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鐵灰色的城堡裡,眾人分別排排坐在長桌兩旁,安靜的看著空蕩蕩的主位。在主位的旁邊,站著一名耳朵微尖、帶著眼鏡、臉色凝重的男人,房間裡的可怕氣氛,多半是從這個男人身上傳來的。
雖然感覺得出他的怒火,但他卻依舊保持著平靜的表情,閉著雙眼將雙手放在身後,與其他人一起等待著這張椅子的主人到來。
房間內安靜的只剩下窗外不時傳來的拍翅聲,以及龍的咆哮。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眾人卻仍等不到要等的人,於是大家開始我看你、你看我,不知道該不該出聲詢問。就在大家猶豫之際,一位穿著白色長袍的使者憤然拍桌站起,耐不住性子的對著站在主位旁的男人怒吼。
「竟然如此對待遠來的使者,魔族實在是太不把我國放在眼裡了!」
此話一出,在座的眾人全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雖然大家都等的很不耐煩了,但卻都還是為了自己國家的安危,以及自身的安危忍下來,畢竟他們可都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魔族的城堡,所以盡量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矛盾的是,他們還是想知道他們在等的那個人,到底上哪去了?
於是大家好奇的稍稍抬起視線,看向那站在主位旁的嚴肅男子會如何回答。
男子伸出手將快要滑落到鼻尖的眼鏡向後一推,睜開他那雙帶有魔性的眼睛,笑裡帶著些許寒冷的回答白袍使者的問題。
「真的是十分抱歉,魔王陛下可能是有事耽擱了,還請您見諒。對了,順道提醒您,龍是很敏感的生物,所以太大聲的話可能會惹牠們發狂喔,下次請注意點。」
白袍使者一聽,臉色頓時黑了一大半,他無言的僵住身體,沒有辦法反駁男子的話,立刻乖乖坐回原位。
「很高興您能諒解。」男子見對方放棄了反抗,邪邪的笑了。
在男子說完話之後,房間的大門打了開來,眾人立刻轉過頭看過去。
一個黑色短髮的矮小身影膽怯的出現在門口,看見他的使者們有些驚訝,他們沒想到魔王居然會是個這麼小的小孩子,而且完全沒有魔性的感覺!
難道說他們等了這麼久就只是為了這個小鬼?
不同於其他人的訝異,男子眼神銳利的看向那名嬌小的身影,快步走到他面前,雙手環抱在胸前,散發著身後的熊熊怒火對著他質問:「魔王陛下呢?」
「魔、魔王陛下……」小男孩害怕的支支吾吾著,「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啦!」
說到一半,小男孩忍不住拔腿就跑,還邊灑淚邊哽噎道:「嗚哇哇哇哇───烏帕瓦好可怕喔!」
聽見小男孩哭著跑離開,房間內的人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原、原來剛剛那個不是魔王啊,害我嚇了一跳!」
「就是說啊,我還以為魔王是個這麼小的小孩子呢!」
「這麼說的話,魔王到底上哪去了?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把我們這些使者放在眼裡啊。」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魔王?」
只見這名叫做烏帕瓦的男子,臉上瞬間暴出青筋,氣到顫抖著眉毛,用力咬牙,不過他還是盡量平息自己內心想要殺人的衝動,很有禮貌的轉過頭去對著眾使者解釋。
「真的很抱歉,我先離開一下。」
眾人看著烏帕瓦帶著恐怖笑容關上房門之後,就聽見門外傳來飛快的腳步聲,使者們開始為這位可憐的屬下感到悲哀了。
得此主人,真是倒了無數輩子的楣啊!
