆走過,我抬頭看著他倆得背影,一邊想著剛才十阿哥的樣子,感歎倒“古人誠不欺我”,真是有點象草包,不禁笑起來,笑容剛展開,正對上十阿哥回轉的臉,一下子有點僵。
  往回走時,巧慧一直不說話,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有點被嚇著了,還是對我不滿。我也一直在想著剛才的事情,如果我那可憐的歷史知識屬實,十阿哥腸子可沒有幾道彎,只怕剛才的事情他肯定會告訴八阿哥的,至於八阿哥會有什麼反應,我完全不知,那只能先給姐姐說一聲,雖不至於有什麼大事情,但有個准備總是好的。心裡拿定了主意,也快到了,慢了慢腳步說:“我總是希望姐姐過得好的,放心吧!”說完也沒有管巧慧什麼反應就快步進了屋子。
  姐姐正側臥在榻上,小丫頭跪在腳踏上給捶腿,我做個禁聲的手勢,找了正對著姐姐的椅子坐下。要擱到現代,恐怕追姐姐的人要不排個營也肯定有一個連。下巴尖尖,我見尤憐,膚色尤其好,細白嫩滑,在燈下看來更是晶瑩。
  姐姐睜開眼睛,看我正在打量她,讓丫鬟扶起來,靠著墊子坐好,笑問,“你現在是越發靜了,回來了也不說話,我有什麼好看的?”我也笑著說“姐姐若不好看,這好看的人只怕也不多了。”丫頭端了水給姐姐,我看姐姐輕抿了兩口,復遞回給丫頭,又半瞇著了。我淡淡道,“剛才在園子裡碰到九阿哥和十阿哥了。”姐姐等了一會見我沒有下文,睜眼看了我一眼,對旁邊的丫頭說,“你們都下去給姑娘准備沐浴用品。”
  丫頭們都退了下去。我站起,走到她身邊坐下,把晚上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姐姐聽完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側邊的美人屏風。過了一會,歎道,“妹妹,你真長大了!”她替我理了一下耳邊的亂發,溫柔地看著我說:“你現在倒不象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倒是好象是一跤摔大了十歲。”我心想,的確是摔大了!



第四章

  那日過後,雖想著沒說什麼越矩的話,可心裡還是擔著一層心事,不過三天過去,見沒什麼動靜,這心就漸漸放回平處去了。只是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姐姐並不受寵,我不能再給她惹麻煩!
  中午睡起午覺,去給姐姐請安,看周圍的丫頭婆婦都一臉喜氣,姐姐臉上反是淡淡的,不禁問:“怎麼了?”姐姐沒有接話,笑了一下,但還未展開卻又收了回去,澀澀的。巧慧倒是開心的回道:“爺身邊的小廝剛過來傳話,說爺晚上過來用膳。”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好沉默地坐著。姐姐看我不說話,許是以為我害怕,就微笑著說,“沒什麼緊要的事情。”又轉向冬雲吩咐“回頭給小姐打扮妥當了,晚上雖是平常的家宴,可今兒是姑娘頭回見爺,禮數是斷斷不能缺的。”
  古代的梳頭,畫眉,穿衣,這些我是一點不會,由得丫頭們張羅,我乖乖做木偶人就好了。心裡卻一刻不曾閒,想著來這裡前,看過的清宮戲中,這位八王爺可一直是雍正的死對頭。能讓雍正視作對手,恨得寢食難安的人,也肯定絕非一般。心裡倒開始企盼晚上,覺得象是去見偶像,而且是面對面的私下會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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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凳子上扭了扭,穿成這樣實在是遭罪。晚膳的時間早過,可八阿哥卻遲遲不來,剛開始的那股子新鮮勁也漸漸消失,越發坐不住,站起來,從丫頭手裡搶過扇子,一陣猛扇,姐姐皺眉說,“哪就那麼熱了?”我一邊扇著扇子,一邊說,“要是再不來,我就回去換衣服。真是活受罪!”話音還未落,就看見簾子挑了起來,三人魚貫而入,走在前面的二十二三歲,身材頎長,著月白色長袍,腰間系著碧色腰帶,上懸著同色玉佩。面如美玉,目如朗星。我暗贊,這八阿哥長得雖有點陰柔了,但仍然是個美男子。
  他看見我,眼裡幾絲驚詫,神情微征,瞬即恢復如常,嘴邊噙笑的轉開視線看向姐姐。此時滿屋子的丫頭僕婦已經都俯下了身子,我這才反應過來,忙也俯下身子,唉,我好象還未習慣這拜來拜去的規矩。
  他微笑著扶起姐姐,說了聲“都起吧!”笑對姐姐說:“有點事情耽擱了,回頭我和九弟,十弟還有事情商議,所以就一塊過來。因是一時起意,所以也沒有通知你。”
  姐姐笑了笑說“這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情。”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坐定後,丫頭服侍著擦臉、洗手,姐姐轉身出去吩咐外面的太監傳膳。我在旁邊站著,心裡想著,姐姐阿!你怎麼把我給忘了呢?九阿哥面無表情,十阿哥還是那一副痞子樣,自打進門,就時不時地瞄我一眼,八阿哥嘴角帶笑,好象是有點累了,微瞇著眼。姐姐轉身進來,微笑著說:“可以用膳了。”八阿哥點點頭,這才睜開眼睛,看著我笑問,“這是若曦吧?前段日子說你身子不大好,現在可好些了?”我回道:“好得差不多了!”八阿哥又笑說,“你身子剛好,別站著了,坐吧!”我看了姐姐一眼,見姐姐沒什麼反應,就坐了下來。
  席間八阿哥時不時和姐姐笑說幾句,九阿哥默默地吃著,反倒是十阿哥,許是我和他恰好坐了個斜對面,他是邊吃飯,邊笑瞇瞇地看著我,胃口極好地樣子。我本來就因為天熱沒什麼胃口,他又這麼瞅個不停,我是越發地難以下咽。心想,我對他而言算不算是“秀色開胃菜”?
  我偷瞅了一圈,看沒人注意,立即抬眼狠狠盯了回去,十阿哥正邊吃邊瞅的開心,冷不防我這一盯,立即愣住,筷子含在嘴裡,竟忘了拿出來。我盯了幾秒鍾,看著他那個傻樣又覺得可笑,抿嘴笑了一下,復低頭去吃飯。低頭時眼神不經意一掃,發現姐姐,八阿哥和九阿哥都看著我。我心一跳,再不敢抬頭,快吃了兩口,可一下子又嗆住,側著身子,扶著桌沿一邊捂著嘴咳,一邊對姐姐搖手表示沒事。聽到十阿哥大笑,可我是再不敢去看他,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漱口,接著吃飯,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第五章

