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淩晨三點的好萊塢是怎樣的？
紙醉金迷？夜夜笙歌？
或者是砥礪前行、壯志昂揚？
普萊瑞斯希望是後者。
這也許會顯得她的死亡不是那麼愚蠢。
沒錯，一無所有的普萊瑞斯死了。
死在好萊塢旁的聖莫妮卡海岸。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口袋裡連可憐的一美分都拿不出來。
但是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普萊瑞斯依舊覺得，來到好萊塢是她此生做出的最智慧的決定。
普萊瑞斯是在二十二歲的那年來到好萊塢的。
獨身一人。跨越重洋。
和所有來到好萊塢的電影人一樣，普萊瑞斯也曾懷揣著一顆赤子之心。
但是普萊瑞斯沒有想到，這條荊棘之路竟然會如此艱辛——
年齡、性別、民族、國籍……這些近乎可笑的因素竟都成了好萊塢這個冷漠自傲的經濟體拒絕這個天真姑娘入局的理由。
沒有人願意投資給普萊瑞斯。
沒有人願意給普萊瑞斯一個機會。
普萊瑞斯成為了好萊塢裡的叫花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逐夢失敗的「可憐姑娘」。
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曾放棄自己。
她深知，只有才華才是一切的基礎。
她拼命的學習電影中的各種技法，甚至為此還推脫了各類社交，以及自己曾經的摯友。
最終，她如願以償的擁有了才華，卻失去了運氣。
她死了，死在她追求純粹藝術的路上。
「你後悔嗎？」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男聲。
普萊瑞思看著聖潔的聖莫妮卡海岸上初升的太陽，沉吟許久。方才說道。
「遺憾，但不後悔。」
警笛響起，旭日初升。
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座令她魂牽夢縈的城市，然後消散在了空氣裡。
***
這是一座灰色的莊園。
青灰色的石磚籠罩在常年縈繞著的灰色薄霧裡。
湖泊、細雨、石階......
她甚至能感覺到牆角的青苔在潮濕中腐爛。
不寒而慄。
門外有腳步聲。
她放下了手中精緻的瓷盞。
走到梳粧檯前，拿起木梳，一下一下的梳著許久未見的金色長髮。
鏡子裡的女孩很年輕。
金髮、灰眼、紅唇。
稚嫩的面龐像是阿拉斯加山脈上最純潔的白雪。
歐洲最典型精緻面孔。
普萊瑞思懵懵懂懂的看著鏡子裡的這位金髮姑娘。
原來她當初是這副模樣嗎？
她已經記不清了。
似乎在很多年前就為了所謂的「純粹藝術」把自己改造的面目全非。
木梳穿過流光似的發梢，最終落於胸前。
門被推開了，女傭穿行而入，遞上了煙灰色的長裙。
她接過裙子，看著面前陌生的女傭。
「瑞思小姐快換上衣服吧，夫人已經等您很久了。」
女傭口中的「夫人」是她的繼母喬瑞-克蘭德女士。
她已經記不清這位女士的模樣了。
上一次見面似乎還是八年前，她父親的葬禮上。
這位女士穿著黑色的長裙漠然的站在她父親的墓碑前，身側是她同她父親生的小兒子。
老克蘭德很寵他的小兒子，甚至在遺囑裡面只敷衍的給了普萊瑞思五萬英鎊，其他的東西都留給了喬瑞女士與她的兒子。
普萊瑞思曾一度怨恨過老克蘭德的偏愛，不過在她經歷好萊塢錘煉的七年後最終選擇了原諒。
任何人都有權利將自己的東西分給自己喜歡的人。
老克蘭德自然有權利將遺產給他喜歡的小兒子。
她沒有資格怨恨。
換上了長裙。
普萊瑞思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年輕、美麗、自信。
一掃後世經好萊塢洗練後的怯懦。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回到過去。
但是她喜歡十七歲的自己。
不是因為十七歲的自己有著一張好看的面孔，也不是因為十七歲的自己擁有重新追夢的可能。
而是因為十七歲的自己擁有三十歲的自己早已消逝的可貴品質——自信。
她應該是自信的啊，否則怎麼可能拋下在英國的一切，獨身一人、跨越重洋，去異國他鄉追尋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可是她在一次次的失敗中忘記了。
從一開始的心灰意冷，將自己埋首於拉片與鏡頭中，兩耳不聞窗外事，逐漸變為輕微的社交恐懼症。
她不願意與人交流，自己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
電影從來不是獨奏曲，而是交響樂。
等她徹底明白這件事的時候，為時已晚。
好萊塢徹底對她鎖上了大門。
女傭輕咳了一聲。
普萊瑞思收起思緒，轉身出門。
會客廳內。
喬瑞女士穿著件深紫色的長裙，脊背筆直，坐在火爐前喝茶。
身後是大幅文藝復興時的油畫。
瞧見普萊瑞思進了屋子，喬瑞女士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女傭替普萊瑞思拉開了椅子。
她輕輕坐下。
喬瑞女士上下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
最終皺著眉將視線鎖定到普萊瑞思披散著的頭髮。
「克蘭德小姐，我想你應該明白，你是一位淑女。」
若是十七歲的普萊瑞思定會不屑的輕哼，她向來不喜歡這位古板傲慢的繼母。
但是如今坐在這裡的是三十歲的普萊瑞思，她深知與人為善的重要性。
「下次會注意的，喬瑞女士。」
喬瑞女士挑了挑眉。
似乎沒想到普萊瑞思竟然沒有反駁她的勸誡。
探究的看了一眼普萊瑞思。並未多言。
將手中的檔遞到普萊瑞思面前。
「簽了它吧。」
「什麼？」普萊瑞思接過文件。
「協議。」喬瑞女士看著普萊瑞思翻動檔的手，補充道「放棄繼承權的協議。」
普萊瑞思停止了翻動。
喬瑞女士點了根女士香煙，灰白的香煙夾在兩根蔥白的指尖。
「簽了它。相應的，你會得到一百萬英鎊的補償。」喬瑞女士將香煙移至唇邊，輕吸一口，突出煙圈，目色清冷。
普萊瑞思沉聲看著喬瑞，灰藍色的眼眸裡閃過絲絲流光。似乎在思量這筆買賣是否划算。
「相信我瑞思，你現在簽了它，只會比到時候從你父親那兒得到的更多。」喬瑞女士夾著煙，語氣傲慢疏離。
確實是得到的更多，前世的她拒絕了喬恩女士的協議，一心以為會從老克蘭德那裡得到的更多，結果最後才發現，老克蘭德只留給了她可憐的五萬英鎊。
她應該滿足的。更何況她需要這筆錢來重新開始。
拿起桌上的茶盞，灰藍色的眼睛瞧著面前傲慢疏離的女士。
「如你所願，女士。」
第2章
普萊瑞思離開了克蘭德莊園。
拿著喬瑞女士給的卡買了一張飛往倫敦的飛機票。
普萊瑞思是倫敦電影學院的學生，不過彼時因為老克蘭德病重，忙著與喬瑞女士鬥智鬥勇，便辦了休學。
不過此刻的普萊瑞思已經退出了這場戰鬥，離開了克蘭德莊園了。於是回到倫敦後，順理成章的回學校註銷了休學。
順便在學校旁租了間公寓。
將行篋中的衣物理好，看著空蕩蕩的冰箱，普萊瑞思決定去買些吃的。
看著貨架上的雞肉和牛肉，普萊瑞思陷入了糾結。
她兩樣都挺喜歡吃的。
所以究竟是牛肉還是雞肉呢......
思忖許久。
最終還是忍痛割愛放下了牛肉，選擇了比牛肉便宜了三英鎊的雞肉。
前世窮怕了，以至於她現在雖然手持鉅款卻依舊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她決定用這省下的三英鎊買盒乳酪吃。
當普萊瑞思大包小包的拎著袋子回公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打開郵箱，先前寄的簡歷都陸續收到回復，無一例外都是拒絕。
如果此刻收到這些郵件的是十七歲的普萊瑞思恐怕早就心灰意冷，想要放棄了。
但此刻收到這些郵件的是三十歲被拒絕無數次後的普萊瑞思。
她對於這些郵件早就可以做到心平氣和快速翻閱了。
英國人拒絕的語氣同好萊塢那些還不太一樣，好萊塢是直接告訴你嫌棄你年紀小、經驗少，不宜參與電影製作，而自詡紳士的英國人則是婉轉的回復「稍待斟酌」，然後斟酌斟酌著電影都拍完了。
普萊瑞思面不改色的關掉郵箱。
繼續烹飪她那糊了一面的乳酪雞塊。
第二日。
普萊瑞思來到了《神秘博士》的拍攝地。
在來去匆匆的工作人員中，站立不動的普萊瑞思顯得格外突兀。
她看著來去的人流似乎在找些什麼、
遠處，選角導演同一位穿著灰色風衣的男人走了進來。
她終於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選角導演面前。
「您好。」她打招呼。
選角導演還以為普萊瑞思在同他身側的風衣男人打招呼，見身側的男人沒反應，方才反應她是同自己打招呼。
看著面前陌生的金髮姑娘，選角導演顯然有些疑惑，但還是禮貌的回復。
「你好，請問你是——」
「普萊瑞思·克蘭德。」她說。
選角導演顯然不記得普萊瑞思·克蘭德是哪號人物。
「昨天給您投簡歷應聘副導演的。」普萊瑞思補充道。
選角導演終於想起了昨天收到的那封被他隨手丟掉的自薦信。
皺了皺眉「克蘭德小姐，我想我昨天已經回復你了——」
拉長了語調「也許你來這兒之前沒看到我的回復？」
「不，我看到了。」
「那您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兒。」選角導演挑了挑眉。
「您只是說斟酌，先生。」
普萊瑞思勾起微笑。
「我今天不告而來，就是為了來打消您的斟酌。」
選角導演一愣，轉頭將目光投向身側的的風衣男人。
「別看我喬治。員工的事你來決定。」風衣男人昂著頭。
「好吧。」這位叫喬治的選角導演顯然有些頭痛。
他皺著眉看著面前的普萊瑞思。
低下頭，看了一眼手錶。
「十分鐘，克蘭德小姐。」
「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打動我。」
普萊瑞思借了喬治手中的劇本。
《神秘博士》是一部由英國BBC出品的科幻電視劇，因充滿想像力的劇情、低成本卻有創意的特效及前衛的電音配樂等讓它備受各界肯定。自1963年以來這部電視劇已經播放了800餘集，影響了好幾代英國電視界專業人士，可以說是英國國寶級的電視作品。
但是花無百日紅，由於觀看者數量的下降、公眾認知的下降和不突出的播出時間，此劇在1989年便暫停出品，直至今年BBC方才決定重新啟動。
今天拍攝的部分就是《神秘博士》重回電視圈的第一集——Ross。
ROSS是承上啟下的一集，結束了第八任博士的旅途，展開了第九任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2005年倫敦，講述了羅斯·泰勒被櫥窗裡活過來的塑膠人追趕，在電梯裡被名為博士的外星人所救，最後羅斯和博士一起挫敗了塑膠人的陰謀，並和他一起在那艘奇妙的藍盒子飛船塔迪斯裡開始了奇妙的旅行的故事。
沒有複雜的感情線，沒有往日慣有的精巧入勝的情節。
拍攝算不上難。
但是也不簡單。
普萊瑞思合上了劇本，看向喬治。
「博士雖死，情懷長存。」
對面二人將目光投向她。
「第八任博士聰明、處變不驚，甚至在在時間大戰中用了大量的力氣來毀滅他的種族、母星和敵人，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戰爭博士——」
普萊瑞思頓了頓，又繼續道「但是新博士不一樣，新博士健談、搞怪、多愁善感，他的孤獨感貫穿一生，渴望陪伴，卻又害怕陪伴，甚至最後的結局都是與戀人ROSS分隔在兩個平行世界而告終。」
「可以說在所有博士中，他是最像人的博士——但是正是因為這一點，他註定與其他博士都不一樣，我們不能再用拍之前所有博士的方法來拍他。」
「他是特殊的。」
「博士從來不帶武器，無論是面對薩博人還是戴沃斯。」
「博士是和平的守護者，博士是平等與自由的追逐者。」
「們是善與惡的本能對抗，是人對於世界的本真思辨。」
「無論途徑如何，本質始終是不變的。那就是愛。萬物平等的大愛。」
「博士雖死，但情懷長存。」
「所以說，我覺得您的第一集的立意有問題。這的確是一個新的開始，但是並不代表著人文主義情懷的缺失，相反，這個新開始應當是佈滿人文浪漫的，因為他是博士，屬於人類的博士。」
風衣男大衛·田納特回到家。
女友索菲亞正在廚房做晚餐。
他脫下風衣走到廚房給了她一個擁抱。
「今天的拍攝如何？」索菲亞親了親他的臉。
「很不錯。」大衛回答。
今天索菲亞做的是番茄牛腩，放了點西班牙辣椒。
大衛·田納特莫名想到了今早攔住喬治的金髮女孩。
勾起唇角，摟住索菲亞的腰。
「今天我認識了個有個性的小朋友。」
「新人演員？」索菲亞攪動著鍋子。
「不，新人導演。」
「哦？」索菲亞冒出了點興趣。
「喬治這個老傢伙會雇傭新人導演？」
大衛沒有直接回答索菲亞的問題。
「這個女孩很有才華。」
「哦？」
「她十分鐘重新構架並且描繪了導演闡述。喬治都被嚇到了。」
「喬治被嚇到了？那倒是有幾分本事。」
「不過，也不是很稀奇。」索菲亞不在乎的笑了笑。
「我所認識的導演裡就有好幾個能在幾分鐘內準備好導演闡述的。」
「更何況有才華的年輕人太多了，但堅持到最後的又有幾個呢？」
「我倒是認為，你不用太注意這個年輕人。」
索菲亞盛出番茄牛腩。看向大衛。
「你說的總是對的，親愛的。」
大衛吻了吻索菲亞的唇角，沒有反駁索菲亞的觀點。
他沒反駁蘇菲亞並不意味著他對蘇菲亞所言認同。
相反的，他對普萊瑞思報之以極大期望。
能在幾分鐘內精准描繪完整導演闡述者甚多，可在十七歲就能做到「重建」，並且充滿思辨，百年之內，英倫半島，除了普萊瑞思，別無他家！
大衛噙著一絲意欲不明的笑容。
這個女孩，潛力無限！
第3章
辦公室內，正打算通知普萊瑞思明日來劇組的喬治接到了一通來自BBC的電話。
「什麼？」
「瓦利斯的侄子？」
「可是…」
「好吧。」
掛斷電話。
皺著眉頭，看著編輯好的郵件。
總導演的侄子要求得到這個職位，他總得他一個面子。
刪除編輯好的文字。
歎了口氣。
這個叫普萊瑞思的女孩還是缺了點運氣。
很可惜。
他想他得親自給她一個解釋。
撥通了電話。
很快接通。
「嗨，喬治。」
電話那頭的普萊瑞思聲音陽光而明媚，讓喬治突然有些羞愧。
喬治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說。
「克蘭頓小姐，很抱歉，你沒被錄用。」
電話那頭沉靜了很久，許久才道。
「我能知道原因嗎？」
這下輪到喬治安靜了。
在好萊塢摸爬滾打多年的普萊瑞思此時已經隱約明白了。
「是因為一些非主觀的因素嗎？」
喬治皺起了眉，許久道「對不起，克蘭頓小姐。」
她理解喬治。但是她不認同。
沉吟許久，普萊瑞思還是吐出了這三個字。
「沒關係。」
「你是個很有潛力的年輕人。」
喬治說。
「希望你不要因為這次的失敗而放棄。你的未來在更遠的方向。」
說的倒輕鬆。
普萊瑞思苦笑。
倫敦的夜有點冷。
似乎都能看到噴到電話螢幕的白霧。
又聊了幾句。
禮貌地掛斷電話。
普萊瑞思看著河畔的點點波瀾，突然聯想到前世的聖莫妮卡海岸。
大約倫敦的水和好萊塢的水都是一樣的。
沁入著loser的眼淚。
不由自主的。
普萊瑞思脫掉鞋。爬上欄杆。
涼風劃過耳側，發出沙沙細語。
她伸出手，想要擁抱灑在河畔的月光。
身後突然襲來一陣風。
一個穿著黑色衛衣帶著口罩的男人大步走到普萊瑞思身後。
一隻手拉住了普萊瑞思的手臂。
普萊瑞思心中一涼。
雖然她知道倫敦的治安不可言說，時常有搶劫發生，但是她從未將搶劫與她自己聯繫在一起。
普萊瑞思大腦一空，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拼命甩開男人的手。
誰料男人又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帽子。
普萊瑞思一急之下一腳踢出去，全然忘記她現在正坐在欄杆上。
於是，腳底一滑，跌了下去。
這是她重生的第三天。
難不成又得死一回嗎。
普萊瑞思無語問蒼天。
剛想閉上眼睛重新來過，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如料想的掉下去，而是完美的以60度的姿勢懸掛在橋上。
強盜男抓住了她衛衣的帽子.......
衛衣的鬆緊被拉到了極致.......
她感覺要被勒死了......
強盜男拎住她的衣領一用力。
普萊瑞思安全著陸。
她揉了揉勒出紅痕的脖子，憤怒的望向面前的強盜男。
只見強盜男穿著一件黑色衛衣，戴著一個黑色口罩和一頂.......綠色的鴨舌帽。
品味還挺特殊的。
強盜男在普萊瑞思詭異的目光中蹲了下來。
「我沒有錢。」普萊瑞思先發制人。
強盜男面無表情。盯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直接耍賴躺到了地上。
強盜男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普萊瑞思。
從衣兜裡掏出了二十英鎊，放到了普萊瑞思手上。
轉身離開。
普萊瑞思有些懵。
拿著綠帽強盜男施捨的二十英鎊躺在寒風中的大橋上。
她突然覺得.......
她好像碰瓷的。
****
普萊瑞思去參加了《新世界》的應聘。
毫無意外，由於資歷太淺，又被拒絕了。
結束應聘時已經下午三點，突然想到今天貌似有課，趕緊急急忙忙回到學校。
講臺上，英國著名導演邁克·內威爾正在講述商業電影與文化內核能否並存。
普萊瑞思悄悄從後門溜了進去。
找了個角落的位子。
邁克·內威爾正聊到他最新拍攝的電影《哈利波特與火焰杯》。
「就像《哈利波特與火焰杯》中的家養小精靈，他們是奴隸，他們必須無條件服從主人的命令。家養小精靈沒有受過教育，因此不會爭辨，也不會為自己考慮。他們一直是富有巫師家庭的免費勞動力，其待遇的好壞全靠主人的恩惠。」
「赫敏認為這種做法是可鄙的，因此，她一直在為解放被壓迫的家養小精靈而不懈奮鬥。對於家養小精靈的奴役。影射了伏地魔對巫師們的奴役，不論其善良還是邪惡。
鄧布利多所領導的反對奴役巫師的鬥爭，其實與赫敏反對奴役家養小精靈的鬥爭有殊途同歸之妙，因此，不論是在廣義上還是在狹義上，我們一直堅持在商業的基礎上保持反對奴役這一文化主題。」
「商業只是傳播手段，文化才是電影內涵。這就是我的想法。」
「SO，接下來有同學願意跟我們分享他的想法嗎？」邁克·內威爾眨了眨眼睛。
教室一片安靜。
邁克·內威爾撓了撓頭。
「嘿，給個面子好嗎？」
教室裡一片笑聲。
然而還是沒有人站起來。
邁克·內威爾掃視了一遍教室。最終將視線鎖定角落裡的普萊瑞思。
「那位角落裡的金髮姑娘。」
普萊瑞思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貌似只有自己一個金髮的。
遲疑的指了一下自己。
「沒錯就是你。」邁克·內威爾揮了揮手。
「Come on,說出你的想法。」
普萊瑞思有點懵，緩緩站了起來，看向講臺上的邁克·內威爾。
普萊瑞思對《哈利波特與火焰杯》的印象停留在七年前，她在好萊塢的時候。
只記得這部電影拍得不錯，可至於電影的內核什麼的早就忘記了。
愣了一下，道「能用其他電影舉例嗎？」
「當然。」邁克·內威爾點了點頭。
商業電影的文化內核。
幾乎不假思索的，普萊瑞思脫口而出「我想借《BJ單身日記》來談一談這個問題。」
「《BJ單身日記》是一部喜劇，一部罕見的以女性視角拍攝的喜劇電影。」
「平常人看這部電影，只會說——
哦，布麗姬特這個小可憐。
這部電影挺有趣的。
這部電影小妞的很在點。」
「可我認為。不是的。
這部電影不僅僅是一部小妞的喜劇電影。
這部電影是有內核的，是有我們值得深思的東西的。
你以為布麗姬特只是一個普通的32歲大齡未婚的渴望愛情的女士嗎？
不是的，她是我們現實生活中女性的縮影。表現著現在越來越多經濟獨立的女性對於「自由」的既期待又惶恐的心理。
你以為達西還是丹尼爾是個別的選擇問題嗎？
不是的，丹尼爾是我們所有的年少輕狂，而達西是所有女性對未來丈夫既期待又畏懼的想像啊。
沒有純粹的達西，也沒有純粹的丹尼爾。
只有編輯和導演對於女權意識的看法與思考。
脆弱的布麗姬特。倔強的布麗姬特。其實都是女權在發展路上必然的某一時刻而已。」
「這就是《BJ單身日記》想要表達的東西。並且從票房來看，效果還是不錯的。」
邁克·內威爾是接到老友大衛·田納特的囑託才來這兒的。
田納特在臉書上給他發了私信，說倫敦電影學院導演系有個姑娘很不錯。希望他能提攜提攜。
可是並沒有留下要他提攜的姑娘的名字。
邁克·內威爾好奇的詢問，誰料田納特只是說「你去了就知道了。最漂亮的那個。」
越發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可以說，邁克·內威爾今天是本著看「看漂亮姑娘」的目的去的。
他新電影還差個花甁。
誰料，一上課，掃視一圈，根本沒看見什麼驚豔的，邁克·內威爾十分失望，當時給田納特寄刀片的心都有了。
可來都來了，只好講完。
講到一半的時候，教室後邊來了個遲到的。
還挺自覺。坐到了角落裡。
提問的時候沒一個回答的，順手便點了角落裡那遲到的回答。
遲到的站了起來。
邁克·內威爾一愣。
金髮、紅唇、朦朦朧朧的灰藍色眼睛，像是冬日裡散不開的薄霧......
mmp這就是他要找的花瓶啊！
田納特誠不欺我！
還未等他激動過去。
他心中的一號花瓶·普萊瑞思便開口「能用其他電影舉例嗎？」
能能能！當然能！你好看想舉什麼都可以！
邁克·內威爾在心中呐喊。
但是他表面上還是十分靦腆自持的。
含蓄的點點頭「當然。」
然後，一號花瓶·普萊瑞思就開始了連綿不絕的發言。
當一號花瓶·普萊瑞思結束發言時，邁克·內威爾的心是痛的。
這麼有想法，會甘心當他的花瓶嗎？
邁克·內威爾表示心很塞。
第4章
下課。
邁克·內威爾攔住了剛想離開的普萊瑞思。
他將普萊瑞思帶到講臺旁。
打開電腦裡的劇本放到普萊瑞思面前。
普萊瑞思一臉疑惑的看著邁克·內威爾。
「咳。」邁克·內威爾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然後鄭重的看著普萊瑞思的眼睛。
「同學，你長得很好看。」
「......」
普萊瑞思有點懵。
她本以為面前的大英帝國的著名導演有什麼大事吩咐。
沒想到只是想.....撩撩自己？？？？
聯想到前世在好萊塢見到的那些不言而明的潛規則，普萊瑞思不禁皺了皺眉，心中信了幾分。
沒想到啊.....
複雜的看了一眼面前長著一張娃娃臉貌似正派的大英帝國著名導演，普萊瑞思果斷轉身。
邁克·內威爾很著急。
好不容易將心目中的一號花瓶留下，表露衷腸。
結果一號花瓶只是用古怪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要離開。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個......老變態？？？？
他明明就是難得一見的一股清流，大英帝國最後的紳士好不好！
在普萊瑞思心裡已經被確認為老變態的邁克·內威爾表示很委屈。
眼看心目中的花瓶一號就要離開，老變態·邁克·內威爾很著急。
扔下手中的筆記本，上前一步，喊道：「我的新電影缺個花瓶！！！！」
普萊瑞思停住了。
老變態·邁克·內威爾洋洋自喜，瞧，這個女孩還是得給我站住。
普萊瑞思漠然的回頭。
在老變態·邁克·內威爾熾熱的目光下，淡淡吐出「哦。」
哦。
哦。
哦？？？？？
笑容僵硬在了邁克·內威爾的臉上。
「哦」這個字又很多種含義，可以表現疑惑，展示嬌羞，但是結合語境，邁克·內威爾覺得，這個「哦」表現的是拒絕.......以及嘲諷。
老變態·邁克·內威爾愣在了原地。
一個慘痛的事實似乎被放到了眼前——
他近十年裡第一次發出角色邀約，就這麼，被一個姑娘，用一個「哦」，潦草打發了。
........
普萊瑞思回到公寓。
打開電腦。
刪除了幾封編輯好的自薦信。
這兩天的事情讓普萊瑞思徹底想清楚了，這樣一封一封石沉大海似的寄信是沒有用的，與其等待他人給她機會，不如自己去創造。
更何況，她現在並不是一無所有，手裡的一百萬英鎊，足夠一部小短片創作了。
普萊瑞思將目光投向網頁彈出的廣告。
凱斯維克電影節（Keswick Film Festival ）
屆次: 2
日期: 2月13日-15日
地點: 凱斯維克，英國
焦點: 導演，獨立短片
題材：不限
地址: 50 St JohnSt.
Keswick, CA12 5AG
United Kingdom
電話: 44 17777 77775
傳真: 44 17666 76666
倒是可以試試。
確立好目標後，普萊瑞思開始忙碌起來。
一方面選類型，一方面選劇本。
普萊瑞思在編劇方面認識的人不多，只好給腆著臉向喬治求助。
喬治給普萊瑞思推薦了他的好友大衛·田納特，也就是當時在他身邊的風衣男。
普萊瑞思拿著喬治給的聯繫方式和大衛·田納特通了電話。
按照電話中約定的時間，普萊瑞思來到了約定的咖啡廳。
大衛·田納特穿著黑色風衣帶著墨鏡和灰色貝雷帽坐在角落。
「嗨。」普萊瑞思道。
「嗨。」
「你看看吧。」大衛·田納特將手中檔移到普萊瑞思面前。
普萊瑞思翻開劇本。
皺起了眉。
這個劇本叫《Alone》講述的是末日的故事。
主人公一覺醒來發現世界末日了。地球上就剩自己一個人，沒有超級英雄，也沒有喪屍，只有自己，就這麼過了三年，主人公已經漸漸麻木在了一個人的日子。然而某日，主人公日常出門搜集食物和能源，歸途中卻發現本應該平靜的道路亮起了一盞燈......
然後就沒了......故事結束。
簡直就是......不三不四......
「這就是推薦的劇本？」普萊瑞思有些不知說什麼才好。
「對。」大衛·田納特淡定的抬了抬墨鏡。
普萊瑞思有些無語。
將劇本放回桌上，看向大衛·田納特「您是認真的嗎？」
大衛·田納特喝了口咖啡沒有回答。
黑黝黝的墨鏡在咖啡廳裡格外矚目。
普萊瑞思有一種被戲弄的惱怒。
站了起來「謝謝您抽空來給我劇本，但是很抱歉，我有自己的底線，不是什麼都拍。」
說完便轉身要走。
「把一個4分的作品拍成8分，甚至以上，你不覺得有趣嗎？」大衛·田納特慢悠悠的開口。
普萊瑞思轉了一半的身突然停下。
扭頭看向帶著墨鏡喝咖啡的大衛·田納特。
普萊瑞思承認，她心動了。
「我原以為，你不會甘於當一個照本宣書的導演。但是現在看來，我看錯了。」大衛·田納特倨傲的說。
大衛·田納特說的沒錯，她並不想當一個照本宣書的平常導演。
她渴望突破，渴望不一樣。
這樣一個看似不合格的劇本，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其實正是一個展現自己實力的好機會。
而且把一個垃圾到再垃圾不過的劇本改變成一部神作什麼的，想一想都覺得，簡直是......太tm帶感了......
她沒法拒絕這樣的誘惑。
收起惱怒。
笑著看向大衛·田納特。
「您沒看錯。我很樂意。」普萊瑞思道。
大衛·田納特勾起唇角。
買下了劇本，普萊瑞思花了一周的時間徹底改良。
將開頭男主角的回憶全部刪除，換成男主角自殺的場景。
至於劇本中影射「第二人」的亮起的街燈也被普萊瑞思毫不留情的刪掉。
與編劇渴望塑造一個懸疑劇不同，普萊瑞思著重把筆墨放在了渲染男主角心路歷程，通過增加鏡頭來描述男主角是怎麼日益消沉，最終選擇結束生命來反應出人和社群的不可分割的關係。
可以說，就從這點而言，這部電影的內核已經與劇本迥異了。
普萊瑞思將劇本列印成冊。
此時距凱斯維克電影節的截止日期只剩一個月了。
普萊瑞思立刻到學校旁的攝影工作室租機器。
也許是期末的緣故，學校裡的學生都出去跟組，偌大一個工作室只剩下孤零零一個工作人員。
普萊瑞思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見是個學生，工作人員懶懶散散的指了指牆上的價目表，又開始閉目養神。
普萊瑞思沒有看價目表，直接走向閉著眼偷懶的工作人員面前的櫃檯。
「不好意思，我需要租兩名攝相師，一台v2512，一台EOS 1D。半個月。請問多少錢？」
工作人員挑了挑眉，不屑的看向普萊瑞思「v2512，Eos 1D？」
輕哼一聲「你知道多少錢嗎？」
語氣裡盡是對普萊瑞思不自量力的嘲諷。
普萊瑞思並沒有理會工作人員的嘲諷。
面無表情的掏出包裡的卡拍到櫃檯上。
「兩名攝相師，一台v2512，一台EOS 1D。謝謝。」
第5章
租好了機器，普萊瑞思開始思考演員問題。
前世這部微電影的男主角演的並不是很好，至少沒有演出普萊瑞思希望的效果，這是一部6分鐘的微電影，整部電影全由男主一個人撐著，可以說男主的演技就決定了這部微電影的生死，所以普萊瑞思並不打算繼續雇傭他。
可這樣一來，雇傭誰就成了問題。
名聲不能太響，不能喧賓奪主。
演技不能太差，要能撐起影片。
價錢不能太高，高了也請不起.......
真的是，任重而道遠啊.......
普萊瑞思歎了口氣。
在工會網登記完招聘啟事後，普萊瑞思決定去各大劇院看看。
英國與其他國家不同的地方就在於英國真的是把「表演」當作藝術，絕大部分演員都具有名校背景，以及良好的戲劇修養，甚至很多演員在大學時學習的並不是表演專業，而是借助劇院來學習並練習表演，因此具有扎實的表演功底，可以說，英國表演藝術就是誕生在莎翁上的藝術。
普萊瑞思來到了英國國家青年劇院。
買了票，悄悄入了場。
今天演的是《科利奧蘭納斯》，莎翁的小眾政治劇。
其中飾演馬歇斯的演員吸引了普萊瑞思的注意。
這不是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嗎！！
普萊瑞思激動的差點跳起來，強忍住衝動，熾熱的望著臺上的埃迪·雷德梅恩。
雖然此時的埃迪·雷德梅恩顯然還沒有火起來，台下的觀眾寥寥，可是普萊瑞思知道「埃迪·雷德梅恩」在未來意味著什麼，奧斯卡、金球獎、托尼獎、英國電影學院獎作為他演技的金光閃閃的充分佐證，埃迪·雷德梅恩可以說是實打實的演技派！
而此時，2005年，埃迪·雷德梅恩尚算新人，除了去年的《山羊或誰是西爾維婭》初露鋒芒並未有太多作品，可以說正符合普萊瑞思此刻的又好又低調的需求！
落幕後，普萊瑞思到了後臺。
闡述來意，負責人將她領到了一間化粧室前。
敲了敲門。
「進。」男聲從門內傳出。
聽見這聲音，普萊瑞思突然有些緊張，手心微微出汗。
咬了咬牙，剛想打開門，卻發現門被打開了。
穿黑色衛衣的男人拎著門把手出現在她身前。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是被門口普萊瑞思的舉起手卡在門中的姿勢嚇到。
普萊瑞思尷尬的收回手，退後一步，看向男人「嗨。我找埃迪·雷德梅恩。」
男人深深的看了普萊瑞思一眼。
「我就是，什麼事。」
普萊瑞思突然覺得這個眼神似乎有些熟悉，卻想不來哪裡見過。
也許是電影中出現過吧......
愣了下，說「我想請您當我影片中的男主角。」
埃迪·雷德梅思拎了拎口罩，面無表情的看著普萊瑞思，似是在打量。
普萊瑞思從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這是分鏡頭與劇本，劇本後有大衛·田納特先生的推薦信，以及我的身份證明。」
「請您看看，不會讓您失望的。」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埃迪還是以那種變幻莫測的眼神盯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被他盯得頭皮發麻。
正當普萊瑞思差點憋不住的時候，他收回了思忖的目光，打開牛皮袋，取出檔。
靠在門框上一頁一頁的翻頁。
四十分鐘後，埃迪合上分鏡，看向普萊瑞思。
「你畫的？」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埃迪挑了挑眉，繼續用那種熟悉的詭異目光打量了會兒普萊瑞思。
從劇本上撕了張紙，掏出筆寫了串數字塞到普萊瑞思手中。
「劇本我接了。這是我經紀人的電話，有事聯繫。」
手中的紙條也好熟悉.......
普萊瑞思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先走了。再見。」
在普萊瑞思的熾熱目光中，埃迪淡漠的掏出熟悉的綠帽戴到頭上，轉身離開。
.......
.......
同款黑衛衣加口罩。
同款綠色鴨舌帽。
同款往手裡塞東西。
綠帽強盜男。
世界真小，她想靜一靜。
***
儘管普萊瑞思短時間內並不想與埃迪·雷德梅思碰面，但是片子還是得拍的。
租了一間月租房，普萊瑞思便架著機器帶著團隊去拍攝。
與攝像師溝通之後，便開始了今天的第一輪拍攝。
今天的第一幕是男主角一個人走在橋上，不知道前往何方。
燈光師照常打了個正面光。
普萊瑞思皺了皺眉。
「嗨，這個光不能這麼打。」
普萊瑞思走到燈光師身側。
「我要側逆光，打這裡。」指了指男主角。
「您確定？」他從業十多年了，第一次看白天打側逆。
「確定。」
「右側再補一個光源。」普萊瑞思說。
她是瘋了嗎？
大白天打側逆的硬光還不夠，右邊還要補一個輔光源？
她究竟懂不懂怎麼拍片子？
燈光師皺了皺眉，看著普萊瑞思斬釘截鐵的樣子，在內心深處認定了普萊瑞思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還要摻和一腳的花瓶。
等著吧，這個年輕姑娘會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的。
燈光師將光位調至普萊瑞思要求的地方，暗自腹誹。
午休。
普萊瑞思拿著素材到影棚初剪。
工作人員圍在速食店吃飯。
「她簡直是瘋了。大白天用側逆硬光，我幾乎可以確定這部片子已經撲了。」燈光師狠狠咬了口漢堡。
攝影師抖了抖肩不可置否「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還沒學會走就想跑了，基本功都沒學扎實就想學大導演搞什麼創新。」
道具師蘭迪喝了口即溶咖啡「要我說，女人當導演就是個錯誤，她們除了那些情情愛愛的，還能拍出什麼好東西？」
「沒錯。」
燈光師和攝像師應聲大笑。
男主角埃迪·雷德梅思面無表情，吃完了自己那份沙拉，離開了速食店。
此時正值豔陽高照，他眯起眼睛靠在樹上曬太陽。
臨時搭建的粗糙攝影棚內，普萊瑞思半蹲在石頭上剪片子。
想了想，走到了普萊瑞思身後。
普萊瑞思對於他的到來毫無察覺，認真的剪著上午拍的片段。
埃迪將目光投向電腦螢幕。
一愣。
這是一個平淡無奇的鏡頭。
甚至在他拍攝時也沒有對此投入太多的情感。
可不知道為什麼，螢幕中的他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鏡頭裡。
他走在橋上。
身側是一望無垠的大海。
他在一輛輛倉皇停下的空車中穿行。
整個世界。只有他自己。
普萊瑞思把整個畫面調成了灰濛濛的藍色。
像是薄涼的舊式卡片。
他的側臉出現在螢幕上。
側逆的硬光在調色下，竟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
蕭瑟、孤寂、尖銳.......
像是表面平靜的大海，暗地洶湧。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
他也從未演繹出過這樣的自己。
但是螢幕上的男人的的確確是他本人。
他是劍橋大學藝術學出生。
有人說，好的演技是百分之三十的演員努力和百分之七十的後期效果，他原本是不相信的。
可是今天他卻有些踟躕。
因為，奇跡就在他面前發生。
第6章
普萊瑞思剪完這一段，看了看時間。
差不多該開始下午的拍攝了。
收起電腦，站了起來。
剛轉身，便看到一張臉。
本應該在速食店享用午餐的埃迪·雷德梅思先生一臉探究的看著她。
普萊瑞思被看的頭皮發麻。
尷尬的笑了笑「您吃好飯了？」
沉默內斂的埃迪·雷德梅思先生自然沒有回答她。
普萊瑞思感覺臉上的假笑都要掉了。
自從知道埃迪·雷德梅思就是那天的綠帽強盜男，普萊瑞思覺得她努力拼搏向上的勵志少女人設就崩了。
每次見到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她都會聯想到那天她趴在地上碰瓷的場景。
......
尷尬的一腿。
撓了撓頭剛想找藉口離開，沉默內斂的埃迪·雷德梅思先生卻開了口「埃迪。」
「？」。
埃迪執著的重複「埃迪。」
「......」普萊瑞思一臉懵逼，還是不懂他在說什麼。
看著普萊瑞思雲裡霧裡的樣子，埃迪又深深看了一眼普萊瑞思，許久，緩緩開口解釋「你叫我埃迪。」
言罷，向普萊瑞思投去一個熟悉的眼神，轉身離開。
........
普萊瑞思覺得，埃迪·雷德梅思遲早要死在她手裡。
在內斂沉默的埃迪·雷德梅思先生每日廣納萬種含義的眼神刺激下，十二天時間，普萊瑞思就拍攝完了全部素材。
花了一天的時間粗剪了一下，大約剩下六七分鐘。
拿著粗剪的樣片交給專業的精剪師進行剪輯。
精剪師歐維和前期團隊的工作人員是朋友，也聽聞了些普萊瑞思的傳聞。
一個一無是處的花瓶。
空有導演夢的無知少女。
歐維不屑地撇撇嘴，示意普萊瑞思把粗剪的素材拷到電腦裡。
夜裡，歐維沖了杯咖啡，懶懶散散的打開普萊瑞思的粗剪版本。
第一個是一個水下的仰拍鏡頭。
男主角沉入水底。
平常的拍攝手法和角度。
平平淡淡，沒什麼新奇。
歐維淡定的喝了口咖啡。接著往下看。
灰色的藍天，滯色的濃霧。
男主角刷牙、洗臉、出門。
推開門，是空蕩蕩的街道。
時而有風吹過，穿過樹林，沙沙作響。
男主角獨自走在路上。
整座城市安靜的像個墳墓。
灰青的色調像是一個漩渦將觀者帶入一個孤寂、蕭瑟的世界。
這種孤寂濃烈、熾熱，像是冰與火的交織，不動聲色的就將所有感官湮沒其中。
歐維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感覺不妙。
這不是歐維第一次看到以灰青為主色調的片子，但是絕對是他從業幾十年間看到最為攝人的......仿佛一念之間，你就成了主角，迷失在了絕望的洪流。
歐維感覺到頭頂發麻。
螢幕中。
男主角撬開一間佈滿灰塵的屋子。
慢慢騰騰的開始搜刮食物。
拿起罐頭、放到包裡、拿起罐頭、放到包裡.......
一切動作似乎都被拆封成了無數小節，緩慢而遲鈍。
灰青色的基調，使得整個場景格外壓抑。
男主角眼神空洞，沒有任何的神采。
機械似的重複搜刮的動作，以持續自己的生命。
這是一個絕望的末日，沒有喪屍、也沒有沒有超級英雄。
所有人都死了，唯獨自己。
時空被無限的放大，荒涼滲透到毛孔。
重複滯色的動作，延續一個僵化死去的行屍走肉。
絕望、孤獨、無所適從.......
歐維似乎能從空氣中呼吸到那種壓抑到極點的麻木。
雜亂的大橋。
沒有人，只有空蕩蕩的佈滿塵埃的車。
男主角穿過車流，走到橋中央。
灰青色的陽光灑落在肩頭。
大膽而濃烈的側逆光出來的那一霎那，整個氛圍被烘托到了極致，昏黃的光線在灰青色調的框架下變得尖銳而薄涼。
一如這紛亂嘈雜卻又無比肅穆的空城。
歐維的額頭留下了幾滴冷汗。
他已經是跪著看的了。
片尾演職表的出現的時候，歐維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此刻他的心情十分激憤。
一無是處的花瓶？
空有導演夢的無知少女？
騙鬼去吧！
他以他現在還軟著的膝蓋實力證明，這tm就是一個洪水猛獸啊！！！！
歐維很快便把精剪後的短片發給了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看過一遍後覺得轉場不符合她對於這部短片的定義，便抽時間又去了一趟剪輯室。
讓歐維把白色邊框的轉場換成了虛晃的鏡頭。
歐維有些顧慮「我還是覺得白色轉場好些，虛晃的轉場總覺得有些超現實主義。」
普萊瑞思點了點滑鼠「看過王家衛的《藍莓之夜》嗎？」
歐維愣了一下「看過。」
「你覺得裡面的轉場如何？」
「虛幻、浪漫.....模糊？」
普萊瑞思笑著點了點頭，又道「那你以為我們這部短片的風格如何？」
歐維頓時明白了普萊瑞思的想法。
《藍莓之夜》色彩濃烈瑰麗，視覺影像如夢似幻，雜亂零碎的敘事以及對於時間與空間的放大，每個人即使自知徒然，也想要在博然巨獸一般的都市中尋求愛與意義，掙扎浮沉，高雅卻又頹廢。
而這部《Alone》呢？色彩冰冷尖銳，視覺影像滯色灰暗，詩化的敘事營造出無望的世界，時空在安靜中被放大，鏡頭甚至追蹤到每一個動作的一分一秒，主人公在末日裡徒然的掙扎，最終變得沉默、逼仄、絕望。
除卻題材立意，但從情懷上看，何其相似。
「我懂了。」歐維立刻開始把轉場換為虛晃的鏡頭。
拿到成片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普萊瑞思把片子寄到了報名郵箱。
喬瑞女士發來了資訊，說她的父親老克蘭德昨日晚間去世了。
普萊瑞思趕緊訂了機票回到斯特拉福德，參加老克蘭德的葬禮。
回克蘭德莊園換了件黑色長裙，便坐著車到了教堂。
牧師已經講完了頹長的緬懷詞站在一側。
喬瑞女士和她的小兒子站在棺材旁接受客人緬懷。
在喬瑞女士的目光下，普萊瑞思識相的拿了束白色雛菊放到老克蘭德的棺材板上，便轉身離開主位。
挑了個靠後的位子坐了下來。
周圍都是陌生的面孔，索性拿出手機開始刷臉書。
一道陰影落在了普萊瑞思跟前。
普萊瑞思下意識的抬頭。
黑色西裝裡執著的綠色領帶差點亮瞎了普萊瑞思的眼睛.......
宿命般沉重的昂起頭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一絲不苟的頭髮，戴著雀斑的儒雅面孔，筆直的復古黑色西裝，以及這亮眼的一抹綠色——都在提示著普萊瑞思面前男人的身份。
頂著面前男人熟悉的熾熱視線，普萊瑞思猶豫的張了張嘴。
「嗨......埃迪。」
埃迪·雷德梅思含蓄的點了點頭。
坐到了普萊瑞思身側。
一片寂靜，普萊瑞思咳了一聲，開始努力找話題。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
「你今天穿的可真好看。」
「.......」
「你吃午飯了嗎，斯特拉福德的烤土豆不錯。」
「.......」
「那你什麼時候來的斯特拉福德。」
「今早。」
內向靦腆的埃迪·雷德梅思先生終於發聲，普萊瑞思興致勃勃。
「那可巧，我也是。」
埃迪沉默了一會，許久，用普萊瑞思熟悉的目光看向她。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和你是同一班飛機。」
「.......那可真是巧。」
普萊瑞思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她是哪裡來的自信以為會和這個悶騷有話題的？？？？
第7章
評選委員雷德利正坐在椅子前流覽報名作品。
這是他審閱的第四天了，至今還沒有發掘到一部令他耳目一息的電影。
大多都是些無聊至極的平庸之作。
就比如現在正放著的這部。
甚至都不能用平庸來形容。從第一個鏡頭垮到最後一個。
年度爛片之首。
來自巴黎電影學院02屆的學生。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雷德利面無表情的關掉，打了個零分，順手打開下一部作品。
此時距離午飯只剩下十分鐘了，他決定用其中三分鐘看完。
拿起咖啡杯，點擊播放。
第一個鏡頭，水底仰拍。
平庸至極，他拿起筆，準備填一個2-3分的分數。
可從第二個鏡頭開始，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直至演職員表出來，他都沒有落筆。
他呆愣的盯著螢幕，直至黑屏才恍惚的掏出手機。
撥通了保羅·安德森的電話，咽了咽口水「嗨，保羅，我這兒有部電影，我想應該給你看一眼。」
保羅·安德森是本屆凱斯維克電影節的評委主席。
身為主席自然不用同普通評委一樣一份份作品審核，只需最後批閱篩選出來的幾份優質作品並決定最終分數。
但初選還未結束便讓他去看看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他帶著玩味的心理打開了雷德利發給他的文件。
首先點開了導演的簡歷。
普萊瑞思·克蘭德。
一個漂亮年輕的金髮姑娘。
科班出身。沒有其他作品，這次參賽的《ALONE》是她的出道之作。
一個初出茅廬的十七歲姑娘，攝像機型號怕是都認不全，拍的能有多好？
保羅·安德森不屑的撇了撇嘴。
這並非是他歧視年輕女性，而是這個行業的規律使然，沒有時間的積累與不斷的學習，除了極個別天才又有誰能一飛沖天？
他不認為普萊瑞思是那個極個別的天才。
雷德利還是太大驚小怪了。
即使如此，保羅·安德森還是點擊了播放鍵。
他倒要看看讓雷德利大驚小怪的片子是什麼模樣。
第一個鏡頭，水下十五度仰拍。
小津安二郎玩壞的東西。
沒什麼新鮮。
在長達六秒的水下十五度仰拍之後，鏡頭轉換到灰藍色的天空。隱隱有霧縈繞。
空蕩的街道，四處停放的無人汽車。
男主角對著鏡子刷牙、洗臉、吃飯。
中間沒有任何一句臺詞。
整個場景都縈繞著一種淡淡的灰藍色。
就像是荒涼的林間濃霧。空曠。孤獨。
這個年輕導演至少在色彩上是下了功夫的。
保羅·安德森在心裡對此稍稍肯定。
男主角推開了門。
走到紛亂卻寂靜的街上。
地上有落下的黃葉，慘雜著深青的水窪。
男主角走在路上，卻猶同走在墳墓。
灰青的天空，荒涼的大道，空洞的城市。
孤寂、蕭瑟、甚至有些刻薄的尖銳。
保羅·安德森似乎能感受到這座城市空蕩蕩的內心，和主人公日漸麻木的虛無與痛楚。
心中突然冒出了一種難以抑制的薄涼感。
直至片尾，保羅·安德森如釋重負的籲了一口氣。
他從抽屜裡拿出戒了一個月的煙。
點燃，沉默的抽完。
他承認他被打動了。
這個年輕姑娘創造的滯色灰暗的世界就像是洪潮，在接觸的一瞬間就將他吞沒。
他無力反抗。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回想著方才影片結尾的側逆強光。
他從未想過燈光還能這麼用，大膽、濃烈、冷峻，瞬間撕裂了這個本就虛無縹緲的城市洪荒。
拿起簡歷。
照片上的金髮姑娘年輕而美麗。
儘管保羅·安德森不想承認，但是，無疑，她就是那個萬里挑一的極個別天才......
拿起手機，撥通其餘幾個評委的電話。吐出他剛剛還不屑的話。
「嗨，我是保羅，我這兒有部電影，我想應該給你們看看。」
普萊瑞思在寄出作品的一周後收到了通知，她的參賽作品進入到最後的競賽單元了，需要在2月15日穿正裝、攜男伴出席最後的頒獎典禮。
穿正裝沒問題，攜男伴倒是讓普萊瑞思傷透了腦筋。
普萊瑞思並不喜歡社交，換句話說就是宅，平日裡友情全靠臉書撐著，至於三次元熟悉的男性......幾乎沒有。
思忖許久，普萊瑞思還是決定去問問男主角埃迪·雷德梅思有沒有空。
撥通埃迪·雷德梅思的電話。
「哪位。」電話那頭，埃迪的聲音略帶沙啞，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
「......你在睡覺？」普萊瑞思反問。
似乎沒想到普萊瑞思會打電話過來，電話那頭愣了一下。
「.......恩。」
「日夜顛倒可不好。」普萊瑞思喝了口咖啡。
「.......」
「你在國外？」普萊瑞思驚訝道。
「......不在。剛回倫敦。」埃迪的聲音依舊悶悶的。
「那就好。」普萊瑞思松了口氣。
「恩？」埃迪將臉埋到枕頭裡，聲音斷斷續續的。
「........你後天夜裡有空嗎？」普萊瑞思問。
「做什麼？」
「後天是上次我們拍的那部電影的頒獎典禮，需要男伴。」普萊瑞思道。
「.......你要我當你男伴？」
普萊瑞思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恩。」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
「時間、地點、著裝，發到我郵箱。」
說完便掛了電話。
甩普萊瑞思一臉嘟嘟嘟的電流聲.......
想想上一世新聞裡的英國紳士，優雅與矜貴的代言詞........
普萊瑞思只想說，她認識的大概是假的埃迪·雷德梅思。
第8章
頒獎典禮當日。
倫敦，貝克大街。
再三確認門牌號後，普萊瑞思按下了門鈴。
屋內毫無波動。
普萊瑞思繼續按住門鈴。
許久門才被打開一條縫隙。
縫隙中依稀可以看見灰色睡衣邊角。
「......你還在睡？」
「.......」
打開門。
面無表情的埃迪·雷德梅思先生穿著睡衣，睡眼惺忪。
冷漠的將普萊瑞思帶到客廳，自己去房中梳洗。
二十分鐘後，整理好著裝的埃迪·雷德梅思先生走出了房門。
耀眼的嫰綠色依舊盤踞在埃迪·雷德梅思先生的身上。
普萊瑞思深深的看了幾眼，還是沒忍住。
「......你很喜歡綠色？」
「？」
「換成墨綠色也好啊。」普萊瑞思繼續道。
「......」
「算了，你開心就好。」普萊瑞思歎了口氣。
來到凱斯維克已經是晚上了。
凱斯維克電影節是一個小眾的電影節，儘管投資方花下重金請來保羅·安德森依舊無法拯救整個頹勢。
頒獎現場的記者寥寥可數。
普萊瑞思攜著埃迪穿過冷清的紅毯走進大廳，找到屬於自己與自己男伴的位子坐了下來。
身側擠著些影視的從業人員與投資方的代表。
幾乎全是男性。
一襲灰藍色長裙的普萊瑞思在其中格外顯眼。
主持人走到台前開始陸續頒獎。
剛開始頒的都是些較小的獎項。
普萊瑞思並不是太在意。
時間漸逝，頒獎典禮逐漸到了尾聲。
接下來要頒的是此次電影節的重頭戲——最佳導演。
普萊瑞思坐直了腰板望向舞臺。
保羅·安德森手持白色信封微笑著走到舞臺中央。
攝像機通過搖臂攝錄著所有參賽人員的表情。
這次的所有參賽短片只有在頒獎後才會展出。
所有的觀眾都沒有看過。
得獎與否全憑評委組的考核判定。
網上對於這個審判標準鬧翻了天，有人說評委組故意報黑幕，有人說專業人士的評判才是真正的合理。
蘇珊娜是保羅·安德森的頭號粉絲，她並不在乎網上的這些言論。
此刻，她正守在電視機前觀看此次頒獎的直播。
癡迷的看著舞臺上身著黑色西裝儒雅微笑的保羅·安德森。
保羅·安德森打開了信封。
鏡頭快速切向了各位參賽人員。
一群穿著西裝的男人裡，一位年輕的金髮姑娘坐在其中。
蘇珊娜愣了一下。
現場導演似乎對在場唯一的女性十分關愛，特意給了她一個特寫。
螢幕裡，年輕的漂亮姑娘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大方的向鏡頭微笑著揮了揮手。
流光似的璀璨金髮差點亮瞎了蘇珊娜的眼睛。
姑娘？
漂亮的年輕姑娘？
蘇珊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蘇珊娜本人也是導演系出身。
她深刻的知道這門花錢似水的藝術學習的不易。
一位元能夠獨立拍攝的導演不僅僅需要豐厚的視聽語言功力，更需要濃厚的文學素養與時間的不斷積累。除卻個別的天才，普通一位年輕的「導演系」學生真正成為「導演」，至少需要十年的功力。
而此刻，螢幕裡，這位元優雅微笑的金髮姑娘，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自信而美麗。
蘇珊娜愣著神盯著螢幕裡的這位元年輕姑娘。
她應該是某部參賽短片的演員吧。
蘇珊娜神色複雜。
鏡頭切回舞臺上手持白色信封的保羅·安德森。
在蘇珊娜的矚目下，保羅·安德森噙著莫測的微笑打開了信封，拿出了印著獲獎人員的信紙。
「獲得這一屆凱斯維克電影節最佳導演的是——」
「《Alone》，普萊瑞思·克蘭德！」
普萊瑞思。
像是個女性的名字，蘇珊娜心裡浮現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猜測。
當舞臺下，那位優雅的年輕姑娘站起來的時候，全場轟動。
蘇珊娜瞪大了眼睛。
在眾人矚目中，普萊瑞思提著裙角走上舞臺。
接過保羅·安德森遞過的代表此次凱斯維克電影節最高榮譽的獎盃。
噙著謙遜的微笑，優雅說道「感謝評委組對我的肯定。」
目光投向舞臺下方正為她鼓掌的埃迪「同樣也感謝為這部短片貢獻頗深的演員與工作人員。」
「感謝你們，謝謝。」
三句話便結束了發言。
搖了搖手中的獎盃，普萊瑞思微微鞠了個躬。
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鎂光燈齊對著走下舞臺的普萊瑞思。
記者手中的快門鍵時刻追逐著普萊瑞思的背影。
普萊瑞思突然有種不切實際的恍惚感。
腳下，是凱斯維克柔軟的土地。
普萊瑞思望向那耀眼聚集的鎂光燈，仿佛在白光的深處看到了聖莫妮卡海岸的朝陽。絢爛、迷醉。
她會回到聖莫妮卡海岸的。
今天凱斯維克的土地，將僅僅是她漫長征程的開端。
她的遠方，在世界之巔。
投資方決定在頒獎的三日後公佈所有參賽作品。
此時外界的群眾對於普萊瑞思獲得最佳導演一事熱情高漲。
讚美者有之。批駁者有之。觀望者有之。
讚美者盛讚普萊瑞思為女權的新興力量，打破了男權制衡的影視界。
《每日郵報》「時代的鬥士，女權的新興力量！」
批駁者則認為凱斯維克電影節有黑幕，否則不會這麼久都不會公開參賽作品。
《太陽報》「十七歲少女電影節奪冠，黑幕還是暗流？」
但更多的是觀望者，他們在等待著三天后的揭曉。
泰晤士報的評論員斯蒂芬就是觀望者的一員。
六點整，投資方將所有的參賽作品放到了官網。
斯蒂芬迅速找到普萊瑞思的作品，點開頁面。
相比其他的作品，這部作品的簡介短的可憐，甚至只有一句話。
「沉默的深淵。」
故弄玄虛。
斯蒂芬不屑的挑了挑眉。
抱著輕視的心態，點擊了播放。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斯蒂芬仿佛能感覺到從影片裡傳來的徹骨寒意。
頹廢、絕望、壓抑.......
虛晃鏡頭的銜接轉場就像是憑空吸食了鴉/片，整個人似乎都是昏昏沉沉的，行屍走肉似得搜刮、漫無目的的遊走、無聲壓抑的沉吟.......
整個世界都被陰霾籠罩。
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當結尾處那一束不合常理的側逆強光打出，灑落在男主人公面龐的時候，斯蒂芬突然明白了。
影片中的末日，猶如當下。
在這個現代化的冷漠經濟體中，所有人都在夾縫中掙扎求存，隔閡、沉默、猜忌，就像是《聖經》中的巴別塔，人人自保，卻無人能保。
所有人，都是攀爬在欲望這座熔岩上的怪物。
影片結束，虛幻冰冷的末世轟然倒塌。
斯蒂芬呆呆的看著螢幕。
背上附上了一層冷汗。
此時他的手臂已經僵硬，甚至不能容許他寫下一句影評。
斯蒂芬咽了咽乾涸的口水。
頁面自動調回了簡介頁。
視線停滯在中央的簡介。
「沉默的深淵。」
何止啊......
普萊瑞思正守在電腦前等待IMDB更新評分。
距離主辦方公佈這部作品已經過了十分鐘了。
還沒有一條評論。
普萊瑞思有些緊張，握住滑鼠的手心出了些許薄汗。
雖然她對自己的作品具有充足的信心，但她還是想要看看觀眾怎麼看的。
十一分鐘的時候刷出了第一條評論，隨即是奔湧而來的第二條、第三條、......第999+條。
而此刻IMDB《Alone》的評分則為8.6。
普萊瑞思知道，她成功了。
第9章
自凱斯維克奪冠以來，普萊瑞思陸續收到些邀請，但普萊瑞思的確未曾想到自己會收到BBC的邀約。
BBC發來一段劇本，叫普萊瑞思根據劇本畫出分鏡，在下一輪的審閱決定是否錄用後，才會把全部劇本發過來。
即使如此普萊瑞思依然十分激動。
這可是BBC啊！
歐洲電視界的派拉蒙！
在今天！
竟然向她，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發出了邀請！
還有什麼比這件事更裝逼的？
普萊瑞思興奮難抑，飛快的打開了牛皮袋。
袋子裡是四頁的劇本。
《指匠情挑 》，改編自薩拉·沃特斯的小說《荊棘之城》。
講述了維多利亞時期，英國兩位女性的愛情故事。
普萊瑞思前世看過薩拉的原著。
故事裡有兩個主角，一個叫蘇，一個叫莫德。
蘇出生平民窟，整日惶惶不可終日以偷竊為生，「紳士」理查想要謀取莫德繼承的財產，便雇傭蘇去往莫德的莊園當女傭，以方便他與莫德結婚後私奔，再將她送入瘋人院從而獲得全部財產。
紳士許諾事成之後給予蘇3000英鎊的回報。
蘇來到了莫德的莊園，成為了莫德的婢女，但是她沒想到她竟然在與莫德的相處中漸生情愫。
愧疚與糾結纏繞著蘇，在莫德與紳士結婚的前一夜，蘇與莫德情難自已，發生了關係。
此後蘇愈發的愧疚。
終於到了紳士計畫好的將莫德關入瘋人院的日子，蘇陪同「不知情」的莫德去往瘋人院，到了瘋人院門口，醫生們向三位問好，並要求「紳士」的太太下車，紳士把蘇推下了車，莫德在車上冷眼旁觀，蘇百般掙扎卻逃脫未果，此時，蘇才明白一切都是騙局。莫德以全部遺產為籌碼和紳士換得一個人來頂替她，從而逃出華麗的牢籠，而蘇就是那個被換的人。
蘇被關到了瘋人院。
紳士按照協議將莫德送到蘇的家裡，莫德得償所願逃脫了變態舅舅設下的牢籠，成為了自由的「蘇」，而她見到蘇的撫養者薩克斯比大媽時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騙局，蘇以為她騙了莫德，其實莫德騙了她，莫德以為自己自由了，結果莫德才知道，原來自己是薩克斯比的女兒，蘇的母親以遺產各一半的代價求得薩克斯比大媽將二人掉包。莫德暈倒在地。
莫德十分想念蘇，她想去救蘇，於是設計逃離倫敦，由於逃出去後她無法生活，便又回到了倫敦，等待著21歲可以繼承遺產的時候。這時蘇也逃離了瘋人院，回到家，看見莫德，舉起刀便要拼命，爭執間，莫德無意刺死了紳士，薩克斯比大媽代替莫德被絞死，莫德回到了莊園。在收拾薩克斯比大媽的遺物時蘇才發現了這一切的秘密，薩克斯比大媽一直瞞著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此時，蘇想起莫德，想起她們曾今的快樂。
蘇回到莊園，深情告白，莫德嗤之以鼻，拿起手寫的隱諱小說告訴蘇，她並是她想像的模樣，她不單純、不天真，甚至陰暗、骯髒，蘇表示並不在意，並且安慰著莫德。莫德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稿紙，匆忙蹲下撿起，蘇問這都寫了什麼，莫德自暴自棄的說：「They're full words saying…How I want you …How I love you. 這所有的文字寫的都是，我多麼想要你，我多麼愛你。蘇吻住了莫德。全劇終。
劇本截取了蘇被「紳士」送至莊園後的片段。
此時蘇與莫德已經有了一種暗湧著的微妙曖昧氣氛。
莫德的智齒長出了一個尖，這使得她很不舒服，蘇拿了一個鐵指套套在指尖，想要替她磨平，莫德坐在椅子上，蘇微微彎腰，輕輕把套著鐵指套的手指放入莫德口裡，莫德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莫德偷偷睜開，視線與蘇相撞，二人深情對望。
午後的陽光柔和而微醺，傾灑在蘇與莫德的肩上。
也不知是誰主動的，二人唇頰相交，輕輕喘息。
然而，這場看似真摯、甚至於跨越性別的戀愛，背地裡卻掩藏著難以想像的瘡痍。
蘇是帶著陰謀來的，這註定了她在這場愛情中不會純粹。
但是蘇對莫德的愛卻又如此濃烈，猶如滔滔洪水，一朝崩堤便一發不可收拾。
蘇的眼神裡帶著踟躕與羞愧，她踟躕于與莫德的愛情，羞愧於她不單純的陰謀。
輕拂過莫德柔軟的面孔，蘇面色複雜。
普萊瑞思幾乎能想像到這種遠離現代節奏的古典與雅致的畫面，兩個妙齡的女子在昏黃的午後耳鬢廝磨，維多利亞式的浪漫與赤誠，幾乎將一顆真心盡數裸露在了空氣裡。
普萊瑞思羡慕這樣濃烈熾熱的愛情，也想要去嘗試構建出蘇與莫德的模樣。
儘管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比原導演艾斯林·沃爾什做的更好，但普萊瑞思還是決定試一試。
拿起筆，開始畫分鏡。
前世的那部《指匠情挑》由於時間限制，刪減了大量蘇的鏡頭，導致整個影片對於「蘇」的刻畫十分薄弱。
普萊瑞思並不贊同這種棄卒保車的做法，因為原著在描寫蘇第一次為莫德更衣的時候，蘇就已經深深被莫德吸引，她看著莫德，想著她的身體，甚至在夜裡輾轉反側，後來與莫德同寢時，更是心慌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的愛慕不僅僅表現在內心的「cover up」，更是表現在許多微小動作裡，沉溺于莫德睡姿而滴下的顏料、觸碰莫德皮膚而微微發顫的指尖.....可以說，「蘇」的塑造完整程度決定了整部影片的氛圍。
普萊瑞思手繪了大量蘇的細微表情。
看著莫德柔軟溫和的眼神，輕抿著的單薄禁欲的嘴唇，伸入莫德口中輕輕觸碰的纖指，以及面頰相交時熾熱滾動的輕輕喘息......
迷離、曖昧、真摯。
在普萊瑞思筆下，這場戲從莫德，真正變成了蘇與莫德。
普萊瑞思將手繪的分鏡劇本發至了規定的郵箱。
BBC負責《指匠情挑》的製片主任喬治娜正在審閱分鏡劇本。
喬治娜首先打開她最為欣賞的導演艾斯林·沃爾什的劇本。
一如既往的優雅風格，大量的中景與近景相雜刻畫出維多利亞時期的古典而浪漫的氛圍。
畫面矜持而優雅。
喬治娜贊許的點了點頭。
要不是投資方要求，她幾乎想直接欽點艾斯林·沃爾什。
依依不捨的放下艾斯林的分鏡劇本，喬治娜拿起了下一本。
來自普萊瑞思·克蘭德。
沒聽過。
一個陌生的名字。
漫不經心的翻開。
作為BBC的金牌製作人，喬治娜可以在幾分鐘內就對影片快速打分，並且正確率始終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在今天看的分鏡頭劇本裡，艾斯林的分最高，她打了8分，而此刻，喬治娜想，她大概遇到更高的了。
推了推眼鏡，喬治娜快速撥通了製片組其他人員的電話。
「給克蘭德小姐寄剩下的劇本吧，她被錄用了。」
製片組的工作人員顯然還有點懵「哪個克蘭德小姐？」
喬治娜拿起劇本「就是這個普萊瑞思·克蘭德。」
「......那個老喬治塞進來充數的？您確定嗎？」
喬治娜勾起唇角「我確定，因為我對她的打分是——9分。」
第10章
普萊瑞思接到剩下劇本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伴隨劇本而來的是一張A4大小的合同。
簽好合同便直接打開劇本。
與前世相比，劇本簡練了許多，也不知什麼原因。
正當普萊瑞思打算畫分鏡時她接到了一通來自原作者同時也是本劇編劇薩拉·沃特斯的電話。
「克蘭德小姐，聽說製片方決定讓你導演我的劇本。」薩拉·沃特斯率先發聲。
「沒錯。」
「請原諒我的冒昧，我對您是否能勝任這個職位保持懷疑，我們需要見一面，克蘭德小姐。」薩拉·沃特斯直接說道。
「當然可以。」普萊瑞思回答。
「明天上午倫敦中心大道街口的咖啡廳如何？」
「可以。」普萊瑞思答。
掛斷了電話，普萊瑞思開始畫分鏡。
次日，倫敦中心大道咖啡廳。
薩拉·沃爾斯坐在咖啡廳的角落。
普萊瑞思推開門，走進咖啡廳坐到了薩拉的對面。
「咖啡還是檸檬水？」薩拉問。
「咖啡。」
「兩份咖啡。」薩拉將功能表還給了服務生。
服務生很快的將兩杯咖啡放到了桌上。
薩拉探究的看著普萊瑞思「我昨天在穀歌上百度過你了，你的《Alone》有兩把刷子。」
普萊瑞思勾起唇角「您抬愛了。」
「不過。」薩拉突然拔高了語調「我依然不覺得你可以拍出我想要的蘇與莫德。」
「但是您還是願意給我個機會，否則就不會將我約出來了，不是嗎？」普萊瑞思笑道。
「沒錯。」薩拉盯著普萊瑞思，緩緩道「我願意給有才華的年輕人機會。」
普萊瑞思笑著將包中的文件放到了薩拉麵前。
「相信我，我就是那個您所希望的年輕人。」
薩拉挑了挑眉。
回到家後，薩拉打開了文件袋，裡面是一打分鏡圖紙。
蘇和莫德躍然浮現於紙上。
纖柔、陰鬱、曖昧......
這是薩拉第一次看見這種分鏡。
無關於繪畫功力。單單是繪畫者對於元素的把握便足以讓薩拉驚服。
在普萊瑞思的畫面下，所有細微的波動似乎都變成了攪亂春水的禍首。
筆尖滴下的顏料，伸入莫德口中的纖指，拂過莫德胸口的微顫......
薩拉甚至能感覺到那種禁錮下幾乎要噴湧而出的熱浪。
......
從第一張翻到了最後一張。
薩拉一言不發的將畫紙合上。
無可置否，這個年輕女孩精准的畫出了她想要的蘇與莫德。
普萊瑞思同時也將分鏡頭發給了佈景師一份。
在聯繫完製片人，確定將會由上一世的伊蓮·凱西迪，莎莉·霍金斯出演後，普萊瑞思徹底放心了。
《指匠情挑》的原著《荊棘之城》是一部頗具文藝氣質的作品，這種作品改編電影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十分考驗演員的演技，倘若演技不好，不能將那種朦朦朧朧的文藝表現出來，那麼這部作品必然好不到那裡去。
萬幸，在導演與前世不同的情況下，演員還是原班人馬。
普萊瑞思在畫完圖畫版的分鏡頭後，又開始書寫文字版的分鏡頭。
文字版的分鏡頭與圖畫版完全不同，需要將什麼鏡頭，什麼機位，景別如何，軸線如何，同期聲如何，演員入畫出畫順序如何，畫面內容如何，鏡頭長短如何，全都一條條對應順序記錄下來。
倘若說圖畫分鏡是具體告訴攝像師這個鏡頭想怎麼拍，那麼文字版分鏡頭可以說是導演在工作中指揮所有攝像、佈景師、錄音師等工作人員如何工作的依據。
一部影視作品的創作，就像是一部完整的交響樂曲，前後期的所有工作人員是其中的樂手，導演則是掌管節奏韻律的指揮，文字版的分鏡頭劇本就是樂團的樂譜，決定著打造出什麼樣的作品。
然而現在許多新人導演往往都懶得寫分鏡，直接跟著感覺去拍，也使得整部影片成本升高，節奏失調，成功與否完全取決於後期剪輯。
普萊瑞思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在她的作品中出現，她堅信，前期充分的準備，才是影片成功的關鍵，寧可現在累一些，也要將分鏡寫完。
於是在開機前的第二天，普萊瑞思才閉關結束，拿著寫好的分鏡頭腳本找到攝像師。
攝像師布萊恩是一位從業四十年的老攝像師，此刻他坐在椅子上，抓了抓自己的鬍子，一臉懵逼的看著分鏡，他發現他完全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的想法，一場戲一百多個鏡頭，裡面的一半是竟然是特寫.......究竟是他老了，還是這個年輕姑娘瘋了？？？
欲言又止的看著普萊瑞思，還是沒忍住說道「你確定要這樣拍？」
普萊瑞思點點頭「當然。」
布萊恩不敢置信。
這個女孩。簡直是拿拍攝當做兒戲！
「你是在開玩笑嗎？」
「你是為了炫技嗎？一場戲！一共一百多個鏡頭！其中五十個是特寫！這怎麼拍？」
「你到底懂不懂怎麼拍戲？」
普萊瑞思一言不發，看著惱怒的布萊恩，等他冷靜下來，方才開口「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布萊恩先生，你要相信，我比您更希望它能一炮而紅。」
普萊瑞思真摯的看向布萊恩「而且，我並不是為了炫技才故意用這麼多特寫，而是這裡需要用這麼多，倘若我真要炫技拍一個長鏡頭不好嗎？玩快速剪輯不好嗎？難道非要選用吃力不討好的特寫？」
布萊恩依舊沉著臉。
普萊瑞思繼續道「布萊恩先生，我知道現在對我非常不滿，但是我是真的是很認真在對待這部作品。先這麼拍一天，我會給您看到效果的。」
布萊恩不屑的哼了一聲。
「到時候第一天拍攝素材的粗剪出來我就先拿給你看看，你若還不滿意我就退組。」普萊瑞思直接說道。
聞言，布萊恩皺起眉毛，他沒想到普萊瑞思會這麼果斷。
他若再糾纏下去，反倒顯得他小肚雞腸。
沉默許久，板著臉說「希望如你所言。」
第11章
在入組前普萊瑞思去了趟學校辦理休學。
這是本學期普萊瑞思辦理的第二次休學了，教務管理處的菲歐娜女士甚至都眼熟了這個「體弱多病」的可憐姑娘。
沒錯，普萊瑞思為了省事直接把請求休學的原因填寫成了身體虛弱，需要療養。
菲歐娜女士是位四十多歲的婦人，剛生了第五胎，母愛氾濫。
此刻，她憐惜的捏了捏普萊瑞思的臉，蓋下了申請通過的印章「甜心，你真是太瘦弱了，簡直就像一隻可憐又無助的小羚羊。」
.......
小羚羊。
可憐又無助的小羚羊。
在辦公室其他女士的笑聲中，可憐又無助的小羚羊·普萊瑞思黑著臉走出了辦公大樓。
樓下，普萊瑞思突然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埃迪？」
埃迪停下腳步轉過身，驚訝的挑了挑眉。
普萊瑞思笑著揮了揮手，小跑至埃迪身側。
不小心被自己的鞋帶絆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下去，一隻修長的手就從身側伸來，攬住了她腰。
........
懸掛在空中的普萊瑞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放到了地上。
「謝謝。」普萊瑞思眨了眨眼。
埃迪挑了挑眉「你是《飛天小女警》的粉絲嗎？」
「......不是啊。」
「別解釋了。」埃迪摸了摸普萊瑞思的頭，勾起一絲溫和的微笑。
在普萊瑞思差點被這溫和儒雅的外表所欺騙的時候，人面獸心·埃迪發起了講話。
「跳海、碰瓷、飛撲。」
「你簡直是在用生命cos。」
「原來認為你傻真是我錯了。」
「你人並不傻，但是你的身體很傻。」
「為什麼它要選擇這麼一個小腦大腦同時萎縮的腦子？」
「......」
在普萊瑞思殺人的目光中，埃迪·雷德梅恩突然感覺到生命的危險。
根據求生的本能，他本能的邀請普萊瑞思一同觀賞《第十二夜》，並請她在劇場外的咖啡廳稍等。
「兩杯熱咖啡。」埃迪抽出十英鎊，遞給服務員。
「好的，先生。」
「等下。」埃迪突然想到了些什麼，轉頭瞥了一眼身後正在玩手機的普萊瑞思，小聲問「熱咖啡澆臉上燙嗎？」
「啊？？？」服務員有點懵。
「換成冰的吧，我怕她潑我。」埃迪真摯的看向服務員。
「.....好的，先生。」
拿著兩杯冰咖啡的埃迪走到普萊瑞思面前，將一杯遞給普萊瑞思。
「冰的？」普萊瑞思喝了一口，舌頭差點被凍僵。
「恩，熱咖啡機壞了，只有冰的。」埃迪面不改色，並且舉起咖啡杯也喝了一口。
「......這樣啊。」普萊瑞思似信非信，看了看表「快開場了，我們走吧。」
埃迪點了點頭，跟在普萊瑞思身後，路過垃圾桶時，迅速將手中喝了一口的冰咖啡扔入桶中。
剛剛的那一口，他的牙齒感覺到了第二次冰河紀降臨英倫大陸。
***
《指匠情挑》的開機日期選在了三月十號。
普萊瑞思率領拍攝團隊駐入了位於倫敦郊區的莊園。
為了讓攝像師布萊恩放下心來，普萊瑞思決定今天先拍一場室內戲。
架好機器。
飾演蘇的莎莉·霍金斯迅速進入狀態，走到莫德身側，為她脫衣。
普萊瑞思看著監視器皺了皺眉。
「停。」
走到燈光師身側，取下側方的反光板。
「再調暗些。」
「.......這樣？」燈光師小心翼翼的調了下。
「再暗些。」
燈光師又調了調。
普萊瑞思皺了皺眉，直接拿起燈，調到了最暗。
「......您確定這麼暗還有法拍？」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又拿了個備用燈放在人物的右前方的地上，打開，調至最亮。
「現在就可以了。」
燈光師無語的看著面前的畫面，主光源暗的一批，恨不得直接滅了，輔光源跟不要錢似得照在人物的身側，明暗關係完全失調，他從業二十年從來沒有看過這樣......胡鬧的畫面。
剛想提出意見，卻發現這個年輕導演早已走回了監視器前帶上了耳麥。
燈光師無奈歎了口氣，斜眼瞥了一眼老布萊恩，發現老布萊恩此時的臉色也並不比自己好多少。
結束一天的拍攝後，普萊瑞思在賓館內的咖啡廳給劇組人員訂了咖啡和蛋撻。
當然，沒有用公費，用的是私人的錢。
用硬碟拷了全部素材，普萊瑞思便坐到角落開始粗剪。
老布萊恩坐在咖啡廳的椅子上看報紙，燈光師拿了兩杯咖啡走向老布萊恩，塞給他一杯。
「光打成這樣，後期做的再逆天怕也是沒用。」燈光師看著角落裡的普萊瑞思，皺了皺眉。
布萊恩輕哼一聲。
大約九點左右，普萊瑞思才差不多剪輯完成，當然，聲音特效什麼的都還沒有加，只是把原先的鏡頭稍加剪輯並且調了調色。
不過，應該能看了。
打開郵箱，發送。
布萊恩在臨睡前收到了來自普萊瑞思的文件。
其實他早就決定好了，今天一過就給喬治娜發短信要求換導演，之前答應的讓她試試早在今天拍攝中被他取消了。
都拍成這樣了，這個女孩居然還自不量力？
皺了皺眉，還是點擊了播放。
首先引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特寫。
布萊恩一愣。
蘇的手附在莫德的腰上。
色調被普萊瑞思調成了質感濃郁的暗青色，就像是波瀾不驚的湖畔，矜持而憂鬱。
蘇挑開莫德的白色睡裙。
暖黃強光灑在蘇的指尖，像是透過教堂七彩玻璃的暖陽，虔誠而禁忌。
布萊恩咽了咽口水。
他從未想過這種明顯「錯誤」的打光，用在特寫上竟然......如此誘惑。
鏡頭移到了蘇的臉上，緊接著眼睛、嘴唇、脖子.....
大量的特寫就像是沙沙的細碎私語，波蕩、羞澀、情不自禁。
整個時空都被無限放大.....
這個女導演像是不要錢一樣的大肆用特寫渲染著這種曖昧不清的氛圍。
甚至連布萊恩這種老單身漢幾乎能感覺到螢幕裡的那種曖昧與悸動。
簡直是□□！
布萊恩漲紅著臉看完了短短五分鐘的成片。
他僵硬的坐在原地。
甚至連友人的電話也沒接。
因為他發現，在這個女導演狂轟濫炸似的曖昧特寫下，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聳成了山峰。
第12章
《指匠情挑》的拍攝很順利。
五月中旬，劇組便順利拍完了最後一場戲，普萊瑞思將素材全部交給剪輯組並說明自己期望的效果後便回家在床上躺了一個禮拜，順利變成鹹魚少女。
某日，鹹魚少女·普萊瑞思在打開冰箱找零食時突然發現，原本滿滿的冰箱已經被她吃的只剩下半截帶著黴斑的香腸。
與冰箱中不知何時咬下第一口的帶著黴斑的半截香腸對視許久，普萊瑞思慢慢吞吞的穿上衣服，決定去超市囤貨。
學校附近的沃爾瑪最近停業翻修，只好轉而去旁邊的貝克大街的超市。
來到超市，直奔零食區，掃空一個貨架，普萊瑞思這才滿意的結帳。
出門時已是入夜，繁星點點。
普萊瑞思拎著兩大包零食，低著頭踩著街燈的投影，慢吞吞走在路上。
突然從天而降一顆榛子。
然後兩顆，三顆。
其中一顆甚至砸在了普萊瑞思新買的白鞋上，留下一個帶著顏色的凹槽。
現在高空墜物都這麼囂張的嗎？？？？
普萊瑞思憤怒的抬頭。
埃迪那張陰魂不散的欠揍俊臉出現在陽臺上。
看見普萊瑞思抬起頭後的怒視，埃迪看了一眼自己剛準備扔的第四顆榛子，猶豫後又放回了兜裡。
？？？？鬼知道為什麼普萊瑞思能從眼前這位仁兄的臉上看出可惜！
現在放下零食沖他砸回去來得及嗎？
普萊瑞思只感覺到血氣上頭，剛打算同歸於盡時，對女人的憤怒一無所知的埃迪，無知無畏的沖普萊瑞思揮了揮手機。
看了半天才勉強分辨出黑燈瞎火裡，那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攥在手裡揮舞的是什麼。
強忍住砸回去的欲望，穩重的放下右手拎著的零食袋，普萊瑞思從兜裡掏出手機。
有四條未讀信息。
這四條資訊都來自頭上的這位扔榛子的小崽子。
第一條。
「我看見你了。」
第二條。
「我知道你也看見我了。」
第三條。
「？」
第四條比較特殊，是彩信。
「再不說話我就砸你啦。（配圖：一把榛子）」
......
神經病。
直接叫不好嗎？？非要發短信。
剛想合上手機，發現又來了一條短信。
同樣的來自頭上的這位小崽子。
「上來，門沒鎖。」
「順便幫我撿一下我的榛子，亂扔垃圾不好。」
......
普萊瑞思黑著臉撿起了榛子。
提著零食上了樓。
剛進門，就發現兩隻眼睛在暗處盯著她。
普萊瑞思刷的把燈打開。
埃迪·雷德梅恩先生的臉色好了許多，不過兩隻眼睛依然緊緊盯著她。
「......為什麼不開燈？」
「害怕。」埃迪面無表情，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實。
「？？？？不開燈才害怕吧。」
埃迪默默將視線轉向電視。
螢幕裡正在播放來自島國的電影《玄關的秘密》。
一身白衣的女主角佇立在門旁的開關前......
「好吧，我懂了。」普萊瑞思拎著零食坐到了沙發上。
埃迪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顯然是被凍壞了。
「你是在陽臺上呆了多久......」普萊瑞思沒忍住，問道。
「大概......一個小時？」埃迪猶豫了一下，不確定的說。
「為什麼不打電話找朋友來給你開燈？」
「你看鬼片害怕還呼朋喚友」埃迪用一種莫測的眼光看了看普萊瑞思，仿佛普萊瑞思的臉上寫了兩個字「弱智」。
呼氣，吸氣。
普萊瑞思強忍住把榛子扔他臉上的衝動，繼續臉上笑嘻嘻，心中mmp。
「如果我沒剛巧路過呢，你打算怎麼辦？」
「也許.......砸路人」思忖許久，埃迪認真回答。
很好，很強大。
普萊瑞思拎起零食就要走。
埃迪也站了起來「我送你。」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不害怕了？」
「......慢走。」埃迪又坐了下來。
似是不放心，又補充道「記得關門，別關燈。」
......
普萊瑞思重重關上了門。
***
剪輯完成已經是一個禮拜後的事了。
普萊瑞思一早便梳洗好，打車到了倫敦市區的BBC總部。
《指匠情挑》的後期製作團隊在六樓。
普萊瑞思走到電梯面前按了向上鍵。
一位穿著正式西裝裙的女性走到她身側。
「克蘭德導演？」女人抬了抬眼鏡，雖是疑問句語氣卻是十分平淡，仿佛已經篤定。
「恩？您認識我？」普萊瑞思疑惑的看向身側的女人。
四十多歲的年紀，穿著考究。
瞧見普萊瑞思打量的眼神，女人勾起唇角，從包裡抽出一張名片。
「也不算認識，我是喬治娜，《指匠情挑》的製片人。」
普萊瑞思有些驚訝，接過名片「原來是您。」
普萊瑞思聽過喬治娜的大名，BBC的金牌製作人，鮮有失誤，但是沒想到喬治娜竟會製作她這麼一個初出茅廬的導演的作品。
聯想到BBC前些年淪為資本鬥爭產物的紀錄片，普萊瑞思不禁皺了皺眉。
仿佛看出了普萊瑞思的疑惑，喬治娜又說「我選擇製作它，當然是這部作品有值得投資的地方，你不必多慮。」
普萊瑞思雖然依舊有疑慮，但還是松了口氣。
電梯到了一樓，普萊瑞思和喬治娜陸續走進。
喬治娜按了九樓。
普萊瑞思按了按六樓。
喬治娜挑了挑眉「成片出來了？」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昨天通知的消息。」
電梯到了六樓。
普萊瑞思剛跨出一步，便聽見喬治娜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驚喜。」
普萊瑞思轉頭，認真回答「一定。」
電梯合上了門，繼續往上走。
普萊瑞思也轉身走向剪輯室。
喬治娜回到辦公室後便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要來了《指匠情挑》的成片。
將CD插入播放機內，便點擊了播放。
相較原著，普萊瑞思刪減了大量的人物對話，更多的把鏡頭放在了展示細節。
搖擺的裙角，微顫的唇角，以及從筆尖上滴落的顏料.....
在普萊瑞思的創造下，似乎一切都變得生動而細膩。
大量特寫鏡頭的堆砌，加之毫無目的散亂的打光，竟莫名使得這部電影有了一種獨特的「氣質」。
迷離、曖昧、混亂、卻又如此牽動人心......
這是一種「纖細」的氣質，細膩到極點的特寫，幾乎一幀一幀摳出來的畫面，油畫般朦朧卻深固的印象，似乎一切淩亂的微小變化，都成了構建這座華麗巴別塔的基石。
喬治娜的眼眶濕潤了。
在莫德終於拋下一切，誠懇的說「我想要你，我愛你。」時。
這是她這幾年裡，第一次感覺到，那種名為「感動」的東西。
喬治娜站了起來，拿起手機，走到窗邊。
沒有打開通訊錄，一個一個數字按下了那個藏匿心中許久的號碼。
電話撥通的那一刻，喬治娜的心緒無比平和而安穩。
幾乎不假思索的說出：
「嗨，我想你了。」
「我愛你。」
風吹過耳側，沙沙作響。
第13章
《指匠情挑》一共分成了三集播放。
喬恩·沃爾特是原著《荊棘之城》的鐵杆粉絲，他簡直是愛死這本書了，原本聽到這部作品將改編成電視劇他的內心無比激動，可誰料BBC這個腦抽竟然把這麼優秀的作品交給一個名不經傳的導演來拍？不僅如此，他穀歌了這位女導演，沒想到竟然只有17歲，這麼年輕，她懂怎麼拍嗎？她明白這部作品的內涵嗎！BBC是瘋了嗎！
喬恩·沃爾特十分憤怒，註冊了十多個馬甲輪流去官網投訴，然並卵，這個名不經傳的女導演依然拍攝著他最愛的小說。
五月下旬，《指匠情挑》第一集播出，喬恩·沃爾特手持鍵盤坐在電視機前嚴陣以待，他甚至已經在心裡打好了一萬字的腹稿，有關如何奚落BBC。
然而當第一個鏡頭出現在螢幕上的時候，喬恩·沃爾特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並且這種預感在113分鐘後成了事實。
鍵盤早被不知扔到哪裡去了。
喬恩·沃爾特熱淚盈眶。
復古樸素的衣物，陰雨連綿的莊園，迷離沉醉的畫面清醒而混亂，無數個細小的波動堆砌成了一場清冷曖昧的細雨，在蘇與莫德的世界裡傾盆而下，他幾乎能感覺到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複雜心緒。
腹黑與純情，善良與懦弱，無望卻情不自禁的情動。
作為一個忠實腦殘粉，喬恩·沃爾特表示這部作品實在是滿足了腦殘粉對於原著的一切幻想！
簡直是，有生之年！
此時BBC內部燈火通明。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部名不經傳的小眾劇集《指匠情挑》竟然收視率一路飆升，竟然從剛開始的0.2一個小時候直接飆到了3.4！
簡直是匪夷所思。
台長此時後悔的捶胸頓足，因為《指匠情挑》原本就是對百合領域的試水之作，沒有花太大的心思，即使有喬治娜的極力推薦，他也只批了三集的製作經費，以防收視率過低導致的虧損過多，但是誰知道，這個叫普萊瑞思·克蘭德的年輕姑娘竟然真給他創造了一個奇跡！
第一集3.4！這是什麼概念？
去年大熱的《飛天大盜》3.2，口碑製作俱佳的《南方北方》2.6。
這些可都是著名導演拍的！
而普萊瑞思·克蘭德，這位年輕名不經傳的新人導演，竟然用一部本不被看好的試水之作打破了BBC這兩年的收視紀錄！
簡直是奇跡！
此刻，BBC台長悔不當初。
因為這部電視劇他只批了三集的經費，意味著三集之後，無論如何，這個奇跡帶來的經濟效益就要結束了。
一個如此優秀的系列！竟然！只有三集！簡直是暴遣天物！
台長立即撥通了喬治娜的電話，要求她立刻向普萊瑞思邀約第二季的拍攝，至於經費，批三倍！
普萊瑞思接到喬治娜電話的時候已是深夜。
即使BBC開出的條件十分優渥，但她仍然心存疑慮。
首先是風格問題，她已經連續兩部拍攝的是這種風格鮮明色調偏冷的影片，她並不想在短時間內再拍第三部一樣的。
其次是劇本問題，第一季已經把薩拉的整本《荊棘之城》改編完了，再拍第二部劇本恐怕品質不行，跟不上拍攝進度。
最後是目標問題，她從未想過當一個電視劇導演，回到好萊塢才是她真正的夢想。
所以，在思忖許久後，普萊瑞思咬牙推辭了拍攝第二季的邀約。
次日清晨，IMDB和各大雜誌報刊陸續發出了影評。
普萊瑞思首先打開了IMDB，一夜之間，《指匠情挑》的評論數量已經達到了99999 。
而《指匠情挑》第一集的暫時評分則為9.6。
算上之後新鮮度降低後的預算，如果下面兩級沒有出現巨大的水準失衡，幾乎可以判定《指匠情挑》最後的評分會在8.7~9.2之間。
在IMDB，一部影片在8分以上就可以稱之為優秀作品，而8.5分以上則可以成為年度佳作。
普萊瑞思的第一部《ALONE》就剛好卡在8.4上，無可置否《指匠情挑》將會超越它，並且直鎖2005年英國電視圈的年度佳作！
「終於看到一部值得評9分的作品了，要不是紳士太醜，我都要給滿分了！」
「導演拍的非常好啊！莫德簡直美哭了！作為顏狗！！希望下一集早點播出！！！10分奉上！」
「敘事巧妙，鏡頭細膩，10分奉上。」
「導演是個年輕妹子？？能拍出這部劇的妹子應該也是同道中人吧~」
「看完第一集，作為一個拉拉唯一的感受是，好想上莫德！！！！導演把莫德拍的簡直太仙了！！！！」
普萊瑞思快速掃過，幾乎全是好評，但也存在著許多差評。
「導演拍的真是噁心死了，這麼多特寫，以為堆積木呢？」
「看不慣同性戀....還是女同.....0分。」
「現在同性戀都這麼囂張了？那下一步戀/童/癖、異/獸/癖是不是也該拍個片子宣揚了？？？導演和編劇簡直是異教徒！！！」
當然，對於這種評論，普萊瑞思向來不在意，任何一部投放在公共媒體上的影片，都會有正面或者負面的評論，更何況在這個資訊全球化的時代，造謠幾乎就是零成本的，造謠者只需一個鍵盤就可以罵天罵地，並且幾乎不會有任何的報應，普萊瑞四懶得理會這種人，應對這種人的唯一辦法就是漠視。
普萊瑞思繼續翻閱評論，其中第三頁那條被置頂的評論引起了普萊瑞思的注意。
來自實名網友喬恩·沃爾特。
其實這位網友並沒有發什麼高深的見地，只是po了一張圖，並且配了一行字而已。
「媽媽問我的膝蓋疼不疼（圖片：毛茸茸的腿跪在鍵盤上。）」
.......
IMDB上的網友簡直是畫風清奇......
普萊瑞思扶了扶額，關掉了IMDB，轉向雜誌報刊。
雜誌報刊相比IMDB正經了不少，評論大多都是矜持讚賞的。
「這部作品只講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愛你。」《新社會》
「腰帶以上屬於神，腰帶以下屬於魔鬼，而我，只屬於你。」《泰晤士報》
「維多利亞時代的地下文學，巴羅克式的唯美愛戀。。」《每日快報》
當然，也有少數類似《太陽報》一樣，以狗血潑辣為賣點的報刊。
「《指匠情挑》的唯美女同，新人女導演自述心酸戀情？」
英國八卦哪家強，紅底白字找太陽。
普萊瑞思應該慶倖太陽報沒有p一個大波美女在她旁邊，畢竟這報紙連市長褲子拉鍊沒拉、女王挖鼻子都爆過了不是？
第14章
雖然普萊瑞思並不打算接下《指匠情挑》第二季，但是BBC仍打算為普萊瑞思沖一下BAFTA TV Awards（英國電影電視學院獎）。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BBC肯把錢花在她身上，但普萊瑞思還是接受了。
喬治娜作為《指匠情挑》的製作人同時也兼顧著本次遊說的職責。
此時，喬治娜正領著普萊瑞思在倫敦迪奧的高訂店裡選禮服。
喬治娜選了十件禮服，走到普萊瑞思跟前。
「喜歡嗎。」
「喜歡......」普萊瑞思接過其中的一件，看了一眼吊牌「能只買一件嗎......」
喬治娜挑了挑眉，紅唇微啟「你認為呢？」
普萊瑞思一臉菜色盯著喬治娜拿來的十件禮服。
喬治娜撩了撩耳邊的碎發「距離BAFTA還有一個月，除去最後的頒獎典禮，在這一個月裡你還要參加六場宴會，十餘場餐會，難不成你打算穿一件衣服去嗎？」
「.......」
喬治娜拉長了語氣「有舍才有得，親愛的——刷卡吧。」
普萊瑞思一臉生無可戀的將卡放到售貨小姐手中。
距離BAFTA還有一個月，然而她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
普萊瑞思抱著十件禮服走在回家的路上。
喬治娜接到了臨時的工作要先行離開，本來想替普萊瑞思打個車再走，可被普萊瑞思嚴肅拒絕。剛花了10w英鎊，現在多花7英鎊打車心都痛。
一個不小心，普萊瑞思便又踩著衣角摔倒了。
同樣懸掛在空中。
帽子被人從後面拎著。
普萊瑞思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
「平身吧。」埃迪·雷德梅恩在身後說道。
埃迪鬆開了手，普萊瑞思安全著陸。
「......真巧。」普萊瑞思尷尬的理了理帽子。
「不巧。」埃迪面無表情「我從你出迪奧的門就跟著你了。」
「......」
「一個人抱著一堆比你人還高的衣服走在馬路上，甚至還被自己絆倒了——」
「如果你是想要用這種愚蠢的方式吸引我注意的話，恭喜你，你成功了。」
「.......你想多了。」
埃迪伸手從普萊瑞思手中拿過禮服，意味深長「呵。」
......
呵。
呵？？？？
一個月之後，BAFTA 頒獎典禮。
新晉普萊瑞思鐵粉喬恩·沃爾特此時正守在電視機前。
自從上次他給普萊瑞思的《指匠情挑》第一集跪了之後，就一集不落每週六晚守在電視機前追接下來的續集，可是他沒想到，這麼牛逼的電視劇！竟然！只有三集！
於是在三集播放完之後，可憐的喬恩·沃爾特又陷入了劇荒，而且是史無前例的劇荒。
自從看了女神的電視劇之後就再也看不上其他導演拍的了腫麼破？
答案是無解。
喬恩·沃爾特看著電視上男女主角正在互訴「I love you」的制杖電視劇，默默拿起遙控器點擊電源鍵。
當氣的拿出鍵盤想要繼續給BBC寄投訴信時，又發現鍵盤被他之前跪壞了。
.......
掏出手機，網購。
RED SCARF 在一周後終於姍姍來遲送來了新鍵盤。
別問為什麼不能出門去買，這事關宅男的尊嚴。
喬恩·沃爾特迫不及待的掏出鍵盤，接上電腦。
義憤填膺的給BBC發去了一條長達2000字的譴責信後，喬恩·沃爾特終於心情舒暢，點開了穀歌，開始谷歌女神的其他作品。
然而他發現，除了剛剛播完的《指匠情挑》，女神就只拍了一部六分鐘短片。
《指匠情挑》等待鍵盤的過程中已經刷了四遍了，目前並不想看第五遍。
只剩下那個六分鐘短片了.......
可是.......六分鐘夠看個鬼啊！
喬恩忍痛關掉了網頁。
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
但是這位嫌棄六分鐘太短的仁兄，在某個劇荒到生無可戀的夜裡，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點開了那個六分鐘還不夠塞牙縫的短片。
本來想著看完就睡的，然而一夜過去了，螢幕裡，依然播放著普萊瑞思的六分鐘短片。
這是播放的遞64遍了，喬恩頂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對著初升的太陽，神色憂愁。
要說有什麼感想......
那就是——
太！
Tm!
吊！
了！
喬恩徹底給普萊瑞思跪了。
此刻，已經徹底化身鐵粉的喬恩懷揣著激動的心情坐在電視機前。
他的手心甚至已經微微出汗。
今天是她女神展露在大眾媒體的閃光燈下的第一天。
雖然之前女神有獲得過什麼獎，但是太不入流了，甚至連好的攝像師都請不起，整個都把女神拍糊了，喬恩只能結合資料和自己的想像斷定，這是一個年輕的金髮姑娘，至於相貌如何.....
導演好像就沒幾個好看的......
雖然之前的幾篇報導將普萊瑞思的樣貌誇的天花亂墜，但是現在的媒體天天滿嘴跑火車......喬恩依舊對於其真實性保持懷疑......
不過就算不好看也沒關係，畢竟他粉的是女神的才華！才不是那些膚淺的外表！
正當喬恩胡思亂想之際，《指匠情挑》劇組來到了紅毯上。
伊蓮·凱西迪，莎莉·霍金斯，圍著一個穿灰色長裙的金髮姑娘走入了鏡頭......
喬恩愣神回想了一遍演職人員表.......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此時，金髮姑娘拿起筆在簽名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面向鏡頭勾起唇角。
像是英倫大陸的一陣和風，拂過醉人的玫瑰花田。
帶著青澀與與生俱來的優雅。
喬恩屏住呼吸。
鏡頭將畫面移向方才寫的字。
優雅的花體字在鎂光燈下清晰可辨。
似乎帶著與生俱來的魅力。
喬恩不覺讀出了聲。
「普萊瑞思·克蘭德。」
第15章
喬恩不敢相信。
媒體也不敢相信。
在短暫的凝滯後，現場突然亮起了盞盞鎂光燈。
燈光、鏡頭、快門，一時間都對向了臺上那個美麗的金髮姑娘。
怎麼可能？
即使他們在之前就知道，這次《指匠情挑》的導演是一位年輕的女性，可是沒人告訴他們這位年輕的女導演這麼好看啊！！！！
為什麼不直接自導自演算了？
在萬眾矚目中，普萊瑞思順利刷了波臉。
跟隨工作人員找了自己的座位。
由於提名的關係，，普萊瑞思和莎莉坐到了前排，而未能獲得提名的伊蓮則坐到了後邊。
身側是熟悉的《神秘博士》劇組。
大衛·田納特落座在普萊瑞思身側。
「好久不見。」大衛·田納特故作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好久不見。」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上次見你，還是在《Alone》的時候，沒想到現在你竟然已經獲得BAFTA提名了。」
大衛·田納特意猶未盡的提了提語氣「喬治肯定後悔死了。」
《神秘博士》的導演瓦利斯攜著女伴落座在右側前排。
大衛悄悄指了指瓦利斯「索菲亞認為他這次能得BAFTA，你認為呢？」
普萊瑞思猶豫了下「瓦利斯是一位優秀的導演，只是......」
大衛沖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小聲道「Come on，普萊瑞思，說出你真實的想法。」
普萊瑞思輕咳一聲「只是我不認為他這次能贏我。」
「哦？」大衛似乎十分感興趣，湊近了耳朵。
「BBC在BAFTA的公關上給我的資源劃分是瓦利斯的兩倍。」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
期待著不平凡答案的大衛·田納特石化在了風裡。
獎項逐漸在頒，最佳男主角頒給了今年BBC的另一部熱播劇。
大衛從容的微笑鼓掌，為獲獎者喝彩，似乎並沒有對此很在意，只是眼角流逝的幾絲失落仍被身側的普萊瑞思捕捉到。
普萊瑞思並沒有安慰大衛，因為最佳男主角頒完就是她所提名的最佳影片了。
她鼓著的手掌甚至冒出了薄汗。
其實她並沒有方才同大衛說的那麼自信。
BBC的確給了她雙倍的遊說資源，但是瓦利斯這麼多年的資歷放在這裡，而她，畢竟還是一個毫無名氣的新人。
喬治娜甚至在頒獎前一夜還囑咐她放輕鬆，告訴她，這次沒得獎不要緊，重點是給媒體一個好印象。
喬治娜這麼說，其實已經意味著得獎幾率不大了。
但普萊瑞思仍抱著一絲僥倖。
《月光男孩》、《三個看板》、《Lady Bird》......哪一部不是公關團隊都說沒救的了
在影視界，前期不受重視，後期一飛沖天的影片還少嗎？
頒獎嘉賓走上了舞臺，是著名演員加里·奧德曼。
加里·奧特曼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儒雅得體，由於拍攝《哈利波特》的關係，此時還留著一頭長髮。
他打開了信封。
普萊瑞思感覺自己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wow。」加里·奧德曼勾了勾唇角。
「同我設想一樣。」
加里·奧德曼笑著看著前方，湊近話筒「獲得本屆BAFTA的最佳影片是——」
「《指匠情挑》普萊瑞思·克蘭德！」
「恭喜！」
一瞬間，燈光齊聚。
普萊瑞思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恍惚感。
她愣在了椅子上。
在身側大衛·田納特的恭喜下，普萊瑞思這才匆忙走上舞臺，接過獎盃，鞠了一個躬。
「我是在做夢嗎？」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台下傳來了一陣友善的笑聲。
「好吧，我能確定這是真的了。」
普萊瑞思笑著舉起獎盃。
「在今年的二月，我還只是一個懷著電影夢一無所有的年輕人，但是今天，我竟然站在這裡了，以一個導演的身份，不可思議。」
普萊瑞思吸了一口氣，微笑著看著台下。
「對此，我想感謝BBC，感謝你們給我這個機會。
我想感謝伊蓮和莎莉以及沒來現場的魯珀特和伊梅爾達，以及所有演職人員，感謝你們在劇中奉獻的精彩演技。
最後，我想感謝製作團隊的所有人員，感謝所有激勵過我的師長、朋友，沒有你們，我不會站在這裡。
謝謝你們，我愛你們。」
掌聲雷動。
無可置否，《指匠情挑》成功了。
這個年輕的金髮姑娘帶著她的第一部電視劇成功走向了英國電視劇的最高巔峰。
那麼下一步，在哪裡？
沒人知道。
又或者說不敢猜測。
因為這個猜測，實在是太過瘋狂了。
可能嗎？
在目光觸及這位年輕姑娘的那一刻，原本深固的答案似乎也開始搖動了起來。
在滿堂喝彩下，普萊瑞思回了家。
打開的手機的時候是在次日清晨。
她的臉書帳號不知道何時暴露了出來，一夜之間竟多了五萬的粉絲。
收件箱裡全是未讀資訊，不論熟悉還是陌生的。
甚至繼母喬瑞女士也發來了資訊祝福。
普萊瑞思逐一回復後，在最下方看見了來自埃迪的資訊。
資訊時間是在昨日夜裡。
信上寫著，他決定去好萊塢發展。
普萊瑞思雖然知道他將來會去好萊塢，但沒想到這麼快，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不假思索的立刻撥通了埃迪的電話。
「你決定去好萊塢？？」電話剛剛接通，普萊瑞思立馬追問。
「.....你怎麼知道的。」
「不是你昨天給我發的資訊嗎？」
「我給你發的信息？」
「對啊.....別岔開話題，你怎麼突然就決定去了？」普萊瑞思有些著急。
「.....不是突然，考慮很久了。」埃迪拿著手機，走到客廳。
沉迷超級馬里奧的夾克男餘光瞥見埃迪舉著手機走到客廳，心虛的咳了一聲。
埃迪走到夾克男身側。
「我還有些事情，晚些在打給你。」
「好吧.....」普萊瑞思突然有些失落。
「還有，恭喜得獎。」
不知何時掛斷了電話。
只留下沙沙的電音。
埃迪略帶沙啞的沉穩聲線似乎依舊縈繞在耳側。
普萊瑞思突然覺得有些燥熱。
打開了窗。
第16章
普萊瑞思陸續接洽了好幾個影視專案，但最終都不太如意。
正當煩惱之際接到了喬治娜的短訊。
喬治娜約普萊瑞思在街角的咖啡館見面。
已經一個小時了，仍未見到喬治娜的身影。
普萊瑞思看了看手機，皺了皺眉。
剛想喚來服務生結帳，喬治娜推開了門。
「抱歉，來晚了。」
喬治娜從包中拿出一個黑色檔袋放到普萊瑞思跟前。
普萊瑞思好奇的打開。
裡面是喬治娜的履歷。
「我今年三十六歲，並不打算結婚，前些天從bbc辭職了，時間充足，曾經監製過六部獲獎影片，提議過29部優秀劇集，在選片方面有一定標準，本科畢業于南加大，碩士畢業于劍橋三一學院，英美兩地我都擁有良好的人脈資源，所以——」
喬治娜撩了撩脖間碎發。
「聽說你現在還沒有經紀人，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你從BBC辭職了？」普萊瑞思驚訝的挑了挑眉。
喬治娜點了點頭。
「為什麼？」普萊瑞思看向喬治娜的眼睛。
「夢想。」喬治娜不假思索「雖然這個詞有些幼稚，但的確是如此。」
「我從大學時期就勵志于要做全歐洲最優秀的經紀人，但是在這十五年間我遇到的都是些自認天才的平庸之輩，毫無才華，安居現狀，直到遇見了你，克蘭德小姐。」
喬治娜目光璀璨「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嚮往著這個男權至上的行業巔峰，並且擁有著天賦。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一把？」
普萊瑞思緘默不語，似乎在思量。
她相信喬治娜在電視方面的能力，但她並不確信喬治娜的經驗同樣適用於電影行業，比起喬治娜，她更想找一個專業的經紀人。
喬治娜似乎早就料想到普萊瑞思的反應。
她打開包，拿出一個黑色包裝袋，放到普萊瑞思面前。
「打開它。」
普萊瑞思打開了包裝袋，裡面是一部包裝好的劇本。
扉頁上寫著《神秘博士·逃跑的新娘》。
科幻電影，大型IP。
即使電影本身的投資並不多，但並不妨礙幾十年來的良好口碑。
以她目前的名氣，要想自己拿到和這部差不多的資源，幾乎是不可能。
......
