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號
電影院裡都是一對對一群群,只有沈蕊是孤身一人,她手裡捧著一堆油炸食品飛快地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來等《泰坦尼克(3D)》放映。左手邊坐著一對初中生模樣的情侶,書包擺在一邊,沈蕊跨過去的時候他們還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燈還沒暗兩人就抱著啃在一起了,還不停地發出嘖嘖嘖的聲音,跟啃雞骨頭似的。這下沈蕊買的原味雞也不好意思吃了,多影響別人的情緒呀。
她尷尬的扭過頭去,雖然她在這幫孩子的眼睛裡面已經是老阿姨了,但正宗的戀愛她可是一次都沒有過呢,看到現場版的熱吻一時之間還真的有些吃不消。
好在電影很快就開始了,沈蕊挑國營電影院除了便宜就是因為片子前頭不放廣告。雖然這次只有3D撞冰山的鏡頭讓人非常期待,但沈蕊十五年前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剛剛上初中,那時候一點也不懂情啊愛的。只有第一次看外國大片的興奮,從來沒有看過那麼華麗的裝飾,這麼多漂亮的禮服,還有英俊的一塌糊塗的癡情男主角傑克。
沈蕊偷偷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如果剛才的相親男有一半讓她滿意,那現在坐在這兒的就是兩個人。她默默從包裡掏出一瓶水打開蓋兒喝了一口。人一淪落到相親的份上,從前那些優秀的地方就被家人全都忘記了,更何況沈蕊從小就很普通,長相普通資質普通,放在人堆裡也抓不出來。到了現在這個年紀,嫁個好人就成了沈媽媽的一塊心病,天天追在她屁股後頭哭著喊著讓她快點相親結婚去。
今天看完這一場電影回家要到九點了,起碼這回能騙過媽媽,沈蕊翻了個白眼,哪怕去菜市場挑白菜也得找棵順眼點兒不是,更何況是個人呢。又歎了一口氣,套一句現在流行的話,傑克和肉絲給了她十五年的時間,結果她還是一個人來了。
纏綿的片頭曲開始了,沈蕊收拾好心情一門心思的把自己扎進電影裡,她慘總還有比她更慘的。屢次被相親的沈蕊在心裡默默吐槽,相愛不能相守不如一開始就不相遇。
嘖嘖嘖的聲音還是不肯停下來,沈蕊怒了,打開塑料袋故意把聲音弄得很響,翻了半天找出原味雞,人家啃嘴唇她啃雞肉,一抬眼正對上苦逼男二的那張臉。過去只知道傑克長得帥,現在一看明顯這個男二更有男人味嘛,她不自覺的嚥了一下口水,這可是典型的高帥富啊。
沈蕊走神了,看著這部當年震撼了心神的電影走神了,她對著屏幕發起呆,無意識的啃著手裡的原味雞,啃完雞胸啃雞翅,塑料袋在她手裡「滋滋」響個不停。身邊的小情侶瞪了她好幾眼她都沒應。如果像現在這樣讓人像挑白菜似的挑來選去,挑完長相挑身高,挑完身高挑家庭,挑完家庭挑學歷,挑完學歷挑工作,挑完了工作還要挑性格,還不如像那時候那樣聽從家長的吩咐呢。
她狠狠咬了一口雞肉,嚼都沒嚼就準備嚥下去,一不小心就噎住了,沈蕊手忙腳亂的從包裡找出礦泉水,身邊那個男孩子突然站了起來猛得撞了沈蕊一下,一個沒抓穩定水瓶不知道滾到哪兒去了,沈蕊人也跟倒在一邊,喉嚨裡那塊雞肉沒嚥下去又吐不出來,噎得她只能翻白眼,想要開口求救還沒說一個字就眼睛一翻倒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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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醒了嗎?」
「還沒有,先生,尊照您的吩咐給她喝了些葡萄酒。」沈蕊迷迷糊糊聽到這樣的聲音,她抬起手揉揉眼睛,室內一片昏暗,難道她被送到醫院來了?真是丟臉,看電影的時候吃雞塊噎到了。
她動了動身體,試圖翻個身,這一下卻覺察出不對勁來,哪家醫院的床會這麼軟?沈蕊從沒有睡過這麼軟的床,她睜開眼睛顧不得會不會在護士面前丟臉。眼睛慢慢適應了屋子裡昏暗的光線,沈蕊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四柱床上,天花板上面還畫著油畫。