  離湖不遠的大樹下,我背靠大樹正在讀宋詞。昨天和姐姐特地要了宋詞。因為以前偏愛宋詞背了不少,兩相映照著讀就能認識不少繁體字。
  想想我在現代也是苦讀十六年書,自認為也算是知識女性,可到了這裡,變成了半文盲。前日,因平時負責書信往來的太監不在,我就自告奮勇給姐姐讀信,可一封信讀來竟是一小半不認識。在我什麼,什麼的聲音中,信還沒讀完,姐姐已笑軟在榻上,“你說要讀信,我以為幾年不見,倒是長進了。沒想到,的確是長進了一點,會用什麼代替不認識的字了。”姐姐笑得太厲害,短短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了半天才說完。我也是又羞又惱呆在當地,當即決定,不行,我要脫掉文盲的帽子,堅決要作知識女性!
  想到這裡,不禁自嘲的笑笑,幸虧是落在這具小姐身體裡,吃穿不愁,否則只怕要生生餓死我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人。眼角一掃看見草叢裡幾只螞蟻,突然想起小時候掏螞蟻洞的事情,不禁來了興致,在這具小身體裡,我好象有點反老還童。拿小樹枝擋著螞蟻不肯讓它走,走兩步,就被我撥了回去,走兩步,就又被我撥了回去。
  正在偷笑,忽覺得耳邊呼哧呼哧地喘氣聲,一側頭,就看見十阿哥蹲在我旁邊也正在看螞蟻,我瞪了他一眼,再看旁邊還有一雙靴子,順著靴子往上看,正對上八阿哥似笑非笑的眼睛,趕忙站起請安。十阿哥從地上站起,一副憊賴的樣子,笑對八阿哥說:“看著鬼丫頭的樣子,我還當什麼好東西呢!看來我是太看得起她了。”我心想,讓你看得起也不見得是榮幸。
  八阿哥笑問:“讀宋詞呢?” 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書,“是!”
  十阿哥插嘴道“在看螞蟻呢,擺了個讀書的樣子給人看罷了。”我側頭看著他,也不過十七八的樣子,在我面前倒成了大爺。回道“你不知道‘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嗎?我看的是螞蟻,可又不是螞蟻。”
  他有點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笑點頭,“老十,你可要好好讀書了!”又笑問我:“你看佛經?”我忙答道:“只是聽姐姐念多了而已。”他笑了笑,轉望著湖邊,過了一會說:“念的是多!”
  我琢磨了下,看他仍然是臉帶笑意,辨不出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淡淡回道:“求得只是心平氣和。”他沒有說話,只是笑看著湖面。
  旁邊的十阿哥等了半天,好象插不上話,有些無趣,過去撿起地上的書問:“這些你都認識?”我看著他挑釁的目光很想說,都認識,可事實擱在那裡,只好說,“認-識-!是它們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們,不過我們正在彼此熟悉中。”他又是一陣爆笑,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十阿哥那副痞子樣就有點暴躁,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經大腦的。八阿哥笑問:“那你如何讓自己認得它們呢?”我想了想說“自己猜!”十阿哥笑叫“這也行?我們都不用請先生了,自管自己猜就行了。”
  八阿哥歎笑著搖搖頭說了聲,“走吧!”先行了。十阿哥忙把書扔還給我,追了上去,剛走了幾步,又轉身問我,“我們去別院遛馬,你去不?”我一聽大是心動,自來了這裡還沒出過院門呢!頗有點諂媚地跑上前去,“我這樣能去嗎?還有我姐姐那裡怎麼說?”
  他說“這有什麼不能去的,給你找匹溫順的老馬,讓小廝牽著就行了。至於你姐姐那裡,關我什麼事?”我看他又擺起譜來了,有心想刺他幾句,可是又惦念著這難得的出門機會,只好--忍--。
  看他走的倒是不快,可我也要小跑著才能跟上,我裝做突然想出個好主意的樣子說:“八貝勒爺說得話,姐姐准是聽的。”他看我一眼說:“那你就去和八哥說吧!”我覺得自己能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怎麼這個老十是個順竿子就往上爬得主呢?惱道:“是你請的我,你要負責到底,要不我就不去了!”他斜睨了我一眼,一副你愛去不去的樣子。我轉身就往回走,他連忙拉住我說,“得!得!我去說,行了吧!”我這才笑看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跟著他疾步快走。