普萊瑞思承認她被打動了。
「投資方是我的老東家，我與BBC是和平解約，並不存在糾紛，BBC也十分贊同我的眼光，在一小時前我聽說原先訂的導演想要解約，便立刻去了趟投資方那邊，向他推薦了你，所以，克蘭德小姐，只要你願意，這部電影會是你的。」
「我今天能在遲到的一小時裡為你爭取到這部電影，未來就能為你搶到第二次、第三次。總有一日，我會讓你踏上你所想像的高峰。」
「所以，你願意與我簽約嗎？」
喬治娜目光誠摯。
普萊瑞思接受了喬治娜的提議，順利與喬治娜簽約。
《神秘博士·逃跑的新娘》的開機日期訂在明年的一月。
作為一個大型ip劇的電影版，《逃跑新娘》選用了原班人馬，延續了劇版的故事以及世界觀，這也就意味著導演很難再原著的基礎上加以突破。但同樣，只要這部電影的拍攝水準在平均線以上，便能在劇版的基礎上獲得不錯的票房。
但是普萊瑞思並不打算平庸的拍完這部電影。
由於資金和技術的關係，前世這部電影拍的十分「電視」，粗劣的場景和道具，配上毫無章法的鏡頭以及雲鏡使得這部電影十分「低級」，簡直是電視劇的加長版，毫無美感。
普萊瑞思不能確保這世的資金是否充裕，只能盡可能的細緻化鏡頭，至於前世美工設計的外星人，則被普萊瑞思一票否決。普萊瑞思並不希望本片唯一反派外星人是個紅紅綠綠的章魚怪，這樣不僅會顯得整部電影很「低級」，還會使得整部電影「幼兒化」。
普萊瑞思不想拍一部幼兒化的電影，她想拍的是一部科幻漫步電影。
精緻美觀的場景設置，巧妙細膩的鏡頭選用，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符合現代審美的人物形象，生動的內核抉擇，所有的一切加起來，才能構架出一部成功的科幻電影。
普萊瑞思將想法告訴了美工師皮特。
皮特並不明白普萊瑞思的需求「沒有外星人形象的外星人還叫外星人嗎？這樣改觀眾會不會看不懂？」
「什麼叫外星人的樣子？蜘蛛加章魚還是鳥頭加人身？這叫外星人嗎？這不過是人造的怪物而已，人類自己都認為這樣子很醜了，為什麼還要把這種東西放到外星人身上？」
普萊瑞思歎了口氣「外星人不是什麼基因突變的醜陋怪物，外星人就是外星人，外星人有自己的文明，自己的語言，自己的思考，他是有生命的。」
普萊瑞思將手繪放到桌上「這種陳舊的外星人審美早就過時了皮特，也許劇版的導演會繼續沿用這種過時的人物設定，但是我不會用，因為這是電影，不是電視劇。」
「一周時間，照我的設定改。」
皮特拿起手繪，皺了皺眉「好吧，我盡力。」
同美工師交流完畢，普萊瑞思又拎著包來到了牛津街。
編劇拉塞爾·T·大衛斯此刻正在牛津街的房子裡皺著眉頭看著普萊瑞思劃過「重點」的劇本。
「你把我的劇本改的一團糟。」拉塞爾合上了劇本。
「不得不如此。」普萊瑞思放下了手中的紅茶，答「一百二十分鐘的電影，除了情節，內核方面一直在吃老本，渲染之前劇版營造出來的氛圍，如果我是一個新觀眾，那我也許不會明白這裡面的感情。」
「這部電影本來就是劇版的續集。」拉塞爾皺了皺眉。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拉塞爾。
拉塞爾頓時明白了這個女孩的想法「你想要拍一部超越劇集的科幻電影？」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拉塞爾皺了皺眉。
普萊瑞思從包裡拿出一遝厚厚的A4紙。
拉塞爾皺著眉接過。
打開，原來是分鏡。
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拉塞爾花了四個小時的時間看完這遝分鏡圖紙。
翻至最後一頁時，手心甚至出了一層薄汗。
拉塞爾不常出汗，上一次這樣莫名出汗的時候似乎還在《兩杆大煙槍》。
抬起泛酸的脖子，拉塞爾認真看向普萊瑞思。
思忖許久，甚至脖子都泛上了一層紅色。
「不錯。」拉塞爾從喉嚨中悶悶擠出。
第17章
普萊瑞思又針對大衛·田納特做了一次培訓，她希望在電影中的博士更加「紳士風」些。
「你這可是難倒我了。」大衛·田納特皺著眉看著導演闡述。
請告訴他紳士得體的失魂落魄該怎麼演？？？
「你能做到的不是嗎？」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大衛·田納特一臉黑線「.....試試吧。」
普萊瑞思笑著拍了拍大衛的肩膀。
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覺已經入夜了，普萊瑞思拿起外套。
「今天先到這兒，要一起吃晚飯嗎？」
大衛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開著她新買的二手福特，駕車到了新開的中餐廳。
自從她前世在好萊塢吃到毛血旺後，便對中餐充滿了熱情，一發不可收拾。
大衛一臉懵逼的看著普萊瑞思點了一桌的「紅色」食品。
「你確定....這能吃嗎」大衛猶豫道。
「當然。」普萊瑞思用筷子夾起一塊身披紅油的毛肚。
大衛也學著夾了一塊放出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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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劇烈咳嗽了起來，兩眼淚汪汪的捂住嘴，一口將杯中冰水飲盡。
普萊瑞思笑著給他倒滿了水。
在大衛的淚水中普萊瑞思愉快的結束了這一餐。
普萊瑞思開車將大衛送到了樓下，卻發現大衛家的燈是開的。
窗簾外，一男一女的剪影重合在了一起，姿勢變換十分激烈，然後燈滅了.....
索菲亞.....
大衛神色恍惚。
普萊瑞思激動的看著大衛此時的表情。
憂鬱、紳士、真摯。
她想像中的博士就是這樣！
當大衛終於從悲傷中晃過神來，迎面而來的就是普萊瑞思這副莫名的癡漢神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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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大衛覺得，沒有比發現女朋友出軌後，又發現小夥伴是癡漢更糟的了。
美工師皮特終於做出了普萊瑞思滿意的人物模型。
一月中旬，如期開機。
普萊瑞思找來了攝像和燈光，一一囑咐後又特地叫來了錄音師。
她這次想要嘗試點新東西。
於是，大衛·田納特發現，這位年輕女導演在劇組的一大部分休息時間都在和錄音師討論著些什麼。
大衛不明白普萊瑞思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處理錄音方面的問題，畢竟在一部電影中鏡頭和燈光才是最重要的，「錄音」只是再小不過的一環。
不過當普萊瑞思放出這一周的拍攝的粗剪後，大衛發現自己真的是錯了。
振聾發聵。
他只能用這個詞來粗淺表現自己現在的心情。
與他之前看過的所有電影都不同，這部電影的每一道音軌似乎都是從針眼上摳出的，他甚至能夠從一片聲音中清晰地捕捉到風擦過車窗的一瞬。這種追風似的捕捉竟使得這部電影有了一種特殊的魅力。
螢幕上，他所飾演的博士打開塔迪斯，向被外星人綁架的多娜伸出援手。
大面積不要錢似得15度的腳光打在他的臉上。
大衛簡直驚呆了。
15度腳光？拍人？
雖然大衛知道，在《ALONE》中普萊瑞思就很喜歡用這些亂七八糟的光線烘顯人物關係，但那畢竟是曇花一現的鏡頭，大多鏡頭還是普通的正面光。但是在這部片子裡！普萊瑞思竟再次用了這個光位！而且還是大面積的！長時間的！
大衛愣著神看著螢幕。
這種奇葩的光位元在這個定點......似乎還有幾分神作的氣息？
甚至在某些時刻像極了小津安二郎。
許久，方才遲緩吐出。
「Fuck......」
鬼知道他竟然從這個毫無章法的腳光裡看出了幾分日式哲學的味道？
這tm是個商業片啊！
雖然真正牛逼的商業片也都具有自己的文化哲學，就像諾蘭的蝙蝠俠，就像用一部《銀翼殺手》就制霸好萊塢頂端的雷德利·斯科特......
可是，這些人是誰？
是tm稱霸這個行業的天才啊！
普萊瑞思能和這些食物鏈頂端的導演相比嗎？
指尖的雪茄燃到了鏡頭，燙的大衛立馬扔下撚滅。
mmp的.....
三個月之後，普萊瑞思將成片送去了BBC內部審核。
BBC台長與《神秘博士》電視劇版導演瓦利斯以及影版投資方坐在放映室內，準備審閱普萊瑞思的《神秘博士·逃跑新娘》。
「聽大衛說這個女導演把這部片子拍出了神格。」投資方坐在放映室內無意提起。
「我看是大衛吹噓了。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女人，能拍出什麼好東西？」瓦利斯不屑的挑了挑眉「神格？呵，昆丁都不敢說自己有神格。」
瓦利斯嘲弄的哼了一聲，要是沒有普萊瑞思，他將會繼續延任影版導演，所以他對這位截了他的胡的年輕女導演印象極其不好。
「話也不能這麼說，她上一部《指匠情挑》拍的還是有幾把刷子的。」投資方道。
「不論如何，先看看她這次拍的吧。」瓦利斯敷衍道。
助理將拷貝的CD插進了放映機。
從第一個鏡頭多娜出場，瓦利斯就皺緊了眉頭。
飽和度極高的色調、誇張搞笑的臺詞，相較劇本刪減後變得緊致的劇情。
瓦利斯知道這部電影已經成功了。
而越往後，瓦利斯的眉頭蹙的越緊。
當流水般的音軌接踵而至後，瓦利斯的心態已經崩了。
一部電影從開始放到結束要多久？
100分鐘？120分鐘？
瓦利斯曾經認為電影的時長界限就是播放介面下的一個小數位，而今天，他才知道，原來不僅僅是數字而已。
在播放的兩個小時後。
瓦利斯才從喉嚨中擠出「......叼。」
此時投資方早已通過了審核，整個審查室只剩下了瓦利斯一個人，以及播放了兩遍依舊在播放的CD。
第18章
《神秘博士·逃跑新娘》的首映訂在了下個月。
普萊瑞思抽空回了趟學校。
自從《指匠情挑》得獎後，學院的教授便聯繫了普萊瑞思，許諾給她長期假條，只要每學期交一篇結業論文便可順利畢業。
將長期假條交給了菲歐娜女士，普萊瑞思便走出了辦公大樓。
校園內熙熙攘攘，四處都是拍期末作業的同學。
普萊瑞思霎有興致的湊近一個小組看。
正巧拍到林蔭大道的空鏡。
導演湊在攝像的鏡頭前皺著眉頭。
他們已經找了半小時的景了，現在仍沒有找到滿意的機位。
一旁的錄音師索性放下了長杆，與一旁的演員坐在了石階上休息。
普萊瑞思走到攝像師身後。
攝像師同一旁的導演反復調試著鏡頭。
「不行，往下些。」
攝像微微調動鏡頭。
「……還是不行。」
導演著急的直接將攝像趕到了一旁。
他要拍的是白日裡略帶陰雨的那種感覺，再晚些等太陽一出來就拍不了了，可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他想要拍的那個鏡頭，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不免有些急躁。
索性架著機器直接蹦上了旁邊的石頭。
普萊瑞思走到坐在一旁的錄音師旁，霎有興致的看著在石頭上擺弄機器的導演。
「他在找什麼？」
錄音師慢吞吞不屑的說「找什麼陰鬱風林蔭大道，我看他就是在找茬。」
普萊瑞思瞧見錄音師身側的演員手中拿著劇本。
「能給我看看嗎？」
「這……」演員有些猶豫。
「給她看看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好劇本。」錄音師道。
「好吧……」演員猶豫了下還是將劇本遞給普萊瑞思。
「不是我說，你以後找人拍期末作業可不要和這種龜毛的傢伙結組。否則……呵」錄音師輕呵一聲。
「我倒是覺得這種人挺有意思的。」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錄音師像吃了鼻涕蟲一樣看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翻開劇本，大概掃視了一遍。
這個故事大概講述了當今社會女性意識覺醒，但是由於資金限制以及時常限定，這個劇本顯得十分單薄粗淺，的確稱不上優秀。
普萊瑞思大概懂了這個在石頭上上竄下蹦的導演的內心想法。
今天拍攝的是女主被家暴，眾人卻反嘲諷女主後，女主看到的世界。
從這點來說這個導演的確沒有錯，這個場景的確需要「陰鬱」才能夠凸顯出平靜水面下洶湧的情愫。
只是，他的拍攝手法不太對。
普萊瑞思拿著燈箱到機位的右前方。
打開了燈。
在一旁休息許久的燈光師才突然發現普萊瑞思動了他的機器，著急的站來了起來，而一旁在石頭上擺弄機器的導演卻愣住了，愣神看著螢幕，又將視線移向了操控光線的普萊瑞思。
「......你做了什麼？」
「做了你想做的。」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言罷，普萊瑞思便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導演在原地愣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將手中機器塞給了身側的攝像。
「嗨,你去哪兒？」
攝像舉著機器一臉懵逼的看著本應該在此的導演追著一個陌生姑娘消失在了視線內。
mmp的.....
普萊瑞思下了臺階才發現身後有人喊著她的名字。
回頭，方才那小組的導演正朝著她的方向跑來。
「你認識我？」普萊瑞思看著面前的男人。
「看過你的《指匠情挑》。」
普萊瑞思一絲不動的繼續凝視。
「......」
正當男人被看的尷尬時，普萊瑞思拿出了手機，點開了自拍。
「我明白了，你是我粉絲吧，滿足你。」
「.......不是！！！」男人黑著臉將普萊瑞思蠢蠢欲動的手拿開。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依依不捨的收回了手機。
「那你來追我做什麼？」
男人黑著臉，道「......我只想問問你怎麼做到的。」
「什麼？」
男人深吸一口氣「怎麼猜到我的想法，打出這種光線的。」
普萊瑞思思忖許久，緩緩道「天賦。」
......
的確是天賦，至少再讓他學二十年他也不可能想出她這種奇異的打光。
西奧恍惚的回到了家。
甚至連晚飯都沒有吃就鎖上了房門躺在了床上。
次日清晨，西奧頂著兩個熊貓眼敲開了父親的書房門。
「我要轉專業。」西奧認真道。
坐在書桌前的白髮老頭疑惑的挑了挑眉「為什麼？」
「我沒這個天賦。」西奧很坦然。
「這個行業不光需要天賦，努力同樣可以成功。」
西奧苦笑「沒有天賦，無論再努力，最多也就是個二流導演，可有可無罷了。與其死磕，倒不如找對自己的方向。」
「找到自己的方向.....倒也對。」白髮老頭看著西奧「不過我很好奇是誰改變了你的想法。」
「普萊瑞思·克蘭德。一個驕傲自戀的傢伙。」西奧小聲嘀咕「不過還算有才華就是了。」
「普萊瑞思·克蘭德？」白髮老頭重複了一遍「好像有些熟悉。」
待西奧離開書房後，白髮老頭點開了穀歌，輸入了這個名字。
原來是個年輕的女導演。
白髮老頭煞有興致的打開IMDB搜索這個女導演拍過的片子，驚奇的發現這個年輕女導演至今為止只拍過兩部片子，而這兩部分別獲得了凱斯維克電影節大獎和BAFTA，並且在IMDB上的綜合得分都突破了8。
倒是有點意思。
看了看表，距離早餐還有半個小時，白髮老頭點開《指匠情挑》，打算混點時間。
然而直至三個小時後，白髮老頭才將視線移開電腦螢幕。
白髮老頭顫顫悠悠的打開抽屜，裡面是BBC新片《神秘博士·逃跑新娘》的首映邀約，信封上寫著贈與斯皮爾伯格先生。
第19章
斯皮爾伯格來英國是為了看兒子的，他並不打算呆很久，甚至已經訂了下周了機票回好萊塢，籌備新電影。
但此刻，他看著手中的邀請函，有些猶豫。
思忖許久，斯皮爾伯格撥通了經理人的電話。
「機票延期，我下個月再回好萊塢。」
「怎麼了？」經理人有些疑惑，他跟著史蒂芬工作了三十年，從未見過他會為了什麼推遲自己的新電影。
「看見了一個不錯的年輕人，我想幫她一把。」斯皮爾伯格答。
「可是投資方那邊都約定好了下周的飛機。」經理人皺了皺眉「要不先回去把合同簽了，下個月再來英國。」
「傑瑞，我已近六十歲了。」斯皮爾伯格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我還能再拍多少年的電影。也許還能撐幾年，可是幾年之後呢？我們這群從新浪潮走出來的老傢伙們都走了，這個行業怎麼辦？由誰來擔負？香港僥倖有個願意拍爛片養活香港一半影視人員的王晶，好萊塢有嗎？」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讓我心動的新人了。傑瑞。我不想後悔。」
電話那頭是良久的沉默。
許久，經紀人的聲音略帶釋然「我明白了。」
《神秘博士·逃跑新娘》的首映當天。
邁克·內威爾穿戴的嚴嚴實實的來到了影院。
此時距離開場還有十幾分鐘，便又去樓下的咖啡廳買了杯奶茶，以及他的摯愛——爆米花。
為了隱藏身份深藏功與名，在進場後邁克便奔向了最後一排。
於是，斯皮爾伯格落座後便瞧見了一個穿著黑色衝鋒衣帶著頭套口罩和墨鏡的男人坐在他身側左手奶茶、右手爆米花。
斯皮爾伯格很不喜歡別人在他觀賞影片時發出聲音。
可是身側的這位仁兄顯然就是傳說中的「噪音党」，斯皮爾伯格不禁皺了皺眉。
此時的邁克·內威爾還不知道，他已經被好萊塢大佬史蒂芬·斯皮爾伯格深深嫌棄了。
他此刻正在歡快的看這個拒絕了他電影女一號的花瓶姑娘拍攝的作品。
雖然他很想這部電影撲街，以證明普萊瑞思拒絕他電影的女一號是多麼不明智.....
但是，直到現在.......
恩.......運鏡還是不錯的......
後期也是不錯的......聽說BBC花了大價錢......
劇本也挺不錯.......大衛斯老小子終於寫出了點像樣的東西......
拍攝的很有張力......鬆弛有度......
老友大衛演的也很好......看來今年的帝國電影提名是有的了......
當十六道音軌一同出現在一個畫面並且又三十二個音響環身播放時，邁克·內威爾已經暈暈乎乎了。
一個畫面十六條音軌？？？
MV都不敢這麼拍！
但是.....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邁克·內威爾感覺整個耳朵都活了，插個翅膀就能變身了！
於是，很久沒有這種觀影體驗幸福的快要溢出來的邁克·內威爾不自覺的加快了嗑爆米花的速度。
影片結束，邁克·內威爾剛想第一個站起來鼓掌，卻發現身側的陌生人搶先了一步，於是趕緊放下手中的零食接著鼓起掌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放下爆米花站起來鼓掌的那刻，餘光瞥見了身側帶著口罩的陌生人蔑視的眼神......
一定是錯覺.......
他，堂堂英國著名導演邁克·內威爾，怎麼可能被鄙視！
然而當他去往後台找普萊瑞思聊聊電影的路上，看見這陌生人揭開口罩與普萊瑞思相談甚歡的那刻，邁克·內威爾整個人都恍惚了。
這.....這tm不是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嗎！！！！！
當然，邁克·內威爾的內心的呐喊並沒有傳到普萊瑞思和這位好萊塢大佬的耳中。
邁克·內威爾恍惚的離開了首映禮。
普萊瑞思與斯皮爾伯格聊著新電影。
「我沒想到您能夠來，實在是榮幸。」普萊瑞思謙遜的說。
斯皮爾伯格挑了挑眉「很好的電影，特別是那十六條音軌，讓我眼前一亮，能夠看到年輕人拍出這樣的電影，應該是我的榮幸。」
普萊瑞思笑了笑「您贊繆了。」
「實話實說罷了。」
言罷，斯皮爾伯格要了普萊瑞思的郵箱，便先行離開。
普萊瑞思回到家中給喬治娜打了個電話。
「IMDB分刷出來了嗎？」喬治娜問。
「沒有，BBC說壓到明天再發。」
「壓到明天？」喬治娜皺了皺眉「首映效果不好？」
「不，很好。」普萊瑞思答。
「那就好。」喬治娜松了口氣。
「斯皮爾伯格先生來看了首映。」
「誰？」喬治娜的心又提了起來。
「斯皮爾伯格。」普萊瑞思重複道。
「天呐，我只是聽聞他近期在英國便托關係塞了張請帖過去。」喬治娜不敢相信「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不僅來了，還問我要了郵箱。」
「什麼？」喬治娜眼前一亮「郵箱？」
「對。」
「Oh,god.」喬治娜捂住嘴，努力平復心情「你聽我說普萊瑞思，現在，打開你的郵箱，看看斯皮爾伯格先生有沒有給你發郵件，如果有的話，立馬回去，語氣要謙遜。」
普萊瑞思打開了郵箱，並沒有未讀資訊「他並沒有發。」
「遲早會發的。」喬治娜道「而且是帶著大禮發。」
大禮？
普萊瑞思有些疑惑。
剛想問喬治娜便發現郵箱裡赫然出現了一條未讀資訊。
來自史蒂芬·斯皮爾伯格。
按兩下點開。
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
普萊瑞思將話筒湊近「喬治娜.....你說得對，的確是大禮......天呐......」
第20章
喬治娜只是聽聞斯皮爾伯格將原本打算自己拍的新電影給了一個新人導演，可她從沒將這個幸運的新人導演和普萊瑞思聯繫起來，直至普萊瑞思同她說斯皮爾伯格要了她的郵箱，她才有了這個大膽的猜測。
但是猜測畢竟只是猜測，當普萊瑞思讀出她所收到的郵件的名稱時，喬治娜的心臟還是劇烈跳動起來。
《硫磺島來信》。
它的姊妹篇《父輩的旗幟》在上個月已經確定了會由好萊塢著名導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執導。
或許提到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觀眾會有些陌生，因為比起他同時代的其他大師，他並算不得聲名顯赫，但是你一定聽說過他的堪稱西部片典範的《黃金三鏢客》，以及不朽經典的《廊橋遺夢》。
斯皮爾伯格竟然將這位導演新作的姊妹篇交給了普萊瑞思執導？
喬治娜興奮難抑，她甚至已經想像到這個消息傳出去後會在英美兩地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可普萊瑞思在最初的興奮過後卻蹙緊了眉。
思忖許久，還是開口「喬治娜，我不想接這部片子。」
「什麼？你瘋了嗎？」喬治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是斯皮爾伯格！」
「我知道。」普萊瑞思說。
她當然知道這是斯皮爾伯格，她也知道憑她現在的實力，接到《硫磺島來信》同級別的作品的概率幾乎為零。
但是她還是打算拒絕。
因為她還知道這部片子在後世會因為站在日軍角度洗白法西斯被罵的稀裡糊塗，口碑完全比不上另一部以美軍為主線的《父輩的旗幟》。
但她不能這樣告訴喬治娜。
遲疑了會兒，普萊瑞思說「我是英國人，我並不想拍一部法西斯視角的電影。」
不想拍一部法西斯視角的電影？喬治娜幾乎要被普萊瑞思氣瘋了。
「你認為你有選擇權嗎？瑞思？我可以這麼說，你如果今天為了這個可笑的原因拒絕了這部電影，十年之內你恐怕再也接不到這麼好的劇本了！十年！你人生有幾個十年？好萊塢歡迎的是英國演員，不是英國導演！你放棄了這次機會誰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
普萊瑞思默不作聲。
喬治娜發洩一通後放緩了語氣「更何況這只是一部站在法西斯視角的電影，又不是稱讚法西斯，當初斯皮爾伯格是打算自己拍的，他總不會替自己選一部政治不正確的電影招攬黑料吧。」
這部電影原本是斯皮爾伯格打算自己拍的？
這點普萊瑞思倒是在前世沒有聽說，她所知道的便是伊斯特伍德拍了兩部戰爭片，一部《硫磺島來信》講述日本軍人，一部《父輩的旗幟》講述美國軍人，前者萬夫所指，後者嘉譽不絕。
至於斯皮爾伯格，在前世的這兩部電影裡他貌似都只扮演了監製的職位。
普萊瑞思皺了皺眉「斯皮爾伯格先生原打算自己拍？」
「對，他原本訂的這周的機票，就為了簽這部電影。」
斯皮爾伯格選擇的電影政治會不正確嗎？
普萊瑞思不確定。
但是普萊瑞思知道前世的斯皮爾伯格這兩年連續拍了兩部電影，一部是湯姆克魯斯主演的《世界大戰》、一部是二次沖奧的《慕尼克慘案》。
無一例外，都是學院那幫老傢伙喜歡的「正確」的電影。
倘若斯皮爾伯格原打算接下這部電影，那這部電影必然有值得挖掘的「正確」的地方，並且正確的範圍遮掩了本「錯誤」的主角。
普萊瑞思沉吟許久，開口道「我需要考慮一下。」
普萊瑞思向斯皮爾伯格說明自己需要一些時間考慮，斯皮爾伯格大方的表示了理解，並表示會替普萊瑞思留著這個劇本，直至她想好究竟要不要接。
首映禮過後，《神秘博士·逃跑新娘》也登上了各大影院。
首周票房便達到430w英鎊。
就連BBC都稱讚這是個奇跡。
雪麗是一位家庭主婦，同時也是《神秘博士》的死忠粉，在得知《神秘博士》將要推出特別影版《神秘博士·逃跑新娘》後，雪麗特地穀歌了這部電影的演職人員，在確認所有演員都是電視劇原班人馬後，雪麗松了口氣，然而當她看到導演一欄時，愣了一下，普萊瑞思·克蘭德？聽起來像個女性。
雪麗複製了這個陌生的名字，粘貼到穀歌的搜索介面。
果真是女導演。
雪麗皺了皺眉。並不是她性別歧視，但是她依舊認為博士應當男人來拍，女人來博士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雖然相信BBC不會拿自己的金牌劇開玩笑，但是雪麗仍有些擔心，生怕自己心愛的劇集毀在一個名不經傳的女導演手上。
點擊下滑，雪麗打算看看這個女導演的履歷，瞧瞧她曾經拍過什麼電影。
當搜索結果出來的時候，雪麗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直至刷新了四遍，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十八歲！只拍過一部電視劇！
BBC在逗她嗎
雪麗有些憤怒。
她立馬打開了臉書，決定號召一批粉絲共同投訴BBC此次的決定。
但是她發現，平日裡都有幾百評論的動態，此時卻只有寥寥幾十，並且大多都是勸她放棄的，有些人甚至提議讓她先看了那個《指匠情挑》再說話。
好吧，她倒要看看這《指匠情挑》是什麼「大作」。
雪麗帶著挑刺的心情點開了《指匠情挑》。
當三集《指匠情挑》播完之後，雪麗已經滿臉潮紅了。
她盯著電腦螢幕，滿腦子都是莫德的那句「我想要你，我愛你」。
甚至連夢裡都夢見了蘇在為自己脫衣服......
當丈夫問她為什麼早上就那麼敏感時，雪麗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在雪麗第六天夢到蘇的時候，雪麗終於崩潰了，向丈夫坦白了自己這兩天異常的原因。
丈夫有些質疑，不相信雪麗是因為看了一部劇變成這樣。
雪麗挑挑眉，沒有繼續解釋，只是默默用手機搶了兩張首映當晚第一場公映的票。
公映當天，雪麗將孩子送到母親那兒，自己同丈夫走到了影院。
雪麗所住的公寓到影院有一段距離，在走的時候丈夫還在抱怨為什麼不肯開車，雪麗只是神秘的挑了挑眉。
等到影片結束，丈夫才知道雪麗不肯開車的原因。
因為他現在，腿軟了。
在差點恍惚闖紅燈後，丈夫索性蹲在了原地，抬頭望天。
今天的夜色很好，和妻子出來，兩個人一起在月色下漫步，雖然有些累，但還是很浪漫。
不過......
滿腦子都tm是那個博士是什麼鬼！！！！
第21章
《神秘博士·逃跑新娘》的英國票房最終停在了2100w，相較於600w的成本，BBC可以說已經賺了一番，但是BBC高層並不滿足於英國本土的2100w的收入，他們決定將《神秘博士·逃跑新娘》投入美國市場，為下一部《神秘博士·博士之時》探一探風險。
普萊瑞思聽聞這個消息後不禁蹙眉，600w的成本做的科幻片，雖然後期她刻意不將整部片子往「視覺科幻」上帶，轉而攻向「神秘博士」一貫的人文關懷，甚至還特意絢了一把成本相對低的「聲效」來挽救整個600w科幻片所帶來的「廉價感」，但是這不意味著《神秘博士·逃跑新娘》就能直接到好萊塢和那些動輒幾億成本的大製作同台競技了啊。
在英國，觀眾都喜歡「有情懷」的電影，但是好萊塢不同，在好萊塢人們崇尚視覺轟炸，賣情懷為主的《逃跑新娘》在好萊塢未必能獲得和英國本土一樣的成功，這也是為什麼好萊塢歡迎英國演員，但排斥英國導演的原因，二者從拍攝受眾上就不一樣。
但喬治娜的看法顯然與普萊瑞思不同，她認為BBC既然有野心拓寬市場，那就讓他去好了，反正普萊瑞思已經憑著這部電影向市場證明了她不僅僅是一個「文藝片」導演，她能夠拍商業作品，甚至還能收益頗豐，至於這部片子的後續如何，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就算在好萊塢票房慘澹，也僅僅是BBC的決策失誤而已，與普萊瑞思無關。
喬治娜的性格向來便是說一不二，加上她的選片眼光不錯，這才使得她從BBC一干男性製作人中以女性的身份脫穎而出。
0不過這種性格的缺陷也很明顯，那就是專治，對於手下的顧客有巨大的管理欲望。
普萊瑞思並不喜歡這種太過強勢對於她的作品過多干涉的經紀人，但是喬治娜對於她有知遇之恩，甚至還辭了BBC的工作專心帶她，所以此刻，她雖不贊成喬治娜的觀點，但也只能0皺了皺眉頭掛斷了電話。
《神秘博士·逃跑新娘》在九月末登上了美國的326條院線，與《加菲貓2》、《007》等同期競爭。
如普萊瑞思所料，首周票房出來後，《神秘博士·逃跑新娘》便以32w的成績位於同期影片中的倒數第一，院線迅速砍至90家、60家、30家，IMDB上的評分也在兩周內從7.9降至6.3。
就連普萊瑞思的臉書上也多了許多嘲諷。
「一口氣想登上好萊塢？天真。」
「從《指匠情挑》開始粉，本來我還覺得你是個沉的下去心好好拍電影的姑娘，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飄了，拍什麼垃圾科幻片。脫粉了，再見。」
「腆著臉搞美國院線回報如何？好萊塢爸爸教你做人？」
在一片漫駡中，普萊瑞思依舊不動如山的窩在公寓。
這是她窩在家裡的第七天了，這七天她關掉了一切社交工具，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劇本選擇。
自《指匠情挑》後，普萊瑞思陸續收到些劇本邀請，可大多都是些電視劇，再加上她當時接了《神秘博士》便沒有再看這些劇本。
現如今《神秘博士》已經上映，並且被BBC弄的口碑並不算好，這使得普萊瑞思下一部片子的選擇至關重要。
普萊瑞思並不確定自己能挽救《硫磺島來信》的口碑，於是在閉關前致電斯皮爾伯格拒絕了《硫磺島來信》的拍攝，斯皮爾伯格聽聞之後略表遺憾，但還是祝福普萊瑞思能找到她心儀的劇本，再三思量後，普萊瑞思決定選一部小成本文藝片，類似《潛水艇》、《魚缸》那種。
但是好的劇本一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更何況現在是年終，好的劇本在上半年幾乎都被拍完，更是難得，普萊瑞思在閉關找了一個禮拜後才勉強找到兩部「能拍」的，一部是環球手下的《贖罪》、一部是喬恩·布希投資的《終點之城》。
這兩部劇本裡，普萊瑞思更偏向於前者。
一是因為《贖罪》的題材使得他更容易拿獎，二是因為普萊瑞思前世就是原作者麥克尤恩的鐵杆粉絲。
有什麼比翻拍自己喜歡作者的劇本更有意思的呢？
於是普萊瑞思不假思索的選擇了《贖罪》。
拿起塵封一周的手機，普萊瑞思照著工會給的號碼撥通了麥克尤恩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嗨麥克尤恩先生，我是普萊瑞思克蘭德，您的作品《贖罪》的投資公司環球前些日子向我投遞了劇本。」
「我知道你。我看過你的《指匠情挑》。不得不說，糟糕極了，我不想在我的這部裡再看見你那亂糟糟的打光。」麥克尤恩說。
一如傳聞裡的壞脾氣。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
「如果這部劇不需要用這種打光，那我不會用。」
麥克尤恩哼了一聲「還有演員，我有權挑選自己喜歡的演員。」
「自然。」普萊瑞思說。
麥克尤恩臉色略晴。
「但是我認為，電影是劇本的二次創作，作為導演的我同樣具有權利挑選我喜歡的演員。」
麥克尤恩頓時黑了臉。
「這是我的小說。」
「這是我的劇集。」
普萊瑞思不假思索。
麥克尤恩有些惱怒，在他成名了這麼多年裡，已經很久沒有人跟他這麼說話了，這些年所遇的導演無一例外都要給他幾分薄面，而今天，這個年輕姑娘竟然敢和他嗆聲？
正當麥克尤恩絞盡腦汁想說些什麼時，電話那頭的普萊瑞思又開了口。
「我稍微改了下劇本。發到您郵箱了。您可以打開看一下。」
麥克尤恩的怒氣剛蓄到一半便被普萊瑞思打斷，只好憋著火氣打開了郵箱。
這下，他直接炸了。
「我的敦克爾克大撤退？？？你全刪了？？？」
「沒錯。我認為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你懂敦克爾克大撤退的內涵嗎？沒有這個還怎麼表現出時代氛圍？？整部電影的意境呢？？？這個電影還拍個屁！」麥克尤恩惱羞成怒的爆出粗口。
「我認為這部電影要放大的是『英倫悲歌』，而非戰爭史詩，這種大規模的描寫敦克爾克大撤退完全沒有必要，反而會使得整部電影節奏拖遝。」普萊瑞思道。
「拖遝個屁！你懂什麼英倫悲歌！你去告訴環球的鐘斯！敢給我劇本減掉一個字，這部電影就不拍了！」麥克瓊恩感覺自己的實力受到了質疑，惱羞成怒的吼道。
「OK，我會和鐘斯說。」普萊瑞思眨了眨眼「但是現在，照我的改。」
「.......」
麥克瓊恩掛斷了電話。
普萊瑞思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嘟聲眨了眨眼睛。
第22章
回到公寓，普萊瑞思接到一通來自喬瑞女士的電話。
「你在哪兒？」喬瑞女士問。
「家裡，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你母親給你留下點遺產，我在處理老克蘭德遺產的時候順便處理了一下，這兩日一直沒打通你的電話，我便發到你郵箱了，但是看起來你似乎同樣也沒打開郵箱。」喬瑞女士淡淡的說。
「抱歉，我前些日子在準備新電影......不過您剛剛說，我母親給我留下了遺產？」普萊瑞思有些懵，上一世她可沒聽說過她那素未蒙面便過世的母親給她留下了些什麼。
「對。」喬瑞女士回答道「你的母親給你留下了霍克斯海德旁的一座莊園，以及倫敦牛津大街的幾個小店鋪。」
霍克斯海德旁的一座莊園，以及倫敦牛津大街的幾個小店鋪。
......
普萊瑞思緘默不語，愣神放空大腦。
喬瑞女士漫不經心的繼續說道「都是些小產業，你有空就去律師那兒簽了繼承協議，也費不了多少工夫。」
霍克斯海德旁的一座莊園，以及倫敦牛津大街的幾個小店鋪。
小產業。
恩。
相比吝嗇的老克蘭德留給她兒子的的確是小產業。
普萊瑞思繼續沉默，前世在記憶裡古板黑暗的喬瑞女士似乎在一瞬間變得金光閃閃起來。
普萊瑞思的沉默在喬瑞女士眼裡與不沉默沒有任何區別。
自顧自的傳遞完「我很忙。你快去把那些不值錢的拿走，不要打擾我」的資訊後，喬瑞女士便果斷掛斷電話。
許久，普萊瑞思傻乎乎的掐了自己一把，直到手臂上傳來一陣陣痛，才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夢......
迅速打開一周未曾打開過的郵箱，掠過一排排紅色的未讀取的信，普萊瑞思迅速且精准的找到了喬瑞女士發的金光閃閃的郵件。
看著郵件中的一串零。
普萊瑞思掐指一算。
.......
面不改色的點開臉書。
前些日子賣遊艇的電話是多少？
她要買十輛。
順便再買個島專門當停車場。
然而這種想要向全世界展現「我是暴發戶」的急切心理，在普萊瑞思順道打開其他未讀郵件時消散的一乾二淨。
因為這封郵件是來自她剛剛聯繫過且拒絕了片約的斯皮爾伯格的。
而此時，這封郵件上明明白白的寫著。
雖然《神秘博士·逃跑新娘》的美國市場不佳，但是他已經成功說服投資方依然將這部片子交給她執導。
.....交給她執導。
她開始懷疑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有勇氣挑戰這部大作的「神人」普萊瑞思的世界。
僵硬的拿出手機，撥通了斯皮爾伯格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刻，她感覺她整顆心都在油鍋上翻滾了兩圈。
而斯皮爾伯格接通電話以後的下一句話，不僅讓她的心在油鍋上翻了兩圈，並且直接扔到了油鍋裡。
因為他的話是
「終於接到你的電話了，什麼時候來簽約？投資方已經在好萊塢等你了。」
.....
什麼時候來簽約？投資方已經在好萊塢等你了。
如果不是被麥克瓊恩詛咒的記憶混亂的話。
她分明記得在她閉關前已經清楚的向這位好萊塢大佬拒絕了這部電影，並且這位大佬還忠心的祝願她能另找到她心儀的劇本。
怎麼一覺醒來整個劇本走向就變了？？？
普萊瑞思有點懵。
遲緩、漂浮的開口「斯皮爾伯格老師......我,我.....」
「你怎麼了？」
普萊瑞思咬了咬牙「我不是前些日子給您打電話推辭了嗎！！並且您當時也沒有說什麼！」
這下電話那頭的斯皮爾伯格也有點懵。
「前天你不是發郵件給我說你改變主意了嗎？？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她也想知道怎麼回事！
普萊瑞思迅速打開了寄件匣。
偌大的螢幕上果真停著一封寄予斯皮爾伯格先生的信。
普萊瑞思有點懵。
她這個號除了她自己外也沒別人知道，除了.....喬治娜。
普萊瑞思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喬治娜在聽她第二次決定拒絕拍攝《硫磺島來信》後沒有再勸，她原本不是很不贊成普萊瑞思拒絕拍攝這部電影的嗎？
但是結合這封赫然躺在收件箱裡的信。
普萊瑞思頓時明白了。
她不能明確的說出自己現在的心情，只感覺十分惱怒、以及不可置信。
她真想立馬撥通喬治娜的電話，問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但是現在不是質問的時候，她得先給斯皮爾伯格一個交代。
冷靜下來後，普萊瑞思道「很抱歉，這是我經紀人擅自做出的決定，我事前並未聽說。」
言罷，普萊瑞思明顯感覺到一瞬間空氣變得緊張起來。
斯皮爾伯格皺緊了眉有些不敢置信「你的經紀人沒有經過你同意便為你擅自接下了這部電影？」
「是的。並且方才我在不知道我經紀人的舉措下，聯繫了環球接下了麥克瓊恩的《贖罪》。」
普萊瑞思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從喉嚨裡擠出，沙啞，沉悶。
一周以來的通宵看劇本，每日不足三小時的睡眠所造成的嚴重副作用似乎在一瞬間統統爆發出來。
她清楚的知道她說這句話的代價是什麼，雖然她與兩邊都沒有正式簽訂契約，但是在資本到位後的口頭確定已然成為了行業不言而明的規矩。而現在，她打破了這個規矩，並且被「毀約」的，都是這個行業的巨鱷。
她似乎已經可以想像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即使斯皮爾伯格保持大家風範不置任何評論，她依然將面對環球的封殺，在這個流星璀璨的行業裡，想要一個新人消失，太容易了。
斯皮爾伯格顯然也想到了這點，臉色鐵青。
他原本將這個劇本推薦給普萊瑞思是為了拉這個他看好的新人一把，沒想到還沒拉成功一切都被普萊瑞思的經紀人毀了。
同時接下兩部同檔期的電影。
就算環球不計較，但是以後哪家公司還敢再請普萊瑞思？
但斯皮爾伯格畢竟是斯皮爾伯格，浸淫好萊塢這麼多年，從初出茅廬的新好萊塢「小子」直至今天變成了大家眼中的大師，斯皮爾伯格見多了大風大浪，在思忖一番後，斯皮爾伯格道「你明天就乘著最早的航班來好萊塢把《硫磺島來信》的合約簽了。至於《贖罪》......我來處理。」
普萊瑞思愣了一下，不明白斯皮爾伯格口中的「處理」是什麼意思。
......似乎是要幫她？
剛想要追問，就聽見斯皮爾伯格說先掛了，隨即電話那頭傳來了嘟嘟嘟的迴響。
普萊瑞思的心理很忐忑。
第二日如約乘了最早的航班來到好萊塢，在斯皮爾伯格經理人的帶領下，到了夢工廠總部，成功簽下了《硫磺島來信》。
而就在剛簽完合約時，普萊瑞思接到了環球的電話。
環球《贖罪》專案的接洽人是一位新人，此時她的聲音著急間夾雜著些愧疚「克蘭德導演，對不起.......我和您談這個項目的時候還不知道投資方找了喬·懷特........」
換成環球毀約？
.....這就是斯皮爾伯格口中的解決？
不得不說，太給力了。
普萊瑞思突然感覺松了一口氣，一周以來的勞累全部消散，在一陣恍惚後將注意力投向了接洽人口中的名字，重複了一遍「喬·懷特？」
「對。」接洽人似乎都要哭出來了「今天製片人才對我說，並且他把編劇都換了。」
「......編劇也換了？」
「對。製片人說麥克瓊恩先生沒寫過喲劇本沒有經驗。」
沒有經驗是其次，重點是麥克瓊恩不肯改原著一個字，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你懂個屁！」所以在前世麥克瓊恩也只在電影最後的演職人員表上佔據了一行小小的原作者，而非編劇。
普萊瑞思本拿到這個劇本看見編劇依舊是麥克瓊恩時有些訝異，沒想到不是她蝴蝶改變了原本的軌跡，而是等著她和他一鍋端。
不得不說，斯皮爾伯格此舉，真的是太棒了！
直接使普萊瑞思脫離了水深火熱，並且使麥克瓊恩回到了原來暢銷作者的軌道。
掛了電話後，普萊瑞思如卸重負的回到簽約大廳。
斯皮爾伯格的經紀人傑瑞從手上的劇本中抬頭看了看眉飛色舞的普萊瑞思。
隨口問道「解決了？」
普萊瑞思有些訝異「你知道？」
傑瑞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喬·懷特我幫忙聯繫的。」
普萊瑞思差點給傑瑞跪了。
傑瑞挑了挑眉，扔下一個重磅□□「別，雖然這老小子害羞不承認，但我跟了他這麼多年看得出來，他想收你做徒弟，我作為經紀人，幫他救救他即將涼涼的未來徒弟也是理所當然。」
.....
普萊瑞思恍惚的看著傑瑞。
轉身又走回了走廊。
對著白色的牆壁，普萊瑞思開始沉思。
然而無論如何沉思，腦海中就只有一句話，
他想收你做徒弟。
......
mmp的。
好緊張，腫麼破QAQ。
第23章
《硫磺島來信》的製片方將劇本和候選演員名單發到了普萊瑞思的郵箱。
由於原定開機是在兩個月前，但因為斯皮爾伯格執意將這部片子交給普萊瑞思的關係，錯過了今年夏天的《硫磺島來信》只能等到明年夏天再拍。
普萊瑞思有充足的時間再在劇本的改動和演員的選擇上花功夫。
普萊瑞思首先打開了演員候選名單。
除了前世飾演西鄉升的二宮和也，渡邊謙、中村獅童、加瀨亮、伊原剛志等都進入了候選名單。
普萊瑞思打電話給製片方詢問了此事，製片方給的答案是二宮和也年紀輕，演技尚不足以飾演西鄉升。
普萊瑞思聞言皺了皺眉，其實她覺得在《硫磺島來信》中除了渡邊謙表現出了一貫的高超演技，二宮和也的表現也可圈可點，至少完全表現出了她所想像的西鄉升的少年感以及對於戰爭的茫然，對於他這種初登大銀幕的演員，擁有這種表現已經是很不錯了。
但是製片方顯然不這麼想，他們更傾向於用有一定人氣的龜梨和也，為此製片方特地訂了一次專門針對「西鄉升」選角會。
選角會上，二宮和也的表現並不好，甚至有些恍恍惚惚的，普萊瑞思直接皺了皺眉，提前結束了他的試鏡。
製片方見普萊瑞思原本看好的二宮和也被叫停了，以為普萊瑞思會直接錄用他們建議的龜梨和也，沒想到普萊瑞思沒有直接錄用，而是將來試鏡的17位日本演員統統看完。
其中讓普萊瑞思比較意外的是一位叫神木隆之介的新人。
雖然年紀有些小，但是表演很有靈氣，甚至將「西鄉升」那種涉世未深、在大體制下被迫前行的青澀的迷茫都演出來了，比前世二宮和也的表演，更具劇本所設定的「青澀感」。
相比之下，製片人力推的有多年演藝經歷的龜梨和也都顯得有些遜色。
普萊瑞思打了個電話給斯皮爾伯格，向他彙報了今日的選角會情況。
「所以，你比較看好神木隆之介？」斯皮爾伯格問。
「如果僅僅根據今天選角會的表演，是的。」普萊瑞思突然想到了些什麼，皺了皺眉「可是神木隆之介年紀太小了，製片方更加傾向年紀稍大且有粉絲基礎的龜梨和也。」
「神木隆之介多大？」
「十五歲。」
斯皮爾伯格笑了一聲「真正的一流演員哪裡會受年齡的限制，年紀從來代表不了演技。」
「把神木隆之介和龜梨和也的試鏡視頻發給我吧，我看了之後會向投資方提出自己的建議。」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又同斯皮爾伯格聊了聊自己對劇本的見解。
自從傑瑞對普萊瑞思挑明斯皮爾伯格的想法後，斯皮爾伯格並未再提這件事，而是在謀得《硫磺島來信》監製一職後和普萊瑞思保持著一種亦師亦友的關係，在平時的通話裡同普萊瑞思聊劇本、聊劇情，同時也及時給予普萊瑞思一定的職業規劃建議，就比如說前些日子的《神秘博士·逃跑新娘》入選了英國「土星獎」的帝國電影獎的六項提名，斯皮爾伯格便建議了普萊瑞思拒絕參獎，果真，六項提名在頒獎當日一項未中，就連BBC在頒獎前十分看好的大衛·田納特的最佳男演員也未獲得。
英國媒體一片譁然，雖然《逃跑新娘》在美的票房、口碑不高，但是當時也是破了好幾個記錄的大型IP，更何況導演在視聽方面也是別出心裁，整體上也可以算得上這幾年英國科幻電影中相當不錯的一部了。可這個帝國電影竟一個獎也不發給他？
太陽報更是一如既往的無下限，直接指出帝國電影本屆評委和獲獎電影的某位製片人有不可告人秘密。
當然，這些風風雨雨和普萊瑞思毫無關係，因為她早在頒獎開始之前根據斯皮爾伯格的建議直接發通告表示不會參加本次帝國電影獎。
普萊瑞思在事後問過斯皮爾伯格，為什麼他能猜到「帝國電影獎」《神秘博士·逃跑新娘》會鎩羽而歸，斯皮爾伯格挑了挑眉，直接道「英國那群日常和土星叫囂的老頑固會將他們珍惜的『獎項』頒給一部在美國撲街的影片？」
在美國撲街的影片。
雖然普萊瑞思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
......
恩，很有道理。
神木隆之介是在年初接到自己被《硫磺島來信》劇組錄取的消息的。
接到的那一刻他還有些懵，嘴裡塞著的年糕都掉了下來。
直到經紀人將合約書塞到他手上，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竟然要拍電影了？？？
神木隆之介曾經對於「西村升」是有過幻想的，但是那是在花大錢來好萊塢試鏡之前，到候選場的一瞬間他就懵了.....龜梨和也、二宮和也.....哪一個不是成名許久的大前輩！！！
他，十五歲尚且新鮮可人的他！此時！此刻！竟然要和這些大前輩一起競爭一個角色，瘋了、瘋了.....神木隆之介表示，他只想立刻、馬上、坐飛機回關東，吃它一條街的章魚小丸子壓壓驚.....
在第n次被經紀人以「來都來了，機票很貴」的理由拒絕他直接回日本的請求後，神木隆之介絕望的走進了試鏡廳。
十分鐘後，神木隆之介又絕望的走了出來。
製片人讓他表演了一段後，便問了他一些關於角色的想法。
天知道剛剛被外面那些大前輩一嚇，經紀人讓他背的那些角色分析他一下子全忘了！！！
神木隆之介突然想到了被經紀人壓迫的自己，遲疑許久後，苦大仇深的說「趕鴨子上架」。
整個考核廳都沉默了。
唯有右側的一位年輕女孩激動的眨了眨眼。
第24章
經紀人將神木隆之介和劇本一起打包送到了好萊塢。
美名曰：接受導演的教誨。
當神木隆之介恍恍惚惚的穿著一件單薄的夾克站在好萊塢的大街上時才發現不是這樣的。
這哪裡是接受導演教誨的，明明是來向導演賣慘的啊！
神木隆之介吸了吸鼻涕，搓了搓手。
決定自己去找那個背信棄義說好來接他卻至今不知所蹤的導演。
神木首先拿出了手機，穀歌了這位導演，別問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還不是因為這位魚唇的導演沒交電話費......
神木在寒風中顫顫悠悠的點開了這位元導演的資料。
普萊瑞思·克蘭德，沒有大頭照，英國人，十九歲，金髮。
emmmmmmm........
神木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那天試鏡廳內沖他眨眼睛的金髮妹子......
當時他的回應.....好像是傻笑.....
不會的。
不會這麼巧的。
神木趕緊關上了穀歌，將手機放到了衣兜裡。
走了兩步又想起來不知道這導演住在哪裡，只好又掏出手機瘋狂滴滴此時應該睡的正香的經紀人。
五分鐘後，經紀人甩來一串地址。
恩，英文的。
神木打開鍵盤，又開始瘋狂滴滴。
然而很快的，他發現發出的消息無一例外前面都有個紅色的小感嘆號。
......經紀人把他拉黑了。
於是，絕望的神木隆之介看了看自己百分之一電的手機，開始了導演不理、經紀人不管的好萊塢孤獨遊蕩生涯。
此時普萊瑞思此時正與傑瑞坐在咖啡廳內，對面是連夜從英國趕來的喬治娜。
「我很抱歉。」沉默許久，喬治娜說。
喬治娜的狀態顯然不是很好，眼眶略帶著些血絲，就連聲音也是啞啞的。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
傑瑞從包中拿出合約書。
「簽下它。」
喬治娜的臉頓時變得蒼白，勾起唇角，苦笑道「沒有轉圜餘地了不是？」
普萊瑞思依舊沒有說話。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沉默許久，喬治娜苦笑著拿起筆簽下了合約。
起身的那刻，喬治娜側對著普萊瑞思「當時，我是真的為你好。」
普萊瑞思當然知道她是為了她好，但是這樣一意孤行的好意並不能掩蓋她們已暴露的問題，今天有了第一次的摩擦，將來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普萊瑞思並不想拿自己的未來作為賭注。
傑瑞將合同收好，見普萊瑞思看著喬治娜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後悔了？」
普萊瑞思搖了搖頭。
「既然沒後悔，就把這個簽了吧。」傑瑞從檔案袋裡拿出另一份檔，放到普萊瑞思面前。
普萊瑞思接過文件，翻開第一頁，驚訝的望向傑瑞。
這是一份經紀人檔，甲方是傑瑞，乙方是普萊瑞思，並且保證了甲方在五年內為普萊瑞思的專屬經紀人，而普萊瑞思只需將自己收入的百分之五作為他的收入即可。
百分之五的收入......就算百分之十五也不為過。
這份文件一簽，傑瑞就等同於和普萊瑞思綁在一條船上了。
傑瑞遞上了一支筆。
普萊瑞思深深的看了一眼傑瑞毫不猶豫的寫上了自己大名。
傑瑞笑著伸出手「合作愉快。」
普萊瑞思回到家時才想起來神木隆之介貌似還在機場。
急急忙忙的打開手機卻發現欠費了，只好又趕緊交了話費。
等交上話費，才發現有六七個未接電話。
普萊瑞思回撥過去，卻發現對方提示已關機。
這小孩....不會沒話費了吧。
......
普萊瑞思開著租來的二手車順著路一路開到機場，依舊沒有看到神木的身影。
普萊瑞思這才有些著急，趕緊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神木的經紀人，卻意外點開了未讀資訊，還是條帶連結的彩信。
來自許久未聯繫的埃迪。
配圖是在埃迪身側神木一臉傻笑的擺了個剪刀手，背景是她租的公寓。
......
普萊瑞思松了口氣。
感覺又開車回了家。
剛開到路口便看見她新電影的主角熱情的沖她揮著雙手。
普萊瑞思將車停好，走到租的公寓前。
新電影的男主角神木隆之介在見到普萊瑞思真面目的時候愣了一下，驚悚的望向埃迪，直至埃迪點了點頭，才又滿臉通紅的看向普萊瑞思。
金髮女孩....普萊瑞思.....新導演.....
雖然神木隆之介不想相信，但事實就明晃晃的擺在他面前。
選角廳的金髮女孩=普萊瑞思=新導演=見證他癡漢笑容的觀眾。
此刻，神木隆之介的內心爆發了一場一百二十集的小劇場。
他為什麼這麼傻！！！！
能進選角大廳的除了演員還能是誰！！！！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
想回大阪吃年糕！！！！
沉默許久後，神木爆炸式的脫口而出一堆日語。
聽得普萊瑞思一愣一愣的，一臉懵逼的看著神木隆之介。
神木隆之介在普萊瑞思不明所以的注視下，臉憋的越來越紅。
完惹，新導演一定是想起來他當時的那個癡漢笑容了！！！腫麼破！！！
在看完神木隆之介的臉怎麼樣一秒變紅的全過程後，普萊瑞思似乎已經預見了之後拍攝過程中的種種困難。
......
不太懂現在的年輕人。
難道這就是代溝嗎？
普萊瑞思絕望的將視線投放到神木身後的埃迪身上。
......
一秒鐘，埃迪沒有說話。
半分鐘，埃迪沒有說話。
一分鐘，埃迪依舊沒有說話。
氣氛可以說是很尷尬了。
她為什麼要忘記這位仁兄的尿性。
很絕望。
第25章
沉默許久後，埃迪終於發聲。
「我在你的臉書上看過他，路上遇見了便順手帶過來。」
「......謝謝。」
「不客氣。」
一旁的神木隆之介又激動的飆出一堆日語。
「啊。」普萊瑞思絕望的看向埃迪「你聽得懂日語嗎？」
「顯然——」埃迪拉長了語調。
普萊瑞思期待的看向埃迪。
「不。」埃迪面無表情的發完最後一個音。
普萊瑞思頓時聳拉了臉。
「啊......」
埃迪深深的看了一眼普萊瑞思，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打開鎖屏，放到普萊瑞思面前。
普萊瑞思看向螢幕。
螢幕上只有兩個字。
Japanese Translator。
......
「所以他剛剛在說什麼。」
埃迪按下翻譯鍵。
......
於是乎，在普萊瑞思的注視下，這個偉大的翻譯軟體發生了所有軟體都避免不了的故障——閃退。
氣氛一度陷入了尷尬。
但埃迪似乎毫不受其影響。
面不改色收起手機「不好意思，打擾了。」
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將神木和埃迪領回家裡。
一人倒了杯熱水。
在神木吸嗦吸嗦喝水的同時，普萊瑞思撥通了神木經紀人的電話，並且請他給神木找一個英文老師。
當然，這一切神木都不知情，一點也不知道他的命運在普萊瑞思的短短幾句話裡就從我來好萊塢學表演，變成了我來好萊塢學英語。
此時他還一臉乖巧的捧著熱水坐在沙發上，身側是悠閒喝咖啡的埃迪。
普萊瑞思掛斷了電話，走到埃迪與神木身前。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不然我就要著急死了。」
「不客氣。」埃迪言簡意賅。
「......真是巧，神木正好被你碰見，還挺有緣分的。」普萊瑞思絞盡腦汁才憋出這麼一句。
「不巧。好萊塢就這麼大點地，他傻乎乎的樣子很明顯。」
「......」
普萊瑞思尷尬的偷偷瞥了一眼神木，神木依然毫不知情的乖巧的坐著。
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小聲道「雖然他聽不懂英語，但也不能直接說他傻乎乎的吧，雖然的確有點天然萌就是了......」
埃迪挑了挑眉，不屑的呵了一聲「天然萌？呵，虛偽。」
「......」
埃迪挑了挑眉「不如找我來演，至少我不....不，『天然呆』。」
「......這部電影講的是日本人的故事。」
「改成英國人。」埃迪並沒有理會普萊瑞思。
「......」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她懷疑這位仁兄腦袋壞掉了。
在普萊瑞思深深的注視中，埃迪一臉你真不幽默的又道「開玩笑的，不過......或許我能演其中的美國軍官？」
「........你看了劇本？」
「你放在桌上，我順手看了一下，我認為我還挺合適的。」埃迪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晚了，已經選好了演員。」
「誰？」埃迪挑了挑眉「比我演的好嗎？」
「休·傑克曼。你認為你演的比他好嗎？」普萊瑞思說。
「......」
埃迪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五五分吧。」
.......
很好。很有自信。話題終結者埃迪又再一次用事實證明瞭他的實力。
屋內一度陷入了沉默，並聽不懂英語的神木也似乎感覺到了這種尷尬的氛圍，訕訕的坐在沙發上。
門口傳來了鈴聲。
普萊瑞思打開了門。
斯皮爾伯格站在門外。
抖了抖手中的盒子「你喜歡吃奶油蛋糕嗎？我兒子西奧很喜歡吃。」
「西奧常提起你。」
普萊瑞思感覺身後傳來了冷氣。
當然，最後普萊瑞思也沒吃上奶油蛋糕。
在埃迪的冷氣，與斯皮爾伯格的笑容裡，一旁乖巧無辜的神木隆之介的肚子，傳出了一聲熟悉的「咕嚕聲」。
斯皮爾伯格對這位試鏡會表現脫俗的年輕人有印象「神木也在？我的奶油蛋糕還真是買巧了，你喜歡奶油蛋糕嗎？」
神木雖然聽不懂斯皮爾伯格在說什麼，但是他認識這張熟悉的臉！
媽...媽耶，史......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在跟他說話！！！
拍《大白鯊》的斯皮爾伯格在跟他說話！！！
好緊張，腫麼破。
於是乎，在斯皮爾伯格的和藹笑容下，恍惚到冒幸福泡泡的神木隆之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受寵若驚的接過了來自好萊塢大佬斯皮爾伯格的奶油蛋糕。
見奶油蛋糕被推銷出去的斯皮爾伯格滿意的收回視線，轉頭看向了普萊瑞思身後的埃迪。
「這位年輕朋友是？」斯皮爾伯問。
「埃迪，埃迪·雷德梅恩。」普萊瑞思答。
斯皮爾伯格挑了挑眉「英國人？」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英國人。」
斯皮爾伯格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著埃迪。
「是英國小子的模樣，演過什麼電影？」
「.......」這兩天忙於新電影的普萊瑞思並沒有注意到埃迪在好萊塢都拍了些什麼，只好轉頭看向了埃迪。
可埃迪像是沒看見似的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這可是斯皮爾伯格啊啊啊啊！！
別人想要斯皮爾伯格問都沒機會！！！！
你不回話是瘋了嗎！！！！！
埃迪冷著臉看著斯皮爾伯格，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無視著普萊瑞思拼命擠弄的眼睛。
斯皮爾伯格霎有興趣的挑了挑眉。
正當普萊瑞思絕望之際，腦子壞了的埃迪終於動了動他高貴的嘴皮「《心智相投》先生，還未上映。」
斯皮爾伯格驚訝的挑了挑眉「你就是那個Gregory J. Read挖掘的英國小子？」
「雖然我不知道我是否是你口中的『Gregory J. Read』挖掘的英國小子，但這部電影的導演的確是Gregory J. Read先生。」
「我看過《心智相投》的內審版，Gregory 雖然拍的一般，但你演的不錯。」斯皮爾伯格說。
「您贊繆了。」埃迪面無表情的回答。
冷冰冰的樣子讓一旁的普萊瑞思都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然而斯皮爾伯格似乎卻並未惱怒，反而勾起了唇角「你倒是有幾分年輕的哈里森福特的味道。」
普萊瑞思：「.......」
哪裡像？
喜歡獨來獨往的孤兒氣質嗎？
沒有聽見普萊瑞思腹誹的埃迪傲嬌的哼了一聲。
普萊瑞思簡直不忍直視了。
幸好斯皮爾伯格沒有繼續把眼神停留在埃迪的身上。
轉而看向了普萊瑞思「新電影準備的怎麼樣了？」
「劇本還沒翻譯完，有文學和歷史功底的編劇太難找了。」普萊瑞思道。
斯皮爾伯格點了點頭「慢慢翻，離拍攝還早，先把英文版的發給演員熟悉一下吧，聽說亞洲演員的英語都不錯。」
.......
普萊瑞思默默將視線轉向了埋頭吃蛋糕的「英語不錯的」神木隆之介。
大約是感受到了普萊瑞思的視線，神木從蛋糕中伸出了頭呆萌的眨了眨眼睛。
算了.....
英語什麼的。
再說吧。
第26章
雖然斯皮爾伯格並沒有催，可普萊瑞思心裡清楚，這部電影不足的地方太多了，必須儘快將劇本先翻出來。
將斯皮爾伯格和埃迪送走後，普萊瑞思便開車到了日文編劇山下愛麗絲的家中。
英文編劇保羅·哈吉斯正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普萊瑞思小心翼翼的繞過沙發走到書房。
燈光下，山下愛麗絲正拿著筆奮筆疾書。
普萊瑞思走到她身側。
山下愛麗絲有氣無力的抬了抬眼。
「你來啦。」
「恩。改了多少了？」普萊瑞思摘下了圍巾。
「三分之一吧。」山下愛麗絲將身側的文稿遞到普萊瑞思手中，看了看手錶。「這是保羅寫的剩下的英文劇本，你看看，如果可以的話我明天就開始翻譯。」
「好。」
普萊瑞思拿著劇本坐到了書房角落的椅子上，立刻開始了閱讀。
毫不意外的，這是一部極其優秀至極的劇本。
普萊瑞思幾乎一瞬間就隨著保羅筆下的西鄉升進入了那個身不由己的荒亂「噩夢」。
掙扎、痛苦、身不由己。
什麼是正義？什麼是榮譽？什麼是信念？
無休止為了所謂「和平」的殺伐真的是正義嗎？所謂的「天皇萬歲」真的是榮譽嗎？為了這座「臭小島」甘願奉上性命真的是信念嗎？
在某些瞬間，普萊瑞思甚至有些模糊了這些原本熟悉的定義。
.......太狹隘了。
普萊瑞思突然想到了後世的一句話「生命是寶貴的，金錢乃身外之物，這是人盡皆知的道理，但是在一個浮躁功利的社會環境裡，有越來越多的人對於身外之物的價值追求逐漸等同甚至超越對於生命本身的追求，所以從古至今才有無數人為了金錢而去搏命。」
戰爭何嘗不是為了金錢而搏命？
一場戰爭，成千上萬的生命就像螻蟻一夕消逝。
有意義嗎？
對或者錯，仿佛就只是一個事後的訃告，冠冕堂皇，卻於事無補。
所以當栗林高喊「天/皇萬歲。」自己卻苦笑出聲的那刻。
普萊瑞思便知道，這部劇本成功了。
合上了劇本。
走到窗邊，久久未言。
十天后，山下愛麗絲發來了翻譯完全的日文劇本。
普萊瑞思在交與另一翻譯審核後便把日文劇本發給了演員。
經受英文老師摧殘一余周的神木接到劇本的那刻感動的痛哭流涕。
普萊瑞思買了張機票回了趟英國。
此時距離《硫磺島來信》的拍攝不過數月，她仍未想出用什麼鏡頭來這部電影。
倫敦，小紅莓演唱會。
普萊瑞思穿了件夾克站在人群間。
此時的小紅莓主唱桃樂絲尚在人世，穿著件她最喜歡的黑色裙子，手捧話筒，唱著《Zombie》。
桃樂絲一遍遍吟唱：「當暴行引致死一般的沉寂，我們全都是罪魁禍首，人們在手足相殘，用他們的坦克炸彈、鋼槍銅炮，我們都是罪魁禍首，難逃其咎，人們就如同行屍走肉……」
我們都是儈子手、難逃其咎。
作為「北愛爾蘭」的英國人，她再明白不過這句話想表達的情感了。
1899年10月11日，布林戰爭，愛爾蘭為支持布林人抗英，數萬愛爾蘭義士加入布林軍，與英軍中的愛爾蘭人自相殘殺，4月24日，都柏林「復活節起義」4月30日，起義遭英軍鎮壓，幾百人被捕，起義領導人幾乎全部被殺，甚至英軍還在垃圾桶中埋了兩顆雷致使兩個小孩身亡。
英國、愛爾蘭。
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和平牆至今像個刺，紮在人民的心中。
Trouble時代、布林戰爭、貝爾法斯特和平牆......
人類一次一次為了所謂「利益」重複犯著愚蠢的錯誤。
每個人都是儈子手。
無一例外。
舞臺上的桃樂絲張開雙臂，一聲聲的「Zombie」像是打在岩石上的質問。
堅硬、脆弱、執拗。
近乎讓普萊瑞思熱淚盈眶。
閃光燈打上桃樂絲纖細的指尖，像是耶穌最虔誠的聖光。
幾乎在那一瞬間，普萊瑞思豁然開朗。
明白了她要做什麼樣的電影。
明白了她想做什麼樣的人。
演唱會結束，下起了小雨。
普萊瑞思從商販那兒買了身透明的雨衣，從來往人群中擠出。
走到街角的郵報亭買了信封。
借來郵報亭老闆的筆和紙，便倚著尚在滴落雨滴的柱子開始寫信。
桃樂絲接到信的那天略下著些小雨。
剛開完了倫敦的演唱會，桃樂絲卸了妝，帶著口罩，慢吞吞的走出後臺。
這次的演唱會大獲成功，樂團的其他成員都去酒吧慶祝，桃樂絲由於身體不適，便沒有與他們同行。
桃樂絲沒有傘，就索性坐在了臺階上，聽著雨聲。
她聽著連綿的細雨，腦袋裡突然想起了葉芝的詩。
「我就要起身走了，到茵尼斯弗利島，
造座小茅屋在那裡，枝條編牆糊上泥；
我要養上一箱蜜蜂，種上九行豆角，
獨住在蜂聲嗡嗡的林間草地。」
自顧自的一笑，桃樂絲用手撐起了下巴。
一封憋著白色山茶花的信佇立在牆角。
上面寫著「致桃樂絲·瑪麗·愛琳·奧裡奧丹女士」。
自從手機和電腦出現後，桃樂絲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紙質信件了。
霎有興致的挑挑眉，桃樂絲拾起了牆角的信封。
字寫得優雅，不同於列印的生硬，甚至在最後一個字母處俏皮的畫了個圈。
桃樂絲取下山茶花。
似乎是剛從枝頭剪下，還略帶著些初露的香氣。
桃樂絲將山茶花插到了胸口的口袋。
打開信封。
裡面寫著四個字。
「Dying in the sun」
像是雷鳴，徹入心扉。
似乎是宿命般的。
桃樂絲想，她似乎想到下首歌的名字了。
第27章
四月，普萊瑞思和拍攝團隊去了硫磺島。
渡邊謙由於檔期的關係要晚一周入組，普萊瑞思便先拍了其他人的鏡頭。
四月的硫磺島只是剛剛入春，尚未達到劇本要求的「炎熱」，於是普萊瑞思一早便去了拍攝地，幫道具師一起往衣上灑水。
今天拍攝的是後世的考古隊來到硫磺島發現當年硫磺島戰役一封封家信的故事，也就是片子的開頭。
與前世的伊斯特伍德不同，普萊瑞思更傾向於用手持DV來盡可能的真實類比考古隊的錄影。
但是攝像指導吉爾顯然不贊成。
「放著攝影機不用，我們竟然還用手持DV？DV拍出來的畫面能看？電視現在都用攝像機了！」
普萊瑞思架起了監視器，瞥了一眼吉爾「考古隊會隨身攜帶十幾斤重的膠片攝影機？你認為觀眾都是傻子嗎？我們要模擬的是真實的考古隊拍攝場景，而不是構架巧妙的常規拍攝畫面。」
「那起碼用單反吧，最少能拍出來的顏色飽和度高些。」
普萊瑞思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拒絕「單反太穩了，還是DV好些，我還是那句話，要『真實』。」
吉爾皺了皺眉。
他是聽說伊斯特伍德會執導這部片子，才答應來做這部電影的攝像指導的，誰料他剛接下了這份工作便臨時收到了通知換成了斯皮爾伯格執導，本想著斯皮爾伯格也不錯，便也未請辭，誰料斯皮爾伯格也半路上撂擔子換了個只拍過一部評分只有6.3的英國女導演。
簡直是瘋了。
吉爾歎了口氣。
普萊瑞思指揮著攝像師架起了手持DV。
日文劇本的編劇山下愛麗絲也來到了現場，走到吉爾旁邊。
開頭沒有滑軌，全憑攝像師的手持拍攝。
普萊瑞思在反復ng了七次後，終於喊了過。
山下愛麗絲看了看監視器，問向身側的吉爾。
「你認為如何？」
「能怎麼樣。」吉爾無奈的捏了捏眉心「構圖混亂，鏡頭抖動，就算專業的攝像師也沒法拯救DV的缺陷。」
山下愛麗絲有些詫異「這麼糟的嗎？」
吉爾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我早就說過了。」
山下愛麗絲皺了皺眉。
吉爾又看了一眼監控器裡混亂的畫面，無奈的撇開眼，掏出口袋裡的雪茄「我去抽根煙。」
山下愛麗絲點了點頭。
吉爾拿著煙走到了遠離劇組的沙灘上，隨意撿了塊乾淨的岩石便坐了下來，抽了根火柴點燃口中叼著的雪茄。
抽完一根的時候吉爾又磨磨唧唧的沿著海灘走了一圈，直至下午才又回到劇組。
吉爾回到劇組的時候發現劇組的人沒有在按照原計劃拍攝，反倒是捧著盒飯正在午休。
吉爾隨意拉住了個工作人員詢問。
原來普萊瑞思見天色將沉，便提前拍攝了神木的那場戲，這才使得整個劇組延後了午休。
吉爾皺了皺眉。
.......
這女導演是以為好萊塢演工會的那群傢伙吃素的嗎？
吉爾歎了口氣。
攝像師正拿著攝影機換膠捲。
「用了幾卷了？」吉爾隨口問道。
「兩卷。」攝像師回答。
「兩卷？」吉爾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他tm出去抽了根煙晃了一圈的功夫就用了兩卷？
這是馬不停蹄的直播搶銀行了吧？？？？
吉爾簡直要吐血了。
仿佛可以預見製片部的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天天半夜給他寄刀片。
直接搶過了攝像師手中的膠片，插入轉錄機開始播放。
低飽和度的色調，粗獷淩厲的光線幾乎在一瞬間就亮瞎了吉爾的眼睛。
這是什麼鬼？？？？
吉爾愣在了原地。
隨即反應過來一條一條的翻動素材。
看完兩卷膠片的素材後，吉爾的後背已經汗濕了。
他已經不記得是怎麼把膠捲還給攝像師的了。
只記得，再次點燃雪茄的那刻，他的手在抖。
一天的拍攝結束後，吉爾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賓館。
一鎖上房間，吉爾便迫不及待的要來了其他幾個攝像拍攝的素材。
首先點開了攝像師傑拉德的素材。
傑拉德的機位是軸線側邊。
神木飾演的西鄉升在「服從命令」挖洞。
灼日在低飽和度的整體色調下變得清冷而深邃。
吉爾似乎在一瞬間看到了斯皮爾伯格的影子。
吉爾握緊了滑鼠。
他對傑拉德有印象，這是個新人攝像，前後只拍過三部電視劇，而他在電視劇中所展現的實力完全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模樣。
可是此時，螢幕裡的這個頗有靈氣的浮躁清冷的畫面，分明是傑拉德拍的。
吉爾沉重的點開其他幾位元攝像拍攝的畫面。
機位或有不同，可是無一例外的，都是靈氣幾乎要透出螢幕的清冷與淩厲。
就像是一把刀，刻畫出那個黑暗年代下虛無縹緲的幻影。
吉爾點燃了一根雪茄，倦怠的倚在椅背上。
一個傑拉德或許說明不了什麼。
但是這麼多個「傑拉德」同時在一起出現。
......
吉爾甚至不敢想像。
沉默許久。
吉爾拿起手機。
剛想撥通通訊錄第一個電話，便響起了鈴聲。
是製片組。
「今天一天就用了二十多卷膠捲，這女導演是瘋了嗎？你也不知道攔著點！」製片組焦躁的說。
吉爾看了一眼螢幕上傑拉德的拍攝畫面，狠狠吸了一口雪茄。
吐出煙圈。
緩緩道「攔不住，也不想攔。」
言罷。掛斷了電話。
徒留製片組在電話那頭一臉懵比。
吉爾掛斷電話後也打消了些打普萊瑞思電話的心思。
點開了攝像發來的膠捲以外的DV素材。
點開時便皺起了眉。
一如早上在片場看到的雜亂抖動。
色彩也全無用攝影機拍攝時的凜冽。
吉爾終於還是忍不住的關掉了DV素材。
製片組又打來了電話。
吉爾索性直接拔掉了手機電板。
又抽了根雪茄，吉爾決定去普萊瑞思那兒走一遭。
摁下門鈴時普萊瑞思正在粗剪今天的素材。
看著門口的吉爾，普萊瑞思愣了一下。
「我看了你今天指導那幾個小子拍的素材了，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很棒，不過我依然要說，你啟用DV來拍攝考古隊的想法實在是太蠢了，鏡頭抖動、毫無美感，配不上後頭的攝影機拍攝畫面。」吉爾率先發聲。
一長串的句子讓普萊瑞思有些訝異，隨即變得恍然。
「你跟我來。」
普萊瑞思將吉爾帶到了沙發前。
為吉爾倒了杯咖啡，普萊瑞思又回到了電腦處。
「等我十五分鐘。」普萊瑞思說。
十五分鐘後。
普萊瑞思抱著電腦放到了吉爾面前。
螢幕裡是普萊瑞思方才粗剪的素材。
點擊播放。
吉爾驚訝的發現，原本畫質堪憂的DV素材竟被處理成了黑白，並且......意外的有味道。
甚至連抖動，都成了「真實」的標籤。
吉爾愣在了原地。
畫面轉向了攝影機拍攝的場景。
與DV素材的粗獷真實不同，攝影機拍攝的畫面四處透露著一股「清冷」的味道，甚至比吉爾在房間中看到的原素材更具一種感人肺腑放魔力......
刻薄、清冽、混亂.......
吉爾呆愣的看著螢幕。
播放結束許久後。
吉爾撚滅了手中的雪茄。
認真看向普萊瑞思，伸出右手。
「我是吉爾·哈羅，很榮幸認識您，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第28章
在拍攝了三分之一的時候，劇組又出現了問題。
原因是日本警方攔下了道具組的戲用火/藥。
普萊瑞思在來之前便拿到了日本□□的申請證明，可硫磺島警方顯然不認這張證書，直接扣下了一車的戲用火/藥。
普萊瑞思不得不飛往東京去拜會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
普萊瑞思一向對石原慎太郎沒有什麼好感。
石原慎太郎是國際知名的反/華和反/美分子，他不僅否認日本在軍國主義時代所犯下的各種罪行，甚至稱南京/大屠殺是中「編出來的故事」。
而且，此人對於文藝方向有莫名的熱情，曾以某些手段憑藉狗血小說《太陽的季節》獲得日本文學「芥川獎」，甚至在以後的每年頒獎禮都憑藉「芥川獎」獲得者的身份當了多屆評委。
許多作家都紛紛質疑，可惜最後都礙于石原的政治地位未能發聲。
弟弟石原欲次郎更是參演了多部「帝國」電影。
可謂是實打實的「煽動」派。
普萊瑞思向來對這種虛偽的政客沒有好感。
面無表情的推開東京都知事府的大門。
石原慎太郎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普萊瑞思的到來，笑著示意秘書給普萊瑞思倒了茶。
「克蘭德導演今天來這兒，是為了什麼事？」石原慎太郎明知故問。
普萊瑞思將申請書遞給石原的秘書。
「新電影需要用些戲用火/藥，所以來找你批准。」
「哦？」石原接過了申請書，翻了一眼。
假笑著又道。
「硫磺島不能用火/藥，這是規定，很可惜這次不能幫到你了。」
普萊瑞思皺了皺眉。
「不是□□，是戲用火/藥。」
石原輕笑出聲「戲用□□難道就不是火/藥了嗎？克蘭德導演真風趣。」
石原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靠在椅背上看著普萊瑞思。
就好像在審視一件即將被征服的可有可無的觀賞品。
普萊瑞思討厭極了這種感覺，直接站了起來。
冷著臉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煩石原先生了，這些景我們換地方拍。」
言罷，普萊瑞思便轉身要離開。
「且慢。」石原在身後道。
普萊瑞思皺著眉看向石原。
石原假笑著看著普萊瑞思，義正言辭的說「《硫磺島來信》是一部講硫磺島上英勇果敢的日本士兵的片子，怎麼能換地方拍呢？」
「您不是說戲用火/藥批不下來嗎？」普萊瑞思不耐煩的道。
「戲用火/藥以火/藥的名義批不下來，但是以展現日本文化的道具或許可以批下來。」石原笑著眨了眨眼睛。
神秘莫測的拉長了語氣「只要克蘭德導演願意為了大局做一些小小的改動。」
普萊瑞思黑了臉。
石原綴了口茶，笑著看向普萊瑞思，故作深明大義的說「我們這種藝術家，為了世界將自己的作品做些改變，應該是件榮耀的事。」
普萊瑞思頓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被氣的笑了出來，輕蔑的挑挑眉「你也配『藝術家』這三字？別搞笑了。」
石原頓時黑了臉。
戲用火/藥的審批自然是被撂了下來。
不過普萊瑞思也不急，帶有明顯「硫磺島」特徵的鏡頭已經全部拍完，剩下那些爆破鏡頭自然可以找其它地點補拍。
慢悠悠的聯繫了冰島文/化/部，得到回復後，普萊瑞思便帶著全體劇組飛往了冰島。
神木隆之介在飛機上聽完普萊瑞思的壯舉後都驚呆了。
「......你.......你diss了石原部長？？」神木操著一口尚不熟練的英語問向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不在乎的點了點頭。
神木憂心忡忡的皺起眉，小心翼翼的詢問。「雖然石原部長的確有些偏激，但是他對於民生方面還是很上心的，在人民心裡也頗有威望，這樣直接的翻臉......會不會不太好？」
一旁的渡邊謙也皺了皺眉「聽說之前佐藤春夫批評石原的芥川獎名不符實，石原就讓他接下來的四本書都未能出版，要是石原也這樣針對《硫磺島來信》怎麼辦？」
普萊瑞思漫不經心的調了調u型枕「不用擔心，只要這部電影是講日本軍人的，這部片子就不會過不了日本審核。」
神木撓了撓頭，有些疑惑。
「為什麼？」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因為我們這部電影的『沒有明確立場』，只是單純的記錄那個年代軍人的故事，換到石原這種奮力想要洗白的偏激愛國者眼裡，就等於洗白的最佳宣傳管道。石原這種錙銖必較的人是不會放過這個這麼好的洗白的機會的，更何況馬上要奧運會了，這屆的奧運會在北京，有意于申辦下一屆奧運會的石原現在恐怕也在煩惱著怎麼洗白自己的形象吧。」
神木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沒有道具限制的劇組很快便如期結束了拍攝。
普萊瑞思將素材發到了夢工廠的剪輯部，便回到了倫敦的公寓。
在整理完大半年沒有回過的公寓後，普萊瑞思回了趟學校。
似曾相識的邁克·內威爾又在講臺上分享著自己的新電影。
普萊瑞思悄悄坐到了角落。
當然，又成功被眼尖的邁克·內威爾捕捉了。
下課後，邁克·內威爾又留下了普萊瑞思。
「您的新電影女一號又想找我來演？」普萊瑞思調笑著說。
邁克·內威爾眨了眨眼睛「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普萊瑞思笑著看向面前的這位英國大導演。
「你的新電影拍好了？」
「對。」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何時上映？」
「不出意外應該是12月。」
邁克·內威爾挑了挑眉「沖奧？」
「有這個打算。」普萊瑞思並沒有遮掩。
斯皮爾伯格和伊斯特伍德本來接這部電影就是為了沖奧的，現在她接手了這部電影也不過是繼承了原定的沖奧資源而已。
邁克·內威爾自然也知道這些。
但是沖奧就是沖奧，即使原定有沖奧資源，影片的品質不過關，夢工廠也不肯能將前繼續砸在上面，夢工廠願意為普萊瑞思沖奧，已經一定程度上說明了這部片子的品質優秀。
邁克·內威爾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似乎第一次見到這位神奇女孩的驚豔還未過去很久，那時候的她尚且還是個毫無名氣的年輕人，而現在，都要衝奧了。
這讓其他那些拍了幾十年電影甚至在英國都籍籍無名的導演情何以堪？
......
但是不得不承認。
這就是天賦。
邁克·內威爾突然心生感慨。
誠摯的看向普萊瑞思。
「祝你成功。」
第29章
影片的初剪工作已經做好。
在確認無誤後便開始了精剪。
其中，影片的配樂還未選好。
自夢工廠業界發出音樂邀約以來，普萊瑞思也陸續收到了些作品，但是都不算滿意。要麼是和主題旋律不和，要麼就直接充滿了「日式」旋律。
在聽完又一日式史詩曲目後，普萊瑞思直接關掉了郵箱。
「我們該想想其他管道。」普萊瑞思找來音樂監製。
音樂監製克魯尼皺了皺眉「這些你都不滿意嗎？」
「不滿意。」普萊瑞思斬釘截鐵。
「......」
克魯尼點開被普萊瑞思關上的郵箱。
然後他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喬恩·威廉斯、詹姆斯·候訥、漢斯·季默.......
各種好萊塢著名配樂師竟然都出現在了一個郵箱內！
而且，都是已閱關閉的狀態。
.......
這種級別的大咖們都被拒絕了，他還能找誰？
「要不，您自己寫吧。」克魯尼絕望的看向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最後列了一則招聘通知放到了推特上。
斯皮爾伯格以及與夢工廠多有合作的各位電影人都幫忙轉發。
甚至連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也幫忙轉發了這條資訊。
桃樂絲是在三天后看到這則消息的。
看到這則消息的時候，桃樂絲正在愛爾蘭籌備新專輯。
好友尼爾的手機正巧跳出來這則伊斯特伍德轉發的資訊。
尼爾隨意打開。
「《硫磺島來信》誠邀配樂，沉重細膩即可……這聽像是日本片？是岩井俊二那種的嗎？」
尼爾頓時抖擻了精神。
作為一枚文藝青年以及岩井俊二的狂熱粉絲，尼爾連帶著也對文藝氛圍濃厚的日式小清新電影充滿了好感。
尼爾好奇的點開IMDB。
此時，IMDB上仍未有太多資訊，劇名下，只有一行孤零零的簡介，以及一張昏黃的海報。
影片的分類是戰爭史詩。
尼爾頓時失去了興趣。
在看到導演一欄的普萊瑞思·克蘭德時，尼爾直接關掉了頁面。
不是小清新文藝片就算了，導演竟然還不是日本人？
尼爾感覺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騙。
憂鬱的尼爾拿起煙，準備去外頭抽一根。
當桃樂絲終於從錄音室出來的時候，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尼爾放在一旁震動不停的手機。
拿起。
是一條條推特推送。
而且無一例外的，都指向了另外一條來自一位叫普萊瑞思的發的招聘資訊。
桃樂絲拿著手機走到外頭。
尼爾正站在葡萄藤下抽煙。
「你的手機。」
桃樂絲走到尼爾身側，遞過他仍震動不停的手機。
尼爾挑了挑眉「謝謝。」
接過手機，尼爾打開了螢幕。
滿屏的推送信息……
甚至連幾個熟悉的英國朋友也發來了短信。
？
？？？
尼爾有些懵。
他做了什麼？
難道在他抽根煙的時間，他的靈魂就化身超人拯救世界了嗎？
尼爾飛快的打開英國好友發來短訊。
好友A：天呐！！！你要和普萊瑞思合作了嗎！！QAQ
好友B：普萊瑞思·克蘭德？？你要演下一任博士了嗎？？
好友C：……請幫我要一張普萊瑞思的簽名，謝謝。
………
懵。
很懵。
尼爾一臉懵比的看著螢幕。
英國好友們的短訊竟無一例外的都提到了一個叫「普萊瑞思」的傢伙。
所以。
這個叫普萊瑞思究竟是誰？？？
他認識嗎？？？
接連不斷的短訊，讓尼爾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怪圈。
點開穀歌。
輸入普萊瑞思。
尼爾才突然想起來……這不是剛剛那個欺騙他感情的導演嗎？？
所以和他有什麼關係？
尼爾頓時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飛快的打開推特。
……
16分鐘前。
他手誤轉發了那條招聘資訊。
那個叫普萊瑞思的還給他點了贊。
並且其後緊跟著斯皮爾伯格、伊斯特伍德、邁克·內威爾、莎麗·霍金斯等一眾大佬……
看著一眾網友的艾特。
尼爾頓時有了一種自己再次回紅的錯覺。
桃樂絲好奇的看了看尼爾的螢幕。
螢幕中央，是一張放大的圖片。
圖片裡，是熟悉手寫花體字。
桃樂絲不自覺的摸向口袋的方向。
Dying in the sun 的稿紙隔著布料依稀可辨。
桃樂絲似乎似乎還能聞到衣襟上淡淡山茶花的香氣。
彎起眉。
看向尼爾。
「她是誰？」
普萊瑞思接到了一封陌生的參選郵件。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
其他參選配樂都是直接寄到了電子郵箱，而這封，則是選用了刻盤郵寄。
並且信封上別著一株尚帶著露水的白色山茶花。
普萊瑞思拿著這封別著山茶花的信件進了錄音室。
拿出CD放到光碟機上的那刻。
普萊瑞思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個近乎不可能的想像。
CD讀取後。
遲疑的按下播放鍵。
前奏響起的那刻，普萊瑞思突然熱淚盈眶。
是桃樂絲。
是小紅莓。
是《Dying in the sun》。
普萊瑞思幾乎不假思索的便將這首曲子選為《硫磺島來信》的片尾曲。
音樂監製克魯尼聽聞後略有些訝異。
普萊瑞思拒絕了喬恩·威廉斯、拒絕了詹姆斯·候訥、拒絕了漢斯·季默.......最後竟選用了一個名不禁傳的愛爾蘭組合的歌曲？
克魯尼十分不解。
文藝青年·普萊瑞思倨傲的挑挑眉，說道「你當然不明白。畢竟你是個純粹的好萊塢仔。」
純粹的好萊塢仔·克魯尼一臉懵比的轉而問向斯皮爾伯格。
骨子裡曾經文青的斯皮爾伯格聽見這個「弱智」的問題，質疑的審視了克魯尼許久，直到克魯尼被盯的渾身發汗，才神秘莫測的吐出「小紅莓，是不一樣的。算了……說再多你也不會懂的。」
……
被懷疑智商的克魯尼決定轉而去BBS尋找自己的答案。
三秒註冊，半小時思考id 。
半小時之後，一個叫路人傑克的一級萌新終於出現在了BBS上。
克魯尼思忖許久後決定言簡意賅的不引起注意的表述自己的問題。
路人傑克：求問小紅莓意味著什麼？？？
很快，便傳來了回復。
評論第一條是這樣的。
「意味著天，意味著地，意味著好萊塢仔又要聽不懂了。」
……
好萊塢仔·克魯尼表示很受傷。
雖然他的確聽不懂這哼哼唧唧有什麼好聽的。
……
第30章
在選定片尾曲為《Dying in the sun》後，普萊瑞思陸續又從投稿中選了幾首，作為電影插曲。
混音方面，普萊瑞思和克魯尼出現了些許爭執。
克魯尼提議用7.1環繞身歷聲，普萊瑞思則提議用「杜比」全景聲。
當然，此時的杜比全景聲尚未登錄電影的舞臺，杜比全景聲是前世英國人杜比于2012年發明的專利，此時的2006年杜比甚至還未對外提出這個概念，所以無論普萊瑞思怎麼解釋，克魯尼也不懂「杜比全景聲」是什麼東西。
「所以，這不僅要求影院引進數倍的音響，還要求我們混音同時揉進128個獨立聲源？」克魯尼皺著眉頭問。
「不是要求混音在同一幀裡揉入128個獨立聲源，畢竟我們前期採錄也沒采到這麼多，只是給你提供一個在一幀裡同時揉入更多聲源的可能性而已。」
「......那院線呢？哪個影院能有64個揚聲器？64個揚聲器的造價有多高你知道嗎？」
普萊瑞思當然知道。
因為前世直至她死去的那年，全球也不過有兩百五十多家的影院安裝了杜比全景聲。
但是，這種高昂投資的回報也是很高的，距不完全統計，具有「杜比全景聲」的影院上座率比不具有的影院高出百分之五十左右。
百分之五十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票房，意味著口碑，意味著排片率！
更何況，電影本就是建立在科技上的藝術，只要縱觀電影史，你會驚訝的發現，但凡是史上有名的著名導演，幾乎都是科技控！沒有導演對新科技的嘗試，哪裡會有電影的進步！
普萊瑞思堅持要用杜比全景聲。
克魯尼堅持反對用杜比全景聲。
最終二人將決定權交給了斯皮爾伯格。
斯皮爾伯格從未如此苦惱。
作為導演，當他聽見普萊瑞思說道「64個揚聲器，128個獨立聲源」他就眼前一亮，電影，視聽的藝術，這麼多年來視覺影像方面的進步數不勝數，可「聽」覺方面的進步，竟然還停滯在5.1聲道環繞身歷聲、7.1聲道環繞身歷聲，毫無進步可言，這是他們電影人的失敗，也是整個電影行業太過漠視的結果。
以他從業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倘若普萊瑞思所說的「64個揚聲器，128個獨立聲源」真的做出來，那必定會掀起一場行業的革命！
可是作為監製，與製片方代表。
斯皮爾伯格必須承認克魯尼說的有道理。
一是院線不可能安上這麼齊全的音響設備，二是這個種高複雜、高細膩的聲源要求，使得後期混音極其複雜。
思忖許久。
斯皮爾伯格最終拍板決定。
安排一場點映會。
點映會為「64個揚聲器，128個獨立聲源」，倘若上座率高的話，再安排後場，而其他院線，還是按照原來的7.1聲道環繞身歷聲來做。
斯皮爾伯格說出他的決定後，克魯尼皺起了眉。
做兩個版本的混響.......
很好，又要加班了。
普萊瑞思特意抽出了一天拜訪了方從英國來到好萊塢不久的Ray Dolby。
當普萊瑞思提出要買下這項技術的時候，Ray Dolby驚訝的挑了挑眉。
「你怎麼知道我有這項技術？我在好萊塢從未對他人說過。」
普萊瑞思微笑著說「我是英國人，在英國時也僥倖拍了幾部劇集，曾經的劇組錄音師是技術控，一次偶然的機會，僥倖從錄音師那兒聽說了您的大名，以及您的這項技術。」
Ray Dolby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慢吞吞詢問道「你也是英國人？還是個導演？導過什麼？」
「《指匠情挑》和《神秘博士·逃跑新娘》，也許您曾經聽過？」
Ray Dolby聞言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扯著倨傲的語氣慢吞吞的說道。
「前些日子炒的火熱的新人導演就是你？不過我看了你的《神秘博士·逃跑新娘》，讓外界吹噓到天上的音效，也不過如此。」
Ray Dolby倨傲的挑挑眉。
「自然比不上您研發的音效。」普萊瑞思謙遜笑道「7.1聲道環繞最多就做成那樣了，這也是今天我找您的原因，」
Ray Dolby沉吟許久。
「我需要錢。」
「現在音效的模具雛形剛剛做好，我需要錢儘快完善。」
「多少？」普萊瑞思問。
「1億。」Ray Dolby說。
值這個價，但是普萊瑞思知道，夢工廠並不會批下這筆費用。
「可以。」普萊瑞思看向Ray Dolby。
在Ray Dolby驚訝的目光下，普萊瑞思說。
「但是是以我個人的名義。」
「十天時間，一億打到你帳戶上。相對的，我要百分之十的股權。」
Ray Dolby古怪的看著普萊瑞思。
許久，點了點頭。
「如果你能拿出一億的話。」
普萊瑞思立刻訂了機票回了英國。
打了個電話給喬瑞女士。
當喬瑞女士得知普萊瑞思想要賣掉她母親留給她的霍克斯海德莊園時，不可置信的說。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當然。」普萊瑞思答。
「這可是你母親給你留的唯一一點遺產，你怎麼能這樣毫不在意的揮霍，」喬瑞女士皺著眉。
「這不是揮霍，這是必要的投資。」普萊瑞思目色清明。「倘若我母親還在世，聽到我選擇投資這樣的事業，也一定會很欣慰的。」
喬瑞女士頓時啞然。
她知道普萊瑞思說的是對的。
那個女人若是在世.......可能真的會義無反顧的將全部身家投入這個無底的黑洞。
喬瑞放下手機，看向窗外。
想起了多年前初次見到那女人的時刻。
似乎也是在這麼一個溫暖的午後。
醉日微醺。
她站在三一學院最高的講臺上。
聊著她最喜歡的事業。
眉眼透露出難以抑制的自豪與熱情。
即使喬瑞從不理解她眼中的熱情，即使是喬瑞這樣的，從不走進電影院的外行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高投入、高兇險的「踩著鋼絲」職業。
但是無礙那女人的熱情。
無礙那女人眸光裡流露的璀璨繁星。
陽光溫和的灑在那女人的碎發上。
像是瀑布。
徹人心扉。
白鴿落到了窗臺上。
喬瑞女士將手機拿到耳側。
略帶沙啞。
「隨便你吧。」
第31章
將錢打入Ray Dolby帳戶後, Ray Dolby便將設計初稿交給了普萊瑞思。
《硫磺島來信》也很快開始了最後的混音。
最終, 《硫磺島來信》的首映場訂在了十月末, 東京電影節。
在首映場前, 斯皮爾伯格邀請普萊瑞思參加了場聚會。
聚會的地點, 在好萊塢最負盛名的富人區比利弗山莊——
一個前世普萊瑞思總是在外側觀望，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進入這個華美輝煌的「聖地」。
這是一場由好萊塢頂級導演與A級演員構成的聚會。
至少普萊瑞思進入這個門開始, 便目不暇接,
「嗨, 史蒂芬，你旁邊的這個小傢伙是誰？」
吉爾莫·德爾·托羅拿著酒杯笑著走向斯皮爾伯格與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克蘭德, 一位有潛力的小朋友。」斯皮爾伯格從身側的侍者那兒取了杯酒，舉了舉酒杯。
吉爾莫·德爾·托羅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
金發紅唇, 煙灰色的眼睛朦朦朧朧，似是常年彌漫著的水霧, 像是歐洲人向來喜歡的那一掛。
「新人演員？演過什麼作品？」吉爾莫·德爾·托羅問道。
「不, 我並不是演員。」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哦？」吉爾莫·德爾·托羅又細細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
遺憾的咂咂舌, 自顧自的說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或許你願意參演我下一電影？我對你很有興趣。」
「可算了吧, 吉爾莫。」斯皮爾伯格笑了一聲「誰不知道你下一部電影《地獄男爵2：黃金軍團》現在的投資還沒搞定。」
吉爾莫·德爾·托羅這兩天都在憂慮於此事，可現在這件事被斯皮爾伯格放到了明面上說, 總是有些尷尬，紅著脖子道「嘿, 一位女演員的錢還是出得起的好嗎？」
吉爾莫·德爾·托羅驕傲的抬起下巴, 又轉頭看向普萊瑞思, 賭氣似的說「嗨，女孩，要不要來當我的女二號？我看你很順眼。」
在吉爾莫·德爾·托羅的注視下，普萊瑞思勾起唇角「我很榮幸，但是很抱歉，我還是要拒絕。」
吉爾莫·德爾·托羅似乎沒想到自己賭氣似的邀約會被這個名不經傳的女人拒絕，即使她是斯皮爾伯格帶來的。
好萊塢美人千千萬，能出演他電影的有幾個！
而這個年輕的！毫無名氣的姑娘！竟然拒絕了他！
她簡直是拒絕了一飛沖天的機會！
不自量力！
吉爾莫·德爾·托羅輕蔑的哼了一聲。
正當吉爾莫·德爾·托羅想要離開時，斯皮爾伯格說「吉爾莫，我想你最好好好跟這位女士打個招呼。」
他瘋了嗎？
他是瘋了才會去跟一位不自量力、剛拒絕他的女人打招呼。
吉爾莫·德爾·托羅舉著酒杯走開了。
斯皮爾伯格看向身側的普萊瑞思「他會後悔的。」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
吉爾莫·德爾·托羅的《潘神的迷宮》也參加了此次的奧斯卡。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二月初的頒獎典禮上，她會再次遇見他。
斯皮爾伯格帶普萊瑞思見了個人。
這也是斯皮爾伯格此行的主要目的。
這個人叫艾倫·拉德二世。
好萊塢著名製片人，也是裘蒂·加蘭、沃倫·比蒂、羅伯特·雷德福等演員曾經的經紀人。
同時還是本屆東京電影節的評委會主席，
艾倫·拉德二世似乎對普萊瑞思新電影中的新技術很感興趣。
反復追問著普萊瑞思「杜比全景聲」究竟有怎樣的效果。
「所以，有了這項技術，從今以後我們去影院看電影就不用選影院中間的座位了？」
「沒錯。」普萊瑞思笑著看向艾倫「這項技術能最大化的保證每一個座位都能獲得差不多的完美音質。」
「那倒是很有意思。」艾倫·拉德二世摸了摸下巴。
「不過由於造價太高，所以暫時只設了兩個場次。」普萊瑞思又說。
「哪兩個場次？」
「首映場和點映場。」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首映場在幾時？」
「東京電影節，也許您聽過？」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艾倫·拉德二世一瞬間明白了斯皮爾伯格將這個姑娘引薦于他的意思。
不過，他並不反感。
畢竟電影圈的慣例就是如此，才華與情商，缺一不可。
艾倫笑著道「那可巧了，我就是這屆東京電影節的主席，或許你能告訴我你這部片子的名字？」
「《硫磺島來信》，先生。」
《硫磺島來信》東京電影節首映當日。
艾倫一早便來到了影城，購買了《硫磺島來信》的票。
意外的，《硫磺島來信》的售票處只站了稀稀拉拉的幾個人。
而且其中大多都是斯皮爾伯格和伊斯特伍德粉絲。
「聽說伊斯特伍德拒接執導後，斯皮爾伯格打算接下的，誰知最後又換成了一個素昧謀面的新人女導演，好像只有十九歲？夢工廠怎麼會把這部片子交給這樣一位毫無經驗的十九歲女孩？」前面一個女孩兒說，
「也許是這個女孩有些才華？」女孩兒身側的友人說。
「才華？但願吧。但願不會是薩姆·泰勒-詹森那樣的才華，否則拍這樣的戰爭片可太糟糕了，」女孩說。
女孩買了票，與友人離開了售票處。
「您好，請問您要幾排幾座？」
艾倫扯了扯口罩。
「五排六座。」
為了印證普萊瑞思所說的「這項技術能最大化的保證每一個座位都能獲得差不多的完美音質。」，艾倫特意選了一個邊上的位子。
希望不會讓他失望吧。
艾倫坐到了位子上。
隨著第一個鏡頭的出現。
艾倫就愣住了。
抖動、模糊，就像是——手持DV的錄影？
搞什麼？
艾倫差點起身離開。
只是當他剛剛站起來，他的視線就被銀幕裡鬥轉的畫面所吸引。
腳步停在原地，走不動了。
艾倫愣神盯著螢幕。
他無法形容現在自己的心情，也無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的畫面——
簡直是瘋狂！
艾倫幾乎在一瞬間就在腦海中劃過數百個可以形容它的詞語，它清冷、它壓抑、它烈日渾渾而全然不覺......可偏偏沒有一個詞，能完整確切的精准表述這種複雜精巧的景致。
艾倫愣住了。
直至一幀69個聲源同時發出，艾倫發誓，他感覺子彈劃過的就是他的耳朵！
快速迅疾。如影隨形！
.......
影片結束。
艾倫呆呆的站在原地。
影院內一片寂靜。
似乎所有人仍沉溺于導演所構架出的那個壓抑、惶惶不可終日的黑暗年代。
許久，艾倫鼓起了掌。
緊接著的，是陸續站起來的身影，以及爆棚的掌聲。
若是有人仔細觀看，便會驚訝的發現。
在第一排的角落，有一位頭髮略顯稀疏的中年人，眼含淚水，拼命鼓掌。
而那個人，就是日本最具影響力的後現代主義作家，村上春樹。
第32章
首日票房出來。
《硫磺島來信》的票房並並不是很高, 只在所有影片中排行第七。
首日6w。
但是令人意外的。
《硫磺島來信》的口碑極好。
甚至在IMDB上, 已經達到了9.7的高分。
其中, 一條來自名叫Haruki Murakami的網友的評論格外矚目。
「小號吹醒了一個遠去的夢。」
短短數十字的評論, 卻在發佈後的短短幾小時內被頂上了頭條。
原因無他。
只是因為他的名字是Haruki Murakami。
村上春樹。
等待提名的那幾天是焦躁的。
儘管普萊瑞思對自己的作品有自信, 卻還是煩躁的無所事事。
只好帶著口罩去了趟影院。
大概是口碑甚好的原因，《硫磺島來信》的票房有所回暖, 甚至隱隱有佔據第一的趨勢。
普萊瑞思買了杯咖啡, 坐在影院內的沙發上。
四周是來去的觀影者。
其中大半, 都是選擇了《硫磺島來信》。
一個帶著口罩的女孩兒走了進來。
黑色的長髮隨意捆成一個馬尾，束在腦後。
普萊瑞思突然覺得有些熟悉。
可卻偏偏想不起是誰。
直至揭開口罩的那刻, 普萊瑞思才想起來。
菊地凜子。
後世日本最負盛名的女演員。
不過此時她參演的《巴別塔》尚未上映，只是個二線模特。
菊地凜子要了張《硫磺島來信》的票。
靠在柱子上, 等待著開場。
普萊瑞思走了過去。
主動打了個招呼。
「嗨。」
菊地凜子愣了愣，環顧四周然後遲疑的指了指自己。
「我？」
「對。」普萊瑞思笑著點了點頭。
「你認識我？」菊地凜子有些疑惑。
「我看過你拍的畫報。」普萊瑞思道。
可出人意料的, 菊地凜子頓時冷了臉。
轉身帶上了耳機。
普萊瑞思有些懵, 突然聯想起上世看到的一則有關菊地凜子的新聞。
菊地凜子剛出道時, 曾因長相被黑粉抨擊，所以她一度對先前的模特生涯再三緘口。
菊地凜子將耳機開的大聲, 儼然已經是不想搭理的架勢。
像極了前世拒絕任何交流與社交的她。
普萊瑞思頓時愣住了。
沉默了會兒。
轉身離開。
四天后，提名發佈。
《硫磺島來信》一下便提名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演員在內的三項大獎。
普萊瑞思如釋重負的噓了口氣。
遲疑許久, 打了個電話給讓-皮埃爾·熱內。
很快接通。
電話那頭，讓-皮埃爾·熱內的聲音沉穩「嗨, 普萊瑞思, 找我有什麼事嗎？」
「提名出來了, 我想感謝一下您。」普萊瑞思說。
「不用客氣，我並沒有做什麼，所有東西都是你應得的。」讓-皮埃爾·熱內說。
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情卻是悶悶的。
未等細想，便到了頒獎當日。
普萊瑞思穿著件灰色的禮裙攜著本片唯一女演員裕木奈江走上了紅毯。
在閃光燈一閃一合間普萊瑞思坐到了位子上。
身側是劇組的演職人員。
神木隆之介有些緊張，甚至額角都冒出了薄汗。
普萊瑞思安撫似的給他講了個笑話。
神木隆之介在笑過後顯然已經沒有那麼緊張。
好奇的看向普萊瑞思「導演一點都不緊張嗎？」
「當然緊張。」
「只不過是不表現出來罷了。」普萊瑞思道。
東京電影節的頒獎儀式很快便拉開了帷幕。
由於東京電影節設立的獎項很少，所以很快便到了《硫磺島來信》提名的第一個獎項——最佳男演員。
這次神木和渡邊謙都獲得了提名。
一襲紅衣的頒獎嘉賓走上了舞臺。
普萊瑞思可以看到身側的二人都紛紛握緊了拳頭。
頒獎嘉賓緩慢的打開信封，然後念出名字。
是渡邊謙。
普萊瑞思可以清晰的感覺身側的少年在一瞬間就消磨了氣焰，就像是滂沱大雨後醃了的綠芽。
普萊瑞思突然不知道來怎麼安慰他。
因為她再明白不過他此時的心情了。
前一世的她，經歷過太多如此的失望。
不過失望多了，也就還好了。
很快便到了提名的第二個獎——最佳導演。
東京電影節與所有亞洲電影節一樣，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喜歡把一碗水端平，大的獎項，總喜歡分西瓜似得平分給所有提名作品，以免一家獨大。
所以在最佳導演沒有頒給普萊瑞思時，普萊瑞思並沒有太大波動。
因為這意味著她離東京電影節金麒麟，也就是主競賽單元最佳影片，又近了一步。
讓-皮埃爾·熱內打開了信封。
果不其然。
「普萊瑞思·克蘭德《硫磺島來信》。」
在日本最沉寂的午後，他激動的念道。
猶如隕石，砸落在了一望無垠的春水裡。
萬眾矚目。
普萊瑞思微笑著起身。
走向舞臺。
與讓-皮埃爾·熱內擁抱後接過了獎盃。
這是她奮鬥三十餘年才得到的獎盃。
並無想像中的熾熱，反倒是有些涼。
看向台下。
泱泱眾人，像是一團無窮盡的漩渦。
普萊瑞思突然覺得，其實這一切也並無想像中的開心。
一舉一動，都像是固定好程式的儀器。
死板、麻木。
她突然感覺腦袋一片空白。
直至讓-皮埃爾·熱內咳嗽了一聲，普萊瑞思才從恍惚中驚醒。
之前準備的獲獎感言卻是全忘了。
只好臨時胡謅道：
「這是我人生中獲得的第一個國際電影製片人協會承認的A類競賽型國際電影節獎項。
我很開心。也很激動。
我要感謝斯皮爾伯格先生，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也要感謝評委組的各位老師，謝謝你們的認可，同樣也要感謝我們的演員，還有那些在我職業道路上幫助過我的人。謝謝你們。」
中規中矩的感謝詞。
毫無新意。
閃光燈一張一合，像是許許多多個一瞬即逝的流星，砸落在這名為「頒獎禮」的舞臺上。
普萊瑞思手捧獎盃，走下舞臺。
唯有身側的神木可見，金髮姑娘握著獎盃的手蒼白而脆弱。
第33章
神木擔憂的將普萊瑞思送至旅館。
儘管普萊瑞思一直說自己沒事, 可神木仍放不下心。
悄悄撥通了之前留下的埃迪的電話。
將普萊瑞思今日的反常表現統統說出。
埃迪皺了皺眉。
掛斷電話後, 埃迪走到了導演處, 請了半天的假。
走到空闊處。
撥通了普萊瑞思的電話。
許久才被接起。
「嗨。」普萊瑞思略帶沙啞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
約莫是風有些大, 埃迪突然覺得耳朵有些癢。
輕輕清了清嗓。
「聽說你得了獎。」
電話那頭的普萊瑞思沉默了會兒。
悶聲從喉嚨裡發出。
「恩。」
不對勁。
十分不對勁。
普萊瑞思不應當是這樣的。
記憶裡的她似乎總是樂觀的模樣, 沒有煩惱，自信大方。
可現如今的她, 似乎是整個人的自信都被抽了出來, 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埃迪將電話湊近耳朵「給我講講你的電影吧。」
電話那頭的普萊瑞思沉默了會兒。
「好。」
普萊瑞思從《指匠情挑》聊起, 一直說到這部《硫磺島來信》。
雖然並沒有明說，可埃迪分明感覺到了她聊到《硫磺島來信》時的低落。
直至普萊瑞思談到「不太明白導演到底是什麼了。」
埃迪才明白問題所在。
這個圈子太大, 這個職業太過「神化」，在這種被媒體流水似的追蹤下, 她迷失方向了。
電話那頭的普萊瑞思聲音疲憊。
埃迪沉默了一會兒。
普萊瑞思突然問向埃迪「你會為了迎合市場而改變自己的表演嗎？」
風穿過耳隙，像是私語。
埃迪看向窗外。
認真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別人想要演員究竟是什麼, 但是我知道, 我想要作什麼樣的演員, 只要我能一直演下去，我就會很開心。」
.......
普萊瑞思豁然開朗。
她突然想到了前世。
前世的她雖然毫無名氣, 可她依然在做她喜歡的事。
每天過的簡單快樂，就像是伊甸園。
而現在。
她拍了商業片, 拍了大製作，拍了她不算喜歡的電影。
換來了名譽、獎項、榮耀。
可是開心嗎？
未必。
普萊瑞思想, 也許在這部電影結束後, 她是該拍一部她喜歡的電影了。
頓時, 鬱結盡散。
普萊瑞思攜著《硫磺島來信》回到了好萊塢。
斯皮爾伯格帶普萊瑞思參觀了設有「杜比全景聲」的點映點。
回到夢工廠後，斯皮爾伯格向普萊瑞思解釋了預設的銷售手段。
斯皮爾伯格說，《硫磺島來信》將會分成兩版銷售，一部份在網上預售，一部份在各大院線出售，網上預售的是點映場，也就是裝有「杜比全景聲」的影院，而各大院線出售的則是普通的電影票。
點映場票價要比普通票價貴了四倍。
因為，其中三分之一免費發給退伍軍人，三分之一免費發給影評人，餘下的三分之一才真正賣給觀眾。
網上爆出這個消息的時候，議論紛紛。
有人說夢工廠為了撈錢無所不用其極，有人說點映場就是資本化下給富人看的「富人觀影區」，虛偽至極......
