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跨過千年來愛你》作者:秋夜雨寒【全文完】

【文案】
白敏,一個現代女子,
無意中去到千年之前的大興王朝以慕容楓的身份嫁給了當朝的四太子司馬銳 -
一個頑劣不堪的男子,相認,相知,相戀,
冥冥中注定的天意可否讓真愛不悔,
能否不枉這千年而來的約定......
評論(196)



第1章

    如同往常,下班後,白敏沿著路邊的人行道慢慢走著回家,心情不好不壞。

    已經27歲的她,很普通的活著,經過很多次相親。哥哥的兒子已經會追著她喊姑姑,姐姐在大洋彼岸也已為她添了一個黃頭發黑眼睛卡通娃娃般漂亮的混血侄女,她卻仍未嫁為人妻。

    幸虧父母在美國照料姐姐,否則,她不會有如此清靜日子可過。

    哥哥做生意,常年在外,嫂嫂帶著侄兒多半時間待在她自己的娘家。白敏走進那家自己常去的小飯店,在空位上坐下,點一份她愛吃的小菜,要碗米飯,安靜的吃著。

    窗外有風吹過,刮起幾片樹葉,秋雨靜靜飄落。

    將沒吃完的飯菜打包,撐開傘出去。向前走五十米,有位年邁的乞丐,半年多了,幾乎沒挪過地方。

    走到乞丐面前,輕輕放下食物,微微一笑。

    “送你。”老乞丐年紀很大了,頭髮灰白,散亂在肩,但還算乾淨,沒糟糕到讓人討厭的地步。他粗糙的手裡舉著一串由黑色小石頭串成的手鏈,石頭不大,玉米粒大小,極不規則,簇擁在一根細細的有些泛舊的紅線上。

    白敏略微一愣,睜著眼睛看著老乞丐,只短短一瞬,她伸手接過手鏈,微笑著說:“謝謝,很漂亮。”

    “它很便宜。”老乞丐一臉喜悅,裂著嘴說,牙已經掉了好幾顆,說話有些漏風,“不是撿的,是買的,昨天有個人在這兒擺攤,買了來送給你。”

    白敏再笑笑,戴到左手手腕上,也許確實很不值錢。這兒常有擺地攤的,都是些批發市場一塊錢買很多的便宜貨,但老乞丐沒有錢,有這份心就很讓她感動。她珍惜這份真心。

    秋雨一直靜靜的下,微涼,有些許寂寥味道。

    睜開眼,一股淡淡香氣襲來,仍有秋雨輕聲做響,風似乎半真半假,紗幔輕搖,視線朦朧。這一夜睡得好長,或許睡得太長,白敏覺得渾身酸痛,頭也昏昏沉沉,難道昨天下午吹了秋風,睡覺時忘了關窗,感冒了?

    “小姐,您醒啦?”有個細細柔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中掩飾不住喜悅。

    小姐?!

    白敏循聲看去,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

    床前站著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穿件淡翠綠的裙,梳著兩個小髻,面容清秀溫柔,和古裝電視劇中的形象如出一轍。

    白敏兩眼直直的盯著床前的小姑娘,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許久,才一字一字的問:“你是誰?”

    小姑娘一臉的驚訝,睜大雙眼,聲音顫顫地說:“小姐,您不要嚇唬奴婢,奴婢是春柳呀,奴婢是您的貼身丫頭春柳呀。”

    春柳?奴婢?貼身丫頭?

    白敏一頭霧水,這是哪跟哪呀!

    她看著春柳,努力微笑一下,說:“春柳是吧?對不起,我好象是在夢裡,如果你確定認識我,那我只能說我什麼也不記得了。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春柳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很喜悅的說:“小姐,您生了一場大病,昏睡了三天三夜,您能醒來真是太好了,曹太醫說,您醒來後會有些不適應,慢慢就會好的,我先去給您倒杯水。”

    正說著,從外面又進來一個丫頭模樣打扮的小姑娘,和春柳年紀相妨,但生得豔麗些,珠圓玉潤的,聲音也更柔媚響亮些。“春柳,小姐醒了嗎?”

    “剛醒過來。”春柳略帶責備的說,“春桃,你小聲些,小姐剛醒過來,小心驚嚇著。”

    “我去告訴老爺和夫人。”春桃一陣風似的走了,臨走隱約拋下一句,“也就你把她當個小姐看,伺候她,真是浪費我春桃的能力!”

    白敏瞪了一下眼睛,這個春桃怎生的如此膽大,她看向春柳,春柳一臉不安,端著茶杯,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春桃她,她,一定不是有意的,小姐,您不要在意,不是只有奴婢把您當小姐,您原本就是慕容王府的小姐。”

    “無事。”白敏搖了搖頭,“春柳,告訴我,這是哪?我又是誰?我因何生得病?先把水給我,我口渴了。”

    春柳立刻上前扶起白敏,讓她靠在床頭,白敏就著春柳的手喝下水,發覺自己穿的不是自己常穿的小碎花的棉布睡衣,而是絲綢的衣衫,袖口還有精緻的刺繡,好象是蘭花,白敏愣了一下,說:“春柳,你把鏡子拿來。”

    春柳一邊拿鏡子一邊說:“小姐,這兒是慕容王府,您是這兒的三小姐,因小姐生在秋天,所以老爺給小姐取了個楓字。小姐之前還有兩位公子、兩位小姐,小姐之後還有一位小姐。老爺是當朝宰相,府裡的大小姐前年嫁給了太子爺,二小姐也在去年嫁給了吳蒙大將軍。小姐也已許……”

    白敏看著鏡中的女子,一個也許千年之前的古代女子,慕容楓。發如瀑,膚勝雪,眉清目秀,氣質高貴典雅。雖不完全是自己的容貌,但看著並不算意外,細看之下還有她隱約的模樣,只是鏡中的女子更美麗些。

    “我是不是也許了人家?”白敏見春柳不再說下去,側頭問道。

    春柳難過的點了點頭,“小姐您今年已經十六歲,已是待嫁的年齡。是太后娘娘親自下的旨,讓老爺將府中尚未婚配的兩位小姐中的一位嫁給四太子。老爺和夫人說四小姐年紀尚小,就只能讓三小姐您嫁過去啦。”

    白敏想了想,說:“是不是這位四太子很不好?我生病是不是也與此有關?”

    “唉。”春柳微微歎了口氣,“小姐不肯嫁,老爺就罰小姐跪在外面,誰知竟下了一夜大雨,小姐淋了雨後昏迷了三天三夜。多虧大小姐知道後特意讓宮中的御醫曹太醫過來瞧病,萬幸救回了小姐。”

    “那四太子如何不堪?”

    春柳半天不語,好半天才說,“奴婢也不知,只是聽人說,這位四太子人生得很英俊,但極是好色而且無情。奴婢還聽說,他與太子爺的關係不太好,老爺是太子爺的老師,大小姐又嫁給了太子爺,想來老爺與這位四太子的關係也不是多好。”春柳猶豫了一下說,“小姐,奴婢也不是有意偷聽,只是那日偶爾聽老爺和夫人閒聊說了幾句,好象是這個意思。”



第2章


    白敏點了點頭,聽得外面人聲傳來,門被推開,繼而有幾個人陸續走了進來。

    又是那個春桃,攜著一股涼風站到床前,高高的聲說:“小姐,老爺和夫人來了。”

    白敏眉頭一皺,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地方,莫名其妙成了慕容楓,看春桃雙眉一挑,杏眼中藏不住不屑,心頭便不由的湧起幾分厭惡,脫口說:“我看得見,不必你如此大呼小叫,遠遠站開了,我剛剛醒來,禁不住你攜來的涼氣。”

    此話一出,不僅春桃嚇了一跳,春柳和剛進來的幾個人也是一愣,這素日軟弱少言的三小姐何時如此厲害?!春桃悻悻走到一邊,偷偷瞧了一眼床上的白敏,難道這一病好了之後脾氣也長了嗎?真不像平日的三小姐,言語間也冷冷的,讓人聽了心中生出幾許怯意。

    “楓兒,”慕容夫人看著女兒,緩聲說,“春桃說你醒了,娘真高興,你覺得如何?要不要再請曹太醫過來瞧瞧。”

    白敏看著面前的華服女子,年紀尚不足四十,眼底眉梢仍有嫵媚之意,看著仍很是動人。“醒是醒了,只是我全不記得舊事。”白敏淡淡而言。

    被匆匆請來的曹太醫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女,一番診斷後搖了搖頭,斟酌了一會,才慢慢地說:“令千金貴體已經無甚大礙,至於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想必是因為大病初愈的緣故,想來再休息一些日子就會好的。”

    慕容夫人輕輕皺了皺眉,陪著曹太醫從房裡走出來,語氣含憂的說:“可是離她與四太子的婚期只有三天,皇命難違,卻如何是好?”