  到了門口,小廝們迎上來說,馬車已經備好。八阿哥不說話,頭裡領著就上了馬車,十阿哥也縱身一跳就上去了。跪在地上給我作腳踏子的小廝不過十二三歲,一臉稚氣。盯著他的背,可這腳是怎麼也不願踏到他背上去。
  十阿哥在車廂裡嚷嚷:“磨蹭什麼呢?”八阿哥正好坐在對側面,笑了一下,把手伸過來,我松了口氣,讓小廝讓開,拉著八阿哥的手就著力,爬上了車。十阿哥嚷著“麻煩!”一邊往裡挪了挪,示意我坐他旁邊。
  我趴在窗口,一直往外看,街上人熙來攘往,店鋪林立,馬車過處,人們都主動立往兩邊讓路,所以人雖多,但馬車的速度卻不算很慢。我看著外面“咦”了一聲,可轉念一想又明白了,只是搖了搖頭。
  十阿哥探出窗戶頭向後張望了一會,又縮回來,納悶地問我“你剛才看見什麼了?”我一愣,又一笑說,“看著什麼不告訴你。”又看向窗外。他恨恨地瞅了我眼,不理我,可過了會究竟是沒忍住,復問道“你剛才究竟咦什麼?”我轉回頭,目視前方,不理他。十阿哥推了推我,我說:“告訴你可以,不過你也得給我點好處才行。”
  他驚叫:“問問你看到什麼而已,還要給你好處!”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是我看見的有趣的玩藝,你要聽當然要給點好處,難道你聽說書的時候都是不付錢的嗎?”我說完,又掀開簾子向外看出去。過了一小會,感覺手裡多了樣東西,一看是張銀票,他說:“可以講了吧?”我把票子扔回給他“哼!”“那你到底要什麼?”
  我笑了起來,心想逗著你玩的,還真不知道要什麼。突然想起《倚天屠龍記》,“我這會子也想不起來要什麼,這樣吧,你以後答應我一個要求就行了。”看他想張嘴,我又接著說,“絕對不會是什麼你做不到的事情。再說,你一個阿哥答應我一個小丫頭的要求,又能有什麼難呢?”他有點不甘,不過終於笑著說“好!我答應你!”我拍了拍手笑說:“你可記好了,我可是有證人的”。上車後,八阿哥就一直閉目養神。這會聽到我的話,睜開眼睛,看了十阿哥一眼,又笑看著我說,“記住了,可以說了!”
  “嗯,嗯!”我清了清嗓子說:“街上人很多,可馬車行得很平穩,看見的路人都老遠就讓開了,可我們並沒有表明貝勒爺坐在裡面,我當時有點疑惑這怎麼回事,所以就咦了一聲。”“那你搖頭呢?”我接著道“後來又想,這樣的馬車,絕非一般人能坐的。這又是在天子腳下,升斗小民也是多有見識的,所以即使不知道究竟坐的什麼人,可知道讓道總沒有錯的。至於說搖頭,只是因為我想到自己成了狐狸而已。”
  “狐狸?”十阿哥疑惑地看著我,又轉頭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笑著說:“狐假虎威”,十阿哥反應過來,剛要笑,又頓住,嚷道:“就這樣呀,這就換了我一個要求。”我看著他懊惱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低頭笑起來,一抬頭看見八阿哥正看著老十也在笑。只不過這次的笑和以往好象很不同,我盯著思索,哪裡呢?八阿哥一側眸,正好對上我帶著探究的目光,我們倆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對方,最後還是我有些抵受不住,低下了頭。心裡想,果然厲害,不愧是玩心眼長大的人,想當年我盯著我們班男生看的時候,無人敢正面迎我鋒芒。
  “狐狸?”十阿哥疑惑地看著我,又轉頭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笑著說:“狐假虎威”,十阿哥反應過來,剛要笑,又頓住,嚷道:“就這樣呀,這就換了我一個要求。”我看著他懊惱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低頭笑起來,一抬頭看見八阿哥正看著老十也在笑。只不過這次的笑和以往好象很不同,我盯著思索,哪裡呢?八阿哥一側眸,正好對上我帶著探究的目光,我們倆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對方,最後還是我有些抵受不住,低下了頭。心裡想,果然厲害,不愧是玩心眼長大的人,想當年我盯著我們班男生看的時候,無人敢正面迎我鋒芒。



