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者:空夢【完結】(渣攻x漂亮大叔受,虐,BE)

文案:
20年前,24歲的許看被趙環世送進監獄頂死罪。
20年後,44歲的許看再度與他重逢,而趙環世又想和他玩兒愛情遊戲。

BE慎入

[4章一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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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37)



第一章

  他從監獄出來的那刻,那在荒郊的監獄外頭一個人也沒有。
  公車來得有點遲,他好久才等上,坐到了後座,閉上眼,什麽人也沒看。
  
  
  他叫許看。
  許仙的許,看見的看。
  可惜的是他沒許仙的命,沒白娘子埋到了雷鋒塔下還愛他,他只有一個同性戀人,在他頂下所有罪後,一次也沒來看他;不過他命好的是,他的名字有看見的看,他因為看得太清楚,所以沒什麽好在乎,儘管他一人蹲監獄,一人出獄。
  在二十四歲那年,他無期蹲到有期,整整二十年,他四十四,在中國人眼中這個最不吉利的數字之下,他出獄了。
  他身上有一百零五塊錢,是跟他一樣地同一所監獄呆了二十年的獄警給他的。
  他說:“許看,坐公車到市區要五塊錢……剩下的一百你看著花,現在不比當年,現在外頭什麽世界我也跟你說得清了,這一百塊,其實不夠你吃頓好的,但,這已經是我給你的最大筆錢了。”
  熟悉的獄警是家裡沒錢才一直呆在監獄裡幹的,上有病的老要養,下有少還要供著讀書,許看瞧著儘管在獄裡呆得久了,人情事故還是懂的,他說:“賈頭,我知道,謝謝。”
  他抿著嘴說完,又閉上嘴,跟以前的十多年一樣,回過頭默默地注視著地上,除非有事,他絕不再多發一言。
  
  
  許看回到人類的新世界,如果沒有詫異那是假的。
  只是他麻木多年了,就算驚訝也不會太過,不管所在的世界已經變幻得快得他已經接受不到。
  但有點他是知道的,他頂罪的那個人,現在功成名就,這是他在獄裡已經知道的。
  前幾年蹲著的時候,他偶爾有時想他為什麽不來看他的原因。
  後來時間久了,懶得想了,也忘了,就不再想了。
  那個人,現在也有妻兒子女了,許看老早就覺得他不必再允許自己回頭看了──人家早已丟棄,如果他識趣,也該學著人家把以前給棄了。
  
  
  他就像以前一樣,在街邊吃著──米粉,二塊錢一碗的,其實以前只要一毛錢的,可是二十年一過,價格漲了二十倍,味道還不如以前的那樣扎實。
  許看沒親人,沒父母兄弟,他只有一人,他緊緊拿著手中那剩下九十八塊,走在以前凋零現在繁華的城市街頭,那瘦削的臉一片冷漠。
  很多年前,他是個好看的男人。
  其實他現在也仍然是。
  只是,他的臉看著看著──透著利劍般刀刃刻出來弧度,他太過於冷硬,沒有生命力,讓人駭怕,沒人想接近。
  他的視線前方懸掛著四字:環世科技。
  環世,環世,聽著多開闊。
  誰也想不到,這個曾經一無所有的窮小子,現在所得來的一切,是埋葬著另外的一個人的一生才得來的。
  趙環世也沒有想到,他以為死掉了的許看,還比地獄還地獄的環境裡活了下來;甚至於還活到了出獄。
  
  
  而那一年的桃花,開得別樣紅。
  許看進獄三年,在心如死灰那天說了四句話: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而趙環世看著院子裡許看栽的桃花,冷淡地對人說:“把樹給移走了吧。”
  那一廂人,那一襲花,真乃是,別樣紅,別樣情。
  他們就這樣,一人清醒,一人不在乎;一人在監獄,一人在繁世人間;把他們青春少年許下的情愛全都斷了。
  剩下的是什麽,當事人的他們,從今至後,從來都沒有分清過。
  從沒。



第二章
    
  許看很多年前,跟很多人一樣是個非常卑微的人。
  只是有兩點,他比一般人強,一是他長得太好看;二是他太聰明。
  其實人這一輩子愚笨一點是好的,太聰明了,太知道了自己了,犧牲的反比愚蠢的人要太多。
  所以他愛趙環世,知道自己愛他,又願意為他頂替一切。
  只是為愛。
  心甘情願。
  所以他就算在苦難之後的苛責,苛責的也不是趙環世,而是自己。
  得到的,失去的,從來都不是別人下的決定,從來都只是自己。
  許看找不到人怪,也就學會了誰都不怪,包括自己。
  其實,人年少時候的愛戀,感情或許是真的,但作態,大都是都是假的。
  假的痛徹心扉之後,真的那個人像個童話,只是聽說,卻從來沒有真的存在過。
  長長的二十年,從死期到無期,再從無期到二十年之後的出獄,許看覺得為自己的愛情作態,已經付出了自己高昂的代價。
  愛情……昂貴得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
  所以,得到它的人……才那麽少。
  
  許看付了他的全半生,得來的不過是孜然一身。
  你說他不對?
  他從來不這樣覺得。
  人這一輩子,有太多怪他人的理由。
  可終根到底,你要是真正有一點智商,就會明白,怪的人,不是別人,只是自己。
  如果你捨不得怪罪自己,你只好學會遺忘曾經。
  當作那些錯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許看就是這樣覺得的……錯的,就當沒發生過,怎麽樣他也到歲數了,也就那麽幾年了,活一天算一天,都是貪圖來的,再去計較,太得不償失。
  他什麽都沒有,任何一切得來的,都是得。
  失對來他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失了那麽多,就算全宇宙毀滅,對他來說,都不是失。
  現在只有得,才尤顯得珍貴。
  
作者的話:今天太累,喝過了,不能再寫,明天絕對長更。



第三章

  許看出獄的第三天,去了以前的老家,二十年白駒過隙,時間是最不留情的東西,能把一切全都改變得面目全非,儘管有了心理準備,許看看著以前的院子現在變成了高樓大廈,不由得還是有點呆愣。
  他進獄前,有一個沈默寡言的父親,老生病,身體不是很好。
  這樣一想,也許他是活不到現在了。
  許看坦然了很多,也不必彌補誰了……有時候他是覺得有點虧欠父親的,儘管他老是忽視他,母親死後,他是靠著周圍鄰居施捨的一點吃食才長大的,也以至於才讓他領略趙世環後來對他的關心之後有一段時間如食曼陀羅一樣如癡如醉戒不了。
  但生了他下來,不是用來防老的嗎?其它的可以忽視,生養之恩還是要報的……不過不在了也更好,不會對面陌生得其實不像兩父子。
  許看也不再多想,找了個工地,沒有出示身份證,跟工頭比別人少要了些錢,一天領二十塊的工資,在工地裡作任何一切事情,扛水泥,和漿,哪裡缺人就叫喚他,一人頂好幾人的活。
  這樣從早上六點可以一直忙到晚上七點工地散工,許看就領著當天的那二十塊,去附近的米粉店吃碗粉,然後回工地棚子裡打的地鋪朝天躺著,眼睛瞪著天花板一動不動,直至第二天。
  就跟在監獄裡的睡姿一樣。
  他這樣睡了近二十年,已經改變不了。
  
  
  有一晚,有個工友過來蹭地方睡,在有點昏黃的燈光裡看到那雙眼睜睜的眼,嚇得尿了褲子,三天嘴巴沒整齊地說出過句話。
  以至於只要許看睡在那個工棚裡,再無其它人走進這個地方。
  也以至於沒人再跟許看說話,誰都覺得他邪乎,工頭如果不是看他力氣大,幹活最多,錢要得最少,也早就趕他走了。
  
  
  許看一天只吃二頓,中午那頓是工地管的,晚上那頓可以吃個便宜的米粉,一月下來也能攢好幾百塊。
  一天中午吃飯時,工地上有個人忍不住問他:“你吃這麽點夠嗎?”
  許看點頭,依舊沒有說話。
  那人看著許看那大大的一碗白米飯,上面只有幾根青椒,忍不住說:“你去多拿點菜。”
  許看開口,淡淡地說:“夠了。”
  以前在監獄,他也是這麽過過來的,剛進去時,早餐是沒得吃的,後來有得吃了,也沒人敢跟他搶了,但這中間的時間過得太久,他早就喪失了吃早餐的知覺;中午是能吃到飯的,監獄夥食沒改善的那近十年,黑糊糊的還伴著沙子的米飯他也是能吞得下的,那時候活著只為那個人來找他,可惜人沒等到倒是習慣了吃任何能吞下去的東西;晚飯他倒是吃得挺好,當初剛進獄裡時,為了晚上不餓著影響自己去想他,他總是拼著一切不讓別人把兩饅頭拿走了,也可惜他想了太多年一切都想成了空,不過晚上這一頓吃好點睜著眼睛等天明的習慣去改變不了。
  許看其實覺得他在牢裡,或者在外面,已經沒有區別了。
  無論在哪裡,他都已經不可能真正自由了。
  從前的自己,早在迷途中把自己困死了。
  而時間把他麻木得連迷惘都沒有了。
  只剩下下意識一天過完一天的意識。
  總是不至於死的,沒誰值得自己這麽做,就算是為了自己,自己也不配。
  
  他在工地上幹了半年,活幹完了,工頭散了夥,也跑了。
  許看一天領二十塊倒領了不少錢,那些比他工資多的農民工卻好幾個月沒領到錢,事到最後包工頭撒腿一跑,氣得他們四處找人算帳。
  工頭跑的那天,許看晚上沒有去吃米粉,消失了幾個小時,把包工頭拎到了眾工友面前,然後才趕去吃他的米粉。
  包工頭早就瑟瑟發抖,許看離開,眼睛都不敢看他一眼。
  後來,有個去感謝他的工友問許看,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麽人?”
  他又重新打量下許看,“你看著,仔細琢磨著吧,還有幾分斯文人的氣質。”
  許看認真地吃著雪白的米飯,直到碗空了,他才說:“我以前是個管收帳的打手。”
  他確實是,少爺走在後頭,他這總是一腔熱血想回報他對他好的不入流的街頭混混總是赤手空拳沖在前頭想把別人欠他的債給討回來。
  他還以為他是死在別人的拳腳之下,沒想到,他替他最喜愛的小表弟頂了罪之後,倒是在監獄裡活了下來。
  其實想想,這樣也未償不好。
  總歸是讓自己徹底清醒,徹底斷了愚念。
  有些東西,本來就不是自己的,就是想得太多,還以為自己能得到,醜小鴨以為跟天鵝只要有感情也是可以生活在一起的,哪想到,他是真想多了。
  天鵝從不這麽想。
  


第四章

  工地散了夥之後,許看被人發現。
  是以前跟在他身後混了很久的小丫頭片子,只是二十來年沒見,以前那沈默的女混混現在居然變成了個優雅十足的女人。
  足見時間具有強大的欺騙性,能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至少表面是。
  白涯見了他,以後酷酷的小臉蛋倒是笑了,“看老大,這十幾年我每次見你你都不肯讓我見,好吧,你放出來了,居然也得我找上半年才給找著,你這本事可比當年強多了。”
  許看一聽她這麽說,那口氣跟二十來年沒有點變化,冷淡的臉上有了點笑意,叫了聲她,“丫頭……”
  白涯嘲諷,“還知道我是丫頭啊?”
  許看看她,“你現在挺好。”
  “好個鬼……”白涯冷笑,“外表是用來騙鬼的。”
  她不顧身上幹練的裙子,低下頭去在天橋角落把許看的包一手給扯了出來,問:“就這些?”
  許看看著她把東西扔到她的小車上,一點遲疑也沒有。
  