    “太子妃也正擔憂此事,所以前幾日命老臣前來為三小姐診治,得知三小姐已經無事,太子妃非常高興。三小姐拒婚的事斷不能被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四太子知曉,否則就是欺君的大罪,要誅連九族。如果婚前三小姐還是想不起來舊事,也就只好麻煩老爺和夫人細細與她說起,說不定也是好事,起碼她不會再對自己與四太子的婚事如此抵觸。”曹太醫沉吟下,接著說,“就三小姐目前的情形看,她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別的已經無妨,再好好休息兩三日應該就可以啦。我還要馬上趕回去,太子妃還等著臣回去通報消息呢。”

    送走曹太醫,慕容夫人回到房內。

    白敏早已經重新躺下合上雙眼休息,已經如此,管它是夢還是別的什麼,走一步看一步吧。

    慕容夫人看著床上合著雙眼鼻息平穩的女兒,停了一會,走開些,對站在旁邊的春柳輕聲卻嚴厲的說:“春柳,這兩日你要仔細照顧小姐,寸步不離,如果再出什麼差錯,定不饒你!小姐要是問起什麼,你一定要細細與她說起,只是絕對不准提與四太子有關的事,尤其是那些傳聞。再有不足三日她就要嫁給四太子,千萬不能再出任何差錯,否則,整個慕容王府也抵不起。老爺,我們先回房吧。”

    自始至終,莫容老爺未發一語,只是緊皺雙眉盯著躺在床上的女兒,耳聽得夫人喊他離開,才硬梆梆地講:“你給我仔細聽好,慕容楓,你既然生在了慕容家,就由不得你自做主張,這人,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三日後你這個人必須出現在四太子府上!否則,這全府上上下下幾百口子都得隨你命赴黃泉!”說完,扭身就走。

    “不就是嫁人嗎。”白敏睜開眼,靜靜地看著氣惱的中年男子,安安靜靜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慢慢說,“我嫁,不就成了嗎。只是,在我離府前,請不要再來打攪我,除了春柳。否則,如果我一時糊塗生出意外來,捎上府上幾百號人,實在罪過。現在,春柳,請送老爺和夫人離開,我剛剛醒來,實在不方便與人攀談。”

    “你——”慕容老爺差點被一口氣憋死,扭頭看著白敏。

    白敏兩眼一閉,一副安睡狀態,再不開口。

    慕容夫人輕扯丈夫的衣袖,輕聲說:“老爺,且讓她鬧去吧,畢竟是親生骨肉,雖不如其他幾個討人喜歡,卻也真不捨得送她去那火坑般的地方,你也曉得,四太子他……”她輕輕歎口氣,沒再說下去,而是拉著丈夫離開,臨走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兒,暗自思忖:難道生了這場病,真讓例來懦弱的三女兒換了一個人嗎?!

    除了春柳,其他人也都悄然離開,只留下窗外的秋雨一聲一聲似真似幻。

    白敏只有不足三天的時間來適應目前的身份,然後就得嫁人。她實在不明白到底發了什麼事,讓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是一個在她的歷史知識裡根本就不存在的王朝,大興王朝,如果時間可以換算的話,這幾乎是一個離她生存的世界有千年之遙的時代。

    她的失去記憶是被宮中御醫“認可”的,她有足足三天的時間來恢復記憶,曹太醫不是說她只要休息幾天就可以好的嗎,所以她可以以此為理由從春柳口中瞭解現在的她:慕容楓的一切。

    其實這是一個幾乎沒有什麼故事的女子。

    慕容楓,十六歲,是這個朝代女子嫁為人妻的年齡,還好,這個朝代還沒有糊塗到讓女子十三、四歲就嫁人,十六,放在二十一世紀,也就是早戀的年齡,尚可接受。

    她是慕容王府的三小姐,自幼由夫人的母親,也就是慕容楓的外婆養大,後來外婆去世後被接回王府,卻因性格懦弱,沉默少言,一直不太得其父母的歡心。春柳是自幼帶著的丫頭,春桃是回到府上後慕容夫人為她配的丫頭。

    至於她的父親,慕容老爺,是當朝的宰相,也是大太子的啟蒙老師,與大太子關係情同父子,並將自己的愛女慕容芊嫁給了大太子為妃;二小姐慕容瑜嫁給了朝中大將軍,手握兵權的吳蒙。兩位兄長也已經分別娶妻,大公子慕容樺,娶的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女,二公子慕容?也剛剛與此朝首富的小女兒喜結連理;至於年紀最小的慕容雪,早已以絕美的容貌名震天下,加之其顯赫的家世,前來提親的年輕俊才簡直是踏平了王府的門檻。



第3章


    唯獨這個慕容楓,幾乎就是個不存在的人。

    其母,也就是慕容夫人邱婉月,也是系出名門,慕容楓出生時即因身體孱弱而被送到山青水秀,氣候溫和的外公外婆處寄養,後來邱老夫人因病辭世,她才被接回家中,卻因性格懦弱,不善言談而被大家忽視。

    其實,原本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為四太子選中的是尚不足十六的四小姐慕容雪,可慕容青良不捨得自己最疼愛的幼女嫁給朝中名聲最為狼籍的四太子,便以幼女尚且年幼為由,將人選定為最為他不在意的三女兒慕容楓。

    卻沒想慕容楓生平第一次違抗父母之意,長跪堂前求父母不要將她嫁給四太子,卻正遇連夜秋雨正濃,一夜冷雨淋下來落得個三日三夜的昏迷,最後也未能改變必須出嫁的事實。

    至於四太子,複姓司馬,單字一個銳,是皇后娘娘的次子,與大太子司馬哲本一母同胞,卻截然不同,大太子為人公正平和,這四太子卻放蕩不羈,都說他好色而無情,身邊從不缺女人,卻從未專情於任何一人。

    至於為何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要為次子選擇慕容家的姑娘,大家猜測是因為慕容家的四小姐容貌出眾名聞天下的緣故,但為什麼又答應退而求其次選擇慕容楓,大家猜測也許是因為太子妃慕容芊從中斡旋的緣故。

    但到底是為何,卻無人真正知曉。

    白敏從春柳口中知道了這些。她也見到了慕容雪。

    雖然她說過不許任何人探望她,但還是不能阻止慕容雪來看她,大家對於慕容王府天仙一般的四小姐好象根本沒有免疫力,所以慕容雪完全沒有阻擋的出現在了白敏的面前。

    慕容雪確實非常的美麗,美得讓人停止呼吸。可白敏也只是心中贊了一聲“果然貌美若花”,就罷啦。她覺得慕容雪美得過於精緻,完美,反而沒了特色,就如玉雕的花,再似真花,也欠缺生命的質感,美到無有缺點,反而失了味道。慕容雪確實是美,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確實可傾城傾國,只是這一切與她白敏何關。

    “三姐。”慕容雪的聲音也嬌柔動聽,輕輕喚來,宛如天籟。

    白敏輕輕歎口氣,她可沒心情招呼這個慕容楓的親妹妹,懶懶一句,“春柳,我要歇了,代我送四小姐回去。”

    “三姐。”慕容雪再喚一聲,“我想和姐姐說會話。”

    白敏回眸一笑,“我後日清晨就要離府,此時當真是沒有心情與人攀談,你還是回吧。”看一眼春柳,淡淡說,“送客。”

    轉身即走。

    慕容雪看著她離開,隱約間覺得有些許陌生,這全不似往日的三姐,母親告訴她三姐是替她進宮嫁給四太子,她覺得心有愧意,特意前來探望,母親也說于她,三姐病好了後,性格變化很大,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冷淡,就連眉眼間都只是淡淡的漠然,不親不疏。

    想比較來說,白敏覺得她還是比較喜歡與她合二為一的這個沒有故事的慕容楓,如果是天意,或許她可以讓這個慕容楓活得灑灑脫脫,畢竟她的魂魄借了人家的身體。她記得她為白敏的時候看過的書上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伴君如伴虎,也看了許多電視劇中皇宮中的爾虞吾詐,如今輪到她,到真要瞧瞧是如何的心驚膽戰。

    如果真如春柳所言,慕容楓的父母是犧牲了這個他們並不看重的女兒一生的幸福成全他們另外一個女兒,那麼生了分也是自然的,雖然魂魄是她白敏的,但她卻不能完全排斥慕容楓的某些東西,她們兩個就是合二為一,她覺得她只是替慕容楓說出心裡的話而已。