第六章

  我坐在桌前臨帖,唉!我的毛筆字不提也罷,現在那是我心頭一痛。這幾日被十阿哥已經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我也由剛開始的臉紅到現在坦然受之
  那日騎馬玩得是十足開心,十阿哥就不用說了,為“滿人馬背上得天下”做了現場演示。就連略顯單薄的八阿哥也是身手矯健。我在馬上坐了一會,覺得坐在馬上還不如坐到草地上去,就索性坐到草地上遠看著他們。回來的路上,十阿哥還嘲笑我說,象是漢人的小姐。我心想,本來就是漢人的小姐。只是回來後,雖因為八阿哥派小廝事先打過招呼,姐姐沒說什麼,可臉色不是很好看。不過因為玩得開心,我覺得還是值得
  從那日後,十阿哥隔三茬五的總會來看看我,有一日我問他“旮旯”怎麼寫,他也回答不上來,我們互相嘲笑對方幾次,只好作罷。這段時日若說我有大的收獲,那就是我和十阿哥的爭吵友誼飛速發展。借用巧慧的話說,“十爺是隔幾日不被小姐刺幾句,心裡就窩得慌。”我竊笑,他一小屁孩和我斗?不過這麼一來二去,我覺得他已經不是那個我心中的草包了,也許胸無城府,文墨不通,莽撞沖動,有時還不講道理,可我覺得他倒更象我在現代的朋友,我不用去揣度他心底的意思,我可以直接地把喜怒哀樂表現出來
  我又寫了幾個字,覺得再難集中精神,也就索性擱筆。透過珠簾隱約看到姐姐正在聽一個小太監說什麼,然後揮了揮手,小太監就下去了。我走出去,讓丫頭給我端茶過來,姐姐對我說““晚上貝勒爺要過來一塊用膳。”我喝了口茶,問:“十阿哥也過來嗎?”姐姐道,“不知道,說不准的事情。”她突然定了一下,吩咐丫頭們都下去,坐到我旁邊
  我覺得架式不對,可又猜不出她想說什麼,只好沉默著。姐姐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實在忍不住,只好問:“姐姐,我們姐妹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嗎?”
  姐姐點點頭,象是下定決心,問:“你對十阿哥有意思嗎?”
  “啊!”我有點驚,忙道:“這什麼和什麼呀?我們倆只是玩得來而已。”姐姐看我臉上的神色不是裝出來的,松了口氣說:“沒有就好!”緊接著又嚴肅地說:“咱們滿人雖沒有漢人那麼多規矩,可你一個姑娘有些分寸要把握好了。”我有點氣又有點笑,氣的是,說了幾句話,玩了幾次,還都是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好象我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笑的是,姐姐和當年找我談早戀問題的高中老師可真是象。
  八阿哥來時,我和巧慧正在院子裡踢毽子,我已經踢了四十下,我現在的最高記錄就是四十,我想著要沖破記錄,所以明看見了他,但裝做沒有看見繼續踢,巧慧和別的僕婦要請安,八阿哥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大家只好都呆愣在當地看我踢毽子。45,46,47,唉,終是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自己停了下來。裝做剛發現八阿哥的樣子,慌忙請安,這才一院子的僕婦丫鬟們紛紛請安。
  八阿哥取笑地看著我贊道:“踢得不錯!”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心裡想,虛偽!這裡的丫鬟踢得好的簡直是好象全身上下到處都能踢毽子,而我只會用右腳踢,這也能是好?
  僕婦們挑起簾子,八阿哥率先進去,我隨後跟著進去,還不忘轉頭對巧慧說了聲“記住了,47下!”。站定了,發現正對八阿哥站著,姐姐正低頭幫他挽袖子,我四周看看,不知道該干什麼,就只好看著姐姐和他
  姐姐挽好袖子一抬頭看我正盯著看他們,臉一紅道:“杵在那裡干什麼?”我這才覺得是有些不太對,臉有些燒,轉過頭訕訕地說:“就是不知道干什麼,才杵在這裡的。”八阿哥笑說“這麼多椅子,你不知該做什麼?”我心想,這是賜座了,找了把椅子忙坐下。姐姐說,“你也擦洗一下,准備用飯。”
  吃過飯,漱完口,撤了桌子。丫鬟們又端了茶上來
  。我想著上次八阿哥雖來用了膳,可很快就走了。看這次不急不忙的樣子,今晚怕是要歇在這裡了。正在胡思亂想,聽到八阿哥說:“再過幾日就是十弟十七歲的生辰,因不是什麼大生日,宮裡大概也就隨便意思一下。我們哥幾個卻想借這個機會私底下好好熱鬧一下。十弟還未有自己的府邸,所以我琢磨著就在我這裡辦。”
  姐姐想了一下說,“我沒有操辦這個的經驗,不如問問嫡福晉的意思。”
  八阿哥喝了口茶說:“她現在身子不方便,再說這也是十弟自己的意思。”姐姐看了我一眼道:“那就我來辦了。”
  八阿哥緩緩說:“既是私底下,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大家只是找個地方熱鬧一下而已。”“太子爺來嗎?”姐姐問。“帖子肯定是下的,來不來說不准。”姐姐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姐姐垂目不語,八阿哥看著前方也不說話。我端起茶盅要喝,卻發現已經喝完,只得又放下,丫鬟上來添水,我擺了擺手,她又退下去。我覺得氣氛越來越怪,只好站起,干巴巴地說,“貝勒爺若沒什麼事情吩咐,若曦先行告退。”
  八阿哥剛抬手,姐姐忙道,“這麼早就睡嗎?”我笑回,“不睡,回去臨帖。”姐姐又道,“這才吃了飯多大會就臨帖,回頭胃疼!”我心想,反正我是現在不能走,只好干笑兩聲,復又坐下。招了招手讓丫鬟添水。八阿哥嘴角含笑看著我們。我琢磨不出來他是否不悅,只好放棄。
  沉默,沉默,一直沉默。我修身養性的功夫不能和他二人相比,實在無法忍受。我站起道,“我們下棋吧!”姐姐搖頭說:“不會!”我又看向八阿哥,八阿哥點點頭對旁邊的丫鬟說“拿圍棋!”我忙叫道:“我不會下圍棋,我們下象棋吧!”八阿哥卻搖頭說:“不會!”我“啊!”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又坐回椅子上
  是沉默,又是沉默,還是沉默!跳棋,軍棋,撲克,官兵捉賊,仙劍奇情….我發現我想的已經對解決現在狀況毫無幫助了,趕快扯回了思緒
  “我們下圍棋吧!”八阿哥問:“你不是不會下嗎?”我問:“不能學嗎?”他想了想,嘴角的那絲笑容最終變成了一個笑臉,說“那好!”我有些恍惚,想起那次在馬車上的笑眸。然後突然明白,原來當時覺的不同是因為他的眼睛,上次他的眼睛也在笑。平時他的笑從未進到過眼睛裡。
  八阿哥粗粗講了規則,說邊學邊下。他讓我執黑先行。小時候愛慕虛榮時,也打過圍棋譜,最後上了高中學習越來越忙,本來也沒興趣,就把這個極其費腦的圍棋給丟了,轉而玩簡單易學的撲克。我想了想,惦記著那句“金角銀邊草肚皮”,就找了一角落子。姐姐側坐在我身邊。我本來有意讓姐姐多學一點,可看她不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只好作罷。一會的功夫,棋盤已經是大半片白色山河。我心裡有點郁悶,“貝勒爺也不讓讓我?”八阿哥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讓你?”我哭喪著臉說:“讓了都這樣,這要不讓…..”他問:“還繼續下嗎?”我說“下!”既然已經輸了,只能盡量爭取少輸一點。腹中只能割捨,讓白子吃吧。守著兩個角,絞盡腦汁地,拼命地想當年一些殘存的印象。最後不知道是我想出來的方法真起了作用,還是他讓了我,反正我的兩個角是做活了。
  八阿哥看著棋盤問:“你學過下圍棋?”我說“看別人下過,知道一點點! 怎麼樣?”他戲謔地看著我說:“不怎麼樣!
  不過知道‘壯士斷腕”,不做無謂糾纏,也不錯了。”我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心想八阿哥今天肯定要歇在這裡的,於是站起說:“若曦告退!”八阿哥點點頭,姐姐站起吩咐丫鬟們准備浴湯。我做了個福,就退了出來