她心裡「喀登」一下,手腳並用的從床上爬下來,想找電燈的開關。一個轉身看到了鏡子裡站著的外國女人,她驚得往後一退撞到了床柱,門突然打開了,臥室門口站著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背著光看不清他的長相。沈蕊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一下子坐在床上。
「你醒了,怎麼不出聲?」卡爾看著這個從訂婚開始就一直讓他心煩的未婚妻,他打開了房間裡的壁燈,柔和的光線下她正赤著腳只穿著睡裙坐在床沿上,表情無辜的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可就是這個小姑娘讓他在艾斯梅面前丟了臉,卡爾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柔軟一些,他走過去站在沈蕊的面前問:「到底在甲板上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傑克•道桑真的沒對你做些什麼嗎?」
沈蕊嚇傻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嚥了一口口水肚子突然響起來。卡爾皺了皺眉頭,打了一下鈴,腳步聲到門口就停止了,卡爾說:「小姐餓了,準備些吃的。」
沈蕊聽到門外一聲應答,她跳上了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睜大了眼睛盯著卡爾,腦子裡亂紛紛的,她現在成了露絲了?她現在在一條隨時都可能沉掉的船上?
沈蕊張了張口又緊緊閉了起來,她的口語很差。她想到了過去在網上看的那些穿越技術貼,別問她為什麼會有這種貼,再技術也穿不了啊。現在想起來只有苦笑,如果她一開口說出來的是中文,會不會被卡爾拖出去扔到海裡呢?她緊緊盯著卡爾的所有動作,好像他是會咬人的猛獸那樣防備著他。
這又讓卡爾誤會了,他打開煙盒抽出一支煙,氣氛太過尷尬,他點著煙就往嘴裡送,煙草的味道讓他放鬆下來,但是沈蕊卻被嗆著了,她咳嗽了一聲,發現卡爾看她,又馬上屏住了,把被子拉起來摀住嘴。
卡爾把煙掐滅了,他有些煩躁的往前走了一步,原來她不聽話的時候他想叫她千依百順,而當她擺出這個樣子的時候他又覺得之前那些反抗他的舉動也很不錯。
侍女很快把食物擺了進來,沈蕊看著那熱騰騰的湯嚥了下口水,可就是坐在床上不動。侍女看了卡爾一眼,他點點頭,於是小桌子被擺到了床上,沈蕊瞪大了眼睛,她可以在床上吃飯?但她沒有疑惑更久,肚子就先受不了了。
這回沈蕊再餓也要細嚼慢咽,她可不想再一次被食物給噎死。侍女站在她的身邊,把牛肉切成小塊,她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不自覺的紅了臉覺得渾身不自在,卡爾衝著侍女擺擺手,侍女行了一個禮就退了下去。等她出了這個房間,卡爾走了過來。
餐桌放在沈蕊前面她不能躲也不能動,眼睜睜看著卡爾拿起剛才那付刀叉,他切下來一塊牛肉遞到沈蕊的嘴邊,沈蕊呆住了傻傻的張開嘴吃了進去。卡爾朝她微微一笑,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對她說:「你如果一直像現在這麼聽話,那麼我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
她聽懂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能不停的點頭,她會聽話,很聽話,直到船沉的時候,反正她是女人可以先上救生艇的。卡爾把湯遞過去,看著沈蕊低下頭喝湯的樣子目光沉了下來,那個姓道森的到底對他的未婚妻做了些什麼,她看上去就像待宰的羔羊那樣驚慌失措。
沈蕊先喝了半碗湯又吃了一個羊角麵包,等到肚子裡塞滿了東西的時候她心滿意足了。她本來打算吃飽了之後好好想想現在的狀況的,可現實就是她吃飽了,但她困了。這具身體很累很累,沈蕊聯繫起了電影裡的場景,應該是露絲想要自殺又被傑克拉了回來,而隨後趕到的卡爾以為他是個惡徒。這也就是說,離沉船起碼還有兩天多時間呢。