  
  白涯見他上了車才開車,一路開著車說:“你跟我住,家裡的房間已經把你收拾好出來的。”
  許看沒說話,沈默著。
  白涯毫不在乎,交待完了也不再說話。
  白涯母親是個妓女,後來嫁了個老男人,哪想到,老男人想強姦繼女,白涯從來都是個狠性子,一磚拍死了老男人流浪街頭。
  只是婊子的女兒總是被人當做是婊子,她才十三四歲,天天都要躲避那群想強姦她的街頭混混──許看救了她幾次,後來救得煩了,乾脆讓她跟在了他身邊。
  他們,一個沒比一個強多少,但那些年,許看也儘量保護著她,沒再讓白涯受到欺辱,甚至在跟著趙環世久了之後有了些錢,硬是送了白涯去另一個不知道她身份的地方讀書。
  他進獄,白涯上了高中。
  後來,白涯找到了他所在的監獄。
  但他一次也沒見她。
  小丫頭片子有了一個清白的人生,他不想沾汙。
  只是,哪想到,這丫頭的倔強跟當初一樣,一點也沒變。
  想到這,許看不由得歎了口氣。
  白涯抽著煙開著車,看到他歎氣,說:“要不要來一根?”
  許看搖頭,伸出手把她手上的煙給拿了下來。
  白涯笑了。
  跟他們當初一樣。
  
  
  這世界上,或許還是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真情真義總是會有一些的。
  
  
  白涯現是一家公司的CEO,在家的時間非常短。
  她把房子所有家電的說明,現金跟金卡,電腦,手機,一股腦的所有現代化的東西說明全都扔起居室巨大的地毯上,對許看說,“我上班,這些個東西夠你琢磨一陣子的了。”
  說完,她就去了國外開會,完全不擔心許看。
  當晚許看拿著手機接她的電話,白涯在那邊說:“會接啊?挺快的。”
  “監獄裡也有手機。”
  “哦,我忘了,監獄也現代化了。”白涯說完,就又掛了電話。
  許看放下手機,拿著說明書,對著冰箱琢磨。
  最後他拿了盒牛奶,拿了塊麵包,坐到電視機前面。
  電視裡是一個從早到晚上放的國家經濟台,現在是晚上八點檔,是人物訪談。
  這次的主角,是主持人說在業界內非常低調的一個企業家。
  那位低調企業家在電視機裡面說:“我很感謝家人的支持,其實這些年來的成績有很大一部份是來自於他們的支持。”
  “家人?是不是有環界的總裁?”主持人問得很殷勤。
  “是的,”那位環世總裁的表弟的臉上有著屬於成功者的從容笑容,“環界總裁一直都很慷慨大方,我很感謝一直有他的支持。”
  許看面無表情地聽著他說著,喝了口牛奶,拿起電視機的說明徑直看了起來。
  他是該感謝,畢竟他表哥可是毫不猶豫拿了別人的一生換了他的自由,沖著那眼睛都沒眨一下的狠勁,這夏力尊是該好好謝謝一翻。
  
作者的話:最近是最忙的一段時間,不是太有精力寫文,更得慢一點,大夥兒容我緩過神來再正常更新。



第五章
  
  白涯回來進屋,打開了燈,看到許看躺到地上看著她。
  “怎麽在這睡?”
  “習慣了。”
  許看起來,說,“我煮了點面,去熱熱。”
  過了一會,他端了碗白麵出來,不鹹不淡,沒有薑醋,甚至連油也很少。
  白涯吃到一半,眼淚掉了幾滴到了碗裡。
  “不好吃嗎?”許看在旁邊躺著問她。
  白涯搖頭。
  她慢慢吃完,連帶湯。
  面不是很好吃的面……但卻是最合胃口的。
  那是以前許看常煮的,只是沒想到,二十來年過去,還是再能吃到。
  就像物非人非後,突然觸碰到熟悉點,禁不住熱淚盈眶。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天還黑著沒有亮透,進了房間去睡的許看出來瞧白涯在燃著燈光的客廳,對她說:“我去上班。”
  “哪?”在客廳大桌上工作熬夜工作的白涯摘下眼鏡問。
  “工地。”許看去廚房把昨晚的剩飯剩菜裝好放到微波爐裡熱著。
  “……”白涯好半晌沒有說話,她有想過許看去找一個工作,但還沒想好過去幹什麽。
  她知道不能要求許看不去工作,這個男人從來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或許他從來都不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但他一直都自食其力。
  “下午五點半下班,你想吃什麽菜?”許看問。
  白涯咬著嘴,不語。
  “丫頭,晚上你要吃什麽菜?”飯菜熱好,許看裝到十塊錢一個的保溫飯盒裡再問。
  “土豆。”白涯說。
  “好。”
  白涯跟著許看下了電梯,跟著到了門口,終於忍不住開口:“要不要我開車送你?”
  許看搖頭,伸出手摸了下她的頭髮,“不要。”
  白涯看著他走了一步,忍不住去扯了他的衣角,帶著哭音說:“哥,我可以養你的,你讓我養吧……你以前都養了我的。”
  許看伸出粗糙的大手拭她的眼淚,再用衣角袖子擦了擦她的臉,淡淡地說:“女孩子家家的別熬夜,黑眼圈都有了,回去洗個澡睡一覺,醒了我就回來了,聽話點。”
  白涯咬著的嘴唇都滲出了血,許看拍了下她的肩,沒再說什麽,提著飯盒走了。
  
  
  許看新找的工地離白涯的房子處不遠,走半個小時就到了。
  這是個正規工地,管理挺好,上下班都挺按時的,許看上的白班,做的也是力工,扛圓管,扛水泥,扛鋼筋,反正都是力氣活,工頭要他做什麽,他去做了就是,跟監獄一樣,獄警說怎麽樣就怎麽樣,沒什麽區別。
  中午他吃的是帶來的飯盒,他自己做的菜極其簡單,大都是水煮,一起蹲在地工上吃飯的工友幾天下來也跟他熟悉了,有的人嫌他白花花的菜不下飯,就給他點鹹醬。
  一般許看吃完飯就到邊上小攤上買幾個水果,給那幾個工友一人一個當飯後水果……他就算不怎麽愛說話,但工友還是挺喜歡他的,扛東西路中碰見了,還能樂和著跟他打聲招呼。
  這些多出來的氣息讓許看覺得可能這外面跟監獄是有點不一樣的,至少,裡面的人就沒有那些興高采烈的笑容。
  沒有這麽有人情味。
  
  
  下午下了班,許看多走了一些路,去一個大一點的超市想多買一點菜回去。
  超市在商業區,車來車往,觸目皆繁華。
  許看看著電視牆,判斷了一下方位,知道工友說的大型超市就在前方百米處,腳步加緊了點,他步行過來花了不少時間,得把菜買回趕緊回去。
  他在人行道上迅速往方向走著,雙頰凹了下去,神情冷峻,身上的黑色T恤透著股沾過灰塵的灰敗氣,與商業區周圍走著的光鮮亮麗的人形成了對比……就像一個剛從工地下工的民工闖入上流社會的酒會,格格不入得讓看到之人都忍不住多打量幾眼。
  身邊不斷地響起喇叭……他走了幾步,有喇叭聲越來越近。
  許看目不斜視,在發現超市就在對面上,他站在人行道橫線前,等著綠燈燃起。
  他腳步剛停下,一輛車慢慢地在他面前停下,然後那能反襯出他影子擦得亮得刺眼的車子的車窗搖下,裡面一個薄唇習慣性抿起的男人正冷冷地看著他。
  許看不經意對上他的視線,他淡淡地回視著那個神情堅銳掩飾不住一臉霸氣的男人,沒有移開視線。
  就這樣,他們就這麽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第六章
  
  “你不是死了嗎?”終於,車裡的男人開了口,神情淡漠。
  許看終於調轉頭,看著紅綠燈,等待著通行的燈亮起。
  “許看……”趙環世叫了一聲。
  燈亮起,許看跟很從打量他的人們一起邁步,去往對路。
  
  
  走了幾步,背後跟了一個人。
  許看知道是誰,他沒有欲望開口,他也不知道趙環世怎麽認出了他,他不想知道也沒什麽好知道的。
  “過來。”剛走完馬路,他的手被趙環世拉著。
  那雙透著巨大力道的手拉著他走了幾步,許看掙扎了一下被更用力的野蠻力道把住,他判斷了一下左右喧鬧的環境,任匆匆的男人拉著他急促地走。
  走完一條街,到了一個咖啡館,趙環世拉著他進去,找到座位,像扔東西一樣把許看扔到座位了。
  “你不是死了嗎?”趙環世居高臨下,再問。
  許看撫了下被勒出紅痕的手腕,淡淡地說:“我怎麽知道我死了。”
  “我叫你再過來。”趙環世回頭,冷漠地對著過來點單的服務生說。
  服務生被嚇著,彎腰離去。
  “你……”趙環世想要再說話,又看了眼穿得劣質破爛的許看,閉了閉眼,忍耐般地問:“怎麽不來找我?”
  許看站起來,“沒什麽好找的。”
  他往外走……趙環世的手又拉了過來,許看閃電一般閃過,警戒地看著已經也年過四十的趙環世,說:“趙少爺,我得回去。”
  趙環世聽著臉更冷了,他淡漠地看著許看,“是嗎?”
  許看沈默一秒,沒有回答就提腳再走。
  趙環世沒有再追,他像是冷靜了下來,當許看出了店回過頭往來的路走路過他的座位時,他看著許看,前刻的急燥跟火氣像是消失殆盡。
  他的眼底,一片深不可測。
  
  
  許看去了超市,買回東西,白涯正貓在沙發裡咬著指頭等他回來。
  許看做了土豆和肉塊,還做了一個小白菜。
  白涯吃得很香,吃完時她收拾著碗要去洗,許看說:“我今天遇見趙環世了,以前趙家的少爺。”
  “卡嚓……”輕脆的聲音響起,白涯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
  她白著臉看著許看,就像個黑夜迷途的小孩。
  許看走近她,抱著她說,哄著她說:“我知道得罪不了他,我沒跟他說什麽。”
  白涯嗚咽出口,她不是沒想過給許看報仇,可是,每一次,趙環世都當她是個笑話,輕輕鬆松把她打發掉了。
  這些年,她恨得連心肝都快碎了,也還是憾動不了那個人一毫一厘。
  “我……我找到你,就該和你離開這個罪案的城市啊……”白涯咆哮哭泣出聲,“我們該重新開始的,我怎麽這麽蠢,怎麽會捨不得這個該死的把我們都埋了的鬼地方,哥……”
  “沒事……”許看抱著她,輕輕地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他知道的,我對他從來都構不成傷害,他知道的,不會找我們麻煩的……不會的。”
  過去的就過去了,二十多年他都忍耐過來了,沒什麽不甘心的。
  不會的,他不會再來傷害他了的,他們都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他只是想有一天過一天,不想揭發過往。
  此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接著,是狂囂的鋼琴曲。
  那是公司最上位的董事長的鈴聲。
  白涯深吸了口氣,看了眼許看。
  許看鬆開她,拍了拍她的肩。
  白涯接過電話聽著,臉越來越蒼白,接著她淡淡地說:“我知道了,我明天會跟環界總裁親自洽談。”
  她關了手機,回過頭,對著收拾著碎塊的許看說:“來了,我們逃吧……”
  