然而這一切評論都不妨礙真愛粉沖向點映場的懷抱。
安吉拉就是真愛粉的一員。
安吉拉是英國人。
自普萊瑞思拍完《指匠情挑》後便成為了普萊瑞思的忠實粉絲。
原本聽說普萊瑞思將會執導斯皮爾伯格監製的電影《硫磺島來信》，安吉拉十分激動。
可誰料，《硫磺島來信》的首映場訂在了日本。
安吉拉算了算飛機來回的長時間，發現三天假期完全不夠後，只好眼巴巴的盯著官網，等待著下一批院線的出售。
等了一個月，《硫磺島來信》終於又投放了售票。
然而，還是沒有英國。
而且點映場票價好貴。
.......
安吉拉看了看存摺內的餘額，最終咬了咬牙決定買機票去美國看第一場對外點映！
安吉拉來到了紐約。
走到了影院的點映場內。
四周都是些退伍的軍人，以及身著西服拿著小本的影評人。
一身休閒衣的安吉拉顯得有些奇怪。
但很快她便找到了組織。
一群明顯同她穿著一樣的普通觀眾湧了進來。
安吉拉趕緊拿著小票找到自己的座位。
座椅是真皮的，整個影院都顯得十分高檔，甚至連頭上的音響都比別的影院要多些。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點映場的價格那麼貴。
等到銀幕上出現的一個晃動鏡頭。
安吉拉就徹底震驚了。
安吉拉本身也是個考古隊員。
她再明白不過這銀幕上的晃動場景是怎麼拍的了！
手持DV!肯定是手持DV！
還未等安吉拉驚訝過去，直升飛機的響聲便降落在了影院裡。
安吉拉從未體會過這麼棒的聲音享受！
似乎螺旋槳就在她耳側劃過！
簡直是，太真實了！
這種真實感伴隨了安吉拉的整個觀影過程。
以至於她走出影院的時候還是暈暈乎乎的。
耳畔似乎還縈繞著子彈劃過耳側的掙鳴。
安吉拉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次日清晨，方才拿出手機。
打開imdb，飛快輸入。
「給跪了。」
第34章
《硫磺島來信》成功了。
點映場那酷炫到沒朋友的音質效果在第二日清晨便火爆到路人皆知。
而Imdb高達9.5的高分, 也坐實了這部電影年度佳片的地位。
原本黑「點映場」價高浮誇的黑子頓時湮滅了蹤跡。
網上一眾的好評和一邊倒的誇讚, 使得《硫磺島來信》的熱度居高不下。
可就在這時, 網友們才陸續發現, 那比普通票價高四倍的點映場票停售了！買不到了！
在走進電影院二刷的觀眾, 發現普通影院的音質完全沒有點映場所帶來的的感官刺激後，憤怒的寫了條長達六百字的長評批駁夢工廠這個愚蠢的舉動, 一瞬間便被頂上了頭條。
普萊瑞思也陸續收到了些來信, 紛紛都是強烈要求再開點映場版本的。
其中甚至包括了好萊塢著名演員凱特·溫斯萊特。
凱特溫斯萊特評論了普萊瑞思轉發的《硫磺島來信》的宣傳海報, 並表示想要去影院親自見證一下「點映場」的音效。
普萊瑞思見到後，立馬回復, 會親自送上「點映場」票。
凱特·溫斯萊特的粉絲甚至都紛紛湧入了普萊瑞思的臉書，留言表示會追隨女神的腳步看點映場版本。
見此, 普萊瑞思在和斯皮爾伯格以及夢工廠高層商量後，決定再在全美的26家影院裝上「杜比」音效, 至於其他的小影院, 依舊播放7.1版本。
凱特·溫斯萊特收到普萊瑞思寄來的電影票是在消息公佈的次日。
凱特·溫斯萊特接過郵遞員手中的信箋回到了屋裡。
這是一封精緻的信。
沒有來信人的名稱。
只在信的右下角寫著她的名字, 以及地址。
字是花體的，修飾繁複, 優雅得體。
信箋中央別著一支深紅的玫瑰。
似是剛從枝頭折下，還帶著些許露水。
輕輕一嗅。
仿佛還帶著玫瑰剛采下的香氣。
青澀, 馥雅。
凱特挑了挑眉，打開了信封。
信封內是一張信紙, 以及兩張影票。
丈夫薩姆·門德斯從外頭回來, 瞧見凱特正坐在沙發上, 手中拿著一封乳白色帶著波浪條紋的信箋。
而信箋旁，是一支深紅色的玫瑰。
薩姆不禁皺了皺眉，但很快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走到凱特身側，親了親凱特柔軟的臉頰。
狀似不經意的問「你在看什麼？」
「一位新導演的點映邀約。」凱特蹭了蹭丈夫略帶胡茬的下巴「《硫磺島來信》，或許你聽過？」
《硫磺島來信》。
薩姆當然聽過，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凱特的社交資訊，當然知道凱特前些天給這部《硫磺島來信》的女導演點了贊。
薩姆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將下巴輕輕倚在凱特的發頂。
一下一下的梳著凱特垂在胸前的長髮。
「略有耳聞。聽說這部電影花了大價錢引入了一個叫『杜比全景聲』的東西？」
「對。」凱特將頭倚在薩姆的肩上「他們給我寄了兩張電影票，或許你能陪我一起去看？」
「當然。」薩姆親了親凱特的發頂。
次日，薩姆與凱特來到了洛杉磯的唯一一家裝有「杜比」音效的影院。
此時的人尚且不是很多。
大多是二刷沒搶到票，但十分想看，便來碰碰運氣找黃牛的人。
薩姆將凱特帶到休息室，自己則出去替凱特買咖啡。
當薩姆拿著兩杯咖啡回到休息室時，發現凱特正與一個陌生的漂亮金髮姑娘聊得正歡。
薩姆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強忍住內心的抑鬱，走到凱特身側。
將咖啡放到桌上。
假笑著看向凱特對面的金髮姑娘。
「你是？」
金髮姑娘爽朗的笑了笑，伸出手。
「普萊瑞思·克蘭德。您就是門德斯先生吧，我很喜歡您的《美國麗人》。」
原來是昨天寄信的導演。
薩姆松了口氣，不過眉宇之間仍散著些許抑鬱。
伸出手，輕輕握了兩下，便飛快的收回。
將手放在妻子凱特的肩上。
假笑著說「能被您喜歡，是我的榮幸。」
未等普萊瑞思回復，便又說「快要開場了，我和凱特先走了，下次再見。」
言罷。
薩姆用力拉著凱特離開了休息室。
凱特全程皺著眉沒有說話。
直至到了沒人的地方，凱特方才甩開薩姆的手。
此時，凱特的手腕上已經出現了一道紅色的勒痕。
「你瘋了嗎？你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凱特皺著眉看著薩姆。
薩姆看著凱特手腕上的紅痕，目光中有些後悔。
「對不起.......我只是受不了你和別人走那麼近。」
凱特皺了皺眉。
她知道薩姆很敏感，甚至當初她決定和他在一起，也是因為薩姆身上的敏感與才華。
可時間一長，她卻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皺著眉看著薩姆「我是個正常人，我需要有自己的社交，更何況我還是個演員，現在我同別人說話你就這麼大反應，以後我拍些裸/露戲怎麼辦？將我從銀幕上拉下來嗎？」
薩姆聞言頓時紅了眼。
「你要拍裸/露戲？我不同意。」
上前又拉住了凱特的手「別拍好不好，我會為你拍其他電影，不比有裸/露戲差的！」
凱特頓時感到身心俱疲。
索性甩開了手，轉身進了影院。
薩姆在原地停留了幾秒，也跟了上去。
沉默的看完電影。
凱特回到了家。
薩姆一動不動的在凱特身側看著她。
直至深夜方才入睡。
凱特拿起手機，悄悄的下了床，走到客廳。
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
「我同意接下《革命之路》，不過，不能是薩姆執導。」
第35章
「凱特·溫斯萊特, 薩姆·門德斯疑似婚變？影院門口起爭執。」
一則來自《美國週刊》的新聞瞬間燃爆了整個好萊塢。
凱特·溫斯萊特在沉默兩天后終於出面否認了這則新聞, 並表示這完全是無中生有。
普萊瑞思也接到了經濟人傑瑞的電話, 發動態表明當時她也在場, 並且凱特與薩姆十分恩愛。
凱特的粉絲紛紛轉發了她的臉書動態。
陰差陽錯的, 這又為《硫磺島來信》宣傳了一波。
畢竟凱特·溫斯萊特是否有婚變尚待考究，可凱特·溫斯萊特是真的去看了這部電影了啊！！而且是帶著丈夫！！
這說明了什麼？
這只能說明凱特·溫斯萊特是真的喜歡這部片子啊！
凱特·溫斯萊特摯愛的電影, 能差到哪兒去！
於是, 在眾人的好奇心理下, 《硫磺島來信》的票房竟趁此大幅上漲，直逼前幾個月的《速度與激情3》。
一部小眾戰爭片的票房竟能夠堪比《速度與激情3》？
夢工廠簡直不敢想像。
之前還對斯皮爾伯格將這部電影交給普萊瑞思執導頗有微詞的製片方, 此時也都乖乖閉了嘴，笑眯眯的看著暴漲的票房, 連帶著又劃了一大筆資金為《硫磺島來信》公關。
替普萊瑞思準備的公關經理人波蘭斯是一位四十多歲的職業女性，從事這個行業已有十餘年的資歷, 之前在米拉麥克斯那兒工作, 這幾年才出來單幹。
夢工廠為了請到她花了不少的功夫。
波蘭斯接下這份工作後, 首先去影院買了張《硫磺島來信》的票。
看完後，波蘭斯大抵對這部電影有了大概的公關思路。
打了通電話給夢工廠的沖奧負責人。
「我看了這部電影了。我認為我們可以直接放棄公關最佳導演, 集中精力公關最佳影片。」波蘭斯斬釘截鐵的道。
負責人有些猶豫。
畢竟這部電影最過出色的，除了音效, 就屬導演凜冽冷峻的個人風格最為顯眼，要是努力公關, 未必不能得獎。
「為什麼？」負責人問。
「因為這是一個新導演, 還是一個英國新導演。」波蘭斯不假思索的解釋。
「如果今天這部電影的導演換作是伊斯特伍德或者斯皮爾伯格中的任意一個, 無論拍出來的效果比不比現在這部效果好，我都會建議將資源集中傾斜在最佳導演上，但是很可惜，不是，這部電影的導演是一個英國來的『新面孔』，英國有英國的規矩，奧斯卡有奧斯卡的規矩，奧斯卡說白了就是一個好萊塢自己給自己攢的局，那些老一輩的好萊塢導演還沒得獎，就讓這個新人姑娘得了，這像話嗎？更何況，以好萊塢歡迎英國演員排斥英國導演的俗規，你認為可能『最佳導演』這塊大餅可能搬給這位之前只拍過一部電影的年輕英國姑娘嗎？」
負責人沉默了會兒。
「可是斯皮爾伯格那兒……」
「斯皮爾伯格會明白的。」波蘭斯毫不猶豫的打斷。
「好吧……那我就去去說說看吧。」負責人慢吞吞的猶豫道。
負責人將波蘭斯的提議告訴了斯皮爾伯格。
斯皮爾伯格沉默了會兒，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波蘭斯說的沒錯。
儘管普萊瑞思在這部電影中頗有創新，個人風格也很明顯，但是她太年輕了，就這一點，幾乎就泯滅了她獲得本屆「最佳導演」的可能，因為今年其他幾位準備沖奧的導演分別是：馬丁·斯科塞斯、阿加多·岡薩雷斯·伊納裡多、史蒂芬·弗賴爾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在與夢工廠高層商議後，斯皮爾伯格將最後的公關合約發到了普萊瑞思郵箱。
儘管普萊瑞思見夢工廠不打算替她公關「最佳導演」，有些失望，不過最終還是同意了。
在合約的結尾處，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波蘭斯也開始了正式的公關之旅。
首先印了十六萬本印有影片截圖和創作前期分鏡頭圖紙的畫冊。
在普萊瑞思歷時五天的簽名後，波蘭斯拿來了一張紙。
上面記錄著普萊瑞思出生至今的「履歷」。
普萊瑞思認真通讀了一遍。
然後深深的給波蘭斯跪了。
天才少女？
英國最後的流浪貴族？
歐洲最燦爛的滄海遺珠？
......
普萊瑞思突然覺得，在波蘭斯的描述下，自己的周身甚至都泛起了一層金芒。
逼格無限。
沉默了一會兒。
普萊瑞思將印有她「金光閃閃」履歷的紙放回了波蘭斯身前。
認真的看向波蘭斯。
「請問，您是認真的嗎？」
然後，在普萊瑞思的注視下，波蘭斯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
儘管普萊瑞思自己都無法直視這張充滿了「水分」的紙，但是媒體好像還挺吃這套，甚至更誇張的直接把她誇讚成了世間絕無僅有，一萬年只能出這麼一次的天才新星。
普萊瑞思顫抖著眉，看著手中的《美國週刊》。
許久，長籲了口氣，以平復內心的mmp。
踟躕再三，還是問道「你們好萊塢人，都喜歡這麼誇人嗎？」
波蘭斯淡淡的掃了一眼普萊瑞思手中的報刊，淡定的說「不是所有的好萊塢人，只是我而已。」
「……？？？」
「我沒說嗎？這是我買的報導。」
「……」
你難道說了嗎？
普萊瑞思一言難盡的看著波蘭斯。
波蘭斯挑了挑眉「看我做什麼？我已經很低調了。」
此時，電視上正巧放到吉爾莫·德爾·托羅參加的訪談節目。
主持人一臉吹捧的看著吉爾莫。
「您總是在用詩意的藝術情懷浸潤恐怖電影，縱然黑暗無邊、邪氣蔓延，但掩蓋不住本身的文藝氣質，簡直是成人世界的『□□』！反童真的天才導演！」
在眾目睽睽下，吉爾莫羞澀的低下了頭，輕輕說了一聲「哪裡。」
.......
波蘭斯看向普萊瑞思「或許你也想上一個這樣的節目？」
第36章
波蘭斯似乎對吉爾莫的公關方式很是感興趣。
又跟普萊瑞思提了幾次, 再一次被普萊瑞思拒絕後, 波蘭斯終於打消了這個想法。
但是輿論公關總是要做的。
波蘭斯立即買了數篇知名影評人的評論, 刊登在了各大報刊雜誌上。
其中最貴的一篇是《好萊塢報導》, 波蘭斯為了拿下最佳版面, 特意又多花了8.5w美金打點關係。
一月中旬，奧斯卡提名終於揭曉。
出人意料的, 《硫磺島來信》一下子便拿下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在內的七項提名。
就連波蘭斯也有些意外。
奧斯卡是可以預測的, 甚至有統計說最佳影片的預測幾率約77%, 最佳導演高達93%，最佳男女主角也有77%。
而波蘭斯原來預測的「最佳導演」提名名單為：
阿加多·岡薩雷斯·伊納裡多《通天塔》
馬丁·斯科塞斯《無間行者》
史蒂芬·弗賴爾斯《女王》
保羅·格林格拉斯《93號航班》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父輩的旗幟》
並沒有普萊瑞思的《硫磺島來信》。
而如今, 原本板上釘釘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卻意外的沒有獲得提名，反而是普萊瑞思攜著《父輩的旗幟》姊妹篇《硫磺島來信》獲得了評委會的青睞。
學院委員會的心思果然不能猜。
波蘭斯咋了咂舌。
但在最初的意外過後, 波蘭斯很快又恢復了往常平靜的模樣，繼續規劃著後期公關。
製片方打來電話, 大概是普萊瑞思在毫無公關資源的情況下都拿到了提名給了夢工廠很大的自信, 於是又開始詢問是否要拿出一筆錢作為普萊瑞思的最佳導演公關。
波蘭斯再次拒絕了。
她認為, 普萊瑞思的提名已經是學院給她的最大肯定，畢竟無論影片品質還是導演資歷, 普萊瑞思都完全比不上同樣獲得提名的另一位，三十七年依舊在奮鬥的——馬丁·斯科塞斯。
波蘭斯依然堅持之前的提議——將目前的所有經費, 都集中公關「最佳影片」。
製片方在猶豫過後，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波蘭斯拿著加有特質浮水印的DVD來到了普萊瑞思家裡。
取了存在普萊瑞思家中的數萬本帶有普萊瑞思親筆簽名的畫冊, 波蘭斯開始一封封的包裝。
「這麼多都要寄出去？」
普萊瑞思呆滯的看著面前幾乎堆滿半個房間的DVD與畫冊。
「當然。」波蘭斯挑了挑眉。
「.......來得及嗎？」
波蘭斯沒有回答, 而是用實力證明了「是否來得及」。
未等下午, 普萊瑞思便見到了一輛黑色卡車停靠在了樓下。
隨即，從車子裡出來了三個身著特質工作服的男人，瞬間將原本擁擠的房間搬空。
「在接下來的三個工作日裡，這一萬多張的加著浮水印的特殊影碟和十六萬本的精裝畫冊都會悉數送到學院委員手中。」
「......三個工作日？」
普萊瑞思簡直不敢想像。
波蘭斯點了點頭，開始向普萊瑞思解釋接下來的流程。
「學院共有6028名成員，其中百分之七十七為男性，百分之二十三為女性，白人占比為百分之九十四，他們的平均年齡為六十三歲，可謂是實打實的「老白男」，口味死板、保守、苛刻。
為了迎合那群老傢伙自詡不凡的格調，在接下來的三天內我們會將每一份加上了特殊浮水印的精裝影碟和畫報派專人配送到每一位學員成員的家中，以確保能讓那群傢伙感受到vip的服務體驗，以及我們作為參賽者的誠摯心情。
而電話的諮詢服務則是在送出影碟後的五天內，為了保證每一位學院成員都能看到這部電影，我們會派專員逐一電話聯繫，諮詢各位學員成員的觀後感，至少四次，以確保至少所有人都對這部作品有些印象，至少在投票時還能記得『哦，我看過它』。
三天加五天，再加上中間陸續的公關時間，差不多等我們將所有影碟都送完，離奧斯卡的截止投票大概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
而這最後的一個禮拜，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禮拜。
因為在這個禮拜時間內，我們將去一一拜訪那些躺在床上不能動的『委員』，由於學院委員是終身制的原因，所以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躺在床上』的老人，有些或許病重住院許久，有些或者獨自住在養老院中，等待生命終結。
這樣的一批老人，往往最容易叫人忽視，但往往也是力量巨大，倘若重視起來，回報便會十分豐厚，因為他們是經歷過《窈窕淑女》、《亂世佳人》的那一批人，是好萊塢最後的『藝術家』，他們對於『好電影』和年輕有潛力的年輕人有區別于現代資本的獨特追求與執念。
針對這樣一批人，我們將會用200w美金逐一為他們設立單獨的影院，確保他們在床上，也能看到我們的電影。」
波蘭斯停了下來喝了口水。
又繼續道：「同時，在這沖獎的一個月裡，我們會花大概100w美元，做廣告投放，這裡說的廣告包含且不止於常規宣傳管道，為了使委員們能記住我們的片子，我們將會額外的使用些『小辦法』。」
「比如？」普萊瑞思問。
「比如在為各位委員舉辦的聚餐上，將整個餐廳壁紙換成電影的海報。」波蘭斯道。
「......」
這得花多少錢。
前不久才投了自己全部身家給「杜比音效」的普萊瑞思現在並不想說話。
可是波蘭斯又將視線放在了普萊瑞思身上，問出了普萊瑞思最不想聽到的問題。
「你的贊助商是那家？」
「........我沒有。」
「夢工廠沒為你找贊助商？」波蘭斯疑惑的挑挑眉。
「.......有，但是是德國的西服訂制。」普萊瑞思說。
聯想到之前《硫磺島來信》是斯皮爾伯格執導的傳言，波蘭斯不難想像為什麼一位女導演的服裝贊助竟是訂制西服。
「那你恐怕得自己花錢買禮服了。」
「加上金球獎和金球獎之前的各大聚會，買30套即可。」波蘭斯說。
「........」
普萊瑞思有些絕望。
在絕望中，突然又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
三天后，金球獎頒獎典禮。
與奧斯卡一樣，號稱「奧斯卡前哨站」的金球獎也是全球轉播。
安吉拉自從看完點映場《硫磺島來信》後便從普萊瑞思的真愛粉，徹底轉型為普萊瑞思的鐵粉，不僅補完了普萊瑞思至今拍過的所有作品，甚至連連普萊瑞思參加的大小頒獎典禮的照片也被安吉拉一一截下，印成海報，掛在牆頭。
今天普萊瑞思會穿什麼禮服呢？
安吉拉有些期待。
認真的守在電視機前，等待著普萊瑞思的出現。
然而一分鐘、兩分鐘.......
她看到了萊昂納多、看到了威爾·史密斯、看到了梅麗爾·斯特裡普........甚至連阿加多·岡薩雷斯·伊納裡多都帶著他的日本女孩都走過紅毯，可偏偏還沒有見到她的偶像！普萊瑞思！
安吉拉有些著急了。
當她甚至打算撥打金球獎客服諮詢為什麼普萊瑞思還沒出鏡時，主持人終於終於說出了《硫磺島來信》的名字。
安吉拉一秒進入了乖巧狀態，緊盯著電視螢幕。
在安吉拉的注視下。
車門被慢慢打開。
隨後引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皮鞋？？？？
一個黑髮黑西裝的娃娃臉亞洲人走了出來。
沖鏡頭放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
原來是《硫磺島來信》裡演西鄉升的。
安吉拉松了口氣。
可是還未等平靜下來，飾演西鄉升的神木隆之介向車內伸出了手。
神木隆之介伸出的手被被車門遮掩了起來，只能看見車門下，又一雙黑色皮鞋出現在了鏡頭內。
但是顯然，相比剛剛的黑色皮鞋，要纖細了不少。
影片裡飾演栗林的渡邊謙原來這麼矮的嗎。
認為女神還沒出鏡的安吉拉無聊的托了托腮。
然而下一秒，安吉拉就蹦了起來。
因為此時，那雙黑色皮鞋的主人站了起來。
天空一樣略帶憂鬱的藍色眼睛，中分不羈的金色短髮，身著優雅得體的條紋西裝的「十七歲萊昂納多」沖鏡頭放出了一個撩獲世界萬千少女的微笑！！！
而安吉拉此刻簡直要爆炸了！
因為！
眼前這位迷惑萬千少女的「男人」！
可不是她牆上的那位女神——
普萊瑞思·克蘭德！
第37章
推特和ins都炸了！
小李子！
年輕帥氣瘦削的小李子！
曾經以為已經隨著時間的洪流消失在時光裡的盛世美顏！
現在！
螢幕上！
正活生生的對鏡頭微笑！
一眾萊昂納多迷妹紛紛都炸了！
「天呐！我看到了什麼！」
「萊昂納多減肥了嗎！！！！帥到暈厥！！！」
「有生之年系列！！！！Leo回到了泰克尼克號上的那個帥小子！！！」
安吉拉著看著推特上的一條條刷屏般的評論, 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
淡定的又看向電視, 頗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淡淡逼格。
果然, 當主持人報出這位年輕的「盛世美顏」的名字後。
推特沉默了幾秒。
隨即, 以更大的攻勢直接炸裂了！
「？？？？？？？？？」
「驚悚！！萊昂納多竟改名換姓！！！」
「《血鑽》對哥的萊昂納多做了什麼？？？？」
「我曾經以為自己是個gay, 直至今天看到女版leo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是gay, 我只是想上leo那張絕世無雙的臉。」
在一眾閃光燈噴發式的閃耀下。
普萊瑞思與神木一起走進了場館。
巧的是, 凱特·溫斯萊特今年的沖奧作品《身為人母》的劇組就在《硫磺島來信》旁。
在一眾歡呼下, 普萊瑞思與神木換了個座位，坐到了凱特身側。
螢幕裡, 一群穿著「leo leo 我愛你」的襯衫的姑娘們此時正舉著寫著她名字的牌子大幅度揮舞。
「瞧，那些女孩兒都要為你瘋了。」凱特笑著看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勾起唇角, 沖凱特眨了下眼睛。
凱特笑出了聲「哦，親愛的, 你別這樣, 會讓我忍不住的。」
「那就別忍了。」普萊瑞思理了理灑落額間的中分劉海。
「哈哈。」凱特彎起眉眼。
主持人走上了舞臺。
開始頒獎。
在頒完一系列開胃前菜後, 便到了最佳男主角。
出乎意料的金球獎並沒有將最佳劇情片男主角頒給原本板上釘釘的萊昂納多，而是頒給了《末代獨裁》弗雷斯特·惠特克。
攝像惡趣味的將鏡頭投降了萊昂納多。
普萊瑞思皺了皺眉, 她並不認為弗雷斯特·惠特克演的比萊昂納多好。
「可惜了。」普萊瑞思說。
「leo今年的兩部作品反倒使精力分散，讓他與金球獎擦肩而過。」
「倘若他選擇《無間道風雲》, 或許還有些可能。」
凱特抿了抿嘴唇，遲疑許久, 方才說。
「未必。」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凱特盯著舞臺上的弗雷斯特·惠特克。
「《無間道風雲》畢竟是老馬丁的沖奧片。」
凱特的話沒有說全, 但是普萊瑞思卻明白了。
《無間道風雲》是老馬丁的沖奧片, 這必然決定了在沖奧方面，公關團隊的資源必然會傾向于老馬丁。
在明知《無間道風雲》公關資源的傾向下，萊昂納多選擇《血鑽》作為今年的沖奧作品，也無可厚非。
但還是可惜了。
畢竟他在《無間行者》中的表演的確是可圈可點。
普萊瑞思皺了皺眉。
接下來的幾個獎項都沒有太多的意外。
最佳劇情片女主角頒給了海倫·米倫。
最佳音樂片/喜劇片女主角頒給了「法律規定必須提名」的梅麗爾·斯特裡普，這也是梅麗爾·斯特裡普第六次拿到金球獎獎盃。
普萊瑞思看了一眼凱特，卻發現凱特意外的平靜。
「你不失落嗎？」
「有些，但早就想到了，所以也不是這麼難接受。」凱特平靜的說。
梅麗爾·斯特裡普就不用說了。
海倫·米倫在《女王》中飾演的伊莉莎白二世，向來是各大獎項喜歡的「大格局」角色。
海倫·米倫原本就不錯的演技，配上強勢的公關，各種獎項當然是手到擒來。
主持人開始頒發最佳導演。
意料之中的，馬丁斯科塞斯獲得了該項獎項。
這是馬丁斯科塞斯第八次提名，第二次獲獎。
雖然普萊瑞思早就料到不會這麼容易拿獎，但未免還是有些失落。
最佳導演過後，便是最佳影片。
與奧斯卡的攻略方案不同，波蘭斯並沒有刻意公關金球獎的最佳影片，而是轉而公關了「最佳外語電影」，所以此時，普萊瑞思便可毫無顧慮的觀看頒獎。
根據「金球獎」大餅平分的規矩，最佳導演一旦頒給了馬丁斯科塞斯，最佳影片便不太可能再頒給他的《無間行者》。
果不其然，主持人打開信封。
「本屆獲得金球獎最佳影片的是——亞曆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裡圖！《巴別塔》!」
《巴別塔》獲得金球獎「最佳影片」這是事先誰也沒猜到的，甚至連導演亞利桑德羅也沒猜到，畢竟先前公關的都是布拉德·皮特的最佳男配角。
而現在最佳影片的獲得，只能表明布拉德·皮特離最佳男配遠了。
愣了一秒鐘後，這位拍過《愛情是狗/娘》的墨西哥卷毛導演才後知後覺的站了起來。
好萊塢大帥哥布拉德·皮特給了亞曆桑德羅一個擁抱，頗有些榮辱與共的意思，可誰都知道他此刻一定不會像表面一樣開心。
「我賭十美金，布拉德·皮特現在在心裡哭。」凱特撩了撩頰旁的碎發。
接下來頒佈的就是「最佳男配角」，果然沒有聽到布拉德·皮特的名字，而是誰也沒想到的艾迪·墨菲，《追夢女郎》。
更沒想到的是在緊接的最佳女配角中，《追夢女郎》中的珍妮佛·胡德森也獲得了該獎。
「看來除了今天拿了兩項獎的海倫·米倫，《追夢女郎》會是今晚的贏家。」凱特說。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接話。
因為在最佳女配角後，即將頒佈的，就是本屆金球獎唯一指望的「最佳外語片」。
「肥倫」吉米·法倫走上舞臺，打開了信封。
「wow。」吉米笑著看了一眼信紙，又很快的合上，神秘莫測的看向觀眾「這真是個想像不到的答案。」
「獲得本屆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的是——」
普萊瑞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硫磺島來信》！普萊瑞思·克蘭德！恭喜！」
與身側的凱特和神木熱情擁抱後，普萊瑞思飛快的走上舞臺。
接過象徵著榮譽的獎盃。
笑著望向台下的人群。
舞臺上。
燈光閃閃。
在今晚拿獎男士的平均顏值水準不高的映襯下。
一位身著西裝的儒雅「男子」不要錢似的放著閃瞎一切的笑容。
少女心都要被蘇死了好嗎！
台下的「手機族」萊昂納多惆悵的看了一眼爆炸似的ins。
在一眾「想嫁！！！」的評論裡。
萊昂納多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開始思考要不要減肥。
第38章
洛杉磯。
盧燕打開了郵箱。
出人意外的, 平日空蕩蕩的郵箱, 此時正堆滿了郵件。
盧燕隨手拿起一封。
猶豫許久, 還是打開。
信封內是一張DVD。
《滿城盡帶黃金甲》。
導演是張毅謀。
盧燕聽說過這部片子, 甚至在這部片子剛剛上映時便接到國內的電話, 請她幫忙「打點打點」。
作為國內的第一位奧斯卡終生評委，盧燕旅居美國的這麼多年已經接到了無數次像這樣的請求。
思忖許久。
盧燕將郵箱裡的郵件全都抱到了客廳。
並沒有直接打開《滿城盡帶黃金甲》, 而是拾起一旁的郵件, 一封一封的閱讀。
其中一封來自夢工廠的郵件引起了盧燕的注意。
牛皮質感的信封, 帶著浮水印的DVD，意外精緻的畫冊。
畫冊上流暢優雅的花體簽名一瞬間吸引了盧燕的注意。
「普萊瑞思·克蘭德。」
盧燕不覺間便念出了聲。
似乎有些熟悉。
盧燕放下了手中的其他信箋, 打開了畫冊。
畫冊內是一些影片的截圖。
盧燕一頁頁的翻著，很快便翻到了末頁。
這是一部不錯的電影。
至少在攝像方面頗有些造詣。
盧燕打開了DVD。
在《滿城盡帶黃金甲》和這部《硫磺島來信》中猶豫許久, 盧燕最終決定先看看這部《硫磺島來信》。
這是一部戰爭電影。
但似乎導演又刻意在人文方面加強了渲染。
——這是盧燕對《硫磺島來信》的第一印象。
但隨著時間漸逝，清冷刻骨的燈光漸漸被暖色包裹, 就像是一束強有力的光芒穿過阿拉斯加海岸寒冷的天空, 盧燕竟從這「一束光」內, 感覺到了一絲絲觸動。
柔軟的。
堅硬的。
影片到了末尾。
螢幕中央，滾動的演職人員表就像是一場戛然而止的告別、沉默、感懷。
盧燕放下了茶盞, 走向窗邊。
眼眶微紅。
她經歷過戰爭。
也曾一度怨恨過日本。
可她如今卻開始迷惘起來。
錯的真的是人嗎？
那些可恨的日本人，竟然也是有感情的。
就如清水所說：我以為美國人都是膽小的, 但是讀到那封信時，我才知道他的媽媽跟我的媽媽沒什麼不一樣。
同樣的囑咐, 同樣的擔心。
那錯究竟在誰？
她無法形容這部電影。
因為這部電影想要表達的實在是太多了。
甚至每個細節, 都感動甚微。
這是一場明知會失敗的戰爭。
這是一場殘酷而痛苦的「巴別塔」。
我們互相存疑, 我們互相屠殺。
在這場名為「正義」的戰役裡，我們全都變成了一把殺人的匕首。
思忖許久。
盧燕打開了電腦，眯著眼，慢吞吞的輸入。
今年已經八十歲的她，眼睛已不如當年。
點開普萊瑞思·克蘭德的穀歌介面，盧燕驚訝的發現，這是一位僅有十九歲的英國姑娘。
十九歲！拍出這樣的電影！
盧燕簡直不敢相信！
奧斯卡選票此時正放在桌上。
許久，盧燕拿起筆。
顫顫悠悠的在寫好的馬丁·斯科塞斯名字的下方鄭重寫下了另一個名字。
普萊瑞思·克蘭德。
****
斯皮爾伯格邀請普萊瑞思去觀看《奪寶奇兵4》的選角。
除了男主角哈裡·森福特不變之外，其他幾位演員都要重新甄選。
普萊瑞思在來選角會之前去了趟《時代週刊》的編輯部，主編珍妮有意為她做一期專訪。
在陸續回答了一些問題後，珍妮送普萊瑞思到了門口。
下起了小雨。
「需要我送你嗎？」珍妮問。
「不用，我帶傘了。」普萊瑞思揚了揚手中的傘。
珍妮點了點頭「那我回去工作了，回見。」
「回見。」
普萊瑞思目送著珍妮走進了電梯。
推開玻璃門。
打開傘。
普萊瑞思走在洛杉磯的街頭。
與英國常年的陰雨連綿不同，洛杉磯的雨格外的滂沱。
雨珠砸落在傘葉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未走兩步，鞋內便浸入了些許雨滴。
普萊瑞思站在路邊等著計程車。
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騎著山地車從路的那頭騎了過來。
在無人的大雨裡，小小的山地車格外顯眼。
不知為何，普萊瑞思竟感到幾分熟悉。
黑衣男似乎也愣了一下，山地車肉眼可見的停滯了一秒，隨即才繼續前行。
停在了普萊瑞思身前。
在普萊瑞思古怪的注視下，黑衣面罩男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圍，然後小心翼翼的扯開了口罩的一絲縫。
「嗨。」
.......
熟悉的聲音。
熟悉的愛好。
熟悉的.......可愛防狗仔裝扮。
普萊瑞思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但是她不敢說出口。
遲疑許久，吞吞吐吐的說「嗨.......你認得我？」
面前的黑衣男挑了挑眉，似乎對普萊瑞思沒有認出他很是不滿，拿出手機，放在普萊瑞思面前。
「你或許認識他？」
螢幕裡，迷倒萬千少女的「Jack」笑的燦爛。
普萊瑞思上下對比，努力將面前男人裹得只看得到一條縫的臉與螢幕裡的美少年重合。
「........萊昂納多？？？？」
在普萊瑞思的疑問語氣下，萊昂納多滿意的「哼」了一聲，打開了口罩。
勾起一絲自認邪魅的微笑。
「沒錯，就是我，即使你模仿也無法比得上的盛世美顏。」
「.......」
普萊瑞思突然覺得，有時候一說就中並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在發現偶像是傻白甜的情況下。
第39章
萊昂納多在雨中滔滔不絕的自言自語了五分鐘, 直至身側一輛車疾馳而過, 濺了他一臉水, 這才安靜了下來。
氣氛有些尷尬。
.......
「你要去哪兒？或許我可以送你？」
萊昂納多抹了一把被濺的濕漉漉的臉, 假裝若無其事。
普萊瑞思沉默的看了看萊昂納多沒有後座的山地車, 許久才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坐在您車杆上的話。」
「........」
「等著。」
萊昂納多拿起手機一陣狂點。
然而十分鐘後，風平浪靜。
「……」
萊昂納多尷尬的咳嗽一聲。
推了推自己的小車, 一臉真誠。
「其實我的車技還是不錯的。」
言罷, 又是一輛疾馳而過的車。
可憐的好萊塢大佬、萬千少女的夢, 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徹底迷失在了風雨裡。
許久、再次伸出手抹了抹臉。
但是猝不及防的。
又來了一次。
「……」
氣氛再次變得尷尬。
一輛計程車路過。
普萊瑞思攔下, 打開門。
轉頭看向在原地沉思的濕身萊昂納多。
「或許我送送你？」
「………阿欠。」
萊昂納多用一個生理動作回答了這個問題。
「……所以下雨天為什麼要騎車？」普萊瑞思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萊昂納多沉默的看著普萊瑞思。
一言不發的將自己的「愛車」放入了計程車的後備箱。
直至坐上了後座，默默帶上口罩, 才悶悶的回答。
「我走之前，還沒下。」
「……」
普萊瑞思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通, 發現是斯皮爾伯格。
「來了嗎？」斯皮爾伯格問。
「快了。」普萊瑞思看了看表,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
「好, 那我在片場等你。」
「好。」
普萊瑞思掛斷了電話。
卻發現萊昂納多正盯著自己。
以一種審視的目光。
「斯皮爾伯格？」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萊昂納多用手撐了撐下巴，不知在思考什麼。
「把你送到哪兒？」普萊瑞思問。
「不用送了。」萊昂納多不假思索。
「……？」
「好久沒見到斯皮爾伯格導演了, 作為好萊塢的後輩，我想應該去拜訪拜訪他。」萊昂納多挺了挺腰板, 義正嚴辭的說。
「……」
信了，兄弟。
於是選角場門口。
順道來接普萊瑞思的斯皮爾伯格, 成功捕捉到了一隻濕身leo。
挑了挑眉「leo」
萊昂納多點點頭, 伸出手謙遜的說「史蒂芬導演, 好久不見。」
斯皮爾伯格握了握萊昂納多的手。
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今天怎麼在這兒？」
「克蘭德小姐邀請我來的。」萊昂納多眨了眨眼睛。
？？？？
普萊瑞思一臉懵比。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睜眼說瞎話？
但是斯皮爾伯格好像信了，甚至還拍了拍萊昂納多的肩膀。
「正好今天要面試新電影女主角，你也留下來看看吧。」
萊昂納多乖巧的點了點頭。
於是，萊昂納多堂而皇之的便走進了《奪寶奇兵4》的試鏡會。
這次需要試鏡的角色是女主角艾瑞娜和女配角瑪麗昂·瑞文伍德。
斯皮爾伯格在艾瑞娜方面比較傾向於用凱特·布蘭切特，可製片方卻更傾向於用另一位新人女星安妮凱瑟薇。
甚至連試鏡會排位方面，都看的到製片方的良苦用心。
首位試鏡的，便是安妮·凱瑟薇。
普萊瑞思完全沒想到這位剛剛演完一部與梅麗爾·斯特裡普合作的《穿普拉達的女王》聲名大噪的「完美女孩兒」安妮·凱瑟薇也會對這部商業到不行甚至略帶「打女」色彩的角色有興趣，據她的記憶，安妮·凱瑟薇這兩年應該忙於沖奧才是。
挑了挑眉。
在安妮·海瑟薇的表演結束後，普萊瑞思小聲問向斯皮爾伯格。
「安妮·海瑟薇會對這種片子有興趣？」
斯皮爾伯格瞥向身側的製片主任，哼了一聲。
「片酬高，當然會有興趣。」
能讓沉迷沖奧的安妮海瑟薇接下高片酬，所以到底是有多少。
普萊瑞思頓生了興趣。
突然想起身側就坐著位「天價片酬」的大佬，順理成章的湊了過去。
「嗨，你說製片方給安妮·海瑟薇開出的價是多少？」
萊昂納多挑挑眉。
「前些日子是150w，這次或許能到400w？」
400w，對於目前的安妮海瑟薇的確是一個提升身價的好機會。
普萊瑞思了然的點了點頭。
在陸續試了三四個好萊塢女星後，凱特·布蘭切特進了場。
她今天穿了件棕色的風衣，金色的長髮隨意的落在肩頭。
只需隨意的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高貴不可攀的古典優雅的清冷氣質。
與先前的安妮海瑟薇的「甜姐兒」形象完全是兩種風格。
凱特演了一段劇本內容，便離開了試鏡場。
儘管只有短短的十分鐘，可普萊瑞思不得不承認，她被打動了，至少凱特在離場前的那一低顰淺笑，讓她指尖至今還在顫抖。
製片方與斯皮爾伯格開始了激烈的爭吵。
最後，製片方直接問向普萊瑞思「你認為呢？」
普萊瑞思輕笑「安妮海瑟薇。」
「聽！」製片人倨傲的看向斯皮爾伯格。
可還未等他炫耀獲得了普萊瑞思的支持，便聽見這位年輕姑娘又說了一句。
「快把安妮·海瑟薇簽走吧，這樣我下部電影的女主角就能定凱特·布蘭切特了。」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
斯皮爾伯格高傲的看向製片人「聽！」
第40章
萊昂納多回了家。
換了身衣服後, 便打開了電腦, 打開穀歌。
輸入「普萊瑞思·克蘭德」。
萊昂那多本以為自己能看見長長的一頁簡介, 可令人驚訝的, 這個頁面奇跡乾淨, 甚至除了出生年月，便只有短短的幾條個人履歷。
「就讀於倫敦電影學院, 05年凱斯維克電影節奪冠, 同年拍攝BBC三集短劇《指匠情挑》, 獲得BAFTA最佳影片，06年拍攝BBC《神秘博士》系列電影《神秘博士·逃跑新娘》, 同年拍攝好萊塢電影《硫磺島來信》。」
所以，普萊瑞思至今只拍過四部作品？
萊昂納多挑了挑眉。
座機響起。
是凱特·溫斯萊特的電話。
接通。
「嗨leo, 聽說你今天見了普萊瑞思？」
萊昂納多挑了挑眉，並不訝異凱特會知道這個消息, 拿起咖啡杯輕酌一口。
「被拍到了？」
「網上的圖片都傳瘋了。」凱特說。
萊昂納多點開了手機。
果然, ins上全是未讀信息。
甚至連在南非新交的模特女友芭兒·萊法利也發來了信息。
萊昂納多點開芭兒的資訊, 簡單安撫後便關上了手機。
靠在椅背上，拿著話筒。
「今天偶然遇見了, 聽說她要去斯皮爾伯格新電影的選角會，便順道過去了。」萊昂納多說。
凱特挑挑眉。
「斯皮爾伯格的選角會？」
「對。」
「普萊瑞思為什麼會去？」凱特好奇的問。
「也許是想把她簽到夢工廠？」萊昂納多挑挑眉「聽說斯皮爾伯格的經紀人都轉簽給她了。」
「那倒是稀奇。」凱特說。
「聽說你去看了《硫磺島來信》的點映會？」萊昂納多突然問道。
「對。」
「感覺如何？」
「怎麼說。」凱特撩了撩頭髮「我當時正和薩姆吵架, 並沒有專心看，不過音效效果的確做的不錯, 至少比起那些大片也不暇多讓, 聽說是用了一個叫『杜比音效』的技術？」
萊昂納多挑了挑眉, 他對技術並不感興趣，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而言，他甚至厭惡技術對演員表演的限制。
簡單的恩了一聲，便匆匆到了下一個話題。
同時，也是凱特打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
「我同製片人講了，這部電影，我並不想讓薩姆執導。」
「製片方同意了嗎？」萊昂納多問。
「沒有。」凱特的聲音略帶疲憊「製片方說除非找到一位比薩姆『性價比』更高的，否則換導演不太實際。」
「的確是不太實際。」萊昂納多用手撐起下巴「向薩姆這種咖位只收100w的導演，整個好萊塢怕都沒有第二位了。」
凱特皺了皺眉。
的確，在好萊塢，像薩姆這樣，自降身價的奧斯卡導演，整個好萊塢怕都沒有第二位了。
至於歐洲........
倒是有些可能。
甚至可能近在眼前。
凱特看著ins上的推送，眨了眨眼。
靠近話筒。
「嘿，你覺得普萊瑞思怎麼樣？」
*
萊昂納多沒有看過普萊瑞思拍攝的電影，所以不置評論。
掛掉電話後。
萊昂納多打開了IMDB。
驚訝的發現，這位年輕女導演拍攝的四部電影，除了第三部《神秘博士·逃跑新娘》，其餘幾部的評分都在8以上，最新的《硫磺島來信》甚至已經達到了8.9分。
這是個什麼概念？
《泰坦尼克》7.8，《拯救大兵瑞恩》8.6，《肖申克的救贖》9.3。
7分是一個分界嶺，七分以下不值一看，七分以上年度佳作。
至於數字「8」，是所有導演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遇。
一部IMDB評分超過「8」的電影，基本上都會列入所有電影學院必「觀影」名單。
而這位元一共只拍過四部作品的年輕女導演，竟一下子就有三部超過8分！
萊昂納多挑了挑眉。
打開了評分最高的《硫磺島來信》的介面。
卻發現其中評論近乎全是清一色的「已跪。」
萊昂納多有些好奇。
而這種好奇恰巧遇上了無聊。
於是順理成章的，在這寂寥的雨夜，萊昂納多又戴上了黑色的口罩，直接駕著愛車奔向影院。
當然，此刻的「愛車」並不是白天那輛小小的山地車，而是這幾天剛買的大切諾基。
萊昂納多隨意找了家小影院。
停好車後，直奔售票處。
為了防止被認出來，萊昂納多刻意壓了壓嗓子。
「一張《硫磺島來信》。」萊昂納多說。
售票員抬了抬眼，淡漠的說「點映場售空了，只有普通場六排的了，你要麼。」
「要。」
「給，二十分鐘後開場。」售票員說。
萊昂納多拿著票到了等候區。
此時正是傍晚，四下全是排隊等候的情侶。
獨自等待，帶著口罩的萊昂納多愈顯得與眾不同。
為了不引起慌亂，萊昂納多可以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
拉緊了自己的帽子與口罩，盡可能的偽裝自己。
但似乎還是被發現了。
因為牆角的那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已經形跡可疑的在那兒十分鐘了，還時不時的瞥他一眼。
可是奇怪的，那個男人並沒有喊出來，甚至連到他面前要簽名的渴望也沒有，一點也不像個粉絲。
也許是狗仔？
萊昂納多挑了挑眉。
在仔細盯著那男人幾分鐘後，萊昂納多越覺得這張臉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是誰。
這也更使得萊昂納多堅信，這是個狗仔，更是個狂熱的眼熟的狗仔！
胡思亂想著，便到了開場時間。
萊昂納多進了場，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卻發現方才那個狂熱狗仔端坐在自己的位子旁邊。
萊昂納多不禁為這名不知名的狗仔的敬業折服。
善意的點點頭，卻發現狂熱狗仔一臉茫然的看著他，許久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瞧，只是一個小小的點頭，就使他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萊昂納多對自己的魅力愈發堅信。
坐到了椅子上。
電影很快的開始。
萊昂納多也逐漸便的平靜。
很快，他便領略到了為什麼IMDB的評論是一片的「已跪」。
因為此刻，即使閱遍名導演的他，也深深的給她跪了。
回家路上，萊昂納多都是恍恍惚惚的。
腦袋裡似乎還迴響著硫磺島午日灼熱的暖風。
在一個不留神闖過紅燈後。
索性停下車。
打開imdb小號。
輸入「戰爭史詩，灼熱與蒼涼的交鋒！」
第41章
萊昂納多深夜去影院看《硫磺島來信》的全過程都被狗仔po到了網上。
但是出人意料的, 首頁標題並不是「萊昂納多深夜驅車觀看女版萊昂納多執導電影」, 而是「萊昂納多深夜影院幽會神秘男子, 相談甚歡。」
配圖是萊昂納多對著座位上戴著口罩的男人傻笑的照片。
儘管那個神秘男人帶著面罩, 可從那俊俏的眼睛就能看出來！那就是好萊塢老帥哥湯姆·克魯斯啊！
萊昂納多和湯姆克魯斯原來關係這麼好的嗎！！
好萊塢的所有吃瓜觀眾都紛紛捧起了自己瓜, 更有甚者，還謠傳萊昂納多將與湯姆克魯斯拍攝美版《春光乍泄》。
經紀人將新聞拿到萊昂納多面前時, 萊昂納多都懵了。
此時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為什麼那個「狗仔」那麼眼熟！！！
……
一想到當時他所露出的傻笑, 以及當時湯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萊昂納多隻想掐斷網線冷靜冷靜。
然而還未等他掐斷網線，ins又炸了起來。
炸了的源泉……貌似又是他。
萊昂納多看著被扒出來的imdb小號, 有些絕望。
但是夢工廠卻是笑的合不攏嘴。
若說萊昂納多和湯姆克魯斯同時觀看《硫磺島來信》被狗仔拍到本來已經使已經上映兩個月的《硫磺島來信》的票房有所回暖，那萊昂納多的那條評論遍直接引爆了全場！
萊昂納多、凱特·溫斯萊特雙雙推薦的電影！
「戰爭史詩, 灼熱與蒼涼的交鋒！」
「充滿著神作的氣息！」
此時不看！更待何時！
於是，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 《硫磺島來信》的票房直接引爆了全場！力壓新上映的大製作！再度拿下本周票房冠軍！
普萊瑞思為此還特意致電萊昂納多。
儘管後者此時也許並不願意接到她的來電。
***
奧斯卡頒獎禮當日。
普萊瑞思在條紋西裝與灰色西裝中糾結許久, 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普萊瑞思這次並沒有與神木同行, 而是選擇了與片中唯一女配角裕木奈江一起走紅毯。
經過一個月大大小小宴會的洗禮，普萊瑞思已經能大概認出好萊塢的眾多業界大牛。
就比如說眼前的這位—— 傑瑞·布魯克海默。
好萊塢著名製片人, 業界有名的「電影藝術家」。
攜著裕木奈江，普萊瑞思走到了傑瑞身側。
此時, 他正與凱特·布蘭切特相談正歡。
「嗨，克蘭德小姐。」凱特眨了眨眼睛。
她對於這位試鏡會上的年輕導演有些印象。
「嗨。」普萊瑞思笑著點了點頭。
「布蘭切特, 你認得這位女士？」傑瑞·布魯克海默問。
「在斯皮爾伯格先生的試鏡會上有幸見過一面。」凱特回答。
「試鏡會？」
傑瑞·布魯克海默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
條紋的西服, 俊秀筆直的身體, 金髮灰眼。
就像是年輕的萊昂納多。
結合這些天的傳聞，並不難想像這位年輕姑娘叫什麼名字。
挑了挑眉。
「你就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普萊瑞思眨眨眼。
「您認識我？」
傑瑞挑了挑眉。
「前些日子湊巧看了你的《硫磺島來信》，不得不說，糟糕極了。」
「比如？」
「比如你那一板一眼的構圖，和你那亂糟糟的像是掉進冰水裡的熱狗似的色調，還有那像是不要錢一樣大肆揮灑的腳光，簡直全身充斥著一種暴發戶式的質感。」
暴發戶式的質感？
這點傑瑞倒是沒說錯。
不過普萊瑞思並不覺得「暴發戶式」的大肆腳光的細膩質感是不對的，相反的，普萊瑞思恰恰認為這種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的「質感」，恰恰是她的影片區別于其他小成本的關鍵。
就像是爆破相對於邁克爾·貝，正是這麼多不要錢似的爆破堆積在一起，才使得邁克爾·貝的「爆破狂人」氣質屹立不倒。
「我認為，這恰恰是我的個人風格。」普萊瑞思道。
「個人風格？」傑瑞審視了一番普萊瑞思。
剛想說些什麼，便瞧見斯皮爾伯格攜著夫人凱特·卡普肖走了進來。
皺了皺眉，匆匆離開。
凱特·布蘭切特安慰的拍了拍普萊瑞思的肩膀。
「其實他還挺喜歡你的電影的。」
「？」
「leo評論的下一條，就是傑瑞的評論。」
「？？？」
正巧凱特的經紀人路過。
凱特要來了手機，打開了IMDB。
放下普萊瑞思面前。
在首頁置頂的萊昂納多亂碼id的評論下，一條來自網友湯姆貓的的評論格外顯眼。
標題是八字箴言。
「風格淩厲，人間絕色。」
緊接著的，是長達兩頁的影評。
其中更是盛讚了導演對於燈光的獨特把控………甚至連「絕無僅有」都用出來了。
「這是傑瑞？？」
普萊瑞思有些不敢置信。
凱特點了點頭。
「……」
想到他方才的批評。
不知為什麼，普萊瑞思竟聯想到了埃迪。
閒聊幾句後，便坐上了椅子。
本次奧斯卡的主持人為著名脫口秀笑星艾倫。
在漫長卻不失風趣的開場後，便正式切入了頒獎流程。
第一個頒發的是最佳攝像，同時也是《硫磺島來信》入圍的第一個獎項。
同期提名的有：《黑色大麗花》、《人類之子》、《魔術師》、《潘神的迷宮》。
其中普萊瑞思比較在意的是吉爾莫的《潘神的迷宮》。
一來《潘神的迷宮》的攝像手法的確可圈可點，二來《潘神的迷宮》本次只提名了5個小獎，所以在公關資源配置上幾乎全都劃給了「最佳攝影」。
相較之下，《硫磺島來信》在「最佳攝像」上並沒有花太多精力。
看了看《潘神的迷宮》攝像吉勒摩-迪特的正襟危坐，又看了看身側吉爾知道這次又註定陪跑後的懶懶散散，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小聲道「嗨，吉爾，注意點形象，萬一拿獎了呢？人總是要有些夢想。」
吉爾懶懶散散的哼了一聲，嘀咕道。
「夢想什麼的，早在《潘神的迷宮》重金公關下消失了。」
娜奧米·沃茨和克萊夫·歐文走上了舞臺。
在簡介完所有提名影片後。
打開了信封。
「吉爾·哈羅！《硫磺島來信》！」
........
鏡頭猝不及防的打在吉爾懶散靠在椅背上的樣子。
愣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
奧斯卡！
天呐！
吉爾激動的蹦了起來，給了普萊瑞思一個大大的擁抱，沖上了舞臺。
接過小金人，興奮的沖《硫磺島來信》劇組的方向揮了揮。
吉爾的臉甚至都變得通紅，平復了幾秒才靠近話筒。
鬼知道他在之前甚至都沒準備獲獎感言！
索性隨心所欲說出自己想說的！
「天呐！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感謝學院！感謝斯皮爾伯格先生！感謝克蘭德導演！
感謝競爭對手吉勒摩-迪特！很抱歉這座獎盃現在是我的了！」
言罷，吉爾興奮難抑，重重親了一口獎盃。
像一個功成歸來的戰士一般走下舞臺，回到了椅子上。
《硫磺島來信》！
此刻！
拿下第一個獎項！
第42章
最佳攝影的獲獎仿佛是打響今夜戰役的第一槍。
緊接著, 《硫磺島來信》又接連斬獲了「最佳音效剪輯」、「最佳原創劇本」兩項大獎。
隨之而來的便是重頭戲——「最佳導演」。
有史以來的, 舞臺上站著好萊塢至此的「最大」陣容——斯皮爾伯格、科波拉、喬治·盧卡斯。
普萊瑞思微笑著看向鏡頭。
唯有身側的裕木奈江可見, 她的十指都在微微顫抖。
喬治·盧卡斯緩緩打開了信封。
鏡頭劃過各位提名者, 最後定格在馬丁斯科塞斯身上。
「馬丁斯科塞斯！」盧卡斯激動的念出。
馬丁斯科塞斯甚至流下了眼淚。
深深擁抱過身側的夫人後走上了舞臺。
舉起小金人。
深深輕吻了一口。
「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你裡克。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請, 請。謝謝！謝謝！你能再檢查一下信封嗎？我真的得獎了嗎？」
馬丁斯克薩斯激動的語無倫次。
在短暫的哽咽後感懷的說：
「我是說，拿了學院給我的這個獎我都無法控制自己了, 而且是我的老朋友們給我頒發的這個榮譽！我們已經有37年交情了。我真是太感動了, 太感動了……」
舞臺上, 斑白著頭髮的老先生眼眶含淚，語無倫次。
可偏偏都能使觀眾從他這番算不得有條理的話中感覺到那種苦盡甘來的喜悅。
普萊瑞思在短暫的失落後, 很快的感到釋然。
馬丁斯科塞斯已經年近七十，拍過了那麼多優秀的電影, 是該給他一個肯定啦。
在掌聲中，老馬丁拿著小金人走下了舞臺。
7.58分。
與格萊美一樣, 奧斯卡也有緬懷最近已逝電影人的環節。
裘蒂·福斯特身著灰裙走上了舞臺。
「在藝術和生活中我們很少提到沒有悲傷的喜劇, 沒有眼淚的笑容, 沒有悲傷的喜悅，當有人離開我們時, 我們用深呼吸來緩解痛苦，我們要做的是記住他們。
兩個星期前, 我失去了我的摯友Randy Stone。今晚我們聚在一起，讚頌電影屆的成就, 祭奠那些逝去的藝術家們。
他們賦予他們的作品以激情來啟迪觀眾並帶給觀眾歡笑, 以各自特殊的方式激勵我們在座的每位和世界上的無數觀眾, 縱使他們已不在人世，但他們的藝術遺產將伴隨著我們，流芳百世。」
言罷，銀幕上印上了一位又一位曾經眼熟，或者曾經紅極一時的電影人：
Glenn Ford (1916-2006) 《吉爾達》、《超人》
Bruno Kirby（1949-2006）《忠奸人》、《沉睡者》
Alida Valli (1921-2006) 《卡桑德大橋》、《戰地佳人》
Jane Wyatt （1910-2006）《失落的地平線》、《作法自斃》
Don Knotts (1924-2006) 《移情別戀》、《四眼天雞》
Red Buttons (1919-2006) 《關山飛渡》、《櫻花戀》
……
視線最終停留在Robert Altman的臉上。
許久。
掌聲雷動。
普萊瑞思不知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兩小無猜》、《關山飛渡》、《忠奸人》……
也許製作它們的演員、工作人員名不經傳，也許這些作品不夠受市場的歡迎，可正是這些不計較票房、不計較得失的作品，才真正使電影成為「藝術」！
而這些默默付出心血的電影人，一個個消逝了。
就像是象徵著——那個純粹的，追求真與美的「黃金」時代，正在無人關注的角落，悄悄的落幕。
普萊瑞思突然想到了馬龍．白蘭度說過的一句話。
「好萊塢，一個文化的屍骨場。」
不由感到一種兔死狐悲的痛感。
好萊塢是一個造夢之地，這裡有資本，有無數象徵著電影歷程的豐碑，這兒有詹姆斯卡梅隆、有喬治盧卡斯，有無數「電影人」夢寐以求、高不可攀的大師，在這裡你會看到無數尋夢而來的「電影人」，或胖、或瘦、或開朗、或靦腆、但無一例外的，但凡提到「電影」二字，他們的眼睛都會放出璀璨不滅的光芒。
原因無他，就因為這兒是好萊塢——電影人的「天使之城」。
但同樣的，這也是電影的死亡之地。
電影變成了「暢銷商品」，卻真正死去了靈魂。
普萊瑞思深深看著銀幕上的Robert Altman。
銀幕中的他面孔蒼老，白髮蒼蒼，可那雙眼睛卻是罕見的純粹與乾淨，像極了好萊塢夜空裡點點的繁星。
要是這一輩人都走了，電影的未來又在哪裡？
在現如今資本化的大環境裡，還會有人像那一輩人一樣，繼續走那條註定坎坷的路嗎？
搬完最佳男女主角後，8:27，開始頒發最佳影片。
《無間行者》的製片人布拉德皮特已經翹首以待。
方才《無間行者》的馬丁·斯科塞斯已經摘得象徵著「最佳導演」的小金人，按照奧斯卡的規矩，最佳導演所執導的影片，在「最佳影片」上的概率會大大提高。
看著布拉德皮特翹首以待的樣子，《巴別塔》的製片人史蒂夫高林不屑的哼了一聲。
老馬丁得了「最佳導演」，布拉德皮特還真以為「最佳影片」是囊中之物了？
否則最佳導演的98%預測率，最佳影片的77%預測率的準確度怎麼來的？
黛安·基頓與傑克·尼克爾森攜手走上了舞臺。
手持信封。
鏡頭從斯皮爾伯格、安迪·哈裡斯、布拉德·皮特、史蒂夫·高林中掠過。
最終，傑克·尼克爾森打開了信封，大聲念出。
「《硫磺島來信》！恭喜！」
剛準備起身領獎的布拉德皮特愣了一下。
史蒂夫·高林呵了一聲。
斯皮爾伯格與身側的夫人擁抱後走上了舞臺。
接過象徵著「最佳影片」的小金人，笑著看向台下。
這是斯皮爾伯格拿到的第四座小金人。
「天呐，簡直不敢相信！小金人！又一座小金人！
感謝學院對我的支持！感謝導演普萊瑞思的精彩執導！同時也感謝演員們、以及夢工廠對於《硫磺島來信》的堅信與支持！
謝謝你們！我愛你們！」
斯皮爾伯格雙手捧著小金人，高高舉起。
燈光閃爍，快門聲層次不窮，掌聲的浪潮近乎將聽覺湮沒。
似乎象徵著一場滔天巨浪的開端。
第43章
奧斯卡頒獎晚宴。
普萊瑞思真是餓極了。
拿了個漢堡便開始吃起來。
吃完漢堡後, 亂糟糟的腦袋才平靜下來。
環顧四周, 那些鏡頭面前光鮮亮麗的明星們此刻竟全都放棄了形象, 埋頭苦吃。
在普萊瑞思的目光下, 剛剛拿了影后、優雅古典的海倫·米勒一口吞下了半個漢堡……
侍者走到普萊瑞思身側, 詢問是否需要來份火雞切片，普萊瑞思搖了搖頭。
拿了杯紅酒坐到角落無人的位子上。
萊昂納多也走了過來, 同行的是一位身著黑西裝的男人。
「這就是克蘭德導演。」萊昂納多說。
黑西裝男人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 舉起酒杯「我是約翰·哈特。」
普萊瑞思禮貌的點了點頭。
約翰·哈特遞來一張名片。
名片上寫著「約翰·懷特。夢工廠製片人。」
挑了挑眉, 看向約翰。
約翰紳士的勾起唇角「或許您聽過《革命之路》？」
《革命之路》。
普萊瑞思當然聽過。
前世這部電影可謂是命途多舛，先是原導演陶德·菲爾德辭導換成了女主角凱特·溫斯萊特的丈夫薩姆·門德斯, 後來中途原男主角馬特·達蒙因為檔期原因無法出演，臨時又換成了萊昂納多。
但是此刻看來, 薩姆並沒有成為本片的導演，連萊昂納多也提前替換了馬特·達蒙？
普萊瑞思遲疑的點了點頭。
約翰笑著看著普萊瑞思「那您或許願意執導這部電影？」
執導《革命之路》？
普萊瑞思從未想過。
一來這是一部沖奧片。
二來這和普萊瑞思向來喜歡的淩厲怪癖不同, 是一部從題材、到立意都充滿「美式文藝」的電影。
普萊瑞思短時間內並不想再一次沖奧, 也不確定自己能掌控「美式文藝」的精髓, 即使先前已經拍了一部《硫磺島來信》。
遲疑許久後，普萊瑞思選擇了拒絕。
約翰有些訝異, 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你拒絕了一個獲得奧斯卡的機會。」萊昂納多說。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不與置否。
萊昂納多拿著酒杯走到普萊瑞思對面。
「是有更好的劇本了嗎？」萊昂納多問。
「沒有。」
「那為什麼拒絕？」
「美式文藝不適合我。」
「但你的《硫磺島來信》可不是這樣表明的。」萊昂納多挑了挑眉。
普萊瑞思笑而不言，輕綴了一口紅酒。
撐起下巴, 看著桌那頭西裝革履的萊昂納多。
「你認為什麼是電影？」
萊昂納多不假思索的回答「視聽藝術。」
普萊瑞思笑著說「看。這就是我不適合美國文藝的原因。」
萊昂納多挑了挑眉。
普萊瑞思繼續說道「在好萊塢, 你們講故事的方式就是情節, 情節再加情節。你們崇尚新技術，推崇『視效合一』，就像你們的美劇，好的編劇就決定了一切，導演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傀儡，雖能指揮，可特色者甚少，所有的導演，似乎都被囚禁在了一個名曰『視聽』的囚籠。」
普萊瑞思笑著看向萊昂納多。
「我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但我卻沒有昆丁那樣『去他/媽的評委會』的獨孤一擲的勇氣。所以，好萊塢電影、至少在這個階段並不適合我。」
萊昂納多沉默了會兒，勾起唇角。
「你倒是和伍迪·艾倫有幾分相像。」
「恩？」
萊昂納多輕酌了一口紅酒。
「所以，你下一部要拍歐洲哲理片？」
「可能吧。」普萊瑞思回答。
「祝你成功。」萊昂納多舉起了酒杯。
「謝謝。」
**
次日新聞一出，《硫磺島來信》摘得奧斯卡最佳電影，在英美兩地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各種讚譽在一時間都蜂擁而來。
然而這一切都與普萊瑞思無關，因為此時的她剛剛離開了好萊塢，來到了一塊陌生的土地——巴黎。
在巴黎的街頭隨意找了一家小影院。
影院中正在放映的是法國玫瑰瑪麗昂·歌迪亞主演的《玫瑰人生》。
此時電影已經放映了許久。
悄悄挑了一個角落的位子，坐下。
普萊瑞思並不會法語，可這並不妨礙她欣賞電影本身，這也是法國「藝術電影」的獨特魅力——無需劇情如何，全看光影氛圍與演員精湛的演技即可。
影片結束，普萊瑞思帶著口罩離開了影院。
外頭下了些小雨，淅淅瀝瀝的，灑在年歲已久的青色石磚上。
索性走到影院旁的咖啡店，買了杯咖啡，小駐一會兒。
巴黎的咖啡廳似乎也繼承了這座城市的繾綣與浪漫。
古典而精緻的裝潢近乎將普萊瑞思帶到了一個奇異的世界。
小巧的白瓷茶盞放在黑色實木的桌上，愈顯雅致。
輕酌一口，苦澀與濃香一瞬間在齒間啖開。
普萊瑞思撩了撩耳畔的碎發，看著窗外。
侍者又送上了一株綁著藍色絲帶的玫瑰。
似是剛從枝頭剪下，尚帶著些清晨的初露。
「那位先生送來的。」侍者操著一口略帶口音的英語，指了指角落的方向。
順著所指方向，普萊瑞思看向咖啡廳角落。
一位穿著灰色夾克的白髮老頭向普萊瑞思舉了舉手中的咖啡杯。
即使面容已老，可無礙於那雙透徹清亮的眼睛，一塵不染。
普萊瑞思拿著玫瑰走了過去。
勾起唇角。
「嗨。雅克·裡維特先生。」
雅克·裡維特笑著點點頭，示意普萊瑞思坐下。
普萊瑞思坐到了雅克·裡維特對面。
看著對面的雅克。
雅克也看著普萊瑞思。
許久，雅克說。
「我看過你的《指匠情挑》和那部拿了奧斯卡的《硫磺島來信》。」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可否聽到您的點評？」
「短，太短了。」雅克不假思索的說。
對於個人特色就是頹長的雅克，她的那點的確不夠看。
「不過，出人意料的，這種短而精緻的風格倒也還不錯。」雅克繼續說。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你是一位極具儀式感和創作激/情的導演，像極了克雷爾·德尼。
不過你的作品比克雷爾的更具一種孤芳自賞的氣質。
從這點來言，好萊塢和英國都不太適合你。
就像是《指匠情挑》和《硫磺島來信》。
雖然口碑不錯，可我仍不能從這些電影上看出靈魂。
只能說是一部優秀的英國、好萊塢電影，而不是優秀的克蘭德導演的作品。
而我們法國，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條條框框。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拍一部法國片？」
在普萊瑞思純潔的目光下，雅克·裡維特開始了「認真」的挖牆腳。
第44章
「你要不要拍一部法國片？」
雅克·裡維特的話似乎縈繞在耳邊。
無可置否, 她心動了。
她想要拍藝術電影, 想要拍一些氣質濃郁的作品。
而從這一點上, 「法國」的確是她的最佳選擇。
因為只有法國, 才真正的把電影當作「藝術」。
於是不假思索的, 普萊瑞思勾起了唇角。
「好啊。」
夜裡。
旅店。
斯皮爾伯格發來了幾個劇本，其中正有普萊瑞思前些日子拒絕的《革命之路》。
挑了挑眉。
撥通斯皮爾伯格的電話, 說明自己下一部電影打算拍一部法國片時, 一直以為普萊瑞思會借著奧斯卡的東風一舉打入好萊塢的斯皮爾伯格有些驚訝, 但很快的釋然。
的確，在目前為止, 普萊瑞思那種濃郁、具有強烈儀式感的個人氣質與法國電影更為符合。
她做出的這個決定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所以, 短時間都不會再回好萊塢了？」斯皮爾伯格問。
「對。」
電話那頭的普萊瑞思聲音果斷且充滿活力，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斯皮爾伯格略有悵然。
但在短暫的悵然過後, 很快的恢復平靜。
認真看向前方。
「雖然也許你會感到有些驚訝, 並且你暫時也不會再來好萊塢, 不過、恩.........你願意當我的徒弟嗎？」
相隔半年，普萊瑞思終於聽到了這句話。
捂住了嘴巴。
深吸一口氣, 努力恢復平靜。
「好啊。」
**
普萊瑞思戴著口罩，拿著推薦信來到了法國歷史最為悠久高蒙電影公司。
製片部主任是一位矮矮的中年人, 似乎帶著些波蘭血統。
漫不經心帶普萊瑞思進入片源房後，中年人便找了個藉口先行離開。
普萊瑞思開始一一審閱。
一天過去, 仍未發現自己感興趣的劇本。
皺了皺眉。
卻發現片源室的右上角有一排包裝精美的劇本。
踮起腳, 剛剛拿下, 身後便傳來了消失一天的中年人的聲音。
「嘿！別亂動！」
「？」
中年男人跑至普萊瑞思身側，粗暴的搶過普萊瑞思手中的劇本。
「這可不是你能看的。」
言罷，輕蔑的看向普萊瑞思。
門口傳來了腳步。
一個穿著黑色阿瑪尼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中年人諂媚的將劇本放到男人手上。
普萊瑞思皺了皺眉「嘿，先生，這是我先看的本子，你應該還給我。」
「你？」中年人陰陽怪氣的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你不提我還沒想起來，誰允許你懂右上角的那排劇本了？那可是給大導演的。」
「架子上可沒寫著『只給大導演』。」普萊瑞思有些惱火。
「當然沒寫，但是你難道沒有些自覺嗎？像你這種人我看多了，沒本事還挑挑揀揀，真以為自己有人保駕護航就行了？我看你拍這部就行了。」中年人從底層隨意撿了一部劇本扔給普萊瑞思。
封皮上寫著「欲/海情/鴛」。
《欲/海情/鴛》年度最爛三級片。
普萊瑞思簡直肺都要被氣炸了。
扔到了身側的桌上。
「嘿，你這是在侮辱我嗎？」
中年人挑了挑眉，不予置否。
此時，中年人身後的黑西裝男人發出了聲。
「還給你。」
言罷，走近普萊瑞思，將劇本塞到普萊瑞思手中。
又轉頭看向中年人。
「如果奧提導演都是『小導演』的話，那我恐怕也沒有資格拍這個劇本了。告辭。」
言罷，便轉身離開。
中年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看著普萊瑞思。
以及桌上的《欲/海情/鴛》
奧提導演。
《欲/海/情鴛》。
聯想到之前看到的新聞。
中年人有些絕望。
......
完了，年終獎保不住了。
而未等他反應過來，便看見這位剛剛被他用《欲/海/情/鴛》羞辱過奧提「翻版小李子」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
而身後，又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老闆都來了。
老闆喘著粗氣。
「克蘭德導演呢？她在哪兒。」
.........
剛剛氣走克蘭德導演的中年人徹底絕望了。
以老闆這種氣喘吁吁的姿勢來看。
很好，飯碗估計也要保不住了。
**
普萊瑞思氣衝衝的走出了高蒙影業，還未走出多久，便聽得身後傳來了聲音。
「克蘭德導演！稍等！」西裝男沖她揮著手跑來。
「........」
在普萊瑞思的目光下。
西裝男跑到了普萊瑞思的身側，扯掉了領帶。
氣喘吁吁的從兜裡掏出了手機。
面帶酡紅。
「加.....加個facebook吧，我......我喜歡您很久了。」
「......」
哦，熱情浪漫的法國。
第45章
男人叫本傑明·米派德, 也是後世好萊塢女星娜塔麗·波特曼的丈夫。
他說他看了普萊瑞思的《指匠情挑》細膩潮濕的感覺頗有所感, 自此一見鍾情。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想起本傑明後世追求娜塔莉的原因也是因為《黑天鵝》中娜塔莉的演技十分「偏執」。
難不成本傑明就喜歡這一卦的？
但是最終還是交換了facebook。不過給的是工作的大號。
自從獲得奧斯卡以來, 普萊瑞思就建了一個帳號, 用來專門放置工作上的夥伴。
當晚, 普萊瑞思就接到了來自本傑明的資訊，約她去啄木鳥影業外的咖啡廳喝杯咖啡。
想了想, 還是同意。
次日, 普萊瑞思便去花店買了束尚帶著露珠的鳶尾。
咖啡廳內。
本傑明拿著一束花坐在靠窗的座位。
「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本傑明與普萊瑞思交換了花束。
「什麼咖啡？」
「黑咖啡即可。」普萊瑞思答。
侍者很快便遞上了咖啡。
普萊瑞思輕抿一口, 加了勺奶。
本傑明跟普萊瑞思聊了會兒電影，最後聊到了好萊塢與法國電影。
「好萊塢和法國的本質區別在於好萊塢是把電影當作『產業鏈』來做, 而法國不然，這也決定了好萊塢能後來居上, 超越法國成為世界電影的中心。」本傑明歎了口氣。
普萊瑞思點了根煙，靠在椅背上, 懶懶散散的點了點煙, 吐出煙圈, 道。
「美國信仰錢，所以拍出來的全帶著討好市場的大製作味, 就像維森．普萊斯說的『電影養出了一個吃爆米花的大耗子的新種族』，而法國不一樣, 法國骨子裡就帶著一種『浪漫至死』的味道，所以法國永遠不可能拍出地地道道的商業電影, 他們學不來好萊塢那套, 也不想學。」
本傑明喝了口咖啡。
普萊瑞思說的沒錯。
好萊塢那些糊弄弱智兒的拍攝手法, 他們法國人學不來，也不想學。
這是天生的性格原因。
就像中/國電影永遠帶著一種說教味，他們法國的電影也永遠洋溢著一種「浪漫之死」的意味，這是永遠也改不了的，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本傑明突然明白了普萊瑞思為什麼在拿下奧斯卡後不順勢留在電影人一輩子夢寐以求的好萊塢，而轉而來了法國。
因為她是英國人，她是歐洲人，她的骨子裡的血液永遠徜徉著好萊塢不會有的古典與優雅！
本傑明看著面前身著條紋西裝的金髮『男子』。
離奧斯卡頒獎禮已過了幾個月，她的頭髮似是長些了，已到了脖頸間。
懶散的靠在椅背上，薄日微醺，一隻手沉著頭，一隻手夾著煙。
輕吸一口，煙圈綿延的浮上天空。
就像是遠行的長煙。
本傑明想了半天，卻仍想不出怎麼來形容她。
分別時刻，略下起小雨，普萊瑞思隨意的揮揮手，便戴上貝雷帽，走進了雨中。
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只餘下淡淡的煙草味。
輕嗅懷中的紫色鳶尾。
不知為何，本傑明竟想起了「雅痞」二字。
*
普萊瑞思回到了租來的公寓中。
打開電腦，想要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劇本，卻發現一下子開不了機。
以為是沒電了，又找來了充電器。
嘗試了許久，電腦仍是黑屏。
看了看鐘，決定拿去修。
修理店的人約莫是不會說英語，交流了半天普萊瑞思索性決定再買一台，這台回到英國再修。
到了蘋果專賣店，買了台macbook便往回走。
計程車司機鮮少聽得懂英文，索性拿著電腦走回去。
途中經過超市，想起公寓裡空空蕩蕩的冰箱，便走了進去。
買了些水果和優酪乳，普萊瑞思走到了冰櫃前，猶豫許久。
想吃抹茶味的......然而看不懂法語。
索性不是色盲。
拿起角落裡的一盒綠色的雪糕便放回了購物車。
身側推著購物車的窈窕婦人看了普萊瑞思一眼。
湛藍色的眼睛像是純粹到極致的藍色寶石，栩栩生輝。
看著這雙眼睛，普萊瑞思愣住了。
直至這位身著黑裙的婦人轉身離開。
普萊瑞思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
「阿佳妮女士！」
婦人似乎沒想到會有人認出她。
驚訝的回頭。
遮住臉的絲巾滑落在地。
露出一張迷倒眾生的面龐。
美麗、純粹、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可偏偏擁有這樣一張純粹嬌憨的美人，演出的角色卻又是那麼桀驁不馴！天使與惡魔的一體！孤芳自賞！
普萊瑞思簡直愛死了這樣一位「雙面」的桀驁美人！整個歐洲都愛死了這朵演技絕倫的法蘭西玫瑰！
她是伊莎貝爾·阿佳妮！
一個世紀只能出一個的阿佳妮！
普萊瑞思近乎虔誠的吻了吻她的手。
此時的阿佳妮已經息影許久，專心在家照料小兒子，對於電影界的新人都不甚熟悉。
此刻，她將普萊瑞思認成了狂熱的粉絲。
微笑著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在闡述一番自己的傾慕後，便發出了一同觀影的邀約。
阿佳妮搖頭拒絕。
道小兒子還在家中等待，需要她的照料。
普萊瑞思雖有些遺憾，但還是點頭表示理解。
阿佳妮對於這位俊秀謙遜的年輕人頗有好感。
回到家後。
看著小兒子入了睡。
阿佳妮在小兒子額頭印上一吻，便回到了房中。
鬼使神差的。
走到了在牆角堆積已久的郵件旁。
取下其中一封。
打開。
發現是一張DVD，以及一本精巧的畫冊。
看了看寄件地址。
阿佳妮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是一封奧斯卡的公關郵件，來自幾個月前。
如今，奧斯卡都已經頒佈了，得獎的是哪位來著？
阿佳妮思忖許久，仍未想出。
也許是因為丹尼爾·路易斯的關係，她對於好萊塢的一切總是興趣缺缺。
剛想將DVD塞回信封，便瞧見了畫冊上的簽名。
這是一個紛繁複雜的花體簽名，可偏偏書寫的意外簡潔。
不自覺的，阿佳妮輕輕念出。
「普萊瑞思·克蘭德。」
似乎是個女孩兒的名字。
好萊塢，除了凱薩琳，還有女導演麼？
似乎是有的，但真正走上奧斯卡的，除了凱薩琳還有誰？
出於好奇，阿佳妮並沒有將DVD塞回信封。
拿了出來。
放入許久未用的光碟機。
第46章
影片結束。
久久未言。
許久, 點了根煙, 阿佳妮打開了電腦。
打開IMDB, 卻發現這位導演的簡介格外乾淨, 一共只拍過兩部電影一部電視劇。
思忖片刻, 阿佳妮點開了另一部電影，《神秘博士·逃跑新娘》。
阿佳妮聽過《神秘博士》, 小兒子加布瑞爾前些日子吵著要看。
吐出煙圈, 阿佳妮看著螢幕。
直至火星燙到了指尖, 方才後知後覺的撚滅。
站起了身。
雖無《硫磺島來信》帶給她的驚豔，但無可置否的, 這依舊是一部優秀的商業片，甚至還隱隱可窺少許哲理元素, 足以證明導演的野心。
走到桌旁，倒了杯伏特加。
輕抿一口, 將酒杯放回桌上。
阿佳妮又接著點開了下一部, 《指匠情挑》。
阿佳妮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看完這部電影的, 只記得看完的那刻，掌間微濕。
阿佳妮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似乎是悸動，又似乎是苦澀。
就像一瞬間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路易斯在明晃晃的陽光下對她微笑，就像是太陽。
燃了一根煙。
一言不發的抽完。
打開手機, 撥通了老友的電話。
「嗨, 呂克, 聽說你在為你的新電影找導演？」
**
普萊瑞思接到呂克貝松電話時正是清晨。
接到電話便匆匆趕到了巴黎北郊聖鄧尼斯區。
呂克貝松正靠在椅背上小酌咖啡。
見到普萊瑞思，和藹的招了招手。
普萊瑞思坐到了呂克貝松對面。
助理替她也遞上了一杯咖啡。
「嘗嘗。」呂克貝松拿著咖啡杯，笑著說。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拿起咖啡勺攪了攪，輕抿一口。
醇濃的咖啡香在一瞬間充斥了口腔。
「如何？」呂克貝松問。
「很好。」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看向桌那側的呂克貝松。
半白的頭髮，深邃睿智的眼神，無一例外的，彰顯出面前男人的身份。
在普萊瑞思打量呂克貝松的同時，呂克貝松也在打量普萊瑞思。
與阿佳妮口中的長髮姑娘不同，面前的這位一頭金色短髮，像極了年輕時的萊昂納多。
呂克貝松勾起了唇角。
將桌上文件推到了普萊瑞思面前。
撐起下巴，看著面前的金髮女孩兒。
好奇的問。
「你與阿佳妮怎麼認識的？」
「阿佳妮？伊莎貝爾·阿佳妮女士嗎？」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恩。」
雖不知為什麼呂克貝松會提到阿佳妮，但普萊瑞思還是如實回答「昨日在超市遇見的。」
「昨日？」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呂克貝松有些驚訝。
據他所知，阿佳妮似乎並不是會與人一見如故的那一卦。
但是普萊瑞思的回答卻毋庸置疑的證明了這一點。
呂克貝松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姑娘。
半中分的金髮在陽光下耀著金芒，深灰色的西裝優雅得體，除了有幾分萊昂納多的影子，又似乎與.......年輕時候的路易斯有幾分相像？？？？
呂克貝松頓時覺得的自己真相了。
短短數秒，便仿佛在腦海裡腦補了一百集的連續劇。
腦補完全部過程的呂克貝松，在語氣裡甚至都帶上了幾分對小輩的寵溺。
「這是我公司新籌備的電影，或許你能考慮考慮？」
普萊瑞思打開了文件。
扉頁。
明晃晃的寫著——《薩岡》。
普萊瑞思沒有看過這部電影，但從這名字就能看出，這是一部憂鬱的，孤獨執拗的電影。
普萊瑞思帶著劇本回了公寓，答應呂克貝松在三天內給他答覆。
看完劇本。
普萊瑞思到陽臺上抽了根煙。
煙是公寓下的小店鋪買的。
而煙癮，卻是前些日子才又犯的。
起初是抽了一口，後來就變成了一根、一包。
抽完一根。
普萊瑞思靠在陽臺上。
面前是點點繁星。
毋庸置疑的，這是一部優秀至極的劇本。
影片記述了上個世紀法國女作家Sagan的一段人生，一段風光背後的，落魄的人生。
她驕傲而落寞。
她自尊而放蕩。
她自己選擇了一條自由放蕩的道路。
她吸食毒品，並公開承認。
她花錢一點也不節制，常常花大錢買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
她寫作，絞盡腦汁，是為了補財務上的漏洞。
她脾氣壞，聽不得別人的批評，非常任性。
她誠懇而又虛偽。
極端的自負，又極端的怯懦。
——就像是福樓拜筆下的包法利夫人。
她的人生一直停留在18歲，即使經歷了兩次婚姻並且有了孩子，卻依舊保持著一種未諳世事的眼光。
她害怕孤寂，她靠為朋友們慷慨買單，討好他們，來抓緊身邊的每一個朋友。甚至她逼迫自己一直寫作也只是為了養活她朋友一家。
她對朋友是完全不設防的，她在家放了一個瓷罐，裡面有鈔票，供朋友取用。
她被「朋友們」的讚美和馬屁所蒙蔽，一心信任他們，分不出誰是真正為她好誰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接近她。
而所謂的朋友，眼睛裡只有她的錢。當她老了，再也榨不出錢的時候，Astrid就頭也不回的拋棄了她，留她一個人和老女僕相依為命，成天坐在沙發上，呆呆的望向窗外，指望著有一天會有朋友過來。
敏感、脆弱、倔強。
枯槁身軀下，就像是一個註定的悲劇。
全無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她用金錢來與宿命作戰，卻毫無疑問的戰敗。
唯有孤獨，才是宿命。
不知為何。
普萊瑞思竟聯想到了自己。
——即使她與薩岡一點兒也不一樣。
但似乎又是一樣的。
因為她也是如此的害怕孤獨。
次日清晨。
普萊瑞思揉了揉僵硬的肩膀。
回到房中，拿起手機。
「呂克·貝松先生。《薩岡》，我接下了。」
第47章
接下這部電影后, 普萊瑞思便買了薩岡寫的所有小說。
從第一部《你好, 憂愁》讀起, 直至最後一本《你喜歡勃拉姆斯嗎》。
她筆下的人物往往出生於中產家庭, 不愁吃喝, 然而精神空虛，將愛情作為「玩物」, 一如薩岡本人。
普萊瑞思合上了書。
買了束百合便前往了墓園。
泥土微濘, 帶著些草芽的香氣。
普萊瑞思將花束放到薩岡的墓前。
低眉淺蹙, 卻發現墓碑的最角上，有一束小小的鬱金香。
花瓣上尚且帶著露珠, 似是剛剛采下。
而身後的響聲也著實證明了這點。
普萊瑞思轉過了頭。
一位穿著灰色毛衣的男人緘默的站在身後。
手邊，是一把素色的雨傘。
「您認得家母？」男人淡淡的開口。
普萊瑞思看向他。
一身灰色的毛衣柔軟而優雅, 俊朗的面孔上，淺綠色的眼睛就像是化不開的煙霧, 掩蓋不住其中的絲絲憂鬱。
——像極了他母親在小說中寫的人物。
普萊瑞思摘下了帽子, 輕輕施禮。
「你好, 埃尼奧先生。」
這日的陽光正好，暖熏熏的灑在肩頭。
約是有些刺目, 埃尼奧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看著面前英俊纖細的「少年」。
像極了普希金詩歌裡的清秀少年。
不知為何, 蒼白面孔上竟浮起了一道紅霞。
是羞赧的。
直至手中的雨傘滑落，方才轉醒。
拾起傘。輕咳一聲。
靦腆的微笑。
「您認得我？」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陽光下, 埃尼奧的耳根通紅, 像極了受驚的小兔, 一眨眼，似乎就要跳回屋裡去了。
可是路走到了一半，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路那頭的普萊瑞思。
似是鼓足了勇氣，一鼓作氣的快速說道。
「或許您願意和我喝杯咖啡？」
言罷，似是又後悔了，羞赧的低下了頭。
可未等反悔，便瞧見普萊瑞思走到了他身側。
透過空氣，傳來隱隱約約的古龍水味兒，好聞的緊。
埃尼奧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燙的厲害。
低下了頭。
**
咖啡廳內。
普萊瑞思與埃尼奧坐在玻璃窗旁。
陽光透過玻璃緩緩灑落。
照的整個人都癢癢的。
普萊瑞思將劇本放到了桌上。
埃尼奧沉默的翻閱。
他是不喜歡別人將她母親的故事搬上螢幕的，可偏偏她母親的一生太過灑脫傳奇，短短離世三年，便有無數的人找他翻拍劇集，可無一例外的，都刻意誇大了她母親的那段風流韻事，包括眼前的這部劇本。
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
似乎是在為自己的母親被刻意醜化而憤怒，又似乎是在為了自己無疾而終的悸動而惋惜。
但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德尼斯發現自己錯了。
越來越多的刪除、越來越多的批註，似乎都將一個本來吹噓的過頭的「傳說」變成了一個真正驅于現實的、屬於他母親的人生。
甚至在某些層面，手寫的批註裡，還帶著幾分她母親小說裡才會有的朦朧與憂鬱。
許久，合上了劇本。
毋庸置疑的，劇本上的批註全都屬於面前的這位纖細少年。
德尼斯看著他，只覺得自己沉重的心臟突然歡快跳動起來——那是未有過的輕靈與愉悅.......甚至帶著一種似是而非的酸甜。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
面前的少年優雅而沉靜，就像是一面一塵不染的明鏡，純淨徹底。
埃尼奧羞赧的低下頭。
在那一瞬間，德尼斯似乎明白了母親曾寫下的那些曖昧不清的句子。
因為愛情本就是如此。
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幾乎是一瞬間的，愁雲盡散，德尼斯勾起了唇角。
陽光微醺，曬得毛衣暖暖的。
**
普萊瑞思來到了呂克貝松的家中。
呂克貝松的夫人薇吉妮熱情的遞上紅茶。
呂克貝松打開了普萊瑞思修改過後的劇本。
許久，合上。
「你改的？」呂克貝松問。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呂克貝松頷了頷首。
將劇本放回桌上。
當普萊瑞思以為他將予以評論時，呂克貝松卻從抽屜裡拿出了另一份劇本。
「或許你願意同我一起改《颶風營救》？」
當然，普萊瑞思並沒有答應。
呂克貝松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
歎完氣後，呂克貝松很快將話題放回《薩岡》本身。
首先提到了演員。
由於原來打算選用戴安娜·克裡斯作為導演的關係，原訂女主角的咖位也不是很高，是04年的凱撒影后西爾薇·泰斯圖德。
西爾薇·泰斯圖德算不得漂亮，但演技算得上超群。
呂克貝松在建議沒有更合適的人員情況下，暫訂為西爾薇·泰斯圖德。
普萊瑞思點頭同意。
又聊了會兒劇本細節，普萊瑞思便回了家。
此時，好萊塢，《革命之路》將由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與凱特·溫斯萊特出演的消息騰空而降！
幾乎所有的媒體都炸了！
JACK與ROSE!竟然將再度合體！！！！
天呐！！！！
所有《泰坦尼克號》的粉絲都感動的痛哭流涕！
隨即的，萊昂納多在ins上po出了自己與凱特的合照，並標了小小的一行字。
「《光榮革命》，不見不散。」
萊昂納多都親自發ins了！
天呐！
迷妹們紛紛開始穀歌這部leo的新電影。
然而她們很快便發現，穀歌裡，《革命之路》的介面，導演一欄是空白的？
什麼鬼？
難不成是故意留著懸念？
網友紛紛開始揣測，從凱特的丈夫薩姆·門德斯猜到了斯皮爾伯格，更有甚者直接猜到了昆汀·塔倫蒂諾。
當然，說出昆汀·塔倫蒂諾的那一刻，這位網友便被群起而攻之，紛紛言道不可能。
開玩笑。
昆丁會玩這種文藝片？？？
除非萊昂納多能變身荒野大鏢客一槍一個小朋友。（微笑臉）
在這種攻勢下。
一條：「難道只有我猜是女版小李子嗎.......」迅速湮沒在了潮流裡。
直至四天后，《革命之路》即將公佈演職人員名單時，萊昂納多在《艾倫秀》上表明曾經向普萊瑞思發出邀約時，這條評論才被頂起！
一波一波的「66666」「細思極恐」被刷了起來。
順便的，遠在法國的普萊瑞思也成功刷了波存在感。
許多未曾看過普萊瑞思的吃瓜群眾紛紛穀歌了這位年輕的導演。
他們驚訝的發現.....
Mmp的這導演出道到現在一共只拍了兩部電影......第二部就拿了奧斯卡？？？
第48章
一共拍了兩部電影！
第二部就直至奧斯卡！
天呐！
這是開掛了吧？？？
《革命之路》現任導演邁克·內威爾順利的被無視了。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這位年輕的英國姑娘。
輿論一下子被頂上了最高。
誇讚質疑一時間蜂擁而至。
甚至比《硫磺島來信》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還要熱鬧些。
於是當普萊瑞思再次打開ins時便驚訝的發現, 一天之內, 自己竟多了十萬多的粉絲.......
呂克·貝松見此情況也果斷放出了普萊瑞思新作《薩岡》的開機消息, 並表示角色未定, 歡迎試鏡。
法國的演藝界聽此消息都炸了！
《薩岡》！
前年剛去世的法國文豪弗朗索瓦絲·薩岡的自傳片！
這是妥妥的包攬今年的凱撒獎啊！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普萊瑞思的留言箱便都被塞滿了......
茱麗葉·比諾什也是在此時聽聞了這個消息。
此時的茱麗葉正在臺灣，拍侯孝閑的《紅氣球的旅行》。
「嗨, 茱麗葉, 你在看什麼？」侯孝閑走到了茱麗葉身旁。
「一位年輕的英國姑娘。」茱麗葉笑著眨了眨眼睛。
侯孝閑挑了挑眉「普萊瑞思？」
「您認識她？」茱麗葉有些驚訝。
「我瞧過她的《指匠情挑》, 她讓我想起伍迪艾倫。」侯孝閑說。
茱麗葉笑了笑，合上了手機。
螢幕裡, 一閃而過的招募女主角資訊被侯孝閑快速的捕捉到。
場務已經與道具師擺好了道具。
茱麗葉理了理衣裳，便要上場。
這是她最後的幾場戲了, 拍完便可以回法國。
「試試吧。」侯孝閑突然說道。
茱麗葉疑惑的轉身。
「你想要去試試的，不是嗎？」侯孝閑笑著說。
茱麗葉的確想去試試, 她向來喜歡這些風格極盡繾綣的文藝片。
可是這向來不是喜好能左右的東西, 演員做到她這個程度, 任何一部片子的選擇都要格外慎重。
侯孝賢仿佛看出了茱麗葉的顧慮「或許你可以看一遍《指匠情挑》再做決定？」
思忖片刻後，茱麗葉點了點頭。
入夜, 賓館。
茱麗葉擦了擦潮濕的頭髮，打開了電腦。
點擊播放, 打開了白日裡助理下載的《指匠情挑》。
茱麗葉從酒架中抽出了一瓶紅酒，打開瓶蓋, 倒入杯中。
輕抿一口。
影片開始了播放。
許久, 方喝下第二口。
無可置否的, 影片中的女人似乎都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像極了文藝復興時期畫中的婦人。
虔誠、禁欲、優雅。
眼前依稀留有莎麗霍金斯那纖柔和緩的奶白色脊背。
口中微燥。
不由自主的拿出手機。
點開了莎麗霍金斯的頭像。
很快撥通。
「嗨。」燈光下，茱麗葉眸色深沉，聲音微啞。
**
茱麗葉·比諾什寄來了資料。
這是普萊瑞思甚至呂克貝松都未能想到的。
雖然普萊瑞思的《硫磺島來信》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影片，可對於《薩岡》來說，這卻是普萊瑞思對於歐洲哲理片的初次嘗試，茱麗葉·比諾什作為法國最負盛名的女演員，實在是沒有必要再來參演一部前途未蔔的影片。
思忖過後，呂克貝松建議直接對外宣佈錄用茱麗葉·比諾什。
普萊瑞思有些猶豫。
可茱麗葉有意出演《薩岡》的這個消息卻是傳了出去。
西微爾·泰絲圖特在聽聞這個消息後立即撥打了普萊瑞思的電話，希望能獲得一個試鏡的公平機會。
普萊瑞思在思考過後點了點頭。
將見面地點訂在了巴黎市區的一家咖啡廳。
西微爾脫下了條紋呢子大衣，露出了內襯的黑色羊絨毛衣。
將呢子大衣掛在了座位身側，西微爾摘下了帽子。
出人意料的，西微爾剪去了引以為豪的金色長髮，只餘下一頭「薩岡」式的棕色短髮。
西微爾雙手合十，放在疊著的膝間。
目色溫和的看著普萊瑞思。
甚至連一顰一笑都充滿了薩岡的□□。
甚至在某一瞬間，普萊瑞思真的覺得，自己對面的那個女人就是薩岡本人。
一個演員，肯為了一個角色剪掉了自己蓄了多年的長髮，甚至將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改成了角色的模樣。
用心至此，她為什麼不能給她一個機會？
無可置否的，普萊瑞思被打動了。
撥通了呂克貝松的電話，說出自己的決定。
呂克貝松有些猶豫。
茱麗葉·比諾什是什麼咖位？本來她有意出演《薩岡》已經是自降身價，自願陪跑了，可如今剛剛發去試鏡資訊，便又要去通知女主角已定，這不是耍她玩嗎？
倘若是再小咖些的，或許這件事就過去了，可是這畢竟是茱麗葉·比諾什。
猶豫許久，為表歉意，呂克貝松決定親自告知茱麗葉此事。
「所以，克蘭德導演是覺得西微爾比我更適合這個角色？」茱麗葉問。
「克蘭德導演覺得西微爾的表現十分符合『薩岡』。」呂克貝松猶豫了下，說。
茱麗葉並沒有生氣，相反的，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放鬆。
已經多年沒有試鏡、幾乎都是導演欽點的她，在一瞬間幾乎回到了年少時。
茱麗葉笑著開口。
「那就公平競爭吧，後日我回法國，也許可以安排個試鏡會？」
呂克貝松思考了下，點頭應允。
三日後，同樣是那家咖啡廳。
普萊瑞思坐在老位子，身側是穿著夾克的呂克貝松。
茱麗葉穿著件正紅色的風衣款款走近。
長髮垂肩，線條優雅。
是與西微爾截然不同的風格。
接下來是三分鐘的表演。
要求她表演一段『薩岡』在身敗名裂時的場景。
在普萊瑞思的目光裡，茱麗葉微微一笑，扯開了些許紅的像烈焰的衣襟。
精緻的妝容微微扭曲，明明神色未變，可周遭的氛圍卻是在一瞬間變得薄涼。
扭曲的笑容，看透世事的譏諷眼神，極力歡縱背後的孤獨與絕望......
幾乎在一瞬間，這種絕望而扭曲的情感噴薄而出，近乎將普萊瑞思湮沒。
甚至在某些時刻，普萊瑞思竟從中看到了阿佳妮在《羅丹的情人》裡克雷爾的影子！
偏執、寂寞、滿嘴髒話、是世人眼裡的「瘋婆子」，卻又出人意料的單純.......
當茱麗葉勾出最後一絲笑容，大紅色的紅唇扭曲成一個古怪弧度的時刻。
普萊瑞思已經愣住了。
她原來是不在意「演技」這種東西的，甚至她敢打賭呂克貝松也不相信，因為導演眼中所謂的演技就是「演員努力的表演」加上「牛逼的前期攝製和後期處理」。
而此刻，她透過空氣，分明的感覺到了「演技」這一虛無縹緲的東西。
驚豔。
普萊瑞思毫不吝嗇的用癡迷的眼神看著面前的茱麗葉。
近乎要沉溺於這迷死人的美色。
直至呂克貝松輕咳一聲，方才轉醒。
茱麗葉優雅的站在原地，散去了角色本身的戾氣，下巴微低，謙虛的等待著普萊瑞思與呂克貝松的點評。
可誰知道，普萊瑞思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了。
在沉默中，茱麗葉勾起了微笑。
這是一個與方才完全不同的微笑，清晰明朗，溫和疏落。
在這和朗笑容的影響下，普萊瑞思很快從方才的詭豔氛圍中清醒。
整理了下言辭，道。
「你的『薩岡』，人間絕色。」
呂克貝松又點評了會兒，茱麗葉才離開了咖啡廳。
「還要選西微爾嗎？」瞧著普萊瑞思一臉沉重的模樣，呂克貝松打趣的問向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搖了搖頭。
次日，呂克貝松就正式宣佈了茱麗葉將出演「薩岡」一角。
而普萊瑞思則連夜趕去了里昂。
按下了門鈴。
西微爾穿著件圍裙驚訝的看著普萊瑞思。
「『薩岡』給了茱麗葉。」普萊瑞思直截了當的說。
西微爾愣了愣，隨即露出了一絲悵惘。
果然是茱麗葉.......她再怎麼努力還是比不上真正天賦凜異的演員吧。
在西微爾苦澀目光中，普萊瑞思又接著說。
「雖然有些冒昧，可您接下來的檔期有空的嗎？女二號佩吉，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
女二號！
西微爾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自從萊昂納多提及了普萊瑞思，普萊瑞思的新作《薩岡》便成了法國演員人人都想摻一腳的肥差！
本來以為自己獨孤一擲偏要爭選女一號便徹底喪失了與《薩岡》搭邊的機會！
可誰知！
剛才!
就在剛才！
她竟詢問她是否願意出演女二號！
陽光下，連夜趕車而來的普萊瑞思略帶倦意，可陽光去將她照的光芒璀璨。
像極了神話中的天神。
西微爾強壓下去心中的激動。
勾起自己最美的微笑。
「我的榮幸。」
第49章
四月中旬, 如約開機。
《薩岡》的攝像請的是後世《羅丹的情人》的攝像Pierre Lhomme。
一早便把分鏡頭以及導演闡述發給了Pierre, 此時正在針對之前所言做最後的調試。
「你到你要哪種顏色？」Pierre無奈的撫了撫額。
「黃色, 性冷淡的黃。」普萊瑞思說。
「.......」
請告訴他性冷淡的黃色怎麼拍.......
Pierre從業這麼些年, 也大抵遇見過各路難伺候的導演, 可他從來沒見過普萊瑞思這種的........奇怪的導演。
見Pierre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普萊瑞思索性自己走到了攝像機面前調了調參數。
茱麗葉換好了衣裳走到了拍攝場地。
這是一條飽和度極低的裙子, 淡淡的黃色近乎與青色的背景混為一體。
普萊瑞思走到了監視器前。
隨著場記的一聲令下, 便開始了今天的第一場拍攝。
今天拍攝的是薩岡在賭場的場景。
茱麗葉右手夾著香煙坐在燈光寂寥處。
根據普萊瑞思的要求, 燈光師在右側補了一個人造光源，這使得茱麗葉的臉忽明忽暗的, 甚至連本就飽和度低的黃裙直接變成了白色，頗有些驚悚片的意味。
Pierre皺著眉看著相機內的畫面, 因為所拍場景，無論是色調還是氛圍都與普萊瑞思在先前導演闡述中講的不同。
由於職業操守的關係, Pierre本能的想要服從普萊瑞思的安排, 可面前的亂七八糟的胡亂畫面, 他的職業素質又使得他不能無動於衷，於是只好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混亂場景。
拍攝一結束, Pierre就走到了普萊瑞思身側。
普萊瑞思正在看剛才拍攝的素材。
Pierre指了指螢幕茱麗葉的臉那塊兒。
「這裡的光線是不是有些問題？」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
而是打開了Finalcut，直接調了下色調以及飽和度。
出人意料的, 原本「過分淩厲」的畫面竟一瞬間溫和起來。
甚至還帶著些許「憂愁」的意味。
Pierre愣神看著螢幕。
螢幕內，茱麗葉坐在角落。
遠處有光, 淡淡灑落。
半明半暗。
在調色的改變下, 這種淩厲的痛感竟變成了另外一種味道。
變成了一種, 不言而喻的憂傷。
Pierre頓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第一次開始審視面前的女孩。
十九二十的年紀。
和男孩一般的金色短髮。
灰濛濛的眼睛就像是久久不散的濃霧。
Pierre突然聯想到了影片中的薩岡。
同樣的天賦凜異。
同樣的年少成名。
以及.......同樣的憂鬱。
Pierre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看到的新聞。
面前的這位姑娘拒絕了板上釘釘的奧斯卡片轉而來到法國，拍了這麼一部前途未蔔的電影。
Pierre之前一直不解。
而此時，他大約是明白了。
因為這位女導演，有著與生俱來的敏感與哀愁，唯有法國，才能共鳴！
**
一天的拍攝結束。
見大家都有些累，索性叫他們先走，自己留下來整理場地。
埃尼奧發來短訊，詢問普萊瑞思明日是否可以來探班。
普萊瑞思想了想，還是應允。
理完場地，走出大門。
天色已經黑了。
索性隨意找了家飯館，點了份火燒煎蛋捲。
打開手機，刷起了推特。
真巧刷見埃迪發了張圖片。
是他今年出演的《輝煌年代》的海報。
思忖許久，普萊瑞思點開了與埃迪的聊天介面。
上一條資訊還停留在上次《硫磺島來信》拿獎的那天。
想了想。
普萊瑞思發了個「Hi.」
埃迪許久沒有回信。
算算時間，此刻他應該正在劇組拍戲。
索性合上了手機。
吃了幾口蛋捲便回了公寓。
第二日。
埃尼奧如約來到了劇組。
他今日穿了件棕色的毛衣，柔順的頭髮蓬蓬松松的，就像是一枚剛出爐的松餅。
普萊瑞思將他帶到了飾演他母親薩岡的茱麗葉·比諾特面前。
茱麗葉顯然喜歡極了這個俊俏的年輕少年。
許久，普萊瑞思才將他從茱麗葉面前帶走。
來到了拍攝場地外的湖畔。
普萊瑞思坐在木椅上瞧著覓食的白鴿。
埃尼奧從隔壁的老婦人那兒討了些麵包碎，便開始喂鴿子。
許久，才坐回椅子上。
「你認為茱麗葉如何？」普萊瑞思問。
「挺好的。」埃尼奧答。
剛想舉手理理耳旁碎發，便瞧見方才喂得鴿子撲騰到了埃尼奧懷中。
而被鴿子撲騰的埃尼奧則一臉享受的擼了擼鴿子的羽毛。
.......