沈蕊盯著卡爾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想要睡覺的意思主動離開。可卡爾好像沒有注意到那樣,他就坐在床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沈蕊,或者說是盯著露絲。這個女人臉上的神情全變了,她過去雖然也偶爾露出這樣迷惘的神色,但從不像今天這樣顯明。
過去的迷惘是因為她想要離開自己卻不知道要往哪裡去,而今天的迷惘則是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兒。卡爾細細看著露絲的臉,真是個美人兒。他伸出手去不顧她的僵硬摸上了她的臉,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長相,他又怎麼會在賽馬會上一眼就看中了她。
哪怕明白這不過是凱伯特夫人耍的手段他也還是走了上去,露絲跟她的媽媽完全不是同一種人,她還沒有被世俗沾染上,她的眼睛純潔的好像一汪水。卡爾馬上明白這就是自己要娶的女人,他擁有數不清的財富,他父親創造的和他自己創造的,這讓他不用娶一個有錢的財女。他還有擁有好的家世和皇族血統,這讓他不必要跟一個門弟高貴的女人結婚。他只需要娶一個他喜歡的女人,露絲就是這樣的女人。
哪怕是她的不聽話也成了卡爾眼中的挑戰,他興味的想,這樣一個女人,美貌出身良好並且貧窮,對他還不是一味的順從,多麼讓人期待。
看她緊張的樣子,卡爾覺得有趣極了,他們早已經有過夫妻之實了,之前就算她心裡怎麼厭惡這段關係也不會推開他的愛撫。而現在她表現的就好像從沒有接觸這些的閨閣少女。卡爾扯出一個笑來,他收回了手,在看到露絲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抬起手腕解開了西裝上的扣子。
沈蕊瞪著他,他卻越笑越得意起來:「親愛的,怎麼,你不願意同我在一起嗎?」沈蕊差一點兒就從床上跳起來,她緊緊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該怎麼辦,露絲已經是他的未婚妻子了,他們早就已經滾過床單了,可她活了二十八年連男人的手都沒牽過呢。
卡爾脫掉了西裝扔在一邊,沈蕊扭過頭去,她慢慢挪到床邊準備一有什麼就跳下去。魯芙走了進來,她沒有想過卡爾還呆在女兒的房間裡,看到這個場景也明白了於是她對自己的女兒點了點頭出去了並且貼心的帶上了房門。
卡爾拉開了被子,一把抓住了想要逃跑的沈蕊,拍著她的背:「乖乖的。」
☆、泰坦尼克號
沈蕊怎麼可能乖乖的,她不知道露絲對著卡爾這樣的表情語氣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反正她覺得頭皮都麻了。一個一直都很強勢男人,一個會狠狠打上女人一巴掌的男人,居然用這種半哄半騙的口氣跟她講話。
沈蕊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的貞操危機,在她的認識裡這絕對是想要推倒的前戲,沈蕊努力把自己縮到床的角落裡,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卡爾,心裡卻在盤算著怎麼混過去。看這樣子也不會有人來救她了,剛剛露絲的母親離開的時候那個笑容多有深意啊,沈蕊沒看過一百次也有九十次,電視劇裡賣女兒的媽媽桑都是這個樣子笑的。
她把被子拖過來,正好有一角被卡爾壓□下。沈蕊不鬆手,卡爾也不動,兩個人各拉著被子的一角僵持著,最後是沈蕊先沒力氣了,她一個轉身想要跳下床的時候被卡爾抱住了。他疑惑的盯著她的臉,試探的叫她:「露絲?」她奇怪的舉動已經讓他懷疑了。
沈蕊張了張嘴漲紅了臉也還是說不出話來,急得都快哭了。卡爾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沈蕊剛開始還僵硬繃緊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她咬著嘴唇看著這個古怪的男人。聽到他有些不自在的說:「也許你喜歡的那個畢加索是會升值的,到了美國之後,可以適當的再買一點。」哄一個女人高興無非是珠寶首飾,他送了露絲很多,可遠遠沒有他買那批在他看起來垃圾一樣的畫更讓她高興。