第七章
  
  “好。”許看說了一字,把碎片丟進垃圾筒。
  他幫白涯準備著逃亡的東西,現金,存款,信用卡……收著收著,白涯彎下腰,跪在地上哭著說:“逃去哪?”
  往南還是往北?逃得了一時,能逃得了追捕的一世麽?
  上位之人只一幾之話,就可以決定他們逃竄的一生。
  逃哪,追根到底跟現在又有甚區別?
  許看在旁淡淡地說:“想逃就逃,有這想法就好,逃到哪,被抓住了,可以另說,主要看你怎麽想。”
  白涯呵呵一笑,她抹掉眼中的淚,“我又哪搞得清他們的想法,知道你進去之後就想著怎麽讓你出來,你出不來我也等你出來,不至於讓你出來後讓你一個人也不認識,可我們想得再簡單,又如何。”
  許看明白她說的,又如何,看,趙環世都早已丟了他了,如今只一句話,又把惟一關心他的人的人生擾得一團糟。
  或許,從一開始,就已經糟糕透頂了。
  
  走還是要走的。
  許看說:“我一個人走。”
  白涯笑了:“你走?那我這些年算什麽?”她熬了二十來年,就等真正撫養她的人出獄。
  “你有你的人生……”許看把幾件衣服塞進一裝垃圾的黑色塑膠袋裡。
  “哈哈……”白涯大笑,“得了,看老大,我這婊子養的女兒有什麽人生……”
  許看看著她笑得出了淚的臉,認真地說:“丫頭,我以前認了你,是認為我知道你會有不一樣的一生,只要給你機會,你就會有自己的天地。”
  白涯慢慢地止住了笑。
  “所以,別讓別人耽誤了。”許看把口袋抓緊。
  “你是別人?”白涯覺得過於奇妙,她一生沒誰把她當重要的人,除了許看,可他現在說她是別人。
  “不是……”許看放下袋子,走近她,很是認真地說:“丫頭,我們都是沒有其它辦法一腳一腳走成了現在這樣,我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你走了你該走的路,都很好,所以,我走,你留,沒有錯。”
  白涯怔怔地,說:“沒錯嗎?”
  許看把她的頭髮拔到耳後,輕輕地說:“丫頭,從一開始,我們都沒有錯……誰都沒有錯,你懂不懂?”
  白涯固執地說:“沒有錯,我也要跟你走。”
  許看搖頭說:“趙環世不許的……你也不能,丫頭,可能你覺得捨棄現有的你不可惜,可是,我替你可惜,以前決定讓你這麽長大時,我就已經放開了手,你從來都不欠我。”
  他說完,折著裝了衣服的垃圾袋,往門外走。
  白涯看著他走到門邊,淒厲地叫:“你去哪?”
  許看說:“走到哪算哪。”
  他看了白涯一眼,露出了他出獄來的第一個笑容,說:“丫頭,過你自己的人生,你欠我的,這陳子還乾淨了。”
  他那就算平靜也透著陰霾的臉那一刹那真正沒有了可怖,白涯看著,眼淚爬滿了臉,她說:“看老大,你走了,這算什麽?”
  許看不知道這算什麽,也許只能說他命衰吧,一生裡沒有什麽好運氣,他提著垃圾袋,看著電梯的升降符號面無表情。
  其實去哪,或許不去哪,他都無所謂的。
  只要不拖累這個找到他的人,他怎樣都無妨。
  而以前的所謂的對那個人的愛情,沒什麽可謂的。
  這世人,有太多人覺得自己配談愛情了。
  許看卻在獄裡的三年後,已經覺得自己不配談了。
  因這這世上,比愛情深刻的其它太多了……例如痛苦跟麻木。
  
  
  他下了電梯,出了大堂口,趙環世叉著褲袋倚在門壁前冷冷靜看著他。
  他出了門,趙環世說:“進車吧。”
  豪華的長型車門打開,許看看著裡面輝映著光彩的皮椅,他沒覺得驚訝,卻覺得一切都怪異極了。



第八章
  
  許看從小就接受了這世上人跟人是不同的。
  不同出身,不同命運。
  世態或許不炎涼,但弱肉強食卻是一定的。
  對於趙環世,他再沒有過多想法,畢竟二十年,有些片面存在的感情再強烈也是會被時間耗得乾乾淨淨的。
  現在無論對他怎麽樣,他都無所謂。
  他上了車,一路行駛中,趙環世像看陌生人一樣的打量著他。
  這個人,除了臉有些熟悉感之外,別的全不對勁了。
  也對,畢竟二十來年,不是以前那二十來歲的年青小夥子了。
  趙環世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想不明白,當初為了討漂亮臉蛋小表弟開心的大玩具,如今怎麽的突然就覺得有點在意呢?
  或許,這麽些年,站得越高,見的更多,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許看了。
  就算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也沒說過一句怨語的人……竟然沒死。
  這不得不說,是時間給予他現在全然把握之下平淡生活的一點刺激。
  儘管當時,他死了就死了,自己連想問一句他埋在哪的念頭也沒有。
  
  
  趙環世說許看,你去洗個澡時,許看拿著他的黑色垃圾袋進了裡面。
  那間浴室,跟白涯的客廳一樣大,許看站在裡面,看著玻璃裡的倒影,裡面黝黑的男人眼睛比皮膚還黑,無神但卻黑得像潭黑水,仔細一看,全是死氣沈沈。
  他慢騰騰地脫起自己的衣服,打量著周圍的構造,就像他十來年打量每間關著他的獄房一樣地觀察著四周……有什麽針利的器具可以用來傷害自己或者保護自己,有什麽地方可以躲避讓突然發瘋沖進來要殺自己的獄友。
  他每被禁錮到一個新房間,他都會下意識反射性地不著痕跡地掃了周圍一遍,保持著一種灰色的敏捷性,明明不能逃脫,但生性還是會讓他去預測自己的後果。
  他看過之後,不動聲色地拔開水龍頭,拿著沾了水的毛巾擦身體。
  趙環世突然推門進來,看著他脫得全裸的身體,視線移到他的灰白色毛巾上,成熟英俊的男人挑了下眉,“去浴缸。”
  許看對著可以裝得下三四個人的大浴缸,拿著毛巾擦著身體淡淡地說:“不會用。”
  他擦到腳,到瘦長削勁的長腳的腳尖時,他抬起腰,對著趙環世漠然地說:“擦乾淨了。”
  
作者的話:更少點,聊勝於無。



第九章
  
  趙環世對著他看了幾眼,突然門被敲響,一個女聲說:“先生,你要的衣服準備好了。”
  “拿進來。”趙環世說著走到了浴缸邊去放水。
  門外走近一個二十來歲眉清目秀的女孩,她迅速地看了許看一眼,把衣服放到位置上很快就退了出去。
  浴室裡,許看此時看著衣服,趙環世徑直放著水,誰也沒說什麽。
  
  
  許看那一刹那,眼前看到白光,他想,該走進去還是呆在原地?
  他終是沒有動,如果沒有遇到白涯先遇到趙環世,他或許不會面對選擇。
  他沒有去拿那把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刮胡刀,他轉過眼,看向了趙環世。
  “泡一會……”趙環世拿著毛巾擦了擦手,出了浴室。
  
  他一路下了樓,嘴邊帶著點嘲笑,剛走到餐桌旁時,管家的老遲走近來慢吞吞地說:“表少爺打電話來了……”
  趙環世揮了下手,示意不用去管,老遲隨即轉身離去時,趙環世覺得許看來了的事可以說給照顧了他們祖孫三代的老管家聽聽,“遲伯,許看沒死,正在我房間裡呆著呢……”
  他說到這,自己笑了起來,想到二十多年前第一次進他家那個傻愣愣一步也不敢多動的許看……
  老遲皺了下眉,睜著渾濁的眼有點不清醒地問:“少爺,現在是幾幾年啊?”
  “算了……”趙環世打發了他走,“下去忙你的。”
  近八十歲的老遲回過身走了幾步,像是想了起來,又轉過身說:“哦,我知道許看,以前跟大黃二黃玩得好的那娃?”
  “對。”趙環世笑著說,他年過四十,笑起來眼邊有細紋,稍稍褪去了眼底的冷酷跟有些盛氣淩人的霸氣。
  “哦,他回來了,那我去給他準備吃。”老遲走了,邊還自言自語,“不知道他今天胃口怎麽樣,廚房買的菜夠不夠……”
  趙環世聽著,又笑了,那個時候許看一人能吃十大碗,看著他吃飯自己也能多吃點。
  他笑意更深,只是半途淡了下來,他想及剛才許看的那雙眼睛還有那幅削瘦但恰到好處結實的身軀,突然又湧現出一種強烈的欲望起來。
  他想,許看那個執拗的人其實一直都是他的,就算老了,也是可以上床的。
  再說那身體,不醜陋,比當年更男人了。
  
  
  許看躺在水裡,沒去想等會會怎樣,他想著,如果明天還剩有一口氣,要打電話給白涯,告訴她有多遠走多遠。
  
作者的話:依然短長度……



第十章
  
  許看躺在水裡,沒去想等會會怎樣,他想著,如果明天還剩有一口氣,要打電話給白涯,告訴她有多遠走多遠。
  看樣子,趙環世沒打算輕易放過他了。
  
  
  坐到桌上時,趙環世甚至還幫他挾了菜,主位上的他優雅地喝著湯,間或漫不經心地打量許看幾眼。
  許看一直吃著碗裡的米飯,一口一口認真地吃完。
  吃完,他把筷子一放,趙環世看了下他的碗,挑了下眉,“還要點?”
  他一揮手,女傭就要添飯。
  許看用手擋住碗,不說,也不動。
  趙環世笑了,那張顯得有些冷漠的臉顯得溫和了些,更吸引人了,“吃這麽少?”
  他的口氣中有笑意,無形中顯出幾分譏俏。
  許看看著他的眼,想出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了出來:“飯少,胃口就少。”
  說完,他閉緊了嘴,其實他大可不必說這幾個字的,只是,免得下次這個人再用以前的事來譏嘲他。
  他不怕譏嘲,只是覺得如果不回應,趙環世會繼續用此玩下去。
  還不如頭一次就就犯,成全他。
  