不知為何，普萊瑞思竟想到了中國畫裡的抱雞少年。
就這麼擼了許久，直至又來了位餵食的婦人，鴿子才離開了埃尼奧的懷抱。
埃尼奧一臉失落的看著鴿子離去的方向。
「.......你很喜歡鴿子？」
「之前養過。」埃尼奧說。
陽光下，少年眉目溫和，淡藍色的眼睛透露著不諳世事的天真與單純。
照理說，有這樣一位的母親的埃尼奧，不該是這樣的。
普萊瑞思打量著身側的少年。
約莫是視線太過肆意，竟使得少年的耳根都微微泛紅。
直至少年輕咳一聲，普萊瑞思才收回視線。
手機響了起來。
接起。
發現是劇組人員催促她回去拍接下來的部分。
普萊瑞思同埃尼奧說了下，便要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便又聽到身後傳來了少年略帶青澀的聲音。
「我明天還能來嗎？」
轉頭。
埃尼奧似是說出去就後悔了，低下了腦袋。
「當然可以。」普萊瑞思說。
言罷，便轉身離開，未看到身後少年通紅的臉頰。
第50章
茱麗葉換了身素色的裙裝。
棕紅色的口紅顯得她格外憂愁。
道具師給茱麗葉拿了支萬寶路。
茱麗葉夾著萬寶路走在賭場的長長走廊上。
直至Pierre找到最美的拍攝角度, 方才休息。
普萊瑞思坐在監視器前。
茱麗葉走到普萊瑞思身側, 化妝師拿出工具箱開始給她補妝。
「你們好像聊了很久。」茱麗葉打趣的挑了挑眉。
普萊瑞思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
「他在追你？」茱麗葉問。
「不。」普萊瑞思答。
茱麗葉抽了口煙, 挑了挑眉。
她敢打賭, 那個俊俏少年絕對是在追普萊瑞思。
從助理那兒接過手機, 穀歌了一下德尼斯的資料，發現他同他母親一樣, 也是個作家。
作家配導演。
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
茱麗葉打趣的瞧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被她意味深長的視線看的有些尷尬。
無奈的撫了撫額。
「嗨, 茱麗葉,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別這麼緊張，承認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難不成你沒談過戀愛嗎？」茱麗葉笑著吐出煙圈。
「……」
普萊瑞思白皙的面龐泛起了紅色。
「……難道你真的沒談過戀愛嗎？」
「……」
茱麗葉不可置信的看著普萊瑞思。
似乎在腦袋裡腦補了一百出年度大戲，許久, 認真且嚴肅的拍了拍普萊瑞思的肩膀。
「哦，親愛的, 你真是太可愛了。」
化妝師安娜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次日, 導演沒有談過戀愛的事便傳遍了整個劇組。
甚至連呂克貝松都打來了電話, 聲稱有個不錯的年輕人或許普萊瑞思可以見一見。
而茱麗葉·比諾什則堅定站在了德尼斯的一方。
一個月內便邀請了德尼斯探班了六次。
「茱麗葉，或許你可以減少些邀請德尼斯的次數？」趁著德尼斯和Pierre說話的功夫, 普萊瑞思捧著德尼斯這個月帶來的第六種口味的烤松餅走到茱麗葉身側，無奈的說。
「松餅不好吃嗎？」茱麗葉眨了眨眼。
「好吃……」
「那不就得了。」茱麗葉打斷了普萊瑞思話, 隨即又道「再說，德尼斯也是薩岡的兒子嘛, 來探探她母親傳記電影的班也屬正常。」
德尼斯來探班是正常, 但是每次來都一臉羞澀的問她是否有空喝杯咖啡就不正常了啊……
似乎感覺有人提到了自己, 德尼斯抬頭看了看，正巧看見了普萊瑞思同茱麗葉正望著自己的方向，耳朵突然變得通紅，呆萌的揮了揮手。
「難不成你不願意德尼斯來探班？」茱麗葉沖德尼斯點了點頭，又看向身側的普萊瑞思，霎有興致的問。
言罷，還特意抬起下巴指向德尼斯的方向。
「………」
雖然很想拒絕，但看著德尼斯那張軟萌無害的臉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只好轉頭與燈光師攀談起來。
而茱麗葉看到此景更是認為普萊瑞思害羞了。
**
未過多久便拍完了所有鏡頭，將素材全部拷到剪輯師那兒，普萊瑞思便開始了休假。
斯皮爾伯格的《奪寶奇兵4》也完成了初剪，邀請了普萊瑞思去看一看成效。
順理成章的，普萊瑞思訂了張飛機票便回了好萊塢。
「如何？」斯皮爾伯格問。
「是一部不錯的商業片。」普萊瑞思誠摯的回答。
這是一部不錯的電影，即使內涵和視聽語言並不出類拔萃，但無礙於這部電影本身在商業性上的優秀。
這是普萊瑞思同斯皮爾伯格的最根本差距，也是歐洲導演與好萊塢導演的根本區別。普萊瑞思能拍《神秘博士》，並且獲得不錯的英國本土口碑，靠的全是「博士」系列本身的哲學氛圍，倘若換成了另外的除了DC的任何好萊塢系列電影，恐怕會票房口碑皆失。
而斯皮爾伯格不一樣，以斯皮爾伯格為首的「新好萊塢」一代一直秉持著雅俗共賞的執導風格，拍商業片時極盡視聽效果，而在拍文藝片時，也會從觀眾的角度出發，拍一些條理清晰的文藝片。
文藝片、條理清晰、不賣弄視聽——這在歐洲幾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法國。
法國的文藝片往往帶著一種特殊的特質，這種特質或許是明媚細膩的色彩、或是緊張陰鬱的鏡頭、或許是細膩憂傷的整體氛圍——但沒有一種是平和沉穩，就像是高潮前的商業片的。
這種獨特的特質也使得法國文藝片在一眾電影中脫穎而出，只需一眼，便可輕鬆判定。
就像是《羅丹的情人》、《贖罪》同《肖申克的救贖》、《天才少女》放在一起，甚至連音樂都不用開，只用看畫面與敘事便可輕鬆知道，前者是法國的，後者是好萊塢的。
這是氣質的差別，同時也是立意的差別。
法國電影是藝術品，所以它擁有著孤芳自賞的勇氣，常常將重心放在「人」的變化上，好萊塢電影是商品，所以它以敘事簡潔明瞭聞名，將主要的「文藝點」放在社會、放在一個問題上。
藝術品的受眾有限，而商品的受眾無限，這也是為什麼好萊塢能超過曾經電影世界第一的法國，佔據了電影第一造夢場的名頭。
普萊瑞思突然想起了前世流傳甚廣的一句話。
「法國電影為了藝術，中國電影為了說教，唯有好萊塢，才使『電影』真正變成了一個世界性的產業。」
不由自主的，有些悵惘。
斯皮爾伯格似乎看出了她的悵惘，同樣也猜到了她為何悵惘。
只是他與普萊瑞思是不同的。
他是美國人，真正的「好萊塢小子」，所以在他抉擇從業方向時便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商業」，選擇了「美式文藝」，而普萊瑞思不同，她出身於英國，骨子裡帶著歐洲的敏感與細膩，她永遠也無法真正做到「商業」。
這也是斯皮爾伯格猶豫的原因，早在西奧提及普萊瑞思的時刻，斯皮爾伯格便有了將這個女孩收為徒弟的念頭，但這個念頭一直未說出口，甚至在將自己的經紀人轉簽給這個女孩時也並未透露半分，因為他不確定，不確定他是否能教給這個女孩她所需要的，不確定他可以教的東西是否會反而削弱女孩本身的淩厲與天賦。
斯皮爾伯格一直在猶豫。
因為說到底，他與普萊瑞思根本不是一個流派，身為歐洲人的普萊瑞思，最佳的、最理想的老師應當是朱塞佩·托納多雷、克日什托夫·基斯洛夫斯基那類，而非好萊塢風格明顯的他。
但是斯皮爾伯格的猶豫最終在這個女孩與生俱來的天賦下屈服。
斯皮爾伯格還記得老友馬丁·斯科塞斯那日說的話。
「講道理，史蒂芬，我真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麼，這女孩所缺的，或者說法國電影所缺的那一卦東西你不是都有嗎？既然都有，那你還怕什麼沒什麼可教她的？」
既然都有，那你還怕什麼沒什麼可教她的？
斯皮爾伯格那日聽到了這句話，心臟便快速的跳動起來。
他仿佛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年輕、熱情，滿懷著對藝術的嚮往。
而那個年代的電影，什麼都不是，好萊塢電影市場空前低落。
甚至有人說，你想要當藝術家，他人就要為你的藝術挨餓。
所以他最終選擇了商業，直至市場逐漸回暖，他拍攝了《大白鯊》略有薄名，才重新拾起了心中的藝術夢，拍攝了《辛德勒的名單》。
電影的高昂造價決定了電影永遠離不開資本。
——好萊塢的他們認識到了這點，所以才使得新好萊塢真正成為了電影的造夢場。
而任何一件事都需要兩方面的平衡。
他們一輩人將電影從藝術真正走向了大眾，他們這輩人的目標就是讓電影活下去，而普萊瑞思代表的這類人，則正好象徵著另一類——另一種致力於將電影從「商品」拉回藝術的，有藝術情懷的一類人。
而這通往藝術大道的路、遠離資本的路註定是忐忑的，因為這有違於事物發展的必然性。
而這種途中必經的忐忑，他或許能幫她減少些——甚至憑她的天賦，或許能創造一個藝術與商業共存的新片種——想至如此，斯皮爾伯格便熱血沸騰，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那種義無反顧的對電影的赤子熱愛。
於是，當日，斯皮爾伯格便打通了普萊瑞思的電話，成為了她的老師。
現如今普萊瑞思從法國回來了，第一次以「學生」的身份拜訪了自己。
想至她出道至今拍攝的幾部文藝片，以及那部帶著明顯歐洲哲理的不算出彩的商業電影。
斯皮爾伯格突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責任感。
雙手合十，看著面前的短髮姑娘。
「瑞思，或許你下部電影可以試試商業片？」
第51章
商業片？
普萊瑞思不曾想過。
一是自己的風格與主流的商業電影不同, 二是自己的鏡頭氣質只適合拍些愛情類的商業電影, 而好萊塢這幾年的愛情類票房一直在持續下滑, 除了前些年英國拍攝的《BJ單身日記》便沒有什麼可稱得上票房走俏的系列。
普萊瑞思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覺得, 還是文藝片適合我。」
斯皮爾伯格深深的看著普萊瑞思。
「你難道打算只拍文藝片嗎？」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有何不可？」
陽光透過窗隙灑在面前少女金色的碎發上。
耀眼的驚人。
斯皮爾伯格心生悵惘, 似乎回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
又過了幾日，普萊瑞思回到了巴黎。
同行的是經紀人傑瑞。
《薩岡》的剪輯基本完成, 只差最後的混音。
普萊瑞思到剪輯室觀看了剪後版本, 確認無誤後便拷貝了一份寄到了德尼斯那兒。
與此同時, 呂克貝松也拿著剪輯後的《薩岡》來到了電影配樂大師德尼斯·莫里康內處。
年近八十的德尼斯今年才從伊斯特伍德的手中接過了遲到的奧斯卡終生成就獎，白髮蒼蒼, 但精神卻十分好，雙目炯炯的看著門口的呂克貝松。
「你怎麼來了？」
德尼斯疑惑的看著呂克貝松, 他和呂克貝松向來性格不合，此番呂克貝松親自拜訪, 著實奇怪。
「還不能看看你了？嗯？老朋友？」
說著, 呂克貝松甚至還拍了拍德尼斯的肩膀。
「………？？？」
懷疑呂克貝松腦子壞掉的德尼斯果斷關上了門。
而當開關即將與門縫重合的那刻, 呂克貝松將拎著紙袋的手塞進了門縫。
「嗨！我是來給你送蛋糕的！」呂克貝松呐喊。
「………」
德尼斯打開了門，滿臉黑線的看著呂克貝松, 但還是接過了呂克貝鬆手中的牛皮紙袋。
打開一個角，嗅了嗅。
抬起頭看向呂克貝松, 表情略有鬆動。
「是街角那家的甜甜圈？」
呂克貝松點了點頭。
「還算有品位。」
德尼斯哼了一聲。
將甜甜圈抱在懷裡。
「好了，甜甜圈收到了, 你可以走了。」
言罷, 便又要關門。
吃一劫長一智的呂克貝松直接半個身子卡到了門縫裡。
「……」埃尼奧古怪的看著呂克貝松。
正當呂克貝松被看的額頭冒汗, 以為埃尼奧猜到他的來由時，德尼斯緩緩開了口。
「呂克，放棄吧，我愛我的夫人。」
隨即，德尼斯深深看了呂克貝松一眼，關上了門。
「………」吃了閉門羹的呂克貝松有點懵。
他愛他的夫人同他有什麼關係？？？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當然，呂克貝松此時的心情德尼斯是不會知道的。
此刻，他正換上了舒適的羊絨睡衣，美滋滋的坐在沙發上，打開了牛皮紙盒。
甜甜圈的香氣飄了出來。
德尼斯滿足的吸了一口氣。
甜甜圈！
剛出爐的甜甜圈！
太幸福了！
德尼斯簡直要熱淚盈眶。
拿出最上面的粉的甜甜圈，輕咬一口。
綿軟的麵包與甜脆的巧克力融為了一體。
仿佛有巧克力精靈在舌尖跳舞！
德尼斯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約莫是太過投入，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牛皮紙袋。
趕緊撿起來，卻發現牛皮袋內除了熱烘烘包在盒子裡的甜甜圈，還有一張黑色的DVD。
好奇的撿了起來，只見DVD貼著兩個字——「薩岡」。
德尼斯挑了挑眉。
他記得薩岡，甚至在薩岡當年在世時還同她一起吃過晚飯。
在他記憶裡，薩岡是個古怪的美人，也是一個不容易搬上舞臺的角色。
距離薩岡過世不過兩年，而現在，電影都有了。
德尼斯有些唏噓。
不由自主的，將DVD插入了播放機。
放下了手中的甜甜圈。
久久未言。
看完這部電影的時候已是午夜，盒內短甜甜圈都已涼透。
德尼斯咽了咽口水，卻發現喉嚨乾澀的嚇人。
起身倒了杯水。
螢幕裡，字幕一列一列的安靜的滾落。
沒有配樂，緘默而沉痛。
埃尼奧不知怎麼形容這部電影。
冰冷的視聽畫面，近乎透明的憂愁的黃色……
似乎一切都在指向導演非凡的技藝。
可偏偏導演對「薩岡」近乎跪舔的大量特寫成功將視線鎖在了女主角本身。
索性茱麗葉演的真實。
真實到埃尼奧近乎可以回想起初見那個女人時的模樣——一頭金色的短髮，纖長的十指夾著一根萬寶路，神情明媚而憂愁。
一切似乎還未過去多久，甚至她的面龐還依稀浮在眼前，可偏偏的，這部電影又在真實的提醒他——薩岡死了，真正的死了。
不知不覺的，淚流滿面。
**
一個月後，呂克貝松發來了最後剪輯版。
最後剪輯版的《薩岡》新增了今年剛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電影配樂大師德尼斯·莫里康內的新作，一時間又給《薩岡》宣傳了一波。
呂克貝松想要給《薩岡》來一場與《硫磺島來信》一樣的點映會作為宣傳。
普萊瑞思在思忖過後點頭同意。
但與《硫磺島來信》不同的是，《薩岡》點映會觀影者將全由影評人和電影屆工作人員組成，並且全程保密，直至一周後才會在各大影院正式上線。
這個消息一出來便在各大媒體引起了轟動。
甚至連普萊瑞思粉絲中，也有人歡喜有人愁。
喜的是女神又有新電影了，愁的是新電影她們暫時看不到QAQ。
第52章
《薩岡》的點映場設在了巴黎最大的Le Champo內。
傑米·伊諾是本次《薩岡》點映場的爛番茄評論專員。
他慢吞吞的走入影院。
與往常不同的是, 他今日沒有穿上平日裡最喜歡的灰色夾克, 而是身著一身黑色西服。
而周遭的各大媒體評論員、電影相關人士也都身著正裝。
由於《薩岡》的點映禮訂在9月24號——弗朗索瓦茲·薩岡去世三周年當天的原因, 他們都把這部電影當作是薩岡的緬懷曲。
《電影手冊》的影評人夏爾也來到了此處, 看到角落的傑米, 挑了挑眉。
「你也來了？」夏爾走到了傑米身前。
傑米點了點頭。
夏爾看了看表，又抬頭看向傑米。
「距離開場還有段時間, 不如一起喝杯咖啡？」
「可以。」
二人來到了影院內的咖啡廳。
傑米要了杯摩卡, 而夏爾則要了黑咖啡。
咖啡很快的送上。
夏爾捏住杯耳, 將咖啡杯湊近嘴唇，聞了聞, 然後輕酌一口。
點映會的邀請函被隨意放在桌上。
鎏金的紙張在燈光下愈顯雅致。
「你看過這位導演先前的電影嗎？」夏爾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向傑米。
「之前有幸受邀看過她獲得奧斯卡的《硫磺島來信》。」傑米答。
《硫磺島來信》, 夏爾在休假的兩年內
「如何？」
「是一部不錯的美式文藝片。也難怪斯皮爾伯格又能拿下一座奧斯卡。」傑米漫不經心的說。
可夏爾卻蹙起了眉，有些不敢相信。
斯皮爾伯格？
這部電影的導演不是普萊瑞思·克蘭德嗎？怎麼又扯上了斯皮爾伯格。
一個近乎不可思議的想法在夏爾的腦海中浮現。
難不成《硫磺島來信》是一部美國電影, 獲得奧斯卡的獎項不是最佳外語片而是最佳影片？
夏爾皺著眉。
「美式文藝？」
「對。」傑米回答。
瘋了！
簡直是瘋了！
難道在他休假的兩年裡美式文藝和法國文藝都可以混著拍了嗎？
夏爾有些惱怒, 這種惱怒不針對傑米, 也不針對這部作品本身，而是針對于現在愈發功利的資本商, 為了所謂的名利，他們今天能讓一位好萊塢導演拍法國電影, 明天鬼知道他們又會為了票房做些什麼！
夏爾握緊了拳頭。
玻璃窗外，《薩岡》的海報掛在大廳中央。
茱麗葉·比諾什半對著鏡頭, 陰鬱而優雅。
全無了《英國病人》裡的明媚溫婉。
夏爾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信號, 象徵著一個輝煌年代終結的信號。
沉著臉, 走進了放映廳。
夏爾一言不發的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他已經不對這部電影抱有任何希望了。
在他休假養病的這兩年內，電影屆變化的太快，他無法忍受資本侵襲下不再「純粹」的法國電影，他決定寫完這部《薩岡》的影評便去辭職。
忍住自己此時扭頭就走的心情，將視線放回了螢幕。
由巴赫的《小步舞曲》入畫，開始了電影的放映。
先是一個全景，描繪了賭場的紙醉金迷，隨即由跟鏡頭隨著侍者來到了茱麗葉·比諾什身側，此時對於茱莉亞比諾什的描寫是一個中景，半在燈光下，時不時抽著指尖的煙。
光線遲疑不定，就像是此時薩岡的心情。
飽和度極低的整體色調就像是一個浮誇背後冷靜的碎夢。
優雅中帶著刻骨的薄涼。
從第一個鏡頭開始，夏爾便知道這是一部不錯的文藝電影，但是仍無礙于夏爾對於本片的偏見。
好萊塢，太好萊塢了。
除卻色調的偏差，夏爾幾乎可以認定這是一部美國電影，他甚至可以從這一個鏡頭裡瞧見伍迪·艾倫、史蒂芬·斯皮爾伯格的影子。
一個從頭到腳，都寫滿了好萊塢宣言的女人是怎麼想起來拍法國電影的？
而隨即的，夏爾發現自己似乎是大錯特錯了。
嘴巴、眼睛、睫毛、毫無規律的頂光！
大規模的特寫幾乎晃的他眼花繚亂！
如此不合市場的，甚至讓人不舒服的大規模特寫會是好萊塢那群傢伙喜歡的東西嗎！
夏爾愣了。
愣愣的看著螢幕。
螢幕裡，璀目的燈光亮眼而灼目，明晃晃的打在特寫鏡頭上——似乎在嘲諷。
緊接著，是一個全景。
茱麗葉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炫目的燈光突然變得微弱起來，方才熨帖合身的黃色裙裝在黑夜裡顯得有些單薄。
特寫、全景。
這已經是夏爾看到的第四個兩極鏡頭了。而這些在教科書中「本該」避免的兩極鏡頭竟讓這部影片多增了幾分他人學不來的魅力。
先鋒！太先鋒了！
而這種先鋒卻又不限於題材和劇本！這是完完全全的！導演在視聽上的先鋒性！
夏爾握緊了拳頭。
眉目緊蹙。
影片中的薩岡明媚而憂傷，就像是獨自垂憐的向陽花。
影片最後是以法蘭西灰色的天空結尾的。
彩色漸渡為黑白。
似乎象徵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在短短的120分鐘裡，通過導演的鏡頭，夏爾仿佛親自經歷過了那個傳奇女人的憂愁一生。
片尾曲響起。
一片肅穆。
許久，不知是誰帶頭的。
浩如潮海的「Br□□o」和激蕩四溢的掌聲一瞬間填滿了整個影院！
夏爾後知後覺的想要站起鼓掌。
可他發現自己的雙腿早已發麻。
淚流滿面。
麻木的走出影院。
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中。
甚至晚飯也沒吃，就將自己關在了房中。
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總編輯安吉便收到了來自夏爾的文稿。
標題是——「《薩岡》——明媚與憂愁。法蘭西最後的讚歌。」
第53章
《薩岡》點映場的上映在法國引起了轟動。
奔湧而來的好評以及各大媒體雜誌毫不吝嗇的讚美, 使得《薩岡》很快在IMDB上達到了9.8的高分。
雅克·裡維特甚至用自己的大號在imdb上評論。
「茱麗葉·比諾什很驚豔, 但比茱麗葉更驚豔的是導演的精彩技藝。」
此言一發, 無疑在法國電影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雅克·裡維特是誰？
或許外行人不清楚, 可內行人卻明白的很。
新浪潮領頭人物之一, 與戈達爾同時以「先鋒性」聞名，是法國的「國寶級導演」。
能讓雅克·裡維特都稱讚不已的電影, 究竟是何種模樣？
未能拿到點映禮邀請函的電影界人士紛紛發出了好奇。
緊接著、以梅拉尼·羅蘭領頭, 瑪麗昂·歌迪亞、羅曼杜利斯、讓伽本為後續的法國一線演員們紛紛都在公共媒體上曬出了自己的邀請函, 表示了自己對《薩岡》的喜愛。
一時間，拿到《薩岡》點映門票與否竟成為了一位演員在法國地位是否深固的標籤, 《薩岡》的話題程度竟以破竹之勢飛快趕超了同檔期的其他所有電影！短短一天內，首映預定門票便賣出了六百萬張！
一部文藝片！首映預售一天六百萬張！簡直不可想像！
呂克貝松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而IMDb高達9.8的高分也成功引起了好萊塢的注意。
昆汀·塔倫蒂諾此時正在洛杉磯的一家餐廳內與一眾好萊塢大佬進行私密的約會。
昆汀·塔倫蒂諾帶著副小墨鏡, 不怕事大的挑事。
「嗨，弗蘭克, 聽說你的成名之作在IMDB上被一部法國電影超過了？」
曾執導《肖申克的救贖》的弗蘭克·德拉邦處變不驚的特吃了口金槍魚漢堡, 慢慢悠悠的擦了擦嘴, 問。
「哪部？」
「一部叫《薩岡》的。」昆丁道。
「《薩岡》？聽起來像個法國名字。」
弗蘭克·德拉邦特拿出手機順手穀歌了一下。
驚訝的挑挑眉。
「去年拍《硫磺島來信》的英國姑娘執導的？」
「你認識？」
「不認識。」
弗蘭克合上了手機，挑了挑眉。
「但我看過她的《硫磺島來信》, 美式文藝的很足。真沒想到，她竟會回歐洲拍電影, 我先前一直以為她會接leo和凱特的《革命之路》。」
「那個拍《硫磺島來信》的英國姑娘拍了部法國片？」剛剛進屋便聽到弗蘭克的話的馬丁·斯科塞斯有點懵。
他對《硫磺島來信》的年輕英國女導演有印象，要知道他先前的《無間行者》可是直至奧斯卡最佳導演、最佳影片兩項大獎的, 可誰知這個勢頭正足的女導演竟憑著一部伊斯特伍德《父輩的旗幟》的姊妹篇拿下了本屬於《無間行者》的最佳影片。
馬丁·斯科塞斯為此還特意去影院看了看這部片子。
無可置否的, 十分優秀。
溫和濃郁的美式文藝風格。
鏡裡行間滿是四溢出來的靈氣。
而這樣一位「美式」的導演竟拍了一部法國片？
她駕馭的了法國那種淩厲先鋒的風格嗎？
「那部新的法國電影叫什麼？」馬丁斯科塞斯問。
「《薩岡》。」昆丁說。
馬丁·斯科塞斯拿出手機囑咐經紀人替他買票, 卻被很快通知影院根本沒有這部電影。
「......沒上映嗎？」
「沒啊，剛放了點映場。」昆丁眨了眨眼。
「.......」
馬丁·斯科塞斯點開了穀歌。
驚訝的發現這部小眾的法國傳記電影的IMDb評分竟高達9.8分，即使只是內部點映評分，但點映本身便帶著「行內」性質，受邀且評分的全是些業界人士，無論後期評分降至多少，超高的影評人口碑已經是決定的了。
想起在座還有位常年佔據IMDb首位的弗蘭克·德拉邦特，馬丁·斯科塞斯霎有興質的看了他一眼。
剛剛再次拿起金槍魚漢堡咬了一口便又發現詭異眼光的弗蘭克·德拉邦尼「.......」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聲砸舌。
當然的，是來自不怕搞事的小墨鏡昆丁·塔倫蒂諾。
弗蘭克·德拉邦尼突然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找回顏面。
「只是點映，一共才多少人評？現在9.8的評分說明不了什麼。」
昆丁挑了挑眉，不怕死的繼續說。
「你當年點映IMDb有9.8？」
弗蘭克·德拉邦尼「.......」
沒有。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點映場。
昆丁又嘖了一聲。
弗蘭克覺得是時候有必要教訓教訓這個狂妄的老小子了。
「你新導演的《刑房》如何了？」
「.......」
如何了？
撲街了。
空氣中傳來突然的沉默。
許久，在一旁吃瓜許久的伊斯特伍德擦了擦嘴。
「所以，《薩岡》的首映有人約嗎？」
「洛杉磯有首映點？」剛懟了一頓昆丁老小子神清氣爽的弗蘭克挑了挑眉。
「沒有。」
「那說個雞兒。」剛剛恢復了些元氣的昆丁道。
當然，最後伊斯特伍德的首映並沒有約成。
用一句「那說個雞兒。」結束了大佬們那場暗搓搓的飯局的昆丁·塔倫蒂諾悄悄買了張飛機票飛去了巴黎。
首映當天，昆丁帶著帽子和小墨鏡來到了影院。
在一眾短袖短褲的吃瓜觀眾中，昆丁的那頂性感羊絨毛格外顯眼，惹得眾人圍觀。
但昆丁本人對此毫無感覺。
只覺得自己的魅力無限，裹得嚴嚴實實還有人偷偷合影。
於是，心情大好的昆丁在眾人的手機攝像頭前擺了個高貴冷豔的pose。
伊斯特伍德、弗蘭克和，馬丁斯科塞斯推開影院門的那刻，看到的就是那個帶著騷氣羊絨帽對鏡頭傻笑的好萊塢著名導演昆丁·塔倫蒂諾。
「......他不是說不來嗎。」說話的是一臉黑線的馬丁·斯科塞斯。
「不，他只是說『那說個雞兒』。」弗蘭克面無表情的總結。
吃瓜群眾伊斯特伍德依然沒有發表意見，只是默默盯著人群中那頂亮麗的羊絨帽。
沒有發現自己行蹤已經暴露的昆丁·塔倫蒂諾依舊美滋滋的享受著眾人「仰視」的圍觀。
第54章
角落, 一位穿著黑色衝鋒衣的光頭男子鬼鬼祟祟的掏出手機, 用自拍模式比了個耶, 而作為背景的則是「高冷男模」昆丁·塔倫蒂諾。
「.......蓋裡奇？」馬丁·斯科塞斯挑了挑眉。
伊斯特伍德與弗蘭克順著馬丁·斯科塞斯的視線看向了那個穿著黑色衝鋒衣帶著口罩的光頭。
「.......他怎麼會在這兒？他不是向來討厭這種文縐縐的電影的嗎？」弗蘭克道。
「昆丁也討厭這種文縐縐的, 但他也不是來了嗎。」伊斯特伍德面無表情的說。
昆丁似乎感應到有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疑惑地轉頭，然後成功與伊斯特伍德、弗蘭克、馬丁·斯科塞斯眼神交匯。
「........」
氣氛有些尷尬, 然而更尷尬的發生了。
那個拍《薩岡》的年輕姑娘成功捕捉了他們。
以及身後那個鹵蛋——蓋裡奇。
「嗨, 蓋裡奇, 斯科塞斯先生、德拉邦特先生、伊斯特伍德先生——以及.......帶羊絨帽的塔倫蒂諾先生。」
「講道理，您不熱嗎？」普萊瑞思遲疑的看著昆丁, 要知道她現在穿著短袖在外頭都熱得慌。
「.......不熱。」在弗蘭克、馬丁、伊斯特伍德的熾熱注視下，昆丁決定保護自己僅剩的一點顏面,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他還特地拉上了自己的條紋夾克。
瞧, 哥就是這麼與眾不同。
昆丁挑釁的看了一眼弗蘭克、馬丁以及伊斯特伍德。
而身後的蓋裡奇卻不給面子的噗嗤出聲。
操著一口純正優雅的英式英語。
「昆丁, 你真是我見過最正經的痞子。」
言罷, 還挑釁的看了一眼昆丁。
「........」
哦，可恨的英國佬。
昆丁憤怒的看著蓋·裡奇。
順便給身後的小夥伴遞了個眼神。
看了看昆丁, 又看了看蓋裡奇，伊斯特伍德選擇看向普萊瑞思。
「克蘭德導演, 或許我們能找個地方好好能聊一下這部作品？」
言罷，伊斯特伍德、馬丁、弗蘭克帶著普萊瑞思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被拋棄在原地與蓋裡奇繼續大眼瞪小眼的昆丁轉頭喊道：「.........嘿！電影馬上開場了, 你們現在去聊什麼！」
而那一排四人, 似乎都和沒聽到似得消失在了轉角。
普萊瑞思將三位好萊塢大佬帶到了後臺。
聊了會兒天后便把三位大佬帶到了入口處。
「看完記得給評論。」
身負2000字影評重責的伊斯特伍德、馬丁·斯科塞斯以及弗蘭克·德拉邦特坐到了位子上。
直至普萊瑞思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馬丁·斯科塞斯才小聲道「嘿，靠你了弗蘭克。」
弗蘭克拍了拍伊斯特伍德的肩「靠你了，親愛的。」
伊斯特伍德面無表情。
「不。靠昆丁。」
正在門口排隊等檢票的昆丁感覺莫名頸後一涼。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卻發現十分「驚喜」的，身側的光頭閃耀著光芒。
.......
哦，可惡的蓋裡奇。
昆丁哼了一聲，將視線轉回銀幕。
電影很快的開始。
由聲音入畫，一曲巴赫的《小步舞曲》優雅而生動。
從第一個鏡頭開始，昆丁便沉下了心，仔細觀賞。
極低的飽和度、繁複繽紛的色彩，似乎隔著紗在看一場華麗的中世紀圓舞曲。
兩極鏡頭的無暇組接讓昆丁凜了凜神。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作為導演的他再明白不過兩極鏡頭意味著什麼了。
蹙起了眉，背微微緊繃。
而緊接著，鏡頭從薩岡的紅唇特寫上移過轉而又變成了一個街角的大全景！
兩極鏡頭！
又一個兩極鏡頭！
而出人意料的。
這個在教科書上被列為「十大不可犯錯誤之首」的兩極鏡頭在在這女人的鏡頭下竟完全不顯突兀，反倒是增添了幾分不可言喻的魅力。
這個女孩的腦子究竟是怎麼構造的！
簡直是，太帶感了！
昆丁眯起了眼。
直至第四個兩極鏡頭出現的時候，昆丁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一個兩個曇花一現的騷操作或許可以說是巧合，但是三個、四個.......甚至更多的，只能說明，這就是實力。
導演對茱麗葉·比諾什大規模的跪舔式特寫，以及不拘一格的打光模式讓昆丁清了清嗓子。
他知道茱麗葉是個美人，但他從不知道茱麗葉可以美成這樣一種——肆揚、憂鬱的模樣。
或許下一部電影可以邀請茱麗葉出演？即使茱麗葉一點也不野。
昆丁胡思亂想著，直至下一個鏡頭的到來。
淡青色的樹林間，天空蔚藍，薩岡開著跑車在空中揮手。
淡黃色的絲巾滑落在地，露出她姣好的唇線，以及優雅的眉眼。
美。
美極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女導演和茱麗葉有一腿，不然為什麼每一個鏡頭就像是掐著點似得！拍出了茱麗葉最美的模樣！
隨著時間一步步的流逝。
薩岡愈發孤獨起來。
而此時色調也發生了變化，似是飽和度高了些。
薩岡終於脫下了她鍾愛的淡黃色，換上了湖水藍的裙子。
友人的背叛、情人的離世、不合的家庭關係......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讓薩岡愈發憂鬱。
她一邊繼續揮霍著金錢，一邊大肆宣揚著心中的鬱結。
她變得淩厲、變得瘋狂。
她公開承認吸毒。
她逃稅被捕，最終在法國文學界的幫助下提前出獄。
但是她眉眼中的憂鬱愈發深沉。
出獄後，她負債累累，只好借宿在了他人的家中。
沒有朋友，沒有丈夫。
她似乎遺忘了許多東西。
在舊戀離世的不久後，終於也生了病，不久離世。
影片變成了黑白，終於劇終。
鏡頭劃過病床側放著的書。
《你好，憂愁》。
那是薩岡寫的第一本小說。
也是薩岡一生的寫照。
唯有憂愁，才是宿命。
昆丁沉默的走出影院。
甚至連馬丁、伊斯特伍德、弗蘭克的呼喚也置若罔聞。
走在巴黎的街頭。
昆丁點了根煙。
開始回想自己的一生。
次日，普萊瑞思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信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她比煙花寂寞。」
第55章
《薩岡》的首映以首日900w的票房告終。
首日900w票房？
上半年的《贖罪》首周也不過600w！
《薩岡》會是超越《贖罪》的存在嗎？
電影人目前都以一種觀望的姿態觀察者《薩岡》的走勢, 可不管如何《薩岡》年度法國電影票房冠軍的地位是確定的了。
法國人民簡直愛死了《薩岡》。
文藝！
太文藝了！
簡直是他們法國最喜歡的那一卦！
在幾乎一邊倒的炸裂好評下, 《薩岡》的首周票房定格在了5600w。
這是什麼概念。
《穿普拉達的女王》07年法國票房3400w, 《諜影重重3》07年的法國票房2100w, 而這部啟動資金只有兩千萬的文藝電影不僅在一周之內回本了, 而且一本萬利！無疑會成為領軍07年法國電影票房的優質電影！
呂克貝松拿到這個資料包告時都不敢相信，直至反復核對了三遍！才意識到！《薩岡》火了！真的火了！甚至一隻腳都伸進十億俱樂部了！
呂克貝松不敢想像！
法國多少年沒出過踏進十億俱樂部的電影了？
而今天！在一個初試法國文藝的英國姑娘上！他竟看到了踏入十億俱樂部的可能性！
呂克貝松立即召集了董事, 臨時決定再劃4000w作為《薩岡》的宣傳資金, 同時儘快考慮海外上映。
於是, 一覺起來的法國人民發現，茱麗葉·比諾什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印在了城市各處。
路邊上有她, 奢侈品店有她，甚至連上個廁所牆上都印著茱麗葉·比諾什！
瘋了！
簡直是瘋了！
雖然很審美疲勞, 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踏進影院是怎麼回事！
仿佛不走進影院親眼看看這部電影都對不起茱麗葉·比諾什那張憂鬱到心碎的臉！
於是走在法國街頭你會看到你個奇怪的現象。
那就是人們聊天的話題都從「今天的天氣如何？」變成了「你看《薩岡》了嗎？」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往往都變成了「哦，如果你看了的話, 那麼恭喜, 你看到了人間罕見的絕色, 如果沒有，那很遺憾, 你錯過了世界上最好的風景。」
安德列在被熟人第六次問到這個問題後終於決定去影院看看這部電影。
他原是不想去的，作為推銷員的他再熟悉不過《薩岡》這種瘋狂砸錢的宣傳手段, 甚至在這種過度宣傳下他一度認為《薩岡》不過只是一部徒有其表的電影。
但他還是屈服了。
屈服在妻將結婚照換成茱麗葉·比諾什的海報的瘋狂舉動下。
他倒要看看《薩岡》給妻子施了什麼迷魂藥。
安德列憤怒的來到影院。
然後他發現，周遭的近乎所有的人都是來看《薩岡》的。
「給我來張《薩岡》的票。」安德列說。
「只有一排的座了, 您還要看嗎？」售票員問。
「只有一排的了？不是同時排了三場的位嗎？」安德列有些疑惑。
「都賣完了。」售票員答。
「三場？都賣完了？你在逗我？」安德列不敢置信。
「您可以自己看。」售票員抬都沒抬眼。
安德列看向螢幕。
果然, 一片的紅色佔據了三場《薩岡》的座位表, 只餘下一排最角下還餘了幾個座位。
「後邊的人還排隊呢，先生考慮好了嗎？不買的話請讓位給下一位先生。」售票員微笑著說。
「買。」安德列道。
「一排十七座？」
「一排十七座。」
付款之後，安德列便直接檢票進場。
座無虛席。
在短暫的等待後，便開始了放映。
安德列漫不經心的看著。
導演那些所謂的技藝或許能使那些專業人士又或者電影愛好者眼前一亮，可對於他這種一年連電視都不碰的人來說，毫無吸引力，甚至都比不上啄木鳥的三級來的刺激。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德列直起了身子。
眼神逐漸集中於螢幕，甚至連口中的爆米花都停止了嚼動。
一瞬間，安德列似乎明白了妻子的癡迷，因為.......他也一樣的愛上了螢幕裡的那個憂鬱美人！
那是潛移默化的愛戀，直至出現一個茱麗葉紅唇的特寫！才全然爆發！
無關情愛！但憑氣質！
看完電影，安德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的親了妻子一口，到書店購買了弗朗索瓦絲·薩岡的所有書籍。
次日，午休時間。
安德列拿出了薩岡的《你好憂愁》開始閱讀。
來自加拿大的同事不可思議的挑了挑眉。
「你竟然會喜歡這種書？」
安德列驕傲的抬起頭，語氣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倨傲。
「嗨，這是我們法國人的藝術，你不懂。」
**
《薩岡》在英美德三地的上映時間很快訂下，由於這是傳記電影的關係，投資方並不能不能確定《薩岡》會延續在法國本土的票房神話，於是大量減少了上映院線。
普萊瑞思也開始為《薩岡》的宣傳奔波于英美德三地。
美國方面普萊瑞思決定接下《艾倫秀》，而英國普萊瑞思則接下來BBC一個新出的訪談節目。
傑瑞其實挺不贊成普萊瑞思參加《艾倫秀》的，畢竟《艾倫秀》就是以搞笑黃暴聞名，普萊瑞思太過靦腆，不是那種放得開的姑娘，相較《艾倫秀》她更適合參加《奧普拉脫口秀》。
可普萊瑞思執意要參加《艾倫秀》。
一是因為艾倫先前已經邀請她三次，二是因為她並不想被局限於「乖乖女」的角色，畢竟情/色片也是她想要嘗試的領域。
傑瑞無奈，只好囑咐她放開點。
《艾倫秀》錄製當天。
普萊瑞思早早的來到錄製棚。
艾倫穿著一件灰色的毛衣給了普萊瑞思一個擁抱。
「哦，親愛的，你可算來了。」
艾倫是在今年奧斯卡上認識普萊瑞思的，作為今年奧斯卡的主持人，艾倫喜歡極了普萊瑞思在奧斯卡上的謙遜表現，認定了這是個年輕有為的謙遜姑娘，於是在奧斯卡之後連續邀請了三次普萊瑞思參加《艾倫秀》，不過彼時普萊瑞思正煩惱於下部電影拍什麼，於是統統拒絕，直至今日，《薩岡》需要在美國宣傳。
歉意的笑了笑，看向艾倫。
「許久未見，您還是這麼容光煥發。」
「親愛的，你還是這麼嘴甜。」艾倫笑著攜著普萊瑞思來到了錄播室。
艾倫秀一向以搞笑且汙聞名，在短暫的詢問普萊瑞思新作品後，艾倫便回到了主線上。
「親愛的，下來我要問一些我們的小問題了，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普萊瑞思笑著說。
「聽說你是單身？上過約會網站嗎？」艾倫眨了眨眼睛，笑著問。
「是單身，但是沒有上過約會網站。」
「為什麼不呢？最近約會網站在你們年輕人那兒不是很火嗎？」
「大概是我喜歡文學氣質濃厚些的男人？」
「文學氣質濃厚些的？這個形容太寬泛了，不如告訴我們和你合作過的男星中有誰你是心動過的。」
言罷，艾倫指了指螢幕。
螢幕裡是普萊瑞思曾經合作過的演員。
眨了眨眼睛。
「選吧，親愛的。」
「神木隆之介or魯珀特·伊文斯？」
不假思索的。
「神木隆之介。」
「神木隆之介or渡邊謙？」
「神木隆之介。」
「大衛·田納特or神木隆之介？」
「神木隆之介。」
一連串的「神木隆之介」讓艾倫驚訝的挑挑眉。
「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對這種小奶狗感興趣。」
想起來之前傑瑞的囑咐，普萊瑞思乖巧的眨眨眼。
「小奶狗不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嗎？畢竟.......在那方面......恩......你懂得。」
艾倫似是沒想到還未等她開車，普萊瑞思便自行開車了，勾起一絲曖昧的微笑。
「那倒是。看來你很喜歡在床上乖巧的那一卦？」
普萊瑞思思考了下，灑脫的說。
「也不是，男人就像配菜，每種都各有千秋。」
「看來你經驗豐富？」
「哦，當然不。」
艾倫曖昧的挑挑眉。
「我們都懂的。」
「哦，艾倫。」普萊瑞思扶了扶額。「我只是想要拍罷了。」
艾倫有些震驚「你要拍什麼？是我想的那個嗎？」
聳了聳肩。
「就是你想的那樣。」
「wow，普萊瑞思，你還真的是，與外貌很不一樣，我喜歡你。」艾倫大笑。
「謝謝喜歡。」普萊瑞思單純的眨了眨眼。
「所以你下部電影打算拍情*片？」
「下部、或者下下部，還沒決定，但肯定是會拍的。」
「為什麼想要去拍情*片？畢竟你看起來，恩，是媽媽喜歡的那類。」
「其實我覺得大家都對情*片有誤解。」
「哪裡有？」
「在我看來，**就是和吃飯喝水一樣的再正常不過的東西，不過它與其他日常的區別在於，它多了那麼一點人際交往以及表達愛意的情愫，甚至在某種情境下它可以是一種藝術，所以那些覺得情*片噁心的人不過是自己心生猥瑣罷了。」
「wow，普萊瑞思，你真不像一個英國女孩，恩，不帶任何歧視，只是你太美國了！美國的我都要愛上你了。」艾倫大笑著看向普萊瑞思。
「你不是第一個愛上我的美國人。」
舞臺上的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舞臺下的原籍德國的傑瑞急瘋了眼。
他原本以為普萊瑞思放不開所以才多說了幾句，沒想到這女孩不僅放開了，還放的連「想要怕情*片」都說出來了！
傑瑞簡直要瘋了！
她知道她今天究竟說了什麼嗎！
由於《艾倫秀》是半直播的關係，所以普萊瑞思的此番言論很快便被播上了電視。
當「我想要拍情**片」被播出的那刻，全美的《艾倫秀》觀眾都震驚了。
推特、ins在瞬間置頂
傑瑞簡直不敢打開各大社交軟體。
但他還是咬著牙打開了。
但他驚訝的發現，推特、ins上近乎全是清一色的點贊、好評？？？
觀眾都和這個姑娘一起瘋了嗎？？？
傑瑞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斯皮爾伯格。
但斯皮爾伯格在聽說後只是爽朗的笑了幾聲。
「嘿，傑瑞，你太死板了，性是美國的文化，拍情**片有什麼大不了的？」
言罷，便掛斷了電話。
傑瑞繼續翻著評論。
竟發現觀眾大多都覺得揚言要拍「情**片」的普萊瑞思才是真正的「藝術家」，甚至連著名導演胡裡奧·密譚都給她點贊？
傑瑞覺得，自己大概是老了。
第56章
普萊瑞思已經被連續跟蹤一周了, 密不透風的狗仔幾乎將她湮沒。
茱麗葉聽聞普萊瑞思的壯舉, 還特意打趣。
「嗨, 普萊瑞思, 你真的是火了~」
「........」
她寧願不要這樣的火。
打開麥片盒子發現第六個竊聽器後, 普萊瑞思直接打開了門，無奈的看著屋外密密麻麻的狗仔。
「嗨, 我發誓我真的是單身。」
然而並沒有人理她。
化妝成送報員、送貨員、計程車司機的化妝派、以及直接蹲在門口的明目張膽派都繼續處變不驚的坐在她公寓的門口。
「.......」
普萊瑞思合上了門。
打開電子郵箱, 卻發現郵箱裡除了猛增了一些賣房廣告外又突然多了一遝的簡介, 無一例外的，都是色/情片演員, 其中一半來自「色/情業的好萊塢」聖費爾南多穀以及法國啄木鳥影業。
普萊瑞思隨意點開一個，大尺度的自拍照讓她直接點了關閉。
.......
打開推特。
剛準備寫些什麼便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卡是新換的, 除了斯皮爾伯格、經紀人傑瑞知道之外也只有寥寥幾個熟人知曉，不假思索的點擊接通。
「嗨, 克蘭德導演, 我是傑克·瓊恩, 或許您看到了我的自薦信？」一個陌生的男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怎麼拿到我電話的？」
「您懂得，只要想, 總會有些小門路的。」電話那頭的男人自豪的說。
「能再重複一遍您的名字嗎？」
「傑克·瓊恩。」
普萊瑞思打開剛剛被她關掉的大尺度自薦信。
「傑克·瓊恩」這個名字明晃晃的立在自薦信開頭。
點擊關閉。
「很好，傑克·瓊恩先生, 您沒有被我錄用，請別再試圖給我打電話了, 不然我保證會讓你的那些小門路閉嘴, 您知道的, 我有這個能力。」
言罷，普萊瑞思便想掛斷電話。
傑克·瓊恩似乎沒有想到就這麼輕易被拒絕了，畢竟從業到現在沒有哪個女人是看了他的果體還無動於衷的，著急的攔住。
「等下——克蘭德小姐，或許您沒看到我的自薦信？」
「相反，我第一個點開的就是您的自薦信。」普萊瑞思面無表情的回答。
「您難道不動心嗎？只要您想，我願意為您做一切服務。」傑克刻意放慢了語調。
沙沙啞啞的，誘人的緊，如同他的果體一樣，他的聲音也受女人的癡迷。
傑克向來懂得如何把握自己的優勢。
可傑克沒想到的是，普萊瑞思是個例外。
於是，等待著普萊瑞思丟盔棄甲為他奉上一切的傑克最終等到的只是一串盲音。
普萊瑞思不耐煩的掛斷了他的電話。
........
「嗨，傑瑞，或許我需要換個房子了。」普萊瑞思撥通了經紀人傑瑞的電話。
「你早該換了，都混到這種程度了還在租普通公寓的可不多見，你是怕私生活不夠曝光的嗎？」傑瑞哼了一聲。
「你今後準備在哪兒發展？」
「也許好萊塢，也許法國？」
「選一個。」
「好吧，恩.......好萊塢？」
傑瑞飛快的打開電腦，準確搜索過後道。
「我把幾處房產的資料發給你了，自己挑吧。」
「好。」
普萊瑞思掛斷了電話，打開了郵箱。
從眾多郵件中挑出傑瑞發的，點開。
然後她驚訝的發現，無論是比利弗山莊還是棕櫚泉山莊她都買不起。
.......
又撥通了傑瑞的電話。
「嗨，傑瑞，儘管我對這些房產很感興趣，但是你知道的.......我沒這麼多錢。」
傑瑞放下了手中的檔，微笑著說。
「親愛的，你或許忘了你還有一份名叫『杜比音效』的投資？
或許我該提醒你。
就是那份該死的，你塞到我手裡就沒管過的，價值1個億的愚蠢投資？」
「........」
「告訴我你還記得。」
「.........對不起，我忘了........或許沒耽誤你太多時間？」
「當然沒有，只不過每天都要有八個小時被杜比那個老傢伙趕去替你開會而已。」
傑瑞微笑著，可偏偏普萊瑞思能從電話中聽到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訥訥的回應了幾句，普萊瑞思便匆匆找了個藉口掛斷了電話。
一看帳戶，果然，帳戶莫名的莫名的多了好幾筆入帳，大概便是杜比音效的分紅了。
普萊瑞思算了算，大吃一驚。
因為這些分紅加起來，零零散散的竟有9000多萬！！！？？？
傑瑞是搶銀行了嗎？
普萊瑞思有點懵。
直接撥通了許久未聯繫的Ray Dolby的電話。
簡單闡明來意後，Ray Dolby挑了挑眉。
「我以為你知道的，在《硫磺島來信》上映後，很多好萊塢的都來購買了這項技術。」
很多？
上一世她死的時候也不過有幾百家院線而已。
普萊瑞思有些疑惑。
但即使她不敢相信，「杜比音效」提前火也已成為了既定的事實。
在電話的最後，Ray Dolby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好萊塢那個挺牛的導演，就那個拍《泰坦尼克號》的，叫什麼詹姆斯的，前些天也來問了這項技術，他貌似挺心動的，只是福克斯還在猶豫，磨磨唧唧的，出價也低，我都不想賣了。」
好萊塢那個挺牛的導演。
拍《泰坦尼克號的》。
叫什麼詹姆斯的。
.......
「.......賣！再磨嘰也要賣！」普萊瑞思簡直覺得天上掉下了餡餅！
05年到09年詹姆斯·卡梅隆在搞些什麼Ray Dolby或許不清楚！可普萊瑞思卻清楚的不行！
05年到09年！
《阿凡達》！
十億俱樂部成員！
開創3D時代的領軍之作！
詹姆斯卡梅隆竟想把杜比音效加入《阿凡達》？
普萊瑞思簡直激動的要跳起來。
能與《阿凡達》，這部開創了一個時代的電影牽扯到一絲一線的聯繫，對於任何一位電影人來說，都是無上的榮耀！
而今天！
這個榮耀砸到了她身上！
但Ray Dolby並不瞭解《阿凡達》意味著什麼，此時他還在嘟嘟囔囔的抱怨。
「福克斯這次只願意拿出600w買下我們的技術，要不是看在這是《泰坦尼號》導演新電影的份上，我還真不願意賣。
聽說詹姆斯這次的預算超出了華納本來預算的四倍，要不是惦念著他先前《泰坦尼克號》的票房神話，福克斯早就撤資了，現在福克斯那些可恨的銷售經理恨不得從一切可減的地方扒下層皮來。」
600w？
也許對於其他電影來說，600w的確是一個不起眼的要價。
但是這不是其他電影。
這是《阿凡達》啊！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普萊瑞思的腦海中形成。
彎起眉眼。
「Dolby，我想我們的視線該放長些。」
第57章
「你的意思是？」
「免費提供技術, 並同時開放杜比全景聲院線。」
「你瘋了嗎？」
「相信我Dolby, 我們會一本萬利的。」
Dolby不敢置信的看著普萊瑞思, 仿佛想要看透面前的少女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但顯然的是, 他猜不透。
最終他將普萊瑞思這個大膽甚至愚蠢的想法歸於了她的導演身份。
也許詹姆斯這部電影會在技藝上會開創一個新的電影時代——就像喬治盧卡斯, 但是他不能確信詹姆斯在票房上是否也能如喬治盧卡斯一樣成功，即使他有《泰坦尼克號》的案例。
Dolby在心裡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 他首先是商人, 其次才是與電影有關的工作人士, 他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也絕不會允許自己犯下有損利益的決定。
在好萊塢這個名利的資本場, 任何一個投資的失敗都有可能迎來萬劫不復。
Dolby搖了搖頭，聲音誠懇。
「普萊瑞思, 很抱歉，我這次不能相信你。」
「那我來買下。」不假思索的, 普萊瑞思道。
「什麼」
「我現在帳戶裡有9000w美元, 應該足夠買下這項技術的使用權, 同時開放杜比全景聲院線了。」
「你瘋了嗎？這可是你的全部身家！你確定要用它投資這部前途未蔔的電影？」
普萊瑞思沒有回話，只是電話那頭似有似無的呼吸聲告訴了Dolby——她是認真的, 她是認真的想要冒著破產的風險用自己的全部家當投資這部連福克斯都頗有顧慮的電影！
瘋了！
簡直是瘋了！
這個女孩簡直就是一個狂妄到極致的賭徒！
但出人意料的，又令他想起了那個創造了「最後一分鐘營救」的大衛·盧埃林·沃克·格裡菲思。
同樣的年輕且充滿豪情, 同樣的對於電影事業抱著一如既往的赤子熱忱，為了一部偉大電影的誕生, 甘願拋棄所有擁有的、或者即將擁有的。
作為商人, 他或許永遠無法理解這種瘋了般的行為。
但作為與電影有一絲一毫聯繫的工作者, 他敬佩他們，敬佩他們敢於直面似潮如海的批評也要用世人所言「表面的技藝」來將新技術推廣的勇氣！
要是沒有這些狀似「癡傻單純」的導演一次次的貌似「徒勞」的堅持，電影作為一門由科技、金錢堆積起來了的「新東西」，憑什麼在誕生至此的短短百年間迅速成為市場含量最大！覆面最廣的新興藝術！甚至將後誕生的受眾更廣的「電視」都比了下去！
想想好萊塢星光大道上的那一個個象徵著電影歷程的掌印，Dolby突然不知從何勸誡。
許久，才道。
「你確定嗎？」
「確定。」
不假思索的，電話那頭的女孩如是說道。
音色柔軟，語調堅定。
——就像是木棉。
Dolby最終沒有將普萊瑞思實行，而是換了一種方式，以「杜比音效工作室」的名頭給《阿凡達》以技術支援。
前期資金，包括設立「杜比全景聲」影院的資金全由普萊瑞思負責，但是同樣的，「杜比全景聲」影院的全部收入所得也會劃入普萊瑞思賬下，Dolby一文不收。
這也等於是Dolby將這項技術免費借給了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聽到這個決定後有些吃驚，但終於還是接下了這份好意。
《阿凡達》能推火IMAX-3D，憑什麼不能推火杜比全景聲？
普萊瑞思有這個自信。
作為杜比音效的接洽人，普萊瑞思親自去了趟21世紀福克斯。
但是很遺憾的，普萊瑞思並沒有見到詹姆斯·卡梅隆，與製片人喬恩·蘭道短暫交涉、簽訂協定後，普萊瑞思便主動請辭。
喬恩·蘭道將普萊瑞思送到了門口。
「克蘭德導演，我真沒想到你會是杜比音效的負責人。」喬恩·蘭道撓了撓頭。
普萊瑞思笑了笑。
「聽說你的新作要在好萊塢上映了？具體日期訂了嗎？」
「八月初。」
喬恩·蘭道聞言皺了皺眉。
「不知你是否知道.......《諜影重重》的全美上映日期也是在八月初？」
「知道，但是無所謂。」
喬恩挑了挑眉。
「或許我能有幸看到首映場？」
「當然。過幾天便給您寄過去。」普萊瑞思笑著說。
四日後，21世紀福克斯。
喬恩打開助理遞來的信箋，發現是普萊瑞思寄來的《薩岡》首映票。
隨意放在桌上。
前來討論《阿凡達》製作的詹姆斯·卡梅隆挑了挑眉，隨口問道。
「《薩岡》？」
「你聽過？」
「斯皮爾伯格同我提過。」詹姆斯·卡梅隆喝了口咖啡。
「斯皮爾伯格？」喬恩有些訝異。
「斯皮爾伯格是她老師。」
詹姆斯·卡梅隆放下了咖啡杯，不經意的回答，完全不知道他扔下了怎樣一個重磅炸/彈。
「........」
喬恩突然明白了前些天普萊瑞思那句「知道，但無所謂。」的意思。
要是有這麼一個老師保駕護航，他也不怕。
詹姆斯·卡梅隆隨意瞥了一眼桌上的信封，又看向喬恩。
「聽說你八月準備製作新電影？」
「對啊。」對詹姆斯·卡梅隆一無所知的喬恩點了點頭。
於是，在喬恩天真的目光下，詹姆斯·卡梅隆淡定的拎走了信封。
「那你專心準備新電影吧，《薩岡》我來幫你看。」
言罷，詹姆斯便轉身離開了喬恩的辦公室，還順手替他合上了門。
「.......」
騙子。
大騙子。
男人都是騙子。
眼看著寄給自己的電影票就這樣被無恥又可恨的詹姆斯·卡梅隆拿走的喬恩·蘭道決定再給《阿凡達》減點預算。
第58章
詹姆斯最終還是將首映票還給了喬恩·蘭道。
並不是他不想看, 而是回到家中才發現, 他同樣也收到了一份, 並且座位是影院中最好的那一排。
八月六日。
詹姆斯·卡梅隆根據票根上的位址一早便到了位於郊區的半舊影院。
看著面前的破舊影院, 詹姆斯·卡梅隆挑了挑眉, 再三確認，方才猶豫的進入。
這是一家營業不善的影院, 甚至連檢票員都請不起。
詹姆斯·卡梅隆自己撕了票根, 放到櫃檯前。
售票員趴在位子上昏昏欲睡, 全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詹姆斯·卡梅隆進了場，找到屬於自己的位子, 環顧四周，卻發現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Leo、凱特、布拉德·皮特、湯姆·克魯斯、昆丁·塔倫蒂諾甚至是他的前妻, 凱薩琳·畢格羅。
斜眼又瞥到了好萊塢頂級影評人肖恩·索普以及詹姆斯．霍克。
此時詹姆斯·卡梅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是一個點映場, 是那個叫普萊瑞思·克蘭德的年輕導演針對于好萊塢的點映場, 一場針對好萊塢A咖的點映場。
勇氣可嘉。
至少他在年輕時, 要他開這麼一場聚集所有好萊塢大咖的點映會是不敢的。
但這個行業光有勇氣是不夠的。
最終還是得用作品說話。
詹姆斯挑了挑眉。
身著黑色休閒服的史蒂芬·斯皮爾伯格落座在詹姆斯身側。
「嗨，詹姆斯。」史蒂芬·斯皮爾伯格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而這位好萊塢暴君——詹姆斯·卡梅隆只是看了一眼, 淡淡點了點頭。
斯皮爾伯格並沒有覺得尷尬。
坐了下來，看了看四周, 最終將視線放回了詹姆斯·卡梅隆的臉上。
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與普萊瑞思的關係，反倒是洋洋自喜的說。
「聽我徒弟說你準備在新電影中用杜比全景聲？」
「恩。」
「那你是否看了《硫磺島來信》？就是拿了今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的, 要知道, 哦, 這可是杜比全景聲在大銀幕上的首次出場。」
「看了。」
「怎麼樣？」
斯皮爾伯格滿懷期待的看著詹姆斯·卡梅隆。
「幼稚、虛偽、煽情。」詹姆斯·卡梅隆面無表情的回答。
「.......」
他明明聽說他在看完《硫磺島來信》後就吩咐助理買了普萊瑞思至今所有影視作品的DVD!包括《Alone》！
哦，這個死要面子的老傢伙。
斯皮爾伯格哼了一聲。
而詹姆斯·卡梅隆則無視了斯皮爾伯格的哼聲，將視線投上銀幕，即使電影並未開始，只是再放些無關的廣告。
他的確不喜歡《硫磺島來信》，因為他總覺得《硫磺島來信》在某些層面上、至少在那些肆意堆積、老土無趣的慢鏡頭上頗有些斯皮爾伯格的味道，沒有自己的風格，但是他喜歡極了《指匠情挑》。
詹姆斯·卡梅隆是先看到《指匠情挑》的。
在這部不過三集的英劇中，這位年輕姑娘把伊蓮·凱西迪和莎莉·霍金斯拍的美輪美奐——就像是一支夾縫時代裡肆意生長的野玫瑰期待著露水的降臨。
詹姆斯·卡梅隆喜歡極了這種繾綣儒雅又帶著些神經質的風格。
至少在他眼裡，這是一部值得任何掌聲的作品。
無意間，他瞭解到執導這部作品的導演是一位元不過十九的年輕姑娘。
他一度動過收她為徒的心思，但彼時《阿凡達》的投資鏈又出了問題，他忙於處理，等到投資終於解決、他終於有空時才打聽到，斯皮爾伯格這老傢伙先下手為強收了普萊瑞思作為徒弟，甚至連《硫磺島來信》都送到了這個女孩的手裡。
詹姆斯·卡梅隆也只能說這個姑娘與他沒有師徒緣分。
等到《硫磺島來信》上映，且替製片人斯皮爾伯格拿下人生中第十二次奧斯卡提名第五次奧斯卡得獎後，詹姆斯·卡梅隆才走到影院觀看了這部電影。
結果，大失所望。
也許初次觀看這部電影會覺得導演頗有靈氣，可作為看過她往日作品的他只覺得吃之無味、棄之可惜。
她在《指匠情挑》中的那種刻薄、甚至靈氣逼人的個人特色全然不見了。
刻意的美式顯然是學了幾分斯皮爾伯格，但同樣的，也讓她喪失了自己。
後來他還聽說斯皮爾伯格想要這個年輕姑娘去拍些商業片。
對於這個愚蠢的決定，詹姆斯·卡梅隆表示嗤之以鼻。
斯皮爾伯格是一位優秀的導演，但不意味著是一位優秀的老師。
斯皮爾伯格的成功之路是無法複製的。
同樣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化斯皮爾伯格那一套「商文並重」的理論。
——至少普萊瑞思就不是。
至少現在不是。
現在的她，淩厲有餘而溫和不足，即使先前有《硫磺島來信》為例，也不足以證明她消化了美國那一套，只能說明她在模仿斯皮爾伯格方面有幾把刷子。
她太文藝了，太歐洲了。
目前市場上的任何一部商業片都會毀了她最為寶貴的個人特質。
但斯皮爾伯格似乎執意將她領上商業的道路，甚至還為她接洽了《金剛狼》。
詹姆斯·卡梅隆聽到這個消息幾乎就要拔地而起了。
《金剛狼》？
斯皮爾伯格是認真的嗎？
他以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能消化所有電影形式嗎？
在他幾乎要忍不住跑去質問斯皮爾伯格時又接到了一條消息。
那個女孩拒絕了拍攝商業片。
詹姆斯·卡梅隆這才松了口氣。
但同時也開始憂慮起來。
這個女孩太歐洲了。
目前的她的確可以再拍幾部文藝片坐實她「著名歐洲哲理導演」的地位。
但是以後呢？
繼續拍文藝片嗎？
這個女孩拜斯皮爾伯格為師就可以說明，她是對「商業」有欲望的。
可令她成名的淩厲風格卻又毫不留情的限制了她拍攝的戲路。
這就和演員一樣。
伊莎貝爾·阿佳妮是永遠的法蘭西女神，她或許可以拿下無數次凱撒大獎，或許可以演技絕倫神色憂愁，可她的那種時而溫婉時而執拗、甚至略帶神經質的氣質卻決定了她永遠也無法打入好萊塢主流。
阿佳妮是天生的歐洲文藝演員，普萊瑞思也是天生的歐洲文藝導演。
她們的商業之路、太難了。
不自覺的，詹姆斯·卡梅隆皺起了眉頭。
寂靜之中，影片開始了放映。
由巴赫而起，由寂寥而終。
詹姆斯隨著緩慢而優雅的鏡頭回溯了薩岡的一生。
等到最後一個鏡頭移向窗外法蘭西那灰濛濛天空的時刻。
他起身鼓了掌。
隨即是第二個、第三個..........
近乎全場的，爆發出轟鳴般的掌聲。
詹姆斯甚至還注意到以毒舌聞名的影評人肖恩·索普目光含淚。
陣陣的「Br□□o」近乎將影院湮滅。
詹姆斯·卡梅隆靜靜的等待著眾人的退場。
直至斯皮爾伯格即將邁步。
他擋住了斯皮爾伯格的路。
「她是天生的歐洲導演。」
言罷，便轉身離開。
徒留一臉懵逼的好萊塢著名導演·史蒂芬·斯皮爾伯格。
影院大廳。
售票員從夢中被近乎轟鳴的掌聲驚醒。
似浪如海的掌聲穿過薄薄的圍牆傳響在大廳。
她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自她在這個影院工作以來，她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場面，甚至包括許多年前這兒尚算紅火的時候。
而現在，都快倒閉了，一波一波不停歇的掌聲又是怎麼回事？
未等售票員清醒，便有人從出口處出來。
他們分別是：布拉德·皮特、湯姆·克魯斯、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約翰尼·德普、小羅伯特·唐尼........
售票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嘟囔著「一定是在做夢」。
第59章
次日, 《薩岡》北美首映場的票房出爐, 僅為《諜影重重》的三分之一。
但《薩岡》的北美出品方夢工廠顯然不著急, 仍不斷擴大著排片率。
甚至在洛杉磯的某些地區, 《薩岡》的排片率已與《諜影重重》持平。
眾人皆是不解。
夢工廠花這麼大力氣只為給一部法國文藝片造勢？
瘋了嗎？
在眾目睽睽下, 《薩岡》的首映第二天以百分之三十五的排片率百分之二十的上座率結束了當天的票房。
嘲諷、唏噓一下子蜂擁而至。
甚至連夢工廠製片主任也坐不住了。
他連夜趕到了斯皮爾伯格的家中。
「嗨，史蒂芬, 我們是不是該減少些《薩岡》的排片率了？」
斯皮爾伯格挑了挑眉, 沒有說話。
製片主任硬著頭皮解釋。
「昨天加上首映場, 兩天排片率都抵得上《諜影重重》了，可回報呢？上座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製片主任歎了口氣。
「史蒂芬, 我知道《薩岡》導演是你的徒弟，你想要給你的徒弟造勢, 可現在事實就這樣，好萊塢不吃文藝這套。」
斯皮爾伯格挑了挑眉。
「或許你可以先看看評論？」
斯皮爾伯格將手機放到製片主任面前。
製片主任其實是不想接過手機的, 他這次來的目的很明確, 就是要說服斯皮爾伯格減少《薩岡》的排片率。
可斯皮爾伯格執意將手機放到製片主任面前。
歎了口氣, 製片主任接過了手機。
看向螢幕。
裡面是《薩岡》的各項資料。
除了已知的排片率上座率之外還包括著《薩岡》在各大網站的評分。
其中令人驚訝的，《薩岡》的IMDb評分竟高達9.5！
這是什麼概念。
常年佔據IMDb榜首的《肖申克的救贖》IMDb評分9.1, 影響數代人的《教父》、《教父2》分別為9.1、9.0，而昆丁的《低俗小說》與斯皮爾伯格的《辛德勒的名單》也不過8.9的高分。
而《薩岡》, 法國首映9.7，全球首映9.5。
這說明了什麼？
五年之內！無論觀者的變化如何！都決定了這部電影在IMDb上不會低於8.9！
IMDb前25！
必有此片！
可製片主任仍然有些猶豫。
因為電影史上被埋沒的電影太多了。
有許多電影、就像《公民凱恩》都是在上映許多年後才成為的「經典」, 他不確定《薩岡》是否也會是。
畢竟現在這麼大的排片率下、《薩岡》的上座率太低了。
也許《薩岡》會在今後成為經典, 但未必會在此時拿下高票房。
製片主任皺著眉頭。
斯皮爾伯格看出了製片主任的疑慮, 繼續道。
「往下翻。」
製片主任遲疑了會兒，最終還是動了動手指往下翻去。
一條來自爛番茄的資訊快速吸引了製片主任的注意。
「新鮮度！百分之九十六！」
超越了同檔期的任何電影！
許久，製片主任放下了手機。
皺著眉看著斯皮爾伯格。
「嗨，史蒂芬，無可置否的，《薩岡》是部優秀的電影，甚至可能不久之後可以登上IMDb的前二百五十，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品質優秀不等於票房優異，而我，只看票房。」
斯皮爾伯格似乎早就料到了製片主任的反應。
「或許你能再等一天？」
「什麼？」
製片主任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天？
一天就能讓這部電影起死回生嗎？
「再等一天。」斯皮爾伯格面不改色的重複道。
「如果一天之後你還是不滿意的話，就減吧。」
製片主任思考了會兒。
「好。」
離開了斯皮爾伯格的屋子，製片主任便拿出了手機，叫手下的人通知各大院線準備將《薩岡》的排片分給其他影片。
新來的工作人員有些不解。
「不是答應再給《薩岡》一個機會嗎？」
老員工怪異的看了一眼新員工，似乎在訝異他的天真。
許久，才道。
「一天，能驚起什麼火花？更何況這是一位歐洲導演。」
新員工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他看過這位導演的《硫磺島來信》，同樣也看過好萊塢另一位大導演伊斯特伍德的《父輩的旗幟》。
的確即使她的《硫磺島來信》是一部扎扎實實的美國文藝片，可無論從技法還是風格來說，相較於伊斯特伍德，這位年輕的英國女導演實在是太歐洲了。
好萊塢喜歡歐洲演員的優雅古典，但從來不喜歐洲導演的先鋒古怪。
好萊塢是生產電影的「流水線」，他們絕不容許一絲一毫的偏差。
而《薩岡》。
可惜了。
新員工歎了口氣，便拿起電話開始通知旗下院線，準備削減《薩岡》的排片。
同時，斯皮爾伯格也給普萊瑞思打了個電話，通知了她要是明日上座率再不佳的話，就有可能面對排片率大幅削減。
普萊瑞思沉默了會兒，隨即點頭表示瞭解。
其實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薩岡》是一部純粹的法式文藝電影，不被喜歡商業大片的美國接受想來也是件正常的事。
這是一種口味的問題，也是美法兩地對於電影的觀念不同的問題。
在美國，電影是商品，而在歐洲，電影是藝術品。
普萊瑞思又同斯皮爾伯格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打電話給呂克·貝松，表明了《薩岡》或許在明後兩日排片大幅縮減，叫他做好準備。
而普萊瑞思並未想到的是。
次日。
由好萊塢頂級影評人肖恩·索普帶領，一群好萊塢影評人開始對《薩岡》進行了鋪天蓋地的讚美與褒獎。
其中肖恩·霍普是這麼形容的。
「燦爛與薄涼——浮華背後的絕望哀歌。」
製片主任看到肖恩·霍普的影評後便迅速撥通了斯皮爾伯格的電話。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肖恩·霍普！
一篇影評十萬美金的影評屆大拿！
而這個數字還是十年前的了！他早就歸隱許久，專心投身於電影教育了!
而今天！
此刻！
他竟然為了一部法國電影再次出山？
電話接通，製片主任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為你徒弟買了肖恩·霍普的影片？」
「沒有。
等等，肖恩·霍普給《薩岡》寫影評了？」斯皮爾伯格不可置信的問道。
製片主任呆愣的看著螢幕中來自肖恩·霍普的影評。
訥訥的回答。
「如果我沒有在做夢的話，是的。」
看著近乎火箭般上升的上座資料。
製片主任愣了。
在從業的二十餘年裡，第一次開始對自己的預測開始了懷疑。
一天之內，拯救一部瀕死的電影，可能嗎？
原本毫無懸念的答案在飛速、甚至有些可怕的資料攻略下，製片主任開始疑惑起來。
呆愣著看著螢幕。
直至次日淩晨。
撥通了資料部的電話。
語氣微顫。
「《薩岡》的上座率多少了？」
「百分之.....等等.......天呐！.......百分之九十七？？？」
製片主任顫抖著手。
他愣愣的看向前天原打算下發的排片縮減通知。
似乎看見了那個漂亮而自信的英國姑娘。
「還減排片嗎？」資料部工作人員顫顫悠悠的問。
「不減了，加兩倍！」製片主任吸了口氣，道。
深夜的洛杉磯燦爛而美麗，像極了天上閃耀的明星。
而在這璀璨的一夜，一部名為《薩岡》的電影，以披靡之勢！一飛沖天了！
第60章
《薩岡》首周全球票房5600w！
這是法國文藝片, 至今第一次在好萊塢席捲過如此龐大的風潮！
無可置否的！普萊瑞思創造了一個神話！一個歐洲文藝的票房神話！
而出人意料的, 這部在票房上如此優異的電影, 它的口碑竟然也達到一個難以逾越的高峰, 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湯姆·克魯斯、凱特·布蘭切特........甚至是「法律規定必須提名」的梅麗爾·斯特裡普都在公眾媒體上大肆贊繆了《薩岡》的優異, 並表示倘若有機會期待與普萊瑞思合作。
於此同時的，普萊瑞思正式簽下了《阿凡達》技術供應的合約, 合約規定她將無償將「杜比全景聲」技術提供給《阿凡達》, 但同樣的, 《阿凡達》上映後，除了普通3D放映點的, 她所設定的「杜比全景聲」放映點的全部收入所得將全歸「杜比音效工作室」。
普萊瑞思所代表的「杜比音效工作室」正式成為了《阿凡達》的製片之一。
《硫磺島來信》與《薩岡》在票房上的大獲成功，一時間讓普萊瑞思成為了好萊塢炙手可熱的新星,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有個叫普萊瑞思的年輕姑娘, 她拍的電影還是不錯的。
連續在好萊塢參加完幾個聚會, 與安妮·海瑟薇、梅麗爾·斯特裡普、湯姆·克魯斯等人交換完聯繫方式後, 普萊瑞思便回到了法國。
呂克·貝松有意讓《薩岡》競選今年的凱撒大獎，並公關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三項大獎。
約莫也是美法兩地的文化差異, 凱撒獎的公關模式並不像奧斯卡這麼瘋狂，也許其中也有法國人自視清高的原因, 呂克·貝松在通知《薩岡》將要競選本屆凱撒獎後，並未說什麼便匆匆離開。
直至凱撒獎提名名單出來那日普萊瑞思依舊是懵懵懂懂的。
不過結果還算好, 《薩岡》一共獲得了六項提名, 除了意料之中的最佳導演與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外, 還額外提名了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編劇本以及最佳原創音樂。
不過呂克·貝松似乎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因為同檔期的瑪麗昂·歌迪亞主演的《玫瑰人生》獲得了凱撒獎的十二項提名。
「《薩岡》哪裡比《玫瑰人生》差了？偏見！一定是偏見！」呂克·貝松皺著眉道。
普萊瑞思則雲淡風輕的說「只是提名而已，又不是最終的拿獎。」
「現在提名就少了一半，誰知道等到後面那些老傢伙最後會怎麼樣。」
呂克貝松似是有些憤怒，拿起手機便開始給評委會打電話。
《薩岡》是一部優秀的片子，要是只是因為評委會對於「好萊塢」的偏見而刻意打壓，那樣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
呂克·貝松深知評委會倘若想「打壓」一部電影有多麼容易。
電話很快被接通。
雅克·裡維特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
未等呂克·貝鬆開口，雅克·裡維特便道。
「嗨，呂克，我知道你找我做什麼，我也在為這件事苦惱。」
「怎麼回事？」
「你知道的，往年保守派與新銳派的人數持平，可今年的評委會一下子便多了好幾個保守派，他們總認為在好萊塢獲得高票房的電影不夠藝術。」
雅克·裡維特的聲音略有疲憊。
連續三天的唇槍舌劍讓他的嗓子都有些沙啞。
「《薩岡》不夠藝術？」呂克·貝松簡直要被氣笑了「當時《薩岡》還沒在美國上映時，他們可不是這麼說的。」
「人總是健忘的，更何況已經過去了四個月。」
呂克·貝松皺緊了眉，還未等回答，便又聽見雅克·裡維特道。
「瑪麗昂·歌迪亞這次對凱撒獎勢在必得，據我所知大半評委會委員都打算投給她。而最佳導演與最佳影片，保守派則偏向于阿布戴·柯西胥的《種子與騾子》。」
「你的意思是？」呂克·貝松皺起了眉。
「本屆凱撒獎，《薩岡》可能會顆粒無收。」雅克·裡維特道。
「顆粒無收？」呂克·貝松不敢置信的重複了一遍。
「對。」雅克·裡維特略帶疲憊。
其實《薩岡》的六項提名也是他誓死保來的，原本委員會只打算給它個最佳原創音樂了事。
提名都如此困難——何況獲獎？
雅克·裡維特歎了口氣。
呂克·貝松此時憤怒的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都說好萊塢排外，可實際上呢？
瑞恩·高斯林是個加拿大人，莎拉·鮑爾森出生在弗羅裡達，艾米·亞當斯出生在義大利維內托大區的維琴察，娜塔莉·波特曼出生在耶路撒冷——
只要縱觀好萊塢影視，你會驚訝的發現，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他們都來自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民族，他們或許有各異的信仰、各異的膚色——但是有一件事一樣的，那就是對「電影」的愛。
無可置否的，「好萊塢」憑藉其工廠化的資本侵襲、流水線般的類型片製作，在真正將「電影」變成商品的同時，也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電影人。
好萊塢成體系的規模體系使得他多元而繁複。
這是法國電影永遠也不會有的場面，因為在好萊塢，電影是商品，而在法國，電影是藝術品。
藝術品永遠不可能形成一個工業體系，也在某種層面上遠比商品狹窄。
在好萊塢大受追捧的《薩岡》，因為其高超的票房，註定會被保守派歧視。
這一點呂克·貝松早就料到，可他沒想到的是，保守派連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讓《薩岡》「顆粒無收」。
思忖許久，呂克·貝松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電影手冊》編輯員夏爾的電話。
直截了當的說。
「嗨，我想讓您再寫一篇報導。」
第61章
次日, 一篇名為「《薩岡》——法國文藝的背叛者」的文章迅速在網上傳播。
文章不僅批駁了《薩岡》在劇情上有刻意美化弗朗索瓦絲·薩岡的嫌疑, 還刻意針對于「導演」國籍大做文章。
阿蘭是本次「凱撒獎」評委會的一員, 同時也是一位實打實的保守派, 幾十年的學院教育使得他對於「票房等於無腦」異常堅定。
阿蘭看到這篇關於《薩岡》的評論是在保守派早餐會的餐桌上。
由於他們整體的平均年紀超過70的原因, 組委會特意替他們訂了報紙。
阿蘭隨意拿了一份，首頁版的, 便是來自夏爾的這篇「《薩岡》——法國文藝的背叛者」。
阿蘭認識夏爾, 甚至在年輕時還同他有些交情, 可這種交情早已隨著年歲漸長而逐漸淡了。
在阿蘭的印象裡，夏爾就是一個口味古怪、總喜歡些「不符合大局」的目中無人的老頑固。
他甚至在不久前還看過夏爾的另一篇關於《薩岡》的報導。
不過那篇他可不喜歡。
又打量了一番這篇文章的標題, 阿蘭挑了挑眉，雖然不知為何夏爾對於《薩岡》的態度會轉變的這麼快, 但多一個人同他持同意想法總是好的。
這麼想著，阿蘭開始了閱讀。
夏爾從《薩岡》的劇本開始批駁一直批判到了導演本人。
阿蘭花了一杯咖啡的時間看完了報導。
將報紙放回桌上。
其餘的頭髮花白的老頭顯然也已看到了這篇報導, 面面相覷。
「如何？」阿蘭率先發聲。
「老雅克這次總算可以閉嘴了。」說話的是一位穿著灰色毛衣的老頭, 他輕酌了一口咖啡, 神清氣爽，一掃被雅克·裡維特糾纏的苦惱。
「我看未必。」另一位穿著西裝的老頭道。
「老雅克也許會說是我們故意買的報導。」
「故意買的？」灰毛衣老頭哼了一聲「撰稿人可是原先《電影手冊》的夏爾, 他那又硬又臭的脾氣會樂意被我們收買？」
「夏爾？」西裝老頭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拿起報紙又看了一眼。
滿臉疑惑「他前些日子不是剛寫過一篇盛讚《薩岡》的報導麼？怎麼態度轉變的這麼快？」
「管他為什麼態度轉變的這麼快, 反正他現在批駁《薩岡》就是了。」灰毛衣老頭往咖啡里加了勺奶「或許在這次凱撒獎結束以後，我們能邀請夏爾加入評委會, 你懂的, 最近老雅克那兒多了幾位嘴巴厲害的評論員。」
「之前邀請的幾次不都是被拒絕了嗎？」西裝老頭有些疑惑。
「當時他還盛讚《薩岡》呢。」灰毛衣老頭不屑的哼了一聲, 似乎在鄙夷西裝老頭的智商。
轉頭看向了阿蘭。
「你認為如何？」
阿蘭舉了舉咖啡杯，並未作答。
早餐宴結束後，灰毛衣老頭乘著專座先行離開，阿蘭同西裝老頭一同下了樓。
湊巧的是，方才他們提到的夏爾也同他們乘坐一趟電梯。
「嗨，夏爾。」阿蘭決定率先打招呼。
夏爾打量了一番阿蘭，然後微微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聽說你昨日寫了一篇報導？」
「對，怎麼。」夏爾掃了一眼阿蘭以及阿蘭身側的西裝老頭。
「沒什麼。寫的不錯。」阿蘭將手插到了口袋裡。
夏爾古怪的看了一眼阿蘭。
「謝謝。」
電梯到了一樓，夏爾快步走出了電梯，剛要推開最外的大門，便聽見阿蘭的聲音。
「聽說你前些日子從《電影手冊》辭職了？」
夏爾停下了腳步。
阿蘭走到夏爾身側。
「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報社，他們最近再招總編輯，我同他們的資方有些交情，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意為你牽線。」
夏爾打量這阿蘭。
在夏爾的目光中，阿蘭笑著說。
「如果您願意再寫兩篇同今天一樣的文章話。」
***
夏爾將稿子寄出時已是半夜。
阿蘭將稿件直接發到了熟悉的報社。
次日、連續八篇不同的文章便發表在了八份不同的報紙上，而無一例外的——其主題都是圍繞著《薩岡》名不符實一事上。
各個網路媒體也飛快轉載了此文。
畢竟在前幾個月裡，無論美國還是歐洲，《薩岡》都引起了滔天的轟動。
高超的票房、優質的口碑，一切都讓同檔期電影嫉妒已久，此次「批判浪潮」一經提及，便迅速獲得了電影屆各類同行的支持。
眾多媒體紛紛開始對《薩岡》進行口誅筆伐。
一時間，《薩岡》的口碑一邊倒的往負分方向行進。
見此狀況，普萊瑞思有些著急，火急火燎的來到了呂克貝松的辦公室。
驚訝的發現，辦公室內，除了呂克·貝松外，還有另一位穿著條紋夾克的男人，而那個男人正是領頭「批駁」《薩岡》的夏爾。
普萊瑞思心中頓時了然。
「所以，夏爾先生是您找來的？」普萊瑞思看向呂克·貝松。
呂克·貝松扶著額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一瞬間就明白了呂克·貝松這兩天的古怪。
「所以，評委會是不打算給我獎嗎？」
呂克·貝松點了點頭。
「您應該提前跟我說的。」普萊瑞思道。
「我怕你接受不了，畢竟是年輕人。」
《薩岡》的口碑太好了，甚至連負面評論都少的可憐，若是沒有他的這種兩敗俱傷的公關操作的話，甚至可以說是一部「完美」的影片。
而普萊瑞思年少成名，未必會允許自己的作品經受這樣的摧殘。
呂克·貝松歉疚的看著普萊瑞思。
「我接受的了。」在呂克·貝松的目光中，普萊瑞思面無表情的回答。
倘若是20歲的普萊瑞思未必會接受，但是這已經不是20歲的普萊瑞思了，她在好萊塢打拼的那麼多年，早就見識了各種各樣的公關手法。
呂克貝松此舉甚至都不算淩厲——只能說又魄力而已。
更何況，依著原先《薩岡》的完美口碑。若是「凱撒評委會」執意不打算給獎，觀眾也頂多說一句不公平，也不會太過深究，甚至可能在心中暗暗叫喜，畢竟人性對於所謂「完美」事物都有一種希望他摔倒的心理——
可現在，《薩岡》被黑的體無完膚，倘若配上後期合理的洗白，那麼最後凱撒評委會仍執意不頒予《薩岡》任何獎項，那麼無論事實究竟如何，《薩岡》的失利最終都會引向評委會，不僅會引來觀眾的心疼，甚至可能會有傳言將這幾篇黑《薩岡》報導看做成評委會刻意打壓《薩岡》的手筆。
內幕、黑料、向來是媒體喜歡的東西，更何況是有關「法國奧斯卡」的凱撒獎？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後期公關準備好了嗎？」
呂克·貝松點了點頭。
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
「你不生氣？」
「生什麼氣。」
「如果沒有這次的黑公關，你的《薩岡》會是完美的。」
「本來就不存在什麼完美。」普萊瑞思轉移了話題「後期洗白，我有什麼能做的嗎？」
「聽說你與薩岡的兒子埃尼奧關係不錯」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言罷。普萊瑞思轉身離開。
走至門口，又回頭看向呂克貝松身側的夏爾。
「嗨，夏爾先生，雖然我知道您寫這幾篇文章並非本意，但我還是想說，我真想打你一頓。」
第62章
普萊瑞思來到了一個法國南部的小鎮。
這兒潮濕、陰鬱、常年見不到太陽。
整個城鎮似乎都被烏雲遮蔽、懶懶散散的, 偶有行人路過。
走在略布青苔柔軟濕潤的石磚上, 再三打量, 方才找到所尋的老式公寓。
普萊瑞思敲了敲了面前的木門。
許久才被打開。
埃尼奧那張略帶蒼白的俊秀面孔出現在的門的那頭。
略青的眼眶與淺色的嘴唇顯得他有些憔悴。
「嗨。」她率先發聲。
「你怎麼來了？」
埃尼奧揉了揉眼睛, 才確信自己並沒有看錯。
「我怎麼來了？」普萊瑞思勾起唇角「或許是想你了。」
埃尼奧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了一絲紅暈, 側身讓出了路。
「快進。」
普萊瑞思進了屋。
屋子裡有些淩亂，四處都是隨意擺放的手稿。
瞧見普萊瑞思打量他屋子的視線, 埃尼奧的臉更紅了。
連忙拾起沙發上淩亂的手稿, 收拾出一個可以坐的位子。
「坐。」埃尼奧促狹的搓了搓手。
普萊瑞思坐到了埃尼奧整理出來的位子上。
「果汁還是咖啡？」埃尼奧打開了冰箱。
「清水便好。」普萊瑞思答。
埃尼奧搗鼓了半天冰箱, 許久才將頭從冰箱中伸出，耳朵通紅。
「沒有瓶裝水了, 熱水可以麼？」
「當然。」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埃尼奧將熱水壺倒滿，插上插座, 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很快便燒開了。
埃尼奧從櫥櫃裡拿出一個新杯子，洗淨, 倒入熱水。
瞧見水池旁的果盆還有幾顆昨日剛買的新鮮檸檬。
想了想。
取了其中最大的一顆, 切成了薄片。
將茶水端到桌上。
普萊瑞思握住杯子的杯耳, 輕酌一口。
清新的檸檬香從齒間傳來。
「加了檸檬？」
埃尼奧羞赧的點點頭。
又喝了一口，普萊瑞思才將檸檬水放回桌上。
桌側, 是一遝手寫的文稿。
「我能看看麼？」普萊瑞思問。
埃尼奧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將文稿從桌上拿下，才發現瞧著輕薄的紙張, 堆在一起、重的嚇人。
文章沒有標題。
首頁是空白的，似乎在等待著最後作者的燒錄。
翻開文稿, 開始閱讀。
埃尼奧的字寫得優美, 像是連串的碎星。
文章大抵講述了一個發生在上個世紀的愛情故事。
男主勞倫斯是一位數學系的教授、而女主則是一位他的學生。
學生愛上了教授。
而教授卻由於各種原因的限制遲遲不肯答應學生的表白。
途中, 二人因為在研究方面的分歧大吵了一架，一直從研究吵到了二人的關係。
學生指責教授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從未將她當做一個有思想的人。
教授反諷學生接近他的目的不純粹，徹底否認了學生對他的愛。
心灰意冷下，學生離開了教授。
這時教授方才後悔。
但無論如何，學生已經離開了他，所有事情都追悔莫及了。
教授想去找回學生，可每次都無疾而終。
正當他打聽到學生有可能回到她的故鄉時，戰爭爆發了。
起義軍要脅教授交出所有科研成果，教授不肯，起義軍便把教授關進了地牢。
地牢的看守者是原先大學的保安，他敬佩教授的研究，便偷偷將教授放了出去。
跑出監獄的教授在友人的幫助下匆忙離開了法國，輾轉移居他鄉，沒過多久便聽到了學生在戰爭中死去的消息。
教授傷痛欲絕，他將學生的死歸咎於自己，幾次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最終都被朋友挽救。
在朋友的鼓勵下，教授開始繼續研究當時未完成的研究。
許多年後，當教授根據國家需要，回到法國，進入一個秘密研究所時，才再一次看到了那位曾經的學生，她原來並沒有在戰爭中死去，並且，此時她甚至已經成為了「量子物理」方向的領軍者了，而「量子物理」，正是他給她最後一次上課時想要研究的課題。
兩人相視一笑，劇終。
俗套、老氣，卻又天真、令人癡迷。
愛情，就是如此嗎？
普萊瑞思合上了劇本。
「如何？」埃尼奧期待的看著普萊瑞思。
「你的風格與你母親似乎很不一樣。」普萊瑞思道。
「哪裡不一樣？」埃尼奧期待的看著普萊瑞思。
「我也說不清楚。也許是文風、也許是人物設定。
但至少在觀後的感覺上，你們區別的很明顯。」
陽光透過窗隙灑在少年俊秀謙和的面龐上，光滑的脖頸被束到最上的紐扣所束縛，像極了神話中的俊秀少年。
虔誠、天真、禁欲。
不自覺的頓了頓。
抿了抿嘴。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你母親曾經寫過的一句話。」
「什麼？」
「這世界瘋狂，腐敗，沒人性。你卻清醒，溫柔，一塵不染。」
普萊瑞思看著面前的少年，目色柔和。
約莫是陽光太過灼熱，埃尼奧只覺得臉頰微燙。
下意識的瞥開視線。
卻不自覺的又從座上少女白皙的臉頰移向了那臉頰下柔軟的天鵝頸段。
而普萊瑞思卻似乎不打算給他逃避的機會。
她站了起來，一直走到他的身側。
他甚至聞得到她身上若隱若現的香氣。
柔軟、溫和、又帶著些抑鬱。
一如她本人。
普萊瑞思又走近了一步。
正巧走到了那一簇陽光下。
陽光打在她的肩頭，落下一片陰影。
像是路旁的杉樹林。
「你願意當我的憂愁麼？」
陽光下，她湊近了他的左耳，聲音微啞。
第63章
埃尼奧並未說話。
他安安靜靜的看著普萊瑞思。
只是那紅透了的的耳垂和微微打顫的肩膀透露出了他的緊張、以及不知所措。
他努力裝作平靜。
捋直了打顫的舌頭。
像是怕普萊瑞思聽見似得, 小聲道。
「當然。」
言罷, 便害羞的低下了頭。
睫毛長長的, 打下一片陰影。
普萊瑞思看著面前的少年, 目色柔和。
不自覺的說出口。
「或許你願意再收留我一晚？」
幾乎是一瞬間的, 紅霞浮上了少年白皙柔軟的面孔。
「恩。」
陽光下，少年微不可查的恩了一聲, 點了點頭。
打電話改簽機票後, 普萊瑞思決定與埃尼奧去鎮上的超市買晚飯用的食材。
由於她在法國並沒有接受過任何露臉的採訪的關係, 普萊瑞思並沒有戴口罩，拿了頂埃尼奧的鴨舌帽便出了門。
此時的太陽已經略帶昏沉。
暖橙色的陽光灑在有些年歲的城鎮裡, 散發著一種潮濕柔軟的味道。
街的兩側是成排的香樟樹。
埃尼奧與普萊瑞思踩著樹葉來到了小鎮角落的超市。
埃尼奧今晚要做紅酒牛肉和芒果布丁。
挑好牛肉和牛奶後，普萊瑞思帶著埃尼奧走到了蔬果區。
角落有一筐新鮮的土豆。
普萊瑞思霎有興趣的看向埃尼奧。
「想吃土豆餅嗎？」
埃尼奧點了點頭。
圓滾滾的土豆被保鮮膜密封在盒子裡。
普萊瑞思挑了一盒放到了籃子裡。
「喜歡甜的還是鹹的？」
「甜的, 你呢？」
「我倒是喜歡鹹的。」普萊瑞思撩了撩耳旁的碎發。「或許我們可以做兩種口味？」
「當然。」埃尼奧理了理袖口。
回了公寓，埃尼奧處理了便開始煮牛肉。
他不是切塊煮, 而是用繩子綁了起來放到紅酒中。
放上香葉等調味料, 慢火燉著, 便開始做布丁。
普萊瑞思坐在外邊的椅子上削土豆。
屋子裡暖烘烘的。
紅酒的香氣在高溫下溢滿了整個屋子。
普萊瑞思拎著將去皮的土豆黏成了泥，摻上麵粉, 放進烤爐，做成了土豆餅。
約莫是溫度有些高, 餅面泛著神色的焦糖色。
埃尼奧將料理好的牛肉放到桌上。
「為我們戀愛的第一餐致敬？」普萊瑞思舉起酒杯，調笑著看著埃尼奧。
燈火明晃晃的, 將埃尼奧的臉照的通紅。
埃尼奧舉起酒杯, 與普萊瑞思碰了一下, 然後喝了一小口。
也許是皮膚白的原因，埃尼奧的耳垂在燈光下泛著可人的粉色，像極了普萊瑞思小時候養過的小兔。
可愛、溫和、令人垂憐。
也許是酒後壯膽，不自覺的，普萊瑞思站起了身，彎腰、湊近了埃尼奧。
手撫上了埃尼奧的臉，意料之中的柔軟、甚至帶著些合手的微涼。
埃尼奧瑟縮了下，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只是從那不知所措的眼睛裡還能看出些許的羞澀。
普萊瑞思從埃尼奧的眉骨摸起、一直摸到了埃尼奧微微有些起皮、泛涼的嘴巴。
埃尼奧看著普萊瑞思，呼吸淺淺的，就像是撓人的小獸。
情不自禁的，普萊瑞思吻了上去，從眼至鼻、一直吻到那取之不盡的甘泉。
「我們會愛到幾時呢？」情動之間，她聽見埃尼奧在問。
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層霧。
索性以吻代言，堵住了埃尼奧接下來的話。
次日清晨。
普萊瑞思一早便醒了。
洗了個澡，到客廳倒了杯水。
桌案上有埃尼奧先前的手稿。
拿起，隨意翻閱。
似乎是昨日看到那個故事的原型。
不過在這個故事裡，教授有自己的夫人，學生也有自己的戀人。
相較於昨天那個版本，這個版本似乎要現實、且亂的多。
還未看完，普萊瑞思便陷入一個懷抱。
「如何？」埃尼奧將腦袋陷入普萊瑞思的頸窩。
毛茸茸的腦袋撓的她的脖頸癢癢的。
輕了一口埃尼奧的發頂，普萊瑞思道。
「同你昨日那篇挺不一樣的。」
「你更喜歡那篇？」埃尼奧悶悶的問。
「昨天那篇。」普萊瑞思不假思索。
「真的？」埃尼奧抬起了腦袋，湛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
聽到這個答案，埃尼奧激動的吻了一下普萊瑞思的臉蛋。
「你是第一個喜歡我這個版本的，他們都喜歡我母親的版本。」
「你母親的？」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仔細觀看手中手稿，其中字跡果真與昨日的有稍許不同。
「如果兩份稿件同時放在你面前，你會選擇拍誰的？」
「一部都不拍。」
「為什麼？」埃尼奧不服氣的用下巴頂了頂普萊瑞思的頭頂。
「觀念不一樣。」普萊瑞思答。
「你母親的那份適合伍迪·艾倫，他向來喜歡這種婚姻愛情亂七八糟的劇情，而你的那份，適合詹姆斯·卡梅隆，適合搬上大銀幕。」
「那你呢？」
「我？」
「對。」
普萊瑞思想了想。
「我挺喜歡《藍莓之夜》的。」
「藍莓之夜？」埃尼奧重複了一遍，有些疑惑。
「就是王家衛今年的新電影。」
「它講了些什麼？」
「愛情、關係、人與社會、各種東西。」普萊瑞思答。
「改天我去看看。」埃尼奧說。
早飯泡了些燕麥。
吃下之後普萊瑞思便蜷在沙發上看埃尼奧之前寫的小說。
或許是刻意的避讓，他的行文風格于她母親的截然不同，淩厲中又帶著些天然的柔軟。
普萊瑞思看了一上午，偶然打開手機才瞧見呂克·貝松同她發的短訊。
這才想起來此次來找埃尼奧的目的。
敲了敲書房的門。
「埃尼奧，或許你能夠發條推特？」
「什麼推特？」
「關於你母親的。」普萊瑞思靠著牆壁「這些天我遇到了些小小的爭議。」
第64章
「電影出問題了？」埃尼奧猜到。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保守派覺得我所描繪的薩岡與事實相差甚遠。」
「相差甚遠？」埃尼奧挑了挑眉「說這句話的人肯定不瞭解我母親本人。」
埃尼奧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月未碰過的手機。
打開推特。
幾乎被《薩岡》的負面評論刷屏。
「你昨日為什麼不同我說這件事」
「忘記了。」
埃尼奧合上了手機。
認真的看著普萊瑞思。
「下次再遇到這些事, 一定要告訴我。」
「告訴你就能解決嗎？」
「起碼我能與你分擔。」
「好。」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輕快的說。
埃尼奧連上充電器, 便開始編輯推特。
五分鐘後, 埃尼奧的這條推特便被頂上了頭條。
連弗朗索瓦絲·薩岡的兒子都說了《薩岡》切實的記述了他母親的一生, 他們還糾結什麼。
與此同時的，一批沉默已久的影評人都紛紛發聲, 嚴肅譴責夏爾在內的保守派對於《薩岡》的污蔑。
以至於普萊瑞思回到巴黎時, 《薩岡》的好壞與否儼然已經變成了派別混戰。
以呂克·貝松為首、雅克·裡維特領軍的導演派別在公共媒體上與阿蘭為代表的保守派影評人進行了激烈的爭辯, 甚至呂克·貝松還隱隱暗阿蘭對於《薩岡》的無腦批判是想要將瑪麗昂·歌迪亞主演的《玫瑰人生》推向本屆凱撒大獎的寶座，更有想像力豐富的陰謀論者將《贖罪》未參加本屆凱撒獎歸咎於本屆的名額內定。
阿蘭聽聞到這個指責簡直要氣瘋了了, 可他偏偏無法辯駁，畢竟從現有的爆料來看, 陰謀論者所言的細節都是對的，他的確是更傾向於瑪麗昂·歌迪亞的《玫瑰人生》, 而事實卻被替換。
阿蘭憤怒的撥通了夏爾的電話, 指責他辦事不利, 誰料夏爾只是輕蔑的哼了一聲，道。
「我同這件事有關係嗎？」
言罷, 便掛斷了電話。
徒留憤怒的阿蘭摔碎了手機。
其餘保守派面面相覷。
「現在怎麼辦，還按照原計劃投票嗎？」其中一個小心翼翼的問道。
「都鬧成這樣了, 只能投給《薩岡》了。」另一個歎了口氣。
桌子上，數份報紙疊在一起, 而這些不同的報紙的首頁版面, 都明晃晃的寫著。
「凱撒獎名額內訂, 《薩岡》無緣最佳影片寶座？」
一時間，無論是之前看過《薩岡》的，還是沒有看過《薩岡》的，都選擇了去影院回溫這部風口浪尖上的電影，兩天之內，《薩岡》的排片率以及排片率竟回溫到了剛剛上映的數額。
瑪麗昂·歌迪亞聽聞這個消息後撥通了經理人的電話。
「先前黑《薩岡》的計畫你有沒有參與？」剛接通電話，瑪麗昂就直截了當的質問。
「沒有。」經紀人回答。
「真的？」
「當然。」經紀人挑了挑眉。
他可希望極了《薩岡》獲得凱撒最佳影片以及最佳導演，因為根據往年凱撒獎的平分獎項的規矩，只要《薩岡》拿下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那麼瑪麗昂拿下最佳女演員的概率就會大大提高，畢竟瑪麗昂·歌迪亞的身價擺在這裡，她《玫瑰人生》中的精彩演繹也是有目共睹，而茱莉亞·比諾什在《薩岡》中的表演雖然精彩，但更為精彩的是《薩岡》導演的精彩技藝，他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假想中的敵人做一些不必要的、可能會留下把柄的舉動。
「那就好。」瑪麗昂松了一口氣。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經紀人挑了挑眉。
「看推特了嗎？」
「沒有。」
「那你現在打開。」
經理人打開了推特。
首頁刷屏的，便是五分鐘前來自法國國寶級演員傑拉爾·德帕迪約、以及王不見王已久的法國玫瑰蘇菲·瑪索與伊莎貝爾·阿佳妮。
而三人無一例外的，都強烈譴責了影評人對於《薩岡》的無腦批駁。
那個來自英國的年輕導演是怎麼搭上這三位法國國寶級演員的？甚至連蘇菲瑪索、伊莎貝爾阿佳妮都一同請動了？
鬼知道蘇菲·瑪索與伊莎貝爾·阿佳妮多久沒有一起在公共媒體上出現了！
這個叫普萊瑞思·克蘭德的！究竟是何德何能！
經紀人關上了推特，皺了皺眉。
「瑪麗昂，或許我們該會會這位叫普萊瑞思的導演？」
瑪麗昂·歌迪亞想了想，點了點頭。
第二日，普萊瑞思從呂克·貝松的製片公司出來便瞧見了身著淺咖風衣的瑪麗昂·歌迪亞。
她似乎在等人。
普萊瑞思想了想，決議繞過去。
誰知她剛剛路過，瑪麗昂·歌迪亞就站起了身。
「克蘭德導演。」瑪麗昂·歌迪亞道。
普萊瑞思只好轉身。
「嗨，歌迪亞小姐。」
瑪麗昂·歌迪亞摘下了墨鏡。
「真巧能在這兒遇見您。您剛從呂克·貝松先生的辦公室出來嗎？」
「對。您呢？」普萊瑞思將碎發撩至耳側。
「我來找您的。」瑪麗昂·歌迪亞毫不避諱自己的來意，直截了當的說道。
「找我？」普萊瑞思有些疑惑。
「對，我聽聞了《薩岡》先前的遭遇，也聽聞了凱撒獎評委會對於您的小小歧義，雖然我什麼也沒做，但是由於評委會對於我的《玫瑰人生》的小小偏愛，您的確也受到些許的波折，為表誠意，我決定親自像您道歉。」
「您太客氣了。」普萊瑞思道。
「您中午有空嗎？」瑪麗昂·歌迪亞勾起謙和的微笑。
「怎麼？」
「或許您願意同我共用午餐？我聽聞西區新開了家味道不錯的飯館。」
「當然。」
普萊瑞思愉快的答應了。
雖然不知道瑪麗昂·歌迪亞所舉何意，但無論如何，一位優秀的演員同她發出了友善的邀約，並且這個邀約或許能緩和兩個因為傳聞而關係僵硬劇組的關係，何樂為不為呢？
「那可太好了。」瑪麗昂笑著看向普萊瑞思。
於是，夜間，瑪麗昂·歌迪亞的臉書便上傳了一張與普萊瑞思的合照，徹底打破了因凱撒獎《玫瑰人生》與《薩岡》劇組不合的傳聞。
而瑪麗昂·歌迪亞的死忠粉則一臉茫然，她們剛剛還準備去噴那些因為保守派喜歡《玫瑰人生》不喜《薩岡》而義憤填膺紛紛來罵《玫瑰人生》的《薩岡》粉時，女神竟然發了條同陌生女人的動態？？並且那個女人還是那個可惡的《薩岡》的導演？？？？
第65章
Pierpaolo Piccioli剛剛趕完這個季度的設計稿。
助理拿上了本屆凱撒獎請求合作的藝人定妝照。
粗略掃過, Pierpaolo Piccioli皺了皺眉。
「都不滿意？」搭檔Maria Grazia Chiuri挑了挑眉。
Pierpaolo皺著眉將相冊遞給了Maria。
「自己看吧。」
Maria打開了名單。
首頁便是演《粉紅豹》的德爾菲娜·尚內亞克。
不知道為什麼, 一直以仙女氣質為主打的華倫天奴高定禮服, 穿在德爾菲娜·尚內亞克竟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土味。
蹙了蹙眉, 又往下翻了幾頁, 隨即就將相冊放到了一邊。
「老喬恩就找了這些俗貨試我的禮服？」Maria皺著眉看著助理。
助理小心翼翼的點點頭，不敢抬頭與Maria對視。
Maria揉了揉眉頭。
看向Pierpaolo。
「換麼？」
「當然。」Pierpaolo挑了挑眉。
Maria拿起本屆凱撒獎的演員名冊翻了起來, 然而他發現, 但凡是大牌些的都有了自己的贊助商。
煩躁的合上了名冊。
看向Pierpaolo。
「你有什麼建議麼？」
「氣質古典些的。」Pierpaolo說。
「古典些的？」Maria重複了一遍。
「凱拉·奈特莉那一個類型？」
「也算是。」
Maria拿起名冊又開始翻閱。
十分鐘後, Maria從名冊上撕下幾張紙，一一在桌上排開。
「挑吧。阿弗西婭·埃爾奇還是安妮·康斯金尼？」
Pierpaolo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 皺了皺眉。
阿弗西婭·埃爾奇是個純純粹粹的新人，剛憑著今年凱撒獎參賽電影《穀子和鯔魚》出道, 毫無名氣，甚至在照片上的日常穿搭都透露著一股子庸俗的氣質, 毫無時尚感, 而另一位安妮·康斯金尼.......哦, 他還沒忘記她在上次紅毯選擇的紫色及膝禮裙加黑絲襪呢。
許久，皺著眉道。
「就只有這兩個了嗎？」
Maria無奈的回答。
「我想你應該知道, 這已經是三月了，次月初便是凱撒獎, 但凡是有些名氣的女星都已經找好了贊助商。」
「這可是Valentino。」Pierpaolo的語氣裡帶著些驕傲。
「如果Valentino Garavani 先生還在的話，的確, 這還是那個永遠不會出錯的Valentino。」Maria毫不猶豫戳穿了Pierpaolo的美夢, 這已經不是華倫天奴先生的華倫天奴了, 在Pierpaolo接下創意總監這個職位時就應該明白。
「我的設計並不比Valentino先生差。」Pierpaolo不服氣的說道。
「我當然知道，可是他們不知道。」Maria敲了敲面前的名冊。
Pierpaolo抿著唇，皺著眉看著Maria。
「她倆選一個，或者直接讓德爾菲娜·尚內亞克毀了我們的高定。」
Maria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Pierpaolo看著Maria，似乎有極大的不滿。
許久，才咬著牙。
「阿弗西婭·埃爾奇。」
Maria迅速拿起了電話通知助理。
直至Maria聯繫好阿弗西婭·埃爾奇，為她選擇這期的禮服時，Pierpaolo依舊板著臉。
直至Maria抽出他新畫的設計圖。
「不行。」Pierpaolo忍無可忍的攔下了Maria的手。
「不是說好了麼？」Maria有些無奈。
「我後悔了。」
「我不能讓這樣一個平凡女孩毀了我的作品。」
Pierpaolo執拗的說。
「可是你先前都同意了，我也對阿弗西婭·埃爾奇說了。」
「那就換。」Pierpaolo理直氣壯。
Maria深深的看著Pierpaolo。
「好吧。」許久，Pierpaolo終於松了口。
拿起新稿件，Pierpaolo挑挑揀揀，終於從其中抽出了三件放到懷裡。
沖Maria挑了挑眉。
「剩下的你拿去。」
Maria無奈的接過剩餘畫稿，從中挑了一件，遞給了助理。
助理接過稿件便走了出去。
Maria無奈的看著Pierpaolo。
雖然Pierpaolo天賦極高、對時尚有天生的敏銳嗅感，但無可置否的，他太天真的，天真的似乎不想一個時尚工作者，倒像是一位不諳世事的藝術家。
可華倫天奴從來不是藝術家的溫床。
等到今天的消息傳出去，Pierpaolo新晉創意總監的位子怕是會坐不穩。
Maria皺著眉。
「儘快為你懷裡的設計圖找個主人吧。模特、演員、主持人......什麼都可以。」
「我知道。」Pierpaolo漫不經心的說。
創意部副手恰巧送來了新一期的時尚報刊。
為了逃避Maria這種令他不舒服的視線，Pierpaolo打開了其中一本，佯裝閱讀。
Maria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Pierpaolo的辦公室。
直至聽到清脆的一聲關門聲，Pierpaolo才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靠在了椅背上。
Maria同他的設計觀與職業觀太不一樣了，或許剛開始、的確，他和Maria選擇一起加盟華倫天奴是為了共同的對於設計出好作品的執念，那麼在接洽的這麼些天裡，他已經與Maria產生了極大的分歧。
首先是設計觀，Maria以穩重為主、拒絕新事物，是能做出「經典」系列的人，而他不是，其次是職業觀，Maria就像一條魚，大家都喜歡他，而他不一樣，他不可能、也沒辦法同Maria一樣圓滑。
即使他知道，這個職業需要他這麼做。
Pierpaolo漫不經心的翻閱著雜誌。
直至看見了雜誌內封的一頁。
這是一個典型的歐洲女人。
金髮、紅唇、纖腰、灰藍色的眼睛就像是倫敦永遠哀愁的天空、似乎帶著無窮無盡的憂鬱.......
Pierpaolo突然想到了些什麼。
不假思索的，拿起筆，揮墨而下。
**
普萊瑞思接到這份來自華倫天奴的禮物時是在凱撒獎頒獎的前一周。
經紀人傑瑞激動的拆開禮盒的絲帶。
一條煙灰色的禮裙安靜的躺在盒子裡。
傑瑞看向普萊瑞思，卻發現普萊瑞思格外平靜。
忍不住提醒。
「親愛的，這可是華倫天奴的高定！」
「我知道。」普萊瑞思伸出手摸了摸這件裙子，淡淡的回答。
質感柔順，似乎是絲綢做的。
打開。
復古的樣式優雅而古典。
「款式和華倫天奴老爺子的設計風格有幾分相似。」普萊瑞思道。
「你看過華倫天奴老爺子的秀？」傑瑞驚訝的問。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將禮裙放回了盒子裡。
未等傑瑞繼續詢問便又道。
「誰寄來的？」
「Pierpaolo Piccioli。華倫天奴的新創意總監。」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拿下衣架上的另一件原本打算穿的DIOR的禮服。
摸了摸。
淡淡的說道；
「把那件華倫天奴的裙子還給Pierpaolo先生吧，我還是穿DIOR好了。」
「什麼？」傑瑞不可置信的問道。
即使他一直知道這個姑娘不喜歡按常理出牌，可誰能想得到在電影方面不按常理就算了，在選衣方面竟也如此不合常理！
這可是華倫天奴的高定！
即使華倫天奴剛剛歷經了一次大換血，可它依舊是法國高級定制時裝工會僅有的六個海外特約會員之一啊！
哪裡比不上DIOR普通禮服了？
「你確定嗎？」傑瑞不敢置信的問。
「確定。」
傑瑞不敢置信的看著普萊瑞思。
在傑瑞的目光下，普萊瑞思將禮裙放回了禮盒。
「給我個理由。」傑瑞深深看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只是瞟了一眼。
淡淡的道。
「我沒有合適的鞋子。」
「......」
這個答案是傑瑞始料未及的。
但是細想的確是如此。
看著面前金髮姑娘認真的眼睛。
傑瑞不得不承認。
或許這個剛剛將全部積蓄投入《阿凡達》的年輕姑娘，或許真的是沒有錢買一雙足以配得上這件高定禮服的鞋子了。
.......