這讓他很不爽快,女人喜歡的就應該是閃亮亮的珠寶絲綢,而不是什麼書籍繪畫。當然了,她們應當懂一點這個,可是不能把自己真當成了專家。有再多的學識,女人的用處除了裝飾男人之外就是在床上討男人的喜歡。不管露絲是讀了大學也好,學了哲學也好,她首先也還是一個女人。
卡爾不會妥協,他喜歡這個女人也不代表她可以在外面讓他下不來台。艾斯梅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老傻瓜,這個老傻瓜還很有錢,在美國也有許多賺錢的項目,多麼美妙呀,如果這一路上能夠跟他搞好了關係那麼等到美國去他就多了一個合作夥伴。
可卡爾還是守著自己的底線,他再想要搭上這條線也沒讓露絲出面,她只需要乖乖的做一個合格的未婚妻就行了。可她就好像不聽話的小貓那樣,在主人要她安靜的時候狠狠叫出聲來。
卡爾在向她示好,沈蕊迷惑了,她記得電影裡的卡爾一直咄咄逼人,他寵愛露絲的時候就把她當成小貓小狗一樣哄兩聲,而當他不高興的時候甚至可以直接把桌子掀掉。她必須得做點什麼了,起碼混過今天晚上再說,於是沈蕊對著卡爾露出笑容來,她努力扯著臉上的肌肉想讓自己笑得自然點。
卡爾鬆了一口氣,露絲看上去那麼奇怪肯定是因為剛才受到了驚嚇,他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梳妝台邊打開了放在桌上的八音盒。作工考究的琺琅八音盒裡面還有用水晶雕出來的小人轉著圈,沈蕊緊緊盯著卡爾的眼神被吸引過去了,她本來就喜歡這些小東西。看了一眼又轉回來盯著卡爾。
他把手插在褲子袋裡,笑了,用下巴點了點放在桌子上的八音盒說:「小女孩的東西。」這也是他買來送給露絲的。沈蕊皺起了眉頭,她好像有點明白眼前這個男人了,他喜歡露絲於是在小細節方面樂於討好她,可又要守著自己的驕傲或者身份在討她高興之後說兩句挽回面子的話。就算是討好,也要給自己打個借口。
當親身經歷過沈蕊就不再覺得卡爾只是像喜歡一樣東西那樣喜歡露絲了,她開始有點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彆扭,再看不上畢加索他也買下了一堆送給露絲,但過後他又要說上兩句不好聽的鞏固一下自己的地位,好讓露絲明白誰才是這段關係中的主導。
這樣的男人最好對付,只要順著他就行了。沈蕊對這點很有心得,她爸爸就是這樣的,明明在家裡什麼都聽沈媽媽的,可只要一出門必須把他當老大。沈蕊調整好心態,就當是伺候老闆似的伺候他兩天貝,反正……她打了一個冷顫,反正船是要沉的。
沈蕊沒談過戀愛,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電影電視小說也看了那麼些,總能找到一個有效的辦法應付過這兩天的。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她不會說話,卡爾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他也並不打算傷害她,沈蕊放下心之後腦子轉得快了些。
剛剛卡爾的話她都能夠聽懂,卡爾一出口她腦子馬上就出現了這些單詞的意思,跟聽懂中文沒什麼兩樣。沈蕊吸了一口氣:「我喜歡這個。」一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話,就算是原來的沈蕊也能說,可口音和腔調都跟原來不同,她的聲音裡帶著正宗英式英語的低沉婉轉,刻板又動聽。
卡爾笑了,今天的露絲讓他意外,她竟然表現的順從起來,哪怕是反抗也跟小動物撒嬌似的可愛。沈蕊吁出一口氣,心裡一鬆動作也跟著自然起來,她拉過被子把自己遮起來:「我想要休息了。」
卡爾隨意的把西裝從椅子上拎起來搭在肩上,走到沈蕊面前,沈蕊緊張的縮起了腳,卡爾把臉湊過去在沈蕊臉上輕輕碰了一下:「做個好夢。」沈蕊是退無可退才收下這個吻的,她閉緊眼睛半仰著頭,臉都皺在一起了。卡爾心裡覺得好笑又有些惱怒,她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了,他們早就有了夫妻之實,現在這樣難道是女人的小手段?