  
  許看趴在了床上,背上的人在進進出出,他沒有發出聲響,底下的那方也毫無動靜。
  趙環世摸著那下半身半會,突然停下,問許看,“你性無能?”
  許看用死靜的眼睛看著他,沒有發聲。
  “不出聲?”趙環世吻著他的耳朵,“真聰明,可是……性無能就性無能吧,我喜歡就好。”
  他說完,又劇烈地動了起來。
  那閉塞的後方因為衝擊血染紅了床單,潔白又充滿淡淡香味的房間裡,許看把視線從眼前的血暈移開,看向了不遠出的檯燈。
  就像以前被打倒在地時,他總是沖過監獄高高的窗房,看著藍天,心想著外面的世界是怎麽樣的。
  後來,他什麽也不想了,不再想他不再想外面的世界,但還是習慣抬頭透過窗外看往另一端,沒有意義地看著,不過是因為習慣了。
  於是,他看著檯燈,沒有意義地盯著某點,依舊習慣性地忽視在自己身上發生的暫時抵抗不了的事情。
  他習慣了,誰對他怎麽樣都無所謂。
  心沒有感覺,沒有畏懼,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麽不發生什麽都一樣。
  也都不過如此。
  
作者的話:依舊短小。



第十一章
  
  他醒來時,手指是彎的,伸不直。
  下半身動了一下,過於疼痛,處於不能動彈的麻弊狀態,許看睜著眼,眼前蓋到下巴處的被單是白色的,枕頭是白色的。
  空氣裡還是有那麽好聞的味道,沒有昨晚弄出的血腥味,也沒有監獄裡頭的腐朽味道。
  但,其實沒什麽不同。
  他不過都是被監禁在方寸之地。
  
  
  老遲帶著女僕來喂他飯吃,等女僕喂他涮口水洗了下牙之後,老遲很是好心地叫了他幾聲,“小娃兒,小娃兒,吃飯了……”
  許看機械性地把送過來的飯吞進口裡,沒有去看這個老人。
  有些人,一直覺得自己是忠誠的,但在別人的眼裡,不過是幫兇而已。
  許看後來才弄明白,這個一直從不狗仗人勢,還對他很和藹可親的老者送他進了派出所自首時,其實是一直知道他的下場的。
  他就是趙環世那一卦的人,表相再仁慈智慧溫和無害,到底,該向著什麽心裡自有牢不可破的界限的。
  該做什麽,該要誰去死,下起手來,連一絲猶豫都不會有,天經地義般一樣。
  這樣的人,許看確實運氣不好,趙環世整個身邊的人大都如此,一想明白了,心冷得自然比誰都快。
  認清現實也是一夕之間就可以弄明白的。
  人以群分,群以盤居,不是你的地盤,探了點腳進去,千萬就別以為那就是你的家。
  只要那事到臨頭的一棍,就可以把你打回原形,讓你徹底認清。
  
  許看吞下飯,吃了個乾淨。
  躺了幾小時之後,下午他摸著一路上能碰的東西支撐著身體去了洗手間。
  他拉完淡瞥了一眼滿是血污的馬桶,沖了水,清水掃淨汙跡,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可能下方剛才的血流得太多,他腳站不穩,差點在光潔的欲室裡摔倒,但就算及時扶住了洗手台,還是把腰撞了,不一會就迅速的烏青了,不能動一下。
  等了半小時,腰好像能動了一點,他回了床,老遲又敲了門,微駝著背又拿了食物。
  許看終於正眼看他,不明白,這個老人老得快要入土了,這臨死都還要幫著主子玩弄人,這是過於忠心還是他看著他的淒慘模樣那慈祥的老臉下也正興奮扭曲地高興著?
  還真是什麽都不怕的人,快要死了都不怕報應……許看伸出手,拿著他遞過的蘋果,慢慢吃了起來。
  
  
  他剛吃完,趙環世就站到了門口,皺著眉毛看著他手中還沒丟的果核。
  “少爺,你回來了……”老遲轉過彎,躬了下背,笑了一笑,眼睛裡少了看著許看時的清醒,多了絲渾濁。
  “遲伯……”趙環世走近,伸出手探了下許看的額頭,淡淡地說:“現在起給他吃點流質的東西,你身子骨不好,這些事我交待別人做就好,你就別操心了。”
  
作者的話:還是短小。



第十二章
  
  許看能起來時,白涯來了。
  三十多沒嫁的倔強小丫頭片子坐在床角一聲不吭,跟二十多年前一樣,有事,忍著,不說。
  因為他們都知道,說了,也不能解決。
  還不如不說。
  像瘋子一樣發洩完了又怎樣,總歸是改變不了結果。
  
  
  許看蹲在地上翻著白涯帶來的東西,幾個蘋果,幾包煙,還有一個飯盒。
  許看掀開飯盒,喝了一口聞著很香的很像稀飯又不是稀飯的東西,仔細地喝完,他抬起頭說:“就這樣吧。”
  走,是不能走了。
  白涯還在,走,也是不能走了的。
  自己怎麽樣都一樣,她還是要好好生活的。
  不如就這樣了吧。
  他在這裡生活,她在外面生活。
  都好。
  床角的人這時從床上滑到了地上,在床的另一頭,趴伏在地上,頭髮遮住了臉,身體細微地起伏。
  許看沒法安慰,拿來了一個蘋果,看著窗外的草坪,還有碧波的湖,自己啊,這一生無非是這樣了。
  無論清醒還是不清醒,不過都是玩物。
  惟一的區別是,他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是什麽都無所謂。
  不過都是把生命耗盡的時間歷程。
  過得是好是壞都沒意義。
  以後總是會成為一場空的。
  
  
  趙環世晚上回來時,笑著對許看說:“你可不知道,白涯這丫頭可出息了,今天新聞部的人跟我說,今年的十佳青年有她,想不出以前她跟在你屁股後面像個粘糊蟲。”
  許看默默地在一旁玩著煙盒,一句話也沒說。
  
作者的話:
  許看這文,不會善了。
  行文更不會委婉甜蜜。
  再次提醒慎入。



第十三章
  
  幾次性事過後,下半身也習慣了,隔天就可以下床。
  這天趙環世早起去上班,看到醒過來的許看直直看著外面,不以為忤,說:“許看,你的臉這樣僵著不笑也好,看,連條細紋都沒有。”
  他說完,甚是眷戀地摸了摸許看那笑都已經笑不出弧度的臉。
  緊致,沒有生命力,像永遠都只有一個表情的石雕。
  趙環世覺得有趣,摸著許看嘴邊冒出來的青茬,淡淡地笑著說:“如果不是這裡還是長出來,我都懷疑是不是真成木偶了。”
  他沒有一點在意的說完,出了門,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許看不知道自己哪裡引得趙環世不放手。
  他不覺得那些趙環世和他都已經覺得不在意了的舊情還有什麽可讓人記得的,但無可否認的是,是因為過去相識一場的因素,趙環世才又重新玩弄自己。
  或許新鮮勁一過,忍忍,一年也好,二三年也好,等他們這種支手撐天的人物玩過了,乏味了,就會撒手。
  其實在哪都沒區別,就這樣了。
  許看沒再想什麽,一日復一日的,看著窗外抽煙,等著趙環世晚上有時回來上他。
  
  
  這天晚上,有人來叫他下樓吃飯,許看從欄杆下方把頭抬起,他剛出了神,想去擋剛飛下去的煙灰,半個身子到了外邊空中。
  女僕口裡的聲沒落,驚嚇住把音給掐住,就在她回過神要尖叫時,許看把上半身扯了回來,把還在指間的半根煙掐熄,無聲地往外走。
  吃完飯,許看又在陽臺旁邊抽煙時,趙環世端了兩杯酒過來,四十幾歲男人極其悠閒地坐在他對面,像是閒聊般說:“聽說你剛才在玩自殺。”
  許看沒有回答他,他指尖的煙灰掉了下,他又伸出了手去接。
  時間或許都沒有意義,但它還是太長了,一天一天的,總得找點事去做。
  沒有活幹……那麽,看看天上飄過的白雲,接接自己掉下去的灰塵,這麽做,總歸也是可以打發一天的。
  活著如果沒有了想要的,次要了也是要把剩下的時間度過去的。
  他沒說話。
  趙環世喝了口酒,站到欄杆前,他沈默了好半會,等他回過頭,許看倚在椅子上,眼睛向下,煙在他手中燃著,等煙灰掉下去時,他接住,然後鬆開,讓它從手中掉落。
  一下,又一下,直到下一根煙。
  趙環世看得著迷,他就站在那,一直看著許看。
  他想,這就是許看……當他要做一件事時,無論是什麽事,有意義也好無意義也罷,他都全心全意。
  就算做錯了,不會怨對,不會後悔,只接受後果。
  當年自己是怎麽對他失去興趣的呢?
  美好的小表弟在青春期過後,現在成了一個微胖的握有錢財勢力的普通俗人,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眼裡卻一點光亮都沒有。
  而這個人,眼睛是死的,可是,他的眼底有亮光。
  不是屬於生命的,而是屬於靈魂的。
  趙環世覺得,要是讓他再愛上他,這是件多麽有意思的事情啊。
  讓他再次為自己哭,為自己笑……為自己開心痛苦,這將多有挑戰力。
  這了無趣味的生活又將變得有趣起來了。
  趙環世走了過去,接到了許看手中在往下掉的煙灰,許看沒有抬頭,依舊看著自己指間。
  “進去吧,該睡了。”趙環世彎下腰,輕吻了一下許看的耳朵,輕輕地說。
  那聲音,是二十多年前在許看耳邊說情話的輕語。
  許看動了,他抬起臉,面無表情地看了趙環世一眼,起了身,往臥室走去。



第十四章

  許看下樓時,夏力尊也看到了他。
  微胖,笑得很是和藹的男人看他過來,一點頭說:“許看?好久沒見了。”
  趙環世推開旁邊的椅子,看著許看坐回頭說:“你有什麽想吃的,去跟廚房吩咐下。”
  夏力尊轉眼看向趙環世,眼神一暗,淡淡地說:“又換廚師了?”
  趙環世不在意地點了下頭,伸出手把許看的手拿到自己手裡看了一下,說:“今天幹什麽了?”
  許看靜靜地坐在那,沒有言語。
  “又發了一天呆,抽了一天煙?”趙環世摸著他的手,喃喃自語,“怎麽也養這麽天些了,還這麽粗糙?”
  他說著,吻了下許看的手,放下跟夏力尊說:“姑媽身體怎麽樣?”
  “還不錯……昨天還跟我說好久沒見你了。”夏力尊看著他手邊的許看,趙環世挨他挨得很緊,放下的手也很親密地搭在了許看的腿上。
  於是,他的眼神閃爍了下,緊接著他看著自己桌前的水杯,顯得有一些消沈。
  
  
  趙環世接了個電話,走過轉彎,卻了另一處接電話。
  夏力尊抬起頭,慢慢地看著許看。
  許看低垂著眼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抽著剛才趙環世點好給他的煙,除了手,身體無一處是動的。
  夏力尊說:“許看……許看,見到我,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許看抬頭,淡淡地說:“說什麽?”
  “例如……”夏力尊緩慢地說:“你可以告訴我哥,我當年有多麽想弄死你。”
  “他不知道?”許看淡淡地看向他。
  夏力尊猛地抓緊杯子,保養得比白玉更耀眼的手指爆出了血筋,他一字一句地說:“許看,我沒想到你的命這麽硬。”
  “哦?”背後,有個帶著戲謔的聲音響起,“他命怎麽個硬法,力尊,你給我好好說說。”
  趙環世從門廳的轉彎處過來,坐回原位,對著抬起頭的許看說:“我們這也有二十年沒見了,你不說,我倒還是挺想在別人口裡聽聽你的事的。”
  他轉頭看向夏力尊,“看起來,你倒比我知道得多一些,怎麽這麽多年沒告訴我他沒死?”
  許看淡淡地說:“有什麽好說的,你不是都知道嗎。”
  他把煙給掐了,“什麽時候開飯?我有點累了。”
  趙環世看了看他,又摸了下他的腰,點下頭說:“是要得有點過份了,早上我不是叫你別起來繼續睡的嗎?”
  “睡不著。”許看拿開他的手,說,“開飯吧。”
  趙環世朝站著的女僕下令開飯,回頭對著許看又說:“今晚就不要你了,你好好睡一會。”
  說完,他很是親密地在吻了吻許看的嘴唇。
  趙環世低頭親吻那刻,夏力尊紅了臉,他像惡鬼一樣死死地盯著許看……
  許看的眼睛淡漠地對視著他,這倆兄弟,又不知道在玩什麽了。