其一 傳說的開端
烏帕瓦以手刀姿勢奔跑在城堡裡,二樓、三樓、頂樓,結果最後他乾脆直接到城堡的最高處來眺望,看看魔王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果真不出他所料,眼力三點零的他終於在遠處的某個種滿花朵的草地上看見了躺在樹底下乘涼的魔王。
二話不說,烏帕瓦立刻招來一隻飛龍,彎曲膝蓋跳上牠的背,朝樹底下的人影飛過去。
「魔王陛下!」
烏帕瓦在空中大喊一聲,然後從龍背上跳了下來,朝著躺在地上的人快步走過去。
好不容易找到魔王,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舒服的躺在草地上睡大頭覺,臉上還蓋著書本,一隻手放在胸口上,另一隻手則是當作枕頭的放在腦後,從書本底下還可以聽見不時傳來的鼾聲。
這讓烏帕瓦更火大了。
「魔王陛下!」先是一震怒吼,但對方卻還是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於是烏帕瓦便伸手將蓋在他臉上的書拿起來,再一次說道:「陛下,我不是和您說過今天有人類要來……」
突然從書下的黑暗重回陽光底下的光明,被烏帕瓦拼命喚醒的人忍不住皺起眉頭,難受的抬起手來遮著直逼雙眼的陽光。
好不容易終於讓魔王有點知覺了,烏帕瓦頓時鬆了一口氣,正當他開口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沒想到他卻扭動身體,把剛才用來遮擋陽光的手當成枕頭,轉過頭去繼續睡。
再也忍無可忍的烏帕瓦立刻伸手過去,揪住他的耳朵,在他的耳邊大喊:「克威斯•雪諾柏格!」
「哇!」
克威斯嚇得從地上跳起來,用手摀著發麻的耳朵,難受的不停甩著腦袋,剛才烏帕瓦的呼喊聲,始終迴盪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感覺頭暈目眩的,比睡不飽還慘。
他張大著雙眼,傻傻的盯著烏帕瓦看了三秒鐘之後才又懶懶的垂下眼皮,打了個哈欠。
「哈啊……什麼嘛,原來是烏帕瓦。」
確認眼前的人是誰之後,克威斯又想要躺回草地上,烏帕瓦見狀立刻喊道:「您別又睡回去啊!難道您忘了今天人類的使者要來?」
克威斯想要躺回去的動作停了下來,開始翻起腦袋中的記事本,不太確定的用手指摳著臉頰回答:「唔,有這回事嗎?」
「拜託別告訴我您又忘記了。」烏帕瓦將手貼在額頭上面,無奈的搖搖頭,「魔王陛下,您已經讓他們等兩個小時了,請您快點收起倦容去見他們吧。」
「我的眼睛本來就是這樣半睡不醒的樣子啊。」克威斯擺擺手,嘴角勾起賊笑,伸出手指著烏帕瓦身旁的飛龍說道:「難道不能把他們拿去當成飛龍的晚餐嗎?這樣正好可以省下一筆飼料費……」
「魔王陛下!」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嘛。」
克威斯拍拍屁股從草地上爬起來,慢慢踏著腳步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人類真的很麻煩。雖然前任魔王已經跟他們簽下了和平契約,照理來說他們應該就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事我懶得管這種態度才對,最近卻突然加強邊境守衛,還不時監視著他們魔族的人,現在居然還派了使者過來。
想到此,克威斯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魔族對人類來說,根本就是礙眼又懼怕的存在,因為弱小,所以才會聚集起來自立為國;因為弱小,所以沒有辦法獨立生存下去;因為弱小,所以才需要白紙黑字的契約來確保自己的安危。
人類,真是可悲的生物。
他們穿過了草原,回到城堡,守在城堡前方的侍衛,一見到克威斯,便立刻替他與烏帕瓦拉開了大門,讓他們進去。
在前往使者們所在的路上,烏帕瓦很快的指揮著僕人拿來魔王的披肩,替克威斯披上後,順道拍去他黏在頭髮上面的雜草,而後,他們的腳步便停在兩名侍衛所站的門前。
侍衛們立正站好,對克威斯表示尊敬後,克威斯便收起了笑容,雙眼注視著門扉,用力推開它。
房內的使者們一見到門口有動靜,立刻全都站起身來,目送著這位遲到已久的魔王慢慢走進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魔王的真面目。
傳說魔族的歲數跟人類不同,雖然外表年輕,但卻已經活了好幾百年,所以即使魔王看起來像是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使者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克威斯坐上了主位,將身體向後躺在椅背上,雙手手指交叉著放在胸前,連二郎腿都翹了起來,簡單來說就是很大牌。
烏帕瓦還是一樣的站在克威斯的椅子旁,當個安靜的聽眾。
「不好意思,我忙過頭了。」他臉上堆滿笑容,歪著頭審問著這群麻煩的人類。「請問各位來找我有什麼事?」
眾人一陣屏息,沒人敢先開口,不過倒是有個人例外。
「咳咳……魔族實在是太不守時了,這樣的話我們怎麼能相信您會遵守之前那份契約?」
沒錯,開口說話的又是那位不怕死的白袍使者。
「喔?」克威斯張開那雙沒睡醒的眼睛,露出帶有魔性的血紅色瞳孔,他揚起笑容望向那名白袍使者,問道:「貴國是在指責魔族不守信?」
「哼,基、基本禮儀都不懂了,怎、怎麼會守信用!」雖然白袍使者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他還是使出全身的力氣反駁克威斯。
聽見這句話,克威斯笑了。
笑的令所有使者感到全身發寒。
「這麼說起來,之前那份契約是前任魔王和你們人類簽的吧。」語中帶刺,讓所有人的心都涼了一半,克威斯用眼神散發出些許殺氣,掃視這群使者,「既然不是我簽的,那我也沒必要遵守。」
包括烏帕瓦在內,所有人全都被克威斯的話嚇到了。
「魔、魔王陛下……」
烏帕瓦緊張到手掌冒汗,背脊竄起涼意,頭皮發麻。
克威斯現在所說的話,根本就是有意與人類國家挑起戰爭!如果是小國那就算了,可是這名白袍使者是代表著三大國之一的戈達帕布啊!