卡爾願意在這方面縱容露絲,他轉身出了門在門口又看了沈蕊一眼,然後「喀噠」一聲把門關上了。沈蕊馬上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口扒著窗框往外看,什麼都看不見,天跟海融成一色只在窗口微弱的燈光能映照出近處的波浪。
沈蕊心裡伸起一種不真實感,是不是她睡一覺就能回到電影院裡了,然後若無其事的看著膠片裡人的生死苦樂,她只需要為一張電影票買單,啃著雞肉做她的觀眾就行了。而現在她必須跟這裡的人一起掙扎求生。
沈蕊跳回床上用鬆軟的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頭埋在枕頭裡,明天,明天該怎麼辦呢?她在床上像烙餅似的翻過來翻過去,最後綣成一團睡著了。夢裡海浪聲不斷,讓她睡著的時候都不安穩,做了一夜恐怖的沉船夢。
第二天早上女僕叫醒了沈蕊:「先生說今天早晨有要同伯爵夫人和艾斯梅先生一起吃早餐。」
沈蕊揉著眼睛想把臉埋回去繼續睡,這是個夢,她這麼告訴自己,只要再睡一會睜開眼睛她就回到電影院裡,旁邊的小情侶又會發出嘖嘖嘖的聲音了。
這回的確是有嘖嘖嘖的聲音,不過那是凱伯特夫人發出來到,她遣走了女僕,把沈蕊從床上拉起來,沈蕊的心又跟著提了起來,卡爾不一定能認出來,但媽媽不同,要是哪天有跟沈蕊長得一樣的人出現在沈媽媽面前,不用開口她都能知道真假,她那德性的當媽的最清楚。
凱伯特夫人一直喋喋不休,幾乎沒顧得上打量沈蕊一眼。她埋怨著女兒:「你昨天又把卡爾推出去了?」一邊低聲質問她一邊拉緊束身衣,沈蕊一言不發的吸著氣。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你能找到最好的對象,鋼鐵大王的獨生子,皇室血統,你以為我一點都沒有為你想過?難道你想在家裡的好名聲用盡之後去給別人當情婦!」沈蕊的順從讓她越說越多,但她最終還是顧及著剛剛出去的女僕:「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遍!」
她給沈蕊套上外衣把她拉到鏡子前面:「看看你,如果不是卡爾,還能有現在的生活嗎?」她們從頭到腳都是因為卡爾才能維持體面,沈蕊在心裡翻個白眼,如果是原本的露絲聽到這些話只會更反叛,但沈蕊不會,她覺得這一切都跟她沒關係,就算有也要等到她們安全從船上下去之後。她可以趁亂逃跑,就像原來的露絲那樣換個姓氏躲起來。沈蕊看著自己身上掛著的那些珠寶滿意的笑,這些都可以換成錢,感謝卡爾的慷慨。
凱伯特夫人覺得自己的話收到了效果,她一點也不能明白女兒的想法,在她看來一個女人能夠在這個時候嫁給一個體面的男人還有什麼可求的呢?露絲不明白她們再這樣下去會什麼都沒有,她還不夠成熟,覺得哪怕過窮日子也沒大不了。可自己知道如果真的受窮會發生什麼事。
一個女人到了那個地步什麼都保不住,尊嚴驕傲和體面全都會被人踩在腳下,露絲卻還像是個做著美夢的小女孩那樣不肯醒過來看看現實。卡爾有什麼不好,哪怕原來凱伯特家還有錢的時候露絲也不一定能找到這樣的結婚對象。