第十五章
  
  趙環世去書房再次接電話時,許看在洗澡。
  浴室門開了,離去的夏力尊去而複返,他就對著許看說:“你還想跟我鬥一次?”
  那眼神,竟跟二十多年前一樣傲慢睥睨。
  可許看已經無所謂自己卑賤與否了,配得起誰配不起誰,都無妨。
  他抬著頭,讓水打著臉,更無所謂赤裸全身在別人眼裡。
  他早就明白,不管有沒有弱點,當有人要打壓另一個人時,總歸是有辦法的,躲是躲不了的。
  它既然來了,那就受著吧。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逃避可供你選擇的。
  
  “許看,你要想清楚……”夏力尊沒以前那麽俊秀,雙眼含情了,但嘴間的狠毒還是保留了下來。
  “夏少爺……”許看看他,“我想什麽不重要。”
  他拿了浴巾裹住下半身,水珠沿著他的腳步滴落了一地,他去桌前拿出煙抽了一支,吐了口煙霧,抬頭間,夏力尊走到了他面前。
  “他是我的。”夏力尊一抬頭,就算高傲,也藏著幾許的……哦,不,太多的狼狽。
  那狼狽,明顯得許看不用猜都看得出來。
  這個人……怕是也被趙環世遺棄了。
  眼前這個風華不再的人,跟以前一樣,一點聰明也沒,驕揚跋扈得以為全世界都應該圍著他打轉,就算相反的結果擺在眼前也會拒絕相信。
  這種人,就算哪天慘死街頭,怕也得不到誰的一點可憐。
  許看沒再理會他的裝腔作勢,推開窗外站到陽臺,讓冷風吹在身上,讓寒徹骨頭的冷意纏繞全身。
  就跟那些年月習慣了的冷意一樣,只有麻木才是真實的。
  別的,鏡中月,水中花,都長久不了。
  就算出了獄也一樣。
  屬於他的年華和命運,都這麽著了,就像把人刺穿的烙印,除了灰挫揚骨最後什麽也不存在,也許能把烙印洗脫掉。
  但現在,他無力逃脫。
  因為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不是他的,以後,也不可能是他的。
  
  
  它是屬於……像趙環世這種人的。
  男人嘴角帶著笑走進來,他看著夏力尊說,“力尊,找許看說什麽悄悄話?”
  他走過來,在許看耳邊溫柔寵溺地說:“怎麽又吹風了?”
  活像他一直都這樣。
  就像毀一個人或者要一個人都是一念之間。
  他一直表現得那麽溫柔體貼,如果不是過於覷知真相的人,都會為這種人去找過多的理由推脫他的殘忍。
  可許看用了很多年去想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心是冷的。
  他現在對自己這樣,不過只是無聊罷了。
  他活得無趣,總歸是要尋些玩具打發時間的。



第十六章
  
  白涯來的時候,趙環世已經有幾天沒回來了。
  他全身都是明顯的痕跡,白涯躺在他的身邊像小時候依偎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倒是許看掐熄了手中一直不滅的煙,問她:“最近怎麽樣?”
  白涯搖搖頭,半會咬了下嘴說:“我打算走。”
  “去哪?”許看沒有意外。
  “越遠越好。”白涯莫名的紅了眼。
  許看點頭,垂了下眼。
  她能想得通就好,一個葬地,有他埋在裡面就成了,不必要再多添一個。
  “我多希望不是你的累贅,我們可以好好生活在一起,你可以是父親,可以是哥哥,可以是任何一個人……”白涯展望著不可能發生的。
  許看聽得無端地疲憊起來,這些太多人所擁有的,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
  可能因為缺乏,才造就了他們慌不擇路的過去和無能為力的現在。
  這世上,不是努力了就能得到的。
  總會有太多事情打敗你,譏笑你的癡心妄想。
  許看想,如果我再有力氣,或許我會再去爭取一翻,與命運抗再抗爭一次。
  只是,他已經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
  四十多年的老男人了,與世隔絕這麽久,再怎麽樣也是無法與食物鏈上最兇猛的那些人抗衡什麽。
  
  
  白涯走的那天,許看抽了一天的煙,煙頭把指間燒壞,纏了紗布。
  趙環世回來的那天,女僕們在樓上樓下跑來跑去,老遲慢騰騰地看著許看吃飯時突然說:“家裡又來新人了。”
  許看嘴裡含著煙,沒有生氣地看著外面的天空,飯涼了很久也沒動。
  人是坐在那,但一點人氣也沒有。
  老遲熟視無睹,沒有催過一聲,自說自話:“許看啊,人生在世,誰都需要個軟度的,你啊,別太執著了,審時度勢才能活得好一點。”
  許看側過頭,眼睛裡依舊一點內容沒有,他只看了一眼就算穿得整齊得體也似乎彌漫著腐朽味道的老人,再度把眼睛投向了外邊。
  “你這雙眼睛,真要不得啊……”老遲站起來,收拾著沒有動過的飯菜,“要是一開始就瞎了,就沒這麽多麻煩了。”
  
  
  “來,見見他,叫看哥……”打開門的聲音過後沒多久,走到了陽臺上的趙環世招手,把人領到了面前。
  許看看著眼前這個擋住他視線,有著青春皮囊的少年。
  “看哥……”少年的臉生動又俊秀。
  許看移動著視線,拿起殘餘一點火光的煙頭點上了另一根。
  “你看看,多像以前的你……”趙環世笑著過來,渾身霸氣的男人坐到許看椅子上低頭在許看耳邊親密地說:“我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可嚇了一跳。”
  
作者的話:
  開頭前面五百字我自認為沒寫好,過於矯情又噁心,此文一開始就敗筆,我的錯。
  此文談情說愛是主題,但也不是主題,似是而非的BL文總是不討喜,敗筆二。
  此文註定BE,敗筆三。
  此文這個月內確定會完結,鑒於我說話不算話的次數過多,所以就算完結了也沒啥值得好說的,姑且算是功過相抵,沒再敗筆到底了。



第十七章
  
  “你先去休息吧……”趙環世低首,摸了下許看的耳朵。
  少年不知是叫他,還逕自看著趙環世。
  “小軍,你先下去。”趙環世抬頭再說了一遍。
  少年“啊”了一聲,有點窘迫地走了出去。
  
  
  趙環世在快速穿插時,許看依然沒有出聲。
  性器進出猛烈,帶出腸壁,獰紅得嚇人,趙環世把許看雙腿舉高,拉著許看的頭,讓他看著自己被侵佔。
  趙環世的動作一下比一下粗魯,宣洩的力度勝過上次的交媾。
  像條老野狗一般被操著,許看依舊無動於衷,趙環世不動聲色的挑畔與蔑視他不覺得不可容忍。
  一個人什麽也沒有,是死是活也不關心,更是隨便別人糟蹋了。
  再說,趙環世這種惡趣味還剛剛開始,以後有得是他受的。
  
  
  “啊……”趙環世粗嘎出聲,倒在了許看的身上。
  床單已染紅了一半,趙環世摸著許看的臉,帶著笑意溫柔呢喃,“要不要我幫你去洗洗?”
  許看閉著眼一直沒有睜開。
  “要不,我叫小軍來幫你洗?”趙環世說了下句。
  許看睜開了眼,看到趙環世好笑地看著他。
  這個男人,突然不裝溫柔至極了。
  許看開口,“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麽想法,這陣子你應該知道,時間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他們以前有的,或許還有人留戀的,都不可能在的了。
  小軍像他,他看趙環世的眼睛也許特別像以前的他吧?
  “他不是你……”趙環世纏綿地摸著他的下巴,“你從不認輸。”
  趙環世歎息,把帶血的保險套扔到一旁,坐到沒沾血的床頭淡淡地說,“要是像你多好,我也就不必非得跟個老廢物打發時間。”
  他也閉上了眼,伸出手摸著許看的頭髮,回憶往昔時光。
  那個時候,許看在大街小巷像條獵豹一樣穿梭,誰也抓不住他。
  只有自己,只要自己吹聲口哨,獵豹就會像家狗一樣回到他身邊。
  趙環世覺得自己非常想念那種收放自由的感覺。
  無比想念,也無比渴望再來一次。
  “許看,我可以放過你,也可以放過白涯,幫我一次,把那個像你的小孩變得跟你一樣,尤其必須跟你有個一樣的靈魂,現在的人呐,太缺少忠貞不二了。”趙環世抱起許看往浴室走,他的胸腔震盪著歎息,像他有多寂寞一樣。
  許看的手垂落在空中像假肢一樣晃蕩著,他睜著眼一動不動地看著上方,像沒有聽見趙環世的話。
  
  “許看,許看……”水中,趙環世突然說,“看著我。”
  許看被厚實的大掌扭過了頭,看到了趙環世的臉。
  趙環世定定地看著他,打量了許看許久,從許看黑亮沒有邊跡的眼睛到慘白沒有血色的唇。
  “許看,你要是早死多好。”趙環世又歎息了起來,松下手丟下身上的許看甩到水底,拿起浴巾裹住了自己往外走了。



十八章
  
  飯桌上,韓軍看起來有一點不太高興,只是看著趙環世的眼裡崇拜是怎麽都掩飾不住的。
  人與人之間,弱者最易崇拜人,尤其是一無所有,心智容易寄託他人的人。
  許看僅是抬了抬眼皮,夾著菜吃,趙環世逗弄了韓軍幾句,聽說他看著浴缸比他以前的臥室還大時紅了臉,笑了好幾聲,挺寵溺地說,以後要什麽都給他。
  金錢一直以來都容易讓人扭曲的,許看知道,這韓軍也過不了關了。
  自己還得接著被人折騰。
  實際上,如果有力氣裝得對什麽感興趣一點,為了能擺脫趙環世對他的惡劣興趣,他也是願意的。
  只是,時間被虛耗得久了,他已經喪失了對任何一切的觀感。
  裝與不裝,儘管後果不同,對他區別不大。
  就算被臨決的犯人,如果只有軀體在了,什麽時候死怎麽死都無關緊要。
  “許看,你看小軍像不像以前的你……”趙環世又問,拍了下許看吃飯的手臂。
  許看抬頭,“不記得以前了。”
  他低下頭把最後一粒飯扒進口裡,放下筷子等著趙環世離開。
  