第七章

  黑甜一覺,睜眼時,天已大亮。想著貝勒爺應該已經上朝去了,叫丫頭服侍著洗漱。弄妥當後,忙去給姐姐請安。進屋時,看見姐姐正望著窗外發呆。我挨著坐下,想著昨晚的事情,也是悶悶的。
  靜了一會,姐姐頭沒回問道:“想什麼呢?”我往她身邊擠了擠,挽著她的膀子反問道“姐姐在想什麼?”她不吭聲,只看著窗外,過了會才說“沒想什麼。”一時兩人都沉默不語,我臉挨著姐姐的肩,也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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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精巧的亭子座落在小山坡上,三面都是翠竹,另一面連著長廊彎下了山坡。背向長廊,面朝修竹,我一手支著頭斜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手拿著卷宋詞。一闕詞沒有讀完,人已經癡了。
  “重來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兩依依。......”
  突然,手中的書被奪走,一個歡快的聲音嚷道:“看什麼呢?人來了,都不知道?”我唬了一跳,從石凳上跳起。見十阿哥正看著我。他捉弄我成功,正在開心,可見到我眼中含淚,臉帶愁苦,又有幾分驚怕。本來的歡快表情僵在臉上。他身旁站著的九阿哥,和另一位年約十四五歲的俊朗少年也都有些愕然。
  我俯下身子請安,順便整了一下臉部表情。再抬起頭時已是一臉淡然。十阿哥還傻在那裡,九阿哥愕然的神色卻已褪去,對我說“這是十四爺。”我想著,十四爺啊!一直想見的人物。可現在時候不對,實在高興不起來。一時大家都無語。我看十阿哥已經緩過勁來了,就問“十阿哥怎麼在這裡?”他說“我們去見八哥,老遠看你坐在這裡一動不動的,就彎過來,看你干什麼呢?”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我臉色,問“是誰給你氣受了嗎?”我淡然一笑道“我姐姐可是這府裡的側福晉,你看誰能給我氣受?”
  他用卷著的書拍了拍旁邊的石桌子,剛想張口,九阿哥道“走吧,八哥要等急了!”十阿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書放在桌上,陰沉著臉從我身旁走過,九阿哥轉身隨著十阿哥沿長廊而下。十四阿哥卻笑嘻嘻地走到桌邊瞟了眼桌上的書,冷不丁問了句“多大了?”我疑惑地回到“十三了!”他笑點下頭,轉身離開。
  我等了等,看他們走遠了,撿起桌上的書也往回走。昨天巧慧的話卻仍然在腦裡回旋不去。“主子出嫁前和老爺手下一個軍士很是要好,主子的馬術就是他教的。他雖是個漢人,可騎術極好,在整個軍營是有名的。可是後來,主子卻嫁了貝勒爺。初嫁貝勒爺時,主子雖說不怎麼笑,但別的都正常。三個月後,還懷了小阿哥。可沒想到緊接著就從北邊傳來消息說,那個軍士死了。當時主子就暈了過去,強撐了幾天,終是病倒了,然後孩子也沒了,後來病雖好了,可身子卻一直很弱!從那後,主子就每日頌經,平常待人越發冷淡。嫡福晉雖說比主子晚進門兩年,可現在已經懷上小阿哥,主子卻仍然……”
  當時我還氣問“起先姐姐就沒有求過阿瑪嗎?”巧慧苦笑著回答“怎麼沒有?可老爺說,做夢都不要再想了,她是定給了阿哥的,再胡想大家都不用活了。”我又問“這事情,貝勒爺知道嗎?”巧慧說“不知道,老爺當時處理的極為隱秘,府裡頭也只有老爺,主子和我知道!”我卻想起了當時八阿哥在湖邊大樹下的表情,覺得只怕阿瑪巧慧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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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心裡苦悶之極,但日子總是一日日過的。這幾日姐姐很是操勞,貝勒爺雖說不用太緊張,可畢竟十幾個阿哥,再加上皇太子,哪能不緊張?我幫不上什麼忙,反倒很是輕閒,再加上心裡煩,哪也不願去,整天窩在屋中胡思亂想。歎一回姐姐,想一回自己,選秀女前面又是一條什麼路等著我?雖知道歷史的大走向,可個人的命運卻操縱在他人手裡。自己一點也把握不了。
  冬雲端了一碗銀耳湯進來,笑說,“病得時候,整日往外跑,叫都叫不住。現在身體好了,反倒整天賴在床上。”我起來,坐到桌邊,端起湯就喝,不是說把悲傷溺畢在食物中嗎?冬雲看著我喝湯,一面道“明天晚上就是十阿哥的生辰了,小姐備了禮沒有?”我一下子停住,心想,怎麼忘了這個茬了?心裡開始琢磨,送什麼呢?姐姐看我苦惱的樣子笑說,已經替你備好了。我心想,那怎麼能算呢?
  不過有事情琢磨還是好的,至少我不那麼煩了,而且開始期待明天的盛宴。想想,多少個歷史上有名的人物!而且齊聚一堂!