凱伯特家急於擺脫困境卻不是一點都沒有為了女兒打算,她費盡心力找到的人選被露絲看得一錢不值,真是難得卡爾還喜歡她。可她也不會再讓露絲任性下去,這樣只能自食惡果。男人的寵愛都是不長久的,只能趁著他還喜歡你的時候要得更多。
女僕走了進來,捧著一束黃玫瑰,凱伯特夫人摘下一朵掐進露絲的發間,她吻吻女兒的面龐:「你可真是漂亮。」
沈蕊自己也看呆了,看電影的時候就覺得女主角很漂亮,她的漂亮裡帶著一點野性,美的非常有活力,可變成了自己是她的時候又多了一種沉靜的氣質,一動一笑都跟原來不一樣了。直到現在沈蕊才真正接受了自己變成了露絲的事實。她努力對著鏡子習慣現在的樣子,儘管不真實儘管到現在她還像在做著一場夢,但她現在的確已經是露絲•凱伯特了。
☆、泰坦尼克號
兩名女僕捧著準備好的裙子走進來擺在沈蕊的面前供她挑選,沈蕊挑了一件淺綠色的,女僕蹲在地上為她整理裙擺上的花邊,凱伯特夫人從首飾盒子裡拿出了一枚戒指把它套沈蕊的手上:「看看,這多襯你的膚色。」碩大的戒指讓沈蕊吸了一口氣,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一顆的鑽石,哪怕是女明星手上那些也不見得比它大。
魯芙趁著女僕轉身去拿鞋子的時候湊到沈蕊的耳邊低聲說:「戴著它,別再讓我看到你把它拿下來。」沈蕊眼睛都直了,她趕緊點頭,這該值多少錢啊,從現在開始她肯定睡覺的時候也戴著,逃走的時候這些可都是保命錢。
電影裡的時間很模糊,沈蕊只記得好像是過了兩個晚上,因為重要的事情都發生在夜晚,可除了這個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她的眼睛瞄著梳妝台上的首飾盒,一定要好好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換錢。
之前拿花進來的女僕捧著鞋子跪在沈蕊的腳邊,另一名女僕扶著她的手,沈蕊呆住了縮手縮腳不知道要怎麼辦。「小姐不喜歡這雙鞋子嗎?」女僕理所當然的又捧起了另一雙:「這一雙呢?」沈蕊胡亂點了點頭伸出腳去,女僕給她套上鞋子動作輕柔的像怕弄痛了她,沈蕊從小到大也沒有享受過這種服務,她吞吞口水把驚訝和奇異都咽進肚子裡,可不能讓別人看出來她不是露絲。
卡爾等在了門口,像個紳士那樣等待著淑女梳妝完畢,他點起一支煙示意女僕去倒一杯茶來,通常露絲化妝穿衣往往得用上快一個小時,夠時間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喝上一杯茶也許再來幾塊小點心。
女僕彎著腰問沈蕊:「小姐想要用什麼樣的香水?」沈蕊剛想搖頭又忍住了,她不知道用香水是不是也是禮節中的一項,她看了看魯芙,露絲的母親她把自己打扮的像要去參加婚禮那樣莊重,衣領卡著脖子珠寶掛了滿身,長長的珍珠鏈子在脖子上繞了三圈。還有她身上的香味,把玫瑰的香氣都蓋住了,白插了一屋子的花。
難道這就是正確的禮儀了嗎?沈蕊不那麼情願的坐到梳妝台前讓女僕為她梳妝,她對著粉盒搖了搖頭:「不,不用這個。」然後又對著一大串的珍珠鏈搖搖頭:「不,也不要這個。」讓她戴著這個吃早餐,她懷疑自己的頭都會埋到粥碗裡去,如果早餐裡有粥的話。