即使對手是人類,烏帕瓦還是很不希望引起戰爭,所以克威斯的話,讓他很著急──
但在眾人的緊張氣氛下,克威斯卻又很快的收起恐怖的眼神,轉而露出笑容,一邊哈哈笑,一邊揮動著手,「開玩笑的,想也知道我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你們說是吧?哈哈哈哈。」
見魔王露出笑容,眾使者也才開始苦哈哈的隨著他一起笑,但是那名白袍使者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語。
「怎麼,感覺到自己的弱小無力嗎?」克威斯望著白袍使者垂下的頭,「不用擔心,我們魔族會遵守契約,做好與你們之間互不侵犯的條約的。」
在前任魔王還沒與人類簽訂契約之前,他們魔族總是為所欲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有邪惡就會有正義,人類為了討伐他們,創造了一個叫做「勇者」的名詞。
第一任魔王就是在和這個叫做勇者的人戰鬥的時候,不幸因為奸笑的太過大聲而嗆到,結果就這樣掛點了。
第二任魔王想要臥底到人類的國家去,後來被人指責是個巫女還是什麼的,結果就請人來驅魔,沒想到驅魔效果極好,就這樣死在鹽巴底下。
第三任魔王天天跑去抓公主回來養,結果差點把城堡的金庫挖空,很快就遭到魔族人圍剿,因而退出魔王之位,從此消失匿跡。
第四任魔王因為長的太過於恐怖,結果跑去整型,後來就被馬戲團相中,丟下魔王的職位跑去當馬戲團的帥哥魔術師。
第五任魔王………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跑去說要當什麼隱士的,結果因為不擅獨自生活,某天出去採集食物的時候被流沙捲進去掛掉了。
前任魔王就別提了,把這個魔王位子丟給他之後就跟某國公主私奔去了!這沒義氣的傢伙。而且那傢伙還是在簽完跟人類訂下的和平契約之後,拉著公主私奔,這分明就是故意留爛攤子給他收。
如果當時不是因為烏帕瓦在的話,他恐怕沒有辦法這麼快讓魔族安定下來,更沒有辦法成功執行前任魔王所留下的不負責任契約。
克威斯越想越生氣,不過他卻還是保持著臉上的笑容,攤手對著眾使者問道:「好了,讓我們回到主題上來吧。你們人類的國家派使者來找我做什麼?」
白袍使者抬起頭來,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頭頭一樣的開口說:「就如你說的,你們會遵守互不侵犯的條約不是嗎?但是近幾個月來,包括我們國家在內,許多人類的國家都有被魔族侵襲的現象發生。」
「魔族侵襲?」克威斯聽見這消息,不免瞇起雙眼。
這種事情他可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白袍使者看了一眼克威斯臉上錯愕的表情後,繼續說下去。
「沒錯,雖然到目前為止被攻擊的都是些小村莊,但是根據他們的敘述,都說是一個長相十分特別的人做的。」
「長相特別?」克威斯張開笑容,「憑這點就斷定是我們魔族做的?」
「據說他還有著奇怪的力量。」
「人類之中難道沒有人擁有奇怪的力量?」
「就算有,我們也都清查過了,但是能毀滅一個小國的力量絕對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除了魔族之外,沒有人能夠做到!」
白衣使者的話,讓克威斯收起翹起的二郎腿,轉而以嚴肅的表情,將身體往前傾,手指交叉跨放在桌子上面,輕輕貼在嘴巴上,雙眼裡透露出冰冷的寒氣。