第八章

  第二日,早早爬起,吩咐冬雲一定要把我裝扮得能有多漂亮就多漂亮!然後衣服,首飾,一套套,一件件的看,又一套套,一件件的否決。屋子裡床上桌子上攤滿了。姐姐說我瘋了。我心想如果不這麼沒心沒肺的,只怕就真要瘋了。
  姐姐吃過午膳就去忙了。我和冬雲從清晨折騰到下午,全身美麗工程才總算搞定。冬雲對我連眼睫毛,眼瞼這些地方都不放過,已經快要抓狂。因為以前上班的時候也經常化淡妝,和當年我那一大包化妝工具來比,這裡實在是太小兒科了。不過經過我不懈的溝通說明,冬雲的巧手裝扮,再加上這個馬而泰.若曦本就是個小美人,一個宜古宜今的宮裝麗人出現了。巧慧看到我,都很是看了一會,歎道“二小姐真好看!”我溫婉含蓄,含羞帶怯地低頭一笑,巧慧大叫道“天哪!小姐,這是你嗎?”我又抬起頭,向她眨眨眼睛,笑問“你說呢?”巧慧笑道“現在是了!”
  日漸西沉,我一切准備妥當。姐姐派來接我們的太監正好到了。然後,前有太監領路,身後兩個丫鬟相伴,一路裊裊婷婷地行去。
  已經立秋,白天雖還有些熱,傍晚卻不冷不熱剛剛好。姐姐挑了湖邊的一塊空地舉行晚宴。戲台子就搭在湖上,湖邊正好種了幾株金銀桂,微風從湖面吹來時,浮動著若有若無的暗香。
  我到時,姐姐正坐在湖邊閣樓裡看戲牌,頭一抬,看見我也是一愣,不說話,只用眼睛上下打量我,最後笑歎道“竟比那畫上的人還美!”我笑說:“姐姐這是誇我,還是誇自己?我們可是有六分相象呢!”姐姐笑罵:“貧嘴!”
  我問“人還沒有到嗎?”姐姐說“頭先小廝來說,爺和九阿哥他們一道過來,這會子應該要到了。”話音還未落,就遠遠看見一隊人行來,姐姐忙站起,走出暖閣,在前面候著,我也跟著站在她身後。姐姐一面看著前邊一面說,“旁邊你沒見過的兩位是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正說著,一隊人已經到了,姐姐上前請安,我也隨後跟著,起身時,看見八貝勒,九阿哥,十阿哥都是一愣,反倒是以前沒有見過的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雖多看了兩眼但面色如常。
  大家走進閣樓各自坐定,我站在姐姐身邊,八阿哥笑說“今兒晚上就圖個樂子,沒有那麼多規矩,坐著吧!”我這才在姐姐身後坐了下來。十一阿哥說道“上次喝酒,十三弟逃了,這次可不能放了他!”十阿哥興奮地接道“等的就是他!”八阿哥笑道“你可喝不過那個‘拼命十三郎’。”
  大家都哄笑起來。
  姐姐笑聽了一會,看到小太監在外面伸脖子向裡看,站起來說,“女眷到了,我去安排一下。”領著我出了閣樓。不知道在講什麼,只聽到身後十阿哥嚷嚷聲,和一屋子的笑聲。我聽著,心中滿是感歎,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地跟著傻樂。
  南北兩個閣樓,南邊的是備給貝勒阿哥休息用的,北邊的是給女眷休息的地方。姐姐讓巧慧陪我去北邊先歇著,待會看戲時再來叫我。說完,太監丫鬟陪著徑直去了。
  進了閣樓,裡面兩個十四五歲的秀麗女孩正在笑談,聽到聲音都住嘴抬頭看向我們,其中穿湖綠宮裝的女孩看是我,先是驚愕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後撇撇嘴瞪了我一眼,把頭轉回去了。巧慧上前請安。她也不理,自顧說話,倒是旁邊的小姑娘有點過意不去地道“免了!”
  我心想,這是什麼時候結得官司。上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問巧慧“怎麼回事?”巧慧委屈地小聲道“二小姐結的梁子,倒霉的卻是我。”接著道“郭絡羅.明玉,人稱明玉格格,是嫡福晉的妹子。”我心裡想了想大概有些明白。以前的若曦行事無法無天,只怕是因為覺得自己姐姐不受寵,找了對方的茬子。可對方的額娘是和碩公主--順治親弟安親王岳樂的女兒,康熙的堂妹,阿瑪是明尚額駙,姐姐又是嫡福晉,豈能讓若曦討了便宜?
  巧慧在耳邊繼續說“小姐從樓上摔下來時,只有她在場,她說是小姐自己腳滑摔下來的。我們私下裡想肯定和她脫不了干系。”我心中忽地一動,她在場?轉而又無奈地歎口氣!
  讓巧慧取了些點心來吃,一面向窗外打量,看到太監小廝們圍著三個人向南閣行去,其中一個正是俊朗的十四阿哥,走在旁邊一個和他個頭差不多,一身寶藍袍子,眉目英挺,但又比十四阿哥多了兩分不羈。我猜大概是十三阿哥。那領頭走著的穿藏青長袍,臉色略微蒼白,但眉目冷峻的就應該是大名鼎鼎的四阿哥!我站起來,從窗戶使勁探出去,想把未來的雍正看的更清楚一些!
  八阿哥迎了出來,向他請安,然後側身讓四阿哥先行。落在後面的十四阿哥,突然停下,抬頭看過來,十三阿哥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來,然後就看到抓住窗稜,半個身子探子外面的我。我趕忙縮回來,站直了身子。兩人都面無表情,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在窗邊,俯了俯身子,做了個請安的樣子。十四阿哥嘴角一挑,朝我笑了起來,十三阿哥也是一笑,兩人轉頭進了屋。