女僕為難了,她走到外面跟另一名女僕說:「小姐不滿意項鏈,去拿另一些來。」貴重的東西當然都由管家保管著,鎖在保險箱裡。梳妝台上放著的是露絲平時喜歡戴的那些。
魯芙沒有任何表示,她理所當然的坐在扶手椅子上理理裙擺,之前那名女僕趕緊給她也倒了一杯茶來。她小心的把餐巾鋪在裙子上,伸手拿過一顆杏仁糖放進嘴裡。昂著頭等待女僕拿別的項鏈來。
女僕們的舉動引起了卡爾的注意,他挑了挑眉頭來到臥室門口,斜倚在門框上看著鏡子裡還沒開始梳妝的露絲說:「對項鏈不滿意?」他的眼神在凱伯特夫人身上掃了一下,有一點恐怕露絲跟她的母親一樣,她們都喜歡那樣大顆的閃爍的珠寶。照他看來那一支黃玫瑰戴在她的頭髮上已經讓她光彩照人了。
但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小問題,於是他走過去看著鏡子裡的露絲說:「到了美國,就讓蒂芙妮挑選一些送來,你看看你喜歡什麼,告訴他們定做。」
沈蕊被他的財大氣粗嚇到了,然後馬上反映過來,這可是連海洋之心都能買下來送給未婚妻的巨富,珠寶對他來說大概就跟日用品那樣不值一提。
沈蕊偏過頭去對卡爾說:「我可以,不戴這些嗎?」這種東西收在盒子裡看還是很美的,真要戴在她脖子上,那她肯定連路都不會走了,而且她也不想被當成珠寶展示台那樣在人前轉悠,看到卡爾詫異的眼睛沈蕊加了一句:「我想你的財富並不用我戴在身上,別人也能知道。」凱伯特夫人在卡爾看不見的地方給了沈蕊一個稱讚的眼神。
這句話讓卡爾高興了,他抬起沈蕊的手吻了一下:「當然,你可以選你喜歡的任何東西。」如果珠寶還不能夠讓她高興,那麼也許她會喜歡一匹溫馴的馬。
女僕拿來了其它首飾,卡爾體貼的走到門外,很快沈蕊準備好了。卡爾看到他美貌驚人的未婚妻出現在他的面前,她沒有畫眉毛也沒有噴香水,甚至頭髮上也沒有裝飾那些繁瑣的首飾,他笑了一下,對著沈蕊彎起了手臂。
沈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魯芙越過她勾住了卡爾的手,她才明白原來應該那樣做,但明顯的其它人對她這樣的做法都不覺得奇怪,沈蕊在離開的時候對女僕說:「把項鏈放在那兒,我要想想晚餐的時候戴哪一條。」
卡爾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他轉過身來衝著露絲說:「為了不在道森先生面前失禮嗎?」
沈蕊疑惑的看向卡爾,不知道他嘴裡說的那位道森先生是誰,但她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要說得太多,可能之前露絲認識這位先生呢,沈蕊打定主意不管等會看見了誰都不能表現出一點點驚訝來。他們可能都認識露絲。
凱伯特夫人接過了話頭:「露絲當然是為了不在人前失禮,我恐怕那位道森先生連刀叉都不會用。」她的刻薄讓卡爾露出嘲諷的笑意。露絲看來真的不記得這個人了,卡爾滿意的勾起嘴角。
沈蕊一下子緊張起來,她還是不知道道森是誰,但她知道自己也不會用刀叉,最多最多用兩把,那還是她好不容易跟著同事出去奢侈一頓吃西餐的時候學來的呢。她記得貴族吃飯最麻煩了,五把還是六把來著?