「這可是項很嚴重的指責。」
「我的本意並不是指責魔族,而是我們戈達帕布認為這種毀滅性的力量,只有魔族才會有。如果這是你們魔族想要毀約的話,我們戈達帕布將會盡全力迎戰。」
克威斯的表情瞬間僵硬起來,忍不住從臉頰旁落下一滴汗水。
看起來,事態嚴重了。
雖然他們魔族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人類收拾乾淨,但是主張「和平」的他,卻不希望真的和人類打起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流血流汗什麼的,是他最不喜歡見到的了。
以前的他曾經見過太多殺戮、太多的仇恨,太多的戰爭。在這之後,他只覺得精疲力竭,根本就不想去仔細思考其中的對或錯,到了最後,魔族根本已經變成「見人就殺」的可怕反射動作。
於是,他收起了可怕的表情,轉而面帶笑容回答:「能不能給點時間讓我們調查調查?」
「不必。」也許是感覺到克威斯的氣燄下降,另外一個綠衣使者也奮然站起來,與白袍使者同一個鼻子出氣的指責克威斯:「我們碧亞美特的想法和戈達帕布一模一樣,若是戈達帕布要開戰,我們碧亞美特將會與其一起!」
「對,沒錯!只有魔族才會這麼殘忍!」
「我們國家也是和碧亞美特有著相同的想法!」
「魔族就是魔族,我們不應該信任你們的!」
在綠衣使者說完之後,其他國家的使者也壯起膽子來,紛紛表達出自己的看法。
克威斯聽著使者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對他抱怨,本來就不太有耐心的他青筋越爆越多,一瞬間,那張充滿親和力的笑容瞬間改變,他黑著臉,用著威脅般的目光瞪著所有人。
「好啊,給你們三分顏色就爬到太歲頭上來了是吧?」他抖著眉毛,開始揉起拳頭,青筋又多爆出了幾個來。
「是、是我們人類太笨,居然相信你們魔族會守信用!」
白袍使者的這句話,順利讓克威斯的最後一絲理智斷裂。
終於,火山爆發。
「你們這群該死的人類憑什麼把一切的過錯都丟在我們魔族身上?好像只要是關於不可思議的事情就一定是我們幹的,難道你們國家就沒有魔法師?就沒有巫師?就沒有會些奇奇怪怪東西的人嗎!」
克威斯怒吼著,他現在管不了什麼禮儀、什麼約定,他現在只知道自己很火大,這些該死的渺小人類真的真的把他給惹火了!
烏帕瓦也不打算阻止克威斯發怒,因為就連他聽見這些人類的自大猜測,都覺得刺耳,他開始有點後悔沒有聽克威斯的話把他們拿去餵飛龍了。
「好,你們認為魔族就是這樣是不是?」克威斯黑著臉,轉手騰空變出一個綁著紅色繩子的牛皮紙,他將牛皮紙握在掌心裡面,伸直著讓這些蠢蛋看清楚,「這就是我們的和平契約,但是現在──」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將手掌慢慢的打開,牛皮紙的角落也開始燃燒起火焰,克威斯將手收回去之後,契約也成了灰燼,散落在桌子上。
眾人無不傻眼,於是,這樣的舉動招來的更加火熱的指責。
「既然你這麼做的話就代表魔族確定那些事情是你們做的!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魔王,我們戈達帕布正式和你們魔族宣戰!」
「沒錯,我們碧亞美特也是!」
「我們柯維恩也是!」
「該死的,烏帕瓦!把這些傢伙全都給我拿去當飛龍的飼料!」
這些傢伙一鼻子出氣,是想要氣死他嗎?
明明就只是些沒什麼用處的人類,自以為團結力量大嗎?
不給這些傢伙一點教訓的話他就不是魔王!