傑瑞看了一眼盒子裡的煙灰色禮服。
突然明白了什麼叫一分錢難死壯漢。
思忖許久，最終憋出。
「或許......我們可以先貸個款？？？」
第66章
當然, 最後並沒有貸款。
傑瑞聯繫了華倫天奴, Pierpaolo大手一揮便送了一雙銀灰色的華倫天奴高跟鞋。
凱撒獎頒獎當日, 普萊瑞思獨身一人穿著華倫天奴的灰綠色禮裙來到了帝國劇院。
茱麗葉·比諾什與西爾薇·泰斯圖德都在先前走過了紅毯, 餘下的便是一些幕後工作人員以及不出名的三流演員。
《玫瑰人生》的導演奧利維埃·達昂遲疑許久, 最終還是決定上前打個招呼。
「嗨，您是克蘭德導演嗎？」奧利維埃遲疑的問。
「您是拍《玫瑰人生》的達昂導演？」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對。」奧利維埃笑著與普萊瑞思握了握手。
「您似乎與傳聞有些不一樣。」奧利維埃說。
「哪裡不一樣？」
「他們都說你是女版的萊昂納多。」奧利維埃笑著說。
「之前的確是的。」普萊瑞思答。
奧利維埃打量著面前的姑娘。
燈光打在普萊瑞思肩頭, 蝴蝶骨在絲綢制的長裙內若隱若現。
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韻味。
不自覺的問出口。
「克蘭德導演, 不知你是否有當演員的意願？」
剛問出口, 奧利維埃便後悔了，他知道自己又說了蠢話, 可話已說出口，只好又訕訕的掛著微笑。
出人意料的, 普萊瑞思在短暫的思忖後竟點了點頭。
奧利維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您......您有當演員的意願？」
「也不算。」
「但如果是我的傳記電影，我想我會很樂意的。」
燈光下, 普萊瑞思笑著撩了撩耳旁的碎發。
灰藍色的眼睛就像是朦朦朧朧的天空。
奧利維埃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姑娘。
傳記電影？
史上有幾人能有傳記電影？
而這個二十多歲的女孩, 竟天真的一臉爛漫的同他說, 她想要演自己的傳記電影。
可偏偏，也許是那莫名的篤定口吻, 竟使得奧利維埃真的的相信了——或許有朝一日，這個女孩真的能有一部屬於自己的傳記電影。
這樣胡思幻想著, 普萊瑞思便離開了休息室，走向紅毯。
外邊的記者正百無聊賴的翻著剛剛拍的舊照。
所有的知名演員已經走完了紅毯, 他們本次出行凱撒獎的目的也已幾乎達到。
甚至還有些記者已經迫不及待的帶著攝影師往帝國劇院走去。
而還未等他們走到門口, 便聽得一陣爆發似得快門。
回頭。
一個陌生的金髮姑娘踏上了紅毯。
飄然若仙的煙灰色長裙、精巧優雅的銀灰色高跟鞋, 奶白的皮膚、類似凱特·布蘭切特般憂鬱古典的眼眸。
接觸過時尚層面的老記者紛紛認出了這件明顯高定的禮服出自哪家的手筆——
華倫天奴！
一定是華倫天奴！
而且還是華倫天奴這兩年最美的裙子！
只是，這個穿著華倫天奴的陌生姑娘是誰？
但是這個問題他們已經無暇去想了。
因為這個姑娘，在向他們娉婷走來。
像是海畔的微風、帶著絲絲的鹹味的憂愁。
這是一種獨特的優雅，甚至連見過影壇千千萬美人的老記著都不自覺的舉起相機，恨不得將所有的記憶體都奉給這份獨特的美麗。
帝國劇院內，茱麗葉突然聽到一陣轟鳴，似乎是掌聲。
好奇的回望，只依稀瞧見一個穿著煙灰色長裙的纖弱身影。
金髮、灰眼、紅唇。
眉宇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憂愁。
就像是時光深處那片略帶陰雨的天空。
隨著這個身影的逐漸走近，茱麗葉屏住了呼吸。
「她是誰？」
「她是演員麼？」
「為什麼從未見過她？」
隨著茱麗葉的自我詢問，這位憂鬱的美人停在了她身側。
茱麗葉突然浮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而接下來這位美人說出的話，也確實迎合了茱麗葉的猜測。
她說。
「嗨，茱麗葉。」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嗓音。
除去與記憶中不同的髮型——幾乎是與猜測中的那個人重合了。
「普萊瑞思？」
在茱麗葉的注視下，面前的這位憂鬱美人點了點頭。
茱麗葉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普萊瑞思走到了茱麗葉身側。
「好萊塢至今最大的遺憾一定是銀幕中沒有你的身影。」茱麗葉道。
普萊瑞思輕笑。
一群人圍了上來。
他們中間有一線、有二線、有白皮的金髮美人兒也有諸如娜塔麗·波特曼這種氣質獨特、成名已久的好萊塢演員。
他們或許氣質不同、或許咖位元不一，但是目的卻是一樣的，那就是在面前這位金髮姑娘眼前混個臉熟。
《指匠情挑》、《硫磺島來信》、還有最新、也是最具法蘭西風情《薩岡》，無一例外的，都證明了這位導演在「文藝」上的高超造詣。
她就像是歐洲的王家衛，特別、漂浮、別具一格。
並且她與普通的、只喜歡用黑髮姑娘的歐洲哲理導演不同，她愛所有類型的美人兒，無論是《指匠情挑》中的伊蓮·凱西迪、還是莎莉·霍金斯，又或者是《薩岡》中的茱莉亞·比諾什、西爾薇·泰斯圖德，她似乎瞭解每一個女人的特質，並且她懂她們的內心，用大規模的特寫挖掘出每一個姑娘的獨特韻味。
無可置否的，每一個在她鏡頭下的女人，都會綻放出自己生平最美的那一面。
單憑這一點，便使得無數女星癡迷。
與周身蜂擁而來的女星簡單交談後，普萊瑞思便找藉口離開了人群。
她向來不喜歡這類型的社交。
但顯然也有不屈不撓的。
普萊瑞思喝了一口香檳，回頭望向一直緊跟著自己的棕發女孩兒。
克裡斯丁·斯圖爾特。
一個目前只是三線的女演員。
可普萊瑞思知道，就在今年的下半年，這位眉目清秀的姑娘就會憑藉著一部《暮光之城》火速成為一線，並且還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好萊塢的超A級演員，甚至成為香奈兒的全球代言人。
挑了挑眉，看向面前這位尚未紅起來的世界巨星。
「嗨。克蘭德導演。」在普萊瑞思的目光下，克裡斯丁鼓足勇氣，打了個招呼。
「嗨。克裡斯丁小姐。」普萊瑞思笑著看向面前的姑娘。
「您，您知道我？」克裡斯丁顯然有些驚訝。
「我看過你的《荒野生存》。」普萊瑞思答。
克裡斯丁期許的看著普萊瑞思，似乎在等一個評價。
可普萊瑞思其實已經不記得《荒野生存》中克裡斯丁的表現了，因為看著部電影已經是上輩子在好萊塢發生的事了。
思忖許久，普萊瑞思絞盡腦汁的說「你的氣質，很特別。」
克裡斯丁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
普萊瑞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幸而此時頒獎禮即將開始，找了個藉口便要離開。
正當轉身走時，克裡斯丁又道。
「克蘭德導演，我能演你的電影嗎？」
燈光下，克裡斯丁的眉目微閃，像是繁星。
普萊瑞思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即使知道克裡斯丁在幾個月後便會一飛沖天，並不需要自己的電影。
但她還是對此時的克裡斯丁動了惻隱之心。
點了點頭。
克裡斯丁揚起了一個驚喜的微笑。
普萊瑞思轉身走入場內。
第67章
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演員竟在方才向普萊瑞思討了個角色！
簡直是！不可思議！
方才退卻的女星們都開始後悔起來。
為什麼自己沒有跟上去呢？
為什麼自己沒有直接同這個女導演開口討一個角色呢？
她們當時如果堅持下去, 那麼最後那個「普萊瑞思的女孩兒」會不會變成自己？
但無論她們此時如何後悔, 都於事無補了。
因為這個叫克裡斯丁·斯圖爾特的名不經傳的小演員已經拿到了普萊瑞思的角色。
此時, 她們只期望《薩岡》顆粒無收, 因為只有這樣, 才能使得她們不平衡的內心稍稍寬慰。
可她們的這種期許，註定落空, 因為隨即而來的頒獎, 《薩岡》憑藉著六項提名、四項獲獎成功領跑凱撒獎！
「感謝評委會, 感謝呂克·貝松先生對我的信任與支持，感謝茱麗葉與西維亞的精彩表演, 感謝，真的感謝。」舞臺上, 普萊瑞思手捧象徵著凱撒最佳導演的獎盃，宣讀感謝詞。
這是她接過的第一座電影導演類的獎盃, 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座。
她親了親獎盃。
一時間, 掌聲、鮮花蜂擁而至！
普萊瑞思被簇擁著走下了舞臺。
「嗨, 凱撒獎導演。」茱麗葉笑著擁抱了普萊瑞思，雖然她並沒有摘得最佳女主角。
「謝謝。」普萊瑞思吻了吻茱麗葉的臉頰。
呂克·貝松捧著《薩岡》最佳影片的獎盃走到普萊瑞思身側, 攝影師給《薩岡》全劇組拍了張照片。
很快的，這張照片在凱撒獎全球直播的五分鐘後便被呂克·貝松po到了臉書上, 而其中配字為「當之無愧。」
普萊瑞思坐實了歐洲著名導演的名頭。
可網友的視線重點卻不在《薩岡》領跑凱撒獎上。
「請告訴我這位小姐姐是誰。」
「看了這張照片一眼，我戀愛了。」
「凱特·布蘭切特加伊莎貝爾·阿佳妮加妮可·吉德曼？？？」
.......
當然, 引起諸如此類評論的, 並不是呂克·貝松與茱麗葉·比諾什, 而是他們簇擁著的那位穿著煙灰色禮裙的金髮姑娘。
呂克·貝松的臉書頓時炸了。
在一連串的「重金徵求照片裡那位穿煙灰色禮裙姑娘的聯繫方式」的刷屏下，呂克·貝松壞心眼的並沒有告訴網友她究竟是誰，而是慢悠悠的甩下一句「她是電影主創。」，全憑網友自己去猜。
看了凱撒獎直播的微笑不語。
沒看凱撒獎直播的紛紛開始穀歌。
電影主創？
導演、製片、主演？？？
而眾所周知的、製片是呂克·貝松、主演是照片中呂克·貝松身側的茱麗葉·比諾什........
所以，這個憂鬱文藝的金髮姑娘只能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瘋了吧！
一眾網友簡直不敢相信！
普萊瑞思不是那個短頭髮、類似萊昂納多的假小子嗎！
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瘋了！
一定是瘋了！
於是，一眾瘋了的網友開始瘋狂轉發呂克·貝松的此條臉書。
等到這條臉書幾乎刷屏時，普萊瑞思《指匠情挑》的老粉才淡定的甩出當年普萊瑞思參加BAFTA的照片。
同色系的灰色長裙、同款的憂鬱文藝的氣質、甚至連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都是如此相似。
優雅、馥鬱、溫婉。
時光似乎在她身上並未留下痕跡、相較於三年前、現在的她、似乎只是風格濃郁了些。
此時網友才後知後覺的相信、這就是普萊瑞思·克蘭德，《薩岡》的導演、歐洲的神話。
更有網友在網上po出了普萊瑞思出道至今的照片、以及她的所有作品。
《ALONE》、《指匠情挑》、《神秘博士·逃跑新娘》、《硫磺島來信》、以及，《薩岡》。
而這幾部或如雷貫耳、或默默無聞的作品都分別在各自領域戰功磊磊。
《ALONE》：凱斯維克電影節奪魁。
《指匠情挑》： BAFTA最佳影片。
《神秘博士·逃跑新娘》：一本萬利的票房。
《硫磺島來信》：奧斯卡最佳影片。
《薩岡》：六項提名四項獲獎領跑凱撒獎。
此時，人們才驚訝的發現，這位不過21歲的年輕導演，竟早三年的從業時光裡，一步一步、爬上了歐洲的巔峰。
三年於此、那以後呢？
她會走的更遠嗎？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等到普萊瑞思再次打開facebook時，驚訝的發現，自己facebook上的粉絲竟在一夕漲至了200w........
而普萊瑞思也再次在歐洲嘗試到了在好萊塢的「甜蜜煩惱」。
看了一眼窗外密密麻麻的狗仔，普萊瑞思默默合上了窗簾。
撥通傑瑞的電話。
「我帳戶裡的錢夠買房嗎？」
「你認為呢？」
「好。我明白了。」
掛斷電話。
打開郵箱。
點開那封刷屏的郵件。
快速回復。
「拍可以。但要分成。百分之十五。」
發送。
很快，普萊瑞思便接到一通陌生的來自美國的電話。
「500w預片酬、百分之七分成。」電話那頭的男人直接了當的壓價。
「百分之十五分成，不要預片酬。」普萊瑞思不假思索的回答。
「普萊瑞思導演，我想你知道，紮克·施奈德原本開出的價不過才900w預片酬價百分之五分成。」
「那你大可以請施耐德。」普萊瑞思面不改色的回答。
電話那頭的男人皺了皺眉。
如果能請施耐德他還會打這個電話？
好萊塢誰不知道，施耐德為了他那部《守望者》拒絕了這部電影。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給她開出百分之十五的分成。
蹙著眉。
「普萊瑞思導演，我想你該知道，你並不是我名單裡最經濟實惠的導演。」
「但憑一部文藝片進十億俱樂部的只有我一個。」普萊瑞思懶洋洋的回答。
「我聽說了您最近在福克斯的處境。容我直言，您現在除了我，並沒有太多別的選擇。」
「百分之十五分成，不要預片酬。考慮一下。」
言罷，便想掛斷電話。
「等等。」男人攔住了普萊瑞思。
「怎麼？」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男人咬了咬牙。
「百分之十五分成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
「PG-13。」
「只要能夠控制在PG-13，我就給你百分之十五的分成。」
PG-13。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雖然她認為這部電影拍成R級會更為出色、但是針對商業片，PG-13，能接受。
撩了撩額間的碎發。
勾起唇角。
她輕輕說道。
「那麼——合作愉快。」
第68章
斯坦·李將決定錄用普萊瑞思的消息報告了董事強尼。
「百分之十五的分成？我是聽錯了嗎？」董事強尼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個導演, 竟然要求百分之十五的分成！並且斯坦·李還同意了！
究竟是他瘋了還是好萊塢瘋了！
「我不同意, 堅決不同意。」
強尼斬釘截鐵的說。
斯坦·李有些頭痛。
強尼憤怒的走著, 來回繞圈。
「這個女孩, 還真以為我們非她不可了？百分之十五！我還不如再加百分之五去找諾蘭！」
「諾蘭是DC的。」斯坦·李提醒道。
「那就去找別的！好萊塢這麼大, 害怕缺一個小小的導演？」
「那個女孩，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強尼冷哼了一聲。
似乎想到了什麼, 強尼從抽屜中抽出了一份文件。
「我看這個就比剛剛那個識相的多。」
蹙著眉。斯坦·李接過了文件。
這是一份南非導演加文·胡德的資料, 並且上面明確標上了價碼——86w美金。
便宜, 太便宜了。
可是同樣的。
這並不是斯坦·李心目中能夠執導《金剛狼》的角色。
加文·胡德是一位動作片導演。
他能夠將動作戲拍的精彩絕倫，但同樣的「文戲」是他的一項短板。
而作為《X戰警》的前傳, 這部《金剛狼》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講述前世今生，是實打實的文戲。
加文·胡德若要硬拍, 未必能討巧。
斯坦·李皺了皺眉，思忖許久。
「我還是覺得克蘭德導演更好。」
「為什麼？」
「她的文戲更好, 更何況她的上部作品《薩岡》加上海外票房已經進入了十億俱樂部。」
「十億俱樂部？碰巧罷了, 我倒是覺得沒有這麼神乎其神。至於她的文戲——」
強尼嗤笑了一聲。
「斯坦, 我們這可是男人的《金剛狼》、可不是那種情情愛愛的小妞片。」
斯坦·李蹙緊了眉。
強尼不耐煩的下了最後通牒。
「要麼把那個克蘭德壓到200w，要麼就直接用加文·胡德, 你自己選一個。」
言罷，便讓助理趕走了斯坦·李。
**
要麼把普萊瑞思壓到200w, 要麼直接用加文·胡德。
斯坦·李知道，強尼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真的只認為普萊瑞思只值200w。
而他、《金剛狼》製片人的想法根本是無足輕重。
斯坦·李洗了把臉。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水珠沿著雙頰兩側滾落。
手機突然響起, 是普萊瑞思的。
遲疑了一會兒, 還是咬牙接通。
電話那頭, 傳來普萊瑞思的聲音。
「合同如何了？」
沉默了會兒，愧疚的說。
「很抱歉，我可能無法聘您為《金剛狼》的導演了。」
「怎麼？」
「董事們認為加文·胡德更合算。」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很抱歉，真的抱歉。」斯坦·李愧疚的說。
「沒關係，下次有機會再合作吧。」普萊瑞思說。
又安慰了幾句，普萊瑞思掛斷了電話。
她深知斯坦·李的不易。因為好萊塢就是這樣，就像約翰．歐文說的， 「美國電影兒是由那些半受教育的人為那些半智力（笨蛋）寫的。」，資本決定一切，管你拍的好不好，只要金錢到位，那些爆米花似的速食觀眾一切好說。
撥通航空公司的電話，取消了飛往好萊塢的機票，普萊瑞思到商店裡買了好幾卷黑膠帶，將屋子的死角封了起來。
但顯然，這對於瘋狂的狗仔並不算什麼事兒。
撿起第六條不知怎麼被撕下的黑膠帶，普萊瑞思突然覺得自己得找點活幹了。
恰巧看見了有關伊拉克的新聞報導，聯繫了一位元當地的嚮導，便一張機票飛去了伊拉克。
嚮導叫多諾萬，是一位36歲的中年婦女，操著一口帶著墨西哥口音的英語。
她帶著普萊瑞思從中部的城市出發，一直到了戰區邊緣。
途中遇到了一位元英國的記者卡韋赫·戈萊斯坦，他將自己拍攝的照片一一展示給普萊瑞思。
破敗的城市、碎塊般的軀體、血色的天空、孩子被打死痛不欲生的母親、甚至還有子彈穿過一位八旬老人胸膛的刹那。
他同普萊瑞思說，這已經不是一場軍方對軍方的戰爭了，這是一場毫無人性的、基於某些人利益的非正義屠殺，他要將這些照片狠狠砸在那些自詡正義的政客臉上。
韋赫·戈萊斯坦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套外那只未瞎的眼睛都在泛光。
臨近戰區，嚮導多諾萬說什麼也不肯走近一步，普萊瑞思只好與韋赫告別。
臨別時，韋赫·戈萊斯坦送了普萊瑞思一卷膠捲，他說，等到他順利回到英國，普萊瑞思就拿著這卷膠捲到BBC，他請她喝黃油啤酒。
但普萊瑞思最終沒有將這卷膠捲送回BBC，因為就在她與韋赫告別的兩天后，韋赫便在伊拉克北部小鎮基夫裡附近踩地雷身亡。
普萊瑞思是在電視裡看到這個消息的。
而此時，她已經回到英國。
打聽到了韋赫·戈萊斯坦遺孀的住址，匿名將自己帳戶裡的最後一些錢寄了過去，普萊瑞思便回到了自己在學校旁邊的公寓。
公寓已經一年多未曾住過，花了一天的時間打掃，剛想叫個外賣卻發現沒信號，這才想起來自己還用著為了去伊拉克新辦的電話卡。
找到自己之前的電話卡，插了進去，卻發現有好幾十通未接電話，無一例外的，都是來自埃尼奧。
此時，普萊瑞思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去伊拉克的消息並未同埃尼奧說。
看了一眼時間，估摸著埃尼奧往日的作息，普萊瑞思並未回撥電話，而是轉而編輯了一條短信。
誰知埃尼奧接到短信後竟回撥了過來。
遲疑許久，還是接起。
埃尼奧並沒有說話，只是這麼通著電話。
電音沙沙傳響。
普萊瑞思依稀聽到對面的聲響。
「身亡」、「轟炸」、「地雷」、「平民死亡」、「恐怖襲擊」。
熟悉的字眼。
這些天夜夜的夢魘。
他在看伊拉克的新聞。
許久，埃尼奧掛斷了電話。
只餘下「嘟嘟」的回音。
接下來的幾日，普萊瑞思並沒有主動聯繫埃尼奧，埃尼奧也並沒有聯繫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走到了駐英伊拉克大使館，又去了趟駐于紐約曼哈頓區的聯合國總部。
最後，普萊瑞思來到了韋赫·戈萊斯坦的家中。
普萊瑞思將韋赫在伊拉克送給她的膠捲遞給了韋赫的太太伊蓮娜。
從普萊瑞思手上接下這卷來自亡夫照片的伊蓮娜哭的潰不成軍。
伊蓮娜說，自從韋赫去了伊拉克，她就沒有一天是能夠安眠的，她每天都會做噩夢，噩夢裡，她摯愛的丈夫就隨著那些新聞裡的冰冷字眼，永遠留在了伊拉克。
她每天都在祈禱，但噩夢還是成為了事實。
等伊蓮娜稍微平靜了會兒，她問伊蓮娜，你恨韋赫的職業嗎。
伊蓮娜睜著紅通通的眼睛，沉默了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離開韋赫家已經是傍晚。
伊蓮娜松普萊瑞思到了路口。
分別的那刻，伊蓮娜獨自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揮別，形容粗稿。
普萊瑞思又飛回了伊拉克。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普萊瑞思陸續拜訪了十幾位元駐伊拉克戰地記者、他們或許膚色不同、或許國籍各異，但是無一例外的，他們的信仰就是手中的相機。
其中有一位六十多歲仍活躍在一線的老記者這麼同她說。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我就借用科爾文的那句話吧『抬起一隻腳，邁出去，每一步都有可能踩到地雷。很多人可能會問，到底值不值得付出這麼大代價我們能不能帶來變化在我眼睛受傷的時候，我也被問過這樣的問題，我那時候的回答是『值得』，我現在也會這麼回答。我們的任務就是說出真相。』」
普萊瑞思的原計劃是拜訪完駐伊拉克北部的146名戰地記者，但是很快美軍便又開始了轟炸，迫於壓力，普萊瑞思只得離開了伊拉克。
回到好萊塢，普萊瑞思拜訪了老朋友，當年在《硫磺島來信》合作過的好萊塢著名編劇保羅·哈吉斯。
將在伊拉克的採訪稿，以及伊蓮娜給她的韋赫在伊拉克拍攝的照片平鋪在桌面上。
普萊瑞思看向保羅。
「嗨，保羅，或許你願意寫個劇本？」
第69章
保羅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
破敗的城市、戛然而止似得死屍、泥濘土地裡遍佈的殘肢斷臂。
這是伊拉克, 也是當代的煉獄。
保羅翻閱著照片。
出人意料的, 照片中並沒有任何有關士兵的特寫, 攝影者似乎就像漂浮在戰場上空的子彈、他穿過戰區、一閃而過的審閱著這場麻木的屠殺盛宴。
他將鏡頭聚焦在了社會最低端的, 顛沛流離的難民, 依靠著人類與生俱來對於苦難的憐憫對於戰爭產生的一次自發信的自省。
沉默許久。
保羅認真的看向普萊瑞思。
「這是誰拍的？」
「韋赫·戈萊斯坦，一位元優秀的戰地記者。」
保羅又拿起了照片, 看了幾眼。
「你要拍有關他的電影？」
「不。」普萊瑞思將裝有採訪稿的牛皮紙袋遞給了保羅「我要拍的是真正的戰爭。」
「什麼意思？」保羅有些不解。
普萊瑞思就這麼看著保羅。
灰藍色的眼睛在日光的刻薄映襯下流露出幾許堅毅的光。
許久, 她說。
「我要去伊拉克, 拍真正的戰爭。」
「你瘋了嗎？美軍今早才宣佈進軍巴格達！」保羅不可思議的看著普萊瑞思。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些什麼？那兒可不止有炸/藥和流彈，那兒還有瘧疾、反/政/組織！」
普萊瑞思靜靜的看著保羅。
她站起身, 替保羅打開了牛皮袋，取出了裝訂成冊的採訪稿, 然後放在他面前。
封皮是素白的，就像是一張緘默的信紙。
保羅看著普萊瑞思。
最終還是打開了採訪稿。
扉頁, 寫著自二戰以來犧牲的戰地記者名單。
蝌蚪般小字, 排滿了整整六頁。
他仔細的翻閱, 最終，他聽見普萊瑞思說。
「我知道那兒有什麼, 也知道我執意去拍會發生什麼，但是我必須這樣做, 因為作為公共媒體人，我有職責、也有義務告訴那些生活在富裕國家裡無憂無慮滿腦剝削的冷漠看客、在伊拉克、有這麼一群與他們除了所有財富外毫無區別的人、他們生活在煉獄。」
保羅的指尖從扉頁滑落。
視線最終定格在普萊瑞思瘦削的臉頰上。
「你打算怎麼拍？」
普萊瑞思從文件袋裡又抽出了一張紙。
「都在紙上。」
保羅遲疑的接過, 他以為這是導演闡述, 可是似乎也太短了些。
但還是仔細的閱讀。
從第一行文字開始, 保羅就知道自己錯了。
這根本就不是導演闡述......甚至連關於電影劇情的任何都未提及。
它只是提出了一個概念，而就是這麼一個不算起眼的，一張紙都不到的概念，卻讓保羅浮現出一個詞——天才。
他敢篤定，倘若這個概念真的成功實施的話，那麼電影業自好萊塢成立以來的那一套慣用的電影劃分體系將會徹底會打破！
而這位年輕的導演也會隨著這部開創新時代的作品，超越如今所有的大師成為世紀第一位實驗派大師！
可這個概念真的能成功嗎？
保羅有些遲疑。
半個小時後後，保羅抬起頭。
審視的看著普萊瑞思。
許久，道。
「你可真是.......不可思議。」
普萊瑞思靜靜的看著保羅。
捏緊了手中的紙，咬了咬牙。
「你要我做什麼？」
「當我的隨行編劇。」
「伊拉克？」
「伊拉克。」
保羅最終合上了採訪稿。
歎了口氣。
「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
夜。
保羅又翻開了普萊瑞思的採訪稿。
妻子蘇珊娜親了親保羅的臉頰，問。
「你在看什麼？」
保羅將採訪稿微微放低道蘇珊娜看得到的角度。
「採訪稿？」
保羅點了點頭。
「你看採訪稿做什麼？」蘇珊娜有些疑惑。
「這是一位年輕導演給我的，她想將它拍成電影。」保羅說。
「用採訪稿拍電影......她是想拍傳記電影嗎？」蘇珊娜挑了挑眉。
「不是傳記電影。」保羅答。
「那是什麼？」蘇珊娜有些好奇。
「我也說不清楚.......或許是一種新的電影形式。」保羅思考了會兒，答。
「新的電影形式？」蘇珊娜眨了眨眼睛「我一直以為自從好萊塢成立以來電影已經被劃成了不能再小的版塊，竟然還有能夠創新的？」
「它不是題材上的創新，而是在攝製的手法以及故事片與紀錄片界限規劃上有創新。」保羅解釋道。
「或許你可以講細些？」
保羅思忖了一會兒，回答。
「故事是假的，環境是真的。」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就是將一批演員以故事設定的模式投放到目的地，然後根據大環境現場編寫劇本。」
「看起來很深奧。」蘇珊娜摟住了保羅的手臂。
「是有些。」保羅放下了手中的資料，撫摸著蘇珊娜擱在他臂上的手腕。
「你決定接下這部電影了嗎？」蘇珊娜問。
「還在思考。」
「你認為我要接下嗎？」保羅將問題拋給妻子。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接下。」蘇珊娜挺直了身板。
「為什麼？你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
「我當然知道。」蘇珊娜眨了眨眼。
「哦？」保羅挑了挑眉。
在保羅的目光中，蘇珊娜笑著說。
「雖然我不懂電影，也不明白你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能感覺到，這將會是一部開創時代的電影，而我的丈夫、也就是你，會隨著這部電影名留青史。」
「這是你的夢想。不是嗎？」蘇珊娜看著保羅，眉目溫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保羅說。
這是一部註定寫在歷史上的電影。
很多電影人等了一輩子、可能都碰不上這麼優秀的電影。
上帝將它送到了他面前，他為什麼要為了那些莫須有的東西拒絕？
沉吟許久，保羅親了親蘇珊娜的額角。
站起身，拿起手機。
撥通了普萊瑞思的電話。
「合作愉快，克蘭德導演。」
燈光下，保羅說道。
**
次日，普萊瑞思便在推特上發了一條新電影的推特。
推特上寫著「次月、拍攝場地伊拉克、單機位、劇本未定、招演員、工作人員、投資方。」
電影圈一眾看著這條推特都懵了。
伊拉克......單機位.......劇本未定........招演員、工作人員、投資方......
下個月、伊拉克........他們不知道伊拉克在打仗嗎！
還有單機位........婚慶現在都四機位了好嗎！
劇本未定........劇本都沒有還搞什麼？？？
至於招演員、工作人員、投資方......
劇本、演員、投資.......該有的一個都沒有.......這個女導演是認真的嗎。
她想用什麼拍電影？
情懷嗎？
瘋了......
一切都瘋了........
然而下一秒，令電影圈一眾更懵的事發生了——曾經編過《撞車》、《決戰以拉穀》、《硫磺島來信》的好萊塢著名編劇保羅哈吉斯！轉發了這條推特並表示自己將擔任這部電影的編劇！
這個女導演一個瘋不夠還想拉著一個保羅哈吉斯一起瘋嗎！
而且更瘋狂的是保羅·哈吉斯竟然還答應了！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普萊瑞思這條推特便被刷屏了。
各樣的嘲諷幾乎是在一瞬間蜂擁而來。
甚至連普萊瑞思往日的鐵粉也開始有些猶豫，因為.........真的是太不靠譜了。
單機位、沒劇本、沒演員........你確定真的是電影嗎？
埃迪·雷德梅恩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是在深夜。
他剛剛結束《另一個波琳家的女孩》的拍攝，回到英國的家中。
打開推特，看到的第一條就是來自老朋友普萊瑞思的。
起初埃迪還有些恍惚。
似乎是不敢確認。
他還記得這位年輕姑娘第一次邀請他的樣子，彼時的她同他一樣都是食物鏈最底端的新人。
可三年時光匆匆掠過。
他還在演些不出名的配角，而她，已是炙手可熱的著名導演。
自然而然的，他們再無聯繫。
埃迪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
將手機合在了桌上。
去洗漱間洗了把臉。
水很涼，水珠沿著面頰滾落，快速、迅捷。
埃迪走出了洗漱室。
猶豫許久，還是翻開合上的手機。
普萊瑞思的那條推特依然掛在首頁。
首先看向評論。
而出人意料的，並沒有想像中《薩岡》獲獎後的大片讚美，遍佈眼簾的竟然幾乎全是些譏笑與嘲諷。
「拍了部《薩岡》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
「你太讓我失望了。」
........
？？？？
埃迪皺了皺眉。
翻回普萊瑞思的推特。
然後他就明白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沒劇本、沒投資、單機位........
........
什麼鬼？？
隨手劃了一下，竟刷出了一條來自普萊瑞思的私信。
她說。
「嗨，埃迪。好久不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參演我的新電影？」
埃迪沉默了兩秒，然後關掉了推特，假裝自己沒看見。
第70章
「演員聯繫好了嗎？」保羅問。
「.......沒有。」
「他們或許沒有看見資訊。」
保羅看著普萊瑞思。
「........好吧, 或許他們對我這個項目不感興趣。」
保羅歎了口氣。
「你都同哪些人聯繫了？」
「萊昂納多、埃迪·雷德梅恩和休·勞瑞。」
「.......」
「你呢？你同哪些製片公司聯繫了？」普萊瑞思反問道。
「華納、啄木鳥、獅門.........」
「有回復的嗎？」
「沒有........」
普萊瑞思與保羅對視許久。
「或許我們該有誠意些？」普萊瑞思說。
「怎麼？」
「親自去找。」
保羅想了想。
「還不夠。」
「哪裡不夠？」
保羅拿起手機, 點開推特, 遞給普萊瑞思。
「行銷方式。」
「........」
普萊瑞思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又抬頭看向保羅。
「我需要做些什麼？」
「發揮你的優勢。」
「怎麼打動我的, 你就怎麼打動觀眾。」保羅說。
「........」
於是，次日。
普萊瑞思在推特上發了三頁的長評。
從她第一次去伊拉克說起, 一直談到了戰火、難民、犧牲的英雄。
她說, 莫要讓此時的光明遮掩了存在陰霾的事實。
她說, 即使她聲音微弱也要一直不斷的發聲，因為唯有如此, 光明才會到來。
.........
文章最後，她po上了韋赫·戈萊斯坦拍攝的所有照片。
文末有一行手寫的斜體小字——「圖片來自韋赫·戈萊斯坦, 一位56歲的駐伊拉克戰地記者，在他有限的26年記者生涯裡, 已陸續報導了136場戰爭, 撰寫了1268篇稿件, 中槍16次，陷入反zheng府軍動亂三十一次, 一個月前，於伊拉克巴格達地區觸雷而亡, 這是伊拉克戰爭中死去的第36位元戰地記者，也是各國駐伊拉克176名戰地記者中年紀最長的一位。
謹以此文, 獻給伊拉克地區的難民, 以及死去的戰地英魂。」
埃迪是在第二日的清晨看到這篇推特的。
無可置否的, 他被打動了。
可是他依舊在猶豫。
戰亂中的伊拉克、貧窮的甚至連投資方都沒有的劇組、異想天開的單機位拍攝........
或許這部電影在立意上與好萊塢一貫的圍繞士兵展開的「戰爭電影」不同。
但是這種「不同」並不能夠讓他忽視其餘的苛刻條件。
人身安全、影片品質。
所有的一切他都得考慮。
正當思索著，門鈴響起。
埃迪放下手機，起身開門。
普萊瑞思穿著米色襯衫站在門口，及肩的頭髮被清爽的捆成馬尾。
她笑著看著埃迪，說。
「嗨，好久不見。」
「........進。」埃迪說。
普萊瑞思熟門熟路的來到客廳。
打開了窗簾。
陽光透過落地的玻璃窗灑在屋內。
普萊瑞思坐到了沙發上。
沙發旁的實木桌上散落著幾本劇本。
其中幾頁還有面前男人的手寫批註。
埃迪給她倒了杯水。
普萊瑞思看著埃迪。
「我想你應該知道今天我為什麼來這兒。」
埃迪挑了挑眉。
「如果你是為了你的新電影來的話，沒錯，我的確知道。」
「你的答案呢？」
埃迪沉默了會兒，回答。
「我仍有些疑慮。」
「比如？」
「比如單機位拍攝、比如尚未成形的劇本、比如無投資下的資金鏈缺陷。」
埃迪頓了頓，斂著眼眸，繼續說。
「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你想要拍什麼樣的電影，故事片？劇情片？又或是實驗片？你總得讓我知道這是一部什麼樣的作品。」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普萊瑞思回答道。
「這部作品太複雜了，任何資本鏈的輕易介入都有可能改變這部作品的基本屬性。」
埃迪平靜的看著普萊瑞思，不置評論。
他穿著件早上剛出浴時的羊絨浴袍隨意坐在沙發上，頭髮濕漉漉的，像是黑色的雲霧。
可是即使如此，他又仍然是儒雅的，就像是17世紀英國古堡內的紳士。
普萊瑞思隔著暖黃的陽光看向陽光下的埃迪，突然感覺到一種蒼白無力、卻又顯而易見的隔閡。
這是一種鮮明的、帶著標誌意義的距離感，仿佛提醒著她——這依舊是前世那個世界。
普萊瑞思看著埃迪。
手中是埃迪同她倒的水。
又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埃迪時的場景。
他以為她要跳河自殺，而她把他當成了強盜。
普萊瑞思恍惚的看著埃迪。
深棕色的睡袍優雅而得體。
幾乎是換了一個人。
她突然意識到，那個小孩心性、總喜歡穿綠衣服的埃迪消失了。
而面前的這位，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了後世大銀幕上的有距離、內斂儒雅的英倫紳士、「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
沉默了一會兒，普萊瑞思從包中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關於劇本以及拍攝想法的導演闡述，或許你可以看看。」
言罷，普萊瑞思將牛皮紙袋推到埃迪面前。
拿起包，站起身。
「我先走了，下次再見。」
言罷，便離開了公寓。
埃迪走到門邊，目送著普萊瑞思漸行漸遠的背影。
許久，合上門。
將普萊瑞思喝過的水杯拿到廚房間裡。
洗淨。
放回支架。
普萊瑞思離開前遞給他的牛皮紙袋安靜的放在桌面。
遲疑許久，還是打開。
**
普萊瑞思是在夜裡收到埃迪的回信的，他最終還是接下了這部電影。
松了口氣，趕緊通知了保羅。
保羅此時正在忙於與製片公司周旋。
這已經是他被拒絕的第六次了。
好萊塢八大製片公司如今只剩下了夢工廠以及迪士尼。
「沒有製片公司也沒關係，反正我們只需要一部攝像機。」普萊瑞思說。
保羅有些疑慮，皺著眉。
「沒有燈光、錄音和攝像.......就靠我們兩個.......可以嗎？」
普萊瑞思直接回答「有什麼不可以，你學生時代不是也是這麼拍過來的嗎？別告訴我你沒有經歷過一人兼整個導演、製片、演員、攝像、燈光、場記、攝像的日子？」
非科班出身的保羅·哈吉斯：.........不好意思，我還真沒有經歷過。
當然，注重面子的保羅·哈吉斯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不置評論。
「簽證辦好，過幾日我們便去伊拉克。」普萊瑞思下了結論。
「這麼快？」
普萊瑞思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次日，普萊瑞思便與埃迪、保羅來到了駐英伊拉克大使館。
他們走入館內的那刻，所有人都小心張望著他們。
普萊瑞思將埃迪、保羅領到辦事處，自己坐在外頭等待。
一位帶著頭巾的中東男人走了過來。
身側的辦事處小姐恭敬的站了起來，說道。
「穆哈默德大使。」
男人點了點頭。
走到了普萊瑞思身側。
「你就是克蘭德導演？」穆哈默德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問。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穆哈默德上下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
目光有些深沉，令普萊瑞思有些不舒服。
許久，穆哈默德才收起這讓人討厭的視線，面無表情的說。
「跟我來。」
普萊瑞思蹙了蹙眉。
並沒有跟上穆哈默德的腳步，站在原地。
「我的朋友還在裡邊，或許能等他們出來？」
「不，你一個人就可以。」穆哈默德淡漠的說。
穆哈默德又往前走了幾步。
普萊瑞思依舊站在原地。
穆哈默德停了下來，看向普萊瑞思。
「看來克蘭德導演並不願意和我過來？」
「您得先告訴我有什麼事。」普萊瑞思看著穆哈默德。
穆哈默德挑了挑眉，慢吞吞的說。
「只是想要詢問幾個簡單的問題。如果克蘭德導演不想去敘利亞的話，不回答也無妨。」
普萊瑞思盯著穆哈默德，許久，向前走了幾步。
「希望只是幾個『簡單』的問題。」
穆哈默德將普萊瑞思引入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很暗，幾乎不像一個正常大使的領事館。
沿著牆向前摸索了幾步，眼前驟然變數。
不舒服的眯起眼。
穆哈默德若無其事的理了理桌上的文件，坐到了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普萊瑞思。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紙。
慢吞吞的又拿出眼鏡。
看了一眼桌對面的普萊瑞思。
開始問詢。
「你為什麼要去伊拉克。」
「拍電影。」
「什麼電影。」
「反戰電影。」
「有劇本嗎。」
「沒有。」
聽聞此答案，穆哈默德看了一眼普萊瑞思，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些什麼，又開始繼續詢問。
「沒有劇本就拍電影？」
「對。」
穆哈默德又開始用那種令人感到不舒服的陰冷視線看著普萊瑞思。
許久，才收回視線。
拿起紙，隔著紙問詢。
「你拍了幾部電影了？」
「三部。」
「之前的幾部電影也是沒有劇本就開始拍的？」
「不是。」
「那為什麼這部電影就沒有劇本？你是想借用拍電影的名頭潛入伊拉克做些什麼嗎？」穆哈默德的語氣頓時變得淩厲。
普萊瑞思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解釋。
「這是不一樣的，這部電影.......」
還未說完，便又穆哈穆德嚴厲的打斷。
「克蘭德導演，請回答我的問題。」
「不是。」
可穆哈默德像是沒聽見似得，拔高了語氣。
「你來伊拉克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我這次......」
「回答。」
普萊瑞思有些惱怒。
起身甩下了手中的資料。
「我都說了去拍電影。」
「穆哈默德先生，請問您是把我當犯人審問了嗎？」
穆哈默德似乎對普萊瑞思的發怒並沒有太大波動。
用那種陰冷潮濕的審視目光繁複打量這普萊瑞思。
似乎想要捕捉到她臉上一絲一毫的微妙變化。
但是很可惜的，他觀察了許久，都未等到自己想要的訊息。
將筆尖塞回筆蓋。
面無表情的回答。
「您想多了。」
拿起普萊瑞思甩在桌上的簽證，蓋了個戳，遞還給她。
普萊瑞思並沒有接，冷漠的看著穆哈默德。
穆哈默德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轉而將簽證放到了普萊瑞思面前的桌上。
「簽證批了，您可以走了。」語氣裡是不予辯駁的冷漠。
普萊瑞思簡直是要被氣瘋了。
拿起簽證便氣衝衝的離開了辦公室。
走回方才的走廊，埃迪與保羅在走廊裡等她，身側還有一位帶著頭巾的中東姑娘。。
「你去哪兒了？」保羅挑了挑眉。
「被一個瘋子攔住了。」普萊瑞思煩躁的理了理頭髮，將簽證塞回口袋。
看了一眼埃迪身側的中東女人，挑了挑眉。
「這位是？」
「審問我的。」保羅撓了撓頭。
「她剛剛一直在問我是不是間諜，可煩死我了。」
「........你們也被問了？」
「........你也被問了？」保羅震驚的看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你前些天不是剛去過伊拉克嗎？」
「前些天是跟著聯合國一同去的。」
「........這樣。」
那個戴著頭巾中東女人走到普萊瑞思身側，伸出手。
「嗨，克蘭德導演。」女人持著一口不標準的英語，說道。
「........嗨。」
普萊瑞思疑惑的看了一眼保羅與埃迪，卻發現他們兩個也一臉疑惑。
尷尬的伸出手，與面前的中東女人握了握。
「穆哈默德嚇到您了吧。他一直是這種怪脾氣。您不要放在心上。」中東女人說。
「........當然不會。」
「您的飛機票訂了嗎？要不要我幫你們訂？」
「不用了。我們可以自己訂。」普萊瑞思拒絕了女人的好意。
但女人似乎並未受到影響，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埃迪與保羅。
「你們現在要走嗎？」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我送你們吧，你們應該沒開車吧。」
未等普萊瑞思拒絕，女人便自顧自的向門口走去。
見身後的普萊瑞思沒有反應，女人停了下來，挑了挑眉，催促道。
「快來。」
「.......」
不明所以的普萊瑞思看了一眼身側的保羅和埃迪。
發現二者同樣懵逼。
許久。
「.......走吧。」保羅說。
「.......行吧。」
普萊瑞思先上了車。
保羅與埃迪緊隨其次。
女人先將保羅與埃迪送回了各自的家裡。
最後才送普萊瑞思。
到了普萊瑞思租的公寓門口，女人停了車。
普萊瑞思道了聲謝，便要下車。
一隻腳剛邁出車子，便聽到身側女人的聲音。
「今天若有冒犯，我替穆哈默德替您道歉了。」
「穆哈默德其實很喜歡你的電影。」
「但是國家太小，戰爭太多，我們必須用這種最蠢的辦法盡可能的排除任何一個可能的潛在威脅。」
「您太有名了。我們害怕。對不起。」
第71章
聽聞此言的普萊瑞思心生酸澀。
她想為這個苦難的國家做些什麼, 但是她深知在國際的舞臺上, 她人輕言微。
一種無能為力的潰敗感頓時充溢了整個夜晚。
次日便訂了最近的一班飛往伊拉克的機票。
臨行前的一晚, 普萊瑞思給埃尼奧撥了個電話。
電話沒有接通, 在漫長的「嘟」聲中, 普萊瑞思掛斷了電話。
突然心生倦怠。
埃尼奧是她兩世裡唯一喜歡過的男人。
他溫和、他博學、他身上有一種不可言喻的魅力。
可無可置否的，他與自己並不合適。
又或者說, 自己與誰都不合適。
煩躁的抽了口煙, 普萊瑞思關掉了手機。
昏昏入夢。
次日, 臨行。
下了些小雨。
淅淅瀝瀝的。
普萊瑞思看了一眼窗子，又往箱子裡塞了件雨衣。
門鈴響起。
看了一眼表。
8.30, 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四個鐘頭。
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打開了門。
門口, 埃尼奧穿著棕色的風衣，頭髮濕漉漉的。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普萊瑞思。
討好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別生氣了, 好不好？」
眼框濕漉漉的, 怯怯的吸了吸鼻子, 就像一隻等著主人傳喚的小狗。
普萊瑞思沉默了會兒，側身讓出了路。
「先進來吧。」
埃尼奧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從鞋櫃裡給他拿了雙拖鞋。
埃尼奧穿上拖鞋便徑直走到了屋裡。
乖巧的坐到了沙發上。
普萊瑞思給他倒了杯蜂蜜水。
「喝掉這杯水。」
埃尼奧聽話的喝光了蜂蜜水。
普萊瑞思坐到了他身側的沙發上, 問。
「你怎麼來了？」
「昨天沒接到你電話，等我回撥過去你已經關機了, 於是......」
「於是你就從法國飛到了英國？」
埃尼奧委屈的聳了聳鼻。
普萊瑞思有些無奈。
約莫是屋裡有些涼，埃尼奧打了個噴嚏。
普萊瑞思無奈的扶了扶額, 走進洗漱室, 拿出吹風機。
「坐這兒。」普萊瑞思指了指臨近電源的沙發。
埃尼奧聽話的坐到了指定沙發上。
打開吹風機, 普萊瑞思開始給埃尼奧吹頭髮。
他的頭發軟軟的，一如他的性格。
手指在他的發間穿行，埃尼奧享受的眯起眼。
等到吹幹頭髮，普萊瑞思將手從他的發間抽離，埃尼奧似乎還有些戀戀不捨。
普萊瑞思將吹風機放回了洗漱間，出來時，埃尼奧又開始用那種你拋棄了我那種委屈的眼神看著她。
本打算說的話，在這種眼神下竟變得難以啟齒。
沉默了會兒，默默的走回房間收東西。
埃尼奧走到了普萊瑞思的身側。
「你又要出去？」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伊拉克？」
「對。」
埃尼奧悶悶的唔了一聲，低下了頭。
突然想到了些什麼，他眨了眨眼。
「我搬來英國同你住好不好。」
普萊瑞思收拾的手頓了頓。
而埃尼奧似乎毫無察覺，繼續說。
「我算過了，你平日裡都忙著工作，我們三個月裡相見的時間不過幾天，倘若我搬到你這兒來，我們就可以多見幾面啦。」
普萊瑞思默不作聲。
埃尼奧又向前走了兩步，直逼普萊瑞思身側。
他彎下腰，將普萊瑞思圈在了自己的懷裡，雙臂鎖住她的纖腰。
湊近她的耳朵，近乎呢喃。
「我很安靜的，不會打擾到你的。好不好........瑞思........」
耳畔附上了一個溫軟的物體，普萊瑞思知道，那是埃尼奧的嘴唇。
她將臉側了側，遠離了埃尼奧的嘴唇。
可他卻緊接著跟了上來，懲罰性的咬了咬她的耳朵。
齒間所觸之處、略帶酥麻。
埃尼奧輕輕的圈住她。
他柔軟的頭髮磨蹭著她的脖頸，癢癢的。
她甚至能聽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
就像是耶穌的禁果，引她入迷。
屋子的正前方，有一塊落地的鏡子。
透過鏡子，普萊瑞思看著埃尼奧那雙朦朦朧朧的淡藍色眼睛。
就像是破敗迷離的灰暗天空，惹人憐惜。
不自覺的，普萊瑞思轉過了身，順著埃尼奧的臂膀，挑開了他的衣領，吻住了他的嘴唇。
........
事罷。
普萊瑞思躺在床上，看著頂上的吊燈。
埃尼奧躺在她身側，靜靜看著她。
「什麼時候走？」埃尼奧問，聲音沙沙啞啞的。
「一會兒。」普萊瑞思答。
「一會兒是多久？」埃尼奧追問。
普萊瑞思斂了斂眉，沒有回答。
許久，她聽見埃尼奧小聲呢喃。
「可以不走嗎？」
她疲憊的合上眼睛。
又過了會兒，她起身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看著埃尼奧。
「保羅在等我，回見。」
言罷，拎起行李便要離開。
埃尼奧站了起來，光腳站在地上。
普萊瑞思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一路平安。」
埃尼奧語氣微小。
很快被湮沒在了雨中。
普萊瑞思趕到了機場。
保羅和埃迪等待已久。
「怎麼這麼慢？」保羅皺著眉。
「有些事。抱歉。」普萊瑞思說。
「登機牌兌好了。」保羅將登機牌遞給了普萊瑞思，看了看她的大箱子，挑了挑眉「攝影機在裡頭？」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看了看安檢出長長的佇列，挑了挑眉、。
「我去托運，你們先進。」
保羅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將箱子托運後，便也進了待機室。
約莫是天氣的原因，飛機有些延誤。
上飛機已是半夜了。
由於沒有投資方、資金緊張的關係，普萊瑞思只買了經濟艙的三個連坐。
將包放到置物架，普萊瑞思坐到了位子上。
在一眾伊拉克人中，普萊瑞思一行有些引人注目。
在眾多目光中，普萊瑞思尷尬的咳嗽一聲。
「英國人？」一位伊拉克中年人操著略帶口音的英語問。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聞言，伊拉克男人的視線頓時變得陰沉，仿佛在看什麼噁心的東西。
眾人謹慎的看著她竊竊私語。
「........」普萊瑞思不知所以。
「怎麼了？」普萊瑞思小聲問保羅。
「........我也不知道。」
普萊瑞思皺了皺眉。
整個主機殼安靜的可怕。
明明是深夜，可大家卻都是醒的。
謹小慎微的防備著彼此。
直至一個伊拉克小男孩開了嘴。
他說。
「你們真的會用大炮把我們都炸死嗎？」
剛說完，小男孩便被他的母親捂住了嘴。
普萊瑞思剛想說些什麼，便瞧見捂著男孩嘴的母親防備的表情。
頓時湮滅了說話的心思，轉過了頭。
第72章
似乎因為機廂裡多了普萊瑞思一行英國人的關係, 整個旅途都安靜的可怕。
女人孩子膽小甚微的盯著前方。
而男人都紛紛默不出聲的用「沉默」來應對眼前此景。
直至飛機落地, 才傳來了整個旅途的第一次聲響。
全機的伊拉克人相互鼓掌, 相互擁抱。
這是普萊瑞思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明顯的民族隔閡與文化差異。
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一次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旅途為什麼會引起如此轟動的、全機的掌聲。
眾生歡騰下、普萊瑞思與保羅、埃迪沉默的拿起箱子, 走下飛機。
機場大廳, 先前的嚮導多諾萬舉著個牌子沖在前列。
接到普萊瑞思，便直接驅車將他們送到了賓館。
賓館是被轟炸過的, 一半燈火通明, 一半陷入塵埃。
整個賓館就像是懸在空中的難民屋。
去往賓館大門的路被石塊湮沒。
普萊瑞思小心翼翼的踩著石塊走近。
而此時, 保羅才走了一半。
一個小石子滑進了保羅的鞋子，似是劃破了他的襪子。
挑了塊稍大的石塊, 保羅皺著眉坐上去，清理鞋子。
埃迪挑著眉看普萊瑞思打開了攝影機。
調了調參數便開始拍攝。
從保羅脫鞋到保羅穿上鞋走近, 一鏡到底。
「你到底想拍什麼？」埃迪問。
「紀實、故事、實驗。」普萊瑞思答。
「主演是我？」
「主演是你。」
「那為什麼拍保羅？」埃迪挑了挑眉。
「實驗屬性......我想要試試把紀錄片和故事片的分界打破。」普萊瑞思答。
但埃迪似乎並不理解。
「換句話說，就是模糊紀錄片和故事片的分界, 故事片的主角是你, 而我們扮演的是你的副手, 而在真正我的鏡頭下，我想拍一些記錄性的東西。」
「或許可以再概括些？」埃迪說。
「..........你還是沒明白？」
「相信我, 保羅也不明白。」埃迪挑了挑眉。
看了一眼心疼拎著自己被石頭劃破的襪子、恍恍惚惚的保羅，普萊瑞思決定再講一遍。
「簡而言之, 就是換一個拍攝思維。我們平常拍電影，要麼是主角的主觀鏡頭, 要麼是導演的主觀鏡頭, 總而言之, 所有的鏡頭就是圍繞著導演和主角轉，而這部電影，我想設定在一個戰地記者的人物設定下，以故事片的人物模型去拍紀錄片形式的人物模型眼中的伊拉克。」
「所以，我只需扮演一個可有可無的視角工具？」埃迪挑了挑眉。
「如果你的演技足夠好，人物刻畫足夠迷人，那這將成為你畢生最經典的角色。但同樣的，如果你的演技不夠吸引人，你當然會成為導演的棋子，物競天擇，這是同故事片一樣的道理。」普萊瑞思回答。
理了理鏡頭，看向埃迪。
勾起唇角。挑釁的問。
「你會成為我的棋子嗎？」
「當然不。」埃迪答。
普萊瑞思笑了笑。
嚮導多諾萬拿來了房卡。
普萊瑞思接過。
發給了埃迪與保羅一張。
「今天休息一下，明日我們便走。」
「走去哪裡？」埃迪問。
「防空洞、戰區、巴格達。」普萊瑞思答。
**
這是埃迪難以忘懷的四個月。
在這四個月間，他同只有兩個工作人員的劇組走遍了伊拉克的每寸土地。
跨越戰區、跨越難民群聚的貧民窟。
這是一個烽煙下的國度，生離死別是在這片土地上再正常不過的場景。
人生而平等，而戰爭將這種平等用生死的殘酷方式剝奪。
他們麻木、他們悲憫、他們痛苦哀鳴，可卻束手無冊。
四個月內，他飾演的戰地記者採訪了住在廢墟上的老人、採訪了無家可歸的孩子、採訪了住在防空洞裡兩年有餘未曾看過太陽的流浪漢。
其中有一位在戰爭前曾是大學教授的伊拉克老人這樣對他說：
「與你們不同，我們因國家而從出生起便背負上了『難民』的名頭。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願意接納我們，沒有任何一片土地我們能長足駐留。
『國籍』便成了我們的原罪，我必須為他洗淨身上的污垢。」
照顧老人的好心人說，老人的夫人早逝，一雙兒女早在戰爭伊始便被老教授送去了美國，可隨著戰爭的愈演愈烈，美國重新制定了移民法案，老人的一雙兒女又被遣返了伊拉克，次日，便在炮火中喪生。
這是一個絕望的國度。
這是一個夾受著多方恐/怖/襲擊、武力恐嚇的嘶吼到無力申辯的民族。
在這裡，每日盤旋在藍天的，不是鴿子與白雲，而是久久不散的警笛與炮彈。
在這裡，孩子們陪伴與玩耍的，不是父母與師長，而是童子兵、少年兵、嚴聲唳喝與鳴槍示威。
這是一個沒有理想的國度，在每日的炮轟與槍林彈雨下，食品價格瘋長、水資源緊缺，他們每日在被炸死、餓死、渴死、甚至是被反zheng軍活埋而死的恐慌下痛苦哀鳴，在他們眼裡，「活著」成為了最奢侈的渴望。
現在該去往何處？明日又該去往何方？
埃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哀鴻遍野、滿目瘡痍。
他們蝸牛似的用兩個月的光景穿越了貧民區抵達巴格達。
而抵達到巴格達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
一顆炮彈從他的耳側劃過。
左耳失聰。
此時他才真正領會到那種「接近死亡」的恐懼。
但是他並沒有離開，因為普萊瑞思的鏡頭一直追隨著他。
而鏡頭背後的，是真正的戰爭。
他還不能離開。
至少在拍完這組鏡頭前不能。
眾人對戰爭一無所知。
他們不清楚戰地人民的生活。
他們只知道大炮、槍支、彈藥、他們只明白侵略侵略再侵略。
而他們從來不知道他們想要的大炮、槍支、彈藥身後的是什麼，因為他們從來不曾體會過戰地難民的絕望。
就像二戰後的調研顯示，二戰以來的任何一個國家的士兵，在戰爭結束後，向來都是海軍偏左、陸軍偏右，原因無他，因為海軍除了幾次海上戰役就沒經歷過幾次「殘酷」的戰爭，而陸軍不一樣，他們在戰壕上真正體會到了「死亡」。
一個沒有真正體會過死亡的蠢貨，永遠只會無知的叫囂。
此時，埃迪才領略到「戰地記者」的職業含義。
講述真實、傳達真相、為和平，付出哪怕「微不起眼」的勞動。
**
四個月後，埃迪回到了英國。
而保羅則加入了志願者，繼續留在伊拉克。
臨行那天，保羅認真的看向普萊瑞思。
他說，這是一部註定記載史冊的電影，他很感謝普萊瑞思將這部電影帶到他面前。
普萊瑞思沒有回英國，而是來到了好萊塢。
在一個月的初步剪輯後，普萊瑞思將成片發至了各大發行商。
詹姆斯·卡梅隆此時正在20世紀福克斯處理《阿凡達》後期的審批問題。
聽聞那個號稱要用「一個機位」去伊拉克拍戰爭片的女孩將自己的新作品發到了閱片室審核。
霎有興致的停了下來。
看了看表，自己與經理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小時，詹姆斯·卡梅隆決定看一會兒這部電影再走。
走進閱片室，20世紀福克斯的高層正準備放映。
瞧見詹姆斯竟走了進來，紛紛停止了手下的動作。
「你們看你們的，不用管我，我看一會兒就走。」詹姆斯揮了揮手。
聽聞此言，負責放映的女助理這才點下了放映鍵。
隨著第一個鏡頭的播出，便有高層不滿的皺皺眉。
「不是拍伊拉克嗎？怎麼第一個鏡頭是保羅在系鞋帶，而且畫質也太爛了，她以為她是在給電視臺拍紀錄片嗎？」
隨即是第二個。
「我敢打賭她用的機器不會超過5000美金。」
第三個。
「廉價、無趣、她在《硫磺島來信》中的靈氣哪裡去了？」
.........
十五分鐘的放映，十五分鐘的批駁，幾乎沒有消停的時候。
而且的確，這些批駁都批駁的恰到點上。
紀實式的攝像機拍出的畫面的確讓人詬病頗多，而且鏡頭語言緩慢拖遝、完全讓人喪失了看下去的欲望。
完全沒有在《薩岡》中的靈氣。
詹姆斯·卡梅隆有些失望。
失望於一個年輕有潛力的後輩這麼快的湮沒於潮海。
看了看表，還早，詹姆斯·卡梅隆雖然不想繼續看，但還是決定在放映室內消磨一點時間。
他漫不經心的看著螢幕。
可隨著時間漸逝。
屋內批駁聲慢慢消失。
類似紀錄片卻又像紀錄片的表現形式讓在座者眼前一亮。
戰俘、難民、屠殺.......
鏡頭甚至還捕捉到了血蹦離身體的一瞬。
真實、可怖.......
眾人不由自覺的抿上了嘴唇。
轉而是經久不斷的沉默、以及、壓抑。
這個粗糙且不走心的畫面似是蒙上了一層特殊的魔力，讓人沉溺。
這是一種奇特的魅力。
也是一種奇特的，讓人流淚的苦藥。
這種觀後的奇妙感覺，簡直是........不可言說。
「你覺得如何？」剛才批駁最久的高層問。
沉默許久，詹姆斯甩下八個字。
「時代之光，史冊之作。」
第73章
詹姆斯·卡梅隆離開了放映廳。
餘下的20世紀福克斯高層面面相覷。
——「時代之光, 史冊之作。」
太誇張了。
不過無可置否的, 這是一部優秀至極的電影, 獨具實驗性的紀實為本故事為綱、現場創作劇本的雙兼模式註定了這部電影會在電影史上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這部電影會在票房上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 這樣一部毫無噱頭、為了營造真實感選用戰地記者常用攝像機、前期進展拖遝的電影, 並不符合他們一貫的選片標準。
這樣的一部電影，並不適合好萊塢。
又或者說, 這樣一類電影並不適合美國這片崇尚視覺轟炸的土地。
「怎麼說？」20世紀福克斯行銷部負責人打破了沉默。
「120條院線, 不行就算了。」高層回答。
次日, 普萊瑞思便收到了20世紀福克斯的回復。
120家院線，不及《硫磺島來信》的一個零頭。
但是相較環球與迪士尼開出的95、60已經是較高的院線比例了。
思忖許久, 還是拒絕。
與此同時，斯皮爾伯格也打來了電話。
直截了當的詢問。
「瑞思, 你的新電影賣了嗎？」
「還未。」
「那就好。」斯皮爾伯格看了看手中的邀請函「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或許你願意帶著你這部參加？」
威尼斯電影節？
的確。
如果單從電影節本身的嗜好而言, 她的這部電影無論是從先鋒性還是藝術性, 都符合的很。
但是她仍存疑慮。
因為根據前世的記憶, 今年威尼斯電影節的評委會主席將會是李安，而獲獎的各部電影都呈現了「李安」式趣味——獨立精神、好萊塢傾向、左岸化。
普萊瑞思並不認為自己此部「反好萊塢」的電影符合李安的口味。
更何況, 威尼斯電影節雖至今仍是歐洲三大電影節之一，但是無可置否的, 他在國際上的名聲已經遠遠被同為「歐洲三大電影節」的坎城甩出了一大截。
而09年，將會是威尼斯電影節「大換血」的一年——大力推舉新人, 用各國家地區、各種電影形式的增加來獲取新的「賣點」, 在這種形式下, 她的這部新作品未必會討巧。
略有遲疑。
許久，斟酌的說。
「聽說此次威尼斯電影節會做些改變？無論是《黎巴嫩》還是《戰時生活》。」
「你是在擔心李安的口味？如果是的話，你大可以放心。」斯皮爾伯格直截了當的說。
「為什麼？」普萊瑞思有些疑惑。
斯皮爾伯格勾起唇角。
「因為就是李安邀請的你參加威尼斯電影節。」
李安.......邀請她參加威尼斯電影節？
普萊瑞思想了想，自己除了前世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當過一段時間的攝像助理外，好像並沒有與這位著名的亞洲導演有任何接觸。
她對李安的認識，還停留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裡她誤入6號機位元攝像區域時的厲聲斥責。
「誰招來的新人？沒聽見走位還是怎麼的？」
這是普萊瑞思來到好萊塢的第一份工作，同時也是最後一份，此後，再無與專業有關的職位願意雇傭她。
願因無他，因為她的無意失誤，導致了整個劇組拍攝週期的延誤。
這對於專業領域的工作人員而言，是莫大的拍攝失誤。
「李安導演.......邀請的我？」普萊瑞思有些不敢相信。
「他看了你的《薩岡》，很喜歡你的風格。」斯皮爾伯格解釋說。
「可是.......我這次的電影，與之前的《薩岡》完全不同。」
「就算不同，那也是一部優秀極了的影片。」斯皮爾伯格耐著心說。
可普萊瑞思仍有些猶豫，支支吾吾了許久，斯皮爾伯格似乎是看出來了普萊瑞思的不自信，挑了挑眉。
「你與李安有過過節？」
「沒有。」
「那你怕什麼？」
「就是.......有些困惑。」
斯皮爾伯格蹙緊了眉。
他不知道普萊瑞思到底在糾結什麼，他只知道的是，機會難得，倘若普萊瑞思想要衝威尼斯電影節的金獅獎，那麼由評委會親自邀請的這次將會成為她最好的跳板。
但是無論如何，他尊重她的決定。
最終，斯皮爾伯格說「你如果不想去，就不去吧，把你的電影拿來夢工廠，我來幫你準備發行，不過你可想好了，這也許是你這幾年唯一一次衝擊金獅獎的機會。」
言罷，斯皮爾伯格便掛斷了電話。
她當然知道這可能是她這些年甚至是一輩子唯一一次衝擊金獅獎的機會。
但是她一想到李安將會是本屆威尼斯電影節的評委會主席，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
一無所有，窮困潦倒。
普萊瑞思打開了窗簾。
看向窗外。
繁星點點。
銀河彎渡。
是前世從未見過的光景。
**
次日便攜著新電影離開了好萊塢，飛回英國。
臨行前，她給斯皮爾伯格留下了一篇長達四千字的信。
信中寫到，她很感謝斯皮爾伯格在這幾年裡給予她的幫助與教導，他是一個好老師，一個好的領路人，沒有他，就不會有《硫磺島來信》，也就不會有現在的她，但是她不想再依賴著他拍電影了，她想要自己去處理這些事，留信而別，勿念。
斯皮爾伯格接到這封信時是普萊瑞思離開好萊塢的第三天。
那時他正在夢工廠審閱這些天新收到的劇本。
助理將這封信遞給了他。
看完之後，斯皮爾伯格久久未言。
這封信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了，這個年輕姑娘長大了，想要離開長輩的庇護獨自闖蕩了。
可是電影圈這麼小，何必要離開好萊塢？
斯皮爾伯格突然想起了自己早早就離開家去往英國讀書的小兒子西奧，同普萊瑞思一樣，他也總是迫不及待的擺脫與自己的聯繫，獨自發展。
究竟是他們太心急了，還是自己錯了？
沉默許久，斯皮爾伯格放下了手中的信箋。
此時，一通來自義大利威尼斯利多島的電話響起。
接通。
電話那頭的男聲問道。
「還有幾日截止報名了，怎麼還未接到她的申請？」
「她並不打算參加這次的威尼斯電影節。」
「為什麼？」
斯皮爾伯格沉默片刻，回答。
「誰知道呢。」
**
普萊瑞思回到了英國的公寓。
剛進門，便瞧見埃尼奧帶著耳機，窩在沙發裡寫東西。
屋子裡多了些不屬於她的物品。
將羊絨圍巾放到了椅背上，普萊瑞思悄悄拎起包，走回房間。
拖鞋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
埃尼奧愣了愣，以為是聽錯了。
隨即便一把拿下了耳機，站了起來。
「啪嗒、啪嗒」的響聲從屋內傳出，埃尼奧欣喜若狂的跑進房裡。
果然，那張令他日夜思寐的面孔此時就在房內。
她理好了箱子，轉過頭。
看見了門旁的他，愣了一愣。
「嗨。」她說。
燈光下的她，眉目舒朗、燦若星辰、那種獨特的憂愁肆意的氣質在一瞬間便被表現的淋漓盡致。
疏離。
淡漠。
埃尼奧突然心生酸澀。
一種古怪的心情突然從心中升起。
六個月零八天。
他已經六個月零八天未曾見過她了。
除了兩個月前她從伊拉克回來同他發了個短信，她便再也沒有找過他。
他就像是她的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
「我看你在寫東西，便沒有叫你。」普萊瑞思局促的解釋。
眉宇略帶歉疚，可也僅僅止於此而已。
她的眼睛裡沒有任何一種屬於許久未見的悸動。
她放下手中的衣物，隔著不算長的距離，疏遠的笑著。
埃尼奧頓時湮滅了上前擁抱的心思，手心濕漉漉的，他用力握緊。
「這些天有些忙，沒有聯繫你，抱歉。」燈光下，她淺淺的說。
語氣柔軟懇切，卻讓他心生涼意。
他早在她再次決定去伊拉克時就選擇接受她這種疏離的性子。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最起碼可以與她一直這樣過下去。
可是他發現，這種假設在他真正面對她疏離笑容的一瞬間便都分崩離析。
六個月的分別。
一句短短的「抱歉」。
埃尼奧突然心生倦意。
一個之前幾乎不可想像的詞幾乎都到了嘴邊。
但他還是忍住了。
他疲憊的看著普萊瑞思。
許久，回復。
「沒事。」
她走近親了親他的臉頰。
又從下巴吻到了脖頸。
嘴唇薄涼。
像是寒風。
紐扣被她咬開的那刻，埃尼奧用力咬了咬她暴露在空中的肩膀，直至泛出了只屬於他的幾許血星。
第74章
義大利威尼斯利多島。
李安再一次從抽屜中拿起《薩岡》的DVD。
放入放映機。
他取出酒架上的紅酒, 倒入酒杯。
輕酌一口, 走回沙發旁, 開始觀看影片。
這是他這個月觀看的第16次《薩岡》了, 裡面的每一個鏡頭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可他還是百看不厭, 因為每次他都能從《薩岡》中看到不一樣的東西。
明媚與憂愁的恰到好處的過渡總讓他想起夏日的那一杯藍色加冰的伏特加，久經唇齒, 清冽動人。
李安喝完杯中最後一滴酒的時候, 畫面定格在了茱莉亞·比諾什長長的絲巾特寫上。
茱莉亞的脖子是長的, 又長又細，在平日裡倒是不會顯現什麼, 可一旦到大螢幕中，這個缺點就明顯了, 所以在茱莉亞·比諾什往日的出演電影中，其他與她合作的導演總喜用什麼其他的東西掩蓋她這個小小的缺憾, 可《薩岡》的導演不同, 明知茱莉亞的脖子放到大銀幕中會有些不適, 可她非但沒有掩飾，偏偏又給她配上了條半搭再肩頭的長款絲巾更顯的明顯。
本該是沒那麼好看的畫面, 卻偏偏在這種情境、這種機位下，顯得格外迷人。頗具有幾分孤芳自賞的孤傲氣息。
這是一種獨特的魅力, 至少好萊塢大半導演都模仿不來。
不自覺的，李安點了暫停。
畫面停留在茱莉亞·比諾什的笑容上。
明媚、哀愁、又帶著幾許的瘋狂。
茱莉亞·比諾什在《薩岡》中的演技好極了, 甚至可以說是她這兩年裡奉獻的最好的演技 。
渾然天成的, 又帶著些導演刻意賦予高雅格調。
大段的特寫、低飽和度的調色、近乎破碎但總連著的散文化的敘事風格——所有的一切都造就了一個獨特的風格基調——明媚、疏離、癲狂、肆意, 以及——令人著迷。
這是一部優秀至極的影片。
這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導演。
威尼斯電影節若是少了她，必定遺憾。
英國，倫敦。
凱拉·奈特莉根據李安給的位址找到了普萊瑞思的住所。
按下門鈴。
很快，門便被打開，一個穿著灰色襯衫的年輕男人站在門口。
「您是哪位？」埃尼奧問。
「凱拉·奈特莉。」
「凱拉·奈特莉？」埃尼奧重複了一遍，似乎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於是，又問。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您？」
凱拉笑著回答。
「或許是在銀幕上，我是個演員。」
「我是來替人送信的，不知克蘭德導演是否在這兒？」
「在的，稍等。」埃尼奧回答。
言罷，便進了屋子。
凱拉理了理鬢角的碎發，微笑著看著門口。
可手心的微濕彰顯了她此時的忐忑心情。
她是自願替李安送信的，原因無他，她想要見一見這位拍《薩岡》的年輕姑娘。
在先前好萊塢某個宴會上的驚鴻一眼，幾乎引去了她所有的視線。
短髮的她、儒雅俊秀、一身格子西服愈顯得謙和、就像是時光深處走出的英倫紳士。
即使她本不是男子。
漸漸的，屋內傳來了陣陣腳步，由淺至重。
隨著腳步聲愈近，凱拉屏住了呼吸。
注視著門口。
很快，一位金髮姑娘便走了出來。
陽光灑在她的肩頭，勾勒出優雅的下顎線。
面色姣白，體態優雅。
眼睛是灰藍色的，就像是兀自垂簾的嬌花。
這是一位憂鬱的美人，卻與記憶中的那位儒雅少年完全不一致。
凱拉愣了愣。
不敢相信自己面前此景。
面前的金髮姑娘對她微微一笑。
眼睛微微彎起。
「凱拉小姐，聽說你在找我？」
聲音柔和，一如往日。
目光所及之地，陽光遍野。
面前的姑娘終於和記憶中的少年重合。
愣了許久，凱拉才摘下口罩，拿出邀請函。
遞給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看著手裡的信箋有，些疑惑。
「這是？」
「威尼斯電影節的邀請函。」凱拉回答。
普萊瑞思愣了愣。
「李安導演請我交給您的。」凱拉靦腆的補充。
「李安導演？」普萊瑞思愣了愣。
先前李安通過斯皮爾伯格向她發出邀約，她已經拒絕了一次。
「沒錯。」凱拉點了點頭。
「您會參加的，是嗎？」凱拉眨了眨眼睛。
思忖許久，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的確，她不能再拒絕一次了。
送走了凱特，普萊瑞思回到了屋子裡。
拆開信封。
信紙上是手寫的義大利斜體。
「金風缺雨露、朝霞差晚雲，而威尼斯電影節、只缺你。
李安。」
收起信箋。
走到房間裡。
埃尼奧正坐在椅子上看書。
陽光灑在他的肩頭。
悄悄湊近，彎下腰，吻了吻他的脖頸。
耳鬢廝磨。
「我收到了一封邀請函，威尼斯電影節的。」她說。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埃尼奧僵硬了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他垂下眼簾，看著書頁內側，恩了一聲。
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像是有些疲憊。
直至普萊瑞思說了下一句。
「你願意同我去嗎？」
幾乎是一瞬間的，埃尼奧不可思議的抬起頭。
直至確認普萊瑞思不是說笑，才紅著臉說。
「當然。」
**
將影片發到評委會郵箱前，普萊瑞思特地給埃迪與保羅各自打了個電話，仔細交流後，最終選了《走近伊拉克》作為電影的名字。
8月中旬。
普萊瑞思攜著埃尼奧來到了威尼斯。
喬裝成旅客玩了幾天後，便是正式的電影節開幕。
作為歐洲三大電影節之一的威尼斯電影節，即使這些年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但也仍是群星雲集。
來到落腳的賓館，不打一會兒的功夫普萊瑞思便瞧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一個不起眼的小明星不小心叫出了普萊瑞思的名字，隨即普萊瑞思便被包圍了起來。
畢竟有了《薩岡》紅遍全球的前例，誰不想當另一個幸運的「普萊瑞思女孩」呢？
這位導演可不經常出現在公共視野，必須把握機會。
「克蘭德導演，我很喜歡您的《薩岡》，明媚憂鬱，我甚至隔著螢幕都能看見法蘭西的天空，簡直是太完美了。」讚揚派如是說。
「克蘭德導演，不知您的新電影拍的如何，我能榮幸去看看嗎？」這是曲線救國找話題派。
當然，也有直接點的。
「克蘭德導演，你看我怎麼樣？符合您的審美嗎？」
........
凱特·布蘭切特所在的《本傑明·巴頓奇事》劇組雖沒有參加本次的威尼斯電影節，但是為了過幾日影片在歐洲的宣傳，也來到了此地。
隨意看了一眼，便瞧見了被包圍的普萊瑞思。
「她是誰？歐洲的新人演員嗎？」好萊塢著名導演大衛·芬奇好奇的問。
「不是，她是導演。」凱特答。
「哦？」大衛·芬奇感興趣的挑挑眉「她都執導過什麼電影？」
「《硫磺島來信》、《薩岡》。」
「........她就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您認識她？」凱特挑了挑眉。
「不認識，但我看過她的《薩岡》，很有風格。」大衛·芬奇說。
「她來到這兒，是打算沖金熊獎嗎？用她先前在推特上說的、那個單機位的電影？」大衛好奇的問。
「應該是的。」凱特答
大衛霎有興致的挑挑眉。
「那倒是新奇。」
第75章
「我想認識她。你是否能為我引薦？」大衛·芬奇直截了當的問。
「當然。」凱特·布蘭切特望瞭望被人群圍住的普萊瑞思「不過得等會兒。」
午後, 普萊瑞思收到了一條來自凱特·布蘭切特的短信, 邀請她晚些一同去餐廳吃飯。
思忖片刻, 普萊瑞思便答應了邀約。
傍晚, 普萊瑞思便攜著埃尼奧來到了餐廳。
凱特·布蘭切特與一個戴口罩的陌生男子坐在餐廳的一隅。
「嗨, 好久不見。」
普萊瑞思與凱特交換了一個擁抱。
「這是埃尼奧。」普萊瑞思與埃尼奧坐到了凱特與大衛的對側。
凱特與埃尼奧客氣的點點頭。
凱特身側的男子用不加掩飾的好奇目光打量著普萊瑞思。
「這是大衛·芬奇。他對你很好奇。」凱特介紹道。
大衛·芬奇？
那個後世一連兩部，分別用《社交網路》、《龍紋身女孩》捧紅了魯妮·瑪拉的著名導演。
好奇的挑挑眉。
「我很喜歡您的《十二宮》。」
「你看著不像是會喜歡《十二宮》的樣子。」大衛·芬奇快速說道。
墨鏡遮住了他大半的臉, 只留下一張抿著的唇。
「那我看著像是會喜歡什麼？」
「《泰坦尼克號》？《贖罪》？」大衛·芬奇頓了頓「反正不會是《十二宮》的類型。」
「您對自己的作品未免也太沒有自信了。」
「相反。」大衛·芬奇說「就是因為我有自信才會篤定你不喜歡。」
「為什麼？」
「文人相輕。就像我不喜歡朱塞佩·多納托雷。」大衛·芬奇理所當然的說。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你這次的電影是戰爭片？」大衛·芬奇問。
「也不算。事實上應該是紀錄片與戰爭片的合體。」
「戰爭片與紀錄片的合體？這是什麼古怪的屬性？」
「就是記錄為框, 故事形式的人物設定加到這個框架內, 隨著事實的發展而隨緣變動。」普萊瑞思解釋道。
「與你之前的《硫磺島來信》有什麼不同？」
「也沒什麼不同........若要真的說起的話，只在影片形式上有些變化, 主旨是一樣的，就是反戰。」普萊瑞思聳聳肩。
大衛·芬奇挑挑眉。
「可我還聽說你這部片子政治偏右。」
「我只是更多站在平民角度。」
「可本屆評委會主席是李安, 他向來喜歡左些的，就像本屆的《戰時生活》, 你站在平民角度未必會獲得他的青睞。」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其實就是李安先生邀請的我。」
「..........」
「或許您願意來看我的首映場？」
「.........」
選片會。
李安走入工作室。
從申請的片庫中準確挑出《走近伊拉克》。
出人意料的, 這部電影的側面被貼上了藍色標籤, 意味著未入選。
未入選？
開什麼玩笑？
李安找來了工作人員。
「這部電影為什麼會被貼上藍色標籤？」
「自然是夠不上威尼斯標準。」工作人員理所當然的說。
李安皺了皺眉。
「打開放映機，我來看看。」
工作人員挑了挑眉。
雖不解此舉為何, 但還是遵循著李安的意願將刻有此部電影的DVD插入放映機。
室內的光線有些強，李安吩咐工作人員合上了窗簾。
雙手合十, 坐在螢幕前的沙發上，等待著影片的開幕。
根據他往日的觀影經驗, 正片要在2分鐘左右的片頭後放出。
但出人意料的, 這部電影的DVD剛被讀取便直接出現了正片。
很快, 李安便明白了為什麼工作人員會判定此片「不合格」。
粗糙的畫面，抖動的鏡頭、要不是他知道這部電影的導演是一位不遜於他的年輕導演，幾乎要認定這是一個學生的練手之作。
他甚至可以篤定拍攝這部電影的機器就是普通電視臺裡的攝像機。
太粗糙了、太粗糙了.......
李安皺了皺眉。
電影是基於科技的新興藝術，是基於視聽語言上的高投資作品，但凡縱觀電影的發展史，你會驚訝的發現，電影的整個發展歷程都與電影技術的革命息息相關，黑白、彩色，2D、3D，單聲道mono、雙聲道L·R、四聲道環繞身歷聲、以至於最後的普萊瑞思投資的杜比環繞全景聲.......
電影是依附於科技的藝術，電影是高消耗的資本投資品。
它是藝術，但一定程度上又不僅僅是藝術。
他的老朋友昆丁曾經說過，世界上所有故事的雛形只有300個，而餘下的，不過只有導演的視聽語言以及電影技術罷了。
他是個電影人，也同所有的電影人一樣是個技術控。
而面前的這部作品。
這部來自那位曾經用一部《薩岡》驚豔整個歐洲的導演的新作品。
畫面、聲音、燈光。
三者皆無。
江郎才盡？才思枯竭？
看著面前的畫面，頓時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他幾乎想立刻關掉放映機將DVD塞回那個象徵著「未錄取」的藍標盒子，但是這部電影是他親自請來的，出於禮貌，他還是坐在位子上，煎熬的繼續品酌。
十五分鐘。
度秒如年。
影片敘述的極其緩慢，紀錄片式的行文風格以及整體的真實架構，讓它變的拖遝而使人厭煩。
導演的攝影基礎與敘事技巧還算扎實，但這並不能掩飾螢幕上甚至能看得到盲點的畫質問題。
就算沒有投資資金，為什麼寧願用攝像機也不直接換畫質好些的照相機呢？
3D、5D3哪一個不比電視用的攝像機拍攝效果好？
這位導演，還是太年輕了。
看著看著，不由得發起了呆。
點了根煙，時不時的抽著。
直至第一個爆破。
子彈與螢幕中央的主人公擦肩而過，射中了攝像機。
螢幕碎成了幾瓣。
如同碎石似得，玻璃一瞬間奔湧了下來。
此時李安才認識到。
這是真的，不是演戲、不是作假。
這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確真有人死去的殘酷戰爭。
幾乎是一瞬間的。
李安明白了。
明白了為什麼導演會執著與畫質極低的電視攝像機，明白了為什麼導演會執著於單機位元，單視角，甚至明白了為什麼這部電影用「沒有劇本」來作為拍攝噱頭。
原因無他。
因為拍攝這部作品的，那個老舊攝像機就是主角本人，又或者說，每一部這樣的攝像機都是戰地記者本人，它是他們的眼睛，它是他們的信仰。
她用真實世界戰地記者世界來講述故事。
她用真正的戰地記者的眼鏡來看世界。
粗糙的畫質、劣質的錄音、算得了什麼呢？
這都是真實。
這都是確實發生的，真的世界。
跨越貧民區來到巴格達。
無處不在的烽煙、肆意漫騰的血氣、無辜的平民踩雷、受傷、他們哭泣、他們無助、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沒有人能拯救他們，即使是面前拍攝他們的戰地記者。
戰爭面前，人言慎微，對於戰地記者而言，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有報導報導再報導、譴責譴責再譴責而已。
戰爭仍在繼續，國家意識從不為民眾而改變。
一顆炮彈在鏡頭旁的50米炸開。
但是無論是螢幕內的埃迪還是螢幕外的李安都已經處變不驚了。
這是戰爭，你害怕一下炮彈就會為你在空中停止嗎？
不進則退，亦是如此。
烽煙戰火、屍橫遍野。
埃迪穿行於此，與普萊瑞思和保羅一道，以鏡頭為矛，孤軍奮戰。
影片結束結束於伊拉克橙黃色明晃晃的天空。
赤色的太陽湧動著些許雲波。
靜謐、溫和。
一掃戰爭的陰霾。
這本該是一片溫和養人的土地，人們在這兒生活作息、人們在這兒生兒育女，可是那些為了個人利益而發動戰爭道貌岸然的「領軍者」，他們打著「為國」的名頭，親手將這片土地變成了人間煉獄。
橙黃色的天空最終緩緩變成了黑色。
演職人員表很快的掠過。
簡單的可憐。
導演 普萊瑞思·克蘭德。
主演 埃迪·雷德梅恩。
編劇保羅·哈吉斯。
三行掠過，許久沉默。
在李安以為影片已經結束後，黑屏又開始滾動起來。
起初是照片，一份拍攝期間劇照。
子彈從埃迪耳朵擦過，普萊瑞思、保羅與埃迪在醫院裡合照。
初來到伊拉克，嚮導帶他們去平民窟，那兒的孩子瘦的可憐，幾乎只有一個骨架，他們用防備的眼神看著鏡頭，其中一個孩子將鏡頭誤認為槍口，對著鏡頭高高舉起了雙手。
………
他無法評判這部電影。
又或者說，他並沒有資格去評價這部電影。
故事為體，記錄為綱。
這是一種全新的電影形式，也是本世紀唯一稱得上「實驗」的電影。
更可貴的是，實驗成功了。
他仿佛已經想像到這部電影上映時會掀起怎樣的譁然大波。
毫無疑問，這是一部屬於時代的電影。
沉默許久。
李安站了起來，撕掉了DVD側身象徵著「未選入」的藍色標籤。
撥通委員會其他人的電話。
「嘿，我這兒有部電影，我想你們都該看看。」
第76章
沒過多久, 威尼斯電影節的入圍名單便公佈了。
除了先前便預料到的馬斯·舒姆裡克的《黎巴嫩》和謝琳·奈沙特《沒有男人的女人》, 一部製作成本僅有50w、名為《走近伊拉克》的電影也走進了公眾的視線。
原因無他, 只因它的導演是普萊瑞思·克蘭德——那個曾創造歐洲文藝片票房神話的神奇女性。
歐洲電影圈, 也開始對普萊瑞思這次威尼斯之旅進行了評價。
「普萊瑞思這次能創再造神話嗎？」
「100w製作成本、整場單機位拍攝的電影、能否逆襲威尼斯？」
「期待、太期待了、這會是超越《薩岡》的存在嗎？」
一大部分人都對《走近伊拉克》抱之觀望與期待的態度, 但也有一部分，他們對《走近伊拉克》則是另一個態度。
「50w投資成本, 是自視過高還是敷衍觀眾？」
「《走近伊拉克》——假借敏感話題的諂媚之作。」
「如果你拍的不夠好, 那是因為你離的不夠近。——《走近伊拉克》, 消費名言的無恥之作。」
一時間，《走近伊拉克》的話題程度被炒到最高, 就連不常去電影院的人也知道，最近有一部電影叫《走近伊拉克》, 它將會在威尼斯電影節上上映。
當所有人都以為普萊瑞思會趁機宣傳這部電影時，出人意料的, 她很平靜。
只是在最初得知《走近伊拉克》入圍時象徵性的發了一條推特, 便再無音訊。
她是對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極了, 認為不需要宣傳，還是認為自己的作品差極了, 現在的宣傳只會讓上映後下不來檯面？
眾說紛紜，可偏偏話題中心的主人公沒有任何波動。
因為此時, 她正在威尼斯的華倫天奴分部痛苦的試禮服。
自從上次凱撒獎的紅毯造型大獲好評後，普萊瑞思便與華倫天奴簽了四年的紅毯協議, 在這四年裡, 普萊瑞思將可以免費獲得華倫天奴贊助的高定禮服, 但同樣的，她必須嚴格遵守華倫天奴的規定，將身材管理在size6.5之內，配合高定禮服做整體造型設計。
作為凱撒獎之後的第一個紅毯秀，華倫天奴對這次紅毯十分重視，總設計師之一的Maria親自來到了現場，為普萊瑞思做最後的裁定。
這次的禮裙是乳白色的，裙邊有淡綠色的碎紋，整體延續了華倫天奴仙氣的風格。
普萊瑞思換上了裙子站在臨時的高臺上。
鎂光燈打在她的肩頭，乳白色的仙氣長裙愈顯得她皮膚白皙。
造型師考慮到大裙擺的特點，特意將她的頭髮盤了起來，耳側插著一串巴羅克式的碎花，愈顯柔和。
Maria打量著普萊瑞思，最終滿意的微笑。
「親愛的，你今天一定會驚豔全場的。」
言罷，才將普萊瑞思放下高臺。
埃尼奧拿來冰袋替她敷被高跟鞋磨得紅腫的腳跟。
皺著眉，面色不愉。
「疼嗎？」
普萊瑞思揉了揉他的腦袋。
「美麗d代價，有什麼可疼的。」
簡單用冰袋冰敷之後，普萊瑞思便坐上了前往紅毯的禮車。
上車之前，她沖埃尼奧眨了眨眼睛，笑著說。
「在觀眾席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紅毯外的等待區，由於威尼斯電影節的規矩是進入競賽單元的劇組先走紅毯的關係，普萊瑞思同埃迪保羅會和後便直接走上了紅毯。
一眾的嘈雜劇組裡，普萊瑞思這組三個人的主創團隊十分顯眼。
埃迪與保羅紳士的將普萊瑞思攜在中間。
鎂光燈打在紅毯上的三人間，一如一道優雅的畫卷。
走到轉角處，三人停下，與觀眾和記者們揮手打招呼。
也許是面前少女的氣質太過獨特，不由自主的，大家都把鏡頭對準了她，即使她只是淡淡勾著一個不到15度的微笑。
「她太適合華倫天奴了，她簡直是天生的華倫天奴女孩。」一位元資深的時尚記者感慨的說。
由於威尼斯電影節的開幕式是電視直播的關係，很快的，網上便傳瘋了普萊瑞思的紅毯照片。
昆蒂娜就是在刷推特時看見這組照片的。
無肩的乳白色長裙，高腰的大裙擺設計，尾邊還帶著些許綠色的碎紋，走起來就像是看到了湧動著的青春。
馥鬱、優雅、矜持。
集齊了女孩們對於少女感的所有幻想。
——這是一條足以讓所有女孩都趨之若鶴的裙子，華倫天奴果真還是那個永遠不會出錯的華倫天奴。
正當昆蒂娜打算放大圖片仔細觀察時，視線卻瞥見了那個穿著「夢之裙」的女孩。
愣住了。
這是一個漂亮的金髮姑娘。但是讓昆蒂娜愣住的卻並不是她的容顏，而是她的氣質。
煙灰色的眼睛朦朦朧朧的，似乎帶著無盡的憂鬱。
紅唇一點，微微勾起，便仿佛甘露降至。
就像是從文藝復興油畫裡走出的美貌女神，帶著與生俱來的智慧與憂愁。
只需微微一笑，煙雨便至。
昆蒂娜呆呆的看著畫面中的金髮姑娘。
在她整個氣質的帶動下，這身「少女式」的仙女裙竟被穿出了幾分禁欲的虔誠。
文藝，太文藝了。
她是誰？
演過哪部電影？
為什麼她從未見過她？
昆蒂娜反復問著自己。
當然，這並不是個例。
很快在這些初識普萊瑞思的觀眾帶動下，一些時尚週刊陸續在媒體上發了普萊瑞思先前在凱撒獎中的紅毯照。
同樣是華倫天奴，卻是不一樣的風格，但是卻出人意料的有共同點——那就是仙，以及同樣的憂鬱。
她是誰？
究竟是誰？
當然，這個問題很快便被揭曉了。
因為今日稍晚些的頭條新聞便是——「普萊瑞思·克蘭德——行走的華倫天奴女郎！」
普萊瑞思火了，連帶著這日淩晨的《走近伊拉克》首映售票也順利竄升。
未等12點，《走近伊拉克》的售票處前便排起了一道長龍。其中有普萊瑞思的影迷，也有埃迪的影迷，但更多的是看到新聞臨時起意來湊個熱鬧的群眾。
普萊瑞思換了身衣服戴著口罩與埃迪和保羅混在售票處的人流裡。
保羅有些緊張，忐忑的問。
「他們會喜歡嗎？」
「當然。」普萊瑞思答。
方才說完，便瞧見售票處又來了一群人。
即使他們都全幅武裝，但是但凡同好萊塢有些聯繫的，都能看出。
他們分別是大衛·芬奇、呂克·貝松、昆丁·卡倫蒂諾、馬丁·斯科塞斯、以及奧利弗·斯通。
保羅直接哽咽住了。
「.......他們.......會喜歡嗎？」
而這次，普萊瑞思並沒有回答。
目送著他們取了電影票走入了影院。
直至售票大廳只剩下了他們三個。
埃迪已經面帶疲倦，他明日還有在柏林的通告。
看了看表，已至淩晨1點。
索性讓他們都回了賓館，自己在影院大廳等候。
同埃尼奧發了條資訊，表示自己回晚些回來。
坐在影院大廳的普萊瑞思等待著第一手的影評資料。
未等一刻鐘，便陸續又一些人走了出來。
隨即是更多的。
而他們大多都面帶不耐。
那是對電影不滿的眼神。
普萊瑞思的手心冒出了一層的汗。
索性，在開場20分鐘後，這如潮水湧出的趨勢漸漸止息。
離場處又恢復了平靜。
這才如釋重負的吸了口氣。
此時影院的上座已經不足一半了，她甚至聽得到售票小姐在那兒竊竊私語。
「這部電影是怎麼回事？開場20分鐘就走了一半，要爛成什麼樣子才會把排了幾個小時的觀眾爛走？」
握緊了拳。
但她無法辯駁。
因為觀眾離場是事實，觀眾面帶不滿也是事實。
只是........
有些不甘心。
她坐在影院的大廳。
空蕩蕩的，吹著許久未曾吹過的冷風。
第77章
兩個小時前, 大衛·芬奇在私人的推特帳號上發了一條自己想去看《走近伊拉克》的推特。
一個小時後, 大衛·芬奇便與好萊塢一眾大佬、外加一個呂克·貝松一拍即合來到了威尼斯電影節《走近伊拉克》首映場。
而兩個小時後........大衛·芬奇後悔了。
李安邀請入圍的電影........騙人的吧。
不能說爛........但至少稱不上驚豔。
全無《薩岡》帶給他的觸動。
大衛·芬奇看過普萊瑞思的《薩岡》, 甚至可以說他對於普萊瑞思的執導風格的印象就起源於《薩岡》。
在他的印象裡, 普萊瑞思的電影應該是精緻而優雅的, 帶著歐洲哲理與美學的共融。
可在現在這部電影裡，他全然感覺不到那些讓他在《薩岡》中折服的美學元素。
毫無波動。
平凡、太平凡了。
平凡到近乎頹長和無聊。
十多分鐘了, 就講了一件事, 那就是有一個戰地記者來到了伊拉克, 這兒發生了戰爭，至於其他的資訊, 他就再也捕捉不到了。
除了頹長的劇情發展，電視般糟糕畫質也讓他有些無奈。
在《薩岡》中對於細節錙銖必較的性格到哪兒去了？
大衛·芬奇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失望、太失望了。
再看到影片第14分鐘時, 已經陸續有人退場，不會兒的功夫, 影院便空了大半。
大衛·芬奇也有了幾分打退堂鼓的心思。
看了看身側的奧利弗, 發現他也在瞟著自己的方向。
眼神相交, 不言而明。
大衛·芬奇抬了抬下顎，示意奧利弗·斯通詢問他身側的昆丁·卡倫蒂諾, 而自己則湊到了呂克·貝松和馬丁·斯科塞斯身側。
「走嗎？」大衛·芬奇小聲問道。
「再等會兒。」馬丁·斯科塞斯答。
「都拍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看的。」大衛·芬奇挑了挑眉。
馬丁·斯科塞斯並沒有理會大衛·芬奇, 仍然認真的看著螢幕。
大衛·芬奇又看了看馬丁·斯科塞斯身側的呂克·貝松，發現他也一臉認真嚴肅的看著大銀幕。
「.......」
大衛·芬奇突然覺得, 自己似乎跟不上時代了.......他真的沒看出來這部電影有哪裡值得留步的。
與此同時, 奧利弗·斯通聳了聳肩, 表示昆丁也不打算提前離場。
「.......你走嗎？」呂克·貝松看向身側的奧利弗。
奧利弗看了一眼不動如山的昆丁以及沉默觀影的馬丁·斯科塞斯、呂克·貝松三人。
踟躕了會兒，答。
「......走吧。」
大衛·芬奇與奧利弗·斯通離開了影院。
看著他們背影的昆丁·卡倫蒂諾哼了一聲。
「他們會後悔的。」
下一秒。
普萊瑞思似乎就與昆丁心有靈犀的放上了大招。
亡人、離者、被炸成碎塊的孩子。
即使畫面依然粗糙，可這並無礙於畫面由內而外的深刻情愫。
貧民窟——戰場——巴格達。
這是一趟絕望的旅途。
明知眾生皆苦，卻只能無能為力。
炮彈劃過耳側。
炸裂。塵埃四起。
碎裂的攝像螢幕就像是這個苦難國家的微弱縮影。
岌岌可危。無能為力。
當最後一個鏡頭出現的時候，滿場寂靜。
導演諷刺的將空襲的聲音用作了片尾的音樂。
昆丁沉默的看著螢幕，沉默的聆聽著炮彈轟炸而過。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
直至十多分鐘的花絮放完，整個影院也是安安靜靜的。
沒有人起身，沒有人言語。
寂靜而沉默，一如伊拉克沉默的天空。
許久，馬丁·斯科塞斯站起了身，鼓起了掌。
隨即是呂克·貝松、昆丁·卡倫蒂諾.......然後是全場。
兩個多小時的沉默後，這個已經走了一半、近乎空了的放映廳爆發出了轟鳴般的掌聲！
掌聲傳到了放映廳外。
售票小姐不明所以看了看放映廳。
「.........不是說這部電影糟糕極了嗎？現在這鬧到這兒的掌聲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
一會兒全都退場.......一會兒掌聲轟鳴.......
這部電影怕是瘋了吧。
胡思亂想著，售票小姐隨意瞥了一眼，然後她愣住了，因為滿臉被征服表情，從影院慢吞吞走出來的，可不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昆丁·卡倫蒂諾？？？！！！
售票小姐剛想大喊出聲，便又哽住了喉嚨。
因為隨著昆丁·卡倫蒂諾走出的那兩個男人，分別是好萊塢著名導演馬丁·斯科塞斯以及那個拍了《這個殺手不太冷》的呂克貝松！
集結了好萊塢與歐洲兩地的著名導演！這部叫《走近伊拉克》的電影究竟是何德何能！
然而很快，她便知道了答案。
昆丁走到了她面前，痞氣的挑挑眉，問。
「《走近伊拉克》的觀影表在這兒拿？」
「對.......」與偶像近距離接觸的售票小姐的大腦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糊裡糊塗的拿出了一遝觀影表塞到了昆丁手裡。
「三張就夠了。」昆丁抽了三張出來，分別遞給了身側的馬丁·斯科塞斯以及呂克·貝松。餘下的放回了桌上。
抽出口袋裡筆，快速填寫，隨後將填完的觀影表遞還給了售票小姐。
售票小姐恍恍惚惚的分別接過來自昆丁·卡倫蒂諾、馬丁·斯科塞斯、呂克·貝松的親筆觀影表。
愣著神，坐在原地。
直至同事問。
「怎麼了？」
方才恍恍惚惚的回答。
「昆丁·卡倫蒂諾、馬丁·斯科塞斯、呂克·貝松..........我瘋了。」
「？？？」不明所以的同事古怪的看了一眼售票小姐。
然而沉迷於喜悅的售票小姐並不在意同事的古怪眼光，繼續抱著這三張紙發呆。
許久，才想起來看看這上面究竟寫了些什麼。
售票小姐打開了這三張觀影表。
馬丁·斯科塞斯給《走近伊拉克》打了10分，理由是「實驗巔峰，藝術之歌。」
對實驗片的印象停留在《戰艦波將金號》的售票小姐選擇性掠過了馬丁·斯科塞斯的評論，轉而看向了下一條，呂克·貝松的。
「沉默的史詩，無聲的哀鳴。」
.......
不愧是呂克·貝松，評論都這麼有深意。
售票小姐拿起了最後一張，這張是來自她的偶像昆丁·卡倫蒂諾的。
他會寫什麼呢？
期待著偶像高深見解的售票小姐虔誠的看了下去，看見昆丁·卡倫蒂諾刷票似得在可以選的選項上全部劃了10分，並且如是寫道。
「我是腦殘粉，沒有為什麼。」
**
普萊瑞思在影院外的等待區坐了一整部電影的時間，直至轟鳴般的掌聲透過狹長的走到傳來，方才放了心，離開了影院，回到賓館。
此時，埃尼奧已經睡著了。
普萊瑞思洗漱後，打開手機，同埃迪與保羅說了今天的情況後，又刷了會兒IMDb。
此時的評論還都是離場的第一批人發的。
言辭犀利，打分極低。
他們稱這部電影為「只有空架子的消遣之作」。
普萊瑞思一一將這幾條評論看完，然後按下了刷新鍵。
一瞬間的，原先的那幾條評論被迅速湮沒。
幾乎是清一色的贊繆。
「嶄新的電影形式，實驗電影的領軍之作。」
「曲高和寡的藝術作品。新時代的《公民凱恩》。」
「文藝至死，風格長存。」
其中最後一條「文藝至死，風格長存。」的發佈者是卡洛斯·皮科爾，電影節成名已久的影評人。
次日。
首映回饋出來。
出人意料的，《走近伊拉克》的分數只有僅僅五分，兩極化的打分趨勢讓它從一眾高評分的入圍電影中脫穎而出。
幾乎是一瞬間的，鋪天蓋地的批駁砸向了普萊瑞思，砸向了《走近伊拉克》。
昆丁看到這些評論時是在午後晚些時候。
大衛·芬奇攜著電影雜誌同他聊起了昨日的電影。
「那可真是部差極了的作品。我從中完全看不到導演的用心。失望極了。」大衛·芬奇說。
「差極了？我倒是覺得很好。」昆丁挑了挑眉。
「........你是認真的嗎？」大衛·芬奇不可思議的問。
「當然。」昆丁回答。
「這部電影首日的IMDb評分不過4.6.......」
「那是因為打分的裡面像你一樣沒看完就跑的傻蛋多了。」
「要我說，IMDb真應該立馬把這部片子塞入前250。」昆丁面不改色的回答。
「........」傻蛋·大衛·芬奇表示越來越不懂自己的小夥伴了。
大衛·芬奇手裡的電影雜誌吸引了昆丁·卡倫蒂諾的注意。
明晃晃的評《走近伊拉克》的標題頓時吊起了昆丁的胃口。
看著大衛·芬奇挑了挑眉。
心領神會的大衛·芬奇遞上了手中的雜誌。
然而沒過多久，便瞧見昆丁黑了臉。
隨即，昆丁憤怒的將雜誌歸還給了他，拿出了手機。
「........你要做什麼？」大衛·芬奇問。
「譴責。」昆丁·卡倫蒂諾答。
於是下一秒，大衛·芬奇見證了昆丁登錄了他從註冊至今從未親自上過的臉書大號，強烈譴責了無良報刊........
《走近伊拉克》的超低評分堪稱威尼斯之最。
就連遠在好萊塢的詹姆斯·卡梅隆也聽說了此事。
稍加思索，詹姆斯·卡梅隆便登上了自己的推特大號，發文道。
「我在《走近伊拉克》還未入圍威尼斯電影節時便有幸看過初剪版本。
這是一部極賦時代意義的電影作品，打破了我們往常所認知的紀錄片與故事片的分界，在電影史的角度來看，這部電影的實驗意義無與倫比。
但同樣的，故事發展緩慢、敘事鏡頭語言頹長，這種近乎苛刻的紀錄片形式為了與故事片融合必定會舍去一部分觀賞效果。
這是缺點，也是優點。
在捨棄大部分「喜歡爆米花」觀眾的同時，留住了那些真正喜歡「電影藝術」的人。
這是電影人對於電影的全新嘗試，亦是我們當代電影人對於電影的眺望與反思。
這是一部優秀的文藝作品，它的創新與變革值得我們任何毫不吝嗇的掌聲。
但是受眾不接受，也是必然。
曲高和寡，莫若於此。」
詹姆斯·卡梅隆的這篇推特在發送後瞬間引爆了全網。
最後一句「曲高和寡，莫若于此」簡直戳中了所有文藝青年的心窩。
致力於文藝片創作的伍迪艾倫更是發文支持普萊瑞思，並表示她不需在意評分如何、票房如何、因為藝術本就是不可用當下的任何數字計量的，時光對於優秀作品的抉擇總有自己的那一套，就像如今電影人入門必看、當年卻口碑甚差、票房潦倒的《公民凱恩》。
有了詹姆斯·卡梅隆以及伍迪·艾倫的先例，一群好萊塢導演也紛紛開了口，為《走近伊拉克》洗白。
在兩位好萊塢著名導演的加持下，《走近伊拉克》迅速攀升為年度文藝青年必看的電影之一。
更有甚者，由於威尼斯首映的關係，《走近伊拉克》暫時只能在威尼斯電影節的特定影院才能觀看，於是文藝圈裡都開始流傳一種嶄新的炫耀方式。
——「我看了《走近伊拉克》，沒錯，就是那部只能在威尼斯看到的《走近伊拉克》，不得不說，感覺好極了。」
在種種炒作下，首周下來，《走近伊拉克》的票房也已與《黎巴嫩》持平。
而IMDb的評分則是《走近伊拉克》暫時領先，一來是因為首日的評價兩極導致不喜歡這種類型的觀眾都沒有繼續關注這部作品，餘下的都是喜歡這種文藝至死風格的，二來是因為《走近伊拉克》確實在其先鋒性已經實驗性上略勝《黎巴嫩》一籌，更受專業影評人、電影人的青睞。
在這麼多年的影片風格積累中，大家似乎都已經默認了歐洲出哲理片、好萊塢出商業片、蘇聯出實驗片，而如今，這麼一部如此「先鋒」如此「實驗性」的電影竟出現在了歐洲，並且與俄國電影人只專注「實驗」而忽略「內涵」不同，這部片子是「哲理」與「實驗」的並濟，是歐洲難得一見、世界難得一見的「純粹藝術電影」！
這樣一部純粹的、不受任何因素干擾的「藝術」電影，在當今大片崇尚視覺轟炸的商業電影中顯得何其可貴！
影評人都瘋了！
他們願意為《走近伊拉克》奉上所有可以想像到的美妙詞彙！只要能讓這部片子傳下去！看下去！
於是網路上出現了這樣一群人，他們不已金錢為計量，高誦著卡洛斯·皮科爾的深情描述——
「文藝至死!風格長存！」
第78章
李安拿著新一期的報紙走入了放映室。
委員們都已經在室內等候。
將早上印好的紙條都發了下去。
這是討論的第十天, 先前關於最佳編劇、最佳男演員、評委會大獎等幾個獎項已經討論完畢, 大家投票時心裡都已經有數。
只差最佳導演以及威尼斯電影節的重頭戲——金獅獎了。
李安坐到了首位的座位上, 雙手合十, 看著桌子兩側的六位委員。
決定先將金獅獎的得主討論出來。
「你們對這次金獅獎有什麼看法嗎？」
沒有人回答, 大家都沉默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檔。
連續十天的討論告訴他們的經驗就是——第一個提出來的，總會是先被斃掉的那個。
「說出你們的想法。」李安催促道。
評委之一的喬·丹特看了一眼周遭的其他委員, 輕咳了一聲。
「我認為《黎巴嫩》拍的不錯, 那個叫馬斯·舒姆裡克的新人拍戰爭片很有一套。」
瞧見李安沒有反駁, 另一位評委應和道。
「的確。這位新人導演對於戰爭的點抓的很准，至少在某些層面上都給我們帶來了新的視角, 我覺得我們是應該給新人一下鼓勵。」
「如果只是抓著資歷頒獎也太不上檔次了一點。」法國著名演員桑德里娜·伯奈爾皺了皺眉「我知道你們想要給威尼斯帶來些改變，可電影節的本質還是要提拔優秀的電影, 促進整個電影行業的向前發展，就這點而言, 我並不認為《黎巴嫩》能擔起『金獅獎』的名頭, 畢竟這屆雅克·裡維特以及朱塞佩·托納托雷都有作品參加。」
「我並不認為馬斯·舒母裡克要比雅克·裡維特、朱塞佩·托納托雷要差。」喬·丹特反駁道「雅克·裡維特就不用說了, 他的電影從四十年前就沒發生過變化，頹長、反常規、自詡是真正的實驗電影, 連特呂弗都知道這條路走不通走回了他先前歧視的「法國優質電影」的道路，他還不知道在堅持什麼, 是，我是知道真正的藝術可能會被大家忽視, 但是都四十年了, 他還是老一套的東西, 不得不叫人失望。
至於朱塞佩·托納托雷，他今年的這部《巴阿裡亞》明顯就是一部試水之作，從先鋒性文藝性來說完全比不上他之前的幾部作品，就連《黎巴嫩》在某些層面上也比《巴阿裡亞》來得強，我並不覺得就因為朱塞佩·托納托雷名氣大就給他獎是個好主意。」
「到您口中，雅克·裡維特和朱塞佩·托納托雷似乎都變得一無是處了？真不知道您是為了電影這麼說，還是為了您和《黎巴嫩》導演的那些小交情。」桑德里娜諷刺的說。
喬·丹特紅了脖子，剛想說什麼便被李安打斷。
「夠了。一人少說一句。」
喬·丹特狠狠瞪了一眼桑德里娜。
桑德里娜不屑的哼了一聲。
氣氛陷入了僵局。
「你在看什麼？」李安問向在一旁翻著雜誌的莉莉安娜·卡瓦尼。
莉莉安娜是義大利著名女導演，紀錄片出身的她向來寡言。
合上雜誌，莉莉安娜推了推眼鏡，答。
「一篇影評。」
「關於誰的？」李安問。
「一位年輕後輩的。」
聽聞此答案的喬·丹特洋洋自喜的了一眼桑德里娜。
桑德里娜不屑的哼了一聲，道。
「你以為本屆威尼斯就馬斯·舒母裡克一個年輕人嗎？」
「就算不是馬斯，那也不會是你提議的雅克·裡維特與朱塞佩·托納托雷。」喬反諷道。
桑德里娜氣的牙癢癢，剛想繼續說些什麼，便聽見莉莉安娜又慢吞吞的道。
「的確不是你們提議的三人。」
「聽！」桑德里娜諷刺的看向喬。
喬·丹尼惱怒的瞪了一眼桑德里娜，壓著怒氣看向莉莉安娜。
「不是馬斯？那是誰？」
莉莉安娜喝了口水，慢吞吞的回答。
「一位年輕女導演。」
年輕女導演......