    慕容楓是個相當聰慧的女子,白敏看過她的女紅,看過她的字畫,不張揚卻風格清朗,想必定是慧心蘭質的女子,畢竟邱老夫人也是個大家閨秀,對養在身邊的這個外孫女也是用心管教的。

    只是慕容楓不善言詞,性格木訥,處事懦弱,想必與她自幼便寄人籬下有關,因為邱老夫人家中尚有與她年齡相妨的孫子孫女,春柳說他們常常會偷著欺負她,而她無處哭訴,也就只得忍了,所以養成了凡事忍讓,不與人爭的性格。

    離府出嫁前這兩日,白敏讓春柳閉口謝客,除了慕容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跨入她的閨房半步,自從見慕容楓不冷不熱送走四小姐後,春柳就再也沒敢讓任何人出現在白敏的面前,包括老爺和夫人。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慕容王府為慕容楓早已經準備了豐厚的嫁妝,一則是為了面子,二則也是因為對這個女兒多少有些愧疚之意,三則也是不得不如此大張旗鼓。

    一直沒有人知道慕容王府三小姐因為不願嫁給四太子而長跪拒婚的事,城中百姓都只知道慕容王府又有一位姑娘出嫁,且同樣嫁給了一位太子,雖然這位太子名聲不好,但對於平常百姓來說,能夠嫁給皇親國戚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

    任由喜娘為自己打扮,白敏兩眼不睜,面色平靜如水,看不出喜悲,耳邊只聽得喜樂聲聲,鑼鼓震天,人聲鼎沸。

    慕容夫人讓春柳、春桃隨她一同進宮,至於留或不留由她自己決定。

    花轎坐的讓她昏昏欲睡,搖啊搖,很有節奏和規律,想不出從慕容王府到皇宮竟然有如此遠的距離,白敏心中估計,應該差不多得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到。一路上她懶得看,喜帕遮著她被脂粉修飾過的臉,她靠在花轎內的坐椅背上打盹。喜服紅的讓她眼暈,鳳冠壓得她兩個太陽穴隱隱做痛。

    終於到了,暈暈糊糊的被人攙下轎,按著冗長的儀式一步一步進行著,她形同木偶,任人擺佈,只想著馬上找個地休息,喝口水,吃點東西,她實在是又累又乏又渴又餓,早知如此,上轎的時候真應該讓春柳為她準備點吃的藏在身上。

    新郎伸過了手,白淨修長,指甲也乾乾淨淨。但白敏卻感到一種不加掩飾的冷漠和拒絕,連紅豔豔的喜服也壓不住這種排斥。她機械的將手搭在對方的手上,感覺就象放在了冰塊上一般,那一刻她竟然突然間有些清醒,仿佛從頭頂涼到腳尖一般。

    不用問,白敏也知道,這位四太子對慕容楓的嫁入根本就不歡迎,這樣也好,你無情,我無意,剛剛好可以落得個各安本份。



第4章


    好不容易完成所有的儀式,白敏被人攙進新房,坐在床邊,她長出一口氣,剛要掀起喜帕,聽得春柳在一邊著急的提醒:“小姐,您不可以自己取下喜帕,要等新郎官為您取下才成。您要是破了規矩,四太子一定會大怒。奴婢看他不是個和氣的人,和大太子一點也不同。”

    白敏歎了口氣,只得忍了,已經這樣了,如果真出什麼差錯,害得慕容王府幾百口子人為自己殉葬,說不介意歸說不介意,她還真是不忍。這位四太子對慕容楓全無情意,如果真是個無情無意的傢伙,以他貴為當朝四太子的身份,難免不做出讓她為難的事來。

    這一等就等到天黑,四太子才醉醺醺的歸來,一身的酒氣,腳步踉蹌。

    一進門,他就完全無視白敏的存在,嘻皮笑臉的與春桃調起情來,聽他言語間,好象曾經去過慕容府,見過春桃。

    白敏初時尚且忍著,可她實在是又渴又餓,又累又乏,耳聽得四太子言語輕佻,喜帕下方可見他們二人好象還摟摟抱抱,白敏覺得火氣就嗆在嗓子眼那,著急欲出。

    “四太子是吧?”白敏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些隱約的嘶啞之意,幸好還壓得住火,沒必要和一古人生氣,就全當是後人不記前人過吧,“能不能麻煩你先幫我把喜帕取下來,再和春桃姑娘卿卿吾吾呀?”

    司馬銳嚇了一跳,白敏的聲音出現的非常突然,他進來的時候確實是沒把坐在那的白敏當成一回事,他原本要娶的是慕容雪,卻沒想到慕容青良那個傢伙竟然從中做梗給他換成了慕容楓,那個慕容家裡的木頭疙瘩,而且還讓他兄長司馬哲親自出面斡旋,說服了祖母和母后。

    其實他原意也並沒有真的就打算結婚,只不過是隨兄長去慕容王府玩的時候見了慕容雪一面,一見之下驚為天人,母后一直逼他成親,他說行,那我就娶慕容雪吧,沒成想,最後給他送來了一個慕容楓,那日也在府中見過慕容楓,和慕容雪一比,簡直醜小鴨一個,木木的,全無趣味。

    司馬銳一笑,陰惻惻的說:“臭丫頭,我司馬銳生平最討厭被人擺佈,你家那個老傢伙竟然給我偷樑換柱,把個美人換成木頭,我不找他麻煩已是極大恩典,你竟然敢出口吩咐我為你揭喜帕,信不信,我這就以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治了你全家!”

    “我信。”白敏懶洋洋的說,治了慕容全家與她何干,況且也不是她想嫁,看來這位四太子也許是想娶慕容雪,沒想到最後騎虎難下娶了慕容楓,“這樣更好,你喜歡慕容雪,也非我白,慕容楓想嫁你為妻,不過是父母之命,我違拗不得。既然你無情,我無意,大家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我只是想請你以萬金之軀動一下尊貴的手幫我把喜帕取下來,你自可以擁春桃於懷,如何逍遙隨您。我只想取下喜帕摘下鳳冠,好讓我腦袋輕鬆一下,能夠喝口水吃點東西,你可是酒足飯飽,有力氣和我發火,我卻是又累又餓,如果再這樣下去,怕是不用您定我罪名,我也已經名垂史冊啦。”

    春柳眼睛瞪到大的不能再大,春桃也嚇得手腳發軟,心中害怕,如若被慕容老爺知道她與四太子調情的事,怕是殺了她都是輕的。

    這個要命的三小姐,這一病怎麼病得脾氣如此大,竟然敢和四太子討價還價。

    司馬銳又是一愣,那日所見的慕容楓幾乎沒說過一句話,今日怎麼如此靈牙利齒?!

    “如果我就是不答應呢?”

    白敏歎了口氣,“我現在腦袋疼,能不能不問問題?”

    司馬銳輕輕一抿嘴,轉身出去,走到門口,頓了一下,右手一揮,白敏只覺得眼前一亮,喜帕已經飄落在自己膝上。

    “春柳,快點端杯水給我喝,渴死我了。”白敏看也沒看消失在門口的四太子,“算啦,春桃,你去給我端杯水,春柳,你快點幫我把頭上的鳳冠取下來,它怎麼這麼沉,壓得我頭疼。”

    春桃大氣沒敢喘,急急忙忙端了杯水來,白敏一口氣喝下,“再去倒一杯,看看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我想應該還有點心吧。多拿些過來,想必你們也餓了渴了,不必拘束,吃喝隨便。”

    說著,坐到桌前讓春柳幫她取下鳳冠,鏡中看得見額頭已壓出一道隱約的血痕和青色的淤痕。

    摘下沉沉的鳳冠,散了一肩的長髮,白敏一連喝下五、六杯水,又吃了點點心,就一頭倒在床上睡著了,連身上的喜服都沒脫。

    臨睡前,白敏迷迷糊糊的想:這個大興王朝,好象挺繁榮發達,衣飾精美,食物也挺可口,之前在慕容王府住的時候吃過幾頓飯,口感既新鮮又營養,今晚的點心也不錯。

    司馬銳一夜未歸。

    “小姐,您醒醒,起來梳洗完後,您還得去給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奉茶請安。”春柳的聲音響起時,白敏睡的正香甜。

    “嗯。”白敏懶懶的應聲。

    沒脫喜服,這一夜睡得真是累,頭也隱隱做痛,昨日的勒痕仍清晰可見,鏡中那張臉脂粉未卸,看起來有點奇怪,假假的,滿布迷茫之色。

    脫掉衣服,白敏把自己整個泡進溫熱的水中,眼皮仍在打架,迷迷糊糊任由春柳幫她梳洗。

    “小姐,穿這件,好嗎?”春柳拿了件紅色的衣裙,問。

    白敏眉頭一皺,“去挑件顏色淺淡些的,昨天真真被這顏色晃暈了眼,就要那件水紅色的吧,既喜慶又不讓我眼暈。——不,把那些勞什子拿一邊去,我現在頭還痛,看有沒有玉制的簪子,束住頭髮就成。嗯,這個不錯,簡單又不失高貴,就它吧。”