第九章

  天色全黑,宮燈一盞盞點亮,雖不如電燈明亮,但朦朦朧朧中反多了“霧裡看花”的美。人都聚在樓下,樓上就我和巧慧坐著,嬌笑聲從樓下傳來。我伏在窗口,隨意地看著底下的丫鬟小廝們忙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巧慧說話。
  巧慧低聲叫道“小姐!”我“嗯”了一聲回頭看她,卻見她恭敬地站在身後,低著頭,我疑惑地轉回頭向對面看去。看見四阿哥、八阿哥長身玉立,正並排站在窗口。隔窗望去燭火一明一滅之間,兩人的臉忽隱忽現。我下意識地站起,心想著,這玉般的美貌少年,今日並排相站,但終有一日要持戈相對,你死我活。雖對著良辰美景,一絲哀傷卻從心裡泛起。巧慧在身後拽我衣袖,這才發覺我竟只是癡看著對面。忙擠了個笑容出來,俯下了身子請安。對面兩人同時抬了抬手,我緩緩起來。側身站在巧慧身旁。
  一個小廝快步走到八阿哥身旁,低聲說了些什麼,八阿哥又和四阿哥說了幾句。四阿哥點點頭,兩人遂一前一後地下去了。過了一會,丫鬟來說開席了,我問“太子爺不是還沒有到嗎?”她笑回道“剛才太子爺遣了人來說,他剛辦完事,要先換了衣服才來,讓大家別再等了,先開席吧!”我點點頭,隨她下樓。
  和我同桌的是兩個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我到時,兩人正在談笑,看我來,彼此欠欠了身子。坐定後,我環視四周,看見最前方正中的桌子空著,我猜該是留給太子爺的。左側依次是八、九、十、十四阿哥,右側依次是四、十一、十二、十三阿哥。
  一個太監托著木盤,搭著大紅緞子,上放戲單,站在四阿哥桌旁,四阿哥沒有看,只朝太監說了幾句話,只看他捧著盤子走到十阿哥桌前回話,十阿哥聽完沒說話只點了點頭,拿起戲單草草一看,接過筆勾了下,遞還給太監。太監這才轉回四阿哥桌前,四阿哥也勾了一下。小太監捧著盤子又請八阿哥點戲,八阿哥揮揮手,讓他下去了。
  不一會的功夫,戲台上已經咿咿呀呀地唱起來。此時京劇還未誕生,唱的是昆曲。只可惜在三百多年後,昆曲早已不再如此盛行,我所知道的也就《西廂記》、《牡丹亭》那極有名的幾出而已,再加上昨晚剛和冬雲學的《麻姑拜壽》。不過看了行頭,也知道這一出是‘武松打虎’,暗道,是十阿哥點的戲,只圖熱鬧。剛演到武松騎在虎身上提拳要打,一個太監高聲喊道“太子到!”一下子,台上台下全拜倒在地上,我從人群中望過去,一個身穿黃綾長袍,面容端秀的人緩緩走來。
  隨著眾人起身,坐回桌前。太監又捧了戲單過來,太子朗聲道“今兒是給十弟作生日,讓壽星先點吧!”十阿哥站起來回到“先頭已經點過,就等二哥點了。”太子這才拿過單子細看。
  這下我是完全不知道上面在唱些什麼了,旁邊的兩個姑娘倒看得分外入神。
  幾個大阿哥,時有說笑,酒喝得並不多。可自十阿哥往下,酒是象水一樣往下灌。十阿哥和幾個阿哥都站在十三阿哥桌邊要他喝酒,他也不推拒,舉杯就干。干完之後,大聲道,“我們可要多給今晚上的壽星敬幾杯。”眾阿哥又紛紛向十阿哥舉杯!我心想真是引火燒身。
  吃也吃飽了,台上的戲換了一出,可我仍是不知道在唱什麼。瞧到十阿哥起身離席。轉眼看姐姐正在一面看戲,一面和別的福晉說話。我遂起身尾隨十阿哥而去。巧慧要陪來,我說“你就在這裡候著,我去去就回。”前面一個小太監打著燈籠領路,十阿哥歪歪斜斜地走著,我心想果然是喝不過十三,人家仍是神清氣爽的,他卻已經頗有醉意。看到前面的屋子,才明白過來他是要去小解。我忙轉回身子往外走了一段等著。
  過了一會,小太監陪著出來。看我站在那裡,他緊走了兩步上來,問“站在這裡干什麼?”我說
  “給壽星送禮來了!”他看我空著手,問“禮在哪裡?”我看了眼旁邊的小太監,他吩咐到“你先回去吧!”太監扎了安自去了。
  我領頭走著,十阿哥跟在身後,又問“禮呢?”我不理他,自顧走著,他隨我進了湖邊的水榭。離戲台不算遠,那邊燈火通明,還看得見戲台上的人,戲曲卻只是隱約可聞,畢竟現在沒有音響。我站定,指了指連著欄桿的木長凳,對十阿哥說,“坐那裡!”他一臉困惑,還有點不耐煩,但還是走過去靠著欄桿坐下。面向他,我認真地請了個安。水榭裡沒有燈,只有天上的一彎半月,他坐在暗處,我不太能看得清楚他的臉。只聽到他問“你的禮該不會就是請個安吧?”我清了清嗓子,柔聲唱道:
  
  ……
  𨪜𨪜 壽香騰壽燭影高,
  𨪜𨪜 玉杯壽酒增壽考。
  𨪜𨪜 今盤壽果長壽桃,
  𨪜𨪜 願福如東海得壽比南山。
  青鹿御芝呈瑞草,
  𨪜𨪜 齊祝願壽彌高。
  𨪜𨪜 畫堂壽日多喧鬧,
  𨪜𨪜 壽基鞏固壽堅牢。
  𨪜𨪜 京壽綿綿樂壽滔滔,
  𨪜𨪜 展壽席人人歡笑。
  𨪜𨪜 齊慶壽誕中祝壽間妙。
  
  尾音剛落,就聽見水榭外的拍掌聲音。“我說十哥到哪去了呢!原來這裡搭了個小戲台。”十四阿哥一面拍著手,一面進了水榭,身後跟著一臉笑意的十三阿哥。我請了安,一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十阿哥卻極是反常地沒有出聲反駁,只是站起來道“酒氣有些上頭,所以坐一下,回吧!”十四阿哥繞著我走了一圈,邊上下打量邊道“什麼時候也給我唱一出!”我被他看得有些生氣,“十四爺生日的時候,如不嫌棄,奴婢一定唱。”他笑了兩聲,還想說什麼,十阿哥卻緊著聲道“十四弟!”十四阿哥忙擺手笑說“好,好,好!這就走吧!”三人先後出了水榭。我一屁股坐下,想這算什麼?