普萊瑞思·克蘭德？
得此答案的桑德里娜激動的眨了眨眼睛，天知道她喜歡極了這位元導演的作品！
文藝、憂鬱又帶著些辛辣的自省！
整理了一下思緒，桑德里娜小心翼翼的問：「您說的是普萊瑞思·克蘭德執導的《走近伊拉克》嗎？」
「普萊瑞思·克蘭德？」莉莉安娜念了一遍，隨即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她。」
「《走近伊拉克》的確不錯。打破了傳統故事片與紀錄片的界限，很真實。」李安沉吟了會兒，評價道。
隨著李安的發聲，其他幾位評委也都點了點頭。
「這部電影很具有實驗意義。」
「它讓我想起《戰艦波將金號》。」
「蘇聯實驗電影與歐洲哲理電影的集大成者。」
「她值得一個金獅獎。」
隨著最後一句話的發聲，喬·丹尼直接黑了臉。
思忖片刻，道，
「這對馬斯不公平。《走近伊拉克》是普萊瑞思執導的第三部作品，她拍第一部的時候可沒有提名金熊獎。」
桑德里娜嘲諷的看著喬·丹尼。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這是她的第四部作品了，除了《神秘博士》之外，她的個人電影的第一部《硫磺島來信》就拿了奧斯卡最佳影片，第二部《薩岡》就直接置頂凱撒獎，而與你有些交情的馬斯做到了嗎？更何況，什麼叫對馬斯不公平？你的意思是要無視《走近伊拉克》的成就，將金熊獎頒給一個完全不如他的電影來維護你所謂的照顧新人的『公平』嗎？你是當觀眾沒眼睛嗎？」
室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喬·丹尼的臉漲得通紅。
「行了。」李安最後說道。「大家自己心裡都有數了，最後各自投票吧。」
言罷，便起了身。
攜著一遝資料到了門口，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莉莉安娜女士，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請您一同看場電影？」
「什麼電影？」
「《走近伊拉克》。」
「當然。」莉莉安娜笑著起身。
二人走出了嘈雜的會議室。
**
四日後，威尼斯電影節頒獎當日。
普萊瑞思同埃尼奧一同走上了紅毯。
當然，這個消息並沒有提前通知保羅與埃迪。
普萊瑞思攜著埃尼奧出現在紅毯的那刻，埃迪直接愣住了。
保羅倒是很快的反應過來。
「這是你的男友？」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埃尼奧同保羅、埃迪分別握了握手。
「我叫埃尼奧·薩岡，你們好。」
薩岡？
他與弗朗索瓦絲·薩岡有什麼關係？
保羅心生疑問，但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小報記者簇擁了過來，高喊了一句「薩岡！薩岡的兒子在這兒！」
下一秒，一群拿著相機的記者便沖了過來，緊接著的是猝不及防的安保與員警。
在保羅很小的時候便做過一個明星夢，在夢裡他變成了一位世界級的巨星，出門都要帶口罩、十個保鏢360度保護的那種。
可保羅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被十個保鏢圍住保護的夢真實現了.......雖然起因可能並不是因為他。
在萬眾矚目中，普萊瑞思與埃尼奧挽著手走上了紅毯。
低眉淺笑，恰如璧人。
埃迪看了一眼，低下了眉頭。
紅毯上的埃尼奧有些緊張。
挽著的手臂肌肉僵硬。
到紅毯中央駐足拍了幾張圖，埃尼奧的額頭冒出了薄汗。
他向來不是一個外向的人。
見此，普萊瑞思只得加快了腳步，掠過了紅毯。
先前威尼斯電影節開幕式時的新聞效果威力猶在，這也導致了現場的一大半觀眾幾乎全都是普萊瑞思的顏粉。
一臉懵逼的顏粉。
「......我是看錯了嗎......我女神走過了紅毯？？？」
「假的......一定是假的......走那麼快是著急上廁所嗎？」
「不吹，我剛剛看到了旋風俠。」
諸如此類的評論刷爆了推特。
其中「不吹，我剛剛看到了旋風俠。」被迅速頂起，甚至還被艾特了漫威。
「如果漫威有意造一個新英雄，那就考慮考慮普萊瑞思·克蘭德吧，她不僅能本色出演還能順便導了這部片子。微笑臉。」
當然，這一切普萊瑞思並不知曉。
此刻，她正忐忑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評選結果的揭曉。
最佳導演已經在方才頒佈，意料之中的，獲獎者在《黎巴嫩》與《沒有男人的女人》中產生，最終《黎巴嫩》的導演力壓《沒有男人的女人》的導演謝林·奈沙特拿下了本屆威尼斯最佳導演，而謝林·奈沙特執導的《沒有男人的女人》只被補償性的頒發了一個最佳編劇獎。
但舞臺上馬斯·舒母裡克笑的勉強，絲毫沒有拿下最佳導演應有的喜悅。
普萊瑞思知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根據威尼斯電影節獎項平分的規矩，這一個最佳導演獎已經說明他離威尼斯電影節大獎「金獅獎」遠了。
李安拿著信封走上了舞臺。
鏡頭在普萊瑞思與馬斯·舒母裡克、謝林·奈沙特、費林·阿金中切換。
最終，隨著李安發出的聲音定格在了一個人的臉上——
而那個人就是——
「恭喜！普萊瑞思·克蘭德！《走近伊拉克》！」
那一刻，群星閃耀，她接過了僅屬於她的金獅。
親吻，擁抱。
不斷呢喃著「感謝。」
這是她此生入行的第五年。
在這短短的五年裡，她拿下了BATFA、拿下了奧提、甚至拿下了象徵著歐洲文藝最高峰的凱撒獎——
而今天，她終於又拿下了一座，一座象徵著歐洲導演里程碑式的金獅！
金髮姑娘在燈光下親吻了獎盃。
高高舉起。
這是2009年9月13日！
今夜！
威尼斯封神！
第79章
經過威尼斯一役《走近伊拉克》的名頭徹底打響了文藝圈。
各大發行商陸續聯繫了普萊瑞思, 可此時普萊瑞思已經沒有了當時將《走近伊拉克》推向各大院線的想法了。
這是一部以大銀幕為生的電影, 但同樣的, 這也是一部「反戰宣傳片」, 與所有的紀錄片一樣, 他需要的不是少數的願意掏錢看的觀眾，而是大眾、任何一個存在的大眾。
這部電影的製作經費一共只有120w美元, 而威尼斯的點映場已經淨賺了490w, 除去先前同埃迪說好的150w片酬, 還餘下了220w的純盈利，與保羅商議後, 普萊瑞思決定將這筆錢捐給聯合國貧困兒童基金。
「現在有兩個方案，第一個是純粹按照紀錄片的宣發方式, 將《走近伊拉克》發到網上，第二個是二者各取一半, 院線有之, 網路傳播有之。」普萊瑞思頓了頓看向保羅「要是你, 你選哪個？」
「如果是第二個方案，你怎麼能讓觀眾放棄免費的網路播放走向影院？要知道在家可比去外頭輕鬆的多。」保羅皺著眉。
「這就是我接下來想徵求你同意的。」普萊瑞思拿出一份資料。
保羅挑了挑眉。
還是接過。
這是一封捐款單, 受益方是聯合國戰區基金會。
保羅看向普萊瑞思。
陽光下，她說道。
「如果你同意的話, 我希望將全部院線收益所得捐給他們。」
保羅同意了。
在好萊塢當了這麼多年的編劇，其實錢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多大的吸引力了, 相比較票房最後分給他的那幾百萬美金, 在某種層面上對他而言可能並沒有捐給有需要的人來的快樂。
得到保羅同意的普萊瑞思將這個決定通知了經紀人傑瑞。
很快在傑瑞的操作下, 普萊瑞思便取得了幾位熱衷公益的慈善人士的電話。
看到其中一位的名字時，普萊瑞思愣了一下。
因為她也認識這位元女士，甚至在某這程度上算得上有交情。
「梅麗爾·斯特裡普？您確定嗎？」普萊瑞思不可思議的問。
「當然。」傑瑞挑了挑眉「並且我認為她是這些人中最有可能借錢給你發行的。」
普萊瑞思遲疑的皺了皺眉。
傑瑞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梅麗爾·斯特裡普去年一共捐獻了2400w美元，其他一大部分都是捐給了好萊塢演職人員工會，專門資助那些窮困潦倒的導演或者是幕後工作人員，從這點而言，可以看出她對於電影製作方面的回饋，更何況——」
傑瑞頓了頓。
「更何況什麼？」普萊瑞思問。
「更何況據小道消息，她喜歡極了你的《硫磺島來信》，甚至對你的《走近伊拉克》也很有興趣。」
「對我的《走近伊拉克》也很有興趣？可她甚至都沒看過它。」普萊瑞思有些不解。
「只要夠純正就夠了。」
「夠純正？」
「不玩花架子，純粹的藝術電影，政治觀點正確，符合學院那群老古董的口味。」傑瑞解釋道。
「可我這部電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抨擊美國政府的，畢竟伊拉克戰爭說到底就是美國少部分人對個人利益訴求造成的。」
「哦，甜心，好萊塢可不是英國，這點程度可算不上什麼，更何況，美國的大多數人、包括那些早已功成名就的大導演都有些反政府傾向，不然《蝙蝠俠》系列就憑他對美國政府的醜化，能名垂青史？」傑瑞漫不經心的說。
「可是1970柏林電影節上的《O`K》呢？那部記錄美軍在越南戰爭中所犯罪行的紀錄片還不是被強制退賽了。」
「那是1970年，現在已經2009了，相信我親愛的，奧巴馬政府的容忍度可比尼克森政府要高得多，更何況，現在是網路時代，號稱『自由』的美國可不會對你這部『網路媒介』為承載體剛獲得金獅獎的電影明面上做些什麼。」
普萊瑞思仍有些猶豫。
傑瑞又說道「Come on，瑞思，你就去問問梅麗爾，我真的覺得她對你這部電影挺感興趣的。」
猶豫過後，普萊瑞思最終還是點了頭。
撥通了梅麗爾·斯特裡普的私人電話。
出人意料的，梅麗爾·斯特裡普對她十分熱切。
她親切的叫她瑞思，並在得知普萊瑞思的來意後表示，她願意給普萊瑞思500w作為購買院線的發行資金。
在聊完投資後，梅麗爾又聊起了普萊瑞思的電影。
首先是演員。
「我喜歡極了你的電影，純正的藝術氣息，對演員極大程度的挖掘，朱莉亞·比諾什在你的鏡頭下簡直是脫胎換骨了。」
再後是題材。
「《走近伊拉克》究竟是什麼樣的片子？紀錄片？故事片？又或是兩者結合？聽說你們劇組只有三個人，是切切實實的到戰場裡拍的？」
最後是普萊瑞思接下來的電影計畫。
「下一部電影你打算繼續延續現在的拍攝風格嗎？戰爭？傳記？紀實？不知道你是否有意再拍一部女性視角的文藝片？」
最後一句話說出的時候，普萊瑞思便明白了梅麗爾的心思。
這已經是變向的向她發出片約了。
梅麗爾·斯特裡普、法定必須提名的梅麗爾·斯特裡普向她發出了電影邀約！
——簡直是不可想像。
無可置否的，普萊瑞思心動了。
但她明白，銀行帳戶裡只剩下四位數的她並不能給梅麗爾想要的答案。
離投入她全部身家的《阿凡達》上映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四位數的積蓄光是宣發電影所需的來回機票都支撐不了，更何況是要靠這些錢在高消費好萊塢活大半年的她。
下部電影，拍什麼都不能再拍文藝片了。
咬了咬牙，普萊瑞思說。
「很抱歉，斯特裡普女士。我短時間內，並不打算再拍文藝片了。」
「哦？」梅麗爾的語氣裡帶著些許遺憾。
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心情。
「雖然有些冒昧，不過我是否可以知道你下部電影是什麼類型。」
「商業。高票房的商業。」普萊瑞思答。
**
《走近伊拉克》的院線定檔定在了耶誕節後，網路先于院線發行，網路發行的一周後，北美、歐洲、亞太同步上映。全球一共有92家院線負責宣發。
出普萊瑞思意料的，亞洲最快接納《走近伊拉克》的竟不是亞洲電影業最為發達的日本、韓國，而是一向對引進電影有嚴格標準的中國，並且中國駐伊拉克領事館表示願意為《走近伊拉克》免費貢獻12家院線用作《走近伊拉克》在中國的宣發。
向傑瑞諮詢後，普萊瑞思順理成章的接納了中國的好意。
將網路訂檔時間和全球上映時間公佈後，普萊瑞思便開始為電影的宣傳奔走。
首先是推特。
與聯合國接洽過後，他們表示願意為普萊瑞思推廣。
「《走近伊拉克》將會於2010年1月初於網路上映，一周後將會在各大城市的中心院線上映，院線上映索得將全部捐獻給戰區人民。您的點擊與轉發就等同於多讓一個人看到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一群人、常年生活在防空洞、人均活動地區不足一平方米、每日聽著炮彈醒來、每日聽著轟炸而息……《走近伊拉克》帶你體會真正的戰爭。」
各國主流媒體也聞風而動。
與先前的《太陽報》、《電影週刊》不同，這次來採訪的記者多出了許多新鮮面孔，他們大部分都是來自各國主流媒體。
「5美元的票價，10個瀕臨餓死孩子的救命一餐。」——《泰晤士報》
「利潤為0的良心之作，喚醒人類良知。」——《自由主義報》
「用生命拍的作品，真正的反戰電影！——帶你走近戰地記者的伊拉克世界。」——《今日美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條來自《星期日泰晤士報》的評論。
在這條評論被轉載到網上的第一刻便被迅速置頂，原因無他，就因為撰寫這條評論的是瑪麗·科爾文——本世紀最負盛名的戰地記者——那個從斯里蘭卡到前南斯拉夫，從伊拉克到利比亞，號稱哪裡有戰場，哪裡就有她的身影的傳奇女性。
「我們的使命是準確客觀地報導戰爭和災難，我經常會問自己，我寫出來的東西到底值不值得冒生命的危險？」
「我為什麼要報導戰爭？在過去幾天裡，我一直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並不是典型的戰地記者，因為我注重的是戰爭中的人性，我想告訴人們戰爭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幾個世紀過去了，戰爭並未發生明顯的變化。戰場上依舊炮聲隆隆，血肉橫飛；戰場外妻離子散；交戰雙方都不肯公開真相。所以，我的工作就是做一名戰爭證人。」
——儘管時至多年，普萊瑞思依然記得這些前世科爾文的名句，這些註定寫入史冊的人生箋言。
科爾文對於《走近伊拉克》的發聲無疑是將《走近伊拉克》的熱度又推廣到了又一高度。
幾乎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句話。
「The real war.」
真正的戰爭。
第80章
斯皮爾伯格去看了好萊塢場的點映。
點映地點位於聖莫尼卡海岸旁的電影院內。
看完之後, 久久未言。
這是與他當時在電腦上看的兩種感受。
大銀幕的質感讓他更容易的捕捉到一些細節。
晚風、沙粒、碎片……
這些在往常看上去平淡無奇的東西放到了大銀幕上竟有一種別樣的風韻。
斯皮爾伯格並不能準確描述這種獨特的美感審閱,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描述的, 那就是真實——與往日都不同的粗獷的美麗。
看完電影, 回到家中。
斯皮爾伯格將票根夾到了筆記本裡。
合上的那一刻, 他突然在票根的角落瞄到一行小字——「本片所有院線票房將全部捐給伊拉克難民。多謝觀看。」
字很小，只有小小一行, 但是卻令斯皮爾伯格想了許多。
從他執意要讓普萊瑞思商業起來開始, 一直想到了《走近伊拉克》剛剛拍完時。
他給她規劃的商業道路是否錯了？
或許她就是天生的文藝導演呢？
沉默許久, 斯皮爾伯格打開了郵箱。
一封來自DC的已讀郵件安靜的躺在郵箱裡。
滑鼠移到了刪除鍵上，卻又久久未點。
《綠燈俠》。
DC即將啟動的重資力作。
自從諾蘭的兩部《蝙蝠俠·俠影之謎》以及《蝙蝠俠·黑暗騎士》的相繼問世, DC的系列電影一下子便被捧上了神壇。
就連講故事亂七八糟、全靠打打打殺殺殺炸炸炸取勝的紮克·施耐德今年剛上映的《守望者》也票房不錯。
作為DC的新英雄，《綠燈俠》只要不是拍的太差, 抓住DC一貫的暗黑成人風，那麼票房一定不會太差。
這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
可是, 普萊瑞思真的適合嗎？
在刪除與轉發之間遲疑許久, 斯皮爾伯格撥通了在英國學戲劇的小兒子西奧的電話。
很快便被接通。
西奧的聲音略帶沙啞, 顯然剛從夢中醒來。
「喂？父親？這麼晚您有什麼事嗎？」
「想問你些事。」斯皮爾伯格說。
電話那頭傳來了些細碎的聲響，像是站了起來。
「您問。」西奧含含糊糊的說。
「你還記得普萊瑞思嗎？當初你同我說起的那個女孩兒。」
「當然記得。她現在可是我們學校的明星了, 老邁克在上課時經常提起她，不過, 您怎麼突然問起這些？」西奧有些疑惑。
斯皮爾伯格並沒有想要掩蓋自己與普萊瑞思關係的意思。
「我收她做徒弟了，就在前些年。」
「......」
「你覺得她的電影風格如何？」
「......挺文藝的。」
「喜歡嗎？」
「.......算是吧。」
「你覺得她適合商業片嗎？」斯皮爾伯格最後問。
「商業？」
「對。」
「她要去拍商業片了？」
西奧愣了愣。語氣裡帶著些許訝異。
「你似乎對她拍商業片有些不敢相信？」斯皮爾伯格問。
西奧遲疑了下「也不算.....畢竟就算是您也是商業過的, 電影的獨特的資產屬性決定了它絕對不會單純是一件藝術品, 一位真正的頂級導演必然是商業與藝術的結合......不過.......\"
「不過什麼？」
西奧蹙了蹙眉「我依舊無法想像普萊瑞思拍商業片的模樣......目前好萊塢市面上所有的商業片、似乎都與她的氣質有些偏離。
「偏離？」
「對, 除非再給她一部諾蘭《蝙蝠俠》俠一樣的系列。」
「你認為DC適合她？」
「也不算.....她的氣質太過特殊了.....也就DC稍微符合些。」西奧回答道。
「你說的對。」
斯皮爾伯格沉吟許久。掛掉了電話。
螢幕裡，來自DC的信件閃的發亮。
最終還是點擊了發送。
普萊瑞思接到這封郵件是在次日的清晨。
《走近伊拉克》在眾多慈善人士的宣傳下以一種可怖的漲勢席捲過網路，同時，92家全球點映點也紛紛爆滿。
據不完全首映統計，《走近伊拉克》的首日全球點映上座率已經高達了百分之99，而同檔期的商業大片《金剛狼》只有百分之87。
一尊凱撒獎、一尊金獅獎。
一部踏進全球十億俱樂部的《薩岡》、一部風靡全球的《走近伊拉克》。
無需多言，歐洲頂級導演的名頭已定。
郵箱裡塞滿了來自各個製片廠的電影邀約。
上一次看到這個場景還是在《硫磺島來信》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之後。
簡單翻閱了一遍，發現其中大半都是些文藝片邀約。
之前在奧斯卡晚宴上略有交情的萊昂納多也再次向她發出了邀請。
普萊瑞思簡單瞭解了一下，萊昂納多這次向她發出邀約的是他所擔任製片的、一部徹徹底底的沖奧片——《總統殺局》。
根據普萊瑞思的記憶，前世這部電影將由好萊塢著名演員瑞恩·高林斯、喬治·克魯尼主演，講述了一個年輕人為一名極具潛力的總統候選人做宣傳和發言人，但他最終成為權力鬥爭下犧牲品的故事。
權利、人性、大環境。
好萊塢所喜歡的文藝片題材，暗射當局的諷刺電影。
如果不是囊中羞澀、恐怕連日常生活都維持不了多久的話，她還真想嘗試一下這種與歐洲只關注個人的文藝題材截然不同的藝術電影。
親自回信拒絕邀約後，普萊瑞思又開始審閱郵箱。
斯皮爾伯格的信箋就在未讀的末尾。
思忖許久。
其實普萊瑞思是有些愧疚的。
當時與斯皮爾伯格在《走近伊拉克》上產生分歧後她的一走了之，總感覺有些對不起斯皮爾伯格。
他是她的老師。
他毫無私心的為她謀劃新電影的宣傳，她卻毫不領情。
無論從哪裡看，她都有做錯的地方。
沉默許久。最終還是打開了信件。
扉頁寫的一行大字讓她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封電影邀約。
一封實打實的大製作。
《綠燈俠》。
而讓普萊瑞思屏住呼吸的，並不是高昂的投資、也不是DC浩大的聲勢，更不是文章內容裡提及的如何牛逼的劇組配置，而是「綠燈俠」——這讓人聞風喪膽的三個大字。
後世的《自殺小隊》好歹還在宣傳和演員上掙扎了一下，《綠燈俠》是直接放棄治療了。
奶裡奶氣的胸肌小奶牛演員、垃圾到不行的劇本，拍畢業作品都會被diss的手抖攝像、以及審美有很大問題的美術設計——所有牛逼的一切都構成了這部叫人聞風喪膽的影片。
2.5億美元的投資，全美3816家影院的大規模投放，最終只迎來了5269w的票房回報，可以說是撲街中的極品了。
普萊瑞思沉默的看著劇本。
最終點擊了關閉。
斯皮爾伯格在夜裡打電話詢問普萊瑞思的決定。
普萊瑞思向斯皮爾伯格表述了自己並不打算接下《綠燈俠》後，出人意料的斯皮爾伯格並未多言，只是說了句好。
普萊瑞思有些訝異。
遲疑許久，道。
「您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我前些日子給西奧打了個電話。」
「他很喜歡你的電影，特別是文藝片。至於商業片......」
「你的氣質太過特殊了，即使DC稍微符合些，卻依舊不是你的最佳選擇。所以你今天拒絕.....我能理解。」
斯皮爾伯格頓了頓，緩緩道。
「我之前太心急了，總想著儘快把你帶到好萊塢的舞臺，卻無視了你本身氣質的問題，是我考慮不周，對不起。」
斯皮爾伯格說這句話時，語氣未有起伏，可普萊瑞思卻聽得有些悵惘。
「是我的問題，與老師您無關，老師不用把過錯攬到自己自己身上，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斯皮爾伯格笑了笑。
「下部電影打算拍什麼？上次在艾倫秀上說的情/色片嗎？」
「不是。」
「那是什麼？」
「商業片。高票房的商業片。」
商業片。
高票房的商業片。
《綠燈俠》
.......
斯皮爾伯格挑了挑眉。
掛斷電話後，DC的執行總裁加菲爾德·康格裡夫打來了電話。
「您同克蘭德導演提了嗎？」
「提了。」
「她的答覆如何？」雖是疑問，可加菲爾德·康格裡夫的語氣卻是篤定，他對《綠燈俠》很有信心，又或者說他對DC的招牌很有信心，他相信這個女導演一定會抓住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畢竟她先前被《金剛狼》臨時換了的消息可瞞不了他，《綠燈俠》願意接納她已經是給了她面子了。
可隨著斯皮爾伯格下一句話的說出，加菲爾德不可思議的挑了挑眉。
「什麼？她拒絕了？」
斯皮爾伯格點了點頭。
「為什麼？」
斯皮爾伯格沉默了一會兒，答。
「她似乎覺得《綠燈俠》並沒有票房潛力。」
加菲爾德在最初的驚訝後轉而變得有些惱怒。
「沒有票房潛力？這可是《綠燈俠》，她明白什麼叫《綠燈俠》嗎？」
「當然。」斯皮爾伯格堵住了加菲爾德的話。
加菲爾德脖子被噎得通紅。
許久，甩下一句。
「她會後悔的。」
言罷，掛上了電話。
憤怒的加菲爾德喚來了助理，拿來了備選導演名單。
為了表示誠意，他都找上了她私下裡的老師斯皮爾伯格表示了雇用她為導演的意願，可她竟然還是拒絕了，而且還是用沒有票房潛力這個可笑的理由回絕的。
《綠燈俠》！這可是《綠燈俠》！
這個叫普萊瑞思的以為他們DC非她不可嗎？
一頁頁翻閱。
可直至翻閱完整整一遝資料，加菲爾德也沒再發現自己心儀的導演。
......
諾蘭別說了，諾蘭稱自己對DC已經視覺疲勞了，第三部《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都是好不容易談下的，而且他的身價也太貴了.....3600片酬加上百分之25分成........一個《蝙蝠俠》系列就漲成了這樣.......《綠燈俠》得漲成什麼模樣？
紮克·施耐德也別說了.......上次賠的錢董事會還沒忘呢.......
至於之前考慮的馬丁·坎貝爾......在考慮普萊瑞思前還是不錯的.......但是看了普萊瑞思.......馬丁的電影似乎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不信邪的加菲爾德又再翻了一遍。
再次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後，加菲爾德不得不承認.......那個叫普萊瑞思·克蘭德的真的是他最好的選擇......又或者說是唯一的選擇。
手機突然響起，是董事會打來的。
董事會最近總想把他從位子上拉下去，換上那個叫裡奇·拉爾夫的年輕小子，就因為他所監製的《守望者》獲得了不錯的票房。
他雖然有把握暫時不會被那個叫裡奇·拉爾夫的小子換下去，但是天天被董事會盯著的感覺也著實不爽。
在連續無視6個董事會的電話後，加菲爾德索性拔掉了電話線。
然後下一秒......私人電話響起了。
加菲爾德憤怒的打開門，呼喚自己的助理「嗨，把你的手機借我一用。」
普萊瑞思接到加菲爾德電話時正在母校做畢業演講。
由於職業的關係，她並不經常出現在校園裡，自從拍攝《指匠情挑》起更是直接向學校申請了以作業與遠端授課的方式獲取學分。
她學的是導演系，往常都是四五個學生結組集資拍一部短片作為畢業設計，可由於她的行程比較滿，學校同意用她上映的《走近伊拉克》作為畢業設計。
校方這麼做一來是為了幫助普萊瑞思畢業，做個順水人情，二來是為了借《走近伊拉克》本身的風頭。
《走近伊拉克》在全球點映後的一周，IMDb上的評分已經穩固在了8.3，甚至在在頁面頂端都有一個金色標籤，上面寫著一個數字——「133」。
外行人或許不知道這個小小的數字意味著什麼，可內行人卻清楚的很。
這個金色標籤是IMDb前250名的象徵，這250名都是由專業的人士以最權威的清算方式計算得出的排名，如果你要學電影，那麼到電影學院上的第一節課一定不會是教你如何用機器、如何拍片子，而是叫你把IMDb前250看一遍。
在電影行業中，IMDb就是經典的象徵，上了IMDb TOP250的都是註定銘記史冊的電影。
而今天，《走近伊拉克》——
IMDb TOP250第一百三十三名。
無上的榮耀。
普萊瑞思接過畢業證書，穿著學士服走上了大廳中央的演講台，安靜的講述她對於電影的一些心得。
台下，西奧複雜的看著普萊瑞思。
自從他知道普萊瑞思是他父親的徒弟時，原先的感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他原先總把她當做超越的目標來看，可是她實在是走太快了。
凱撒獎.......奧斯卡.......金獅獎.......
《硫磺島來信》IMDbTOP250第197名.......《薩岡》IMDbTOP250第16名.......《走近伊拉克》IMDbTOP第一百三十三名。
五年的從業時光，創造三部IMDbTOP250的電影。
平心而論，他比不上她。
沉默的看完了演講。
結束後，西奧不由自主的來到後臺。
普萊瑞思正在打電話。
透過門縫......他聽見。
「3600w不要分成，不能再少了，您知道我並不是非您的電影不可。」
3600w.......好萊塢A+的影星才1500w+........她一個導演竟然喊出了3600w的高價？？？
要知道，一般的電影都是演員的片酬要比導演高得多，畢竟在大多數情況下演員才是影響觀眾的決定因素，而導演賺的錢幾乎都在後期的票房分成......
至於一口價3000w+的導演........除了諾蘭他倒真沒聽過誰.......
即使諾蘭還要了分成......
但作為一個沒拍過商業電影的她一上來就是這個要價.......
這個女孩.......是瘋了嗎？
第81章
而女孩接下來的反應, 讓西奧意識到, 不是女孩瘋了, 而是那個找普萊瑞思拍電影的投資方瘋了。
因為女孩微笑著說。
「合作愉快。」
.......
3600w, 不要分成.......
即使是財大氣粗的20世紀福克斯也不敢這麼玩吧.....
可這不合常理的視線卻又偏偏出現在了眼前.....
瘋了.....都瘋了。
西奧複雜的看著普萊瑞思。
而更令西奧吃驚的, 是隨即普萊瑞思的那句話。
「雖然我知道根據業內的規矩，我是沒有權利管人員聘用的, 但是為了影片最後的呈現效果, 如果可以的話, 演員、編劇和攝像我希望由我來找。當然，我會將最後的選角結果通知您, 屆時，您可以提出您的意見。」
演員、編劇、攝像由導演來找？
瘋了嗎？
的確......導演是有資格在電影中選用自己喜歡的演員、編劇、導演, 但是導演往往都是在這三者之間選一指定、從沒聽過哪位導演是將這三個重要角色一一指定了的，一部電影最重要的幾個職位都被指定了......那把製片人放到了哪裡？投資方怎麼可能會同意？
雖然西奧並不相信製片方會在允諾3600w片酬後還給普萊瑞思這麼大的權利, 可接下來她臉上浮現的滿意微笑卻又明明白白的提示他.......還真答應了。
西奧糊裡糊塗的回了家, 登上小號推特, 詢問。
「一位願意給不算新但是是跨領域的新生代導演開出3600w片酬並且允諾該導演選演員、劇組人員權利的投資方腦袋裡都在想什麼？線上等，挺急的。」
一秒、兩秒.....一分鐘。
空蕩蕩的評論區提醒著西奧, 別看了，沒人會回答你這個無聊問題的。
可西奧偏偏不信邪, 不停的刷新著，一分鐘後, 終於有了第一條評論。
「不算新、跨領域.......片酬3600w的新生代導演......是我想的那位嗎？」
剛想回您想的哪位, 便又瞧見了一條評論。
「普萊瑞思·克蘭德？？？？」
隨即是奔湧而來的評論大軍。
「我......我就刷了下推特就吃了這麼大一個瓜？」
「3600w？？文藝片不可能有這麼多吧......我女神要拍商業片了？？？」
「商業片？？漫威咩？？求接拍《美國隊長》啊嗷嗷嗷！！！」
「不要漫威啊.......我女神還是適合那些偶爾絮絮叨叨、關鍵時刻又殺伐果斷帶著弄弄暗黑風的DC啊！！」
「樓上的漫威DC都別吵了, 暮光3瞭解一下：），克裡斯·韋茲拍的暮光2是什麼東西。」
.......
每刷一次，幾乎都有好幾條新的評論翻了上來。
無一例外的，這些評論都指向了一個人——普萊瑞思·克蘭德。
西奧突然有些慌張。
立馬刪掉了推特，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而他的這個舉動更讓廣大網友覺得欲蓋彌彰。
幾乎是一瞬間的，推特上突然爆發了一陣狂歡、一場有關「我女神終於要拍商業片」的狂歡！
普萊瑞思離開學校後與埃迪約在了一家咖啡廳裡小聚，聊一些有關後期宣傳的細節。
梅麗爾·斯特裡普願意給《走近伊拉克》捐1500w的資金作為後期的沖獎經費，普萊瑞思打算先把預備沖獎名單列出再寄給她。
不算充裕的資金，只夠勉強沖四個獎項，除了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最佳原創劇本外，普萊瑞思還想讓埃迪嘗試一下公關本屆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的提名。
「這屆的奧斯卡，最佳男演員方面除了喬治·克魯尼也就傑夫·布裡吉斯有些實力，其餘提名的可公關空間還是很大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將你報上去。」
「可以。」埃迪答。
普萊瑞思將埃迪的名字填到了名單上。
埃迪看了一眼名單，挑了挑眉。
「你打算再次沖奧？」
「恩。」普萊瑞思恩了一聲。
拿起名單仔細確認了一遍，折起放到了信封裡。
「今年可是奧斯卡大年。」埃迪喝了一口咖啡「昆丁·卡倫蒂諾、凱薩琳·畢格羅、還有下個月就要上映那部號稱花了5億美元新電影來勢洶洶的詹姆斯·卡梅隆，他們可都不是小角色。」
普萊瑞思不可置否的聳聳肩。
「你預計能拿下多少個提名？當然，不包括那些技術類的。」埃迪問。
「實際上，除了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我覺得我還能拿下一個提名。」
「最佳紀錄長片？不過這個獎應該不能與最佳電影同時提名吧。」埃迪皺了皺眉。
「當然不是紀錄長片。」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那是什麼？」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最佳音效剪輯。」普萊瑞思眨了眨眼。
最佳音效剪輯？
她瘋了嗎？
埃迪有些無語。
「.........我並不認為《走近伊拉克》能拿下最佳音效剪輯。」
「誰說是《走近伊拉克》了？」
「不是《走近伊拉克》？」埃迪有些疑惑。
「當然不是。」普萊瑞思喝了口水。
「........那是什麼？」
「《阿凡達》。」
埃迪深深看了普萊瑞思一眼。
又喝了口咖啡。敷衍的回答。
「做夢還沒醒？」
「我說真的，我真的是《阿凡達》的音效剪輯。」
埃迪繼續用那種熟悉的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普萊瑞思。
這個熟悉的眼神讓普萊瑞思仿佛穿越回了剛認識埃迪時的尷尬場景。
「.......嘿，我說真的。」
埃迪唔了一聲，敷衍的回答。
「對對對，是真的，就和你新電影片酬3600w一樣真。」
「.......」
普萊瑞思深深的看著埃迪。
感受到普萊瑞思視線的不明所以的埃迪。
「嗯？」
「你怎麼知道我新電影片酬3600w的？」
語氣認真、嚴肅，差點讓埃迪信以為真。
佯裝認真回想，頓了一會兒，答。
「猜的。」
「......」
普萊瑞思一時語塞。
無奈的看著埃迪。
「........你新電影片酬真的3600w？」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漫威？」
「不、DC。」
「.........還挺適合你的。恩........祝你轉型成功。」
祝你轉型成功？
官方的祝賀。
她該回什麼？謝謝嗎？
未免也太老套了些。
沉吟許久，普萊瑞思站了起來。
拍了拍埃迪的肩。
語重心長的說。
「你也是，下部電影要好好加油哦。」
「........」埃迪又繼續用那種詭異的眼光看著普萊瑞思。
氣氛一度尷尬。
**
《綠燈俠》的開機時間訂在了明年的四月，距離此時還有大半年的光景，原本的規劃應該是不著急的，可是普萊瑞思並不滿意製片方原定的主演、攝像、編劇，於是一早便開始了調動。
首先是美術設計。
普萊瑞思並不滿意美術設計給「綠燈俠」設計的那套灰突突泛著綠光帶著年代感的緊身衣，一早便給美術設計約瑟芬打了電話。
電話交流障礙後，普萊瑞思直接一張機票飛到了美術設計指導約瑟夫的家中。
拿著約瑟夫手稿的立體列印版站在約瑟夫公寓的門口。
按下了門鈴。
巨大的3D列印版紙人遮住了普萊瑞思的腦袋。
門一打開，她便迫不及待的吐槽。
「你就是這該死的美術指導約瑟夫？？？這亮的鼻子都沖沒了的綠色你是怎麼想出來的？你是期待觀眾在影院看一個背著紅綠燈的基佬來回跑嗎？全方位發光你以為你是拍動畫呢？？DC！！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DC!!!!這屎一樣的設計你究竟是怎麼想出來的？？？？我叫你改改改說了這麼多遍你還不懂嗎？」
正當普萊瑞思激情四射的噴發著自己的不滿時。手滑了一下，擋住腦袋的3D打印紙人的腦袋磕到了門上.......斷了。
萊昂納多那張優秀的臉出現在3D打印紙人後。
他平和的看著普萊瑞思，只是從那不受控制彎起的唇角以及眉眼可以看出，他在憋笑。
普萊瑞思的目光從萊昂納多那張憋笑的臉一直移到了他暴露在空氣中的胸毛上。
約瑟夫......是個男人的名字，沒錯吧？？？？
她好像撞破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不好意思，找錯人了。」
言罷、便要渾渾噩噩的轉身離開，誰料萊昂納朵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沒走錯，約瑟夫的確在這裡。」
「........」
普萊瑞思的手塚不小心碰到了萊昂納多的游泳圈，萊昂納多敏感的瑟縮了一下。
空氣中一度傳來尷尬。
「嘿，leo，你在同誰說話。」屋內傳來了一個女聲。
很快，一個前凸後翹穿著睡袍頭髮微濕顯然剛剛出浴的金髮女郎走了出來。
約瑟夫........裸著上身的萊昂納多........剛剛出浴的金髮女郎......
3p？綠帽？
約瑟夫設計的如此綠的綠燈俠的靈感竟是來源於此嗎？
無論哪種......普萊瑞思都覺得自己似乎知道的太多了.......
第82章
被萊昂納朵拉住的普萊瑞思與金髮女郎隔空對視。
金髮女郎在看清普萊瑞思臉的那刻臉瞬間變白。
氣氛有些許的尷尬。
普萊瑞思解釋道。
「.........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你不是加菲爾德找的那個接手《綠燈俠》的新導演？？」
「.......」
普萊瑞思一臉蒙圈的看著金髮女郎。
在普萊瑞思的視線下, 金髮女郎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臉捨生取義狀, 大義凜然的昂起頭。
「別看了, 再看我也不會改的, 一個設計也不會改的！」
「........約瑟夫？」普萊瑞思不可置信的道。
金髮女郎高傲的回了一聲哼。
萊昂納多放開抓著普萊瑞思手臂的手，慢條斯理的拿起襯衫, 扣著扣子。
趣味盎然的看著普萊瑞思此時的表情。
「......」普萊瑞思沉默一會兒。
看了一眼手中腦袋掉了的綠燈俠建模, 又看了一眼面前趾高氣昂的金髮女郎。
「確定不改？」
「不改。」約瑟夫斬釘截鐵的說。
「那好, 簽下它。」普萊瑞思從包中拿出一份文件。
約瑟夫接過，隨即大怒, 將文件摔到了地上，尖叫道。
「你要解雇我？？？你竟然要解雇我？？你這是濫用職權！！我會同加菲爾德說的！」
普萊瑞思挑挑眉。
「您儘管去說吧, 不過現在，我很遺憾的告訴您, 您被解雇了。」
撿起被扔到地上的合同, 彈了彈灰, 普萊瑞思放到了約瑟夫身側的桌臺上。
「再見，約瑟夫小姐。」普萊瑞思的視線又移向了萊昂納多「以及......迪卡普里奧先生。」
言罷, 便轉身離開。
走至樓下的時候，普萊瑞思聽到有人從後頭在喊她。
是萊昂納多。
「克蘭德導演, 稍等。」他說。
普萊瑞思停下了腳步。
轉過頭。
萊昂納多走到普萊瑞思身側。
「您為了《綠燈俠》放棄了《總統殺局》？」
普萊瑞思不可置否的點點頭。
「這可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克蘭德導演。」萊昂納多挑了挑眉「雖然《綠燈俠》的製作經費遠超于《總統殺局》, 可《總統殺局》的演員是瑞林·高林斯和喬治·克魯尼, 編劇是格蘭特·赫斯洛夫, 而《綠燈俠》連美術指導都吝嗇於拿一個胸大無腦的金髮女郎敷衍，克蘭德導演，不得不說您的選片眼光可不如從前了。」
「胸大無腦的金髮女郎？」普萊瑞思挑了挑眉「雖然我也不認可她的工作能力，可是迪卡普里奧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不是剛剛從約瑟夫小姐的家中出來嗎？」
「One night stand.」萊昂納多雲淡風輕的說。
「........」
「相較於她的審美，她的身材還是不錯的。」
普萊瑞思有些許的卡殼。
萊昂納多古怪的看了看她「嗨，別告訴我你沒試過。」
普萊瑞思耳朵紅了一圈，映襯著她奶白色的肌膚，格外明顯。
「........不會真的沒試過吧。」
「迪卡普里奧先生，我想你不應該把關注點放在這上面。」普萊瑞思抿了抿嘴，耳根通紅。
萊昂納多明瞭的勾起唇角。
「當然。」
普萊瑞思向前走了幾步。
萊昂納多又追上。
「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送您回去？」
行車路過，透過後視鏡，普萊瑞思看到了明晃晃舉著相機蹲在草叢的狗仔們。
「.........」
作為億萬少女曾經的夢、好萊塢成名已久的超A級演員，玩個水槍都能上頭條的萊昂納多，在安靜了一個月後，終於不負眾望的又傳來了一次緋聞——出人意料的，眾人看到這個緋聞的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啊，我家偶像被搶走了」，而是.......陰謀論？？？
普萊瑞思一臉懵逼的看著被刷爆的推特。
「萊昂納多+普萊瑞思？商業+文藝？？？繼《走近伊拉克》後又一新電影形式的誕生？？？」
「普萊瑞思·克蘭德.......那個拍《指匠情挑》和《薩岡》的歐洲導演？？？？她不是同性戀嗎？？？」
「結合之前那個3600w片酬的揣測，就沒人懷疑普萊瑞思的新電影是萊昂納多主演嗎.......說不定是為了新電影造勢呢......」
第三條評論出來之後，類似「石錘！普萊瑞思·克蘭德為了新電影《綠燈俠》不惜□□萊昂納多！」的評論便被迅速刷屏。
就連專心于《阿凡達》後期製作的詹姆斯·卡梅隆都知道了。
午後，普萊瑞思去20世紀福克斯監製《阿凡達》後期混音時，相處了一個月還算熟悉的詹姆斯·卡梅隆霎有興致的在休息時間調侃。
「嗨，普萊瑞思，聽說你要撬了諾蘭的男主角帶去拍《綠燈俠》？」
「.......」
普萊瑞思面無表情的將手指移到刪除鍵上。
詹姆斯卡梅隆：「.......我錯了。」
一個月後，普萊瑞思負責的《阿凡達》的音效剪輯與最後混音基本完成，詹姆斯·卡梅隆在混音室觀看完最後的版本，久久未言。
從尚帶著些生澀的《硫磺島來信》、到靈氣逼人的《薩岡》、再到辛辣先鋒的《走近伊拉克》.......
短短五年，他親眼見證了這個女孩從籍籍無名的新人、變成了歐洲著名導演、變成了歐洲頂級導演、以至於現在的世界文藝片大師.......
「如果你不是個導演的話，我真希望你能做我的專屬音效剪輯師。」詹姆斯·卡梅隆沉吟許久，道。
「您客氣了。」普萊瑞思笑道。
「首映訂在了什麼時候？」
「次月初。」詹姆斯·卡梅隆從衣兜中掏出紙和筆，書寫過後遞給了普萊瑞思「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新電影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儘管提，畢竟我也拍商業片這麼多年了，總有些史蒂芬不知道的小門路。」
「多謝。」
「不客氣。」
普萊瑞思離開了呆了一個月的20世紀福克斯。
簡單整理後，便又回了趟倫敦的公寓。
今日是公寓到期的日子，她並不打算繼續住下去。
埃尼奧在前些日子便搬回了法國，屋子裡空蕩蕩的，地板上鋪著厚厚的一層灰。
將所有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整理了出來，看著衣櫃裡餘下的一半的衣服，思忖許久，還是撥通了電話。
埃尼奧的聲音略帶沙啞，似是又有些感冒。
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瑞思？」
她唔了一聲。
「倫敦的公寓我打算退了。你的衣服怎麼處理，我先找處地方存著還是同你寄過去？」
電話那頭的埃尼奧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
「為什麼要把公寓退了？」
「或許忘記跟你說了？我接了一部新電影，DC的，恐怕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在好萊塢度過了。」普萊瑞思答。
右手拿著電話，左手隨意理了理埃尼奧掛在衣櫃裡的衣服，卻發現他往日常穿的灰色風衣的右側口袋裡有一張紙條，以及一張欠據。
好奇的打開。
一串熟悉的號碼陳列在這張紙條上。
電話那頭的埃尼奧似是有些疲憊。
語氣寡淡。
「那就把我的衣服寄來吧，晚些我同你發我的新住址。」
言罷，便掛掉了電話。
一愣。
似乎在記憶裡，埃尼奧是從來不會先掛斷電話的。
普萊瑞思看著手中的紙條，不發一言。
沉默許久，走到了街對面的電話亭。
撥通紙條上的號碼。
她的心跳的厲害。
反復祈禱著不要是她想像中的那個人。
但是上帝似乎並未聽到她的禱告。
電話接通。
電話那頭的聲音響起。
語氣清冽，一如既往。
「您好？」
戛然而止的，她掛斷了電話。
她以為她會渾渾噩噩，但其實並沒有。
一步步的走回公寓。
撥通了埃尼奧的電話。
「我知道了。」她說。
語氣生冷，就像是隔著一層冰磚。
電話那頭的埃尼奧沉默了很久，最終道。
「對不起。」
「不用你的對不起。畢竟玩這種遊戲你也花了不少的心思。」普萊瑞思將手機貼近耳側，勾起諷刺的微笑。
玻璃制的螢幕涼涼的，就像是英國冰冷的寒冬。
埃尼奧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捏緊了蒼白的手心，直至捏出了一個個深紅色的深坑。
窗子未關全，幾縷寒風溢入，只覺得嗓子生疼嗎，不由自主的，重重咳嗽了幾聲。
「她給了你多少錢？一千萬？五千萬？還是你母親欠下的一億六千萬的法郎？」寒風中，她諷刺的問。
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貼近耳側，以期許能留下幾分她的溫度。
第83章
普萊瑞思掛斷了電話。
將埃尼奧的衣服都裝進箱裡, 扔到牆角。
從抽屜中拿出許久未抽過的煙, 夾在指尖。
已至傍晚, 整個街道都氤氳在一片暖黃色的餘暉裡。
打開窗, 她半倚在窗欄上, 看著來去車流。
其實同埃尼奧戀愛至今，她一直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埃尼奧睿智、溫和、柔軟、幾乎符合了她對伴侶的所有想像, 可就是因為太過完美了, 她總是覺得自己似乎配不上他。
她承認她的性格有缺陷, 與人初識可能會熱切一陣子，但這種熱切不會很長久, 很快的便會冷靜下來。
與人之間太過親密的關係，總會讓她不太舒服。
抽完一根煙, 普萊瑞思將窗子合上。
離開了公寓。
一張機票飛回了克蘭德莊園。
喬瑞女士已經在書房等候。
屋角的壁爐燃著柴火，沙拉沙拉的。
普萊瑞思今天穿了件灰色的毛衣, 火光襯著她的肌膚愈顯白皙。
喬瑞女士打量著普萊瑞思。
她的眼睛是冰藍色的, 沉靜的目光灑落在普萊瑞思的臉頰、肩頭。
許久, 古板的薄唇微微翹起一個幾乎不可查的弧度，就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回憶。
最終, 她說。
「你同你的母親越來越像了。」
指了指書房右側的椅子。
「坐。」
普萊瑞思坐到了座位上，許久沉默。
喬瑞女士摘下了眼鏡, 直截了當的說。
「薩岡先生是我找來的，酬價是她母親的所有欠款。」
「您還真是大手筆。」普萊瑞思諷刺的說。
「我以為你喜歡他。」
「曾經。」普萊瑞思面無表情的答。
看著喬瑞女士, 又問。
「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喬瑞女士沉默了一會兒, 沒有回答。
普萊瑞思站起了身, 似是執意要等一個答案。
喬瑞女士的視線從普萊瑞思的雙頰遊移到她的灰藍色的眼睛。
許久，她說。
「你同你母親一樣，都固執的很。」
喬瑞女士站起了身，走到普萊瑞思身側。
遞給了她一張支票。
普萊瑞思拿著支票，看向面前的女人。
「您這是做什麼？」
「您是想要用一張支票打發我嗎？」
普萊瑞思將支票甩到了地上。
諾達的地面，橫躺著一張剛剛撕下的支票。
邊緣有皺橫，足見所扔之人使了多大的力氣。
喬瑞女士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一個多餘的表情，她淡漠的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支票，最終將視線停在了普萊瑞思的臉上，揮了揮手。
傭人蜂擁而至，將普萊瑞思請了出去。
喬瑞透過玻璃，看著普萊瑞思漸行漸遠。
沉默許久。
直至那道灰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路的那頭，方才坐回原位。
打開了最底端的抽屜。
一個乳白色的相框倒放在其間。
相框邊緣已經泛黃、但並未磨損，足見主人平日的愛護。
輕輕拿起。
喬瑞摩挲著相框中恰似普萊瑞思的女人的面頰。
她摩挲著鏡面，最終將指腹停留在了那女人的簽名上。
「塞爾瑪·格雷·克蘭德」
——她此生最大的遺憾。
近乎虔誠的，她親吻了相框中的女人。
涼意從指間傳來，透過嘴唇、直至心底。
她用指腹摩挲著鏡框，直至掌事的傭人敲響了門前的鈴鐺，示意有客到來。
喬瑞將相框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抽屜，反復確認，方才離開。
**
普萊瑞思回倫敦公寓後便將埃尼奧的東西全都寄到了他法國的家裡。
即將離開英國那天，普萊瑞思又收到了一封信箋。
來自喬瑞女士。
思忖許久，還是打開。
信封內，除了那天被她扔到地上的支票，還有一封夾雜著數張信紙的
信。
信是舊的，紙質泛黃。
可打開的那一瞬間，普萊瑞思就認出來了。
這是她母親塞爾瑪·格雷·克蘭德的字跡。
一直奇妙的感覺頓時升起。
她近乎不可思議的撫摸著信紙。
直至看到了書信內容。
「親愛的喬瑞：
許久未見，你還好嗎？
我同丈夫來到了他的莊園，這兒很大，只是有點冷清，我在這兒種了些玫瑰，只是現在還只是幾株小芽兒，但是我想它總是會長出來的，不會很久，也許就是下個夏天，到時候一定要把你請來才好。
對了，我最近投資了一部電影，導演是昆丁卡倫蒂諾，一位來自田納西州的美國小子，我挺看好他的，本想親自去現場監製，但是克蘭德不許我去，他總說不要我為這些無聊的事操勞，但監製一部偉大作品的誕生、這怎麼可能是一件無聊的事呢？我總是與他沒有共同語言。
想你的塞爾瑪。」
信很多。
厚厚一遝。
普萊瑞思翻它時總覺得手心冒汗。
直至翻到了最後一頁。
與其他信紙都不同的是，這張紙的字跡格外潦草。
拿起，閱讀。
「親愛的喬瑞：
我覺得克蘭德有外遇了，他最近總是很晚才回來，身上也帶著酒氣。昨天我翻他的衣兜，竟發現了一條帶著唇印的手帕。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最近身體也不太舒服，醫生說是孩子月足的原因，可我總在害怕。
前所未有的。
等待你歸來的塞爾瑪。」
最後一封信的時間是1988年的七月。
次月，她的母親便死于難產了。
彼時她的父親老克蘭德，正與他的新歡桃瑞絲在瑞典度假。
沉默許久，普萊瑞思將信塞回了信封。
看著信紙外的支票沉默不語。
她明白喬瑞女士寄這些來的意思。
但她唯一沒猜到的，是喬瑞女士與自己母親的關係。
知道這關係之後，一切都變得可解釋了。
為什麼喬瑞女士一直沒有反對她的愛好。
為什麼喬瑞女士雖然目光冷淡，但總是關心著她的一舉一動。
為什麼喬瑞女士要將埃尼奧租來，同她戀愛。
她與母親很像，無論外貌、個性、還是愛好。
喬瑞女士在欣慰的同時，也在害怕著她走向同她母親一樣的道路，為了保證「安全」，她親自選了一個合適的物件，教會她什麼是愛。
但是普萊瑞思仍然無法原諒喬瑞女士的行為。
這樣的租賃關係下的愛情，總是顯得有些廉價。
沉默許久，普萊瑞思撕掉了支票，將信封塞到包裡，踏上了去往好萊塢的路。
**
《阿凡達》首映前期。
普萊瑞思作為《阿凡達》的音效剪輯師陸續參加了幾個不同的宣傳會，但參加時都帶著口罩站在眾多工作人員中，所以並沒有人認出她。
首映當天，普萊瑞思拿著詹姆斯·卡梅隆贈送的點映場的電影票來到了洛杉磯市區西北郊、好萊塢最大的影城——好萊塢環球影城。
走過影院走廊內的海報牆，普萊瑞思看到了《硫磺島來信》、看到了《薩岡》、甚至看到了《走近伊拉克》......
許久未言。
走近放映廳。
詹姆斯·卡梅隆特意將業內人士安排在了一場。
一望過去，望見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安排在她身側的，是好萊塢著名導演吉爾·內特，今年他執導的《弱點》也將衝擊奧斯卡最佳影片、奧斯卡最佳導演兩項大獎。
普萊瑞思客氣的同他點頭示意。
「我看了您的《弱點》很不錯。」
「您的《走近伊拉克》也是。」吉爾·內特謙遜的回應。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今年的其他影片，直至電影開始放映。
無可置否的，這是一部優秀的電影。
耗盡福克斯所有流動資金的結果就是，這部電影無論從視覺還是聽覺都達到了本世紀所能達到的巔峰。
電影是視聽的藝術，一部電影只要在視覺和聽覺上下了苦功夫，就算故事內容亂七八糟也絕對會有人買單，更何況作為好萊塢頂級導演的詹姆斯·卡梅隆敘述故事的能力並不差、甚至可以算得上優異。
優秀的劇本、高超的視聽語言、最新的影像錄音科技——所有的一切都造就了這部電影在本世紀獨一無二的地位！
當全場的掌聲響起，猶如雷動之時，普萊瑞思就知道詹姆斯·卡梅隆成功了。
前世，詹姆斯·卡梅隆用這部電影直接將沉寂十餘年的IMAX3D技術推回了市場，今年，加上了杜比全景聲的《阿凡達》只比當年的《阿凡達》更要真實！更要完美！
《阿凡達》上映了，杜比全景聲火爆全球的日子還遠嗎？
普萊瑞思似乎可窺半年票房結算分成後自己金盆滿體的銀行帳戶。
第84章
放映結束, 普萊瑞思與吉爾揮別後, 便回到了租來的公寓。
這兒是好萊塢最便宜的一塊住宅區, 大多住在這兒的都是些剛來好萊塢闖蕩的年輕演員。
普萊瑞思在開門時發現了門口的一籃小餅乾。
拿起餅乾, 發現中間還夾著一張卡片。
「我是新搬來的鄰居，這是我新烤的小餅乾，望接納。」
清秀義大利斜體陳列在卡片上。
最後的署名是連體的「謝琳·伍德蕾」。
也就是後世憑藉一部《星運裡的錯》紅遍北美的清純加州女孩。
外貌倒是與《綠燈俠》原著中對綠燈俠影響頗深的戲份不多的女主卡蘿·費理斯相符合。
如果普萊瑞思沒記錯的話, 此時的謝琳·伍德蕾已經四年沒有接到過電影了。
稍加思索，普萊瑞思拿起手機，通知製片方給這個女孩一個試鏡的機會。
發完短信，關上手機, 普萊瑞思將小餅乾拎起，關上了房門。
打開DC發給她的藝術指導名單。
賴安·麥克亞瑟、撒母耳·豪斯、甚至是諾蘭《蝙蝠俠前傳1：俠影之謎》的藝術指導南森·克勞利。
普萊瑞思一一看了他們的人物的2D初稿，沒有一個是讓她眼前一亮的，包括大名鼎鼎的南森·克勞利。
皺緊了眉, 又看了幾眼, 拿起手機，撥通了加菲爾德的電話。
剛接通，她便說「他們畫的綠燈俠我並不滿意。」
「南森·克勞利的也不滿意？」
「不滿意。」普萊瑞思翻著手中的初稿「你這次找的藝術指導，前兩個畫的綠燈俠根本和約瑟夫沒有區別，螢光草綠以為自己是移動的綠燈呢？至於南森·克勞利, 他的確沒有讓綠燈俠變成一個移動的紅綠燈，但是他成功的把綠燈俠變成了一個改穿墨綠緊身衣的蝙蝠俠了, 雖然蝙蝠俠和綠燈俠都屬於DC, 可這明明是兩個系列好吧？」
「三位畫的2D建模、加上之前的約瑟夫.......已經花了50w, 我們在這上面、加上全部後期藝術執導的預算可只有150w。」
「如果您現在不換，就憑這樣和反派沒什麼差別醜到掉渣的螢光綠綠燈俠，我敢保證您2.5億的投資會一半打水漂。」
「......漫威的顏色比綠燈俠還亮，不是也賣得不錯嗎？」
「您也說了是漫威，漫威的風格和DC一樣嗎？DC這種黑暗抑鬱的風格本來就並不適合漫威的色調。」
加菲爾德苦惱的揉了揉眉頭「DC經常合作的幾位藝術執導都已經在這兒了，或者說漫改電影的幾位適合DC的藝術執導都已經在這兒了，如果想要再找不一樣的風格，只能在外頭找了。」
「那就到外頭找。網路、職工會、漫威、anywhere.只要他能滿足我的要求。」普萊瑞思面不改色的說。
**
次日，DC便在自己的官方推特上發表了自己的申明。
「《綠燈俠》即將上線，誠聘藝術指導，如果你覺得你符合要求的話就來投稿設計你心裡的綠燈俠吧！」
配圖是普萊瑞思手寫的大方向設定。
很簡單，四個字，卻讓眾多網友吊起了胃口。
只因這四個字是——「賽博朋克」。
「賽博朋克」是一個在電影裡充溢著「神話」色彩的名詞，與「蒸汽朋克」的強調新舊文化、復古、全盤接納科技的態度不同，「賽博朋克」更加趨向於反政/府以及反烏托邦，並且在對科技描繪上也往往持著一種半觀望的悲觀態度。
「賽博朋克」之父菲力浦.狄克就曾說過「我所關心的主要問題是：何謂真實？我甚至質疑這個宇宙，我想知道是否它是真實的，我想知道是否我們都是真實的！」這種帶著哲學思辨的理念思想使得在電影創作上「賽博朋克」的熱度一直比不上「蒸汽朋克」，但無可置否的，「賽博朋克」在題材的挖掘程度、劇本的刻畫程度上都要比「蒸汽朋克」來的深刻。
DC電影的死忠粉雖然不知道導演是不是盛傳的「普萊瑞思·克蘭德」但他們在看到手寫的「賽博朋克」的一瞬間就放下了心。
原因無他。
蒸汽朋克千千萬，賽博朋克少且精！
《銀翼殺手》珠玉在前！多少導演看到「賽博朋克」便望而止步，一位有自信用「賽博朋克」來拍DC的導演!能差到哪裡去！
一時間，DC粉萬眾沸騰。
DC的投稿郵箱在一瞬間就被擠爆。
負責收件的製片員工在打開電子郵箱的一瞬間就傻了眼。
只因眾多郵件中的那個不起眼的名字——「勞倫斯·G·鮑爾」、「賽博朋克」的巔峰——《銀翼殺手》的藝術指導。
收到勞倫斯來稿的製片員工迅速將勞倫斯的稿件發到了老闆加菲爾德手中。
加菲爾德有些驚訝。
因為據他所知勞倫斯在加利福尼亞買了套房子安度晚年，自1996年之後已經不對外接活了，上一任的DC總裁為了《蝙蝠俠》特意開出了360w的高價請他出山都遭到了拒絕。
而今天、勞倫斯·G·鮑勃竟主動來稿？只為了「綠燈俠」這個只算三線的英雄？
遲疑許久，加菲爾德決定先看看勞倫斯究竟畫了什麼，是否還如同他在《銀翼殺手》中的才絕驚豔。
加菲爾德打開了勞倫斯的郵件，滑鼠下拉。
隨即，他愣住了。
因為勞倫斯發來的不僅僅是綠燈俠的形象設計，竟然還包含了整個世界的模型架構！
華麗、頹敗、沉默、又是如此的具有哲學式的反諷思辨——甚至帶著些嬉皮士的味道。
加菲爾德反復摸索著自己的手指，目光緊盯螢幕。
科技與超時空的摩天大廈、黑暗骯髒的泥濘道路，融為一體。
四種意識形態、兩大意識陣營在一張圖片裡相互對抗、相互平衡——
反烏托邦！太反烏托邦了！他甚至可以從這簡筆勾勒的線條裡看出繪圖者臉上的嘲諷！
一種徹底的、帶著悲劇意義的嘲諷！
這是一種與《銀翼殺手》完全不同的哲學構架、但偏偏出發點相同的，那就是——
一黑到底！
近乎膜拜的看完這六張手稿。
加菲爾德癱軟在座位上。
許久，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未將手稿發給普萊瑞思。
縮小、發送。
兩步的功夫，這封郵件便發到了普萊瑞思的郵箱裡。
看著螢幕中的已發送三個字，加菲爾德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他有一種奇妙的堅定。
她會喜歡的、一定。
就憑她也是如此的——「癲狂偏執」！
**
普萊瑞思打開加菲爾德發來的郵件的一瞬間就被手繪中的世界征服。
癲狂、頹廢、又帶著該死的迷人的閃亮。
這簡直就是她想像裡的「綠燈俠」的DC世界！
看完這六張圖片，普萊瑞思的手在抖。
迫不及待的撥通了加菲爾德的電話。
「我看到了！太漂亮了！這簡直是太完美了！」
普萊瑞思語無倫次的說。她的語氣興奮的驚人，說話顛三倒四，就像是喝了兩罐！
若是有旁人看到，肯定會懷疑普萊瑞思是否嗑/藥了，可偏偏加菲爾德並不覺得什麼，因為他理解極了普萊瑞思此時的心情。
他當時看完這幾張手稿時也是如此。
「這是誰畫的，勞倫斯·G·鮑勃？是DC旗下的畫師嗎？為什麼我對他毫無印象？」普萊瑞思迫不及待的問。
「不是DC旗下的畫師。你對他毫無印象是因為他自96年起就已經封筆了。」加菲爾德答。
「封筆？他先前有過什麼作品？」普萊瑞思問。
「《銀翼殺手》，或許你聽過？」加菲爾德挑了挑眉。
普萊瑞思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再說一遍？」
「《銀翼殺手》」加菲爾德重複道。
普萊瑞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看過嗎？」加菲爾德繼續問。
看過！當然看過！
不僅看過！而且還反復刷了不下一百遍！
《銀翼殺手》，賽博朋克的鼻祖！
科幻片百年不變的龍頭巨作！
風格人文的反烏托邦代言！
而今天，《銀翼殺手》的藝術指導竟然在這裡，為《綠燈俠》設定了一個不亞於《銀翼殺手》的賽博朋克世界？
普萊瑞思簡直要激動瘋了，而在激動背後，她又體會到一種莫大的責任與使命。
她本來是單純為了錢才接《綠燈俠》的，原先的目標也不過是讓《綠燈俠》不止于像前世2.5億投資北美5000w票房這麼慘澹。
但是現在，看了勞倫斯·G·鮑勃為《綠燈俠》構架的世界，她被觸動了。
她意識到——她有義務、有職責，將賽博朋克再推向科幻的巔峰！銘記于史！
第85章
親自去了趟加利福尼亞。
按照加菲爾德給的位址很快便來到了位於加利福尼亞的一個小鎮。
通往勞倫斯住處有一條長長的石子路, 路的兩側種著兩排紅楓。
一眼望去就像是一片橙紅的花海。
沿著小路很快便找到了勞倫斯的住處。
這是一棟後現代式的別墅。
簡潔明瞭的欄杆就像是賽博朋克電影裡的數位模型。
普萊瑞思按下了門鈴, 很快，一位老婦人走了出來。
「我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我找勞倫斯先生討論一下新電影。」普萊瑞思禮貌的報上自己的姓名以及來意。
老婦人友善的打開門，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溫和的說。
「我當然知道您是誰。哦，您真的與照片中的一模一樣。」
普萊瑞思勾起微笑。
老婦人客氣的將普萊瑞思帶到客廳。
「勞倫斯還在午睡，不如您先喝杯茶？」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老婦人給普萊瑞思倒了杯熱茶。
接過茶，輕酌一口。
老婦人笑著看著普萊瑞思。
「這是來自中國的紅茶，你覺得如何？」
「味道很純正。」普萊瑞思回答道。
沙發對面的置物架旁有一個方形的書櫃，裡面是各個年代的DVD。
粗略一望，普萊瑞思在書架最顯眼的位子找到了自己的前幾部作品。
與之共放的, 是《廊橋遺夢》、《傲慢與偏見》以及《殺死比爾》。
瞧見普萊瑞思投向書櫃的目光，老婦人笑著說。
「勞倫斯很喜歡你的《薩岡》，他總是說你有伍迪·艾倫的影子。」
普萊瑞思笑了笑。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別人將她與伍迪·艾倫放到一塊了。
與普萊瑞思一樣, 伍迪·艾倫也並不是一位票房型的導演, 他所拍攝的大多都是些反應都市間男女複雜關係的文藝片，但是由於他獨特的文藝至死的個人氣質、以及親手捧場數十位影帝影后的歷史戰績, 他一直在文藝青年與好萊塢中佔據著一個特殊的地位。
作為文藝青年骨灰級成員的普萊瑞思在前世也曾是伍迪·艾倫的忠實粉絲, 但是自從伍迪·艾倫在韋恩斯坦事件後的肅清行動中被爆出與自己妻子的養女相戀後, 普萊瑞思就從迷戀伍迪·艾倫, 變成了單純的喜歡伍迪·艾倫的電影。
於是當老婦人問起她是否喜歡伍迪·艾倫時, 她斟酌了一下。
其實在每年產一部電影、堪稱好萊塢勞動模範的伍迪·艾倫拍攝的所有影片中普萊瑞思最喜歡的是13年凱特·布蘭切特主演的《藍色茉莉》以及17年凱特·溫斯萊特主演的《摩天輪》, 但是現在是10年, 伍迪·艾倫甚至連他的代表作《午夜巴黎》都沒有拍出。
斟酌許久，普萊瑞思還是選擇了伍迪·艾倫不久前拿下金球獎的《午夜巴賽隆納》作為問題的答案。
「我挺喜歡伍迪·艾倫先生的《午夜巴賽隆納》的。」
老婦人聽到這個答案顯然興趣缺缺。
她看過《午夜巴賽隆納》。這是去年的奧提電影，伍迪·艾倫的公關公司有將《午夜巴賽隆納》的DVD寄到過這兒，但是作為一位成為學院委員已經40餘年的的她並不太能接受伍迪·艾倫在影片中描繪的四人行的關係。
「那可真是部關係混亂的電影。」老婦人慢吞吞的點評。
普萊瑞思笑了笑。
喝了口茶。
屋子裡傳來響聲，像是有人打開了門。
「勞倫斯應該是起來了。」老婦人站了起來。
普萊瑞思也隨即站起。
老婦人先行走到了樓上，不會兒又走了下來。
同普萊瑞思道。
「勞倫斯醒了，他在書房等你。」
普萊瑞思隨著老婦人上了二樓。
與一樓的後現代風不同，二樓的整個裝修風格是純正的歐式。
老婦人替普萊瑞思打開了書房的門。
走了進去。
陽光透過窗子將整個屋子照的透亮，滿頭白髮的勞倫斯就坐在屋子中央的書桌後。
雖然年紀已大，可勞倫斯的精神狀態似乎還不錯。
他笑著看著普萊瑞思。
「讓你久等了，坐吧。」
普萊瑞思坐到了勞倫斯對側的椅子上。
勞倫斯戴上眼鏡，眯著眼，打量了一番普萊瑞思。
許久，他說。
「你似乎與我想像的有些不同。」
「哪裡不同？」
「似乎是氣質上。」頓了頓「看了你的《走近伊拉克》我總覺得你不該是如此的憂鬱，至少也如同凱薩琳·畢格羅。」
似乎想起了什麼，勞倫斯又說。
「今年凱薩琳似乎也拍了一部沖奧片，叫.....」
勞倫斯頓了頓。
「《拆彈部隊》。」普萊瑞思道。
「沒錯，《拆彈部隊》。」勞倫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普萊瑞思「無論從題材立意還是拍攝地點，似乎都與你的《走近伊拉克》有些相像。」
普萊瑞思笑了笑。
勞倫斯接著說。
「不過凱薩琳沒進的了伊拉克。她被科威特的美國軍事基地攔在了伊拉克外，只能去臨近伊拉克的約旦拍攝。」
看了一眼普萊瑞思，又問。「你是怎麼進去的？」
「以戰地記者的身份？」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那倒是壓了凱薩琳一頭。」勞倫斯漫不經心的說。
普萊瑞思沒有應聲。
未見勞倫斯時她還是挺期待的，可同勞倫斯聊了幾句，一種不自在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可以感覺出勞倫斯在某些時候對她實力的不認同，包括方才的老婦人。
即使他們看過她的電影，並且在某些程度上還算喜歡，但是無可置否的，在他們眼裡她仍舊不能與那些好萊塢成名已久的一線導演相比。
原因無他。
她的名氣太大，她的作品太少。
出道至今，一共拍攝了不過四部電影，而且都帶著濃郁的歐洲哲理氣息。
在歐洲，她是一線導演、是神話，但是對於好萊塢的電影人而言，她是後起之秀，是名氣甚至不如二線女影星的新人，在影評人的心裡，她遠遠不如那些好萊塢老牌導演來的吃香。
上輩子在好萊塢的那些年讓她清楚知道一個道理——「好萊塢最不缺的就是所謂的天才」。
普萊瑞思看著勞倫斯，頓時升起一種自重生以來、許久未有的危機感。
勞倫斯翻閱著普萊瑞思在前些日子寫的導演闡述。
二十分鐘後，他放下了導演闡述。
揉了揉鼻樑。
他拿著摘下的眼鏡，似乎在沉思。可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桌下的手在顫抖。
久見知音、感懷的顫抖。
許久，他抬頭看向普萊瑞思。
目光是先前未有的慎重與認真。
「我看了您的導演闡述，我覺得很好，或許我們可以開始聊聊具體的世界構架了？」
往常藝術指導與導演的交流，是從人物模型開始，最終才是世界構架。
一跨至尾，只能表明藝術指導對於前期導演闡述中的人物塑造全盤認同。
普萊瑞思愣了愣，點了點頭。
與勞倫斯談了大約有五個小時的世界構架後，普萊瑞思開始向勞倫斯諮詢是否有合適的服裝指導與美術指導。
「服裝指導你或許可以考慮考慮赫勒穆特·朗。」勞倫斯說。
「《迷失東京》的赫勒穆特·朗？」
「對。」
普萊瑞思拿筆記了下來。
「那美術執導呢？」
「你認為我如何？」
「您？」
「對。」
「可是美術執導和藝術指導不同，是需要跟著劇組一同度過所有拍攝日程的。」普萊瑞思對勞倫斯的身體頗有顧慮。
他已經86了。
可勞倫斯卻似乎毫不在意，重複的說。
「我可以。真的。」
「......」
「如果到時候我不行，你大不了把我辭了就是。」
語氣誠摯，幾乎不能讓普萊瑞思拒絕。
「好吧......」普萊瑞思猶豫的回答。
老婦人敲了敲門，詢問他們是否要用晚餐。
得到滿意答覆的勞倫斯愉悅的點點頭。
拍了拍普萊瑞思的肩膀，同她說。
「工作就先說到這兒吧，快去嘗嘗茱麗葉的土豆泥吧，那可是難得的美味。」
說罷，還俏皮的眨了眨眼。
晚飯過後，普萊瑞思婉拒了勞倫斯的邀請，主動告辭。
目送普萊瑞思離開後，勞倫斯回到了書房。
看著仍舊鋪在桌上的導演闡述，拿起手機。
看了看螢幕，通最近聯繫的電話。
很快接通。
「史蒂芬，你說的果真沒錯。」
「她的導演闡述，不.......她本人，很特別。」
「我從她身上，似乎看到了你當年的影子。」
「你收了一個好徒弟，史蒂芬。」
第86章
回到好萊塢後, 普萊瑞思從傑瑞那兒找到了勞倫斯推薦的赫勒穆特·朗的聯繫方式。
說明來意後, 赫勒穆特·朗爽快的點頭答應。
一個星期以後, 勞倫斯發來了整個人物設定建模, 在普萊瑞思的首肯後，發給了赫勒穆特·朗做最後的調試。
在美工設計，以及場景整體規劃上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相較之下，普萊瑞思在劇本以及演員上的工作卻是停滯不前。
原編劇邁克爾·戈登伯格的編劇能力實在是不敢恭維，前世他編的《綠燈俠》劇本全然拋棄了DC風格、一股濃濃的漫威味，然而最可怕的並不是一股濃濃的漫威味, 而是他學漫威也學不像，寫出來的綠燈俠就會反復說「相信我，你可以的，你一定能成為像我一樣優秀的人。」這樣類型的臺詞, 充滿了小學生的低級趣味, 前世普萊瑞思在看《綠燈俠》時就恨不得把《美國隊長》的編劇喬·西蒙帶到邁克爾·戈登伯格面前教他究竟怎麼寫劇本。
邁克爾·戈登伯格是不可能再用的了，DC隨後又從別的劇組調來了幾個編劇，可普萊瑞思看完之後都不滿意，總覺得DC編劇手底下的綠燈俠總帶著些「聖母」的氣息，令人生厭。
思來想去, 普萊瑞思決定去諮詢同她合作過兩部片子的保羅。
保羅對《綠燈俠》有些興趣，但他剛剛接受了華納的一筆投資, 轉行當導演拍攝華納的新電影《三日迷情》, 只好遺憾推辭。
電話最後, 普萊瑞思又同保羅聊了些《走近伊拉克》後期沖奧的事宜，梅麗爾·斯特裡普建議普萊瑞思同她一起買斷韋恩斯坦今年的公關，也就是包全韋恩斯坦在今年奧斯卡「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三大獎項。
「讓韋恩斯坦來公關《走近伊拉克》你覺得如何？」普萊瑞思問。
保羅蹙起了眉。
如果普萊瑞思是男性，他會毫不猶豫的告訴普萊瑞思讓韋恩斯坦來公關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可普萊瑞思不是男性，她是位女性，並且還是位長得不錯的女性。
而韋恩斯坦最喜歡的就是普萊瑞思這種的漂亮的圈內姑娘——即使普萊瑞思並不是演員。
沉吟許久，保羅蹙著眉，問。
「你怎麼想起來要讓韋恩斯坦來公關奧斯卡的？是韋恩斯坦找你了嗎？他怎麼說的？」
「韋恩斯坦沒有找我。是梅麗爾的建議。」
「梅麗爾？梅麗爾·斯特裡普？」保羅輕哼一聲「能做到奧斯卡『法律規定必須提名』你認為她會是什麼單純的角色？」
語氣輕蔑。又帶著些對好萊塢現狀的厭棄。
普萊瑞思不置評論。
只是提醒的說了一句。
「保羅。」
聽到普萊瑞思的聲音，保羅這才想起自己還在華納的大廳，收回話題，嘟囔著嘴。
「交給韋恩斯坦，你的奧斯卡就穩了。」
語氣中帶著些許不屑。
可是話卻說得不錯。
97—13是韋恩斯坦的黃金時期，短短十幾年的時間便親手搶來了70多座小金人。如果普萊瑞思現在將《走近伊拉克》交給韋恩斯坦公關的話，那麼在最後得獎的概率上倒真是大大提高。
保羅那兒有些嘈雜，像是在討論《三月迷情》的劇本細節。
「我先掛了。」普萊瑞思說。
「好。」保羅答。
掛斷電話，普萊瑞思開始思考。
此時的韋恩斯坦還沒有爆出臭名遠揚的性醜聞事件，奧斯卡的那些老白男們仍吃他那一套公關手法。憑藉著前些年用《撞車》幹翻《斷背山》的偉績，韋恩斯坦在好萊塢可以說是一手遮天，按照普萊瑞思前世的記憶他還會再火兩年，直至12年《大藝術家》後，韋恩斯坦的公關策略才會逐漸被奧斯卡厭棄。
可是與韋恩斯坦的合作同樣充滿著弊處，今年是2010年，七年之後韋恩斯坦便會因為性侵醜聞被趕出好萊塢，當年與韋恩斯坦合作過的明星都會多少沾染了些黑點，其中最倒楣的就屬梅麗爾·斯特裡普，之前公開表示自己與韋恩斯坦為好友關係的她在韋恩斯坦性醜聞被爆之前又選擇了韋恩斯坦為自己公關。
其實梅麗爾·斯特裡普在18年奧斯卡提名的《華盛頓郵報》中的表現很好，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算得上有突破，所以在17年韋恩斯坦被爆性醜聞之前很大一部分人都認為梅麗爾·斯特裡普能順利拿下第四座小金人，可韋恩斯坦事件一曝光雖然梅麗爾·斯特裡普極力挽救，但最終也只拿到了一個提名，小金人則被另一位好萊塢演技派女演員費蘭西斯·麥克多蒙得摘走。
普萊瑞思在前世沒有親眼見過哈威·韋恩斯坦，只是從報紙和媒體上稍微瞭解了一些。
「粗暴無禮」、「強制與女性發生關係」、「一頭徹頭徹尾的禽獸」。
在這些清一水的□□裡，除了已經石錘的「強制與女性發生關係」，至於其他，普萊瑞思並不確定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牆倒眾人推之後平白污蔑的。
韋恩斯坦不是一個好人，但是現在的好萊塢是他的天下。
30多年前便有媒體寫了關於他性/侵的報導，可是直到2017年伍迪·艾倫的兒子曝光他才徹底被打倒，足見其權勢滔天。
現今，他通過梅麗爾向普萊瑞思表露了想要接下《走近伊拉克》的想法，無論她最後的決定如何，她都得親自給韋恩斯坦一個答覆，一個不至於撕破臉皮的答覆。
思忖許久，普萊瑞思決定先同韋恩斯坦見見再做決定。
普萊瑞思在工會發佈招聘編劇的通知後，便聯繫了梅麗爾，要來了韋恩斯坦的郵箱。
午後，普萊瑞思接到了韋恩斯坦的電話。
他通知普萊瑞思在三點左右來他的公司。
普萊瑞思點頭應允。
本來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的，
隨後便同埃迪發了條短信，詢問是否能在下午陪她去一趟韋恩斯坦的公司。
埃迪接到這條短信時剛剛結束西蒙·柯帝士的新電影《我與夢露的一周》的試鏡。
皺了皺眉。
在好萊塢闖蕩的這些年他也陸續聽說了些韋恩斯坦的傳聞，就比如前些天
撥通普萊瑞思的電話，很快接通。
「你請了韋恩斯坦來做這次的公關？」
「對。」
「我不贊成。」
「為什麼？」
埃迪蹙著眉，不知道怎麼說這件事。
「是因為韋恩斯坦那些不齒的癖好嗎？」不等埃迪回答，普萊瑞思便接著問。
「你知道？」
「我知道。」普萊瑞思答。
她知道？
埃迪沉默一會兒。
說。
「下午我陪你去。」
與普萊瑞思約定在韋恩斯坦公司見面。
掛斷了電話。
兩點四十分，埃迪出現在了韋恩斯坦公司樓下。
普萊瑞思帶著他進入了韋恩斯坦大樓。
前臺小姐在記錄二人身份後便帶他們到了電梯門口，點下了18樓。
電梯很快便到了目標樓層。
坐在座位上韋恩斯坦瞧見普萊瑞思站起了身。
□□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打在普萊瑞思身上。
韋恩斯坦在電視中第一次看到普萊瑞思是在三年前，看見的第一眼就想上/她，那張看似純潔無辜又帶著些天生憂鬱的歐洲臉和最近玩的那些美國妞都不一樣，上/起來一定有滋有味，可惜的是自從《硫磺島來信》後，這個小綿羊就跑回了歐洲工作，直到今天，帶著那部叫做《走近伊拉克》的電影。
韋恩斯坦看過《走近伊拉克》，這是一部政治十分正確的電影，是奧斯卡那群老傢伙喜歡的那卦。
就算導演不是普萊瑞思，他想他也會接下來。
□□的眼神從普萊瑞思的脖頸劃過，移至普萊瑞思身側的埃迪·雷德梅恩。
當然，韋恩斯坦並不知道埃迪的名字，他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這是一位來自英國的新人，是《走近伊拉克》的男主角，聽說最近還參演了他參與投資的《我與夢露的一周》。
挑了挑眉，視線從埃迪身上收回，重新投向普萊瑞思。
「克蘭德導演，我想我說過了，您一個人來就夠了，可是您.....似乎還帶了一位。」韋恩斯坦意欲不明的將視線移向埃迪「他是誰？」
未等普萊瑞思開口，埃迪便向前走了一步。
「埃迪·雷德梅恩。或許您聽過我的名字？」
佯裝思考後，韋恩斯坦說。
「很抱歉，我並沒有聽過您的名字，雷德梅恩先生。」
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埃迪，韋恩斯坦虛假的唔了一聲。
「唔，我好像記起您來了，您是否就是那位《走近伊拉克》的新人男演員？」韋恩斯坦在「新人」上加強了語氣。
埃迪無所謂的笑笑。
走上前同韋恩斯坦握了握手。
「我聽父親常提起您。」
「您父親是？」韋恩斯坦隨口問。
「雷克斯·雷德梅恩。」埃迪答。
韋恩斯坦肆無忌憚打量普萊瑞思的視線愣住了，看向埃迪。
似乎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語氣略有震驚。
「誰？」
「雷克斯·雷德梅恩。」
「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韋恩斯坦看著埃迪。
埃迪笑了笑。
「他前些日子買了迪士尼的一些股份。許多媒體都報導了。或許您是從報紙上看過吧。」
聲音雖輕，但如雷灌耳。
韋恩斯坦看著埃迪。
許久，玩笑似得看向普萊瑞思。
「沒想到，您劇組真實臥虎藏龍啊。」
普萊瑞思剛想說些什麼，便感覺到肩膀被摟住了。
是埃迪。
他摟著她的肩膀，笑著看著韋恩斯坦，可語氣裡卻帶著不容置否的涼薄。
「我知道您在想什麼，也知道您的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愛好。您應該知道，我父親最近與您的前上司邁克爾·埃斯納最近在聊些事情。」
話沒有說完，可韋恩斯坦的額頭已附上了一層薄汗。
邁克爾·埃斯納。
迪士尼前執行總裁。與他一直有怨。剛剛成為迪士尼大股東之一的雷德斯·雷德梅恩關係匪淺。
新任執行總裁上仍的兩年內已經虧了迪士尼的6個億，如今迪士尼高層已經對他略有微詞，若是雷德斯再在董事會上提議恢復邁克爾的執行總裁位，那些蠢貨董事恐怕都會同意。
而邁克爾一旦恢復原位，恐怕第一個要報復的就是他。
韋恩斯坦意欲不明的看著埃迪與普萊瑞思。
眼睛裡的怒氣簡直要將埃迪殺死。
但他還是忍住了。
許久，他說。
「你要什麼？」
「很簡單。」埃迪答「單純的公關。」
第87章
韋恩斯坦似乎被埃迪鎮住了。
他憤怒的看著埃迪，以及埃迪身側的普萊瑞思。
許久, 他咬著牙, 從牙縫中擠出「好。」
埃迪攜著普萊瑞思韋恩斯坦公司。
目送著他們離開後，韋恩斯坦摔爛了整個辦公室的裝飾品。
韋恩斯坦的好友妮可·吉德曼恰巧為了新電影的事來找韋恩斯坦。
剛推門, 一個玻璃杯就砸到了她腳邊。
「Bitch！bitch!她以為她是誰？這個□□帶著個不三不四的男人過來就敢威脅我？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一定！」
妮可愣了愣，撿起碎成塊的玻璃杯。
「您在說誰？」
「普萊瑞思·克蘭德, 那個英國來的□□！」韋恩斯坦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整個桌子隨著韋恩斯坦的動作震盪了一下。
見此, 妮可便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
——韋恩斯坦這只隨時隨地發情的臭豬恐怕被那位克蘭德導演狠狠威脅了一頓。
看著面前油膩暴躁就像是一隻炸豬的韋恩斯坦, 妮可強忍住自己心中的噁心感。
上前拉住了韋恩斯坦的手臂。
制止了韋恩斯坦繼續扔東西的動作。
「仇總會報的，你只需要等待。」
隨著妮可話音的落下。
架子上的影像冊掉了下來。
這是去年威尼斯電影節的影像冊, 幾乎全是獲得金獅獎的那個□□的照片。
韋恩斯坦撿了起來，剛想撕成碎片，手下的動作卻停住了。
照片裡，那個英國的□□與另一位不是埃迪的男人攜手坐在椅子上，舉止親昵，笑容燦爛。
似是想到了些什麼。韋恩斯坦停下了手下的動作, 古怪的笑起來。
「你說的對。只需要等待。」
*
普萊瑞思與埃迪走出了韋恩斯坦公司大門。
看了看面前空蕩蕩的大街。
美國的計程車一向難打，基本都靠的電話預約。
埃迪看了看身側的普萊瑞思。
「怎麼回去？」
「等巴士吧。」她在好萊塢沒有車。
「那我同你一起。」理所當然似得, 埃迪站到了普萊瑞思身側。
天色已經黑了。
路燈亮起，明明晃晃的。
普萊瑞思看向身側的埃迪；
剛剛試鏡完便來韋恩斯坦這兒為她撐場面的埃迪依舊穿著白天那套深棕色的風衣。
眼角略帶疲憊, 普萊瑞思甚至能看見眼眶下的輕微黑眼圈。
——他很累。
從業已久，多年未紅。
好萊塢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疲憊。
他本應該在試鏡完好好睡一覺的。
但他沒有, 他來了這兒, 只因她的請求。
普萊瑞思突然有些愧疚。
而這些愧疚很快又被另一種情感替代。
埃迪抬手想看表, 卻發現自己的手還牽著普萊瑞思的。
耳朵頓時紅了。驀的放下。
普萊瑞思抬起他的手，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表。
「巴士還有半個小時才來，不如我們去喝杯咖啡？」
燈光灑在埃迪的肩頭。
暖黃色的光芒穿透他泛紅的耳垂。
就像是一塊橙紅色的軟心糖。
他側身看向她。
聲音微帶沙啞。
「好。」他回答。
燈光之下，一如彼時相見的模樣。
**
韋恩斯坦開始了公關。
他將普萊瑞思的作品複刻成了6000余張DVD，加上特殊的解碼軟體按照流程發給了各個委員。
借前些日子反戰□□的福，這次《走近伊拉克》聲勢浩大，甚至連不看電影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部電影，它將所有票房捐給了戰區難民，所以韋恩斯坦並未在宣傳《走近伊拉克》上下功夫，轉而選擇另一種公關策略——宴會感懷。
李安曾經說過，想要拿下一次奧斯卡，最起碼吃下100頓火雞宴。
而普萊瑞思要吃的次數是100次的三倍。
半個月過後，普萊瑞思胖了十斤。
回到了去伊拉克之前的體重。
華倫天奴在重新測量普萊瑞思三圍後加急趕制了一批新禮服。
穿著新定制的禮服，普萊瑞思攜著埃迪的手走近了宴會大廳。
保羅攜著他的妻子蘇珊走在二人身側。
韋恩斯坦舉著香檳在一眾學院委員間談笑風生。
瞧見普萊瑞思的到來，韋恩斯坦笑著向周遭的學院委員介紹。
「這是編劇保羅，這是演員埃迪，而這位女士就是克蘭德導演。」
「你們好。」普萊瑞思微笑著與委員們點頭。
一番客套之後，眾人散開。
埃迪與他新作品的導演去一旁閒聊。
只有兩三個人還留在原地。
其中包括普萊瑞思與一雙白髮夫妻。
其中那位白髮女士笑著看著普萊瑞思。
與普萊瑞思握了握手。
「您的電影讓我想起伍迪·艾倫。」
普萊瑞思笑著說。
「您不是第一位這麼說的了。」
白髮女士笑著又道。
「不過我覺得你比伍迪·艾倫的格局更大。」
「格局？」
「沒錯。」
宴會門口又是一陣嘈雜。
普萊瑞思望過去，發現一位穿著銀色禮服的女人走了進來，周遭圍繞著各種好萊塢演員，無論一線還是二線。
——凱薩琳·畢格羅。
詹姆斯·卡梅隆的前妻。
另一位奧斯卡得獎熱門。
而前世，她也的確拿下了奧斯卡，成為了第一位拿下奧斯卡的女導演。
白髮女士順著普萊瑞思的視線望向門口的凱薩琳·畢格羅。
舉起酒杯。
「她可真美。」
「的確。」普萊瑞思答。
「不過我會把票投給你的。」白髮女士話鋒突轉。
「恩？」
「還是那句話，格局。」白髮女士笑著對普萊瑞思舉起酒杯「你的格局比凱薩琳要大得多。」
言罷，凱薩琳娓娓向她們這個方向走來。
白髮女士喝了一口杯中酒，舉杯向普萊瑞思示意。隨即離開。
凱薩琳走到了普萊瑞思面前。
她比普萊瑞思略高半頭。
也許是因為身高的原因，普萊瑞思總覺得她在斜視著自己。
「你好，畢格羅導演。」普萊瑞思客套的說。
「不巧。我是聽聞你會參加這次宴會我才來的。」
凱薩琳從侍者那兒取了杯香檳，目色不明。
她輕酌一口，手舉了起來。
放到普萊瑞思耳側。
指腹離普萊瑞思的耳骨只有一釐米。
她微笑著。
金色的比普萊瑞思飽和度更要高的頭髮隨意垂在耳側。
燈影婆娑，就像是流動的金子。
普萊瑞思佇立在原地。
耳骨有些僵硬。
她並不知道凱薩琳要做什麼。
但很快她知道了。
因為凱薩琳溫和的拂過了她耳旁的碎發。
直至下顎。
她湊近普萊瑞思的耳朵。
「你比前些日子似乎胖了些？不過.......更可愛了。」
最後一個尾音收走的時候，甚至帶著些墨西哥特有的俏皮。
她的氣流沙沙啦啦的打在她的耳垂上。
普萊瑞思只覺得滿臉通紅。
但是很快。
下一秒。
普萊瑞思就愣住了。
因為大廳中央。
攜著新女友的詹姆斯·卡梅隆一臉呆滯的看著前妻凱薩琳·畢格羅親吻了普萊瑞思·克蘭德。
沒錯。
親吻。
在他那個角度看就是親吻！！
詹姆斯·卡梅隆一臉呆滯。
前妻和看好的後輩在我面前親了怎麼辦.......線上等，挺急的。
第88章
順著普萊瑞思的視線，凱薩琳看向了詹姆斯。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更何況是前夫與前妻。
她倨傲的抬起頭, 諷刺的憋了一眼詹姆斯身側的女郎, 仿佛在質疑詹姆斯的品味。
輕哼一聲。
又看向普萊瑞思。
指尖從普萊瑞思的下顎劃過。
「有討厭的人來了呢，克蘭德導演。」
討厭的人......
詹姆斯·卡梅隆心情很糟糕。
他憤怒的走上前, 甚至忘記了帶著身側的女伴。
凱薩琳看了一眼漸漸走近的詹姆斯。
輕蔑的哼了一聲, 隨即又看向普萊瑞思，目光溫和。
「我很喜歡你的《走近伊拉克》，奧斯卡見, 克蘭德導演。」
也許是刻意為之, 在最後一個尾音時, 凱薩琳的語調繾綣, 就像是在同什麼摯愛之物互訴衷腸。
.......
普萊瑞思並不記得自己與這位女導演有什麼深交，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說她與詹姆斯的關係都要比她與凱薩琳好。
凱薩琳的這種溫柔繾綣像是在看愛人的目光讓普萊瑞思實是有些有些不解。
但出於禮貌，她還是說。
「奧斯卡見。畢格羅導演。」
凱薩琳攜著酒杯姍姍離開。
與詹姆斯擦肩而過, 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被無視的詹姆斯·卡梅隆：「她肯定是故意的。」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
在韋恩斯坦的帶領下，普萊瑞思又陸續與幾位學院委員交流了一番，他們都表示對《走近伊拉克》很感興趣, 會回去看看《走近伊拉克》, 但這只是說說, 並未付出實踐。
韋恩斯坦表示會在後期的宣傳中仔細跟進。
晚宴過後，普萊瑞思與埃迪一同離開。
埃迪租的房子在普萊瑞思公寓的不遠處。
下了車。
二人走在路上, 身後跟著兩三個狗仔。
其中一位普萊瑞思十分眼熟, 好像從三年前《硫磺島來信》獲得奧斯卡時就一直跟她到了現在。
埃迪將普萊瑞思送到了公寓樓下。
「我就不上去了。回見。」他說。
「回見。」普萊瑞思說。
回到公寓。
發現門口又出現了一籃小甜餅。
拿起小甜餅, 抽出其中的卡片。
同樣的，來自鄰居謝琳·伍德蕾，那個《星運裡的錯》的女孩。
看了一眼隔壁。
燈光透過門縫溢出，應該是沒睡。
思忖許久，普萊瑞思回到房裡，抽出一張卡紙，寫道。
「謝謝你的餅乾。」
走回走廊，放到門框上。
剛想離開。
便聽見門內傳來哐當哐當的響聲。
隨即是男人的怒斥、女人的尖叫。
女人似是被推倒了。
頭與實木相撞，發出「Duang」的一聲。
不假思索的，普萊瑞思拍起了門。
「有人嗎？」
門沒有打開。
女人似乎是匍匐了過來，跌跌撞撞的，但很快聲音便消失了。
尖叫，痛斥。
普萊瑞思直接踹上了門。
可門依舊是完好擺在原地。
情急之下，普萊瑞思直接抄起了隔壁用作裝修的鋼筋。
.....
門碎了。
一股濃濃的酒精味撲面而來。
全身通紅、滿臉醉意的男人壓著一個瘦弱的女人，右手扯著女人的肩膀，左手高高舉起像是即將要打下去。
瞧見有人破門而入，男人醉醺醺的咒駡。
「你是哪裡來的多管閒事的□□？」
他的手緊捏著被他壓制在地上的女人的脖子。
普萊瑞思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醉鬼。
「先生，請你放開這位女士。」
醉漢醉醺醺的看著普萊瑞思，哼了一聲。
「我放開？我憑什麼放開？」
言罷，醉漢另一隻手也放到了身下女人的脖子上。
變態似得撫摸著女人的脖頸，突然間用力掐住。
「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個□□叫的人是嗎？」
女人被掐的兩眼發直。
血順著額角滾落在地。
奮力掙扎，甚至一口咬到了男人掐著她脖子的手臂上。
男人厭惡似得將女人的嘴巴掰開，一個出力就將女人的腦袋用力砸到了地上。
普萊瑞思氣的發抖。直接拿著鋼筋敲了上去。
「嘭」的一聲。
男人倒在了地上。
聞風而動剛剛沖上樓的狗仔：「.........」
普萊瑞思看了一眼被敲暈的男人，扔下手中鋼筋。
拿出手機，撥通急救電話。
「這兒有個人被敲暈了，我想需要輛救護車。」
掛斷電話。
女人躺在地上喘著氣，脖子被男人掐的通紅，頭髮與血相雜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張面孔。
普萊瑞思蹲下，替女人撥開臉上沾著血黏在一起的碎發。
她滿臉青紫。眼睛被打的通紅，可從她的眉眼還依稀還能看見她清秀的五官。
她的眼睛呆滯的看著天花板。
普萊瑞思用布捂住了她的傷口，摟住了她。
反復重複。
「沒事。都過去了。你安全了。」
十分鐘後，街區執勤的員警與救護車都接連到來。
普萊瑞思看了一眼手機，列表區區幾個人裡，傑瑞在法國、斯皮爾伯格老師應該睡了，思來想去，普萊瑞思決定向埃迪求救。
編輯，發送。
收回手機。
員警在一番諮詢後，普萊瑞思果斷的承認面前這個暈倒的男人是自己打的。
在送謝琳·伍德奎和醉鬼男上救護車後，普萊瑞思便同員警去了警局。
狗仔們面面相覷。
他們手中的相機記錄了全過程。
「我想我們該曝光這件事。普萊瑞思不該進警局，她是為了救人才打傷那個臭流氓的。」三年鐵粉狗仔安德蘭說。
**
好萊塢分局的員警廳警長是位40多歲的中年人。
此刻，他正在警廳審訊室內，審訊著今年好萊塢最炙手可熱的新星——普萊瑞思·克蘭德。
狗仔們在他們帶走普萊瑞思的第一刻便曝光了這件事。外面的輿論都要吵瘋了。
《泰晤士報》、《太陽報》、甚至是《好萊塢日報》都公佈了這這件事。
一群中年婦女、家庭主婦、還有那些事多的女權鬥士都在第一時間表達了自己對普萊瑞思的支持。
甚至連警長的家庭主婦母親也威脅說，如果他要把這位年輕姑娘關進監獄的話，他就再也吃不到她為他做的土豆餡餅了。
警長想吃土豆餡餅。
警長不能沒有土豆餡餅。
於是他還在糾結，要不要拘留這位年輕姑娘呢？
審訊室的燈光亮堂堂的，警長看著面前的姑娘。
那個神奇的英國女孩。
毫無黑點的天才姑娘。
鉑金色的頭髮披散在肩頭，略有淩亂。
身上還穿著禮服，似是剛從宴會中出來。
她抿著嘴。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員警問什麼她都不說話。
就像是一隻不願解釋的高傲天鵝。
好萊塢對這種有才華的姑娘總是寬容的。更何況她是為了從一個施暴者手中救另一位女士才動的手。
不顧自身安慰。英勇救人，她是英雄。
如果連這樣的姑娘都要坐牢的話，那聯邦的法律也太不盡人意了些。
警長翻了翻她的資料。
資料上有她曾經拍過的作品。
警長粗略一瞥，便瞧見了《硫磺島來信》。
鬼知道作為曾經的美國大兵的他竟喜歡極了這樣一部將戰敗國的電影。
複雜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
新來的警員仍在一旁問詢。
「你是怎麼打傷受害者的，是有預謀的嗎？」
普萊瑞思坐在椅子上。
這個問題她已經回答三遍了，可好萊塢員警就像得了失憶症似得反復詢問。讓她有些煩。
蹙了蹙眉。
「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是不會再回答任何問題的。」
新人警員無奈的看了一眼警長。
警長站起了身。
「克蘭德小姐。您已經來這兒兩個小時了，並且看來您的律師還有一會兒才能來，不知您是否需要一杯咖啡？」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甚至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見此，警長聳了聳肩，走了出去。
一分鐘後，警長拿著兩杯熱咖啡走了進來，其中一杯放到普萊瑞思身前的桌子上。
普萊瑞思看了警長一眼。
警長坐到了普萊瑞思對面。
瞧見普萊瑞思的眼神，尷尬的咳嗽一聲。
「熱咖啡。」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警長撓了撓自己的頭髮。
「你別想多。我只是挺喜歡你的電影的。」
「電影？哪部？」
「《硫磺島來信》。我喜歡極了您在《硫磺島來信》中的毫不誇張的平衡度。」警長眨了眨眼睛。
「你倒是有些眼光。」普萊瑞思終於勾起了唇角。
害羞的警長從口袋裡拿出一張DVD。
「能給我簽個名嗎？」
「當然。」
普萊瑞思大手一揮便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合個照？」
「可以。」
警長拿出了手機，與普萊瑞思笑著看向鏡頭。
與此同時，剛剛接到消息就急急忙忙拉了一車律師團來警局接人的埃迪·雷德梅恩推開了門。
被審訊室內警 民和諧的氛圍所感染。
黑了臉。
一字一句的咬牙說。
「這就是你說的......事態很嚴重，你要被拘留了？」
第89章
埃迪將普萊瑞思保釋後將她扔回了她的公寓, 自己與律師交流了許久。
普萊瑞思這事說大不大, 說小也不小。
被她打破腦袋的醉鬼已經醒了，普萊瑞思的那一棍子並不重, 甚至並未對他造成實際性的傷害，只是讓他稍微暈了會兒而已。而此時醉鬼已經無暇顧及普萊瑞思，因為他正面臨著謝琳·伍德奎的起訴。
「所以，如果我要讓普萊瑞思完全與這件事脫開關係，該怎麼做？」埃迪問。
「完全脫開關係？」律師不解的挑挑眉「嘿，埃迪，即使我不瞭解那些公關的事情, 可我也知道現在的輿論導向是對你們有利的，既然是有利，為什麼還要脫開關係？」
「因為韋恩斯坦。」埃迪皺著眉「我之前與他有些小矛盾。」
「你怕他的黑公關？」律師問。
埃迪沒有回答, 可律師從他緊縮的眉宇看出來了。
他的確在害怕。
律師挑了挑眉。
即使他並不是好萊塢人士，但是作為好萊塢律師的他也大抵瞭解了些關於韋恩斯坦的事。比如每年頒獎季韋恩斯坦都會將對手黑的體無完膚，將他生平做過的所有不符合政治正確的事情都放到明面上來。
不過普萊瑞思這件事並算不得「壞事」，因為從出發點來說她是為了救一位被醉漢打的奄奄一息的女人。
從超英的火爆程度來看、人、不僅是好萊塢人, 大家都吃這套——一位敢於用實際行動保護弱小的，不正是現實中的漫威英雄嗎？
「我依舊認為坦誠公開才是正確的選擇。畢竟這件事已經被狗仔發到了網上，各家媒體都已加以報導, 現在再掩蓋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律師說。
埃迪揉了揉眉頭。
「你考慮考慮。我先走了。」律師說。
「好。」埃迪答。
將律師送走後, 埃迪回到了客廳。
打開了這次事件的相關報導。
清一色的好評, 灌水似的支援普萊瑞思幾乎刷遍了網路的各個角落。
的確。
這件事掩蓋不了了。
現在再壓下去反而會使得本沒有做錯的事變得模糊起來。
思忖許久, 埃迪撥通了一個電話。
「嗨, 斯嘉麗，我想請你幫個忙。」
**
次日。
普萊瑞思洗漱完、一打開窗簾便發現樓下密密麻麻站滿了狗仔，堪比當年剛獲得奧斯卡提名時。
......
看了一眼表。
9點03分，距離奧斯卡提名名單出來還有十二個小時。
雖然昨日她的見義勇為的行為在網上的反響很好，但是普萊瑞思知道自己今年的奧斯卡大概又是沒希望了、畢竟學院的那些老傢伙可不管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們只知道她進了警察局。
從冰箱裡拿了塊三明治。
普萊瑞思坐在位子上百無聊賴的翻著手機。
剛打開推特，就發現自己的信箱被擠爆了。
凱特·溫斯萊特、梅麗爾·斯特裡普、凱拉·奈特莉甚至是素昧平生的娜塔莉·波特曼和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漫威都發推特為普萊瑞思昨日的舉動點贊。
而案件另一位當事人謝琳·伍德奎也在昨日淩晨發推特感謝了普萊瑞思，聲稱要是沒有普萊瑞思，那麼她昨天就回被她的前男友掐死了。
一時間，普萊瑞思的推特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好多粉絲，而其中大半都是女權主義粉。
*
阿爾傑是本次公佈提名名單的公證人。
不同于頒獎當日的嘉賓，他的工作是在幕後的，只需用電腦將提名名單發到奧斯卡官網即可。
離奧斯卡提名名單還有半個小時。
阿爾傑吃著妻子做的炸薯條，刷著今年從參賽電影的IMDb名單。
今年參賽電影的IMDb分數普遍都很奇怪，甚至連奪獎熱門《拆彈部隊》在IMDb上都只有7.6的評分，而另一部註定陪跑的諾蘭的作品則有8.8的高分。
「今年的奧斯卡的提名名單會有誰呢？凱薩琳·畢格羅的《拆彈部隊》？伊萬·雷特漫的《在雲端》？科恩兄弟的《嚴肅的男人》。」妻子問。
「科恩兄弟是肯定有的。奧斯卡向來對科恩兄弟有特殊的喜愛，畢竟他們象徵著學院那幫老傢伙的青春。」阿爾傑說。
「那凱薩琳呢？諾蘭呢？」
「應該也會有。」
「唔。」妻子湊近阿爾傑的螢幕。
發現阿爾傑正在看另一部電影。
一部IMDb評分8.3的作品。
並且頁面頂端還有著一條金色標籤，上面寫著133，象徵著這部作品IMDb前250第133名的身份。
「《走近伊拉克》？」妻子念出了網頁上的名字。
「對。」
「似乎有些熟悉。韋恩斯坦今年操作的那部？是和凱薩琳的《拆彈部隊》同樣題材的嗎？」
「不是同樣題材，《走近伊拉克》是類似紀錄片的紀實性質。」阿爾傑解釋道。
妻子挑了挑眉，問。
「與《拆彈部隊》比之如何？」
阿爾傑想了想「從某些程度上，《走近伊拉克》更具風格性。」
「那這次提名必定有，《走近伊拉克》一個位子了？」
「未必。」
「為什麼？」
「道理很簡單，就像《無恥混蛋》比《拆彈部隊》要好，但《拆彈部隊》的贏面比例要比《無恥混蛋》要大一樣，有些事情並不是作品本身的品質能決定的，更何況奧斯卡本就不是一個單純的評判遊戲。」
「可是聽起來《走近伊拉克》政治挺正確的啊，像是奧斯卡那群老傢伙喜歡的樣式。」
「政治正確的確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宣發。我敢打賭，《走近伊拉克》的宣發模式起碼給它本身減了一半的分。」阿爾傑吃了口薯條。
「怎麼說。」妻子問。
阿爾傑打開手放機到妻子面前。意有所指的挑挑眉。
「太過了。上映時宣傳，公關提名時宣傳、甚至在票房炒作上也宣傳，要是沒有昨天的那件事就算了，可偏偏昨天又鬧的這麼大，甚至網上出現了一群人擁護她為什麼女權主義鬥士。以奧斯卡學院委員百分之97的男性占比，他們可不會喜歡一位女權鬥士拍攝的作品。」
「可是《走近伊拉克》今年的奧斯卡操手可是韋恩斯坦，他在好萊塢可是一手遮天。」
「那又怎麼樣？梅麗爾·斯特裡普今年的奧斯卡也是韋恩斯坦公關的，她和韋恩斯坦私下裡的關係還不錯，可在現在的壓盤比率上她和桑德拉·布洛克還不是對半分？」阿爾傑哼了一聲「韋恩斯坦的那些公關策略現在好萊塢哪家公關公司不會？只能說有韋恩斯坦的話放心些罷了，畢竟他是出了名的不擇手段。」
妻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很快一封未讀的郵件出現在了螢幕上。
阿爾傑擦了擦手，笑著說。
「揭獎時刻又到了，看看我們今年猜中了幾個吧。」
言罷，便點了開來。
然而下一秒，阿爾傑就愣住了。
不可思議的擦擦眼睛。
在確定沒看錯後又反復刷新了網頁。
可無論他怎麼樣刷新，網頁上的字就沒有發生過變化。
這是真的嗎？
阿爾傑愣愣的看著螢幕。
直至妻子喊了一聲，才後知後覺的將郵件內容複製發到了網上。
做完所有操作之後，阿爾傑癱軟在椅子上。
他恍恍惚惚的看著天花板。
許久，電話響起。
是他的朋友喬治。
一接通便聽得喬治不可置信大喊。
「十二項提名！怎麼可能是十二項！奧斯卡那群老白男是瘋了嗎？？阿爾傑是不是你複製錯了！！」
阿爾傑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徐徐說。
「我沒複製錯。就是十二項。
《走近伊拉克》......創造了奇跡。」
話音落下的那刻，阿爾傑緊盯著電子螢幕。
網頁還停留在《走近伊拉克》的IMDb頁，金燦燦的133彰顯了該片為IMDb TOP250第133的作品。
而今天的提名一出來。
無可置否的，它的排名一定會再升，就像是火箭——直逼影屆巔峰!