走廊裡經過的人衝著卡爾點頭示意,而他回以禮貌的微笑,只有在經過一對老夫婦的時候他對著他們欠身問好。沈蕊暗暗記在心裡,這肯定不是因為卡爾敬老。
在進入餐廳之前,魯芙在沈蕊耳邊低聲說:「表現好一點兒。」沈蕊木著一張臉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等一會兒她弄錯了餐具的用途,他們會不會以為她是這在反抗?就算她一點錯都不出也還是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樣才算表現的好一點兒,最後她決定還是少說多聽多看,也許他們現在說的那些以後都有用處。
艾梅斯已經坐在餐桌前了,他看到卡爾過來並沒有站起來只是衝著兩位女士點頭。沈蕊想,這個老男人一定很有錢,連卡爾看到他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那笑容看起來可真誠懇。她不知不覺已經把卡爾當成區分人的標準了。
坐在一邊的紅頭髮女人打量著沈蕊她露出一個笑來:「凱伯特小姐總算能夠讓我一睹真容了。」她吃了一顆糖含著糖果說:「原來我一直被你身上的珠寶晃了眼睛。」說完她大笑起來。
凱伯特夫人的臉色看上去像是活吞了一隻蒼蠅,沈蕊不認識這個女人,她想著肯定是之前露絲讓她覺得不滿意或者說露絲冒犯了她。
「當然,露絲不用裝飾也已經足夠美麗。」卡爾安撫的按著沈蕊的肩膀讓她坐在他身邊,慇勤的為她鋪上雪白的餐巾,低聲在她的耳邊說:「安靜些。」這是為了露絲昨天跑出了午茶會的責難,上流社會一直不肯接受平民出身的瑪格麗特•布朗。她大概是因為這個正在諷刺露絲的言行舉止。畢竟昨天露絲剛剛在午茶會上說了些不適宜的話題。
難道露絲的脾氣那樣壞嗎?沈蕊可不會為了這種了事情反嗆,她微笑著沖紅頭髮的女人點頭,在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時候笑是最好的辦法。
凱伯特夫人得意了,她喝了一口紅茶對艾梅斯說:「露絲能夠找到這樣好的丈夫,靠的當然不止是運氣。」她有一個美貌的女兒,這大概是凱伯特夫人下半生最驕傲的事了。
「是我也要這樣說的。」伯爵夫人姍姍來遲,凱伯特夫人站起來相互行禮,沈蕊也站了起來,她不知道對不對反正跟著凱伯特夫人做。
「我聽說露絲還讀了大學。」沈蕊緊張了一下,難道她要跟自己討論大學裡的生活,很快沈蕊又放鬆下來,發現這跟過年的時候長輩聚在一起吃飯沒什麼兩樣。伯爵夫人剛剛說的同「蕊蕊考上大學了呀,真不錯。」或者說是「蕊蕊找了那麼好一個工作啊,真好。」之類的沒有兩樣。
「女人當然還是得找一個好丈夫,露絲已經做到了。」凱伯特夫人繼續得意洋洋,伯爵夫人微笑認同,而對面的紅頭髮女士明顯不那麼想:「我倒覺得女人除了生孩子之外還有更大的用處。」
沒有人附合她,沈蕊只能在心裡點頭,想不到在這裡還能遇見一個思想進步者。她偷偷打量紅頭髮的夫人,沈蕊的目光清澈帶著些好奇和認同,於是布朗夫人馬上對她友好起來,衝著她露出一個笑容。
艾梅斯在這個時候說:「這一次泰坦尼克的處女航一定會拿到藍絲帶,早餐過後將由史密斯船長帶著我們參觀整艘船。」沈蕊不知道藍絲帶是什麼,如果她知道可能現在就不會那麼輕鬆了,但她對參加很期待,事先熟悉一下地型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