    推開那些耀人眼目的各色金制釵鳳,白敏選了一根玉制簪子,通體翠綠,式樣簡單但很別致,冷冷的,淡泊寧靜,隱隱透出一股王者之氣,愈發襯出發之黑,膚之潔。



第5章

    “是不是太簡單了,小姐。”春柳有些擔憂的說,她覺得白敏打扮的似乎還不如她一個丫頭華麗。

    “很好。”白敏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春柳,發覺她臉上的擔憂之意,接著說,“春柳,這樣真的已經很好。我如何打扮都不可能討太后和皇后以及四太子的歡心,畢竟他們屬意的是慕容王府的四小姐慕容雪,而非我白,慕容楓,到不如求一個我自在。”

    白敏心裡想:第二次差點說出自己的名字了,其實名字不過一個代號,白敏也罷,慕容楓也好,都可以,既是如此,從此刻起,白敏就是慕容楓了,好在,這個名字也很好聽。

    春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對鏡而視,白敏,不,確切的講,是一個新的慕容楓,覺得挺滿意。鏡中的女子,清麗、典雅,極是素淨的一張臉,表情淡淡的。

    “我們走吧。”慕容楓拂了一下肩頭幾縷尚帶濕意的長髮,抬步向室外走去。

    “小姐。”春柳遲疑的說,“您要不要等四太子回來一同去?”

    “為何要等他。”慕容楓微微一笑,走到室外的她,陽光下那笑容純淨如水,看得春柳一臉訝然,自從小姐病好後,就如同換了一個人,整個人神清氣爽,清麗脫俗。

    由四太子府邸的丫頭煙玉帶著,軟轎左拐右拐,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停在了祥福宮外。

    由煙玉領著進去,跪下。

    太后和皇后正在閒聊,大太子司馬哲和大太子妃慕容芊陪在一邊。除了慕容芊用眼角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容楓外,其他人好象就沒有看見她一般。

    慕容楓垂首跪在地上,安靜的就好象並不存在。

    進來的時候這兒的一位小太監已經輕聲宣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四太子妃來祥福宮請安了。

    所以她樂得不吭不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

    太后早已經聽到小太監的話,但她故做未聞,和皇后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煙玉那丫頭原本就是她手底下的丫頭,特意送去了司馬銳那兒,為的就是了解司馬銳和慕容楓的情況。今日一早煙玉就讓人捎來了話,司馬銳,也就是她的那個最最令她頭痛卻又最最喜愛的孫子,果然一夜未歸。

    但慕容楓並未有任何哭鬧言行,竟然一夜安穩睡到天亮?!難道這個慕容楓真是愚笨到如此遲鈍?她知道孫兒原本想要娶的是慕容雪,她曾經見過慕容家的四個姑娘,尤其以慕容雪容貌最為出色,而這個慕容楓最是不起眼。

    可,有司馬哲和慕容芊前來遊說,再加上慕容青良懇求,一再言說,慕容雪年紀尚小,不能婚配,最後就定下了慕容楓,畢竟是慕容王府的小姐,如果沒有那三個比著,慕容楓也是個容顏出眾的姑娘,只是可惜太木。

    太后心中暗自思忖:如果這個慕容楓真是如此不濟,怕是只能再等一年後,為孫兒再將慕容雪娶進門,讓她們姐妹二人同伺一夫。

    這局面一直持續了有一頓飯的功夫,司馬哲看了一眼妻子,見慕容芊面上已有幾分不忍之色,畢竟地上跪的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但她又不便出言相助,只得忍著,她也自知,父親用三妹替換小妹,確有欺君之嫌,父親疼愛小妹,不惜犧牲三妹的幸福,但以四太子的行事,三妹定是不會有好日子可過,而且只怕小妹終是脫不了要嫁給四太子的,犧牲三妹也只是一時權宜之計罷啦。

    馬馬哲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安靜無語的慕容楓,沉吟一下,輕聲咳了一聲:“祖母、母后。”

    太后抬眼看了一眼長孫,司馬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跪著的慕容楓,又掃了一眼身邊坐著的慕容芊,以提醒祖母不要太過,好歹也得給慕容芊一個面子,不要令她太傷心。

    “是楓兒吧。”太后立刻慈祥的一笑,好象突然看到了地上跪著的慕容楓,然後假意斥責小太監,“小德子,楓兒來了,你為何不通報?”

    小太監一臉惶恐,明知太后是故意,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地上的慕容楓這才抬起頭來,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任何不快,聲音清柔和緩,“祖母,定是小德子公公怕出聲驚擾了您和母后的攀談,所以才小聲小語,到是細心。祖母,您可且莫怪他,只叫他下一次聲音稍稍大些就好。”

    太后一愣,不僅她覺得意外,房內其他三人也是一愣。

    慕容芊眼睛睜大,這,這,這哪是素來木訥的三妹的言行?

    司馬哲輕輕挑了一下眉,平日見到的慕容楓從不曾如此坦然。

    而太后和皇后二人注意到的卻是慕容楓的笑容,她們二人以前也見過慕容楓,但因她沉默不起眼,所以還真沒注意過她。但今日一看,到真是眼前一亮,水紅色的裙,唯一的修飾就是頭上一根玉簪,卻飄逸出塵,真真恰到好處,尤其是那笑容,通透明淨,清爽不俗。

    太后一時有些語塞,“噢,好。”

    “祖母能允楓兒起來嗎,怕是盤中茶水已有些涼意,飲之不妥,可否容楓兒去換兩杯熱茶?”慕容楓看一眼煙玉手中的託盤,心想,怕是那茶早已經冰涼。

    “快起來吧,你瞧,我只和你母后聊天啦,楓兒不會怪祖母吧。”太后這才恢復常態,面帶慈愛笑容的說。

    慕容楓一笑,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透著一股可人的清爽感。

    她站起來,膝頭有幾分酸痛,但她忽略不計。

    煙玉立刻去換了兩杯新茶,遞於她,她盈盈一笑,說:“楓兒特意為祖母和母后奉茶,願祖母和母后日日開心,容顏常駐。”

    太后抿了口茶,似是不經心的問:“楓兒,你的病好了沒?”

    慕容芊原本還在詫異三妹的變化,耳聽得太后如此一問,立刻嚇出一身冷汗,她也知請曹太醫前去為三妹診治的事瞞不過太后和皇后,雖說曹太醫是大太子府中的,但畢竟是宮中御醫,出宮診治怎麼可能瞞得過太后和皇后呢?

    只是她們不會知道三妹是因為拒婚才生得病吧?

    “謝謝祖母關心。”慕容楓依然面無異色,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才不信慕容楓拒婚的事能瞞得住宮中的人,尤其是後宮中最有權勢的太后和皇后,“多虧大姐讓宮中曹太醫前去替楓兒診治,真正是妙手回春,現在已經康復如常。”

    太后心中一愣,難道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可那曹太醫怎敢用假話欺瞞她?雖然他是長孫府中的人,可也只是皇上指給大太子府的一名御醫,借他個膽他也不敢欺瞞自己和皇后。



第6章

    “是不是有些心病呀?”太后放下茶杯,看著慕容楓,聲音微有些嚴厲,縱然孫兒再不濟,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的慕容楓拒婚。

    慕容楓面色沉靜,聲音卻依然平和,“祖母果真心細,楓兒原以為可瞞得過祖母。楓兒生病確實是楓兒任性,楓兒以前聽聞得一些四太子不好的傳聞,心中很是害怕,怕一生被辜負,所以去父母跟前請求父母退掉婚事,但父親大人說楓兒聽信謠傳,罰楓兒長跪自省。楓兒心中委曲,又感風寒,所以生了病,父母疼惜楓兒,求大姐派宮中御醫到慕容王府為楓兒診治。請祖母莫責備楓兒的父母和姐姐,他們也只是擔心楓兒,並無欺瞞祖母之意。”

    太后真真是一愣,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也正看向她,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光,這當真是她們以前見過的慕容楓嗎?