第90章
次日, 《走近伊拉克》斬獲十二項奧斯卡提名的消息轉遍了各大媒體。
「十二項？怎麼可能是十二項？奧斯卡瘋了嗎？」
「《阿凡達》才十一項！這可是包括了各大技術獎的！而《走近伊拉克》.......它是直接把好萊塢重頭戲全摘了？」
「........瘋了........一個二十剛出頭沒幾歲的女導演第二部沖奧電影就獲得了十二項提名.......這讓今年同檔期奧提的那群導演面子怎麼掛的住........」
儘管網友都不敢相信, 可提名名單黑紙白字的就掛在網上——《走近伊拉克》就是拿下了十二項提名，野狗似得幾乎占滿了所有有些含金量的獎項。
隨著提名名單的發佈, 有心者又從前後兩次演職人員表中發現了一些變化，就比如製作人一欄多了一個名字——哈威·韋恩斯坦，這一發現一經曝光就迅速轉遍了全網，一部分網友甚至堅信，《走近伊拉克》在奧提上的成功肯定是韋恩斯坦在背後又做了什麼小手腳——畢竟他可是用《撞車》掀翻《斷背山》的神奇男人，好萊塢像這樣的冤案還少嗎？
甚至連本屆奧提的另一位成員李·丹尼爾斯都對此語焉不詳。
「韋恩斯坦又一次的公關奇跡？或許吧，我不清楚。」
李·丹尼爾的言論一出便迅速在網上掀起了滔天駭浪, 其中《太陽報》與《國王日報》在第一時間轉載。
「《走近伊拉克》——本屆奧斯卡最大的黑幕。」
「同期奧提導演李·丹尼爾斯對《走近伊拉克》十二項奧提表示不解？——黑幕還是炒作？」
雖然李·丹尼爾斯並沒有在明面上表明這就是韋恩斯坦的手臂，但他不予否定的語氣以及模模糊糊的態度，倒真讓他這段話成為了黑粉攻擊《走近伊拉克》資料造假、公關黑幕的鐵證。
甚至有黑粉說「娜塔莉·波特曼算什麼？普萊瑞思·克蘭德才是本世紀最大的心機婊。」
普萊瑞思的死忠粉瓊安娜在看到這條消息時簡直氣炸了。
數據造假？公關黑幕？
《走近伊拉克》需要？你以為所有人都和那些明裡一套背裡一套的好萊塢黑手一樣呢？
瓊安娜將所有關於普萊瑞思在網上的負面言論都截圖到了人人。
她在人人上有一塊專門關於普萊瑞思的版區, 專門用來轉發各種普萊瑞思的消息以及普萊瑞思的最新影訊，幾年下來也有了將近500w的粉絲，其中大半都是普萊瑞思第一部《指匠情挑》便粉上的骨灰級粉絲。
喬治娜的截圖一經發出便迅速轉遍了全網，其中大部分人都覺得這些黑子近期對於《走近伊拉克》瘋狂攻擊是因為普萊瑞思的風頭太盛——第二部沖奧電影, 十二項提名——誰知道擋了好萊塢哪些老傢伙的道。
黑粉與死忠粉在網上撕了起來，其中更是有黑粉言「普萊瑞思如果不是接受了韋恩斯坦的潛規則根本不可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好萊塢的天才這麼多, 諾蘭和科恩兄弟今年加起來不過才四項提名, 萊昂納多更是久過金人而不入, 她憑什麼第二部就一飛沖天了？」
瓊安娜在看到這條評論時心裡兩個微笑臉便發了出來。
怎麼？還不許別人優秀了？
剛整理了言辭想要敲下鍵盤抨擊黑粉時便接到了一通陌生的來電。
剛剛點了外賣的瓊安娜以為是外賣店的來電, 並沒有加以關注, 夾著手機，隨意接起。
「喂？」她說。
「是瓊安娜女士嗎？」電話那頭一個清爽的女聲傳出，似乎有些熟悉，但瓊安娜想了半天也不曾想出在哪裡聽到過這個聲音。
仔細湊近耳麥。
電話那頭並無雜音，背景安靜，不像是外賣店。
瓊安娜又看了一眼電話介面，這才發現這是一通跨國電話。
挑了挑眉，霎有興致的看著號碼。
聯繫到人人一貫的駭客風格，瓊安娜並不難想像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黑粉？敵對？
無論如何，都是與她有利益衝突的人。
只是未免也太蠢了些，甚至連IP都沒隱藏——
難道她不知道混人人的幾乎全是駭客嗎？
瓊安娜勾起唇角。
一方面對電話那頭說「我是，請問您是？」，一方面連上了電腦開始迅速查找對方具體位置、資訊。
美國、聖莫妮卡——
剛剛搜索到這點，瓊安娜便聽見電話那頭說。
「我是普萊瑞思·克蘭德，我想您應該知道？」
語氣輕快，就像是海風。
十分不像騙子。
但是即使如此，瓊安娜也不認為對方是普萊瑞思，就像她永遠不會相信她癡迷賈斯丁·比伯的基友說賈斯丁現在在她床上、他們愉快度過了一個良宵一樣。明星總與群眾有距離，要是一個明星隨隨便便就會給粉絲打電話，那這就不叫明星了——而叫網紅、時尚博主。
——這個人未免也太蠢了些。
不過，她裝普萊瑞思究竟是要做什麼？
因為她先前在人人上發佈的那些關於黑粉的言論嗎？
無論如何，瓊安娜決定套下去。
一方面加快了搜尋位址與具體資訊的速度，一方面佯裝激動到無法呼吸的迷妹。
「哦！普萊瑞思！是我想像的那個普萊瑞思嗎？？我的天呐！我簡直不敢相信！！天呐！天呐！您怎麼會給我.....不您怎麼會知道我電話的？」
電話那頭的女聲很快給出了答案。
「我是看了您人人上的動態才找到您聯繫方式的。」
人人——動態。
瓊安娜頓時了然，應該是黑粉，而且目的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讓她刪除在推特上關於黑粉的言論。
她裝作不清楚的說。
「人人？您看了我的人人嗎天呐！太榮幸了！您看了我的最新的動態嗎？我幫您狠狠的回擊了那些腦子裡大概長腫瘤的噴子！他們真的是太可恨了！」
說完這句話，搜索軟體大概鎖定了來電方位，是美國聖莫妮卡的影城附近，看上去是一個租金便宜的臨時公寓。
租金便宜的臨時公寓？看上去黑子的生活環境也不怎麼樣嘛，聽他們嘲諷普萊瑞思的口氣還以為他們個個都是開法拉利住比弗利山莊的成功人士似得。
原來不過是一群嫉妒天才的無腦噴子。
勾起諷刺的微笑，瓊安娜輸入代碼，讓電腦自動繼續檢索關於電話那頭的具體資訊。
靠在椅背上，喬治娜用左手撐住接電話的右手，仔細聽著對面的回答。
資訊檢索大概還需要三分鐘，她還有三分鐘可以陪這個無腦的黑子玩玩。
在瓊安娜霎有興致的傾聽下，電話那頭的女人說。
「很感謝你幫我回復那些不好的言論，也很感激你能喜歡我那麼多年，看你的人人——你似乎粉了我五年了？很感謝，真的。但是我還是想請您不要再去理那些黑子了，她們人太多了，而且幾乎都不可理喻，再回復也是枉然，該噴還是得噴。我希望您還是刪掉置頂的人人動態為好。」
話聽到最後一句，瓊安娜勾起了唇角。
果然，這黑粉就是為讓她刪動態來的。
搜索結果出來了。
瓊安娜恩了一聲。
「恩。您說的很有道理，如果您真的是普萊瑞思的話。」
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喬治娜輕蔑的說。
「你這樣傻逼的黑粉老娘看多了，可算是快給我滾吧。」
「動態我是不會刪的，這輩子都不會刪的，有本事你黑了我的人人自己刪去。」
「對了。你應該知道人人全是駭客吧？包括我。我已經黑出了您的位址，以及您的具體資訊，不過您的具體資訊我並沒有打開，我沒興趣，但是如果你還在網上發佈這種言論的話我可不能保證您的個人資訊下一步會出現在哪裡，我勸你最好上點心，住在好萊塢貧民窟的冒牌小姐。」
言罷，便掛斷了電話。
好萊塢冒牌小姐——普萊瑞思·克蘭德一臉呆滯的看了看手機。
又看向埃迪。
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議的重複。
「我？住在好萊塢貧民窟的冒牌小姐？？？像嗎？？」
不自覺的，埃迪勾起唇角。
「看來你的粉絲智商與你是挺接近的。」
言罷，便看向身側的傑瑞。
「找粉絲刪帖息事寧人的路怕是行不通了，看來我們得另找法子。」
埃迪與傑瑞熱火朝天的討論了起來。
一旁被無視的普萊瑞思：「........」
她現在很生氣。真的。
看了看毫無與她交流意願的埃迪與傑瑞。普萊瑞思默默掏出手機。
拿了張紙用紅色記號筆寫道「我真的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然後拿著紙，自拍了一張，發給了方才的粉絲。
喬治娜接到資訊時愣了一下。
照片......
寫著「我真的是普萊瑞思·克蘭德！！！」的照片。
看來這黑粉還真是屢教不改，現在還懂ps來糊弄她了？
看來她真的沒有把她剛剛的話放在心上。
她以為她不敢如她所言的做嗎？
智商感人。
輕哼一聲，喬治娜點開了黑粉的具體資料。
然而下一秒，喬治娜就愣住了。
原因無他，螢幕上在房屋租賃人一列明晃晃的寫著——普萊瑞思·克蘭德？？？？
呆滯的看著螢幕......陷入沉思。
所以，她剛剛都罵了她女神啥了？
「傻逼黑粉？」「住在好萊塢貧民窟的冒牌小姐？」
.......
喬治娜覺得，自己約莫是涼了。
恰巧迷戀賈斯丁的基友又日常一抽，發來了語音。
「嗨！喬治娜！賈斯丁現在在我床上！你敢相信嗎！」
喬治娜抬頭深深看了一眼電腦螢幕上房屋租賃人一列的「普萊瑞思·克蘭德」。
快速回復「我信。」
收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喬治娜回復的基友：「？？？？？？？？？你餓傻了？」
看了一眼基友回復的一串問號，喬治娜淡定合上了手機。
視線瞥到方才關於所屬區域的圖片。
破破爛爛的公寓真的是辣眼睛。
喬治娜想了想。
或許重新獲得女神寵倖的第一步是先給女神買個像樣的房？？
第91章
《走近伊拉克》獲得12項奧提一事的熱度愈演愈烈，到最後網友們吵著吵著關注點就從《走近伊拉克》是否能擔得起十二項奧提變成了普萊瑞思是否進行了潛規則, 按黑子的話就是「韋恩斯坦放著自己好兄弟昆丁的新作品不公關為什麼轉而給你這個一無所有的新人公關, 肯定是有黑幕」，他們一邊無視了昆丁本就不符合奧斯卡口味的事實, 一邊又強行將《走近伊拉克》的優點泯滅, 將普萊瑞思塑造成一個靠「肉體」上位的女明星。
埃迪與傑瑞認為這是敵對的公關公司找不到普萊瑞思的黑點才可以生拉硬扯給她製造一個導致的局面——畢竟在好萊塢對天才有偏見的可不止評委，更多的還是無知、容易受輿論影響的普通群眾。
在一番商量過後, 埃迪與傑瑞, 還有一旁一副高高掛起模樣的韋恩斯坦決定對這件事情冷處理，讓粉絲自己去炒，炒的多了話題自然就淡了，就像網友對琳賽·羅南的態度，而普萊瑞思所要做的就是在網上發佈一條申明，表示清者自清，等奧斯卡獎項揭曉後孰是孰非自有分曉。
普萊瑞思的粉絲對黑子就兩種態度，一種就如同瓊安娜, 在媒體上為普萊瑞思發聲，「我家普萊瑞思第一部沖奧片就拿了奧斯卡最佳影片, 靠肉體？需要嗎？別自己做不到就認為別人都做不到。」一種則是隔岸觀火, 不理塵世, 一切都等到奧斯卡頒獎了再說。
而普萊瑞思本人則是對網上的言論毫不在意, 在勸說瓊安娜刪帖未果後, 便徹底將自己沉溺在《綠燈俠》的劇本改動中, 兩耳不聞窗外事。
經過前幾個月的思考與總結, 普萊瑞思大抵列出了幾點前世《綠燈俠》的失敗點——
主角性格單一，導演馬丁·坎貝爾想要表現綠燈俠的無畏勇敢可在整體劇情結構不給力的情況下拍成了白蓮花。
前期敘述頹長，為了描繪主角性格的複雜性，導演特地著重描繪了主角父親死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等等，後期又花了大份筆墨來描繪主角怎麼對自己的不認同，造成影片整體結構失調，武戲占比僅占整部片子的幾十分之一。
男女主角的愛情線尷尬，為了迎合主流超英套路，前世的那位導演將整體節奏把控成了四段「不接受——愛人鼓勵——接受——打敗敵人」，這使得女主仿佛就成為了讓綠燈俠成為英雄的開關，《金剛狼》編劇好歹還知道委婉一下前期鋪墊許久後讓女主的死變成開啟金剛狼的開關，而《綠燈俠》前世的編劇則直接就讓女主說了一句「綠燈選你肯定是有理由的，加油你能行」說完就綠燈俠就頓悟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女主是傳銷組織的，十分尷尬。
另外一點就是世界觀太過狹隘。同樣是星際題材，《複聯3》與《神秘博士》起碼還知道用各種元素來烘托星際氣氛，用不同星球和細碎對話來展示一種「朋克」式的星際氛圍，而《綠燈俠》則是放棄了治療，對於星際的描寫只有一個鏡頭，除此之外就是開始交代主角「啊，我不想當主角」「啊，我不行」的劇情。完全沒有星際題材應有的創新與異世界感。
簡單將這幾點列在紙上後，普萊瑞思將DC找的新編劇叫到家裡。
新編劇是前世漫威旗下電影《美國隊長：復仇者先鋒》的編劇克里斯多夫·馬庫斯，他負責具體的劇本撰寫以及情節設定，而普萊瑞思則負責整體的風格把控，讓克里斯多夫寫出來的劇本不至於變成「漫威風」，而DC高層沒想到的是普萊瑞思本就對大眾熟知的DC風有些不一樣的見解。
與普萊瑞思簡單交涉後，克里斯多夫大概知道了普萊瑞思想要什麼類型的劇本。
「綠燈俠身世全刪、世界觀介紹全刪、女主鼓勵男主的橋段全刪？」
「沒錯。」普萊瑞思點點頭。
「你要拍漫威風格的DC電影？」克里斯多夫挑挑眉，畢竟DC一直秉持的就是絮絮叨叨，從超級英雄的祖宗十八代講起一直到主角整個人格誕生，最典型的就是諾蘭的蝙蝠俠。
「我並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畢竟二者的風格完全不同。」克里斯多夫說。
「什麼叫漫威風？什麼又叫DC風？」普萊瑞思將問題反問向克里斯多夫。
「漫威人物飽滿、善惡沒有明確的區分，DC強調哲理性和暗黑性，主角大多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要剷除惡勢力。」克里斯多夫說。
前期漫威與DC的風格確實是這樣，這是因為DC出了一個諾蘭，大賣之後便想一招嘗遍天下，一直延續著諾蘭那種暗黑商業的半哲理耍帥風，而漫威則是一直延續著《X戰警》以來的風格。
但是普萊瑞思知道，這兩種鮮明的風格是可以共存的，固定風格的一切都會變的，DC和漫威也將會在後世一定的「風格共融」。
所謂前世《綠燈俠》喪失DC風格，不過是模仿漫威沒模仿像，繼承DC未繼承好罷了。
DC的哲理性與漫威的世界觀的龐大體系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共融的，就像愛因斯坦寫完《廣義相對論》之後還研發出了《狹義相對論》，個人與世界的哲理思考總來都不是衝突的，只要導演會拍。
普萊瑞思從抽屜裡拿出《金剛狼》當時寄給她的劇本，直接放到了克里斯多夫面前。
用螢光筆劃下的部分在燈光下十分顯眼。
克里斯多夫拿起劇本，看了兩眼。
「你想說什麼？」
「你看過電影版《金剛狼》沒？」她抱著手問、
「當然。」克里斯多夫挑了挑眉。
「那你認為《金剛狼》的劇情如何？是不是在某些程度上很有DC的味道？」
「相反，我並不覺得《金剛狼》有DC味道。」
「那就對了。」普萊瑞思勾起唇角。
克里斯多夫不解的看著普萊瑞思，他原以為她會說漫威電影劇本DC化來表明她也可以DC電影劇本漫威化。
在克里斯多夫疑惑的目光下，普萊瑞思從抽屜中拿出另一部劇本，與方才表皮完好的那本不同，這本的皮都被摩挲爛了，紙張上全是勾勾畫畫的痕跡。
普萊瑞思將這份劇本同樣遞給了克里斯多夫。
「看看吧。」她說。
克里斯多夫猶豫了下，還是接過，閱讀。
字跡有些熟悉。
但是比字跡更熟悉的是劇本的風格——DC，太DC了！
要不是主角名赫然寫著金剛狼，他恐怕會以為這是DC拍的哪部新電影的劇本。
暗黑元素薈萃、雖然人物並不是DC慣有的扁平風格，但還是可以看出濃濃的DC味。
.......
克里斯多夫摩挲著扉頁的「金剛狼」三字。
「我原打算接下《金剛狼》的。」普萊瑞思漫不經心的抿了一口咖啡，補充了一句「在我與漫威片酬談崩之前。」
「........劇本？」克里斯多夫遲疑的問。
「我改的，《金剛狼》的新導演加文·胡德也同樣沿用了。」
「可是他拍的一點也不DC。」克里斯多夫皺起了眉。
「劇本DC只能說明故事內核加了DC的元素，並不代表著電影最終呈現效果會DC化，親愛的，你太小瞧導演在鏡頭語言上的作用了。」普萊瑞思挑挑眉。
克里斯多夫仍在遲疑。
普萊瑞思又向克里斯多夫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認為漫威電影與DC電影在鏡頭語言上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編劇克里斯多夫完全沒在意過，雖然他浸淫影視行業已經十餘年，但他至今也只會思考DC與漫威在劇本上有什麼區別，至於其他燈光攝影鏡頭架構他完全沒有在意過，這也是導演與編劇等其他業內職業最大的不同，導演得什麼都會，並且在腦袋裡就將劇本變成一個個鏡頭擺放、燈光走位、攝像機機位、錄音事項.......而編劇只要懂劇本就可以。
克里斯多夫答不出來。
普萊瑞思又接著說：「漫威和DC在鏡頭語言上的最大區別是，DC遵循著歐洲那套客觀鏡頭貫穿全線的哲理敘事方法，而漫威則是用著好萊塢大片最喜歡用的『好萊塢三鏡頭法則』，只要是人物發生交流就必然會是客觀鏡頭、主觀鏡頭、半主觀鏡頭相互交替，縈繞一種大片的感覺，這種技巧的運用幾乎可以把觀眾在一瞬間拉入情境之中。」
「所以？」克里斯多夫皺皺眉。
「所以你的擔心根本不存在。」
「即使你的劇本刻畫十分漫威，我也可以通過電影元素以及鏡頭運用把它變得DC起來。」
「這就是導演職責所在，克裡斯。」
「新的電影風格，新的電影形式。」
「你不想與我一起開創一個新的電影風格嗎？」
「這會載入史冊的，克裡斯。」
說這話時普萊瑞思勾著唇角，可偏偏語氣真摯，讓人心生信服。
「載入史冊」........
誰不想呢？
可連他自己也不敢保證，這種新的電影風格會成功。
好電影太難了。新風格太難了。
這種火與冰交織的電影形式會博得觀眾喜愛嗎？
他不清楚。也猜不清楚。
可她的話似乎有魔力，一不自覺的就讓他沉溺於了「開創新電影風格」的怪圈。
電影是個建立在科技上的新興藝術，短短的一百多年的光景內便早就了如此燦爛繁盛的光景便是因為它一直在創新，實驗片、新科技、新技巧........無數個帶著「新」字的名詞讓電影真正成為了銘記于史的事物。
試問所有的電影人，誰不想與「新」搭上聯繫呢？
克里斯多夫自然也想。
反復打量著普萊瑞思，思忖許久，最終同意嘗試用漫威的敘事結構以及鏡頭表現配上DC的黑暗元素、哲理思考來講綠燈俠的故事。
至於最後的結果........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第92章
克里斯多夫開始重新寫劇本，普萊瑞思也暫時放下了《綠燈俠》開始處理《走近伊拉克》的沖奧事宜。
在普萊瑞思與克里斯多夫討論劇本的這些天裡, 接連有許多好萊塢成名已久的演員與導演為普萊瑞思發聲, 首當其衝的是昆丁·卡倫蒂諾，由於他與韋恩斯坦是好友關係, 韋恩斯坦這次的公關物件卻不是他所以這些天也招來了許多議論。
昆丁是在普萊瑞思閉關討論劇本的第三天發推特的。
什麼也沒說, 就上了一條IMDb截圖，並配字當之無愧。
推特剛發的那刻整個電影圈都引爆了, 作為今年同樣獲得奧提的昆丁·卡倫蒂諾, 他並沒有理由為普萊瑞思洗白，所以他的評價反而代表著好萊塢大部分知道內情人的態度——《走近伊拉克》並沒刻意行銷、《走近伊拉克》完全擔得起12項提名。總而言之，是一部優秀的作品。
在昆丁發出該推特的當夜，就有人po出了昆丁幾個月前在威尼斯電影節的照片。
照片中，昆丁拿著甜筒與身側幾個戴墨鏡的笑的一臉燦爛。
昆丁與幾個墨鏡男一同參加了威尼斯電影節？
他們是誰？是否也是耳熟能詳的好萊塢人士？
布魯斯是昆丁的狂熱粉絲，粉昆丁已經有十餘年的光景了。
聽說昆丁今年的《無恥混蛋》獲得了奧提布魯斯激動難抑，這是昆丁的第二部奧提作品了，即使知道昆丁的風格並不受奧斯卡那群老白男的青睞, 可布魯斯仍存有一線希望——萬一呢？萬一評委一夜之間都愛上昆丁了呢？
但是這個夢在「韋恩斯坦今年公關的電影為《走近伊拉克》」的消息一傳出就立刻無情的破碎了。
《走近伊拉克》，聽名字就知道是奧斯卡那群老傢伙喜歡的題材, 更何況還加上了個韋恩斯坦.......布魯斯覺得, 自己的偶像今年大概是又涼了。
不自覺的, 布魯斯變成了「讓自己偶像涼透了的普萊瑞思·克蘭德」的終極黑粉, 直到昆丁親自發博, 被po出他在威尼斯電影節的觀影照片。
根據布魯斯5.3的視力, 他可以輕鬆看出昆丁手裡除了甜筒外的那張紙是電影票, 並且寫著兩個單詞《Approaching Iraq》即《走近伊拉克》......
看了看黑子討論群組，又看了看照片，布魯斯神色複雜。
最終決定先將討論群組留著，正當布魯斯打算遮罩這個討論群組時，討論群組突然炸了，全在討論昆丁照片裡的那群墨鏡男是誰，有人猜是與昆丁合作新電影的伊萊·羅斯，有人猜是克里斯多夫·瓦爾茲，更有甚者猜是好萊塢大名鼎鼎的操盤手韋恩斯坦，並且還有不少人應和。
布魯斯看到韋恩斯坦被提出來時一口水噴了出來。
......
看了看照片裡墨鏡男們勻稱的身體，又回想了下韋恩斯坦那圓潤的曲線。
布魯斯覺得，這群人大概是瞎了。
想想自己這幾周都在與這麼一群智商下線的人為伍，布魯斯不禁蹙了蹙眉，高貴冷豔的關上了討論群組，布魯斯決定親自解碼。
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經過布魯斯的不懈努力，終於在兩個小時後成功解碼了這幾位大佬。
隨即陷入了沉默。
一一點開了這幾位大佬的穀歌資料。
大衛·芬奇：《異形3》、《七宗罪》、《搏擊俱樂部》、《十二宮》
呂克·貝松：《碧海藍天》、《這個殺手不太冷》、《第五元素》
馬丁·斯科塞斯：《雨人》、《無間道風雲》、《華爾街之狼》
以及奧利弗·斯通：《天生殺人狂》、《刺殺甘迺迪》、《華爾街》
三位好萊塢一線導演、一位電影史上留名的歐洲頂級導演。
......
布魯斯突然對黑子常用的那句話產生了共鳴，那就是「普萊瑞思何德何能......」
看著解碼後的名單，思忖許久，布魯斯拿起手機，退了黑子群，發了條推特，而推特內容便是解碼後的大佬名單。
看到這條推特時普萊瑞思正在試禮服。
傑瑞拿著手機砸了砸舌。
「昆丁、大衛、老馬丁都來了？還有奧利弗·斯通？昆丁和奧利弗，他們兩個竟然出現在了同一個畫面？天呐。」
傑瑞一臉不可思議的晃晃腦袋。
普萊瑞思理了下頭髮。十分淡定。
「你不震驚嗎！」傑瑞不可思議的看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看了一眼傑瑞「震驚過了。」
「.......難不成你剛剛就看到了這條推特？」
「事實上那是更早之前的事了。」普萊瑞思眼睛也不抬，專心任由服裝師為自己量量測測。
傑瑞不明所以的看著普萊瑞思，想不通一直在試衣服的她是怎麼看到一個小時前這條剛發的推特的。
服裝師磨磨蹭蹭終於替普萊瑞思量好了腰圍。
普萊瑞思視線瞟見了傑瑞，發現他還在思忖著看著自己。
挑了挑眉。
「或許我忘記告訴你威尼斯電影節那天我看見他們了？」
「.......是的，你忘了。」傑瑞憂鬱的看著普萊瑞思。
「那我肯定也忘了告訴你他們看完首映後都同售票小姐要了回饋表加以好評？」普萊瑞思語氣輕快，就像在說什麼再平常不過的事。
「........」
他們看完首映後都同售票小姐要了回饋表加以好評？
怪不得他看了首映成績憂心忡忡食不下嚥了好幾天而普萊瑞思和沒事人一樣，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作品被業界人士認可了.......
看著面前面無表情的普萊瑞思，傑瑞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廢經紀人了。
生無可戀。
**
作為奧斯卡前哨站的金球獎雖然這幾年的審美趨勢漸漸與奧斯卡偏離，甚至在這幾年開始與奧斯卡唱反調，但即使如此，金球獎也依舊是奧斯卡頒獎典禮前一個令無數好萊塢電影人趨之若鶴的獎項欄目。
普萊瑞思在前幾個月便通過韋恩斯坦報名了本屆金球獎，而提名名單在上周便出來了，普萊瑞思一共獲得了六項提名，其中包括了三大獎：最佳導演、最佳劇情片、最佳攝影，三小獎：最佳電影歌曲、最佳男配角、最佳電影原創音樂。
與上一次參加金球獎不同，此次普萊瑞思受邀成為「最佳攝影」的頒獎嘉賓，這也意味著《走近伊拉克》在最佳攝影上註定陪跑，不過普萊瑞思本來就志不在此，因為《走近伊拉克》的攝影師就是她本人，而她本人本來便不是科班出身的攝像。
今年的金球獎頒獎典禮訂在了1月17日，也就是下週六，華倫天奴拿來了最終的禮服定稿。
華倫天奴這次贊助的禮服是英倫古典風，與先前的「仙氣」先比多了些優雅古典。
普萊瑞思從華倫天奴給的圖冊中選了六款樣式，又摒棄了那些掐腰需要束腰的款式，最終選定了兩件。
一綠一藍。
一件金球獎穿，一件奧斯卡穿。
至於有「盜版金球獎」之稱的廣播影協獎，普萊瑞思決定隨意套一件往日的禮服參加即可。
廣播影協獎一般會在金球獎的前三天舉辦，也就是明天。
雖然與韋恩斯坦有些矛盾，但普萊瑞思不得不承認韋恩斯坦在公關上的確有他的一套，次日頒獎典禮前韋恩斯坦就神秘莫測的告訴普萊瑞思，她在廣播影協獎上很可能會大獲全勝。
第二日的結果出來，的確如此，普萊瑞思力壓詹姆斯·卡梅隆、凱薩琳·畢格羅，橫掃全場，拿下了8座獎盃，其中包括《阿凡達》的音效剪輯。
但普萊瑞思並沒有對這個獎項有多大的上心，畢竟只要是好萊塢電影人心裡都有把秤，那就是盜版永遠也比不上正版，廣播影協獎的影響力永遠小於金球獎，而金球獎的影響力又永遠小於奧斯卡，廣播影協只是好萊塢再小不過的一個獎項罷了，更何況前世的凱薩琳·畢格羅在橫掃此獎的三日後便在金球獎迅速打臉。
一座獎並算不了什麼，在好萊塢，多的是拿了四五座獎盃結果拍了幾部撲街的片子便迅速flop成四線五線、甚至沒有戲拍的導演。
好萊塢從不缺天才，也從不缺努力的人。作為一名導演行業中少見的女性，她若想留下來，若想在這男權當道的行業闖出一條自己的路，便只能付出比常人更要多的努力。
看著韋恩斯坦列出的後日的金球獎頒獎當日的注意點，普萊瑞思陷入了沉思。
金球獎、奧斯卡。
——她總會得的。
第93章
金球獎前夕，普萊瑞思收到了一封陌生的文件。
上面明晃晃的寫著「比弗利山莊」五個字, 抖了抖, 抖出了一份產權證明，明晃晃的寫著普萊瑞思的名字。
傑瑞看了一眼產權證明, 又看了一眼普萊瑞思。神色複雜。
根據他浸淫好萊塢的這些年的經驗, 他可以發誓面前的這份檔絕對是真的，而且不是小戶型, 至少和最佳風頭正盛的艾瑪·羅伯茨是一個戶型。不下千萬。
憂鬱的看著普萊瑞思。
「親愛的, 《阿凡達》給你發的工資到賬了？」
「.......詹姆斯說要等五月末全球票房出來。」普萊瑞思答。
「所以這個房.......」
「粉絲送的。」
傑瑞：「.......」
目光複雜的看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拾起信封內的卡片，遞給傑瑞。
上面明晃晃的寫著「祝新電影大賣！——你的無名忠實粉絲。」
傑瑞看了看卡片，又看了看價值幾千萬美金的產權證明，最終將視線停留在了普萊瑞思的臉上。
開始盤算現在轉行當導演什麼時候會有狂粉送他比弗利山莊的房子，要求不高，小戶型就可以。
**
金球獎當日，普萊瑞思一早便到了金球獎舉辦地好萊塢希爾頓酒店。
埃迪是普萊瑞思本次金球獎的男伴，穿著與普萊瑞思同色系的古馳西裝。
與上一次不同, 這次普萊瑞思與埃迪的紅毯時間被主辦方安排在了黃金的中間段。
與傑瑞簡單聊了聊待會兒的頒獎流程後，普萊瑞思便與埃迪在後場的休息廳找了處安靜的地方呆著。
「還有多久？」普萊瑞思問。
「半小時。」埃迪答。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他們站在後場的角落, 身側並沒有太多人。
悄悄立了立酸腫的腳尖。
似乎注意到了普萊瑞思的舉動, 埃迪看了一眼。
「等我一會。」
言罷, 便上前攔了服務員, 像是說了些什麼。
隨後, 服務員拿來了把椅子。
「坐。」埃迪說。
普萊瑞思在原地遲疑。
埃迪看了一眼表, 又看向普萊瑞思。
灰藍色的眼睛在燈光下愈顯得朦朧。就像是潮濕的暗巷。
「距離走紅毯還有二十五分鐘, 我想你會希望待會兒以一個最好狀態走上紅毯的。」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但是無礙於話裡的溫和。
普萊瑞思坐到了椅子上，小聲說了句。
「多謝。」
後廳裡的人越來越多了，其中大多都是陌生的面孔，偶有兩個熟悉的也很快湮沒在人海。
快到時間的時候，普萊瑞思便與埃迪走到了紅毯口。
前一位走紅毯上的是小羅伯特·唐尼，他今年出演的《福爾摩斯》獲得了本屆金球獎音樂喜劇類最佳男主角提名。
本屆金球獎的主持人是演員裡奇·格威斯，向普萊瑞思與埃迪放去了一個眼神後，埃迪便攜著普萊瑞思走上了紅毯。
普萊瑞思穿著青綠色的英倫古典長裙，挽著身側穿著墨綠色西服的埃迪。
二人微笑著走過紅毯。
此時的埃迪在好萊塢的名氣還不怎麼大，只演過幾部電視劇與電影的配角，所以大部分觀眾對於埃迪是很陌生的，只有小部分普萊瑞思的忠實粉絲才認出這就是普萊瑞思新作《走近伊拉克》的男主角。
瓊安娜作為普萊瑞思的忠實鐵粉知道自家女神提名了本屆的金球獎便一直守在電視機前等待著女神的出場。
然而她等到了科林·費斯，等到了喬治·克魯尼......甚至等到了海倫·米倫都沒有等到普萊瑞思。
正當瓊安娜大失所望想要直接到網上搜普萊瑞思出場片段時，普萊瑞思才姍姍來遲。
華倫天奴的英倫古典式青綠長裙愈顯得她如同油畫中走出。
瓊安娜近乎癡迷的看著普萊瑞思，直至視線移向她身側的墨綠色西服男人。
男人的氣質很好，撲面而來的儒雅謙和幾乎可以讓人在一瞬間沉溺。
——這是一位文藝氣息十分濃厚的男士。
——像是科林·費斯那一卦的英國人。
——有些熟悉。
喬治娜蹙著眉，思忖許久，方才看出他就是《走近伊拉克》中那位元年輕的記者。
他叫什麼來著的？
埃迪·雷德梅恩？
喬治娜看著螢幕。
埃迪灰藍色的眼睛在燈光下愈顯謙和，眉目微斂，勾起內斂儒雅的微笑。
喬治娜看著這個笑容陷入了沉思。
許久，打開被她小心翼翼保存在u盤裡的普萊瑞思同她拍的照片。
寫著「我真的是普萊瑞思·克蘭德！！！」的紙板後，一個掛著熟悉笑容的男人的臉映射在照片中的玻璃上。
看了看照片中男人的五官，又看了看電視螢幕中男人的五官，格外的熟悉、甚至可以斷定是一個人.......
深夜。一男一女共處一室。
.........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憂鬱的看向螢幕中的普萊瑞思。
陷入沉思。
她前幾天剛給她買了套房。
沒想到這麼快就變成了婚房。
**
走完紅毯後，普萊瑞思與埃迪走到了他們的座位上。
座位靠前，大抵有些普萊瑞思是頒獎嘉賓的原因。
在普萊瑞思身側的是馬丁·斯科塞斯，他今年並沒有任何參賽作品，可依舊提名了終身成就獎。
上次見到馬丁·斯科塞斯，還是在普萊瑞思上一次參加奧斯卡。
謙遜的同老馬丁打招呼。
「嗨，斯科塞斯導演。」
馬丁點了點頭，顯然對普萊瑞思有印象。
他笑著說。
「我看了您今年的《走近伊拉克》，不得不說比前年的《硫磺島來信》更好了，祝你成功。」
「借您吉言。」普萊瑞思笑答。
馬丁·斯科塞斯今天穿了件燕尾式的西服，半白的頭髮正式的用髮膠凝起。他已經68歲了，但精神頭依舊很好。
演員們陸續入場，老馬丁開始一一同普萊瑞思分析這些人中哪些得獎的可能性大。
這些年金球獎在「只看票房，不看演技、影片品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所以在前些天廣播影視協會獎上大放異彩的普萊瑞思可能並不會拿下太多獎項。今年的金球獎最佳導演與最佳劇情片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頒給詹姆斯·卡梅隆和他的《阿凡達》，而最佳喜劇片應該會頒給《宿醉》，畢竟它的票房就足以證明它是今年毋庸置疑的喜劇之王，幾個最佳男主角方面，馬丁認為劇情類最佳男主角應該會頒給傑夫·布裡奇斯，畢竟其餘幾位要麼已經兩球在手，毫無意義（克魯尼），要麼就是題材限制，毫無可能（科林·費斯），而喜劇類的影帝老馬丁預計是小羅伯特·唐尼。
說道小羅伯特·唐尼時，馬丁·斯科塞斯停下來歎了口氣。
小羅伯特·唐尼可謂是與他關係匪淺，當年小羅伯特剛出道的幾部片子都是他執導的，可謂是一手提攜，看著小羅伯特棲身於好萊塢一線大咖，可偏偏小羅伯特自己不爭氣，吸毒被抓了好幾次，從97年開始FLOP速度穩步提升，甚至一度淪落到了沒電影拍的地步，直至他戒了毒，07年拍了大衛·芬奇的《十二宮》他的事業才逐漸回暖。
「辛虧他還有點腦子知道把那個壞毛病戒了。」馬丁·斯科塞斯歎了口氣。
普萊瑞思笑了笑。
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老馬丁小羅伯特·唐尼戒毒是因為吃漢堡王發現長期吸毒使他味覺喪失。
小羅伯特·唐尼是個性格獨特的演員，他的這種獨特性不止體現在他的氣質方面，更體現在他的為人處世。
如果普萊瑞思沒記錯的話，今年的金球獎最佳喜劇演員的確會頒給小羅伯特，而就在他的頒獎感言上，他將會說出讓人忍俊不禁的那一句「我沒有誰要感謝的。」以此譏諷方才感謝致辭足足講了四分鐘的傑夫·布裡奇斯。
從這點而言，小羅伯特其實與他飾演的鋼鐵俠還是挺像的，可以說是本人了。
時間漸逝，最後一位紅毯嘉賓也已經落座。
主持人裡奇·格威斯走上舞臺，在短暫的開幕後開始頒獎。
與奧斯卡不同，金球獎設立了兩大版塊，一部分電影，一部分電視，並且取消了技術類的獎項，分別設立兩個最佳男演員，兩個最佳女演員。
如前世一樣，今年金球獎最佳喜劇男演員也最終被小羅伯特·唐尼摘得，他飾演的福爾摩斯俘獲了半個好萊塢的心。
走上舞臺，小羅伯特穿著黑色的西服，右手舉著屬於他的金球。
說了一句。
「我愛死了莫德。」
隨即走下了舞臺。
.......
在場的觀眾嘉賓一臉懵逼。
莫德是誰？哪位新人女影星嗎？
在座之下，唯有普萊瑞思眨了眨眼........莫德.......似乎.......有些熟悉啊。
鎂光燈下，走下舞臺的唐尼沖普萊瑞思眨了眨眼睛。
雙頰通紅。
這是見到偶像後的激動。
別問為什麼他的獲獎感言是一句「我愛死了莫德。」
他愛死了《指匠情挑》！
愛死了普萊瑞思！
第94章
小羅伯特唐尼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落座之前他還不忘向普萊瑞思投去了一個「你懂的」眼神。
那個女孩似乎被嚇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他，他幾乎可以從她的眼神看出「哦，FUCK，什麼叫愛死了莫德？」
對於她的表情, 小羅伯特只覺得洋洋自喜, 他現在激動的幾乎想要立刻拿出手機打開推特給他那個討人厭的、不許他追星的經紀人發去一句「你阻止不了我的，我已經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這麼想, 就這麼做, 悄咪咪的拿出手機，編輯、發送。
瞧, 你們的鋼鐵俠追星就是就是這麼直白了當。
小羅伯特·唐尼得意洋洋的勾起唇角。
舞臺上, 裡奇·格威斯走上舞臺，緊接著, 普萊瑞思也走上了舞臺，她是這個獎項的頒獎嘉賓。
微笑著看著台下, 緩緩打開了信封。
青綠色的古典英倫式長裙在燈光下愈顯得她憂鬱馥雅——就像是她鏡頭下的莫德。
看著她緩緩打開信封，然後說出「《白色絲帶》——吉米·阿特利。」
那個叫做吉米的禿頭男人激動的走上舞臺，拿過屬於他的金球, 獲獎感言說的磕磕絆絆。
在與傑米擁抱，遞給他獎盃後, 普萊瑞思便走下了舞臺。
看著臺上一臉激動痛哭流涕的禿頭男人, 小羅伯特無趣的撇了撇嘴。
索性, 很快便到了普萊瑞思提名的「最佳導演」、以及「最佳劇情片」。
「最佳劇情片」與「最佳導演」一般都是兩個人來領, 前者製片人後者導演本身，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導演同時也是電影的製片，普萊瑞思的《走近伊拉克》當然也屬於這種情況，在這個加上演員只有三個人的劇組裡，她不僅是導演與製片、更是攝像和錄音師。
最佳導演的頒獎者是丹尼·鮑爾 ，同時他也是上一屆金球獎最佳導演的得主。
丹尼·鮑爾走上舞臺，手裡拿著裝有獲獎者的信封。
萬眾矚目中，他打開了信封，然後抽出。
輕瞟一眼，隨即不可思議的挑了挑眉。
「wow。這可真是一個想不到的答案。」
將整張信卡取出，勾起唇角。
「恭喜——詹姆斯·卡梅隆！《阿凡達》！」
掌聲響起，詹姆斯·卡梅隆站了起來，激動的和身側的女伴擁吻。
普萊瑞思雖然失望，但還是誠心的為詹姆斯鼓掌。
她原以為自己能打破前世金球獎「只看票房」的前例，看來不過是妄想蜉蝣撼大樹罷了。
金球獎的審美趣味並不會為她一人而改變。
詹姆斯拿下了屬於他的獎盃，事實上這不是他第一次拿到金球，可這的確是他第一次以科幻片、大製作的形式拿下主流電影類獎項，他很感激。
他親吻了一口獎盃，然後說了一長段獲獎感言走下了舞臺。
「最佳導演」首開得勝，緊接著，《阿凡達》劇組開了掛似得又狂攔數項獎盃。
普萊瑞思的《走近伊拉克》只獲得一個安慰類的獎項。
「我仿佛回到了98年，重溫了詹姆斯用他的《泰坦尼克號》支配整年頒獎季的恐懼。」馬丁·斯科塞斯喝了口香檳「這感覺可真不好受。」
又瞥了一眼普萊瑞思，發現後者一臉平靜的為又拿下「最佳影片」的詹姆斯·卡梅隆鼓著掌。
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嘿，親愛的，你離金球獎就一步之遙了，難道一點也不失落嗎？」
普萊瑞思聳了聳肩「該得到總歸會得到的。」
言罷，主持人揭開了本屆金球獎最後一個獎項——終身成就獎。
「馬丁·斯科塞斯！恭喜！」
馬丁楞了一下，隨即起身，笑著向普萊瑞思說。
「你說的對，該得到總歸會得到的。」
爵士樂響起，老馬丁笑著走上舞臺，接過那座屬於他的金球。
「unbelievable.\"他說。
與奧斯卡一樣，金球獎在結束後也準備了一個晚宴，而這個晚宴就在本屆金球獎舉辦場地希爾頓酒店的第十六層大廳。
1800名來賓，只有少數的500名嘉賓才能享受這頓晚宴。
普萊瑞思攜著埃迪與老馬丁一同到了第十六樓。
與先前嘈雜的後場大廳不同，晚宴上明顯空曠了許多，大多都是耳熟能詳的。
與幾位路過的演員打了個招呼後，普萊瑞思找了個靠角落的位子。
剛由於要拍《悲慘世界》的原因，埃迪需要增肥，所以點了許多高熱量的食物，而普萊瑞思與老馬丁都選擇了嫩牛肉。
「檸檬汁，謝謝。」普萊瑞思將單子還給侍者。
「我和她一樣。」老馬丁理了理面前的酒盞。
未過多久，侍者就端上了他們訂的菜品。
好萊塢的希爾頓酒店特意調來了四位名廚，所以今天的口感要比往日好些。
未過多久，詹姆斯·卡梅隆便來了。
手上是方才才拿到的兩座金球獎盃。
「May I」詹姆斯·卡梅隆挑挑眉。
「當然。」普萊瑞思答。
詹姆斯·卡梅隆落座在馬丁·斯科塞斯身側，對面是埃迪與普萊瑞思。
侍者遞上了他點的檸檬烤鱘魚。
詹姆斯拿起叉子吃了一口鱘魚，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喝了一口香檳。
「聽說你的新電影主角未定？」
「沒錯。」普萊瑞思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男主角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製片方提議用布拉德·皮特，可是我總覺得他少了些什麼。」
詹姆斯挑了挑眉。
「那女主角呢？」
「你有推薦？」普萊瑞思問。
「如果你未定的話。」詹姆斯說。
「事實上，我決定讓我的鄰居謝琳伍德奎來演。」
「合約簽了？」
「準備簽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詹姆斯意味深長的說。
「什麼意思？」
「安吉麗娜·朱莉有出演意願。」詹姆斯喝了口酒「她想叫我來試探試探風聲，不過，她恐怕會得到一個不滿意的答覆了。」
「你可錯過了一個大傢伙，普萊瑞思。」詹姆斯意味深長的說。
「........」
謝天謝地她錯過了。
《綠燈俠》本來就是男性視角為主的電影，留給女主角的戲份並不多，像安吉麗娜·朱莉這種咖位的想要出演這樣一部電影本來就是匪夷所思的，更何況聯繫到最近關於布拉德·皮特的出軌傳聞，普萊瑞思並不難想像身為布拉德皮特妻子的安吉麗娜在這種時期想要出演這部電影是為了什麼........
想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普萊瑞思就覺得腦殼痛。
侍者遞上了甜點。
普萊瑞思的是一小盅霜淇淋。
藍莓醬在靠近二人中央的木盒小盞裡。
埃迪習慣性的替她將藍莓醬淋了上去。
詹姆斯·卡梅隆詫異挑挑眉，據他的記憶，普萊瑞思在前幾個月在《阿凡達》做音效剪輯時她的男友並不是現在面前這位.........好像是一位叫埃尼奧的法國小子？
「無意間」聽過普萊瑞思電話的詹姆斯·卡梅隆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埃迪，什麼也沒說，轉而將話題又移回普萊瑞思的新電影。
「如果你不打算考慮布拉德皮特的話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
「誰？」
「湯姆·希德勒斯頓，或許你聽過？他剛剛參演了漫威的《雷神》，不過還沒上映。」詹姆斯吃了口鱘魚，意味深長的補充道「英國來的小子，氣質和你身邊的那位有些相像。」
「........」
普萊瑞思頓時停下了挖霜淇淋的動作。
剛剛.......詹姆斯·卡梅隆向她推薦了誰？？？？？
抖.......抖森？？？？
「雖然是新人，但是英國來的演技都不錯，而且形象也適合，片酬也低，不過《雷神》上映後可不一定了.......不過他本人十分喜歡你的電影，如果你願意的話，他或許可能為了你壓低片酬？你懂的，就像leo與我一樣，他總是這麼崇拜我。」詹姆斯·卡梅隆洋洋自喜的說。
而一側的普萊瑞思已經當機了。
自動無視了詹姆斯·卡梅隆的後半句話，腦子停留在湯姆·希德勒斯頓喜歡她的電影上.........
嗷嗷嗷！
狀似矜持的放下小勺。
「請給我湯姆·希德勒斯頓先生的聯繫方式，謝謝。」
「聯繫方式？做什麼？」詹姆斯還有點懵。
「做什麼？當然是與我的男主角聊聊下來的劇情。」普萊瑞思笑著說。
金屬酒盞突然滾落在了地上，發出響亮的「Duang」的一聲。
埃迪彎腰撿起，面無表情的瞟了一眼普萊瑞思。
「抱歉。」
第95章
普萊瑞思不明所以的看著埃迪, 而一旁的詹姆斯·卡梅隆與老馬丁則是霎有興趣的打量。
作為有豐富感情經歷的成年男性他們當然懂此時的埃迪是什麼心情，但是看普萊瑞思的樣子她似乎還不懂。
正當詹姆斯與老馬丁準備看戲時，小羅伯特·唐尼走了過來。
他是來問普萊瑞思要電話的。
埃迪面無表情的看著小羅伯特·唐尼要走了普萊瑞思的手機號並且與她推特互關。
拿到了女神手機號心滿意足的唐尼：「哦, 克蘭德小姐, 您真是與我想像中的一樣博學優雅，如果不是經紀人叫我趕快回去我還真想留下來與您討論討論電影相關的事情。」
在半個小時後的比弗利山莊, 唐尼還有另外一場晚餐聚會，他的經紀人已經在身後催了。
普萊瑞思微笑著看著唐尼, 未曾對他方才的話做出回應, 只是說。
「您該走了, 唐尼先生。」
「您會記得我的，不是嗎？」小羅伯特·唐尼問。
「當然。」普萊瑞思答。
小羅伯特·唐尼依依不捨的看著普萊瑞思，最終在經紀人的反復嘮叨中慢吞吞的離開。
在離開之前, 小羅伯特還特意親吻了一下普萊瑞思的手背。
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普萊瑞思的耳邊說「再見，克蘭德小姐。」
隨即，又是響亮的一聲「Duang∼」。
埃迪面無表情的又說「酒杯又掉了，不好意思。」
而這次，遭殃的並不是地板, 而是小羅伯特的嶄新的皮鞋。
普萊瑞思震驚的看著不知何時到小羅伯特旁邊的埃迪, 以及那個滾在小羅伯特腳邊的酒盞。
「您不會介意的是嗎？」埃迪問。
「......當然。」鋼鐵俠先生答。
第96章
要了湯姆·希德勒斯頓的聯繫方式, 未過多久, 晚宴便結束了。
找了休息室，將禮服脫下換上合身的休閒衣, 普萊瑞思與馬丁等人揮別。
「或許我可以送你一程。」老馬丁說。
「不用了。」普萊瑞思笑著拒絕「我與您住的地方恰好是兩個方向，太麻煩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老馬丁看了看表。
十一點三十。
妻子海倫給他訂的門禁是十二點。
放棄了送普萊瑞思回去的想法, 馬丁又說。
「那需要我派助理送你回去嗎？他同你住在一個街區。」
「不用了馬丁先生，事實上我已經搬家了。」
自從她打了隔壁那個家暴男，傑瑞便一直嘀咕著叫她換房子, 即使她並不認為在一眾狗仔的監視下那個家暴男能對她做什麼, 但她還是搬離了原先的那棟公寓，借住到了埃迪家。
「是那棟比弗利山莊的房子嗎？」馬丁問。
「不是——等等，您是怎麼知道那棟比弗利山莊的房子的？」
普萊瑞思看了看馬丁，有些驚訝，她並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別人。
「傑瑞發了推特。」馬丁答。
「什麼時候？」
「昨天。」
普萊瑞思打開傑瑞的推特, 果然，那個口口的傑瑞在昨天偷拍了粉絲送給她的產權證明......而轉發量竟然已經到了40w.......
《國家問詢報》對此事的評論是——「女導演狂攔2000余萬美金？粉絲：再送兩套比弗利山莊豪宅。」
普萊瑞思覺得, 自己大概是火了。
馬丁看著普萊瑞思此時的表情。
「嗨，普萊瑞思, 別告訴我你沒住進去。」
「.......」
她的確沒住進去, 鬼知道她本打算在《阿凡達》全球收益分成結算後找到那個送她房子的粉絲把錢還給她後，再考慮要不要住進去。
「先生, 車來了。」老馬丁的助理說。
老馬丁點點頭, 看向普萊瑞思。
「那我先走了, 你也早些回去，再見。」
「再見，馬丁先生。」普萊瑞思道。
馬丁·斯科塞斯與助理一起離開了希爾頓。
普萊瑞思又在大廳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埃迪。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衛衣，戴著頂灰藍色的帽子。
普萊瑞思看了看，覺得有些熟悉，這才想起埃迪今天的裝扮與他們初見時如出一轍，只不過鴨舌帽的顏色由綠色變成了灰藍色。
眨了眨眼，普萊瑞思問。
「怎麼回去呀？雷德梅恩先生。」
「我叫了車。」埃迪看了看手機「大概十五分鐘後到。」
普萊瑞思點點頭。
約莫是知道了晚宴結束的消息，大廳裡的記者漸漸多了起來。
雖然普萊瑞思與埃迪都換了一身裝扮，並且都帶上了口罩帽子，但仍存在著被發現的風險，快要深夜十二點了，為了金球獎普萊瑞思特意在早上4點便起來做造型——她現在只想快點回去好好睡一覺。
「或許，我們可以出去走走？」普萊瑞思看向身側的埃迪。
埃迪點了點頭。
二人從另一個門出去，一直走到了酒店門口的棕櫚大街上。
普萊瑞思與埃迪一前一後的走著。
聊起了新電影。
埃迪貌似不經心的提起。
「你確定男主角由那個叫湯姆·希德勒斯頓的演了？」
普萊瑞思想了想，答。
「還沒想好，不過他的演技很不錯。」
「你看過他出演的電影？」埃迪挑了挑眉問。
她當然看過，但是她不能說看過，因為此時的湯姆只是位剛來美國一無所有的新人，而他在英國演的電視劇並沒有火到能讓在美國與歐洲來回轉的她看到的地步。
「唔。」普萊瑞思想把話題轉移「車什麼時候到？」
「還有一會兒。」埃迪並不允許普萊瑞思扯開話題，又問「你很看好他？」
「差不多吧。」普萊瑞思糊弄到「我看過他先前在英國演的電視劇，氣質與你有幾分相像。」
其實這個理由是站不住腳的，她與埃尼奧分手後，便一直呆在好萊塢，根本沒有可能去看那些在英國本土反響都不是很高的電視劇。
但埃迪顯然是信了，他揚了揚眉毛「氣質與我有幾分相像？」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補充道。
「文藝的味道很足。」
埃迪古怪的看了一眼普萊瑞思，莫名勾起了唇角。
「你笑什麼？」普萊瑞思問。
埃迪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看表。
「車要來了，走吧。」
言罷，便向路的另一頭走去。
左手插在口袋裡，慢吞吞的，影子疊著影子。
**
韋恩斯坦收到《國家問詢報》偷拍到的一遝照片是在這夜的淩晨。
敷衍完妻子後，韋恩斯坦悄悄走到了書房。
鎖上門，打開音樂播放機。
確定門外沒人能聽見他說什麼後，韋恩斯坦撥通了《國家問詢報》總編輯斯考特·弗琳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韋恩斯坦便直截了當的說。
「斯考特，我知道你那些小把戲，也知道你今天把這些照片發到我這兒是什麼意思。一句話，我不可能給你錢，也不可能給任何你想要的資訊作為交換。」
「曝光？那你便曝光吧。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如果你想要做一個大新聞的話。」
「我有你想要的一切，關於那個□□的。」韋恩斯坦勾起了唇角。
**
次日，金球獎頒獎結果出來，各大媒體都圍繞著《阿凡達》大肆吹捧，而之前的得獎熱門《走近伊拉克》則無人問津，頂多在提到《阿凡達》時順便提一句「哦，那個先前的得獎熱門《走近伊拉克》？它只得了個安慰獎。」
好萊塢就是這樣，名聲來得快去的也快。
幾乎是一瞬間的，圍著普萊瑞思轉的狗仔少了大半，只剩下原先那幾個常駐的。
普萊瑞思住在埃迪家他們是知道的，不過在住進去時普萊瑞思便給他們打了預防針，只是為了「防止先前那個家暴男報復」而已，所以狗仔並沒有曝光。
《阿凡達》的全球票房大概能在三月初結算，時間正好卡在奧斯卡結束後的幾日。
此時正是公關最後獎項的時間點，韋恩斯坦將每天的行程都排的滿滿當當的，不是某個製片人的宴會，便是某個學院委員的午餐聚會。
華倫天奴一次性給普萊瑞思拿來了20條禮服，作為公關時期的宴會著裝。
普萊瑞思同埃迪住在一起倒也解決了許多交通上的麻煩。
埃迪開著車同普萊瑞思一起去往宴會地點。
這次的宴會是在距好萊塢十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設宴者是一位頗負盛名的猶太籍影評人，同時也是一位學院委員，並且在所屬派系中佔據相當高的地位。
普萊瑞思在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手機，她在看一部電影，今年的新片，大衛·芬奇的《社交網路》，當然，這部電影並沒有公開上映，她看的是從詹姆斯那兒拿到的加密先行版。
有些電影看到的第一眼便覺得頗具風格，靈氣逼人，或敘事風格不拘一格、或鏡頭語言奇特個性鮮明，就如同昆丁·卡倫蒂諾、伍迪·艾倫。
有的電影貌不驚人，敘述通順，貌不驚人，可偏偏在電影所有需要的點上都達到了業界高峰，他們的電影未必會讓人第一眼便入迷，可只要繼續看下去，他們便會用業界各項頂尖的平穩水準帶你慢慢的走近一個故事，未必天賦異稟，可往往會名垂青史，就如同詹姆斯·卡梅隆、李安。
而大衛·芬奇屬於前者，即使是剛剛初剪過的先行版，普萊瑞思仍能從各個鏡頭中感覺到他獨有的「快節奏鏡頭語言」的獨特魅力。
普萊瑞思剛在好萊塢混跡的那幾年便學的是大衛·芬奇的套路，大衛·芬奇的每一部電影她都看了不下40遍，甚至很多部經典作品她都能從第一個鏡頭背到最後一個，但無可置否的，她還是失敗了，她學不會大衛·芬奇那種獨特的氣質。
現在很多人都說她像伍迪·艾倫，無論是從運鏡手法還是從敘事風格，但其實她覺得並不是這樣，至少在她看來她與伍迪·艾倫的區別很明顯，伍迪·艾倫的電影往往關係混亂、著重於描繪「人與人」之間微妙的關係，頗有些王家衛的感覺，因此常常被稱為「好萊塢唯一的吟游詩人」，而她自己，平心而論，她做不到這點。她做不到伍迪·艾倫的那種「迷離」的特質，她猶記得後世伍迪·艾倫的最後一部作品《摩天輪》，踩在糖果上的殘酷與現實，憂鬱到近乎偏執的瘋狂情感在整個壓抑的基調下愈顯孤獨。凱特·溫斯萊特在那部作品中奉獻了此生最棒的演技，將與她對戲的賈斯汀·汀布萊克徹底襯托為了傻子。
普萊瑞思做不到這點，甚至是她的代表作《薩岡》都未能達到《摩天輪》的那種刀尖上的甜蜜的高度。
影片結束，關掉了手機。
普萊瑞思看向窗外，約莫是要下雨，整個天都是朦朦朧朧的。
車內回蕩著小紅莓的歌聲，是埃迪托人從愛爾蘭帶來的新專輯。
覺得有些口渴，普萊瑞思拿出水杯喝了一口。
恰好手機響起，是傑瑞的電話。
接通。
「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傑瑞說。
「什麼？」
「安妮海瑟薇開了5000w的報價，華倫天奴只肯開出4200w。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安妮海瑟薇不會與華倫天奴續約。」
「所以呢？」
普萊瑞思漫不經心的問。
「你已經拿下三年的高定合約了，難道就不想拓寬一下業務嗎？」傑瑞問。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轉而問「還有誰想拓展一下業務？克裡斯丁·斯圖爾特？潔西嘉·奧爾芭？艾麗·范寧？」
傑瑞輕咳了一聲「親愛的，這不重要。」
「這不重要？」普萊瑞思反問。
像華倫天奴這種品牌，請的代言人一般都為演員與歌星，偶有超模，但從未出現過導演，因為作為幕後工作者的導演除了外部條件外、熱度與話題度也總是比不上前面幾個行業。
普萊瑞思其實對華倫天奴挺有好感的，無論是從當年華倫天奴的雪中送炭、還是後世華倫天奴的全球代言是普萊瑞思最喜歡的歌星特洛耶·希文，都讓普萊瑞思對「華倫天奴」這個品牌充滿好感，但充滿好感與親身力行還是存在著差距，讓她去競選「華倫天奴女孩」的名頭，她是真覺得不可以。
傑瑞支支吾吾的沒有回話。
「要到了。」埃迪提醒道。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跟電話那頭的傑瑞說。
「先掛電話了，晚些見。」
「等等。」傑瑞攔道。
「怎麼？」普萊瑞思問。
「我已經接了。」傑瑞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繼續道「華倫天奴的代言。」
第97章
傑瑞替普萊瑞思接了華倫天奴的代言, 不是試鏡、不是邀約，而是切切實實的接下了三年的全球代言邀約。
「卓凡迪邀請我的？他是誰？」
「華倫天奴的新任掌家人, 或許你聽過他的全名——卓凡迪·華倫天奴？」
「事實上，在你說出這個名字之前我一直以為華倫天奴的老大是現在的設計總監莫迪。」
傑瑞挑挑眉。「在莫迪打電話同我說這件事之前我也一直以為華倫天奴的老大是他。」
普萊瑞思沉默了一會兒。
「我看了合同。真的很不錯。1200w三年, 已經達到安妮海瑟薇的九分之七了。」傑瑞說。
三年一千二百萬，的確不算低, 甚至可以算得上「優渥」，可普萊瑞思並不覺得接下「華倫天奴」的代言, 成為華倫天奴女孩是個好主意，她已經被無孔不入的攝像頭弄得疲憊不堪了, 她希望自己的生活盡可能的回歸本來的、導演該有的生活。
「這是難得的機會。瑞思。」未等普萊瑞思拒絕，傑瑞又補充道。
的確是難得的機會。
在這點上普萊瑞思沒辦法否認。1200w三年，普通的一位好萊塢導演一部電影的片酬僅僅為75w到150w，而1200w，甚至可以成為一位普通導演十年的片酬。
思忖許久，普萊瑞思說。
「我再想想。」
掛斷了電話。
車也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普萊瑞思同埃迪下了車。
這次的聚會是由一位頗負盛名的猶太籍影評人梅甘·霍華德舉辦的，參宴人員除了今年的得獎熱門, 幾乎全是學院猶太籍的委員。
普萊瑞思剛進門, 便瞧見猶太籍女演員娜塔莉波特曼在一眾猶太委員中談笑風生，她在今年下半年有一部名為《黑天鵝》的沖奧電影上映，而她的猶太身份就是她在好萊塢的最大王牌。好萊塢是猶太人的天下, 8000名學院委員中有將近5000名的東歐猶太委員, 而其中大半都是來自匈牙利, 這也導致了在好萊塢猶太人抱團明顯, 甚至很大程度上左右了「奧斯卡」最終的歸屬。
韋恩斯坦今天並沒有來，他今日攜著保羅參加了同時間的另外一位奧地利委員的午餐聚會。
普萊瑞思將手臂插入埃迪的臂彎，走了進去。
這不是普萊瑞思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了，但是沒有公關經理人獨自一人還是第一次。
與前年攜著《硫磺島來信》來參加這種宴會時不同，如今的普萊瑞思已經躋身於歐洲頂級導演，手上已經有了一座象徵著法國電影藝術巔峰的凱撒獎、一座剛出爐的金獅獎，雖然在好萊塢她並不聲名顯赫，但是她同好萊塢的演員都略有交際，甚至與凱特·溫斯萊特、凱特·布蘭切特等好萊塢一線大咖都算得上好友，拿下了DC最新電影《綠燈俠》、這次的奧斯卡也獲得了十二項的提名，即使她現在在好萊塢什麼都不是，但是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她成為好萊塢一線導演也只是時間問題，遲早的事。
剛剛步入大廳，那些混入宴會尋求機會的小演員都眼睛泛光似的湧了上來。
有些普萊瑞思前世在大銀幕上看過，有些則是完完全全的陌生。
「嗨，克蘭德導演。」演員們熱情的打招呼。
普萊瑞思微笑著向她們點了點頭。
其中一位金髮小姑娘吸引了普萊瑞思的注意，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穿著件白色的裙子站在人群中看著她。
似乎覺得有些熟悉，普萊瑞思特意多看了幾眼。
「她是西爾莎·羅南，我在倫敦電影協會上看過她。」埃迪說。
西爾莎·羅南？
那個童星出道，24歲的年紀便獲得了三次奧斯卡提名的西爾莎·羅南？
普萊瑞思多看了一眼，果真，與記憶中的西爾莎·羅南有幾分相像。
普萊瑞思對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在2017年的沖奧作品《伯德小姐》，事實上2017是一個奧斯卡大年，許多優秀的作品都在2017接踵而出，《伯德小姐》在這年的奧斯卡提名作品中並不算特別讓普萊瑞思眼前一亮的，相較《伯德小姐》她更喜歡繼承科恩兄弟真傳的《三塊看板》，但是無可置否的，在《伯德小姐》中，西爾莎·羅南的表演真的讓普萊瑞思眼前一亮。
打量了一番。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今年西爾莎應該主演了一部名為《可愛的骨頭》的小成本電影，而就是這樣一部電影，讓西爾莎徹底進入了好萊塢導演的眼界。
在西爾莎忐忑的目光中，普萊瑞思笑著走近，彎下腰，伸出手。
「你好，羅南小姐。」
眾人嫉妒的看著西爾莎，不明白為什麼這麼一位乳臭未乾的小孩會獲得普萊瑞思的青睞。
西爾莎自己也不明白，她只是聽傑克遜導演的話來門口等著，說這樣或許可能獲得哪位大導演的眼緣，可她從未想像有一天這個大禮包會真的砸到自己的頭上。
這兒的演員太多了，許多都已經演了很多部電影，小有名氣，而她只是個小孩而已。
哪裡會有大導演在這種宴會中眼熟一個小孩呢？
所以，直至普萊瑞思走到她跟前，伸出手，西爾莎都是懵懵的。
普萊瑞思·克蘭德。
她當然認識她。
——那個拍《薩岡》的，那個歐洲的神話！
西爾莎呆呆的看著普萊瑞思，不敢相信她就是這位聞名歐洲的頂尖導演選中的幸運兒。
許久，才後知後覺的將手附在了普萊瑞思伸出的手上。
紅著臉說。
「西爾莎。我叫西爾莎。」
她仰望著她。
似乎有特殊的魔力，不自覺的說出「我能演你的電影嗎？」
說完，西爾莎就後悔了。耳朵變得通紅。低下了頭。
正當她以為她會嘲笑她的幼稚離開時，她便聽見這位熾手可熱的導演以一種溫柔的聲調同她說。
「我看過你的電影。無論是《可愛的骨頭》還是《贖罪》。
你在成長，西爾莎，我看得出。但是這不夠。
我想要的是完美。
等你做到的那天，我會親自邀請你來當我的女主角的。」
言罷，普萊瑞思便從包裡抽出一張名片放到了西爾莎的手裡。
揉了揉西爾莎的腦袋，普萊瑞思同埃迪往宴會大廳內部走去。
西爾莎呆呆的看著手中名片，她剛剛說什麼來著？女主角？
**
普萊瑞思攜著埃迪往宴會內部走去。
一路上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其中大半都在上個半月韋恩斯坦攢的局中見過。
梅甘·霍華德出現在普萊瑞思面前時普萊瑞思愣了一下，這才發現她就是前些日子在另一個宴會上揚言要全力支持她的陌生女性。
「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克蘭德導演。」梅甘·霍華德笑著將普萊瑞思介紹給她所屬黨系的學院委員。
自二戰以後，猶太人的抱團很明顯，而這種明顯在好萊塢的5000/8000的比例中尤其明顯。
經過梅甘的引薦普萊瑞思又認識了許多陌生的委員，其中有幾位甚至已經是90餘歲的高齡，他們在電影這個行業已經混跡了60餘年了。
見到普萊瑞思，他們便直截了當的言明。
「你的影片前期投資只有280w，根據好萊塢明確的資產界定，300w-3000w是小成本電影，而300w以下幾乎可以不能稱之為『好萊塢電影』了，你的投資只有280w這是你的優點，同時也是缺點，這要看你怎麼運作。」
說完這句話，結合前世記憶，普萊瑞思瞬間便明白了他們是什麼意思。
300w以下不算好萊塢電影，但牽扯到政治正確就不一定了，就如同17年奧斯卡的最佳影片《月光男孩》不足300w的投資的它本不足以稱之為好萊塢電影，更何況從《愛了之城》手中搶下最佳影片的名頭，但是它就是做到了，不僅做到了還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原因無他，它是一部純黑人電影，而去年的奧斯卡「太白了」直接影響到了今年學院委員的投票意願。
現在她《走近伊拉克》同樣也是一部成本不足300w的非好萊塢電影，要想獲得最後的勝利，她也只能從電影本身特質上選擇公關方向，當然，這裡的公關方向指的並不是《月光男孩》選用的膚色戰略，而是「立場」。
《走近伊拉克》是一部反戰片，雖然無意提及兩方政權，但無可置否的這就是一場美國發起的不正義的戰爭。
聯合到好萊塢百分之95以上的民主黨支持者，普萊瑞思並不難想到委員們的意思是什麼。
其實她早有預料，甚至在選定這個電影主題時就有想到，畢竟「將鍋全推給共和黨」一直是好萊塢的慣有手法。
梅麗爾斯特裡普當年為了公關奧斯卡迎合好萊塢民主黨人士都在金球獎上正面諷刺□□，她有什麼不能的呢？
畢竟「政治正確」一直是好萊塢的遊戲規則。
勾起唇角，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我會考慮的。」
第98章
回到好萊塢後, 普萊瑞思便把梅甘·霍華德女士的原話告訴了韋恩斯坦。
韋恩斯坦聽到後了然的點點頭, 然後立即聯繫公關通稿，為《走近伊拉克》黨派化做些渲染。
至於普萊瑞思本人方面韋恩斯坦覺得並不需要做得太多, 只需向大眾表現出對民主黨的親近即可。
發完韋恩斯坦要求的推特後，普萊瑞思開始處理傑瑞給她留的麻煩——華倫天奴的全球代言。
出於禮貌，她特意致電了邀請她代言的卓凡迪·華倫天奴先生。
在說明來意後, 卓凡迪顯然有些遺憾。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們本該有一次愉快的合作。」他說。
「很抱歉。」普萊瑞思說。
「您不用感到抱歉。這是華倫天奴的損失，克蘭德小姐。」卓凡迪道。
他操著一口純正的上東區口音, 甚至在最後一個音上蕩起了些許弧度。
不知為什麼, 普萊瑞思總覺得他似乎有些好說話的過分，至少在這件事上。
但很快，答案便揭曉了。
卓凡迪依舊操著他那口純正的上東區口音「不知您奧斯卡結束後是否有空」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願意您辦一場慶功宴。」
「只要你想。克蘭德小姐。」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卓凡迪特意壓低了聲線，這讓他本就低沉的聲音又多了幾分低沉的迷醉。
他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想潛規則她，當然在他眼裡這也許並不是潛規則, 而是利益的正當交換。
金錢、名譽、甚至是那貌似高高在上的「小金人」，他都能為她拿下來。
當然, 她得付出代價。
——一場只有兩人的「慶功宴」。
一夜情換取別人數十年努力都可能努力不到的東西, 這是一筆只賺不虧的買賣。
如果在場的不是普萊瑞思，而是好萊塢任何一位元在底層想要爬上來的女星, 那麼恐怕在第一時間就答應了卓凡迪, 畢竟與一位帥氣多金且位高權重的男士一夜情總比與那些身材走樣的中年男性上.床要好些。
但是很可惜, 他遇到的是普萊瑞思。
她並不需要、又或者說不在意他所能給予的那些小恩小惠。
「卓凡迪先生。如果您是懷著那種態度來面對我們的合作，那恐怕也太不上檔次了些。」普萊瑞思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帶著些許譏諷。
她在譏諷卓凡迪、又或者說在譏諷整個光鮮亮麗的行業對好萊塢權利層齷齪的視而不見。
潛規則是好萊塢預設的守則，那群只知黃瓜加雞蛋的種馬從未將女性放到與他們平等的地位，在他們的世界裡，他們是制裁者、他們是遊戲的規定者，而工作人員、尤其是從事電影行業的女性不過是他們權力下的、一顆可以隨意玩弄的棋子而已。
作為女性，她憎恨這樣的行為，憎恨這樣不平等的身份關係。
可她卻又明明白白的清楚——只要這兒有資本、這兒有一貫的至高行為模式、那麼這樣的結局就是無可避免的。
普萊瑞思說這句話其實是半帶著些打賭的形式的，她在賭卓凡迪不會惱羞成怒、又或者說不屑于同韋恩斯坦一般毫無下限。
索性，她賭贏了。
卓凡迪果真不屑于同韋恩斯坦一般強迫女人同他發生關係。
「是我的失言，很抱歉。」卓凡迪頓了頓「您會原諒我的，不是嗎？」
說這句話時他語氣平淡，就好似剛剛說的那些都從未發生。
「當然。」普萊瑞思答。
掛斷電話。
卓凡迪接過助理遞來的資料。
是先前他叫人搜集的關於普萊瑞思的一切資訊。
他是普萊瑞思的影迷。
雖然普萊瑞思拒絕了他共度春宵的邀請，可他並不生氣，相反的，他甚至有些慶倖，慶倖他的女神還沒有被好萊塢那群亂七八糟的東西污染。
喝了口加冰的威士卡，卓凡迪放下酒杯。
有錢有權的好處就是，當所有普通影火急火燎的等狗仔偷拍時，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女神所有的資訊。
愉悅的打開記錄著普萊瑞思所有資訊的資料袋。
當翻到韋恩斯坦想要把用在小明星身上的那套用在普萊瑞思身上時，卓凡迪挑了挑眉。
按照韋恩斯坦錙銖必較的小心眼脾氣，被普萊瑞思「不算溫和」的拒絕後立馬換上一副溫和面孔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為她公關。
放下資料，卓凡迪看向助理。
「我要韋恩斯坦近期的所有資料。所有。」
助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卓凡迪，問。
「包括小報？」
「當然。」卓凡迪答。
**
很快便到了奧斯卡。
今年奧斯卡選票的統計由紐約一家新開的會計事務所負責，昨天零點上交的選票資訊會在奧斯卡頒獎當日送到後臺，以保證每一封裝有最後資訊的信箋準確保密的放置到揭開的那一刻。
普萊瑞思穿著華倫天奴提供的湖藍色高定禮裙走上紅毯。
這次的紅毯主持人是超模凱西·愛爾蘭。
她前些日子在奧斯卡的某次公關宴會上同普萊瑞思搭過訕，普萊瑞思同她聊了十分鐘，而這十分鐘內她回答了凱西上至她喜歡什麼樣的演員下至她對什麼樣的女性報之好感的各種問題。
凱西對普萊瑞思的一切都十分感興趣，顯然，還未公佈具體人員名單的《綠燈俠》女主角對她十分具有吸引力。
在凱西的笑聲中，普萊瑞思按照流程走上紅毯。
駐足、微笑、揮手、定格，然後迅速向紅毯盡頭的大廳走去。
一般的好萊塢影星在紅毯上起碼逗留8分鐘左右的時間，而工作人員則短些，不過也都達到了5分鐘左右，而普萊瑞思今天則是在流程性的拍完照後便迅速離開了紅毯，甚至連位置稍偏僻些的記者都來不及捕捉她的身影。
「天呐，她是走過了嗎？」好萊塢日報記者喬安說。
「她似乎每次都夠能將華倫天奴的精髓穿出來，我很喜歡她的華倫天奴。當然，要是時間再長點就更好了。」巴黎影評人弗蘭克說。
「她今天似乎對紅毯興趣缺缺。但是無可置否的，這又讓她的神秘魅力更上了一層樓。」紐約資深時尚記者翠倩說。
走到大廳後，普萊瑞思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子，坐了下去。
埃迪同保羅在紅毯末尾的禁拍區同別人在交談著什麼，笑容滿面。
座位區空空蕩蕩，除了來往的工作人員鮮少有嘉賓。
普萊瑞思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直至詹姆斯·卡梅隆的到來。
「祝你好運。」詹姆斯·卡梅隆說。
「你也是。」普萊瑞思說。
詹姆斯·卡梅隆笑了笑。
其實他同普萊瑞思都知道，奧斯卡不吃商業片這套，任何投資超過一個億的作品都不可能在奧斯卡上拿下除了最佳視覺效果外的任何獎項，而逐漸開始喜歡跟奧斯卡唱反調的金球獎對於《阿凡達》的大肆吹捧也間接性預示了《阿凡達》在奧斯卡上的一無所獲。
《走近伊拉克》與《拆彈部隊》才是本屆的焦點。
詹姆斯·卡梅隆略帶深意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前妻，玩味的對普萊瑞思說「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你與凱薩琳的戰爭了。那一定精彩極了。」
言罷，還勾了勾唇。
普萊瑞思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凱薩琳·畢格羅，笑著又望向詹姆斯「我會原話帶給凱薩琳的，你放心。」
詹姆斯頓時啞了言。
未過多久，紅毯部分基本結束。
所有人都落座到自己的位子。
詹姆斯·卡梅隆也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子。
燈光亮起，本屆獲得最佳男演員最佳女演員提名的演員們一同出現在了舞臺上。
主持人一一介紹、鏡頭劃過那些或聲名顯赫、或名聲不顯的演員臉龐。
熟悉的海倫·米倫、科林·費斯、梅麗爾·斯特裡普笑著看著台下。
掌聲四起。
藍色的燈光像是碎星似的打在這個不大的舞臺上。
這是第82屆奧斯卡頒獎典禮。
位於好萊塢高地地區的柯達劇院。
「現在，就是萬眾期盼的時刻——」
隨著女聲跌宕而起，兩側的銀幕上都紛紛滾過各式的經典黑白影片。
而鏡頭也逐漸推進——一直到史蒂夫·馬丁。
「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歡迎收看第82屆奧斯卡頒獎典禮！」
隨著開場白而來的，是史蒂芬·馬丁不同於艾倫的另一種主持風格——音樂劇式的脫口秀！
這是第82屆奧斯卡！
這是第82屆全世界電影人的夢！
第99章
與所有電影人一樣, 普萊瑞思微笑著看著舞臺。
130度彎曲的曲面螢幕上紛紛劃過今年所有的提名電影。
史蒂芬與搭檔鮑德溫一一打趣著今年獲得提名的人員，梅麗爾斯特裡普、詹姆斯·卡梅隆、凱薩琳·畢格羅、昆丁·卡倫蒂諾.......
話題提及普萊瑞思, 史蒂芬風趣的說。
「喔，這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那個花了280w就想打入好萊塢的女孩。」
鮑德溫調笑著打趣「事實上她早就打入好萊塢了，你大概是忘了她的《硫磺島來信》？哦, 史蒂芬，你
就像個傻蛋。」
眾座歡笑, 普萊瑞思笑著看著鏡頭。
很快便開始了頒獎，第一個頒佈的是最佳男配角。
這個獎項與普萊瑞思無關, 因為她的《走近伊拉克》總共只有一個演員，而這唯一的演員提名的是最佳男主角。
鏡頭從克里斯多夫·瓦爾茲、馬特·戴蒙、伍迪·哈里森、克里斯多夫·普盧默、史坦萊·圖奇中掠過
潘娜洛普·克魯茲打開了信封。
「恭喜——克里斯多夫·瓦爾茲《無恥混蛋》！」
普萊瑞思與埃迪皆鼓起了掌。
緊接著便是最佳動畫片的頒佈，這屆的最佳動畫最終頒給了《飛屋環遊記》，這是其導演皮特·道格特第五次提名第一次獲獎，拿到小金人的那刻他甚至眼角帶淚。
普萊瑞思很喜歡皮特95年的作品《玩具總動員》，看到此景也頗有感觸。
這就是好萊塢，這就是奧斯卡, 這裡人才輩出, 這裡從不缺天才——堅持，才是獲勝的唯一法則。
在頒完最佳原創音樂、最佳原創歌曲後，很快便到了最佳原創劇本, 這是《走近伊拉克》的第一個提名。
普萊瑞思坐直了身體, 保羅也坐直了。
這是保羅第6次提名奧斯卡, 而先前他在2006年已經憑藉著《撞車》獲得了兩座小金人。
小羅伯特·唐尼和蒂娜·菲是本次最佳原創劇本的頒獎人。
小羅伯特·唐尼摸魚打諢式的臺詞贏得了一片笑聲, 而保羅卻是急的手心都是汗。
「God bless me.」
隨著保羅的自言自語，小羅伯特打開了信封，然後——看也沒看就遞給了身側的蒂娜。
「嘿，我發誓，等結束了我要狠狠揍那小子一頓。」
「放輕鬆，保羅。」
然而下一秒，蒂娜便從唐尼那兒接過了印有得獎者的信紙。
隨著保羅的一聲「SHIT!」蒂娜微笑著念出「馬克·鮑爾《拆彈部隊》。」
在鏡頭面前貌似熱情禮節性的鼓完掌，保羅頓時醃了一般的頹廢的長歎一聲。
這是《走近伊拉克》提名的第一個獎項，也是出去最佳導演、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外最大的一個獎項，普萊瑞思雖然有些遺憾，但也能理解學院的決定，畢竟《拆彈部隊》的編劇馬克本身就是伊拉克戰地記者，他寫的劇本更多的是自己的親身經歷。
普萊瑞思看了看身側的保羅，沒有攝像機加持的他醃著臉看著舞臺。
普萊瑞思安慰道「嘿，想開點，畢竟你已經有了兩座小金人了，而馬克才是第一座。」
「事實上，我並不是因為馬克拿了奧斯卡而我沒有而沮喪。」保羅說。
「那是因為為什麼？」普萊瑞思問。
保羅憂鬱的看著舞臺「那是因為我在來之前奧斯卡提前壓局上壓了自己十五萬美金，而現在，這十五萬拱手讓人了。」
十五萬........賭局？
普萊瑞思雖然知道在奧斯卡的整個行業裡也有類似賭馬的賭局，但是從未將這個賭局與自己身邊的人聯繫在一起過，因為她覺得，沒有業內的人會這麼傻將錢壓在一個明知幕後操盤嚴重的不可控的黑盤內。
但保羅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實力，也向普萊瑞思證明了真的會有這種生活在「La La Land」上的業內工作者天真的將金錢壓在一個明知有詐的局內。
保羅憂鬱的看著舞臺。
「蘇珊娜要殺了我的，一定。」
「.......」
如果她是蘇珊娜，她不會殺了他，而會選擇將保羅賣了看看能不能換回這15w美金。
馬克領完了屬於自己的小金人，走下舞臺。
隨即是奧斯卡的必有儀式——緬懷這年離世的優秀電影工作者。
今年緬懷的對象是約翰·修斯，他是《小鬼當家》的編劇，于前幾個月死於心臟病突發。
普萊瑞思一向很討厭這環節，因為每到這種環節都會讓她忍不住眼中酸澀。
她並不認識約翰，甚至都不曾在任何一部電影中與約翰有一絲一毫的合作，但她同樣能感受到那種酸澀與痛苦——這是人類共通的情感，以及身為一名電影人對於電影天生的敬意。
與約翰合作了五部《小鬼當家》的克裡斯·哥倫布在看到最後一張約翰生前照片時終於哭了出來。
克裡斯已經不年輕了，鬢角略有白髮，平日裡不苟言笑的他在此時竟然抽噎起來，身側的、同樣是提名人員的安娜·肯德里克為他遞上了塊手帕。
普萊瑞思看著台下的克裡斯。不發一言。
她理解極了這種心情。
前世17年的格萊美，她在那兒兼職燈光師，同樣是緬懷這年去世的音樂人的環節，看著螢幕上小紅莓主唱桃樂絲的舊照她頓時哭的潰不成軍。
粉絲都如此，何況是與約翰是老友關係的克裡斯·哥倫布？
台下一片沉默。
許久，儀式結束，開始頒發其餘的獎項。
《走近伊拉克》陸續拿下了三座小金人，其中包括了最佳剪輯獎、最佳藝術指導獎以及最佳化妝獎。
鬼知道《走近伊拉克》根本沒有請藝術指導以及化妝師，理所當然的，後兩者由普萊瑞思與保羅分別領取。
這是普萊瑞思到手的第一座小金人，與想像的不同，還是有些分量的。
坐回原位，開始頒佈與普萊瑞思有關的第八個獎項——「最佳音效剪輯」，而與眾不同的，普萊瑞思此次提名的最佳音效剪輯並不是由她的沖奧作品《走近伊拉克》，而是由詹姆斯·卡梅隆的《阿凡達》、她在裡邊承擔音效剪輯一職。
頒發最佳音效剪輯的是紮克·埃夫隆以及安娜·肯德里克。
其實根據普萊瑞思收到的消息，這次的頒獎嘉賓應該是紮克·埃夫隆與克裡斯丁·斯圖爾特才對，不知為什麼，克裡斯丁與本應該在緬懷環節露臉的安娜換了個位。
鏡頭在提名人員之間劃過。
劃過普萊瑞思時特意停留了一秒。
紮克·埃夫隆打趣道「嗨，克蘭德導演，快回去競爭你的最佳導演去。」
哄笑中，安娜打開了信封。
「——普萊瑞思·克蘭德！恭喜！」
理所當然的，普萊瑞思又起身擁抱了埃迪與保羅走上了舞臺。
接過屬於自己的小金人，普萊瑞思笑著看向詹姆斯代表的《阿凡達》劇組的方向，揮了揮手。
「嗨，你太遠了，我就不跟你擁抱了。」
全場大笑。
普萊瑞思笑著繼續自己的獲獎感言。
「我曾經想過在今年的奧斯卡能拿下哪一項目的小金人，最佳攝像、最佳藝術指導、甚至是最佳導演........anything，但是從未將『最佳音效剪輯』與我自己聯繫在一起過，畢竟，恩，你懂的，我現在代表的是《阿凡達》。」
俏皮的眨眨眼。
「總之，感謝你詹姆斯。謝謝你的教導、支持、以及鼓勵。沒有你就不會有《阿凡達》這麼偉大的作品。它象徵著時代。真的。」
台下，鏡頭打向詹姆斯·卡梅隆，他笑著看著普萊瑞思。
又感謝了幾句，普萊瑞思便拿著小金人走下舞臺。
「這是《阿凡達》的第二座小金人。」
「這是普萊瑞思個人的第二座。」
「第82屆奧斯卡變成了普萊瑞思個人的拿獎秀。」
「一次頒獎季兩座個人小金人，她還能帶給我們更多驚喜嗎？」
這是媒體人在第一時間的評價，而那些在電視機前守著看奧斯卡直播的觀眾才不會用觀望的態度等待，他們都瘋了！
「普萊瑞思！拿下那個小金人！」
「今天怎麼不像上次那樣穿男裝了呢？好歹可以滿足一下我關於萊昂納多終於拿到小金人的幻想呀。」
「艸翻那個評委會！你可以的！加油！」
電視機前，這群瘋了一般打著「普萊瑞思必勝」大旗的觀眾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見證著下一個奇跡的誕生！最佳導演、最佳影片——她總會獲得一個、再生奇跡的，不是嗎！
第100章
最佳音效剪輯頒完, 緊接著的便是最佳視覺效果獎，理所當然的, 《阿凡達》拿下了這座獎盃，布萊德利·庫珀將小金人遞給詹姆斯卡梅隆時, 普萊瑞思鼓起了掌。
這是《阿凡達》在這次奧斯卡的第二座獎盃, 同時也將會是最後一座。
「1億以上投資的電影在奧斯卡只能獲得最佳視覺效果一獎」已經是不約而同的俗規——學院給了《阿凡達》六項提名、兩座小金人已經是最大程度上的肯定了。
詹姆斯同樣也知道這點, 說完獲獎感言, 他微笑著走下了台。
凱特·溫斯萊特、科林·法瑞爾等六人走上了舞臺，他們要頒的是「最佳男主角」。
埃迪看著舞臺。
奧斯卡的結果是能預測的，在前些天的預測裡，《走近伊拉克》所提名的幾項大獎的預測名單裡概率最低的便是埃迪的最佳男主角。
喬治·克魯尼、科林·費爾斯、傑夫·布裡吉斯、摩根·弗裡曼——他們不僅在好萊塢已經闖蕩多年, 而且其中大部分甚至已經了提名了多屆奧斯卡，在他們面前, 埃迪的資歷實在是少的可憐。
這是埃迪第一次當男主角, 也是埃迪第一次提名世界級的電影獎項, 如果埃迪是導演學院可能還會以「鼓勵新人」的名頭給他一座小金人, 但他並不是導演, 他是一位演員，而在奧斯卡整個公關業內——演技類獎項是最吃資歷的。
普萊瑞思與埃迪都心知肚明，這次的奧斯卡，摩根·弗裡曼、傑夫·布裡吉斯才是主角，而埃迪所要做的則是借著「奧提」的東風提高自己的身價咖位、以及給業內導演、製片人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 告訴他們, 好萊塢有一位叫埃迪·雷德梅恩的英國演員, 他的演技不錯、價格也挺便宜的。
凱特·溫斯萊特打開了信封。
「獲獎者是——傑夫·布裡吉斯《瘋狂的心》。」
這是傑夫·布裡吉斯第一次獲得奧斯卡，也是他的第五次提名。
埃迪在台下衷心的鼓掌。
即使他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愉，但普萊瑞思仍安慰道。
「總會輪到你的。」
緊接著，便是最佳女主角的頒佈。
如普萊瑞思預料的，桑德拉·布洛克拿下了本屆奧斯卡影后，雖然這是桑德拉第一次提名奧斯卡，但是出於學院委員對《弱點》並未進入最佳影片競賽單元的補償心理，桑德拉理所當然的成功拿下了這座小金人。
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頒獎嘉賓肖恩·番走下了舞臺。
緊接著的，便是奧斯卡的重頭戲——最佳導演、最佳影片。
一般而言這兩個獎項都是頒給同一部年度優秀電影，但也有例外，就比如17年的奧斯卡最佳導演頒給了《LA LA LAND》（《愛樂之城》）的導演達米恩·查澤雷，而最佳影片則頒給了誰也沒有想到的《月光男孩》。
這種情況在奧斯卡並不少見，甚至經常發生，但並不包括今年。
前世的10年奧斯卡，最佳導演、最佳影片都頒給了凱薩琳·畢格羅。
而今年，奧斯卡的命運最終會如何，普萊瑞思自己也不知道。
前夕預測，普萊瑞思與凱薩琳的賭率幾乎持平。
普萊瑞思有梅甘·霍華德全力支持，凱薩琳·畢格羅同樣也有支持自己的委員團隊。
同樣的伊拉克題材，她講的是戰地記者、講的是戰區人民，而凱薩琳講的是美國大兵、講的是家國情懷。
有人喜歡「人」、自然也有人喜歡「國」，人們無法評判哪種審美才是更高一籌的，就像無法評判《這裡的黎明靜悄悄》與《拯救大兵瑞恩》哪部更具有時代意義。
審美區別而已。
隨著音樂漸起，儘管普萊瑞思並不想緊張，但她的手心還是出了一層薄汗。
她微笑著看著舞臺，假裝若無其事。
索性，很快便到了最佳導演的頒佈環節。
最佳導演的頒獎嘉賓是兩度拿下奧斯卡的芭芭拉·絲綴森。
這個曾經「改變了好萊塢命運」的女人，手拿信封，穿著一身黑色褲裝走上了舞臺。
微笑著看著台下。
「在今晚這五位才華橫溢的提名者中，獲獎者可能第一次是一個女人。」
芭芭拉分別看了一眼普萊瑞思與凱薩琳。
掌聲四起，芭芭拉又繼續道。
「或者，同樣可能第一次是一位非裔的美國人。」
「又或者可能是三者之中那一位把自己的劇本活生生搬上銀幕，使之成為有史以來最為成功電影的導演。」
「恭喜你們每個人能獲得如此驚人的成就。這裡是最佳導演的提名人員——
《阿凡達》詹姆斯·卡梅隆。
《拆彈部隊》凱薩琳·畢格羅。
《無恥混蛋》昆丁·卡倫蒂諾。
《在雲端》傑森·阿裡曼。
《走近伊拉克》普萊瑞思·克蘭德。」
隨著最後個音的發出，芭芭拉打開了信封。
抽出信紙，看向台下。
梅甘·霍華德此時也正看著本屆奧斯卡的電視直播。
這次的奧斯卡，她將屬於她的選票如約投給了普萊瑞思，並在所屬的東歐猶太群大肆鼓舞將票投給那個年輕的英國女孩。
但事實上，效果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好，很多人都認為凱薩琳·畢格羅的資歷更豐富更有資格拿下這次的小金人。
「我認為凱薩琳比普萊瑞思·克蘭德更有資格拿下這次的小金人。」老友弗裡曼說。
「為什麼？」梅甘問。
「因為凱薩琳更需要鼓勵，她可是在詹姆斯·卡梅隆陰影下成長出來的荊棘花。」弗裡曼說。
他徹底把凱薩琳想像成了一朵嬌弱的菟絲花。
事實上，弗裡曼的想像並不是個例，這就是很多人想像中的凱薩琳·畢格羅，一位元生活在前夫陰影裡，才華不為人所知的柔弱女性。
梅甘不屑的哼了一聲。
用家庭環境來作為公關噱頭，凱薩琳·畢格羅未免也太不上檔次了些。
不過說起公關——《走近伊拉克》的公關人韋恩斯坦都幹什麼去了？這次的頒獎季韋恩斯坦除了為普萊瑞思引薦了幾個作用不大的委員還為她做了什麼？
要知道，韋恩斯坦的公關模式一向是以「激進」聞名，黑公關、打壓對手、甚至創造同期競爭影片的黑點——沒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
可為什麼在《走近伊拉克》的公關策略上這麼保守呢？
梅甘蹙起了眉。
就在此時，芭芭拉念出了信紙上的答案。
「And the winner is——普萊瑞思·克蘭德！」
「這是普萊瑞思·克蘭德第二次提名最佳導演，第一次獲獎！恭喜她！」
隨著芭芭拉的前半句話，梅甘的心一下子提起了八度，在聽到後半句話時才驟然放下，隨即是撲通撲通的巨蕩。
隨著電視螢幕裡普萊瑞思的起身，梅甘甚至流出了激動的眼淚！
普萊瑞思拿下了今年的最佳導演！
她全力支援的對象成功拿下了奧斯卡！
對於影評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驕傲的呢！
舞臺上，燈光閃閃，普萊瑞思穿著那件湖藍色的華倫天奴長裙，接過了屬於自己的，屬於自己職業生涯最重要的一座——「最佳導演」！
上帝的奇跡！
她激動的對台下飛吻。
「感謝保羅。感謝埃迪。感謝給予我鼓勵的梅麗爾。」她捧著小金人。
事實上，這是她今晚拿到的第三座小金人了，可她偏偏感覺這座是不同的。無比隆重。
「真的。我很感謝你們。」
「這是個奇跡。」
短短三句，她控制不住的捂住嘴巴，淚珠從頰旁滾落。
不得以暫停了感言。
身側的芭芭拉拍著她的肩膀。
反復說著「你很棒。真的。」
許久，普萊瑞思擦了擦眼角，繼續看向台下。
她的老師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就坐在台下，溫和的看著她。
她與斯皮爾伯格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曝光，整個好萊塢也只有斯皮爾伯格的幾個老友知道，他收了個徒弟，那個最近風頭正盛的歐洲導演。
斯皮爾伯格先前是決定在普萊瑞思於好萊塢的低位穩定，不會幹什麼別人都會用「哦，這是斯皮爾伯格的徒弟」的眼光看待後再曝光這段師生關係。
她原想的是六年。
六年拿下奧斯卡，然後自豪的對整個好萊塢說，她是斯皮爾伯格的徒弟。
而現在，她從業的第五年。提前拿下了奧斯卡。
舉起獎盃。
「我想，我還得感謝一個人。」
眾人隨著普萊瑞思的視線移向了斯皮爾伯格的方向。
然後聽見臺上那位年輕的英國姑娘說道。
「我的老師。斯皮爾伯格先生。」
在座的眾人都愣了。
甚至是臺上的頒獎嘉賓芭芭拉。
她認識斯皮爾伯格三十年了，從未聽聞他有什麼徒弟。
而現在，就在她眼前。這位年輕的剛拿下奧斯卡前途無限的姑娘竟然公開承認斯皮爾伯格是她的老師？？？？
隨著普萊瑞思的這句話，大半個好萊塢都陷入了癲狂之中，唯有詹姆斯·卡梅隆、馬丁·斯科塞斯、昆丁·卡倫蒂諾幾個少數知情的勾著神秘莫測的微笑。
看了看身側目瞪口呆的好萊塢大明星們，早就猜到普萊瑞思是斯皮爾伯格學生的保羅憂鬱的歎了口氣。
天才，就是這麼孤獨。
第101章
頒完最佳導演, 緊接著的就是「最佳影片」。
其實普萊瑞思兩年前的作品《硫磺島來信》已經拿過一次奧斯卡的最佳影片了，但是由於最佳影片都是頒給電影的製作人的關係, 所以當年的那座小金人並沒有頒給普萊瑞思而是頒給了斯皮爾伯格。
而如今, 《走近伊拉克》的製作人是普萊瑞思，如果她能成功拿下這個獎項，那麼她將會成為奧斯卡史上單次拿獎最多的。
湯姆·漢克斯走上了舞臺。
隨著湯姆的一聲「《走近伊拉克》。」，這屆奧斯卡也順利落下了帷幕。
《走近伊拉克》以十二項提名七項獲獎的成績成功領跑本屆奧斯卡。
出人意料的, 媒體並沒有把關注點放在《走近伊拉克》如何成功上, 大多數媒體都選擇了把頭條留給了普萊瑞思與斯皮爾伯格之間的師徒關係。
此時的普萊瑞思·克蘭德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闖蕩好萊塢的英國少女了, 一座凱撒、一座金獅, 外加四座小金人——她早已經成為了歐洲的頂級導演、世界的文藝片大師。
她是從哪兒學電影的？
她是如何走向成功的道路的？
而現在, 一切都有了答案。
這位剛剛從奧斯卡滿載而歸的年輕姑娘親口承認——斯皮爾伯格是她的老師。
還有什麼要比這個更加瘋狂？
「優秀是可以傳承的——繼承斯皮爾伯格精髓，普萊瑞思·克蘭德成功領跑奧斯卡。」
「斯皮爾伯格是那個奇跡女孩的老師？兩種風格的極致轉換？」
「21世界最成功的擴張案例——斯皮爾伯格征服了好萊塢還不夠, 又派徒弟來征服文藝領域了？」
媒體瘋狂報導，網友瘋狂轉載，有人開始對奧斯卡的公正產生了懷疑，但更多的、都是對普萊瑞思的讚美、以及對斯皮爾伯格的讚頌。
一座凱撒、一座金獅，外加四座小金人。
——即使他們不想相信, 但是無可置否的，Yes, 那個叫普萊瑞思·克蘭德的年輕姑娘創造了時代。
奧斯卡晚宴。
普萊瑞思剛剛吃下一口烤鱈魚就被一群好萊塢明星們圍剿。
首當其衝的便是布萊克·萊芙利, 她想要甄選普萊瑞思《綠燈俠》的女主角已經很久了, 即使普萊瑞思一開始便拒絕了布萊克, 可她似乎有些執著。
「嗨, 克蘭德導演。」布萊克拿著香檳走到普萊瑞思面前，身後是她的姐妹團——一群好萊塢b級女演員。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嗨，萊芙利小姐。」
「我能坐在這兒嗎？」布萊克問。
普萊瑞思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後說「如果您是單純來吃飯的話，當然，您可以坐在這兒。」
布萊克笑了笑，然後坐了下來。
侍者走了過來，詢問布萊克要吃些什麼。
「小牛排，謝謝。」布萊克說。
普萊瑞思又吃了口鱘魚。
侍者拿著菜單遠去。
布萊克看著普萊瑞思。
「克蘭德導演.......」
還未說完，便被普萊瑞思打斷。
「我已經找到合適的女主角了。」
布萊克愣了愣，隨即問。
「我能問一下是哪位女演員嗎？」
「暫時不能公佈。」普萊瑞思答。
布萊克有些失落，很快便走了。
普萊瑞思看著布萊克離開的身影喝了口香檳。
她今年「剛滿」飲酒年齡，對這類酒精飲料尤其著迷。
吃完一盤烤鱘魚，普萊瑞思便百無聊賴的持著一盤水果布丁。
埃迪在與他的新電影《我與夢露的一周》的導演西蒙·柯帝士聊關於新電影的事。
萊昂納多走了過來，事實上他今年並沒有奧斯卡電影，但他依然來了，聽說是為了他與老馬丁的新電影《禁閉島》做宣傳。
「布萊克·萊芙利似乎很失落。您太嚴肅了，克蘭德導演。」萊昂納多自來熟的拿著一杯威士卡坐到普萊瑞思對面。
普萊瑞思不可置否的挑挑眉。
萊昂納多接著說「我以為你會給布萊克一個機會，畢竟........」
說到最後一個尾音時萊昂納多刻意拉長了語氣。
「畢竟什麼？」普萊瑞思問。
「畢竟聽說你當年與布萊克有過相同的經歷。」萊昂納多答。
萊昂納多口中的相同的經歷講的是她與布萊克一樣在名聲未顯時都曾鍥而不捨的追求機會。
「事實上，我們是不同的。」普萊瑞思說。
「哪裡不同？」萊昂納多看著普萊瑞思。
「我在第一次自薦時便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計畫，至少確保在我當時競爭的崗位裡並沒有人能比得上我。而布萊克不一樣，我看過她的表演、說實話，很一般。我並不認為她比謝琳·伍德奎好多少，而後者更是比她便宜了120w美金。」普萊瑞思喝了口香檳，看向萊昂納多「所以，如果是你，你會選誰？布萊克·萊芙利還是謝琳·伍德奎？」
萊昂納多看著普萊瑞思，然後勾起唇角。
自顧自的拿起威士卡，與普萊瑞思碰杯。
「你說的總是有道理。」
普萊瑞思不可置否的挑挑眉。
萊昂納多喝掉了一杯威士卡。
侍者很快為他續上，順便添了兩塊冰。
普萊瑞思打量的看著萊昂納多。
他比之前似乎瘦了些，至少看得出臉部輪廓。
「我想，你來找我一定不會是特意來與我討論為什麼拒絕布萊克·萊芙利這個傻瓜問題的吧。」
萊昂納多笑了笑「當然不是。」
「那是來做什麼？」普萊瑞思問。
「事實上我是來同你推薦演員的。」萊昂納多說。
「哪位？男演員或是女演員？」普萊瑞思問。
「在你說謝琳·伍德奎之前是兩位，而現在只剩下一位了。」
「誰？」
「布萊德利·庫珀。」
聽到這個答案，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事實上她考慮過庫珀，甚至在製片方建議用片酬比庫珀低500w美金的里安時她還強烈反對，但是最後庫珀的經理人不滿DC開出的1600w的片酬拒絕了這個角色。
「事實上，庫珀先生已經拒絕我的邀約。」普萊瑞思斟酌的說。
「可從我這兒得到的消息，庫珀對你很感興趣。」萊昂納多把玩著玻璃杯「事實上，就是庫珀請我來搭橋牽線的。」
言罷，萊昂納多意有所指看了看普萊瑞思身後的方向。
普萊瑞思順著萊昂納多的視線往後望，果真，庫珀笑著對她舉了舉酒杯。
「四座小金人已經證明你是位優秀的好萊塢導演了。」
「你將會成為時代。」
萊昂納多笑著對普萊瑞思舉起了酒杯。
**
次日，普萊瑞思便收到了製片方的通知，布萊德利·庫珀願意用「1000w片酬百分之6分成」來簽下《綠燈俠》第一部的拍攝。
思忖過後，普萊瑞思點頭同意，但她同時也有一些要求。
要來了庫珀的電話，很快撥通。
「四月份進組，我要求你在三個月內增肌到我隔著衣服也能看出你的曲線。」
「休·傑克曼那種？」
「休·傑克曼那種。」
想了想，普萊瑞思又說「最好再比他性感些，我認為你的臀部可以再練練。」
「練成什麼樣？」
普萊瑞思想了想之前看過的健身海報，答。
「蜜桃型？」
「.......您是認真的？」庫珀吸了口氣。
「當然是認真的。」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好吧.......我試試吧。您可真是位嚴格的導演。」
掛斷了電話，普萊瑞思又去了趟編劇克里斯多夫的家裡拿剩下的電影劇本。
與之前交代的一樣，克里斯多夫按照普萊瑞思的想法刪除了英雄起源等的一大段文戲，綠燈俠與女主角之間的曖昧等等也刪了，至少在第一部綠燈俠與女主角還保持著純粹的同伴關係。
主角要可愛，反派要聰明。
為了迎合這點，克里斯多夫在增加了反派的戲份外將綠燈俠的個人性格也大改特改，重新回爐重造的綠燈俠的叨逼叨、叨逼叨的個性保留了下來並且加以了放大，而傻白甜的「哦，我就是如此勇敢牛逼，我要保護地球」這種類型的臺詞和戲份則全部改掉，普萊瑞思希望的是將《綠燈俠》做成一個成功的系列，所以第一部的綠燈俠並不比一開始就知道他自己很勇敢，他的勇敢應該是一步步被觀眾發掘的，而不是憑藉臺詞女主角說一句「 你很勇敢」然後他就變得很勇敢了。
「你做的很好，克里斯多夫先生。」普萊瑞思合上了劇本。
「謝謝誇獎。還有什麼要改的嗎？」克里斯多夫問。
「人物起源方面我認為要改些。」普萊瑞思答。
「你是說綠燈俠和他父親的故事嗎？」
「對。」普萊瑞思看著克里斯多夫「事實上，我認為這一段也可以全部刪除。」
「不交代人物起源了？」
「改為以小見大。身為曾經的漫威編劇你應該懂我什麼意思。」
「.........」
克里斯多夫當然懂。
不就美國隊長那種嗎。
若無其事的將十二頁嘔心瀝血寫出來的人物起源抽出來，扔到垃圾桶。
最後憂鬱的看了一眼。
永別了.......小綠燈俠和他的爹........