「是的,魔王陛下。」
烏帕瓦領命之後,馬上彈指,突然之間就有許多長著翅膀的黑色球體冒出來,把所有使者團團圍住,叼著他們的衣服往窗外飛。
「哇哇哇哇──」
「魔、魔王,你不能這樣做,我、我們可是使、使者!」
「救命啊!救命!我還不想死啊!」
使著們一起尖叫著,不斷揮動著雙手想要趕走這些黑色球體,但是卻還是被拉住衣服,一個個被帶出了窗外。
飛龍們見到活生生的人肉,全都聚集到了窗邊,不斷圍繞在使者們的身旁飛著,還發出飢餓的低吼聲。
「龍、龍、龍啊!」
「別、別吃我!別吃我!」
使者們緊張的揮舞著手腳,有些人更是已經受不了驚嚇而昏過去,他們緊縮著身體,想努力和飛龍拉開距離,但是距離只有縮短,沒有拉長。
飢餓的飛龍們不斷將脖子拉到他們身旁,嘴饞的舔著舌頭,張開大口露出尖銳的牙齒。
「哇啊啊啊啊啊──」
這就是人類,充分表現出他們的無能的可悲生物。
克威斯臉上堆滿笑容的來到窗邊,掏掏耳朵無視於使者們的尖叫聲,對著被懸在半空中的使者們微笑說道:「你們有沒有什麼遺言要說啊?我可以考慮幫你們傳達一下。」
「魔、魔王你會有報應的!」
「沒錯沒錯!我們國王不會放過魔族的!」
人類真沒創意,只會口口聲聲說些報應之類的話,要不就是把整個國家拱出來當擋箭牌,就是沒有會自己想要站出來反抗的。
「這些話我都聽膩了,能不能換點新的詞啊?」
「哇啊啊啊啊──」使者們只是害怕的繼續尖叫。
站在原地沒有移開腳步的烏帕瓦,見克威斯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便推推滑落到鼻尖上的眼睛,問道:「魔王陛下,您是認真的嗎?」
「你是指什麼?」克威斯用手掌撐住下巴,欣賞飛龍和使者們玩著你追我逃的遊戲。
「當然是指對那些使者的處置。」
「啊,放心。我知道的,不能斬外使。」見飛龍們已經玩的差不多了之後,克威斯才伸出手指輕彈,長著翅膀的黑色球體立刻消失不見,然而使者們也都全部掉落到城堡中央的水池裡。
飛龍們在水池上方盤繞了幾圈之後,才紛紛離開。
「咳咳咳……魔、魔王你太過分了!」從水池裡面爬出來的白袍使者指著在高高窗口邊看著他們的克威斯,怒道:「我回去一定會秉告國王陛下你的所作所為!咳咳……」
白袍使者的隨從們從馬車旁跑了過來,趕緊扶住白袍使者搖搖晃晃的身體,不只是他們,其他國家的隨從也都跑到自家主人身旁,將他們扶上馬車。
面對白袍使者的威脅,克威斯只是笑笑。
「那也麻煩你回去告訴國王,」克威斯露出可怕的表情,嚴肅的掃視底下看起來如螻蟻般的人類,「要開戰,我隨時奉陪。」
「……哼!」
白袍使者憤怒的轉身不予理會,但是雙腳卻明顯的在顫抖著,其他使者們也不敢繼續逗留,紛紛快步上馬車,深怕繼續待在這裡的話魔王會真的殺了他們。
目送著馬車一輛輛從他的城門口離開,克威斯這才收起怒容,鬆下肩膀歎了一口氣。
真是的,沒想到這個和平契約也沒維持多久啊。
將手向後一招,烏帕瓦馬上從椅子旁移身來到克威斯身後,微微傾斜著身體將頭湊近克威斯耳邊。
「是?」
「烏帕瓦,給我解釋一下……人類的國家被襲擊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剛才人類一直指責是他們魔族的錯,但實際上克威斯也是有點懷疑,畢竟要能夠毀掉一個小國,可不會是什麼三腳貓的力量,但他還是不爽人類一股腦的把所有事情全都推在他們魔族頭上。
「屬下還以為陛下對這件事情沒有興趣。」烏帕瓦笑著,他知道克威斯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克威斯撇撇嘴,很不是滋味的回答:「別會錯意,我可不是對人類感到同情。」
他在意的,是那個能夠瞬間破壞掉一個國家的力量。
烏帕瓦看著那些馬車離去的沙塵,推推眼鏡說道:「屬下的確有過耳聞,不過當時我只認為這是人類國家自己的內鬥而已,所以沒有多顧慮。」
「嘛,也對。人類之中也是會出現幾個『怪物』的。不過現在人類已經怪罪到我們魔族頭上來了,就算是想無視,也沒辦法啊。」
「您說得對。」
「那麼,先去那個被毀掉的小國附近聽聽看狀況吧。有什麼消息就要立刻跟我回報,知道了嗎?」
「屬下明白了,這就立刻派人去調查。」
克威斯側頭看了一眼烏帕瓦,之後轉身過來,將兩手肘向後跨放在窗邊,瞇起雙眸,而後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哈…啊……那就交給你了。」
說完,克威斯離開窗邊,一邊抓著頭髮一邊走向門口,背對著烏帕瓦揮手道:「我先回去睡覺了,那些人類真的是耗費了我不少精力啊……哈啊……」
「是,您慢走。」烏帕瓦朝著克威斯的背影行禮著,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