    “那你為何又答應了呢?”太后稍微溫和些問。

    慕容楓眼中似有淚意,但聲音中卻不大聽得出來,“父母之命,做兒女的豈可違拗,而且生養十幾年,怎捨得讓楓兒受苦,楓兒想定是楓兒耳根軟,聽了些世間謠傳。”

    “銳兒好象昨夜又出去胡鬧了,你不怪祖母要你嫁他嗎?”太后看著慕容楓,目光中有著研究的意味。

    “四太子並非尋常人,他有他的行事方式,既然嫁給四太子,楓兒就不能妄議楓兒的夫婿。”慕容楓未置可否,“到是昨夜四太子一夜未歸,在楓兒看,卻是四太子仁心宅厚,不願強迫楓兒,楓兒心中真是萬分感激的。”

    太后半天無語,她想不出下面要怎麼說才成。

    “那你可知銳兒如此,是因為他原本想娶的是你的妹妹慕容雪而非你嗎?”太后盯著慕容楓,突然問。

    “楓兒知道。”慕容楓抬眼同樣看著太后,一雙眼深邃如海,望之欲醉,“昨夜四太子就已經告訴楓兒。對此,楓兒當真無能為力。所以楓兒想求祖母幫幫楓兒。”

    “我,幫你?”太后愕然一愣,“如何幫你?我總不能強迫銳兒把你當成慕容雪吧。”

    慕容楓一笑,燦爛如春花,“那到不必,祖母真會開玩笑。楓兒只是知道四太子對祖母極是孝順,所以楓兒想請求祖母下道懿旨,請四太子在未真心喜歡楓兒之前不要勉強楓兒,至於楓兒自然也不會勉強四太子一定喜歡楓兒。楓兒原是想求母后幫忙,但楓兒又覺得祖母在四太子心目中更具威嚴,所以楓兒求祖母幫幫楓兒。”

    話說至此,太后竟然想不出拒絕的理由,眼看著面前的女子一臉溫柔嬌柔之色,心存不忍,一口應諾,命小德子取來筆墨,寫下一道懿旨交給慕容楓。

    慕容楓嘴角含笑,這才是她想要的。

    司馬哲靜靜的看著慕容楓,這和他在慕容王府裡見到的慕容楓有很大的不同,或者說,根本就是兩個人。但事實上就是一個人,或許是他以前根本沒注意過這個被大家都忽略的慕容王府的三小姐。

    那明淨中透著天真的笑容竟然讓他心中一動。

    離開祥福宮,慕容楓回到四太子府,看著手裡太后的懿旨,臉上露著笑意,一副開心的模樣。昨晚司馬銳一夜未歸,但不能保證他日日不歸,她現在既然已經嫁給他為妻,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將同房的時間向後拖,有太后這道懿旨,一時之間還是可以讓司馬銳暫時不為難她。

    “春柳,”慕容楓靜靜的開口,讓她煩心的一個問題得以解決,她現在可以過一段舒服的日子啦。“這四太子府好是好,就是床板太硬,睡著不舒服,挺累的,你找幾床被子合成一床褥子鋪在上面可以舒服一些。”

    春柳有些愕然。

    “噢,就是將被子拆了,棉花重新鋪成一床厚一些的褥子,再用棉布包好,我是說的棉布,千萬不要用什麼絲綢,然後鋪到床上。那樣省得睡在硬硬的床板上,累得筋骨疼。”慕容楓坐在院內的石凳上,看著秋風輕輕的吹動著樹上的葉、枝上的花。古代的風景真是好,乾淨,沒有一絲一毫的污染,空氣都清新的很。

    春柳點了點頭,轉身去忙。

    在大太子司馬哲的府內,司馬哲與慕容芊正在談論剛才發生的事,慕容楓帶給他們太多的震撼。

    而在祥福宮,太后和皇后也正在說著慕容楓,這個原本在她們的記憶裡極度平常的一個女孩子,今日竟然讓她們大開眼界。

    而當事人慕容楓正坐在四太子府,悠閒的曬著陽光。

    看過很多宮廷悲歡的影視和書籍,到了這個地方,已經這個樣子,也許說消失就會消失,也許只是一場夢,突然睜開眼,窗外還是她熟悉的一切,就當是在夢中吧,就由著性子自由自在地活一次吧。

    雖然身體是十六歲的慕容楓,可心智畢竟已是二十七歲的白敏,兩者合在一起,如果沒有奇跡,真是浪費這場夢的出現。

    “小姐,大小姐來看您啦。”春柳對正在看書的慕容楓輕聲說。

    下午的秋陽正冷冷清清的照在庭院裡,睡過午覺後,慕容楓就一直坐在院中小亭內的石凳上看一本古詩詞,線裝的,字,看來有些陌生。在石凳上放著一塊厚厚的墊,阻開石頭的寒意,一杯熱茶在一旁的石桌上冒著淡淡的水汽,偶爾的傳來一兩聲蟲鳴之聲。

    她懶得起身,側轉頭,看到慕容芊靜靜的站在不遠處,一襲錦服包裹著玲瓏的身軀,容顏端莊,氣質高貴,不愧是慕容王府的大小姐,未來的皇后人選。

    “抱歉,我身體剛好,不便活動,姐姐,隨便坐。”慕容楓指了指對面的石凳,上面也鋪了厚的墊子。

    慕容芊在對面坐下,示意身邊的人走開。

    “是不是在記恨大姐?”慕容芊看著神情慵懶的慕容楓。

    慕容楓淡淡一笑,“事已至此,莫提。”

    “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慕容芊沒有任何的掩飾,在她心目中,這個三妹也還只是以前的三妹,雖然今早慕容楓的表現讓她大吃一驚,可她還是在下意識裡把慕容楓當成以前她認識的那個不善言就談,性格軟弱,遇事謹慎,成不了大事的慕容楓。

    “我知道你是怪的。但,有些事,我們卻不得不犧牲一些自己的利益,計較不得。你所嫁的四太子,是個任性妄為、恣意行事的人,受太后和皇后寵愛,形成了這種性格。他最初在慕容王府看到小妹的時候就驚為天人,但是小妹那樣的人中鳳怎可嫁給他這樣的人?可,他畢竟是皇上的兒子,不是慕容王府可以得罪的,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犧牲你嫁進來。他雖然有些不濟,但卻可以讓你繼續過你以前過的舒適的生活,比起嫁給其他人,還是多份榮華富貴,況且有我在宮中照應,再加上你二姐關照,縱然四太子再怎麼不濟,也不會對你太過苛刻。你最好是安守本份,不要把心中的怨恨表現出來,給家人帶來災難。比如,今早,你竟然敢要求太后為你下懿旨,不允許四太子接近你,你以為這點個小聰明就可以對付得了四太子嗎?只怕是……”慕容芊搖了搖頭,“如果這麼簡單就可以對付得了他,慕容王府還用得著你代替小妹出嫁嗎?你還是認命吧!”



第7章


    慕容楓喝了口茶,其實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喝著頂尖的茶,欣賞著優美的風景,讀著地道的古籍,和古人玩玩心眼,比起以前的日子到另有一番趣味。

    等了半天,不見慕容楓回答,慕容芊輕輕咳嗽了一聲,“姐姐說得話,你有沒有聽進耳中,記進心裡?”

    慕容楓淡淡一笑,“姐姐何必如此顧慮,楓兒要如何做是楓兒的事,當時決定讓楓兒替小妹進這火坑般的地方,就已沒有姐妹情意,我現在還是顧念著慕容王府的,否則誰也別想安生,所以勞煩姐姐安心做你的大太子妃,未來的皇后娘娘,別再好心照應楓兒。”

    “你——”慕容芊一愣。

    “我很好,”慕容楓微微一笑,“姐姐寬心,楓兒很好,只是楓兒初進四太子府,人生地不熟,就不留姐姐啦,——春柳,”慕容楓輕喚一聲,看著春柳走進來,和和氣氣的聲音說,“春柳,代我送大太子妃。”

    慕容芊眼睛睜大,剛要說話。

    “姐姐,此時可不只是我們姐妹二人,還是莫多言吧。”慕容楓輕聲笑言,然後微揚聲,依然盈盈笑意在唇,看著慕容芊,言道,“煩姐姐代我問大太子好,謝謝他好心‘斡旋’,使得楓兒得享這榮華富貴,今日楓兒身體不適,改日定親自前去拜謝。”

    慕容芊一語不發,但臉上努力維持著關切的笑容,轉身離開。

    春柳轉回來時,慕容楓剛剛喝完手中的茶水,她輕聲說:“小姐,大小姐來的時候送來許多賞賜,您要不要看看?”