  
  趙環世沒有離開之勢,他淡笑著,眉宇間的獨斷也鬆懈了不少,把成熟男性的吸引力發揮到極致:“會像你的,小軍,是不是?”
  韓軍咬著嘴,用著渴望又羞恥的眼睛看著他。
  這個人就是許看的對立面,世俗得跟趙環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一樣。
  教他怎麽樣跟自己一樣?許看覺得哪天這男孩被丟出去了,過個幾年,或許就跟自己一樣了。
  趙環世在成就人方面,手段簡單,後果殘酷。
  他是過於看輕自己了。
  
  
  趙環世有點無聊地起身,讓人把雙胞胎送出了門,放縱過後的房間有點讓他頭昏,他還是又去了另一間套房洗了澡。
  出來時,趙科長問:“您看,如何?”
  送來的雙胞胎聽話還是雛,怎麽樣這送的就算沒讓他感到多大樂趣但還是到位的,他整了整黑鑽鑲心的袖扣,低頭間淡然地說了一句:“就給他批了這次。”
  趙科長領命去了,趙環世又覺得無聊了起來,老友打電話來取笑著他如果還有力氣就來高爾夫球場打一杆,好過於他對著那幫泡沫橫飛卻老是放屁的手下。
  趙環世想了想,說,“那成,我帶個人過來?”
  “什麽人?”那邊的人奇了,他的身份可不允許趙環世帶不相干的人過來見的,一見曝光死。
  “家裡養的人。”
  
  
  趙環世是親自去家裡接的人,不出他所料,許看閉著眼睛躺著在抽煙,一幅等死的樣子。
  實際上,如果不是粗暴性愛他還會流血,趙環世也把他直接當了死人。
  可能回憶過深,許看是他年輕時候那一抹最有別於別人的感情狀態,也許是最後見那次看著他還滿是信任癡戀的眼光讓他過於惦記,趙環世在來來去去這麽多人身上的這些年其實想了好幾次許看的。
  他甚至有幾個長得跟許看眼睛一樣的男孩,他們其實也不比許看差,或許更好,許看初中都沒讀完,眼睛就算沒有雜質但市井之氣是怎麽樣也擺脫不了的,但偏生的,那些比許看更中看的更耐味的人趙環世玩了一段之後也還是一樣覺得了然無趣擺脫了。
  許看沒死挺好,趙環世想看看,他到底能讓自己有多放不下,這麽多人來來去去自己一個都沒想留過,他倒想知道許看能勾他到何種地步。
  
  
  許看穿衣服時動作有些慢,不是刻意,就是顯得極其不在狀態,過於隨意。
  在車上時又要抽煙,趙環世制止,把煙掏出扔到了前面。
  許看沒動,只是閉上了眼。
  趙環世又接了兩個老友的電話,知道他要帶人去,並且還是養在家裡的,紛紛表示對這個尤物的好奇,想直接也過來。
  趙環世看著許看閉著眼的睫毛過長,不像能長在四十多歲的老男人臉上的,不禁過去拔弄中,口裡笑著說:“好。”
  “善解人意的還是哪家的公子?床上放得開不?”第二個打過來的最近養了個清高的,想聽聽趙環世的平衡下。
  “嗯……”趙環世沈吟了一下,許看的臉就在他眼前,他仔細地看了看許看,五官還是挺好,皮膚倒還不錯,就是氣息過於陰死,看著還是滲人。
  “沒一點能討人喜歡,”趙環世就著眼前打量的陳述,笑著說,“看起來比死人還讓人發涼。”
  那邊人發懵,“這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城裡敢於跟趙環世稱得上朋友的也就三四個左右,這時候也全到齊了,看到許看,都紛紛對視一眼,有點懷疑自己眼睛走光了。
  趙環世說得沒錯,這人看著哪都不缺,就是看得人背後發涼,尤其那雙眼睛一抬,裡面什麽都沒有,但卻像冰箭一樣的眼睛刺得他們心裡有股發涼的驚慌。
  只一刹,但對於這幾個千濤駭浪都經歷過來的人心裡都產生了莫明的不悅,怎麽樣都無法對眼前這人有什麽好感,就算這人是趙環世帶來的。
  動物的天性,註定誰也不會喜歡讓自己產生威脅感的任何事物。
  “許看……”趙環世拉著許看坐下,看侍者過來,沒理那幾個,問他:“要喝什麽?”
  許看沒有說話,他伸出手,在趙環世褲袋裡掏東西。
  趙環世愣了一秒,問:“你要什麽?”
  許看從未如此主動過,這讓趙環世驚異。
  “煙。”許看簡短地說出,側了下身去趙環世的另一邊掏。
  趙環世笑了,抱著許看橫過他腿間的腰,“我身上沒,讓人送兩包過來……”
  許看沒摸到,坐直了身,若無其事地靠著椅臂,又睡了起來。
  
  
  許看覺得自己應該沒認錯人。
  剛才眯著眼打量他的那個人他是認識的。
  他在那個監獄呆了近十七年,也陪他過了十七年的獄警的父親跟妹妹就是眼前這個近五十歲保養得像四十來歲的人弄死的。
  十幾年裡,沈默的獄警為數不多的跟沈默的許看說過幾次話。
  內容圍繞著,妹妹被人看上強姦了,妹夫氣不過找人說理最後被人撞死,妹夫父母服毒自殺,妹妹去找那個人拼命後來被人從高樓上扔了下來,父親去了最後也是活著出門死了回來,母親當天瘋了,後來獄警在員警部門調職調到監獄,為了幼兒妻子與發了瘋的母親,躲在荒遠的監獄裡領著只夠吃飯的工資。
  許看清楚記得這個人的長像,是因為獄警給他看過幾次,說等母親死了,兒子出了國把妻子帶了走,他就去把這人殺了,這輩子當人也算是個終了。
  
作者的話:
  儘量每章多更,在十章左右內更完。
  來個人把我煽醒吧。寫完這些扯蛋的擰巴文之後,我以後一年都要寫甜蜜溫馨文,我要當一個徹頭徹尾三觀正得沒法再正的親媽。
  伸三指,發誓。



第十九章
  
  毛雄光走的時候,拉了趙環世在一邊:“你怎麽玩起這個了?”這胃口有點大了,這模樣不錯,但年齡已經不適合玩弄了。
  趙環世拍下他的肩,轉開話題:“你那升的事十打掃穩了?”
  毛雄光點頭,“差不多了。”
  趙環世笑笑,輕描淡寫,“有什麽需要說的,我幫你打點下,別出意外就好。”
  毛雄光臉色好了點起來,一笑就走了。
  
  許看一直都沒有說話,要死不活的,實在與鮮活無關,就是當作背景也挺讓人不舒服的。
  他這年齡段的人,模樣再怎麽周正也與事無補,不用仔細看也知道他與潔淨無關,生生地把他放在一堆世事百千的人當中,哪個人都不會對他掉以輕心。
  誰人生中沒有點見不得光的事,尤其是位於上層的人,藏汙納垢得再仔細其實也有種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的虛浮心理。
  除了死人不怕挖墳,幹過缺德事的人誰心裡沒有幾個半桶水用來讓自己晃著恍恍不可終日?
  
  半包煙過去,沒走的幾個人轉移了陣地,去了馬場。
  趙環世穿著勁裝顯得瀟灑極了,有幾個俱樂部的侍者當著面就加以崇拜的眼睛,在這群人中,他打眼就是讓人無法忽視的,用不著仔細琢磨認真發現。
  許看倒好,沒有看他幾眼,一到地方就窩在單人沙發裡,有時趙環世下了馬過來親他他也沒當回事。
  那個叫毛雄光的人一走,他更是眼睛都懶得提,任著趙環世對他怎麽樣,別人怎麽看他。
  與他無關。
  這樣讓趙環世當他是玩具一樣的帶了出去讓人觀賞完,吃完晚飯之後被帶回了家。
  小軍見他們回來,眼睛裡有些委屈,碧波蕩漾顯得明媚如花:“我等你們吃飯等地一個晚上……”
  “你還沒吃?”趙環世笑了,眼角的細紋像古器的雕紋一樣讓人不覺得磨損反而讓人觸目驚心。
  那是十足十的成熟男人魅力。
  只一下,小軍臉紅,低下頭輕輕地點了下頭。
  這是貓不是豹,趙環世看了一眼轉向許看,眼裡有點可惜的淺薄意味,“你陪他吃點吧,我上書房處理點事。”
  這孩子,模樣像足了七八分,只是裡面真是一點也不成樣。
  倒是想憐惜,可是不像得太過於像個瑕疵品,實在沒有吃下肚的欲望。
  
  許看坐在盡頭半閉著眼坐著,小軍坐他旁邊。
  他吃了半晌,喝到湯時問了句:“您要不要喝點?”
  許看沒有動靜。
  遲伯這時慢騰騰地走出來讓僕人把水果放桌上,對許看說:“我去睡了,少爺的宵夜在廚房,到時候你叫傭上端上去。”
  許看沒說話。
  遲伯又重複了一聲,沒等他回答就走了。
  小軍顯得乖巧,站起來說:“遲爺爺,要不要我扶你回房間?”
  老遲的老眼看了他幾眼,老人笑了,“謝謝小軍少爺,我還走得動,不麻煩你了。”
  許看是許看,小軍是小軍少爺,稱呼不同,命運也或不同?
  這人心呐,真是難揣摩,不管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人。
  
  
  床事過後,趙環世在許看耳邊說,“你還不教教他?”
  對於他的調笑許看依舊保持沈默,趙環世明裡的意思倒是顯得好,調教好了,你就自由了,怎麽的還不開始?
  對於許看的沈默趙環世也不以為然,只是撫摸著許看的背部好久,突然說:“許看,我很想當年你在你的小房子裡你對我的幾天……”
  那時候,他跟趙老爺子吵架,喝多了許看沒辦法把他弄到了自己的住處,很狹小的房子,沒有他的置衣櫃大,許看那幾天幫他擦腳,跪著幫他拿鞋,煮的雞蛋三個有二個半是在自己的面碗裡。
  當然,他亮亮的眼睛裡滿是知意,倒影的全是自己的影子。
  那是這麽多年趙環世都沒有再發現過的光景。
  一見到許看,那些懷念像颱風過境一樣勢不可擋在趙環世腦海裡襲過,再也不能假裝沒有發生過,也不能再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在意。
  
作者的話:
  今天是要更完的,寫了點就更,不管是更多少章了……完了算數,算是零九年給大夥兒的新年禮物。
  另,錯字請無視。
  飛吻!



第二十章
  
  “真是有點想……”說著,趙環世自己也笑了,抵著許看汗濕的腦袋一下也沒有動。
  許看睜著眼睛看著前方,一下都沒有眨眼。
  
  
  趙環世出了門,小軍就坐在他身邊。
  遲伯以前不怎麽動彈,自許看來了之後,卻常走動。
  無非是告誡許看認命,再怎麽折騰,少爺看上了,想留住你的時候你就老實點,想放手的時候,也給顯得乖巧點。
  死到臨頭,還不忘作猖,這老人生生陷在自己的角色裡不能動彈。
  小軍笨拙地學著許看抽煙的姿勢,只是吃飯的時候,許看喝了半碗粥沒有再動之後,這個年輕人餓得有些受不了,眼神暗淡了下去,但連多餘的一點水也沒有喝,許看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中毒頗深。
  晚上趙環世回來,許看這幾天第一次說話,淡淡地說了句:“明天出門看看白涯。”
  趙環世伸出手攬住他的腰,問:“幾時去?”
  許看說:“上午去。”
  趙環世抱了下他,笑著歎口氣,“那就早去早回。”
  小軍也一直坐旁邊,趙環世覺得耐性有點吃緊,“我在的時候,你就自己玩去吧。”
  他說得緩和,聽得小軍一眼的淚水。
  不是真的願意來做讓人養的打發時間的玩藝的,但偏生的受了這個男人的輕忽還是傷心不已,小軍跑了下樓碰到了遲伯,哭著抓著老人的手臂問:“我比那個人差到哪裡了?”
  無論年紀,樣貌,身體,沒哪一樣是比那個人差一點的,為什麽被帶來之後,弄他回來的人卻手都不願意碰他一下?
  