第十章

  坐了會,估摸著再不回去,巧慧肯定要急了,遂起身往回走去。看著前面歌舞升平,心裡卻一片蒼涼。覺得那是一個更大的戲台,而我是一個看戲的。上演的是一幕悲劇,如果不動情,那麼看完也就算了,可我現在卻是看得入了戲,感同身受,卻又無力回天。
  正低頭慢走,突然一個聲音喝道“你長眼睛了嗎?往人身上撞。”我一嚇,忙停下,抬頭看,是郭絡羅家的明玉格格,正俏生生地立在我前面約十步遠的地方,身後跟著個小丫頭。我沒有心情理她,想快步從她身邊走過,她行了兩步擋在我身前。譏諷道“真是個‘野人’,一點規矩沒有。”我側走了一步,想繞過她,她也隨著我側走一步,仍舊擋在身前。我有點煩,抬起頭盯著她,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麼。她得意洋洋的笑說“聽說你腦子摔壞了。”我也笑說,“有些人,不用摔,腦子也早就壞掉了。”她收了笑容,氣道“有娘生沒娘養的野人!”我盯著她,笑道“有些人倒是有娘養,可卻是連野人也不如!”她有些急,看她越急,我卻越是覺得好笑,真是個小姑娘,這兩句話也值得急。想當年我和同桌吵架,葷俗雅不忌,一邊罵著還一邊要笑得越坦然越開心,這樣效果才越好。看我笑瞇瞇地看著她,她突然脫口而出“和你姐姐一樣,都是不知禮數的賤蹄子!”
  說我賤沒什麼,只不過是我的罵人詞典中的初級詞匯而已。但說姐姐卻不行。從我在這個世界剛睜開眼睛時,姐姐對我的細心體貼照顧愛憐嬌寵,已經一點點,一滴滴涔進了我的血液中,她是我在這個時空中最在乎的人!我唯一的親人!我冷冷地盯著她“你從哪裡聽來的話?”她看我急,有絲得意“從哪裡聽來的不重要,反正就是賤--蹄--”她有意得拖長聲音重聲道。我“啪”的一巴掌甩過去。小丫鬟沖上來攙著她,叫道“格格”,她捂著臉看著我,一臉不敢置信。我仍是盯著她,冷聲問道“從哪裡聽來的?”她突然推開丫鬟沖過來想扇我。可惜我氣勢是25歲的,可身體是14歲的。所以接下來的場面,可以用‘慘不忍睹’四字來形容。
  見過女生打架嗎?就是抓,掐,撓,摳,擰,外帶扯頭發。因為腳穿花盆底,所以當我們摔在地上扭打起來後,我們還動用了‘咬’。只聽到,旁邊小丫頭哭喊著“格格,格格”,她試圖分開我們,可是兩個扭打在地上的女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拉。最後只聽到她大喊“來人呀,來人呀!”太監小廝丫鬟紛紛聞聲而來,叫嚷著“別打了,別打了!”可惜地上的兩個嬌貴的主子打得正歡,哪裡聽。他們又不敢使大力,怕傷了哪個都不好交待。
  本來就在酒宴旁邊沒有多遠的地方,最後終於驚動了太子阿哥福晉格格們,幾個小阿哥跑得快,很快就過來了,大阿哥們和太子爺也隨後跟了過來,女眷一則走得慢,二則離得本來就遠一點,所以過來得晚。十三、十四阿哥當先過來,八阿哥,九阿哥隨後,十阿哥身子不太穩也晃悠著跑過來。四阿哥,太子爺比較矜持,所以走得慢一些。
  十四人未到,聲已先到,叫道“你們這是干什麼,還不快住手!”十三也喝道“住手!”可誰聽他的呢?我們繼續!沒辦法,十三,十四只好快走過來准備動手拉。
  忽聽得一聲“撲通”,眾人齊聲驚叫。原來我們倆打架的地方本就在湖邊,這會子滿地滾著扭打在一起,早昏了頭,連著翻了幾個滾就掉進了湖裡。
  我剛掉進湖裡時還有幾分竊喜,心想我在大學裡可是考過蛙泳200米的。可緊接著就發現自己錯了。腳蹬花盆底,身穿美宮裝,頭戴重頭飾,再加上還有一個人緊拽著我的衣服亂動,我和不會游泳沒什麼本質區別。只好閉著口氣等人來救,心想應該很快的。可時間過得好象很慢,我覺得我胸裡已經很悶了,越來越緊張。正覺得已經不行時,感覺一個人貼著我的背,手從我腋下穿過摟著我,拽著我衣服的手也被拉開,然後慢慢浮出水面。剛出水面,我就開始大口喘氣。上了岸後,發現抱著我的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正抱著明玉格格爬上岸,她大概嗆了水,雙眼緊閉,身體一動不動。我雖然比她好,可也是身體無力,軟倒在地上,靠在十三阿哥懷裡只知道喘氣。十阿哥沖上來,拉著我問“有事沒有?”我沒什麼力氣地微微搖了搖頭。明玉格格那邊已是叫聲嚷聲一片,我看他們拼命的壓她肚子,心想難道實在不行我還要過去給她做人工呼吸?正想著,看她吐了幾口水出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姐姐這個時候才剛到,看我坐在地上,撲上前來,只是模我,手有些抖,我安慰她“我沒事,沒事的!”她確定我安好無恙後,這才站起,又沖到明玉格格身邊去查看。巧慧和冬雲過來,從十三阿哥懷裡接過我,扶我站起,又拿了披風把我裹起來。八阿哥板著臉一絲笑容也沒有,身旁明玉格格的那個小丫鬟正在低頭回話。四阿哥和太子爺無語站在一旁。那廂明玉格格緩過勁來,用力搡開身邊的姐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姐姐踉蹌一下也坐倒在地上。我一看用勁掙脫巧慧,沖了過去,姐姐厲聲喝道“你想干什麼?”我這才聞聲狠狠地站住。姐姐高聲問道“怎麼回事?”我裹著披風立在那裡,輕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明玉格格,“哼”了一下沒有吭聲。姐姐又轉向明玉格格柔聲道“別哭了,小心傷了身子。若曦欺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作主。”邊抽出絹子想替她擦眼淚。她把姐姐的手狠狠打開,帶著哭聲喊道“你們都欺負我,你們都是……”我厲聲大喝道:“你再說一個字!”她狠狠地盯著我,我也極其陰歷的盯著她,跟我比氣勢?她終是把話吞了回去,張嘴又想哭,我上前兩步喝道“不許哭!”她坐在地上仰著頭,張著嘴看著我。顯然是從沒有見過這麼不吝的主,有些嚇傻了。
  不過傻在當場的可不止她一個,姐姐,十,十三,十四他們都有些震,四阿哥,八阿哥,太子爺也都靜靜地看著我,一地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最後太子爺輕笑了兩聲道“沒想到十三弟在這裡倒有個妹子了!”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明玉格格依舊哭了起來。姐姐恨恨地看了我兩眼,讓巧慧冬雲扶我回去。自己忙著照顧明玉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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