    “罷啦。”慕容楓懶洋洋地說,“如此美景當前,我心正悅,那些個東西你收起來就成了。”

    這一夜睡得可真是好,慕容楓清晨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昨晚司馬銳仍是一夜未歸,慕容楓樂得如此,真是巴不得他天天在外眠花宿柳,只要不來招惹自己就成,雖然有太后的懿旨在手,可總要費些口舌,而且萬一他致意用強,倒楣的依然是自己。

    懿旨歸懿旨,太后娘娘也不能真的不允許自己的孫兒不近他自己的明媒正娶的妻。況且,司馬銳似乎並不是個按理出牌的傢伙。

    剛吃過早飯,太后那邊的小太監小德子就趕來了,站在慕容楓的面前,臉上帶著討好的笑,輕聲細語的說:“奴才見過四太子妃,奴才先要謝謝昨日四太子妃幫奴才的大忙,讓奴才避了一場皮肉之痛。”

    慕容楓一笑,“春柳,德公公初來四太子府,去挑件物件,替我贈于德公公,做為初次見面的小小禮物。”

    “哎喲,四太子妃可真要折煞奴才啦。”小德子滿面堆笑。

    “德公公見笑了,德公公在這宮中呆著,什麼樣的物件沒見過,只怕是我送的物件德公公不放在眼裡吧。”慕容楓微微一笑,“德公公還是不要推辭的好,初次到四太子府來,也算相識,這見面禮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那奴才就不謙讓了,多謝四太子妃賞賜。”小德子滿面堆笑接下春柳遞過來的東西,一件小巧的玉制香爐擺設,款式精巧,質地純正。

    昨晚慕容楓收拾出一些物件放在一邊用來應酬,這只是其中一件罷啦,慕容王府的嫁妝滿滿幾十大箱,再加上前日婚禮上各處送來的物品,看得慕容楓眼暈,就隨意打開一箱,收拾了一些放在了一邊,今早剛好用上。

    小德子再笑著輕聲說:“奴才是來傳太后娘娘懿旨的。今早用早膳的時候,太后娘娘對奴才說,‘我瞧著那個楓兒真是個可人的人兒,到還怪想她的,小德子呀,你去給我把她請到我這兒來。’這不,奴才就一溜煙的跑來了,來請四太子妃跟奴才去一趟祥福宮。不是奴才自誇替四太子妃高興,這宮裡有多少的嬪妃呀,能夠讓太后娘娘放在心上的,就奴才從伺候太后娘娘開始,也真只得見四太子妃您一個,不知道有多少娘娘嬪妃們要羡慕呢。”

    慕容楓一笑,“多謝德公公,我這裡收拾一下,就隨德公公去。”

    回到房內,慕容楓換了件淺水藍的裙,頭髮用一根水藍的綢束好,插一根藍色的簪,簪尖垂細細如水珠的小鏈,微一晃動就如雨意縹緲。

    坐在太后的面前,慕容楓的表情淡淡的,溫柔平和,和身上的衣服渾然一體,不見奢華,卻自有氣質出塵。

    太后仔細瞧了半天,笑著說:“這麼瞧著,你這楓兒,竟不輸慕容雪半分,真是養在深閨人不知,銳兒真是福氣不淺,遇到你這麼個可人兒。”

    “祖母誇獎。”慕容楓微微一笑。

    “銳兒是不是昨夜又沒回府?”太后明知故問的說。

    慕容楓心想:我還巴不得他永遠不要回府呢。但嘴上卻說:“勞煩祖母操心啦。楓兒小時和外婆同住,外婆就常常對楓兒說,凡事不可強求,不得莫悲得之莫喜,一切皆為天意。四太子他本意是楓兒的小妹,祖母喜歡楓兒,自然看得楓兒諸般都好,想那四太子也是同念,他心中屬意慕容雪,卻娶了楓兒,也怪不得他心中不快,就由他去吧。如果楓兒與四太子有緣,他自然會回來,如果無緣,也怨不得他,祖母莫要責怪他。”

    太后微歎了口氣,“唉,也是我自小寵他太過,養成他如今不堪。”

    “祖母莫自責,這等小事也看不出人之本性,況且四太子也只是較之常人更率性些,也沒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到不必如此感傷。”慕容楓輕聲細語娓娓而言。

    聽慕容楓如此說,太后心中甚是寬慰,雖然嘴上說司馬銳這不好那不好,可卻聽不得別人埋怨。這慕容楓字字句句之間明顯的對司馬銳有偏護之意,讓太后對慕容楓又生出幾分好感。

    “楓兒,你真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姑娘。祖母定會為你作主,不准銳兒他辜負你。”太后忍不住說。

    慕容楓輕輕一笑,“祖母,您可真願意操心,楓兒自己還不著急呢。我們不談這些讓人煩心的事啦,祖母,您一直生活在皇宮之中,可願聽聽宮外的趣事?楓兒自幼隨外婆居住,聽到見到過不少有趣的事,如果祖母您不煩,就聽楓兒說來與您解解悶。”

    “好啊。”太后高興的點著頭,在這皇宮裡呆了這麼多年,哪有人敢如此與她說話,平時見到的自己的兒孫或者同輩、兒孫輩的嬪妃們,哪一個不是恭恭敬敬,小心謹慎,莫說說話了,連大氣也不敢喘的,就更不要提那些個奴才們了。

    如果說,唯一敢在她面前放肆而為的,怕也只有司馬銳一個,也因此,對這個行為異常的孫兒,她反而多份忍讓與遷就,以及疼惜。



第8章


    那日在慕容王府,司馬銳看到了慕容雪,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回來後說他要娶慕容雪,她可真是高興。

    司馬銳年紀已經不小了,雖然日日遊戲於花叢間,可他卻是適婚的太子中唯一沒有娶妻納妾的。她聽說過、也見過慕容雪,這個以容貌名聞天下,且通琴棋書畫的女子,第一次讓一向不論婚嫁的司馬銳動了娶親的念頭,但,慕容青良卻以慕容雪年紀尚幼,不宜婚嫁的理由,用慕容楓代替了慕容雪,再加上司馬哲和慕容芊從中斡旋,皇上竟然下旨讓慕容楓嫁為四太子妃。

    太后知道司馬銳一定不合作,雖然為了皇家的顏面他履行了婚禮,可他在婚禮當晚就去了醉花樓,卻是事實,這又怎麼能怪銳兒呢,太后自己也見過慕容雪和慕容楓,換她自己選她也會選前者,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不忍心怪孫兒不是,所以對慕容楓也全無好感,誰讓慕容楓生得那般平凡。

    可,昨日見慕容楓,只一眼就傻了,那般靈秀的一個小姑娘,清麗絕俗四個字足以,絕不輸慕容雪半分,甚至尚勝慕容雪幾分,尤其是那平和的氣韻,端的是,怎麼看怎麼舒服。

    難道是以前自己看走眼了嗎?還是因為慕容雪自幼名聲在外,大家都忽略了安靜的慕容楓呢?

    一個美在精緻,幾近完美!

    一個勝在靈動,自然可親!

    剛從祥福宮回到四太子府,太后的賞賜便跟著來了,這次聊天,慕容楓篡改了越劇《拾玉鐲》,改編成一個有趣的就好象發生在這個朝代的一個故事,聽得太后心中高興,慕容楓前腳剛進四太子府,後腳太后的賞賜就送進了四太子府。

    春柳的臉色不好,一臉孔的緊張,慕容楓把春桃送回了慕容王府,今天她去祥福宮的時候,並沒有帶著春柳,她覺得與其讓春柳在那兒幹站著等,不如留春柳在四太子府自由些。

    見春柳這樣,慕容楓猜想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待太后的人離開,她才問:“春柳,出了什麼事?你這個表情。”並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大小姐來過,她說有急事要尋您商量。”春柳遲疑的說,“好象和四小姐有關係,奴婢看著大小姐臉色很是不好,想必事情不小,否則大小姐也不會親自趕來。聽說小姐在太后娘娘那,便囑咐奴婢,待小姐回來後,請小姐速速趕去大小姐那。”

    慕容楓一愣,慕容雪能有什麼事發生呢?第一直覺,這件事一定和司馬銳有關,以司馬銳的性格,讓他如此輕易放棄他一見鍾情的慕容雪,才怪!

    由春柳陪著,慕容楓乘軟轎到了大太子府。

    慕容芊早已等的不耐煩,見慕容楓進來,立刻支走所有的人,語速略快地說:“小妹出事了。”

    慕容楓略皺了一下眉頭。

    “父親今早來找我,說從昨晚開始就沒再見過小妹。”慕容芊兩眼盯著慕容楓,“你怎麼看?”

    慕容楓面無表情,能從慕容王府把慕容雪“偷”走的人,絕非尋常人可做到,而且,除非腦筋有病,正常人也不會打這種念頭。慕容青良乃當朝宰相,他的寶貝女兒,美貌傳天下,連皇太子都不捨得讓嫁,怎麼會弄丟呢?除了司馬銳,絕不做他人之想,前晚他臨走前揮手取掉自己頭上的喜帕,慕容楓便已知這個司馬銳絕對俗人一個。

    這傢伙雖然可惡,但確實有些本領!