  
  白涯從不哭。
  但自重遇見許看以後,不知哭了多少次。
  這次又哭,許看只是抱著她在懷裡,寵愛地撫慰著她的頭髮,“丫頭,要好好過日子。”
  白涯不知為什麽許看這次突然要讓她走,但她知道他是為了讓她活下去,只能哽咽著說:“我不走。”
  自己的人不是她的人生,許看憐惜地看著懷裡的女人,在他眼裡,她還是很多年前他屁股後面的小女孩,如果硬說她要欠他,她還得只多不少。
  “你離開了,我才安心。”
  白涯抓著他的衣服指尖泛白,她低低地嗷叫著:“那你怎麽辦?”
  出生的受苦,少年的被玩弄,青年的監獄,臨到中年,還必須接著不幸下去?
  “我沒什麽……”許看嘴角掛著淡笑,什麽也沒有的空白。
  過怎麽樣的一生,對他來說,是已經沒有意義了。
  人能承受到極限的命運,過了,就真的沒什麽懼怕,也沒有什麽好在乎的。
  幸與不幸,都只是名詞而已。
  
  許看沒有理會司機,走了很長一段的路。
  他其實都不知道還有白涯的,現在她走了,也好了。
  說到底,他其實是有些厭的,以前屈服人下是因為感情,現在被人弄來弄去時間久了,也覺得沒什麽意思。
  而且那個房子裡的人,腐朽的味道太重了,比監獄的味道還過重,聞久了,也還是離開的好。
  至於怎麽離開,總是有辦法的。
  走到半路,趙環世來接了他。
  老男人們的世界,戀舊或許是個必須存在的事情。
  舊情人,舊物什……總是能讓人體會一把當年年少無知時的激情。
  還有,那時候的愛情。
  
  趙環世越想,越覺得自己是有點喜愛許看的。
  那喜愛,還擔當得起愛情。
  儘管愛情在他們這種人的生命裡,也只是個玩物一般的東西,當不了真。
  但現下,不是缺這個麽?既然舊人還在,那麽就再玩一次罷。
  在許看這種人的眼裡出現自己的全貌,那種快樂一細想,倒覺得還是可以擁有的……玩得過乏了,就缺這種沒玩過了。
  
  
  “累不?”趙環世傾過身吻了下許看的嘴角,手中的檔還沒有鬆開。
  許看“嗯”了一聲,接著說話,“會放過白涯吧?”
  他再確定了一次,像是趙環世出爾反爾也不是什麽大事。
  趙環世笑,“嚇得可真夠緊的,後遺症還在呢。”說得好像許看在監獄的二十年,夏力尊打算把他弄死在牢裡的事沒有發生過,他不知道一樣。
  許看閉上眼,沒再說話,他只是確定一下,讓趙環世不以為然一次罷了。
  白涯說她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那丫頭懂,自然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他的一生這輩子算是沒了,她會代他去過些好日子的。
  他們的命或許不值錢,但活著,還是要賦予點存在感吧。
  
作者的話:二更完……接著寫。



第二十一章
  
  
  白涯走向,趙環世又對許看好了點。
  他們中間忤了個像許看的小軍,沒幾日被趙環世送了走,趙環世看著許看的眼睛又顯得寬厚了幾眼。
  遲伯有次遲疑,“少爺……”他話中意味不明而喻,這麽個許看,還能收服嗎?不會養虎為患?
  趙環世撫著額頭笑歎,“遲伯啊,他身體還不錯,就是人沒精神點,我倒是還真想跟他過段時間的。”
  說完還說了句:“你身體不太好,別盯著他了,他想幹什麽就讓他幹什麽。”
  一句話,就又給了許看不少自由。
  
  如今夜裡,趙環世倒愛抱著許看,有時還會耐著性子把許看的後面弄乾淨,也不用保險套就插進去,親密得過份。
  他這種男人被人服侍習慣了,也沒侍候過人,這次心血來潮的突然對許看好了起來,還幫著許看口交了幾次。
  玩具一樣的玩著倒也挺自得其樂的,就算許看從始至終也沒給予過什麽反應過。
  但越是這樣,趙環世興趣越濃。
  一夥的人有次聚會,客廳裡就他們幾個打著牌抽著雪茄交流資訊,其中的地下大佬就問:“你怎麽還沒脫手,這人跟你同年紀吧?”
  這樣的人再怎麽絕色玩多了也膩得慌,又不是少年可以玩個新鮮,又不是婊子可以玩個淫蕩,怎麽看都怎麽掉味。
  趙環世抽著手裡的牌打,神態從容,“現在喜歡得緊啊,難得……”
  剛升為一把手的毛雄光挑眉說:“你玩真的?”
  這個黑白兩道全不忌的掌權人國字臉一瞧,官威四射。
  趙環世點下頭,鬍子牌,淡淡地接著說:“情人還是舊得好,他那心呐就跟以前一樣的純,就是不知道還能哄得回來不。”
  他話一出,其他人都笑了。
  搞娛樂業的老總笑得嗆了氣,在桌板上拍了下連連說:“趙總啊趙總,你可真夠無聊的……你是小孩兒都不弄了專弄老男人了吧?”
  這裡面,沒有一個沒有身經百戰的,但趙環世哪次玩的人不是上品,在一夥人裡胃口叼鑽得很,沒想到這次挑了個鐵板踢,真是把水準給綆拉了下來。
  趙環世淡笑了一下,“去哪能找個四十多卻像二十多的人去?”
  他這麽一說,幾人覺得也對,止住了笑又覺得趙環世又往高層次挑戰,紛紛表示還是他眼光獨特,敢於挑戰。
  
  
  許看莫明的生了病,發了高燒。
  醫生一查,苦笑了聲。
  趙環世也掀被一看,早上一時興起拖著許看地上做了次,後來覺得他靠在牆欄上抽煙的姿勢,後穴裡流著白液的場景過於淫穢,下半身一熱,顧不得公司半年一度的董事會就快開始,就著姿勢就從後面又幹了一次。
  哪想,許看沒弄乾淨。
  “怎麽不洗下?”趙環世皺了眉,許看燒得厲害,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但臉已經脹紅,細汗也從額頭不斷冒出,那不是性愛中的高潮模樣,就算許看沒什麽多餘的表情還是多了幾許悽愴出來。
  或許是生病,許看的空茫的眼睛多了幾許味道,他看了趙環世一眼,覺得熱得慌,伸出了手拉著了趙環世的臂膊。
  只一下,趙環世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他坐在床頭把許看的被子捏緊,對著醫院說:“趕緊給他退燒。”
  打針時,許看看著就有些迷糊,有點抗拒,趙環世在一頭輕聲哄著他,說了幾聲不疼,忍著點……幾針消炎的下去之後又掛點滴,許看嗚咽了一聲。
  那聲嗚咽像是把許看這些天來的淡漠全給消毀得烏煙殆盡,趙環世的心徹底軟弱,吻著許看的頭無奈地說:“你怎麽就不知道照顧點自己?”
  那話自他口中說出來,連家庭醫生都詫異地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了趙環世。
  
  
  
  許看醒來後,身體有些弱。
  過了兩天還沒好,許看吃飯也不積極,趙環世乾脆帶了他去公司。
  這段時間接近年終,公司盤點,趙環世難得的有些忙,扔了許看在他的私人休息室,一到飯點就去逼許看吃飯。
  許看人一好,又恢復了以前的半死人模樣,眼睛不是看著遠處就是不知道定點在哪方,半死人模樣看得讓人心裡還是糝得慌。
  趙環世看習慣了,突然覺得不乏味,他覺得許看這個舊人這段時間他用得挺上手的……就是他眼中沒有自己,他倒覺得也無所謂得很。
  玩得過於順手的結果就是他對許看那些他原本覺得沒趣的缺點倒覺得沒所謂了起來,好像又恢復了點以前的心境,覺得許看無論怎麽樣都是自己的人,好多事情也可以不當回事。
  就像以前一樣,他從來不覺得許看有什麽值得他看得起的優點,但怎麽樣他都是自己的人,睡在他身下,如何都會讓他的心有此柔軟。
  這真是歪打正著,趙環世覺得這人還真勾起了他的心動起來。
  更讓他覺得如願的是,現在也不是當年了,許看用不著被犧牲,也不可能讓他用去討好別人,他完全覺得他是屬於自己的了。
  這種能確定一個人確實是自己的感覺對趙環世來說過於難得,連帶的,平時的說一不二的獨斷也變得對許看妥協了起來。
  有時候許看微微動一下手顯得有些不適,他操弄他的力道都會變小一點,這無形中的變化讓趙環世愉快了起來。
  他可能比過去還要喜歡許看。

作者的話:三更……



第二十二章
  
  許看跟趙環世越發的顯得親密了起來。
  甚至能進趙環世的書房。
  只是許看厭厭的,什麽也不動。
  無論在哪,坐下去了就絕不站起來。
  他煙抽得過多,晚上趙環世也有很少放過他的時間,沒幾月,噪子壞了。
  趙環世竟讓他戒煙,還採取了強制手段。
  弄得他們真有感情似的。
  這事逗得趙環世也有點覺得好笑,對好友說:“處著處著還真覺得他是我的另一個人一樣……”他自己實在過於無情,他夏力尊少年時那般讓人神魂癲倒又有青梅之情的人也是玩過了不放在心上,如今對許看的超乎在意連自己都對自己有些驚訝。
  當初不過是覺得好玩,現在嘛……還真的想得挺多的。
  如果是老來伴……倒也不錯。
  就是,如果他能對自己更在意一點也就更好了……想著許看愛自己,趙環世覺得這事是得擁有。
  
  
  
  
  
  “怎麽?”電梯裡,趙環世壓著許看的,親著他的嘴角,問他是不是不高興。
  剛才說要帶他去跟老友打牌,許看皺了下眉。
  許看撇過頭看著另一角,沒有說話。
  “你就坐著喝茶,無聊的話就看點書……”趙環世伸出手抱著許看,許看瘦,比他矮半個頭,抱著他是趙環世最近挺願意做的事。
  他們上了車,趙環世當著許看的面說電話,關於底下人怎麽處理事情的事也毫不避諱……自白涯走後,許看像是對什麽也不感興趣,就此賴活在了他身邊。
  對於這個所有物,趙環世就當他是身體的某部份,也就不再忌諱什麽。
  現在,老友們的聚會也願意帶著他去……反正他哪都不會去,也不會離開自己一分一秒,讓他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都沒什麽意義。
  