    見慕容楓半天沒有反應,慕容芊歎了口氣,皺著眉,不耐煩的斥責道:“你怎麼這麼笨,能不能用腦子想想,什麼人可以這麼大逆不道。”

    “司馬銳。”慕容楓眼皮也不眨一下,靜靜地說。

    慕容芊一愣,“你怎麼知道?!”

    “猜!”慕容雪依然平靜。

    “你二姐已經讓吳蒙派人暗查,能夠在慕容王府中把慕容雪劫走,除了司馬銳,還真不會有別人。他武功高,又對小妹垂涎已久,父親也懷疑他,你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嗎?”慕容芊緊皺眉頭,“此事不宜驚動別人,否則小妹一生就毀了,而且還得快,不然,難保不會出事。”

    慕容楓搖了搖頭。

    “你現在是司馬銳的妻子,比任何人都有權找他。”慕容芊面色凝重地說。

    “我只答應試一下。”慕容楓安安靜靜的說,“別把所有希望都押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知道你在生家人的氣,可小妹畢竟與你也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現在是找人要緊,不是賭氣的時候。”慕容芊正色而道。

    慕容楓失笑,“你以為司馬銳的心上人是我呀,我一出馬就可成功?況且這也不是急就能急來的事,你可知現在司馬銳身在何處?我們又當從哪兒下手?你大可不必擔心慕容雪,司馬銳人雖荒唐,但絕不會傻到對慕容雪動粗或者用強,也算閱盡天下美色的一個男人,怎麼會只對能否佔有慕容雪的身體感興趣?他要的定是一顆心,而非身體!”

    慕容芊大驚,慕容楓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聰明冷靜?

    “吳蒙今早派人捎信來,說,司馬銳人在醉花樓,正陪著一個名妓飲酒取樂。”慕容芊咬著唇說,“你今日此時便去那兒尋他,想辦法找到小妹,最好能夠帶她回來。”

    慕容楓一笑,說:“好歹我也是大興王朝的四太子妃,慕容王府的三小姐。難不成大姐要讓我潑婦一般闖入那眠花宿柳的溫柔鄉,把司馬銳從一個青樓女子的床上拽起來?哭訴那青樓女子搶了我的夫君不成?虧你還是未來的皇后娘娘,不過這點事情就慌張成這個樣子,讓三妹笑話。你到說說,就算我找到了司馬銳,你能有什麼證據讓他承認小妹在他那兒,是他從慕容王府把慕容雪劫走的?”

    “你!——”慕容芊有點惱羞成怒,但又強壓了一下,是啊,慕容楓說得不錯,就算她再怎麼擔心也解決不了問題,如此亂了分寸,不過讓人看笑話而已。“那你打算如何處置?”

    慕容楓搖搖頭,眉頭輕皺,淡淡地說:“走一步看一步,盡力而為。”

    慕容芊無語,垂下頭。



第9章


    “小姐,四小姐是不是出事了?”春柳輕聲問。

    慕容楓面無表情,看著秋日下隱約的寂寞,聞著菊香,庭院裡有幾盆開得正嬌豔的菊花。

    隱約間似有人正在看著她,慕容楓輕側首,不足十米開外,站著司馬哲,大約剛剛回來,恰巧與她們主僕二人走個對面,他面上帶著幾分疲憊,大約剛剛從朝上趕回來,身為大太子,未來的皇帝,司馬哲很早便已隨著父皇處理一些政事。

    “三妹,要走嗎?”他語氣很和氣,也很溫和,停下腳步,看著慕容楓,秋意中,慕容楓宛如清泉一泓。

    慕容楓淡淡的笑,笑容從容溫和,仿佛暖到心裡,“是。”

    兩人交錯而過,司馬哲的眼光隨著慕容楓的背影停留了好一會,心中竟然悵然若失,這個女子,從未在他眼中有過痕跡,他甚至未曾注意過她,卻不知為什麼,自那日在祖母那見過她一面後,心中就有了再也抹不去的牽掛,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為著什麼。

    一夜無事。

    慕容楓梳洗妥當,隨小德子前去太后府,太后想見她,連早飯也請她去祥福宮吃。

    對於慕容雪的事,她好象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是春柳更加擔憂,早晨幫慕容楓梳洗時,幾次欲語又止。

    慕容楓也全當未見,隻字不提慕容雪的事,她聽春柳說過,伺候四小姐的丫頭叫瑞喜,與春柳情同姐妹,怕是春柳更擔心隨慕容雪一同失蹤的瑞喜吧。

    與太后閒聊,談至興濃時,慕容楓忽而言道:“祖母,楓兒想求祖母一件事。”

    “什麼事?”太后笑著問,她可是越來越喜歡這個慕容楓,性格平和,言語有趣,而且見多識廣。

    慕容楓盈盈一拜,輕聲說:“楓兒想回家一趟,楓兒自幼隨外婆同住,外婆疼惜楓兒,楓兒如今已嫁為人妻,想親自去為外婆上一燭香,告訴外婆一聲。請祖母應允楓兒,給楓兒幾日時間。”

    太后扶起慕容楓,見慕容楓面色略帶憂傷,眼中隱有霧色,忍不住憐惜的說:“唉,原該銳兒陪你同去,只是這個逆子,日日宿于醉花樓,與那青樓女子糾纏不清——這樣吧,楓兒,我送你一個金牌,大興王朝有一枚金牌乃是開朝聖皇親手所鑄,賜于宮中德高位尊之嬪妃,現這枚金牌便在我手中,我現在就把它賜於你,有此金牌在手,你在大興王朝可暢通無阻,就算是那銳兒,也不能為難你。”

    “多謝祖母。”慕容楓接過金牌,輕聲言謝,對慕容楓而言,這到是個意外的收穫。

    “楓兒,你可要早去早回呀。”太后心中不舍,雖才相處兩日,但太后卻真的喜她勝過自己的孫子孫女們,“要不,我把那逆子從醉花樓給你找回來,讓他陪你同回?你單獨一個,我確實有些不放心。”

    慕容楓輕輕一笑,“祖母不必擔心,您可從宮中武藝出眾、沉穩內斂的人手中為楓兒挑選兩位隨行。至於醉花樓,絕不可勞動祖母出面,家醜不可外揚,如果祖母介入傳入市井人耳中,只是徒添煩惱,不過,楓兒卻有心想去會會是怎樣的一位女子,可讓四太子留戀沉迷,瞧一瞧楓兒到底哪一點比她不上。”

    “嗯,好。”太后爽快的答應,低頭想了想,說,“你這麼一說,我到記起,原來我跟前就有一位武藝出眾的護衛,他的一雙兒女如今也是不俗,我這就差人去把他們二人叫來,陪你同去。”

    醉花樓,歌舞昇平,鶯歌燕舞,熱鬧非凡。醉花樓頭牌,月嬌,獨居月嬌閣,上上下下誰都知道,這月嬌閣是四太子親自出資修建,雖是如此,月嬌仍在醉花樓賣藝,因為這月嬌極善歌舞,四太子並未因他修建了月嬌閣就真的藏了月嬌。

    月嬌依時出面,偌大個醉花樓人滿為患,正中的雅座中坐著一位年輕的素衣公子,看模樣尚不足二十,眉清目秀,氣質不俗,只靜靜的坐在那,就已經令其他看客黯然失色。

    月嬌一眼瞧見,心中偷偷稱讚:好一位公子哥。只是不知是哪家的王孫公子。那公子見月嬌看他,唇角微揚,一絲笑意閃過,月嬌面上一紅,饒是她雖是個青樓女子,心中也忍不住一跳,連忙輕斂衣裙,向眾人道了個萬福,聽耳畔音樂一起,正要起舞,卻聽得“啪”的一聲,琴師面前的琴弦竟然斷了一根,大家都愣在那。

    忽然,一陣笛聲響起,清冽悅耳,月嬌一抬頭,那雅座中的素衣公子竹笛在手,那樂曲之聲正是他吹出來的,月嬌是個極善歌舞之人,聽這笛聲,便知此人造詣極高,雖然這樂曲她從未聽過,可實在是動聽,幾節聽下來,月嬌長袖一甩,翩然起舞,眾看客目不轉睛,大呼過癮。

    餘音尚在,月嬌再看去,雅座中已空無一人,隱約聽得有人笑言:“月嬌姑娘好舞藝,在下有事先行,改日再來捧場。”卻只聞人聲,不見人影。

    月嬌悵然而立,剛剛那段舞真是人曲合一,痛快淋漓。再一抬眼,卻見司馬銳正冷冷的看著她,他臉色不太好,月嬌心中一愣,怕是他前日帶回來的小姑娘還在與他慪氣吧。

    不理台下眾人,月嬌隨即回到月嬌閣,司馬銳已早她一步回到了月嬌閣,坐在桌前飲酒,一臉落寞。

    “慕容姑娘還是不肯與你講話嗎?”月嬌在司馬銳對面坐下,輕聲問。

    “小小年輕道理到不少,口口聲聲說什麼,我已經娶了她的三姐,一定要對她三姐好。我憑什麼要聽她的!”司馬銳恨恨的說,心中卻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新婚之夜,坐在喜床上的慕容楓用疲憊而無奈的聲音麻煩他取下她頭上的喜帕,並言及大家既然你無情我無意,那就乾脆井水犯河水的語氣,忍不住微微一笑,細想想,慕容楓那個小丫頭到也挺可愛的。敢那樣和他說話的女人她還真是頭一個。

    月嬌不知他心中所想,突見他一笑,笑容中竟然有一份神往,心中真真是一愣,低下頭,不敢多語。

    那日,司馬銳“劫”來慕容雪,她第一次見到名聞天下的美女慕容雪,心中確實羡慕,果真是國色天香,傾城傾國,難怪司馬銳如此大膽,竟然敢把人從慕容王府劫持來,他是當朝四太子不錯,可是他畢竟已娶了慕容雪的姐姐為妻,劫持小姨子,這算哪能門子的事呀!



第10章


    “今天吹笛的那個人是誰呀?”司馬銳懶洋洋的問。

    他是在那位素衣公子離開後才出現的,雖未見人,但聽到了笛聲,又聽到人去音留的笑言,說實話,他心中實在是好奇,是什麼人,能吹出如此動聽的韻律。

    這首樂曲他從未聽過,但實在是真的很好聽,清冽如泉,悠揚如雲,流暢如風,雖未見人,但想來絕非俗人,否則,也不配如此悠揚之聲。

    月嬌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看其穿戴舉止,絕非尋常人家的公子。但,我也是第一次見這人。他笛子吹得極好,笛曲卻是頭次聽到,很好聽,卻說不上名來。”

    司馬銳點了點頭,卻什麼也沒說。

    一連三日,這素衣公子每日在月嬌起舞之時必在,但那笛子卻是再未吹起,人也只是靜靜的坐著,不吭不聲,只是安靜的坐著欣賞,偶爾喝口茶,舞停人即走。

    雖是如此,月嬌仍是被他瞧得心如鹿撞,他眼神並不淩冽,反而很溫和,很專注,並無雜念,卻令月嬌心猿意馬,好幾次險險出錯。

    這一日,月嬌起舞前,忽然遙對雅座中的素衣公子言道:“這位公子,可否能為小女子再吹奏一曲?小女子願為公子舞一新曲。”

    素衣公子一笑,輕輕點了點頭,說:“好啊,這幾日在下正見月嬌姑娘舞姿略顯僵硬而不解,既然月嬌姑娘想舞新曲,在下就送姑娘一曲以解姑娘心頭之結。”

    月嬌面色一紅,他果然是個中高手,竟然可看得出她這幾日舞姿僵硬,且聽他言語,好象也知她有心病,他怎知她心中苦悶,那司馬銳雖說人日日呆在月嬌閣,可他用心討好的卻是被他劫持來的慕容雪,她也奇了怪了,這慕容雪丟了,慕容王府竟不著急嗎?也不尋找?可是,誰會想到堂堂的慕容家四小姐會被人軟禁在月嬌閣呢?!

    笛聲突起,宛如天籟,月嬌忍不住翩然起舞,只舞得淚水紛飛,心頭鬱結也隨著笛聲痛痛快快的渲瀉而出。

    忽然,笛聲戛然而止,月嬌一頓,卻瞧見司馬銳不知何時已坐在了素衣公子的旁邊,冷冷瞧著吹笛的素衣公子,卻不言語。素衣公子淡淡一笑,“月嬌姑娘,實在抱歉,今日在下只能送你這半首曲子,改日再送你剩下的半首。”

    月嬌只能垂下頭,樓下各色看客有知道的,早已悄悄離開,這個司馬銳自然是惹不起的,雖不知這吹笛之人是何方神聖,怕也不是好惹之輩,至於那些不知道的,也早已被夥計們悄悄拉到一邊去了。

    一時之間,只剩下司馬銳、素衣公子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月嬌三人,氣氛很是怪異。

    素衣公子看著司馬銳,微微一笑,語氣甚是平和,“請你出來,真是不容易。”他喝了口杯中的水,看著司馬銳。

    司馬銳生得極是英俊,氣質也很是高貴,生於帝王之家的他,縱然遊戲江湖,也自有一份隱隱的王者之氣,劍眉星目,鼻直口方,卻又膚如凝脂,玉樹臨風,加上一雙深情款款的桃花眼,難怪那麼多女子為他癡情不改。

    司馬銳輕輕一挑眉,憑他的身手,他知道面前雖只有這素衣公子一人,但在附近一定有高手保護著。這素衣公子說話甚為爽快,完全不加掩飾,到讓他心中升起幾分好奇。

    司馬銳並非傻瓜,從第一天遇見這素衣公子,他便察覺,這人來看月嬌跳舞一定另有目的,絕非僅僅只是傾慕月嬌的舞藝,況且這醉花樓裡的人都知道月嬌是他四太子司馬銳的人,根本沒有人會傻到和他來爭,就算這素衣公子不知道這件事,怕是連著三日出現也應該知曉些。

    “不過為一青樓女子,這位兄弟也太興師動眾了吧。”他懶洋洋的斜睨著素衣公子,這三日這素衣公子皆身著素衣,卻不重複,讓人看著,真是白衣勝雪,卓爾不俗。

    素衣公子依然淺笑,看了看遠處依然呆站在臺上的月嬌,再看看司馬銳,笑言:“月嬌姑娘乃四太子的心愛之人,我可不存奪愛之意,到是為了得見四太子,卻真是頗費了我三日功夫。”

    “你是何人?”司馬銳輕聲而嚴厲的問,他很不喜歡目前這種感覺,對方好象完全知道他的底細,他卻不知對方是何方人士。

    素衣公子輕輕一笑,為司馬銳倒了杯茶水,說:“來,四太子,這兒的茶不錯,喝一杯潤潤嗓子,何必動氣,不就是奇怪我是何方人士嗎?你喝著茶,我慢慢告訴你也就是啦。”

    司馬銳一笑,“有趣,我司馬銳難得碰到你這般有趣的人,好,我就一邊喝茶,一邊聽你慢慢道來。”

    “這樣才好嘛。”素衣公子依然面帶笑意,瞧著便如沭春風。

    司馬銳看著,心想:怕是再怎麼不可思議的事由這人說出來也不會令人覺得不妥吧。

    素衣公子端著茶杯,欣賞著茶葉在杯中起起伏伏,眼神純淨如水,語氣也平和沉靜,“你可叫我白敏。”忽然,抬眸看向司馬銳,微笑著,繼續說,“四太子是否可割捨一愛?”

    司馬銳再一挑眉,神色有些恍惚,他剛才看著這個自稱叫白敏的素衣公子,只覺得這個白敏舉手投足間自有一份悠閒灑脫,尤其是那眼神,觀之令人怦然心動,饒是他閱盡天下美色,也不得不承認,幸虧這個白敏是個男人,否則一定迷惑盡天下眾生。“什麼?”

    白敏也微微一挑眉,看著司馬銳,和聲細語的說:“白敏想向四太子討一個人,不知四太子肯否?”

    “月嬌?”司馬銳回頭看了看還傻站在那的月嬌,又看了看白敏,問。

    白敏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著一字一句的說:“白敏說過不對月嬌姑娘做任何他想,白敏想要的人,是,慕——容——雪。”

    司馬銳一口水差點嗆在嗓子裡,他盯著白敏,目光變得兇狠,好象要吃了對方一般,“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白敏呀。”白敏不以為然的回答,“剛剛你已經問過了。——我知道你有許多的問題要問,你來自何處?為何要過問慕容雪的事?等等。”白敏輕輕一笑,接著說,“不過,想要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可要付出些代價。”

    司馬銳一皺眉,“代價?什麼代價?應該是白兄弟付出代價吧!”

    白敏依然面帶笑意,好象熟悉的朋友在閒聊,遠處的月嬌實在看不透他們二人在做什麼,只看著素衣公子一臉恬淡的笑意,反而司馬銳的表情不斷在變換,時而平和時而憤怒,時而安靜時而暴躁。

    “如果這樣,四太子可就真的不知道白敏是何許人士,來自何方,為何與慕容雪有關這類的問題的答案啦。白敏知道四太子實在是好奇很呢。”白敏溫和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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