  
  趙環世帶著許看在身邊帶著帶著成了習慣,幾次下來,趙環世身邊的人都已習慣,都知道趙老闆身邊了有人,還寵得跟一個人似的。
  許看還跟剛來的一樣,懶懶倦倦的,神情冷冷,你以為一根稻草就能壓死他,有時使盡全力去壓他,他卻還那樣。
  像他的那個韓軍找過他們一次,攔住趙環世的事用著少年人獨有的堅銳跟驕傲昂著頭說:“我會比他更好。”
  那閃閃奪目的姿態確實要比躺在車椅上眼皮都沒動的許看要好上太多,但趙環世眼角眉梢都是無動於衷的冷意,甚至話都沒說一句,只微動了下手勢,出來兩個人,拉著驕傲得像是太陽的韓軍像拖垃圾一樣的拖著走了。
  一點尊嚴也沒給人留。
  從出場到離開,韓軍這次比前次的出現遜色不少,一分鍾時間都不到。
  連讓人細索下體會下悲哀的時間也沒給人留下!
  只是讓不少人覺得,趙環世是真的寵定了身邊的那個人。
  看樣子,興許還有不少時間都是這樣。
  
  
  夏力尊被趙環世送回本家之後,做過幾次減肥手術之後還是控制不了暴食的病態。
  他的心理醫生想過無數辦法讓他放寬心,但夏力尊還是改不了。
  只要趙環世還是不把他當回事,他就改不了。
  他愛趙環世愛得連靈魂都沒有,甚至連恨都不存在。
  他現在的時間用來掙錢證明能力,再得不到趙環世的時間裡猛吃打發壓力,再狠命減肥去色誘趙環世。
  可是,他就算瘦得就像當年,也無法再讓趙環世多看一眼。
  仗著表弟的身份,也不過是比別人多見他幾次。
  夏力尊痛苦不堪,卻又無能無力。
  十幾年下來,已經成了現在殘破的樣子,別說再說趙環世多看一眼,就連恢復當初的神態也是絕不再可能。
  這天,他帶著自己的老母親來見趙環世,進了趙環世的辦公室,卻看到了一旁靜靜睡在趙環世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還蓋著趙環世西裝外套的許看。
  趙環世領了他們去辦公室的另一角,夏力尊看著辦公桌那頭的人,掐疼了老母親的手,引來老夫人對他嚴厲的眼神。
  趙環世跟姑媽聊了幾句,又叫人把幾個在手下幹活的其它親戚叫了起來陪著老夫人聊,還順手按了隔離鍵把辦公桌那塊隔離了出來,不讓聲音打擾到許看睡覺。

作者的話:啊啊啊……新年好啊新年好……無論好不好,我都要把這文寫完了,拉倒了算!



二十三章
  
  “有點。”許看醒來,趙環世問他累不累,他皺眉回了一句。
  趙環世笑了,揉揉他的腰,提議說:“要不要練練瑜伽?”
  他性欲一向有點強,近來跟許看一起,沒了別人自然要得過頻,許看的腰有時好幾天都是不能動彈。
  人體不是伸縮機器,壞了修下就可以再用。
  許看冷眉,拔開他的手,“不用。”
  趙環世沒在意,只是在他身邊坐下,拿過藥幫他擦了下腰,又讓許看趴著休息。
  下面的幾個人又找趙環世談了話,其中輕描淡寫的幾語又決定了不少人的命運,許看聽得麻木,再什麽讓外界覺得驚濤駭浪的話語都不能讓他動容。
  趙環世倒是喜歡他這樣的無動於衷,有次甚至說如果多年前他有這份定力,或許中間少的那幾十年也不用白白溜走了。
  這個深信權力與金錢操縱命運的男人至今也不覺得過去有何不對……人不夠強,不夠讓他上心,那麽被犧牲又有何可惜?
  需要的時候就存在……不需要就棄之如敝屣,沒什麽是值得可惜的。
  這樣的人,這樣的感情,許看沒什麽特別看法。
  這世上這樣的人多了去了,如果要去跟這樣的人去天長地久,年少不懂事可以有些憧憬,但過後還是及時認得清的來得好。
  要不,也只是白白疼過。
  疼得狠了,也只是自找的。
  識人不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並且,你的代價還不值得可憐,那個人不定還不看在眼裡。
  
  
  到下半年,趙環世的公司突然出現了泄秘事件,查了好幾次,都沒查到人。
  趙環世保安部的幾個人物甚至拿著許看提問了幾次,也沒查出什麽。
  許看的所有動靜都在趙環世的視眼範圍之內,作為嚴查,趙環世也交出了許看讓人詢問。
  事後,倆人齊齊都沒再提起此事。
  很顯然,趙環世認為這只是過場,許看也沒什麽,趙環世要是真信任他了那才是怪事,這麽個東西,信任學是絕不可能放在他這種人身上的。
  只是這麽件事後,趙環世倒學著尊重許看了,去哪還過問許看的意見,只是幾次許看不表態,他又覺得帶著許看順心之後,又不再問什麽。
  趙環世公司被政府查了幾次之後不了了之。
  一夥人的聚會上,毛雄光皺著眉不顧許看在場非常直言:“環世,這次的事我幫你拿了下來,不要再有下一次,你最後儘快把人查出來。”
  這事捅的簍子不大不少,趙環世輕挑了下眉,扯了下嘴角,深沈的模樣看得出他沒把這種事放在眼裡。
  
  
  哪想,一回去,他正幫許看揉腰的時候,外面全亂了鍋。
  毛雄光被抓了。
  “怎麽回事?”趙環世坐在了許看旁邊,手還搭在他腰上。
  他聽完皺眉,掛完電話想了一下,親了下許看,“你睡,我出去會。”
  毛雄光被抓,趙環世一出門,門外也被圍了不少警車。
  趙環世跟著人走了。
  在一片警笛聲中,許看一下都沒動,閉著眼睛跟什麽聲音也沒聽到一樣。
  老遲在門口站了半晌,上了樓,去了主人的臥室,敲了幾聲,走了進去對床上的說:“我就知道你是個禍害,可是你是鬥不倒少爺的,唉,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他歎息著走了,像是真正為許看歎氣一樣帶著憐憫走了。
  那是種俯瞰底下人的高姿態,帶著瞧不起,帶著侮辱……
  許看一直都沒動,當這個人沒來過。
  
  
  第二天,許看是被人弄醒的。
  趙環世公司保安部其中的一個頭目對著他還笑了笑,說:“得請你去坐坐。”
  速度很快,果然如遲老管家所說的一樣,是鬥不過的。
  但趙環世背後的人位置再高,保得了趙環世,也是保不得了毛雄光的。
  小動作只能撂倒小人物,許看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學會不貪心了。
  
  
  許看被人帶走才一會,沒到半路,就又有人來帶走許看了。
  帶走許看的是員警,說他是商業間諜。
  趙環世聽到這個消息時冷笑,“我都沒指控他商業間諜,倒有人先行一步了……”
  他周圍叫人去提人,沒提出來。
  趙環世很快被放出來,跟許看在一角沒有攝像機的陰暗房間見面。
  “我不夠對你好?”戀愛遊戲只玩到中途,還不夠對他好,這人眼中還是半分沒有自己,沒想到他想先退出了,房間裡就算灰暗,但趙環世的深刻輪廓還是清晰可見。
  許看沒有說話,帶著手銬坐在椅子上,神奇的與黑暗融為一體,像他本身就是這種讓人窒息的房間的一部份。
  “我帶你出去,律師會告訴你怎麽說……”趙環世說著口氣變得好了一點:“這算以前我還你的,出來後,就當重新開始。”
  許看還是沒有說話。
  “聽到沒有?”趙環世沈聲重複了一下。
  許看依舊沒有說話,甚至腦袋都沒有都動一下。
  “許看,別耍脾氣……想想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光……”趙環世覺得老想起以前時間的自己也有點不可取,但,又如何,他想要許看,付出點沒有所謂,“我們可以試著用另一種方式在一起。”
  愛嘛,總是需要付出些的,就算不可取,趙環世想及此還笑了一下。
  許看還是沒有說話。
  一直,一直都沒有說話。
  
  
  那人來見他最後一面。
  許看皺了下眉。
  獄警想讓自己笑一下,但怎麽樣也沒有成功,笑得比哭還難看,說:“許看啊,老哥哥來送你最後一程,你別不讓,要不你讓我怎麽昧著良心接著過日子啊。”
  計畫一開始,許看就沒打算讓自己活著……獄警哆嗦著手遞了根煙給許看,盤腿坐在潮濕的地面對著許看坐著,抽了口煙說著,“你家丫頭在那邊跟我家婆娘他們會和了,我家小閨女挺喜歡她的……”
  說完,眼淚流在了老臉上,他用著粗糙得比老樹皮還粗還黑的手抹著眼淚,堅硬如鐵一樣的男人終泣不成聲。
  許看疲憊地歎了口氣,說:“你別這樣,這對我挺好的。”
  那些時間是怎麽過來的,這個惟一對自己好過的男人是知道的,這麽些年過來,能死,是件頂不錯的事了。
  時間有點久,就算這次是扳倒毛雄光,但有個勢力滔天的趙環世,怎麽樣也還是容不得出紕漏的。
  “你先走,按著計畫把消息散發出來。”許看說完這句又把身體隱到了最暗處,讓誰也看不見他。
  白涯沒事就好。
  計畫比想像中要成功一點。
  沒有拖累到別人。
  法庭上,趙環世死死地盯著許看,牙都要咬碎,看著他一項罪一項罪地認了下來,除了“是 ”之外多餘一個字也不說。
  那幾項罪名加起來,定了個立即執行死刑。
  趙環世無力回天。
  同樣的牢獄裡,執行死刑前夕,趙環世坐在許看對面,笑了,“許看,你這是報復我?”
  趁我玩到中間就喊停,不陪我走到最後?趙環世接著說:“信不信我同樣把你撈出去?你想死,怕沒那麽容易。”
  是死是活,他說了算。
  許看依舊沒有說話。
  還是沒。
  “想離開我,沒那麽容易。”趙環世沈著聲音說道,裡面藏著狠絕。
  沒人說話。
  一下,趙環世陡地站了起來,他走近對面的人,掐著他的脖子狠狠地說:“許看,我告訴你,我沒玩完,你沒有資格喊停。”
  手下冰冷的人依然沒有回答他。
  趙環世的眼睛半突了出來,赤紅著,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三分鍾前從外面走近來的人……那眼睛依舊,依舊閉著。
  可能,再也不會睜開。
  他顫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
  冰冷一片。
  趙環世那句:世界末日之時,我放開你手之日,許看,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也得跟我在一起……死死含在了喉嚨間吐不出來。
  
  鐵門外,有人走近,帶著國徽的人定定走到他面前,說:“趙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
  
作者的話:
  MD,跟寫流水帳似的。但,就是結束了,結束了!
  該送花的送花,該罵老子的就罵老子,該想揍死我的拿草人釘,大家自由地,大膽地幹吧!

== 完 ==



回應 Piyoko_9796 第 7 篇文章
很好看,可是不是he真的很可惜啊。。。。



很好看……空大的文超有個人魅力的。這文偏短篇。但照樣把情節主角個性表達的淋漓盡致。棒。



空大的文一如過往的精彩,
虐的人心肝疼。



be啊!虐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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