第102章
交代完所有注意點後, 克里斯多夫又開始了閉關, 與上次不同的是, 這次普萊瑞思給他的交稿時間只有一周，也就意味著一周之後克里斯多夫就得交給普萊瑞思一本修改完全的「令人滿意」的劇本。
離開了克里斯多夫的家，普萊瑞思去了趟20世紀福克斯, 領取了自己應有的報酬。
2.6億的稅後票房分成很快便打到了普萊瑞思的個人銀行帳戶。
根據合同分給了經理人百分之10，還了先前梅麗爾借給她公關的700w美元，普萊瑞思將剩下的取出來了一點，又打了一筆錢到慈善基金會。
傑瑞在前幾天便找到了送給普萊瑞思豪宅的瓊安娜，她是著名石油大亨洛克菲勒的孫女, 並不缺這2000多萬美金，但普萊瑞思執意要還，便索性拿著這還來的2000多萬美金在紐約視覺藝術學院捐了一座圖書館，起名為「克蘭德」。
瓊安娜的行為迅速引起了媒體的關注, LAGY GAGA當年演唱會被富婆包場都上了頭條, 更何況是捐了一座圖書館？——而且是名字這麼熟悉的圖書館。
順著瓊安娜這條線, 媒體很快便挖出了瓊安娜送給普萊瑞思的那棟豪宅、以及為什麼送了豪宅又捐了座圖書館的原因。
這裡是美國、世界經濟的重心、文化行業空前發達, 可事實上，這種動輒捐樓買房的行為還是挺少的。
次日, 石油大亨孫女為追星送豪宅捐樓的消息便登上了各大報刊的頭條。
而此時，普萊瑞思則與美術設計師勞倫斯在紐約實地考察。
事實上, 由於《綠燈俠》的獨特性, 它的百分之八十的劇情將會在特殊的攝影棚完成, 但是即使如此找場地還是給普萊瑞思引起了不少的麻煩。
最終與勞倫斯找了處紐約郊區的廢棄工廠。
與身後的廢棄工廠合了個照, 勞倫斯收起了手機，看向普萊瑞思。
「一個月以後，這兒將變成賽博朋克的天堂。」
普萊瑞思笑了笑。
她並不懷疑勞倫斯的能力。
**
韋恩斯坦翻閱著近日的各種報導。
每翻一頁都讓他越發頭疼。
為什麼每一頁都有那個討人厭的bitch？好萊塢的狗仔們是收了那婊/子多少錢？
在翻完一整遝描述普萊瑞思的報導後，韋恩斯坦憤怒的將所有在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
正當韋恩斯坦無處發洩自己該死的怒氣時，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
韋恩斯坦拿起手機，剛想破口大駡，發現對方又是那個該死的《國家問詢報》總編輯斯考特·弗琳。
這是斯考特這周打來的第26個電話了。
他怎麼不去死？
雖然韋恩斯坦很想這麼說，但他存留不多的智商還是制止了他。
黑著臉接通了電話。
剛接通，便聽得斯考特·弗琳怒吼著說。
「韋恩斯坦，你答應給我的那個大新聞呢？三周了！你是在耍著我玩嗎！」
韋恩斯坦壓著怒氣。「嘿，斯考特，我上次就對你說了我還需要點時間，」
「時間？我都給你三周了，你知道我是冒著多大的風險嗎？那個該死的奧利弗新招的婊/子都拿著這件事當面說我辦事不利無數次了，你對我說時間？我倒也想要那該死的幾個時間!騙鬼去吧韋恩斯坦！」
「斯考特——」韋恩斯坦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我最後給你16個小時，明天早上8點我要看見你跟我說的那個該死的大新聞，如果沒有你就和你的該死的狗屁新聞死去吧！」
言罷，斯考特便掛斷了電話。
韋恩斯坦氣的整張圓臉發紅，四層的下巴氣的顫抖。
那個該死的、活夠了的斯考特竟然敢跟他這麼說話？
他會讓他好看的，一定。
這想像著，韋恩斯坦憤怒的握緊了拳頭。
等他借著這個活夠了的斯考特手除掉了那個bitch，他就來解決掉他。
**
卓凡迪·華倫天奴從韋恩斯坦雇的狗仔那兒買下了韋恩斯坦要的信息。
喝了口威士卡。
卓凡迪打量著辦公桌對面的狗仔。
狗仔被他看得滿臉大汗。
正想抬起手擦汗，便聽得桌那側的卓凡迪出了聲。
與聲音同步的，是丟入懷中的一張支票和被改動的資料。
「支票裡有二十萬，資料給韋恩斯坦後，我的助理會給你接下來的八十萬。」
「別想著耍花樣，我都看著。」卓凡迪目色不明。
狗仔走出了大樓，一到樓外才發下背後都已經汗濕。
渾渾噩噩的到了韋恩斯坦的屋外，交上了改動過的資料。
索性，那個滿腦肥腸的韋恩斯坦並沒有看出資料已被動過。
接過韋恩斯坦給的傭金，狗仔飛快的離開的韋恩斯坦的公寓。
妮可·吉德曼看了一眼韋恩斯坦手中的資料。
狀似若無其事的問「這是什麼？」
韋恩斯坦狠狠幹了杯價值10w美金的紅酒，答。
「讓那個婊/子的永無翻身之地的法寶。」
妮可·吉德曼點了點頭，她並沒有將韋恩斯坦口中的「□□」與剛和韋恩斯坦合作過的普萊瑞思聯繫到一塊，直到無意間瞥到那個名字。
——埃尼奧·德羅·薩岡。
似乎是個法國名字。
挑了挑眉，剛想細問，妮可便感受到腰間圈上了一雙肥手。
強忍住噁心，妮可皺著眉說「別這樣，你的妻子馬上就要來了。」
可隨著她的話，身後的韋恩斯坦似是更興奮了，甚至於他那張香腸似得嘴唇都開始在她的脖後亂蹭。
「哦，別提那個老女人，要不是為了公司我早就與她離婚了。」
說著，韋恩斯坦挑、逗性質的用濕濡的舌頭從妮可的耳朵遊弋到她的脊背。
「你可真美，妮可。」
妮可被噁心的只想狠狠用高跟鞋抽死身後那個大肥豬亂動的嘴唇，但是她清楚自己不能，事實上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了，只能依仗著韋恩斯坦來保證自己flop的不太快。
妮可咬著牙，直至韋恩斯坦用他那噁心的東西在她身上亂蹭她終於忍不住了。
「我同凱斯說了會馬上回去。」
原以為韋恩斯坦聽見凱斯的名頭起碼會停下他此刻的噁心的動作，但事實上並沒有，韋恩斯坦更加興奮了。
「讓他等著。你懂我的意思。」
剛想拉開褲鏈，韋恩斯坦便聽見了門外傳來了高跟鞋聲。
他已經提前同秘書說了明天七點之前不能踏入這個公寓，那麼這個高跟鞋的主人只可能是一個人——他的妻子。
韋恩斯坦瞬間白了臉。
推開了妮可。
「從後門走。」
言罷，韋恩斯坦便推開正門，走回了大廳。
妮可理好衣服、戴好墨鏡，從後門走了出去。
走出韋恩斯坦的公寓。
妮可點了根煙。
抽完一根、剛想從兜裡掏出手套便順帶則拿出了一張紙條。
方才韋恩斯坦亂摸時她為了克制自己想要殺了他的衝動無意間撕下的——埃尼奧·德羅·薩岡。
蹙著眉，看了一眼，很熟悉。
但就是想不起來在那兒看過。
索性將紙條塞回了口袋，戴上手套往與司機約定好的路段走去。
街角放著海報。
是那部拿了奧斯卡的《走近伊拉克》。
它的導演是——
幾乎是一瞬間的，妮可想起來了為什麼會眼熟口袋中那張紙條——
埃尼奧·德羅·薩岡。
《薩岡》。
第103章
韋恩斯坦那個老瘋子搜集那個叫薩岡的資料做什麼？
妮可·吉德曼並不知道, 但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韋恩斯坦口中的那個「□□」就是普萊瑞思。
可是為什麼韋恩斯坦要讓普萊瑞思下馬呢？他們不是剛剛合作完今年在奧斯卡上大獲全勝的《走近伊拉克》嗎？
如果是為了先前普萊瑞思帶著她那個小男友來威脅他的話, 韋恩斯坦未免也太小肚雞腸了些。
妮可蹙著眉, 用力抽了兩口夾在指尖的煙。
將煙蒂撚滅，妮可消失在了街頭。
普萊瑞思是在夜裡十點多聽見門鈴響的，那時她正在埃迪公寓的客廳裡修改著《綠燈俠》的導演闡述。
她的房子要到下個月才能裝修好, 住進去。
門鈴響起，普萊瑞思放下手中的筆與文稿，走到門旁，透過貓眼看向門外。
站在門外的是一位帶著墨鏡的金髮女郎, 一席黑色呢子大衣，價格不菲。
普萊瑞思並不認識她, 只是覺得她似乎有些熟悉。直至那女郎摘下了墨鏡。
斜眉、厲眼、玫瑰色的嘴唇微微的上挑。
這是一位氣質獨特的女性，渾身散發著致命淩厲的冷豔誘惑。
妮可·吉德曼。
普萊瑞思打開了門。
「我想有件事您應該知道。」一開門, 妮可便開門見山的說道。
普萊瑞思愣了愣。
妮可看了看門內。
「May I」
「當然。」普萊瑞思答，側身讓路。
妮可走了進來。
拉上了所有的窗簾。
從兜裡拿出那張紙條遞給了普萊瑞思。
「我從韋恩斯坦那兒拿到的的。」
普萊瑞思接過那張紙條。
妮可又接著說「我想你該認識他。」
在最後一個尾音上, 妮可加強了語氣。
普萊瑞思看了看手中的那張紙條。
似乎是從哪兒撕下，皺著攛在一起。
壓平，打開。
普萊瑞思愣了一下。
「韋恩斯坦收集了一遝的資料，埃尼奧·薩岡只是一遝資料中一個不起眼的名字，我不知道他搜集這些這些做什麼, 但我想可能與你有些關係。」
妮可頓了頓、又繼續說。
「早做準備吧, 克蘭德小姐。」
普萊瑞思打量著妮可。
許久, 她說。
「謝謝。」
「不客氣。」妮可答。
言罷, 她便重新戴上了墨鏡。
屋子裡傳來響聲。
埃迪拿著水杯走了出來, 見到屋裡站著一位陌生的與普萊瑞思相對的金髮女郎，埃迪愣了一下。
妮可隔著墨鏡打量了一番埃迪，勾起唇角。
又看向普萊瑞思。
「回見，克蘭德小姐。」
「回見。」普萊瑞思說。
妮可很快離開了公寓。
「她是誰？」埃迪問。
「妮可·吉德曼。」普萊瑞思答。
妮可·吉德曼？
她與韋恩斯坦的關係可不一般。
埃迪蹙了蹙眉。
「她來找你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與我前男友有點關係。」普萊瑞思說。
正當說著，普萊瑞思的電話響起，螢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這是她的私人電話，除了少數幾位元好友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普萊瑞思與埃迪對視一眼，然後點擊接通。
「又見面了，克蘭德導演。」
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卓凡迪·華倫天奴。
他打電話做什麼？
正當想著，便聽得電話那頭的卓凡迪說。
「你一定是在想我這麼晚打電話來是做什麼？」
卓凡迪的淺淺的呼吸聲通過電流傳來。安靜的嚇人。
普萊瑞思蹙緊了眉。
「我的人在三分鐘前向我報導了妮可·吉德曼來了您與雷德梅恩先生同居的公寓，這是否也說明了您已經知道了哈威·韋恩斯坦想要對付您？」卓凡迪說。
普萊瑞思將注意力放到了卓凡迪的前半句話，事實上自從上次拒絕了卓凡迪的無理請求她就一直在擔心著他的報復，即使她並不認為卓凡迪會如同韋恩斯坦一樣沒有下限。
「你的人在三分鐘前向你報導了妮可·吉德曼來了我的公寓？」普萊瑞思提升了音調「GOD！您是再說你一直派人監視著我嗎？」
「事實上應該說是保護。」卓凡迪拉長了語氣。「我一直派人保護著您，克蘭德小姐。」
「或許您是對保護與監視有什麼誤解？」普萊瑞思抿著唇，語氣裡帶著些許唏諷。
或許是感覺到了普萊瑞思的厭惡，卓凡迪挑了挑眉。
「讓我們換個話題。」
「韋恩斯坦手上有你與雷德梅恩先生的照片，以及——」卓凡迪拉長了語氣「您與那位薩岡先生。」
普萊瑞思沉默了會兒，說。
「我與埃迪並不是那種關係，更何況，我與埃尼奧已經分手了，在奧斯卡之前。」
「但是我看韋恩斯坦的資料並不是這樣。」
「你看了韋恩斯坦的資料？」
卓凡迪不可置否的挑挑眉，回答「算是。」。
看了一眼窗外，卓凡迪繼續說「那位薩岡先生來了今年的奧斯卡現場。在您與雷德梅恩先生深夜逛棕櫚大街時。」
埃尼奧當時也在？
但這又說明什麼呢？
「這並成不了韋恩斯坦打擊我的工具，卓凡迪先生。」普萊瑞思挑了挑眉，繼續說「最多算條花邊新聞。」
「如果您只是與這兩位是單純情侶的關係的話，的確，這頂多算條花邊新聞。」
卓凡迪將手機湊近「但很可惜。不是。您的這兩位元緋聞物件都與您的工作有些關係。」
「所以呢？」普萊瑞思問。
「如果我是韋恩斯坦，或許我會以此來延伸至好萊塢的權色交易。」卓凡迪說。
好萊塢的權色交易？
普萊瑞思簡直要被氣笑了。
韋恩斯坦用「好萊塢的權色交易」為黑點來黑公關她？
誰不知道好萊塢最大的權色交易就是韋恩斯坦本人！
就當她想在說些什麼時，卓凡迪說。
「在今早狗仔寄給韋恩斯坦他想要的東西裡我拿走了幾張照片。您與薩岡先生的。」
普萊瑞思愣了愣。
她知道卓凡迪在說什麼。
她與埃尼奧的床照。
可是她與埃尼奧只拍過一次——還是在英國的公寓裡。
後來呢？後來她放到哪兒了？
好像是——同埃尼奧分手後與他的那些東西一同扔到了垃圾桶？
普萊瑞思的額頭附上了一層薄汗。
卓凡迪看了看表。11點44分，他在三分鐘後將會有一個跨國會議。
「照片我會派我的助理明日送到您的家裡。距離韋恩斯坦將那份資料給《國家問詢報》還有八個小時，我想您應該現在就開始想想解決辦法了。」
「改日再見。克蘭德小姐。」
言罷，卓凡迪便想掛斷電話。
按下掛斷鍵前，他聽得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一道聲音。
「謝謝。」
雖然很輕。但是他聽見了。
隔著空氣，他勾起了唇角。
「不客氣。」他說。
掛斷電話的普萊瑞思將拿著手機的手撐在沙發的側梁。
整個額頭都在冒著冷汗。
頭痛欲裂。
好萊塢權色交易？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這個報導一出來會怎麼樣。
資歷可以跟梅麗爾相比的好萊塢影帝摩根·弗裡曼、歐洲頂級導演一代人的神話呂克·貝松、拍《X戰警》的導演布萊恩·辛格........哪一個不是曾經赫赫有名的？
他們或許並沒有做過那些「所謂」被曝光的事，但這些亂七八糟似真似假的消息終究損害到了他們，有人息影、有人退出電影屆。
前世的伍迪·艾倫被爆性侵養女，更是直接以凱特·溫斯萊特主演的《摩天輪》作為收官作品徹底告別影壇。
成名已久的導演演員都如此了。更何況是她？
普萊瑞思閉上了眼。仿佛已經預見明日事情爆出後的樣子。
至於她究竟有沒有參與這種權色交易更是無足輕重了。
那群看小報的蠢蛋根本不管。
他們只會在意她是個好萊塢導演，並且剛剛拿了奧斯卡。
名氣是原罪。
獵女巫行動不若如此。
普萊瑞思扔下了手中的紙條。
視線瞟到桌上的《紐約時報》。
普萊瑞思看向埃迪。
「我想我現在該聯繫一個人。」
「誰？」
「羅南費羅。」普萊瑞思答。
「他是誰？」埃迪問。
普萊瑞思跨國沙發，拿起桌上的報紙。
很快。她便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答案。
「費南費羅」這個不起眼的名字棲息在報紙的某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但她還是找到了它。
勾起唇角，說。
「一個救世主。」
第104章
聯繫了經紀人傑瑞, 報備了韋恩斯坦有可能在明天將她的某些□□散播到網上後，普萊瑞思便致電《紐約日報》客服，要來了羅南費羅的聯繫方式。
此時的羅南費羅因為不顧主編意願執意要重新報導兩年前瓊恩關於韋恩斯坦性侵的消息而被請辭在家。
普萊瑞思撥通了羅南費羅的電話, 直截了當的交代了自己的來意。
「我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我看到了您在幾個月前的報導, 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羅南費羅對普萊瑞思的態度很冷淡。
「您記錯了。我沒有發那些報導。」
「可我在《紐約日報》上看到了您的報導。」
「那不是我。我不認識您是誰，也不知道您有什麼目的，但我希望您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否則我將會報警。」羅南費羅毫不猶豫的打斷。
事實上, 羅南費羅認識普萊瑞思, 他還挺喜歡她的電影的, 至少在她還未與韋恩斯坦合作前。
言罷，羅南費羅便要掛斷電話。
可隨著電話那頭女人的接下來一句話, 羅南費羅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我同您一樣想扳倒韋恩斯坦。」普萊瑞思說。
語速有些急，像是怕羅南費羅很快掛斷。
羅南費羅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呼吸放平。
他以為普萊瑞思是來要求他刪除一切有關韋恩斯坦不利的有關報導的，就像那個好萊塢號稱最溫暖的「正義化身」的馬特·達蒙。
羅南費羅挑了挑眉「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韋恩斯坦明天就要給我扣下一頂我並沒有做過的帽子。」普萊瑞思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韋恩斯坦剛與你合作完一部電影, 並且大獲全勝了。」
「名利場上沒有永恆的朋友, 我以為你會比我更懂這個道理，不是嗎？」
羅南費羅停住了。
看韋恩斯坦給她奧斯卡的公關形象，她應該就是一位涉世未深、對電影充滿激情、對世界充滿憐憫的正義人士。而剛剛那句話可不像是從這麼一位「正義」的人口中說出的。
「我要讓韋恩斯坦那只肥豬徹底滾出好萊塢。」電話那頭的普萊瑞思微笑著說
「韋恩斯坦就是一隻四處發情的種豬, 他讓本該乾淨純粹的電影變成了一鍋渾水。噁心透頂。」
即使對話內容粗俗不堪、可她語速緩慢, 甚至還微微揚起。帶著英式獨有的優雅。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役, 羅南費羅先生。如果韋恩斯坦不倒，那麼倒下的就是我。」
羅南費羅甚至能想像出一位優雅的年輕姑娘，身著純白的高雅裙裝，在巴赫大提琴曲的洗滌下優雅的破開韋恩斯坦骯髒的皮層。
他開始猶豫起來。
羅南費羅也曾經想過要靠那些目睹黑暗發生的表面光鮮亮麗的明星來推倒韋恩斯坦，但是那些明星都是狡猾的狐狸，明面上答應了同他提供線索，私下裡又開始百般托詞。
她們畏懼韋恩斯坦的權勢，她們冷眼旁觀他人的痛楚。
好萊塢是塊灰色的地域，表面上人人自省、私下裡人人自危，這些虛偽圓滑的好萊塢明星狡猾起來連最為奸詐的政客都自愧弗如。
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他早就決定不再相信任何一位打著「女權」的名頭揚言要搞垮韋恩斯坦的好萊塢明星了，可現在，他似乎又找到了希望。
羅南費羅看著前方，似乎在思考普萊瑞思是否值得信任、是否值得他再冒一次險。
就在此時，普萊瑞思念了一串名單。
一串與他的私人所藏相差無幾，甚至更加豐富的名單。
在這個名單裡，羅南費羅甚至聽到許多他想都沒想到的新鮮人物。
沉默許久，羅南費羅說「既然你都知道有誰了，為什麼不去曝光它，甚至還要來聯繫我這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事實上你不是無足輕重。至少在這件事上我認為您會成為我最為可靠的盟友。一人力短，我需要同伴。」
羅南費羅緘默不語，許久，他說「韋恩斯坦準備什麼時候曝光你的消息。」
「明日八點。」普萊瑞思答。
羅南費羅看了看自己的表。
距離八點還有七個小時。
「或許我們現在就該開始行動了，普萊瑞思小姐。」
**
早上八點，韋恩斯坦打開了電腦。
他的心情好極了，看著滿螢幕的關於那個bitch的□□，他甚至多吃了三個漢堡。
那個無知的婊/子終於為她的愚蠢付出了代價。
韋恩斯坦心情霎好的打開了網頁，吩咐助理開始朗讀那些有關那婊/子的文章。
「21世紀最大的騙局——好萊塢權色交易下的黑心毒婦。」
「一夜兩男？揭秘奧斯卡導演的心路歷程。」
「睡出來的奧斯卡——普萊瑞思·克蘭德的成神之旅。」
助理一條一條的念著。
韋恩斯坦躺在躺椅上享受的勾起唇角。
突然間，助理停了下來。
韋恩斯坦不滿的睜開了眼睛。
「如果你不是該死的舌頭斷了的話，我想你該繼續朗讀剛剛篇該死的、沒讀完的文章。」
「韋恩斯坦先生.......這.........」助理瑟瑟的看著躺椅上的韋恩斯坦。
不知所措的拿著平板看著韋恩斯坦。
韋恩斯坦被看的煩躁。
「什麼事？」
「就是.......這.......」助理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
韋恩斯坦不耐煩地扯過助理手中的平板。
螢幕裡，一條那個該死的女人三分鐘前發的推特明晃晃的掛在首頁。
推特言明她自己已在前半年與新聞中男主角之一埃尼奧·薩岡分手，而與另一位埃迪·雷德梅恩先生則是徹徹底底的合作關係，並無任何私人情感，一切有關內容皆為謠傳。
結尾，更意有所指的言明，這些事都是由某些毫無底線的好萊塢著名人士惡意炒作的，而在最後一句更是直接提及了那個讓好萊塢大半人士拿下奧斯卡的神奇人物。
誰都知道能讓好萊塢大半人士拿下奧斯卡的這個世紀就他韋恩斯坦一家，這簡直是明晃晃的指控。
那個婊/子以為這樣就能將他帶進去了嗎？未免也太小瞧了他。
韋恩斯坦勾起了諷刺的微笑。
將平板放回助理的手中「告訴斯考特，加大輿論宣傳，搞死那個婊/子。」
助理有些猶豫「可她都發了這條推特了，如果我們再加大動靜，恐怕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畢竟她在推特裡暗示了是您在惡意炒作。」
「那又怎麼樣？」韋恩斯坦輕蔑的哼了一聲「我看那家報紙敢編排我，至於那些看推特的線民——那群沒腦子的豬會懂些什麼。」
助理猶豫的看著韋恩斯坦，終究還是按著韋恩斯坦的意思將這個要求傳遞給了斯考特。
斯考特在一個小時內又加大了六倍的發行量。
於此同時，普萊瑞思按照名單撥通了最後一個電話。
艾莎·阿基多，前世第一批揭發哈威·韋恩斯坦的三位女性之一。
此時她正煩惱于告韋恩斯坦而無門。
在普萊瑞思的講述來意後，艾莎很快便表示了自己會全力支持。
「謝謝您的勇敢，艾莎女士。」
「應該謝謝您才是，要知道先前那些該死的記者只知道敷衍了事。您拯救了好萊塢，克蘭德導演。」艾莎·阿基多說。
普萊瑞思笑了笑，掛斷了電話。
一會過後，羅南弗羅攜著一堆清潔工具走了進來。
埃迪的公寓已被狗仔圍了個密不透風，羅南弗羅只好偽裝成了樓層清潔工。
將東西遞給普萊瑞思後，羅南放下了拖把和掃帚。
「這個u盤裡是1個G的受害女性口供，其中還有韋恩斯坦強迫露西亞·埃文斯口*交的錄音。」
普萊瑞思點點頭，將u盤內容拷到了電腦上。
羅南看著普萊瑞思將所有內容整理在資料夾裡，後知後覺的問「所以，你究竟決定怎麼弄，匿名舉報還是將所有資訊傳給法院。」
「都不是。」普萊瑞思說。
她並不打算匿名舉報或者傳給法院。這些都太慢了，甚至很大程度上可操控成分都太多，她這次是抱著必勝的心理去的，如果一下子搞不垮韋恩斯坦，那麼她也不用在好萊塢混了，因為韋恩斯坦一定會在她搞垮她之前千方百計的搞垮她。
「那你準備怎麼做？」羅南問。
普萊瑞思沒有正面回答羅南的問題，只是說「艾莎阿基多、安博拉巴蒂蘭娜古鐵雷斯、米拉索維諾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來的路上？
「你要開新聞發佈會？」羅南不可思議的看著普萊瑞思，仿佛在看一個玩火自焚的瘋子「你瘋了嗎？？」
普萊瑞思看向羅南，語氣清醒「我只能這樣了。」
**
普萊瑞思將新聞發佈會訂在了次日的九點。
公佈的方式很特別，沒有發推特也沒有發任何一篇公文，而是打開了窗戶，沖著樓下密密麻麻的記者直接說明了這件事。
新聞發佈會的地點就在公寓旁的咖啡廳內。
韋恩斯坦聽見這個消息時輕蔑的笑了一聲，並未將這個咖啡廳內幼稚可笑的發佈會放在心上。
次日，普萊瑞思穿著白色的女士西裝坐到了咖啡廳內。
她沒有塗口紅，唇色有些蒼白。
眼眶微深，精神似乎有些萎靡。
但是站起來的一瞬間，整個精神樣貌都變了。
她的眼睛在發光。
——在場的所有記者都這麼想。
他們看著她，一張張的將洗刷好的照片貼在了牆上。
那是一個熟悉男人的床照、每張都是那個男人與不同女人的合影。
在場所有混好萊塢的記者都可以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甚至是大多數照片中的女人的名字。
他們相互看著對方，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第一個說出口。
這樣想著，臺上的那個女人幫他們說了出來。
「這是韋恩斯坦。沒錯，就是那個你們想像中的韋恩斯坦。」
「而這些女人，我想你們也大概都認識。」
普萊瑞思用手指一一劃過這些照片。
隨後認真的抬起頭。
「一個月前，我也差點成為了其中的一個。」
眾座譁然。
鎂光燈接踵不斷。
最後，她打開了一個錄音檔。
而錄音檔的主角就是她與韋恩斯坦！
當年在韋恩斯坦大樓韋恩斯坦所說！
普萊瑞思看著在座的記者，一字一句的說出。
「在選擇奧斯卡公關公司期間，韋恩斯坦用奧斯卡威脅我想要與我發生關係，最終埃迪幫我緩解了場面，但是韋恩斯坦一直記著這件事，所以在昨天故意與《國家問詢報》主編斯考特刻意抹黑我。」
普萊瑞思看著台下。
「我今天要實名控訴韋恩斯坦，連帶著這些無辜女演員的分。」
普萊瑞思打開了電腦，將拷進電腦裡的所有照片、錄音、視頻播了出來。
而那些圖片、錄音、視頻的女主角各異、但男主角，無一例外，都是韋恩斯坦！
《洛杉磯時報》主編羅斯·喬治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這簡直是.........不可想像！
第105章
普萊瑞思認真的看向觀眾席。
在座的記者都拿起了相機, 鎂光燈連成一片幾乎要將普萊瑞思整個人淹沒在燈光的潮海裡。
普萊瑞思知道，至少在現在, 她的講話已經引起了媒體的注意了。
駭浪已起，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將韋恩斯坦所作所為一件件的攤開在公眾的視野下。
她打開了電腦的另一個資料夾。
與先前的資料堆砌不同，這個資料夾很乾淨、甚至幾乎于只有三張照片、一段視頻、以及一份錄音。
普萊瑞思首先打開了三張照片。
這三張照片分別是韋恩斯坦在打電話、韋恩斯坦在與一個黑衣服鬼鬼祟祟的男人交易著什麼、以及韋恩斯坦與抹黑普萊瑞思的《國家問詢報》總編輯斯考特在咖啡館相談甚歡。
最後一張照片放出，結合《國家問詢報》一往的黑歷史, 在場的一大半記者其實都已經信了這些天關於普萊瑞思黑料是有人刻意謀劃的, 眼神古怪譏諷的瞟向屋角的《國家問詢報》記者, 似乎在嘲笑他的毫無下限。
記者的宗旨與使命是將事實帶到觀眾面前，雖然他們只是娛樂版塊的記者, 但同樣有著屬於記者的驕傲與自豪。
《國家問詢報》的記者被周圍的同行們看的面紅耳赤。
就在此時，普萊瑞思打開了那段視頻，是她與埃迪在奧斯卡晚宴結束當晚的真實錄影。
錄影內, 她與埃迪並無《國家問詢報》在報紙上刊登的那些親密照片，而《國家問詢報》著力描寫的埃尼奧全程看著普萊瑞思與埃迪更是沒有的事, 事實上，在視頻裡埃尼奧只出現了一個很小的身影, 並且很快便走了。
普萊瑞思看向在座的記者。
「以上視頻，是真實的當日場景，《國家問詢報》主編斯考特於當晚寄給了我當時的公關負責人韋恩斯坦, 而韋恩斯坦並沒有告訴我這件事，反而與斯考特一起截出了我與埃迪貌似『親密』的截圖來惡意污蔑我的名譽。對此, 我將保留我對韋恩斯坦以及《國家問詢報》的起訴權。」
《國家問詢報》的記者紅透了臉, 反問「事實上我們只是根據事實加以少許的放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您已經與雷德梅恩先生同居兩個月了，不是嗎？」
在座的記者又竊竊私語起來。的確，普萊瑞思與埃迪·雷德梅恩同居是無可厚非的，在這一點上《國家問詢報》並未說錯。
見眾人都被自己的反問動搖，《國家問詢報》的記者勾起了唇角，看熱鬧似得挑釁的看著普萊瑞思。
他以為她會被自己問的啞口無言，可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個站在臺上的女人並未在蒼白的面孔上透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反而是勾起了唇角，笑了起來。
《國家問詢報》記者頓時有個古怪的猜測——或許那個女人真的有理由證明他們是在胡說八道。
而普萊瑞思接下來的那些話，也確實證明了他的似乎不切實際的猜測。
「關於我為什麼住到雷德梅恩先生的家中.......我原來是不想說的，但是現在。」普萊瑞思頓了頓，長長的睫毛撲朔著似乎帶著水霧的煙灰色眼睛，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氣，她微微挺直了脊背，繼續說「事實上，我在前幾個月瀕臨破產。」
在座的記者都是一臉質疑，畢竟都在好萊塢混了這麼多年了，他們都知道奧斯卡的公關需要錢，一個熱門的獎項在某些時候甚至能炒到800w以上。
獲得十二項提名、七座小金人的普萊瑞思怎麼可能瀕臨破產？
普萊瑞思對在座記者的滿面質疑不予辯駁，直接放上了她之前住的公寓位址。
事實上她先前在好萊塢住的公寓的地址早已經不是秘密了，畢竟前些日子救謝琳·伍德奎的事可鬧的沸沸揚揚。
「如果你們對好萊塢的房價有些瞭解，我想你們都該清楚這是個什麼地段。」
在座記者緘默不語，這兒是好萊塢最為便宜的一段地界，住在這兒的大多都是寫剛來好萊塢闖蕩的新人演員。
以普萊瑞思·克蘭德身價，即使她的《走近伊拉克》並未拿下奧斯卡、作為歐洲頂級導演的她也並不應該住這樣房子。
難道她在當時真的臨近破產？那她的錢呢？都去哪兒了？
很快，他們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普萊瑞思繼續說道。
「我在半年前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投給了詹姆斯·卡梅隆先生的《阿凡達》，其中包括了我的至今所有的片酬，，以及『杜比音效工作室』將近大半年的分成。而《走近伊拉克》的票房我全都捐給了受難的難民，一無收入、二無存款、所以當時我的確是瀕臨破產。」
言罷，普萊瑞思看了一眼《國家問詢報》的記者，譏諷的說「在我剛剛救了我鄰居家被家暴的女士的情況下，我的經紀人出於我的安全考慮叫毫無存款的我搬到一個新地方，雷德梅恩先生好心收留我幾個月有問題嗎？作為記者的您問這種問題恐怕也太沒有職業水準了些。」
此言一出，眾人都把目光重新投向了角落裡的那位《國家問詢報》的記者。
這是本次新聞發佈會第四次視線聚集與此處了，那位元記者被看的耳朵都發紅了，是惱怒的。
身側的記者們也開始看著他竊竊私語。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那公關費用呢？你既然沒錢怎麼可能還請得起韋恩斯坦，你在先前說的韋恩斯坦想要潛/規則你恐怕也只是正常交易吧，好萊塢可沒那麼便宜，你被他上一次換來七座小金人也不算虧。」
這句話說完，未等普萊瑞思親自開口，周遭有正義感的記者們先按捺不住了。
羅斯·喬治首先站了起來。
「這兒是記者招待會，您這種無底線滿嘴胡言亂語的狗仔還是離遠些吧。」
言罷，便有一大群人迎合。
一位像是練過拳擊滿身肌肉的黑人記者直接把他連著機器拎了起來扔到了門外。
《國家問詢報》記者在空中晃著腿和手活像一個笑話，他惡狠狠的威脅黑人記者將他放下不然他就要讓他好看，結果最終換來的卻是他的腦門磕到了牆上，發出了「嘭」的一聲。
「哦，可真是對不起。」黑人記者佯裝抱歉的說，可語氣與笑容卻是活脫脫的譏諷。
《國家問詢報》的那位被扔出門外的記者氣得跳腳，他大聲咒駡著普萊瑞思與那位將他扔出去的記者。
「婊/子，你們就是坨屎。」
可並沒有人理他，很快便來了員警將他帶走。
「先生，您這算是擾亂公共安全，請和我們走一趟。」
那個記者氣的更大聲的咒駡，但是很快便隨著被帶上警車而消失在了原地。
「我想我們該接下去剛剛的話題了。」普萊瑞思說「有關於剛剛那位先生講的我是否自願用某些東西換取韋恩斯坦的公關，剛剛的錄音你們也聽了，是關於我去韋恩斯坦當天韋恩斯坦的所有言論，而接下來這個，是韋恩斯坦私下裡的各種言論，我想它應該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普萊瑞思打開了資料夾中最後的那個錄音。
很快，一道屬於韋恩斯坦的聲音便傳蕩在了屋內。
一室的怒吼。
「那個普萊瑞思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了！她不過是個價格高的婊/子，她竟然敢帶著她那小男友來威脅我？我總有一天會讓她跪著舔我的*，婊/子!該死的賤人！」
隨著這句話的結束，轉而又是一道溫和的女聲。
而在座的，聽到這個聲音的記者都瞪大了眼！
「哈威，我想你該冷靜些。」
熟悉！太熟悉了！
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名字幾乎要破嗓而出！
錄音裡的那個女人會是他們想像中的那個嗎！
如果真的是的話，連她這種咖位的女星都逃不脫韋恩斯坦的魔爪，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記者們的心在一瞬間吊到了嗓子眼，他們一方面無比的希望他們心中的猜測是對的、這樣這個月的報導選題都不用愁了，一方面又無比的希望他們的猜測是錯的，因為倘若如他們猜測的、那好萊塢未免也太可悲了些。
隨著哈威的下一句怒吼，所有人都停滯了舉動，耳朵立起來，拼命的想要從模糊的錄音中獲取能用的資訊。
而事實也的確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緊接著，韋恩斯坦說。
「我該怎麼冷靜，你和你那個該死的弱/智前夫湯姆克魯斯都懂的識時務者為俊傑，而那個該死的婊/子竟然敢帶人來威脅我。布拉德·皮特就算了，那個除了他爹一無所用的臭小子埃迪·雷德梅恩竟然也敢威脅我？他以為他是誰？我要讓他好看！這該死的！如蠢牛般的年輕蠢材！」
言罷，錄音裡又傳來了些雜亂的聲音，韋恩斯坦似乎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而後還沒有消氣，他又甩出了一大列的名字。
其中甚至包括了好萊塢新晉的A 級女星克裡斯丁·斯圖爾特。
「還有那些該死的不識相的天真姑娘，格溫妮絲·派特洛、克裡斯丁·斯圖爾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韋恩斯坦停止了咒駡「妮可，你手裡拿著什麼？」
「只是一個手機，前些天剛買的。」
韋恩斯坦似是不信，又上前直接搶走。
許久他才懶洋洋將手機還給妮可，解釋「你別怪我，這兩天總有些不知輕重的小傢伙想要弄到我。就像那該死的《紐約日報》的羅南費羅，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弄來一遝我曾經上過的那些婊/子的名單。」
錄音到這兒停止了。
在場聽了這段錄音的所有記者都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境地。
瘋了，都瘋了。
他們剛剛都聽到了什麼？
錄音裡與韋恩斯坦虛與委蛇的是大名鼎鼎韋恩斯坦一手捧出來的妮可·吉德曼？
韋恩斯坦上妮可·吉德曼，湯姆漢克斯都知道？並且一言未發？
韋恩斯坦承認他想潛規則、不，他已經潛規則了好萊塢一遝紙的女星？
瘋了......都瘋了......
好萊塢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韋恩斯坦可以這麼為所欲為？在今天之前就沒有報紙曝光他嗎——不，似乎是有的，前幾年的《好萊塢時報》的麗莎、《鳳凰城報》的主編迪尤爾.......還有最近依然在報導的《紐約時報》的記者、伍迪·艾倫的養子羅南費羅，不過除了最後一位前面的那些都被韋恩斯坦壓下去了。
他們很早之前就發現了這個苗頭，只不過都無視罷了。
這是他們身為記者的失職。
在座的記者似乎都陷入了一個奇特的怪圈，一部分激動不已、一部分內疚的難以自拔，直至普萊瑞思關上電腦，請上了幾位嘉賓。
她們分別是——
妮可·吉德曼、
艾莎阿基多、
安博拉巴蒂蘭娜古鐵雷斯、
米拉索維諾。
妮可·吉德曼首先發言。
「他是一隻種豬，一個隻知用權勢壓迫女性為他進行色情交易的禽獸。」
「我曾經沉默，但是我如今將不再沉默。」
「我妮可·吉德曼，用我畢生所有的名譽發誓，韋恩斯坦在好萊塢的這些年裡用權勢強迫了不下300位好萊塢女星為他進行情/色交易，有些成功了，而有些並未。在他們那群人眼裡我們永是價格高的婊/子！一個用錢就可以毫無廉恥騷擾的妓/女！」
「如果我們不反抗，那些好萊塢的臭蛆將永遠視我們為玩物！」
「是時候一起站出來了，那些曾被韋恩斯坦騷擾過的姑娘們！」
「這是將會是一場本世紀最大的女性革命！」
第106章
在妮可·吉德曼的演講過後，艾莎·阿基多、安博拉巴蒂蘭娜·古鐵雷斯與米拉索維諾也分別講述了韋恩斯坦意圖侵犯她們的事。
「我是在21歲的時候在坎城電影節被他強*奸的, 他是個禽獸, 但是沒人敢說出口, 因為他權勢滔天。」
「他強迫我為他口*交，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韋恩斯坦的厲害之處在於，他雖然完全不顧形象的放肆性侵女性，但是總有期望著他給他們的演員為他擦屁股。我在這兒說的那些演員不僅僅是『馬特·達蒙』與『羅素·克蘭』。」
一場原計劃一個小時的新聞發佈會，在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大秘密下被硬生生拉長到了四個小時。
在座的記者手中的筆都開始顫抖了，攝影師應接不暇的拍著前排坐著的五位姑娘。
「unbelievable.」
「這是真的嗎？」
「我真的無法想像這些事情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發生。」
記者招待會結束後的半個小時，《紐約時報》的總編輯馬歇爾接到了一通來自投資人的電話。
「是你截住羅南費羅關於韋恩斯坦的稿件的？」
馬歇爾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對的, 馬特叫我........」
還未說完，便被投資人打斷「很好, 恭喜你，你被解雇了，明天12點前請你拿著你的那堆破東西離開我的報社！」
「為什麼？您是不是搞錯了？」
「為什麼？」投資人嗤笑的哼了一聲「你去打開網頁看看就知道為什麼了, 你讓我該死的錯過了一個億！」
言罷，投資人便憤怒的掛斷了電話。
馬歇爾雖然疑惑但還是打開了電腦。
然後愣住了。
《今日美國》、《洛杉磯時報》、《華盛頓郵報》甚至是那以慢聞名的《休斯頓紀事》都發表了關於韋恩斯坦的文章。
「妮可·吉德曼：我曾經沉默、但我今後不再沉默。——妮可·吉德曼、艾莎·阿基多、安博拉巴蒂蘭娜·古鐵雷斯、米拉索維諾四位女星控訴韋恩斯坦性侵？」
「普萊瑞思·克蘭德：這都是一場有陰謀的黑料，起源於我拒絕了韋恩斯坦的『性要求』。」
..........
馬歇爾已經不敢再往下翻了, 他無法想像在他小憩的一個下午內都發什麼了什麼。
馬歇爾急忙聯繫了業界的朋友, 確認這批新聞的來處，隨後鎖定至了今日早間的那場開在咖啡館裡的新聞發佈會。
「你永遠也想不到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電話那頭的朋友說。
他的確想像不到, 因為早就答應了馬特·達蒙將韋恩斯坦的這件事按下去的他, 這次新聞發佈會只派了一個實習記者去。
這該死的都發生了什麼？
馬歇爾掛斷了電話, 叫來了派往今天早的實習生, 詢問今早的細節。
實習生是今年剛來的，說了半天也說不出重點，馬歇爾煩躁的揮揮手「你只要說你看了什麼就夠了，那個叫普萊瑞思的究竟施了什麼魔咒。」
實習生撓了撓頭，絞盡腦汁的總結「她揭穿了韋恩斯坦的真面目，至於魔咒........哦，我也說不出，反正就是很奇特就對了。」
「........」馬歇爾發誓，等他安撫了投資人、將自己的工作保住他一定要好好甄選下一批實習生，起碼找一批會說話的來！
《紐約時報》忙的焦頭爛額，而與此同時整個網路都炸了。
誰也沒想到五個小時前名聲已經爛透了的女導演在此刻突然洗白，並且成為了女權代表手撕了好萊塢大牛韋恩斯坦！
各大媒體的爭相轉載報導讓韋恩斯坦陷入了暴躁。
那該死的婊/子竟然還給他留了這一手！
摔爛了辦公室所有東西後韋恩斯坦才冷靜下來。
事情曝光後的第五十分鐘，他所創辦的韋恩斯坦影業的股票以及跌了六個百分點，瀕臨紅線值，而那群早就想把他趕走的董事會則又開始該死的冷嘲熱諷！
等這件事結束以後他一定會讓他們一個個好看的！
韋恩斯坦砸碎了最後一個花瓶，氣喘吁吁的撥通了電話。
「你一定得幫幫我列得，我真的是過不了這關了，那該死的婊/子不知道從哪裡聯繫到了那個忘恩負義的妮可·吉德曼！她們簡直是要我的命！」
那個叫列得的輕笑了一聲，然後說「哈威，不是我不幫你，只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我不幫你的問題了，而是我幫不了你。一個普萊瑞思·克蘭德、一個妮可·吉德曼已經夠讓你好受的了，要是明天、後天、大後天再曝光幾個，不僅僅是你，和你有關的一切都將被打進冷屋。清醒點韋恩斯坦，你的時代過去了。」
韋恩斯坦顯然被列得話刺激到了，他咆哮著「托詞！都是托詞！你別忘了當年是誰把你推到現在這個位子上的！」
他平靜的拿著手機，目色毫無波動，只是眼眸深處明晃晃的挑動著報復似得火焰。
他在幸災樂禍。
幸的是韋恩斯坦終於和一條狗一樣跪著求他。
整理好情緒，又掛上了一副憐憫似得表情。
「我沒忘，是你，韋恩斯坦。」
聽到這個答案，韋恩斯坦松了一口氣。
「那你更應該幫助我，我只有你了，列得，等你幫我解決了這個麻煩我就幫你拿下奧斯卡，你不是一直想當一名優秀的製片人嗎？」
韋恩斯坦用小金人誘惑著列得，他相信列得拒絕不了小金人的魅力。
但出乎韋恩斯坦預料的，列得拒絕了韋恩斯坦的提議。
他勾著諷刺的微笑「勞師動眾甚至可能被潑得一身髒水的事只值一個小金人？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些。」
「那你要什麼？」韋恩斯坦問。
「你手裡的百分之70的股份。」
「你在做夢！你這個——」
「我勸你想清楚再說。」列得頓了頓「只有我能救你了，韋恩斯坦。」
韋恩斯坦咬著牙。
氣憤於那個該死的列得的趁火打劫，但是他只要列得並沒有說錯，現在的確只有他能救他。
他還不能在現在與他撕破臉。
黑著臉，韋恩斯坦說「成交。」
掛斷了電話，列得將手機扔到了桌上。
助理猶豫的看著他「您真的要幫韋恩斯坦？」
列得挑挑眉，拿出火柴點了根雪茄，意欲不明的看著助理。
反問。「你認為呢？」
助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許久「我不知道。」
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什麼似得，列得突然覺得聽沒意思的。
點了點煙灰，快速的說「我並不會幫韋恩斯坦。」
「那您剛剛？」
「剛剛是為了讓韋恩斯坦相信我會幫他。」列得勾著笑「他手上的百分之七十股份算得了什麼？誰不知道他的錢全都在他妻子那兒。」
「那您現在——」助理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
「幫助那個叫普萊瑞思·克蘭德的，徹底搞垮韋恩斯坦。」列得吐出了煙圈。
十年時間，好萊塢首屈一指的CAA經理人。
列得已經當膩了。
他現在只想要搞垮那個上了他妻子的禽獸。
**
普萊瑞思收到了一個檔袋。
袋子裡是韋恩斯坦的各種果照，甚至還包含了韋恩斯坦親口承認自己強*奸某好萊塢一線明星的錄音。
袋子裡的照片內容豐富，圖片中的少部分人甚至在普萊瑞思記憶中的前世都未被爆出。
檔袋是未署名的，普萊瑞思也想不出誰會寄給她這些東西。
直至這天的傍晚，普萊瑞思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郵件。
郵件署名是一個假名字，叫駭客L，信中說明他看不慣韋恩斯坦的行事已久，但由於韋恩斯坦在好萊塢幾乎是一手遮天，根本無法推翻，所以這些資料就一直留在他那裡，他敬佩她的勇氣，所以決定將這些送給她，希望她將它公佈於眾。
普萊瑞思對這封郵件的來路有些懷疑。
為什麼這位發郵件者要用匿名張貼，又為什麼他不將這些照片直接公佈與眾反而是選擇交給她。
種種疑問縈繞在普萊瑞思心頭，使她並沒有直接將這些照片發出來，而是轉交給了專業的攝影師。
確認後照片與錄音都非合成後，普萊瑞思這才敢相信那位陌生的發信者或許真的只是身份特殊不方便自己發佈而已。
將照片與錄音都傳給了傑瑞。
很快，傑瑞便安排了以為電腦能手匿名將這些照片發佈在了一個不受人矚目的論壇上。
「要假裝若無其事的，保證別人都查不到你的ip的那種。」
電腦能手點點頭，表示瞭解。
韋恩斯坦事件發生的第三天，網上突然爆出一大堆打了馬賽克的果照，可只要但凡是看過韋恩斯坦照片的都可以清晰發現照片中的男人就是韋恩斯坦本人。
6000多張床照，女主角各異。
整個好萊塢都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要求韋恩斯坦給一個解釋，可韋恩斯坦就像是人間蒸發了的似得消失在了任何公共媒體上。
西班牙伊比沙島。
韋恩斯坦戴著口罩，急匆匆的從集市中穿過，生怕有人認出他。
左顧右盼的回到賓館，韋恩斯坦從兜裡拿出了皮夾，掏出卡準備續房。
前臺的工作人員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接過卡為他續房。
「你這張卡沒錢了。」
工作人員將卡放回了櫃檯上。
「怎麼可能，這可是那該死的瑞士銀行限定的金卡，你再刷一遍。」韋恩斯坦咒駡著說。
工作人員又刷了一遍。
「還是沒有。」
韋恩斯坦不信邪的搶過工作人員手中的刷卡器，自己開始刷。
然而無論他怎麼刷，那個該死的刷卡器總是顯示不出來。
漲紅了臉。
「再試試這張。」韋恩斯坦用香腸似得手指從錢包裡拿出另一張卡。
工作人員接過。
「沒有。」
「那這張。」
「還是沒有。」
.........
韋恩斯坦刷光了包裡的所有的卡。
沒一張能用的。
「您還有沒有了，沒有的話就請儘快拿著東西離開，後面的顧客還等著呢。」工作人員不耐煩的說。
韋恩斯坦整個人都要炸了。
多少年了，哪個人敢跟他這麼說話。
他憤怒的將手拍在櫃檯上。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這個臭蛆！」
而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工作人員並沒有下裡下氣的道歉，而是輕蔑的看著他「我當然知道，你不過就是那個好萊塢的死肥豬韋恩斯坦嗎。」
隨著他這話的落下，整個大廳的人都看向了韋恩斯坦。
即使這兒距離好萊塢十萬八千里，但韋恩斯坦的英勇事蹟還是隨著一張張果照揚名千里。
他氣的抬起手想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工作人員，但是隨著他手的舉起，保安也圍了過來。
韋恩斯坦憋紅了臉。
最終只能惡狠狠的憋出一句「你等著。」
說完，便拿著行李灰溜溜的離開了賓館。
用錢包裡僅剩的幾張現金租了個小旅館，韋恩斯坦迫不及待的撥通了列得的電話。
但是無論韋恩斯坦撥幾遍，對面都是空號。
此時韋恩斯坦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列得耍了，他根本沒想過幫他，他只是要讓他以為他會幫他放鬆警惕而已。
而現在，的確如了他的意。
他滿心希望的將好萊塢的那個爛攤子留給了列得，自己獨身一人來了西班牙。
列得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停了他所有的卡，包裡的現金甚至只能夠得上一天的小旅館，更別說買機票回國了。
等到有人發現他不見了恐怕他在好萊塢已經徹底涼了！
韋恩斯坦瞬間黑了臉，打開手機打算登錄自己的社交軟體求助，隨即，他驚喜的發現——他的所有帳號都被凍結了。
低價賓館的牆壁似乎在漏水，一滴帶著騷味的水滴滴在了韋恩斯坦臉上，他憤怒的抹掉。
該死的！
這該死的！
**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那個該死的韋恩斯坦畏罪潛逃時，又有六位女性站了出來，聲稱受到了韋恩斯坦不同程度上的性/侵犯，她們分別是蘿絲·麥高恩、卡拉·迪瓦伊、蘇菲·迪克斯、安娜貝拉·莎拉、凱薩琳·肯達爾以及安吉麗娜·朱莉。
「韋恩斯坦強迫了我，他聲稱如果我不肯為他做那些『服務』他就會讓我徹底滾出好萊塢。」英國演員蘇菲·迪克斯說。事實上，自從反抗韋恩斯坦後她已經從英國當紅新人女星變成了十八線女星。
「如果沒有普萊瑞思與新聞發佈會那日勇敢站出來的另外四位女性，那麼好萊塢將會依舊站在韋恩斯坦的陰影下，毫無未來。」安吉麗娜·朱莉說。
普萊瑞思與妮可·吉德曼幾人的發言似乎打開了整個黑暗交易市場的門，各類藏汙納垢的噁心事都暴露在了媒體的鎂光燈下。
次日，美國總統奧巴馬便點贊了《今日美國》的時訊新聞「她們是英雄。」
幾乎在一夜之間，普萊瑞思的推特便多了將近20w的粉絲。
當時在普萊瑞思出事時落井下石的媒體與網友也都紛紛道歉，表示是受到了《國家問詢報》的負面影響。
但普萊瑞思對他們的道歉並沒有發表任何態度。傷害已經造成，道歉並不能讓傷害泯滅。
斯皮爾伯格對於普萊瑞思的自作主張有些膽戰心驚。
「你應該早些聯繫我的，你這樣太冒險了，萬一失敗了怎麼辦，萬一韋恩斯坦直接通過關係取消了你的新聞發佈會.........」
斯皮爾伯格說了很多。
他在普萊瑞思出事的那兩天簡直要急瘋了，據西奧說斯皮爾伯格做夢都在規劃怎麼幫普萊瑞思解決這件事。
但是還未等他規劃完，普萊瑞思就自己把這件事解決了，並且解決的非常漂亮——即使過程有些冒險。
普萊瑞思耐心的聽著斯皮爾伯格的嘮嘮叨叨。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斯皮爾伯格才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普萊瑞思微笑著。
「謝謝你，老師。」
斯皮爾伯格沉默了會兒，無奈的說「你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一定。」普萊瑞思答。
電話那頭，斯皮爾伯格的妻子凱特湊了過來。
「嗨，瑞思，來一起吃個晚飯吧，帶著你那位同居著的男朋友。」
普萊瑞思的通話聲音開的不大，但公寓太安靜了，所以傳播的很遠。
在沙發上看書的埃迪抬起了頭。
隔著空氣與拿著手機的普萊瑞思對視。
普萊瑞思瞬間紅了臉。
第107章
隨便回答了兩句便快速掛斷了電話。
埃迪站了起來, 走到她身旁。
「帶著你那位同居著的男朋友？恩？」
普萊瑞思緊張的整個耳朵都紅了。
雖然在前幾天的新聞發佈會上她已經很明確的申明埃迪並不是她的男朋友, 但是她可以明確的感覺到她與埃迪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是微小的, 是不經意的, 但隨著時間漸漸流逝，一種微妙的情愫便已然橫跨在二人之間。
正當普萊瑞思胡思亂想著，埃迪又靠近了幾分。
她甚至能聞見他身上薄荷味洗衣粉以及烘乾機暖烘烘的氣息。
只剩一掌距離了, 心臟幾乎要跳的飛起。
普萊瑞思並不知道埃迪湊這麼近要做什麼, 她只知道自己快窒息了。
僵直的站在原地。
直至感覺到一個略帶溫度的手指從她的指腹劃過，抽走了她的手機。
埃迪回到了原來的位子。
「你在做什麼？」
「答應她剛才的邀約。」
埃迪拿著普萊瑞思的那款老款的黑莓鍵盤式手機點了一會兒，然後大大方方的還給了她。
看了一眼表。
「我與凱特約了六點，所以你現在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來將自己裹起來。」
「快點，瑞思。」
言罷，埃迪又湊近了她，然後——將他的摯愛、小綠帽罩到了她的頭上。
一臉懵逼的普萊瑞思「.......」
**
《綠燈俠》的最終演員名單終於確定，男主角是布萊德利·庫珀, 女主角是謝琳·伍德奎。
演員表一出來，便有湧現出了一大堆原著粉強烈抗議謝琳·伍德奎來出演。
他們認為謝琳太「新」了, 毫無名氣。
即便他們都知道作為一個戲份不足三十分之一的花瓶，DC並不可能花多少錢來為這個角色請個大傢伙。
開機之前，普萊瑞思將所有演員請到了一起探討劇本。
謝琳·伍德奎顯然因為網上的言論而有些鬱鬱寡歡。
普萊瑞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應黑子的最好辦法就是在電影上映時用你的魅力亮瞎他們的眼睛。」
謝琳·伍德奎有些猶豫「我能做到嗎？」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我只知道如果你做不到那麼這將會成為你職業生涯的最後一部大製作。」
謝琳·伍德奎蹙緊了眉。
她知道普萊瑞思並不是在開玩笑。
2.6億美金的投資, 即使是一線大咖也要斟酌三分, 更何況是毫無根基的她？
如果她不能演出觀眾想要的效果, 那麼她幾乎可以退出好萊塢了。
「放輕鬆。你該對自己有信心些。」普萊瑞思安慰道。
謝琳點點頭, 但很顯然她並未將普萊瑞思的話聽進去，在這兒又呆了一會兒，便同普萊瑞思說要先行離開。
普萊瑞思點頭應允。
庫珀喝了口咖啡。
待謝琳離開後，他看向普萊瑞思。
「這就是你找的女主角？我覺得還不如布萊克·萊芙利。你真的不考慮現在換個？」
「別小看她，她會讓你大吃一驚的。」普萊瑞思說。
庫珀挑挑眉。
「但願。」
**
由於庫珀在今年的下半年將會參演大衛·O·拉塞爾的《烏雲背後的幸福線》的關係，所以他在《綠燈俠》劇組只會呆兩個月左右的時間。
將庫珀需要出鏡的戲份全部提前，安排好了具體日期規劃，《綠燈俠》專案便開始了正式啟動。
根據普萊瑞思的要求，庫珀在開拍前的一個月做了素質增強練習，成功將四塊腹肌變成了六塊。
但普萊瑞思似乎還是不怎麼滿意。
開拍前夕的定妝照拍攝。
普萊瑞思摸了摸庫珀的六塊腹肌，歎了口氣。
「親愛的，你將會成為有史以來最瘦弱的超級英雄。」
布萊德利·庫珀：「..........」
普萊瑞思這次請的定妝照攝影師是時尚圈赫赫有名的安東尼·溫妮費德，他曾經為摩根·杜布萊德以及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拍過個人寫真。
他顯然不同意普萊瑞思的觀點，放下照相機，他上前摸了一把庫珀的胸肌，意猶未盡的說「你錯了，他這樣的身材剛好。」
言罷，安東尼又開始舉著相機卡擦卡擦。
拍攝間隙，安東尼拿著剛剛拍的照片去電腦旁預覽效果。
庫珀小心翼翼的湊近普萊瑞思。
「他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普萊瑞思壞心思的反問。
「哦，你懂的，就是那個.......」庫珀撓了撓頭。
「如果你是問是不是gay的話，我想應該是的。」普萊瑞思眨了眨眼。
庫珀頓時開始緊張起來。
普萊瑞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鬆，他有八塊腹肌的男朋友。」
「可他剛剛還誇了我。」庫珀一臉緊張。
「哦，親愛的，相信我，那只是商業互吹而已。」普萊瑞思安慰的說。
言罷，還特意可惜的看了一眼他的六塊腹肌。
「........」庫珀覺得，自己一點也沒有得到安慰。
短暫的聊天過後，安東尼便攜著平板來到了普萊瑞思與庫珀的面前。
他從剛剛拍攝的幾組照片裡又挑出了幾張，準備對他們進行最後的加工。
修一張照片大概要一到兩天的時間，所以他打算提前給普萊瑞思看看原片。
新來的美術設計給綠燈俠設計的服裝是深綠與螢光綠的結合，雖然比原來的好看了些，但還是好看不到哪裡去。
安東尼決定用後期來彌補。
指了幾處到時要處理的地方，安東尼問普萊瑞思「你對後期的色調處理有什麼意見嗎？」
「後現代些就可。」普萊瑞思說。
安東尼點了點頭。
拿著平板便回到了原位開始勾勾畫畫。
「我覺得他沒有聽懂。」庫珀說。
普萊瑞思聳了聳肩。
「你不追上去再同他說仔細些嗎？」庫珀問。
燈光下，安東尼一臉蕩漾的醉心於自己的藝術世界。
「這只是定妝照。隨便他吧。」普萊瑞思說。
事實上，這次的定妝照拍攝只是為了給DC高層看看新換的風格效果，甚至不會在市面上流通，但她並沒有告訴演員們，甚至沒有告訴攝影師安東尼。
庫珀古怪的看了一眼普萊瑞思，因為在他聽說的傳聞裡普萊瑞思一直是一位重度「劇場強迫症患者」，關於電影的一切她都嚴格的要命，上次與茱莉亞·比諾什的合作中甚至為了茱莉亞禮服的顏色不合適而停止了三天的拍攝，一直等到道具師找來合適的禮服。
而就是這麼一位嚴重「劇場強迫症患者」竟然會允許定妝照由攝影師自由發揮？
庫珀有些不相信。
但很快，他便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謝琳·伍德奎走了進來，聽說普萊瑞思並不會干涉這次的定妝照後她顯然松了口氣。
根據安東尼的要求，謝琳表現的很好，至少普萊瑞思認為她現在展露出來的氣質足夠演人人都愛的卡蘿·費理斯了。
庫珀看著鎂光燈下的謝琳。
她似乎在一瞬間便把握住了這個角色的精髓，將那股倔強的精神頭都表現了出來。
「你想要上她嗎？」
「你在說什麼」庫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問，你想上她嗎？」普萊瑞思又問了一遍。
「你問這個說什麼？」
「我同DC爭取了R級。」
「所以？」
「所以你將會同謝琳有些許的感情進展。」普萊瑞思眨了眨眼，又問「你對她有感覺嗎？」
庫珀看了看謝琳，雖然她此刻的表現比先前的要好些，但是出於第一印象，他還是對謝琳沒有好感。
庫珀搖了搖頭。
普萊瑞思有些惋惜的說「那真是可惜。到時候拍攝就想像著你喜歡她吧。」
言罷，又囑咐性的提了一句「可別在媒體面前說對謝琳無感。」
庫珀點了點頭，表示瞭解。
這不是他第一次拍床戲了，也不是第一次在對女主角無感的情況下拍感情戲，他有分寸。
交代完庫珀，普萊瑞思看向謝琳。
她似乎逐漸把控到了角色的精髓，有幾個表情安東尼甚至並未叫她做出，可她最後也做出來了。
中場休息時間，普萊瑞思走到安東尼旁說了幾句。
安東尼將相機給了普萊瑞思。
隨後，庫珀便瞧見了一個穿著嚴嚴實實裹得跟狗仔似得女人拿著相機對著謝琳大拍特拍。
謝琳短暫的愣了一下，確認這是新攝影師後便開始了正常拍攝。
這個新來的攝影師似乎建議有點多。
她並不說話，只是指著她認為需要改的地方，直至謝琳被指部位調至她滿意的地步方才繼續。
安東尼的上半場拍攝只花了60分鐘，而這位新來的攝影師拍攝了三張照片就花了一個半小時。
一個半小時後，這個古怪的新攝影師拿著相機走出了屋子，安東尼走了回來。
休息室，普萊瑞思無視著庫珀的古怪視線，摘下了帽子口罩和圍巾開始初步為照片調色。
半個小時後，普萊瑞思拿著初成品放到庫珀面前。
「現在，你對她有感覺嗎？」
一句「沒有」就卡在喉間，可隨著下一秒的視線移向照片，這句話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一模一樣的人、一模一樣的背景，甚至連妝容裝扮都沒有任何變化。
可偏偏，他分明感覺到不一樣了。
眉眼、唇線、下顎.........
每一處本該平庸的地方，此刻竟然都變得意外綺麗。
妖，太妖了。
庫珀看著照片，整個嘴巴都在打顫。
他無法仔細說出照片裡的謝琳究竟有哪些不同。
但他就是感覺變了，一切都變了。
就像是隨著普萊瑞思按下快門的一瞬間，她就打開了潘朵拉的大門，成為了魅惑世間的魔女。
庫珀看著照片，最終意欲不明的看向普萊瑞思，問。
「你是超級英雄嗎？」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庫珀的問題。
微笑著。
「我說過你會對她大吃一驚的。」
語氣裡，是不可忽視的倨傲與自信。
布萊德利·庫珀覺得，如果自己再年輕個十歲，他肯定要把她追到手。
智慧的性感，該死的迷人。
第108章
開拍前夕, 編劇克里斯多夫給普萊瑞思發來了劇本的最終版本。
根據普萊瑞思的要求，克里斯多夫刪除了綠燈俠的整個英雄起源，讓整個電影的節奏在很大程度上變快了許多。
為了塑造綠燈俠整個性格特點，彌補刪除英雄起源所造成的性格薄弱, 克里斯多夫又特意增加了許多有關綠燈俠的細節，特意放大了他話嘮的屬性, 讓他變得可愛了起來。
綠燈俠不是完美的, 但他絕對是可愛的, 他話多、甚至在決戰時還與反派Boss嘮嘮叨叨，可一旦打起來他就變得迅捷而精准。
可愛話嘮，從不認為自己能擔當起綠燈俠的職責，甚至每次打起架來就想帶著女神逃跑，但是每到關鍵時刻他都會口是心非的挺身而出救這個「操/蛋的世界」, 這是普萊瑞思對綠燈俠的定位，也是編劇克里斯多夫對「綠燈俠」整體的構思與塑造。
普萊瑞思看完了整個修訂版劇本, 點了點頭。雖然與她想像的有些差距，但如果先前第一版的劇本是6分的話，那現在這個已經是極好的了，至少放到市面上也能獲得不錯的反響。
不錯的劇本, 加上她後期的改動以及鏡頭下的塑造, 她有信心將這個本子拍到9分以上。
將劇本發到演員手裡, 普萊瑞思便又去了趟勞倫斯的家。
勞倫斯對《綠燈俠》的整體3D建模已經做好了, 賽博朋克風的整體設計給人以一種超現實的未來感, 但是最後的色調還未確定, 勞倫斯在銀色、藍色之間猶豫不決。
普萊瑞思分別看了勞倫斯用銀色、藍色與紫色的建模。
事實上，她並不建議用太明顯的顏色作為城市架構的整體光源。
「綠燈俠」起源于DC09年漫畫的大事件「至黑之夜」，九燈軍團中除卻分別象徵死亡與生命的紫燈白燈，還擁有象徵勇敢的綠燈軍團、象徵憤怒的紅燈軍團、象徵貪婪的橙燈軍團、象徵恐懼的黃燈軍團、象徵希望的藍燈軍團、象徵友愛的青燈軍團以及象徵愛恨的紫燈軍團（神奇女俠擁有的就是紫燈力量）。
DC首先從九燈軍團中拿出綠燈先行拍攝，並且用以2.6個億的高昂投資，肯定也是想著把「九燈軍團」做成系列，就像漫威宇宙一樣做成一個連貫的世界模式，所以從這點出發，作為九燈系列第一部的《綠燈俠》最好的開啟方式便是用綠色霸屏，給人以先入為主的系列感受。
但無可置否的，綠色給人的感覺太怪了，整個世界都變成綠色恐怕會讓人視覺疲勞。
思忖片刻，普萊瑞思看向勞倫斯。
「不如我們用黑色和白色作為主調吧。」
「黑色白色？」勞倫斯有些訝異。
黑色和白色太普通了，而且整體構造上這兩種顏色也不如其他顏色又張力，甚至於但凡是部科幻電影、在色調選擇上都會刻意避開這兩個顏色。
而普萊瑞思竟然點名用這兩個？
「你確定嗎？」勞倫斯蹙了蹙眉，又問。
「確定。」普萊瑞思說。
勞倫斯雖有疑慮，但還是按照普萊瑞思的要求將整個城市的3D建模換成了白色與黑色。
調完的一瞬間，勞倫斯便皺起了眉。
平庸，太平庸了。
黑色的背景，白色的燈光，初看時乍眼，可這畫面卻經不起推敲。
黑與白色的交織讓整個畫面都變得孤獨乖戾，就像是少了一種「綠燈俠」應有的意念。
但普萊瑞思似乎對這個畫面很滿意，她甚至開始著手匯出想要發給美術設計一份。
「你確定要這個？」勞倫斯問。
「確定。」普萊瑞思答。
勞倫斯憂心忡忡的看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將資料導到了u盤裡。
看了一眼勞倫斯。
「嗨，勞倫斯，別擔心，你到時候就懂我什麼意思了。」
**
開機當日，勞倫斯來到了拍攝現場。
經過一個月的佈置與重新裝修，這座位於紐約郊區的廢工廠已經煥然一新了。
四下後現代式的高樓大廈，這座略顯髒舊的賽博朋克式工廠就坐落在其間。
勞倫斯滿意的打量這座充滿「超現實」主義的建築，一種自豪的感覺油然而生。
邁過門欄，勞倫斯進入了這座工廠。
普萊瑞思已經到了場地，與攝像師強尼在說這些什麼。
這次的《綠燈俠》用了大筆的資金來處理技術問題，杜比全景聲、IMAX-3D。
這次的錄音師是普萊瑞思從杜比音效工作室帶出來的老錄音師，在杜比音效方面已經有了三部電影的拍攝資歷，而攝影師強尼則不同，強尼拍過3D電影，但是他拍過的3D電影都是一些低級的偏振光3D以及利用視覺留存方式簡單粗暴形成3D效果的的液晶快門式3D，而對於IMAX-3D這還是強尼的第一次嘗試。
與偏振光3D、液晶快門式3D不同，IMAX-3D真正坐到了雙放映機放映，這也意味著對於前期的拍攝要求更高，攝影師需要採錄到人眼所及甚至不所及範圍內的所有細節。
為了最佳的視覺效果，普萊瑞思特意多花了200w請了一位元攝影視覺執導理查·西蒙斯，他也曾經是電影《霍比特人》的攝影師，開創了一秒48幀+3D（48fps）的先河。
「如果你執意要求用每秒48幀+3D（48fps），我只能說成本或許會翻倍。」理查說。
「我當然知道。為了最佳的視覺效果，每秒48幀必須實現。」普萊瑞思說。
言罷，普萊瑞思便在申請資金的表格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從這一刻開始，在視覺藝術上的資金由原來的500w上升到了1900w。
「如果不是知道您是位文藝片導演，我恐怕還會真的以為您是某位元視覺系狂人。」看著攝影師強尼接下了這個單子，理查打趣的說。
普萊瑞思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
與所有的導演一樣，她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技術控，不過由於前幾部電影的文藝屬性限制，她並不能將自己對於電影技術的癡迷完全表現出來，直至這部《綠燈俠》。
自接下這部電影開始，她就已經想好了將所有可能擠出來的錢都投到新技術的使用上，這也是她為什麼執意要用謝琳·伍德奎的原因，她要比布萊德利便宜40w美金。
理查開始同強尼解釋每一個機器的用法。
第一場戲要拍的便是綠燈俠與反派的第一次交手。
與前世的綠燈俠導演馬丁·坎貝爾只注重文戲不同，普萊瑞思認為「武戲」才是好萊塢大片應該有的重點，為此，她特意要求武術指導尼爾森為庫珀與飾演反派的彼得·薩斯加德各設計一套動作。
普萊瑞思看了一眼正在與尼爾森交流的庫珀，轉身與燈光師開始最後的核對。
為了凸顯「綠燈俠」，普萊瑞思特地將整個場景都弄得很暗，全靠燈光師打光。
「到時候庫珀的臉上補一個光，最好是偏黃些的。」
燈光師點了點頭。
勞倫斯走到了普萊瑞思身側，問。
「都囑咐好了？」
「差不多。」普萊瑞思答。
「期待你的成品。」勞倫斯說。
很快，便開始了第一幕的拍攝。
這次的拍攝一共有三條軸線，16架攝像機同步拍攝。
普萊瑞思坐在監視器前觀看著所拍鏡頭。
攝影師強尼雖然對IMAX-3D不是很瞭解，但是基本要拍哪些鏡頭、取哪些景還是明白的，加上攝影指導理查的補充最後也拍得很不錯，幾乎可以是面面俱到。
一遍結束，普萊瑞思並沒有喊cut，反而是繼續看著剛才所拍的鏡頭。
五分鐘以後，她站了起來，走到了燈光師旁。
拿起一張淡綠色的濾紙，放到了燈上，然後點開了開關。
黃色的光線透過淡綠色的濾紙變成一種很略深的土黃色。
普萊瑞思將燈還給燈光師，自己拿著反光板圍著庫珀走來走去，走了幾圈才找到滿意的位子，將反光板還給燈光助理，示意他就站在此處。
「她在做什麼？這樣會讓最後的呈現效果有什麼區別嗎？」燈光師小聲的問向一旁旁觀的勞倫斯。
「我也不知道。」勞倫斯看著看著普萊瑞思加了濾紙後的效果。
事實上，加了濾紙過後形成的最終效果與先前沒有加濾紙時的並沒有明顯區別。
勞倫斯反復看著庫珀，希望能從打在庫珀臉上的深黃色光線看出普萊瑞思這麼做的原因，但是直到普萊瑞思開始重新拍攝他都沒有找出有什麼特別的。
難不成她真的只是覺得剛才的光線不怎麼好看？
勞倫斯不解的皺起了眉。
普萊瑞思對於電影一向是保持苛責的態度，即使庫珀與彼得的表現都不錯，但她仍是反復拍了七遍。
第一幕場景在工作的五個小時後才終於結束。
好萊塢的演工會對劇組的工作時長有明確的規定，一天演職人員的工作時長不得超過8個小時，否則超出的時間部分不僅要按照原定工資的1.5倍發放，導演還即將面對好萊塢演工會的訴訟。
今天的拍攝時長只剩下三個小時了，而她裡原定三場戲的拍攝計畫還差一大半。
休息時間，普萊瑞思趁著所有人都去休息的功夫獨自一個人又理了一遍分鏡以及拍攝計畫。
午休結束，劇組的工作人員稀稀拉拉的回到拍攝場地。
勞倫斯走到普萊瑞思身旁。
「感覺如何？」
普萊瑞思放下了手中的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還不錯。就是節奏有些快，和拍文藝片完全不一樣。」
她拍文藝片幾乎都是一天一幕戲，有時甚至是三天一幕，從未有過與這部一樣的一天三幕。
勞倫斯了然的笑了笑。
普萊瑞思將上午拍攝素材導到了電腦上。
勞倫斯在一旁看著。
「你早上為什麼要特意在燈光上加一片淡綠色濾紙？這和你之前3D建模選白色黑色有關係嗎？」
「你晚些就知道了。」普萊瑞思說「我晚上會給全體職員看一遍成像效果。」
勞倫斯挑了挑眉。
「我很期待。」
**
由於這部電影要用多種最新技術的關係，普萊瑞思隨組帶了三位特效師，當然，這三位都是DC特別提供的，是DC內部的特效工作師，並不需要普萊瑞思給他們付額外的工資。
一個景的特效往往需要一組特效師幾天的工作時間，但是由於這並不是最終成像效果的關係，普萊瑞思只需做出大概效果即可。
六個小時後，普萊瑞思將這個不足一分鐘的視頻加密後發到了各個員工的工作郵箱裡。
勞倫斯打開了這個視頻。
幾乎是從第一個鏡頭開始，勞倫斯便挑起了眉。
他無法準確形容這是一種怎樣美學表現。
深黃色的光線在黑白交加的整體賽博朋克構架中顯現出一種深邃的魅力。
很獨特。
至少在他從業的六十年裡從未見過有人用這種方式來表現這種獨特的美感。
多種元素的結合。
深黃色光線的復古、黑白淩厲光線的朋克、以及超現實主義的那種頹廢的廢墟感........
色塊的碰撞、視覺的刺激、以及一瞬間的抓耳感.........
勞倫斯一言不發的看著螢幕。
很快便放映完了。
關掉電腦，走到了落地的玻璃窗旁。
他看向窗外。
繁星點點，一如往日。
不自覺的，他眯起眼，輕輕呢喃。
「嘿，雷德利，你留下的那些老東西........似乎是有人繼承了。」
晚風吹過，攜著這位白髮老人的細碎私語飛向了天際的星河。
無人知曉的是，一個名為「賽博朋克」的時代，從此間出發，正在悄悄到來。
第109章
普萊瑞思很注重武打戲, 在反派與綠燈俠的兩次戰爭裡, 為了迎合IMAX-3D每秒48幀的高效率拍攝、避免抽幀、普萊瑞思幾乎是從第一個鏡頭一個一個卡到了最後一個, 而這樣一來受苦的便是演員們, 他們不僅需要扛著危險同一套動作做上幾十遍還時常要面對肌肉拉傷等多種問題。
庫珀在拍攝的第二個月一次武打戲中腰部受了傷，雖然不嚴重但仍送到了醫院進行了一個全面的檢查。
由於庫珀下個月就要進《烏雲背後的幸福線》劇組的關係，庫珀的經紀人不同意庫珀再在這一個月裡做這些高危動作。
普萊瑞思有些不滿, 因為當時萊昂納多推薦庫珀的理由之一就是他能夠不用替身親自上陣, 但片子都拍了一半了沒有辦法在這時候再換演員，只好同意了庫珀經紀人的要求，讓選角導演又找了一位同庫珀差不多體型的替身。
即使體型差不多，但只要上了大銀幕終歸還是會有區別，更何況是每秒48幀極易掉幀的拍攝模式。
一連兩天，普萊瑞思都因為此事黑著張臉，直至那位替身的到來。
亨利·卡維爾是在前些天聽聞普萊瑞思·克蘭德新電影《綠燈俠》要招替身的。
看見這則消息的一瞬間亨利就心動了，事實上, 他在前幾個月《綠燈俠》招募演員時便差點贏得了這個角色，只是當選角導演將他的簡歷發給總導演普萊瑞思·克蘭德時, 後者已經拍案決定了庫珀。
亨利換上了屬於綠燈俠的連體緊身衣，健碩的胸肌在緊身衣的映襯下格外誘惑。
亨利彎了彎手臂，滿意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然後走出了換衣間。
從前些年的《薩岡》開始, 普萊瑞思就成了演員中口碑甚佳的一流導演, 只要演了她的電影基本上都能獲得獎項提名, 並且身價翻倍, 幾年下來她不僅成功把flop已久的茱莉亞·比諾什再度捧紅，還捧紅了籍籍無名的西微爾·泰絲圖特、埃迪·雷德梅恩。
亨利想演她的電影，即使是當一個替身。
他相信，通過自己的努力，他總會贏得自己的機會，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這位女士記住他。
這樣想著，亨利走到了普萊瑞思面前，根據攝像師的提示，走到了他應在的位置。
普萊瑞思與場記商量好注意細節後看向了監視器，然後愣住了。
亨利·卡維爾？
那個在明年將出演《超人：鋼鐵之軀》隨後走紅全球的英國演員？
普萊瑞思有些意外，此時的亨利應該剛剛錯失《007》、《蝙蝠俠》、《暮光之城》等多個男主角的機會，只是一位聲名不顯的二線演員。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應該淪落到當替身的地步，在某些小成本電影裡，亨利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優秀演員了。
而現在，亨利·卡維爾活生生的站在屬於替身的位子上，穿著那件屬於綠燈俠的緊身衣。
但普萊瑞思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便恢復了平靜，無論亨利為什麼要接下這份替身的工作，但既然他接下了她便會按照自己的要求嚴格要求他。
挑了挑眉，開始了接下來的拍攝。
也許是作為文藝導演的原因，她對自己的文戲很有信心，而不怎麼嘗試的武戲反而會反復拍很多遍，甚至對於某些「動作場景」幾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亨利·卡維爾，你的小腦是被剁成漿糊了嗎？你懂不懂什麼叫快捷平衡？」
「嗨，那個滿腦子棉花的英國小子，如果你再浪費我的時間的話，我想我會忍不住把你扔進爐子回爐重造。」
「停下你那個愚蠢的動作！你究竟有沒有好好聽武指剛剛說的話？你要砸上去！才不是輕輕給他一個愛的親吻！」
「停下！都給我停下！」
一上午下來，即使亨利很認真的表演，但也只能勉強到普萊瑞思心中的合格線。最後一秒才喊「cut」。
大家都去吃飯了，唯有普萊瑞思還站在原地看著早上拍的素材，面色不愉，即使是再不長眼的人也能看出這並不是一個同她搭訕的好時機。
但亨利還是走了上去。
「很抱歉未能達到您的期待。」他說。
而普萊瑞思並沒有回答他，她彎著腰仍在處理著手中的工作。
直至亨利覺得有些尷尬時，普萊瑞思才慢慢吞吞的開口。
「沒什麼可抱歉的，你已經比大多數替身做的要好了。」
雖然這句話像是再誇他，但是亨利知道這並不是，最起碼已經表現出了普萊瑞思對他並不是那麼滿意。
亨利有些沮喪。
收起手邊的工作，普萊瑞思看了看表，看向亨利「你在這兒做什麼，距離午休結束只剩下半個小時了，快去吃飯吧。」
亨利站在原地。
普萊瑞思又催了一句「快去。」
在普萊瑞思的催促下，亨利往前走了幾步，但很快他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普萊瑞思，問。
「雖然冒昧，但........我能知道我哪兒做的不夠好嗎？」
「你哪兒做的不夠好？」普萊瑞思重複了一遍。
亨利點了點頭，看著她。
普萊瑞思笑著看向亨利，拿著筆的手撐著桌子，說。
「那請您告訴我您哪兒做好了嗎？嗯？卡維爾先生。」
普萊瑞思站直了身體。
他被她說的雙頰通紅。
「我能看得出您很有野心，也看得出你受得了委屈。但機會從來都是自己給的，標準就在那兒從未變過，不是說你自降身價當了一個替身就能獲得別人的認可，想要獲得認可只有一條路，那就是你擁有值得別人認可的實力。」
「就像那位女士。」
普萊瑞思將視線移向剛從休息室走出的謝琳。
自從上次定妝照拍攝後普萊瑞思便同謝琳聊了很多，自從普萊瑞思力排眾議邀請謝琳來擔任女主角，她便一直害怕著自己不能夠做到普萊瑞思滿意的地步，甚至面對普萊瑞思掌鏡都會覺得害怕、不能發揮自己原本的實力，在普萊瑞思偽裝成代辦攝影師給謝琳拍了系列圖片後，謝琳才徹底打開心結。普萊瑞思選擇她並不是因為她可憐，而是因為她值得。
她的努力，值得這個位子。
「原來庫珀並不看好她，甚至十分反對讓她來當女主角。」普萊瑞思看著亨利「但是你也看到了。她的努力贏得了別人的尊重，劇組人員認可了她，庫珀認可了她，而在不久的將來所有觀看過《綠燈俠》的觀眾也都會認可她。」
「她會紅遍美國的。這就是努力應得的回報。」
「而你？你只會是一個連名字都不會被記住的替身。」
「我也付出了努力。」亨利反駁道。
「但我沒看出來。」普萊瑞思挑了挑眉「你付出的並不夠多。」
「如果你在下周的拍攝還是這樣的話，我想我會考慮等庫珀的傷好了再拍剩下的鏡頭，最起碼他能夠重視這份工作，並且寄予我能看見的努力。」
亨利握緊了拳。
普萊瑞思瞟了一眼。
「既然你有勇氣拋下你現有的一切重新開始，我想你也做好了籍籍無名的準備了，不是嗎？」
亨利鬆開了拳，認真看向普萊瑞思。
「我不會給你換掉我的機會的。」
「拭目以待。」普萊瑞思聳了聳肩。
**
下半日的拍攝，亨利明顯用力了許多，但這仍改變不了他動作一團糟的事實。
結束拍攝後，普萊瑞思特意塞給了武指幾張鈔票「多教教他。」
武術指導挑挑眉「我以為你並不喜歡他。」
「誰說的」普萊瑞思問。
「沒人說，我自己感覺到的。」武術指導答。
普萊瑞思勾起唇角「你感覺錯了。」
武指將額外的工作費收到了褲兜裡「你想要把他練成什麼樣的水準？」
「這不該問我。該問他。」
武指順著普萊瑞思的視線看向了剛換完衣服走出換衣間的亨利。
普萊瑞思拿著包離開了劇組。
買了個巧克力蛋糕去了趟格林紀念醫院。
庫珀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的翻著雜誌。
瞧見普萊瑞思的到來，庫珀懶懶散散的揮了揮手「嗨，瑞思。」
普萊瑞思將蛋糕放到了庫珀的病床旁。
看著他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大腿。
「你覺得怎麼樣？能繼續接下來的拍攝嗎？」
已經六月中旬了，七月末庫珀就將進入《烏雲背後的幸福線》劇組，如果他不能繼續接下來的文戲拍攝，那麼《綠燈俠》的放映時間將會推遲到明年。
「當然能，事實上我根本沒什麼大礙，唐納德就是太緊張了。」
唐納德是庫珀的經紀人，也就是他在庫珀拉傷的第一時間強制要求劇組換替身上鏡，普萊瑞思對他毫無好感，拍戲受傷在所難免，有些演員甚至從馬背上摔下都要在治療完畢後繼續拍馬背上的戲，而唐納德就因為覺得商業片受傷不合算就堅持要找替身，普萊瑞思對於這種做法並不認同。
似乎感受到了普萊瑞思的心情，庫珀轉移話題道。
「聽說找了個新替身，新替身如何了？是否讓你滿意？」
「一團糟。」普萊瑞思說。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庫珀挑挑眉「果然綠燈俠還是缺不了我。」
「也許馬上就可以卻得了你了。」
「什麼意思？下一個謝琳·伍德奎嗎？」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只是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見識過謝琳改變的庫珀霎有興趣的說「哦，我已經迫不及待等著回到劇組，看著你用新發掘的演員來打我臉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庫珀又問「他叫什麼？」
普萊瑞思勾起唇角。
「亨利·卡維爾。」
第110章
一周後, 同樣是室內的拍攝場地。
亨利·卡維爾走了進來，他今天將拍攝的是綠燈俠出到外太空接受訓練的場景。
由於整個場地都要在後期製作的關係，普萊瑞思並沒有讓亨利換上綠燈俠專屬的緊身衣, 而是選擇了讓他換上了特質的佈滿感應點的灰色數控衣, 這也意味著至少在這場戲裡，亨利所飾演的綠燈俠服裝將全由後期模擬。
攝影師強尼已經完全熟悉了每秒48幀的拍攝技法, 在上一周的拍攝中只出現了兩次的掉幀失誤, 這次亨利一站到場上, 強尼便自覺的安排攝製組到了他們應到的位子。
這是這部電影一個全場電子製作的場景，對於現場模擬以及聲音採錄的要求比平常的都要高。
普萊瑞思坐在監控器前，看著一串螢幕、不同視角的亨利。
他在這休息的一周似乎特意加強了肌肉，整個人的氣勢要比上周好了一大圈, 臀型也格外飽滿。
只是不知道他在動作方面進步的如何了。
普萊瑞思撫了撫下顎。
很快，便開始了今天第一場的錄製。
亨利飾演的綠燈俠哈爾第一次被帶到綠燈總部, 接受其他綠燈俠的教導, 學會利用綠燈的力量將自己的意念實體化。
亨利似乎對如何被打倒很擅長, 一連三次都是不同的摔倒方法。
隨即是第一次反抗。也就是綠燈俠第一次學會用意念來實體化。
與前世《綠燈俠》的導演將反抗場面全部用電腦製作不同, 普萊瑞思要求的是真打，採集亨利打的時候的每一塊肌肉運動圖線來進行後期加工, 也就是對他的肌肉運行進行半加工模式。
在普萊瑞思的注視下, 亨利打出了今天的第一拳。
膨張的肌肉、灰色數控衣下流暢而緊致的肌肉曲線。
普萊瑞思眯起了眼。
隨即是流暢而酷炫的動作。
亨利似乎全然擺脫了上周的拘謹，整套成體系的行為模式讓他看起來頗具「健碩感」。
隨著最後一個蹲地撐起的動作, 亨利沖出了最後一拳。
狠狠的砸在天上。
甚至連反射性的青筋都透過灰色緊身衣透露出來。
這是這一幕戲的最後一個動作, 所有人等待著普萊瑞思喊出那個詞, 亨利站在原地保持著最後一個動作。
最終，普萊瑞思站了起來。
「cut。」
亨利頓時松了一口氣，走下了數控台。
庫珀摘下了帽子，走到了亨利的旁邊，伸出手。
「你演的很好。」
亨利愣了愣，放下了水杯，伸出了手。
「謝謝。」
「你叫亨利·卡維爾？」庫珀問。
「對。」亨利點了點頭。
「下次有機會希望能和你合作。」
庫珀拍了拍亨利的肩膀，剛想繼續說些什麼，便被普萊瑞思打斷。
「該拍下一幕戲了，那位病號庫珀先生請別打擾我們的男演員。」
言罷，庫珀的經紀人便走了過來。
「親愛的，我想我們該回醫院了。」
躺了一個多月的布萊德利·庫珀：「.........我認為我現在狀態很好。」
微笑著的經紀人「你得為你接下來的那部作品考慮。」
言罷，便輕輕拉著庫珀離開了拍攝場地。
**
普萊瑞思在庫珀休息的幾天內又拍完了其他演員的大半戲份。
庫珀在休息過後也趕到劇組拍完了接下來的戲份。
算上先前的兩周時間，庫珀休息了大概有一個多月，DC對此頗有微詞，董事會甚至以此為切入點暗示加菲爾德只是普萊瑞思特意拉慢工作效率減少董事會的利益。
普萊瑞思聽到這個消息後並沒有發出任何聲明，董事會都是一群只看結果的傻瓜，只要到時她為他們帶來足夠的收益，他們自然都會閉上他們的嘴巴。
時間問題而已。
在收尾的拍攝結束後，普萊瑞思便開始粗剪。
《綠燈俠》的百分之六十的戲份需要在電影特效中製作完成，剪輯方面的要求並沒有其他電影那麼高，普萊瑞思認為完全可以省下一筆剪輯費留給後期需要高昂投資的特效及音效製作，在與DC協商過後，普萊瑞思決定自己來剪。
由於她在先前的奧斯卡中拿下了最佳音效剪輯，所以這個消息傳出後大家的反應都不大，即使他們都明白剪輯和音效剪輯是兩碼事。
在DC的剪輯室劃了一個單間，普萊瑞思便決定在這兒渡過接下來的一個月。
此時她位於比弗利山莊的別墅已經裝修好了，但還未住過去，東西依然在埃迪公寓。
來回往返了幾次，大抵將存在埃迪公寓的東西都搬了出來，住進了DC的公司。
普萊瑞思將大包小包東西拿進公司時帶著墨鏡和口罩，但保安並不訝異，在DC工作的這麼多年裡，他早就習慣這種奇奇怪怪邋邋遢遢的剪輯師了。簡單查詢證件後便把她放了上去，全然不知道自己剛剛放走的是哪個大傢伙。
一個月的封閉式後期剪輯，兩個月的特效製作後期混音。
這是普萊瑞思的第一部高成本商業電影，她希望能夠參與電影製作的每一步，確保品質。
於是，在眾目睽睽中，好萊塢著名導演普萊瑞思·克蘭德消失了，直至八月末，一條來自《綠燈俠》的先行版預告片默默無聲的發佈到了網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才重回觀眾口中。
詹姆斯·迪克是DC的終極狂粉，他每天都要刷上七八遍《綠燈俠》的官方油管。
八月末的下午，詹姆斯剛剛吃完了一頓牛肉餅，準備例行公事刷一刷《綠燈俠》的油管，看一看有沒有關於《綠燈俠》的最新資訊。
作為新DC英雄綠燈俠，華納似乎並沒有對它很上心，別的劇組官方推特都是瘋狂的宣發轉載，而綠燈俠的則是永遠停留在四個月前的官宣演員表。
看著首頁漫威的強勢宣傳，詹姆斯面無表情的輸入了「綠燈俠」四字，點擊了搜索按鈕。
本以為今天依舊是沒有新消息的一天正準備例行關掉頁面的詹姆斯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看到了什麼？
預告片？
詹姆斯愣了兩秒，然後跳了起來。
隨著一聲尖叫，詹姆斯飛快的點擊了播放鍵。
但下一秒，詹姆斯便關了。
他不敢看，甚至看的第一秒整個心臟幾乎都要跳了出來。
《綠燈俠》怎麼樣？
普萊瑞思的風格會與DC融合嗎？
.......
無數個疑問在詹姆斯心裡蹦了出來。
他不敢按下那個鍵。
但他還是按了。閉著眼按的。
預告片開始放映，詹姆斯閉著眼聽著聲音。
低音鼓、銅管、加上電子節拍、電音琴.....輝煌、落日、浩瀚、戰爭、悲壯、刺激、昂奮.....似乎每種強烈的情緒都能在其中找到
輝煌而肅穆，但又聽得出整個電影節奏中的刺激昂起的科幻基調。
似乎是一個節奏很快的電影，摻雜著些許喜劇元素。
不知不覺的。詹姆斯聽到了結束。
他睜開了眼。恰巧看見了螢幕中央的大字。
「X-Ray Dog」。
那個造就好萊塢神話的「X-Ray Dog」音樂工作室，而在他旗下則曾經出品了六成以上的好萊塢強片的預告片配樂，魔戒、金剛、X-Men、變形金剛.......
眾人皆知的，「X-Ray Dog」從不接撲街作品。詹姆斯突然對《綠燈俠》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信任。
*
普萊瑞思在發佈預告片後便一直刷著後臺數據。
一次流覽、十次流覽........兩千萬次流覽！
一天之內，這條短短四分鐘的預告片便以七千萬次流覽的成績登上了油管熱搜，而與之匹敵的則是兩極化的評論與瘋了一般的熱度漲勢。
「這是綠燈俠？你在逗我？？？？」
「又是一部不按漫畫走的漫改電影，看見導演是那個只會拍文藝片的普萊瑞思·克蘭德我就早料到了結局。」
「漫改電影也要根據漫畫好吧，英雄起源都刪了還能稱為漫改電影？」
普萊瑞思看見這種評論都是一笑了之，前世的《綠燈俠》中規中矩全盤按著漫畫來拍也未見得票房有多好，北美5000w的票房甚至連華納的最低要求都沒到，有些東西本來就是漫畫可以這麼畫但電影絕對不能這麼拍，這是兩種不同藝術形式的基本屬性所致，也是市場發展受眾群體的不同所致，漫改電影如果想拍的好，必須捨棄漫畫那些傻白甜的屬性。
普萊瑞思火了。但與她的火相應的則是完全兩極化的評論與批評。
兩天后的記者招待會。
「您認為您的《綠燈俠》能否成為口碑電影？」
「這要看你對口碑的定義如何。」普萊瑞思答。
「有人說你的《綠燈俠》完全不符合原著，你怎麼看？」
「漫改電影是二次加工。我只能這麼回答。」
「那風格呢？他們說你的風格以及全然變成了漫威風，這是否意味著在諾蘭過後DC其他導演無法企及只能轉變攻略放下？」
「他們？他們是誰？普通網友嗎？那我想你的資訊未免也太草率了，你應該去看看那些專業電影人的評價。」普萊瑞思勾起微笑。
隨著一眾的笑聲，提問記者窘迫的坐下，他原先做的是財經新聞，對普萊瑞思的瞭解僅限於幾篇報導，並不明白她對於電影界意味著什麼。
快速拿出手機，在身旁老記者的提示下搜索了IMDb。
隨即，他驚訝的發現，與油管單方面的批評不同，IMDb上幾乎全是清一色的好評，而發表這些評論的用戶大多都是一些業內人士，甚至是一些小有名氣的導演。
「這個短短四分鐘的預告片讓我看到了開啟DC宇宙的可能性。」
「普萊瑞思往常的文藝憂鬱消失了，粗獷、血色、輕喜劇，這個預告片向我們揭示了她的更多的可能性。」
而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DC另一位大導演紮克·施耐德的評論。
「反常態的DC模式，氤氳在電影血色裡的DC精神。毫無疑問的，這部《綠燈俠》將打破自諾蘭以來形成的所謂DC風格，很期待。」
第111章
週一, 華納審片會。
今天要審的便是新電影《綠燈俠》。
董事阿諾德一早便來到了閱片室。
漫不經心的坐在椅子上，阿諾德翻閱著手中的文件。
他的時間很寶貴, 在他來到這個不知所云的辦公室內已經浪費了十七分鐘的時間, 而這十七分鐘足以讓他再處理兩宗跨國業務。
阿諾德看了看手錶。
九點三十七分。距離審片會約定的時間只差三分鐘。
合上了文件。阿諾德坐在椅子上把玩著鋼筆。
他來這個亂七八糟的審片會當然不是為了看電影，而是為了全體董事的意願辭掉一個人，一個叫加菲爾德的執行官。
這樣想著, 阿諾德便看見加菲爾德走了進來，手中夾著一個檔袋，檔袋裡應該就是那部花了2.3個億的綠燈俠。
沖阿諾德笑了笑, 加菲爾德坐到了中間的位子上。
很快, 閱片室內便坐滿了各部門經理以及部分董事。
加菲爾德站著打開了ppt。
扉頁便是《綠燈俠》的海報。
粗劣肆意的框框架架中, 庫珀飾演的綠燈俠走了出來。
黑色的底色, 前方是無盡的光明。
加菲爾德點擊了播放鍵。
七色軍團佇立在螢幕中央, 而與之相伴的，是四個字——「DC宇宙」。
而緊接著的, 便是一張圖表。
圖表標名了近三年來的DC營業利潤與漫威營業利潤。
「我想不用我解釋什麼了，你們都懂這個表是什麼意思。
三年時間。領先4.6個億, 這就是單英雄模式與宇宙模式的差距。」
加菲爾德又切回了七燈軍團的介面，看向董事。
「而今天，從綠燈俠開始, DC也將展開宇宙模式。」
「這是一場必然到來的革命，先生們。
一個宇宙化的DC, 你, 準備好了嗎？」
說完此句, 加菲爾德便插入了磁片。
隨著經典式一分鐘片頭，《綠燈俠》也漸漸映入了眼簾。
標題的螢光綠色的，背景是復古式的紅棕色漫畫背景。
黑泡與搖滾結合的片頭曲揚出，緊接著的便是一個男人從床上蹦起、刷牙、穿衣、拿著鑰匙剛要走出門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快步走了回去，對床上□□的女人說「嘿，這位不知名小姐，你待會兒需要的毛巾牙刷我都拿出來了放桌子上了，別用放杯裡的，那是我用過的。」
說完，男人便叼著衣領穿上了外套。
跑車、藍天、黃色的懶洋洋的天氣，飽和度極高的畫面色彩就像是漫畫中的世界。
男人叼起了煙，吊兒郎當的單手扶著方向盤，驅車向前駛去。
這似乎是一部帶著濃烈懷舊色彩的科幻片。
那個形容詞怎麼說？賽博朋克？
個人風格很濃厚，但也僅止於此了。
阿諾德撐著下巴，漫不經心的看著螢幕中放映的電影。
試飛、超速、暫停執照。
如漫畫裡一般的劇情。毫無改變。
如果加菲裡得就想用這種貨色來應付董事會的話，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阿諾德百無聊賴的撇了撇嘴。
短短六分鐘，綠燈俠哈爾的全部前提劇情就全部講述完畢了。
而出乎阿諾德預料的，從這六分鐘後的第二分鐘開始，他的眼睛就駐留在螢幕上移動不了了。
阿諾德似乎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但他就是說不出。
劇情？故事線？視覺風格？
阿諾德一一排除了所能想到的種種因素。但令人沮喪的，他並沒有想出究竟是哪個讓他離不開視線。
這該死的電影似乎就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魅力。
阿諾德煩躁的看著螢幕。
螢幕裡，庫珀飾演的綠燈俠拿到了前任綠燈俠的戒指，發現了綠燈的力量。
「嘿！哈爾！快帶上它！」哈爾的好友炮灰A迫不及待的催促。
「這不是我的，我不能戴上他。」
「可是那個外星人都說了是戒指選中了你！它選中了你！它就是你的！」炮灰A鍥而不捨的勸說。
「它是個危險。你沒看見那個外星人都死了嗎？我是不會戴上它的。」哈爾拒絕戴上戒指。
「這似乎並不是你能拒絕的了的。」炮灰A說。
「什麼意思？」
下一秒，哈爾便明白了炮灰A在說什麼，因為下一秒，他轉過身.........那個該死的裝著戒指的筒動了........然後發出了綠光.........
導演似乎為了增強片子的喜劇因素，特意加強了演員對話的喜劇元素，甚至為此在人設上也頗有改動。
阿諾德眯起了眼。
這與他想像中的綠燈俠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與所有人想像中的綠燈俠都不一樣。
在這位新貴導演的筆下，「綠燈俠」似乎徹底變成了人，而不是漫畫裡那個生而正義的「神」。
沒有一位觀眾喜歡看「神」的故事，漫威抓住了，所以從《雷神》開始他們的星際題材就徹底爆紅。
而現在，那位叫普萊瑞思·克蘭德的年輕奧斯卡導演似乎也抓住了這個精髓，她將綠燈俠塑造成了一個有閃光點但同樣也有弱點的人。
無可置否的，這讓整部電影吸引人的程度都有了穩步提升。
阿諾德沉默的看著螢幕。
作為華納的少爺，這麼多年阿諾德也看了不少電影，多少的對電影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理解方式與判斷方式。
其實從這不到20分鐘的劇情裡，阿諾德已經可以打出自己的分數了。
這是一部難能可貴的優秀電影，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可以說是打破了DC自諾蘭以來的風格上的限制。
賽博朋克、迷離電子。
多種元素在這位元不滿25歲的女導演手中玩的滾瓜爛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操/蛋」的味道。
綠燈俠是個普通人。
廢話多、膽子小，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是一位「非常規」的普通人。
普萊瑞思·克蘭德將綠燈俠的身世溯源全部刪除轉而添加了各種小細節來反映綠燈俠的個性。
這樣做的效果是明顯的，至少阿諾德抬頭看的這二十分鐘裡都看的津津有味。
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忽略掉綠燈俠是個DC英雄，他甚至潛意識的將他聯繫到了漫威的身上。
阿諾德開始好奇了，好奇普萊瑞思會怎麼將這個故事講下去，並且講出DC的風格。
很快，他便獲得了答案。
這位女導演用接下來的鏡頭告訴了阿諾德、告訴了在座的所有人——DC到底是什麼。
DC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問出來就連沒看過電影的美國六歲小孩也能回答的出來。
簡單概括一下，無非就是風格黑暗、具有品味價值、引人深思、回味無窮。
阿諾德一言不發的看著螢幕。
從哈爾被帶上綠燈俠聚集地，第一次「穿上」專屬的制服、到懷疑、不自信、滿口我為什麼要拯救地球到口是心非的力排眾議一個人挑戰視差怪。
賽博朋克風的畫面設計讓整個畫面都具有濃厚的超時空性。
故事連貫、語言詼諧、畫面宏大而炫酷。
幾乎是一瞬間、就在阿諾德看到最後那個爆破場景時差點以為華納投資了一部漫威電影時，他忽然意識到，不，不是的。
這是一部純正的DC電影。
因為從開始到結局、導演從來沒有說哈爾是好人。
相反的，反派梅克斯似乎才是劇中唯一的好人。樂心助人、默默守護心儀的女神二十多年、在父親的蔑視下仍然堅持著自我。直至那個象徵恐懼與視差怪的黃色戒指的到來。
梅克斯才是受害者。
而哈爾在大勢所趨下毅然選擇了抹殺他。
倘若有一顆炸/彈，按下藍鍵就是一個人死，按下紅箭就是一群人死，你會選擇按下誰？
哈爾不假思索的選擇了藍鍵，即使是出於所謂大義。
導演甚至頗具諷刺的在哈爾去拜訪七智者要求他們救救地球時給了智者一句臺詞。
「可是如果綠燈俠都沖上去了，誰來保護剩下星球的安寧呢？」
在七智者眼裡，地球才是那個藍鍵，而他們選擇放棄他。
面對七智者的直言不諱的放棄，哈爾十分惱怒，並表示自己一個人也能拯救地球，於是他沖回了地球，為了地球殺死了梅克斯。
一個人。一群人。
你選擇放棄誰？
這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影片放映結束。
阿諾德沉默不語。
不知是誰帶頭的，掌聲漸起。
阿諾德沒有鼓掌，只是用鋼筆敲著桌面。
鋼筆下的檔袋裡，是他準備在今天遞給加菲裡得的解雇通知。
「你們覺得如何？」加菲裡得問。
雖是發問，但加菲裡得的視線只是對著一個人——阿諾德·華納。
他知道阿諾德想要解雇他，他也知道董事會想要解雇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他就是不能允許自己在毫無嘗試過的情況下輕言放棄，所以他安排了這場審片會。
他將全部希望賭在了《綠燈俠》上。並且看起來似乎是成功了。
阿諾德默不作聲的抬起頭，看著加菲裡得，許久，道。
「很好。」
第112章
阿諾德回到了紐約的公司。
一進門, 便接到助理轉來的電話。
是他的父親洛文斯·華納。一個固執死板的老頭。
不用多說阿諾德便猜到了老華納的來意——他肯定是為了早間的會議來的。
「聽說你今天沒有辭了加菲裡得？」一接通, 果真, 老華納就在電話那頭詢問。
「是的。父親。」阿諾德答。
「你得為你的行為負責。」老華納說。
「當然。」阿諾德答。
老華納看了看表, 繼續說。「距離加菲裡得的合約到期還有兩年，這兩年裡他但凡有的虧損都將記到你的頭上，你有異議嗎？」
「沒有。」
「那就好。我這邊還有些事，先掛了。對了, 有空記得回來看看你母親。」
言罷，未等阿諾德說出「再見」, 老華納就掛斷了電話。
阿諾德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 放下了手機。
打開了電腦，阿諾德開始處理檔。
可是無論他怎麼看都覺得螢幕上的字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進不了腦袋。
阿諾德蹙了蹙眉。
用手揉了揉眉心。
看著郵箱內的一遝郵件，阿諾德罕見的有些心煩。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但他總覺得與他早上看的那場電影有關係。
鬼迷心竅的，阿諾德關掉了郵箱介面，點開了穀歌。
助理伊萊恩剛剛進門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她的那位工作狂boss在工作時間對著一張穀歌上的照片傻笑.........而照片的對象竟然是........那個演了普萊瑞思電影的英國小子？？？？？
伊萊恩有點懵，她似乎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而伊萊恩不知道的是，在她推開門之前, 阿諾德點開的是普萊瑞思的穀歌頁面，並且她所看到的照片不過是普萊瑞思穀歌首頁上電影的海報截圖。
阿諾德一頁頁看完了普萊瑞思的穀歌資料。撥通了加菲裡得的電話。
「那位元導演的電話多少。」
「什麼？」加菲裡得有點懵。
「電話。那位元叫普萊瑞思的導演的電話。」阿諾德說。
**
普萊瑞思接到這通來自華納大佬的電話是在這天夜裡，她正在與經紀人安排《綠燈俠》接下來的的宣發流程。
接到這通陌生的電話普萊瑞思首先想的是自己的私人資訊又暴露了, 韋恩斯坦潑他髒水時期狗仔們如風插針的跟拍讓她心生厭倦。
自然而然的, 在看到這個陌生電話時普萊瑞思的第一反應是掛斷。
「怎麼了？」傑瑞問。
「沒什麼。騷擾電話。看來我又得換個號碼了。」普萊瑞思將手機放回桌面上, 繼續拿起了方才的那堆資料。
被掛斷電話的阿諾德：「........」
「或許您可以換個號碼試試？」助理察言觀色的問。
「不必了。」阿諾德說。
此時，與經紀人探討著宣發流程的普萊瑞思也確定了宣發的路線。
華納安排了美國的6所頂級高校的演講、以及九場不同國家的宣發會、其中包括了普萊瑞思的家鄉英國、以及她成名所在地法國。
普萊瑞思在這就個國家名單裡刪去了英國與法國外的幾個，將單子還給了傑瑞。
她的前幾部作品在這幾個國家都沒有上映過，所以她覺得派演員們參加就夠了，畢竟他們的名氣要大些。
在華納訂下的宣傳外普萊瑞思又額外接了一些，比如母校倫敦電影學院的演講、比如CBS的電臺採訪、比如肥倫今夜秀。
普萊瑞思在奧普拉與肥倫中踟躕許久終於選擇了後者。
與受眾群體大多為中年家庭主婦的奧普拉脫口秀不同，走搞笑路線的肥倫秀的觀眾大多都是些年輕人。
在普萊瑞思即將參加肥倫秀的消息放出後，這條消息立刻獲得了很大的反響，絕大多數年輕人都十分期待普萊瑞思的到來。
節目錄製當日，普萊瑞思穿著白色的齊膝禮裙坐到了肥倫對面的椅子上，身側是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庫珀。
庫珀已經是肥倫秀的常客了，所以肥倫對他的興趣並不大，他的關注點大多都是在普萊瑞思身上。
肥倫在簡單的介紹後便開始與普萊瑞思聊天。
「嘿，瑞思，聽說你在拍《綠燈俠》前炒了DC的六個美工師？」
「對的。」
「他們都不合你審美嗎？還是你純粹的就不想用DC的東西。」
「沒有不符合我審美，他們都說很棒的設計師，DC負責這塊的加菲裡得也非常的好。」
「那你為什麼要換呢？」
「我是個文藝片導演，至少拍這部電影前我是，我對那些細節的東西很在乎，至少在風格上我希望做出些與常規人們眼中的DC電影不一樣的改變，所以我一連炒了DC六個美工師。」
「我聽明白了。」肥倫得意的挑挑眉「你就是看不上DC的美工認為他們缺乏想像力吧。」
「沒有，他們都非常好。」
「好，他們都非常好。非常棒——」肥倫特意拉長了語調，這讓他的語氣顯得有些許的揶揄。
說完這句他又話鋒突轉「誠實點，瑞思，即使你不說我們也可以從那個黑兮兮的大蝙蝠（蝙蝠俠）看出DC的美工有多麼討厭了。」
「哦，吉米.......」普萊瑞思捂了捂臉，看向肥倫「我回去還要見到那些美工師呢。」
「所以你是承認了？」肥倫挑了挑眉。
普萊瑞思又捂了捂臉，點了點頭。
看到普萊瑞思承認了她不滿美工的事實，肥倫得意的勾起唇角。
「所以——有人說預告片裡的綠燈俠的緊身衣就像四五十歲媽媽們編的綠色針織衣，你怎麼想？你辭掉六位美工得來的結果就是這樣的嗎？還是你本身的審美就是這樣——恩，老奶奶的寬寬鬆松的綠色針織衣。」
「這如果是『老奶奶寬寬鬆松』的綠色針織衣的話我想你應該現在脫下你的褲子。」普萊瑞思勾了勾唇角。
「我的褲子？為什麼？」期待著普萊瑞思承認自己她審美差的肥倫愣了愣，不明白為什麼會扯到自己的身上。
「因為那些認為綠燈俠的制服是老奶奶的針織衣的朋友大概是對大和小有有違常人的辨識度，而你正好可以露出你的小寶貝獲得一次違心的稱讚——啊，真大。」
普萊瑞思說完這句話大家都笑了起來。
小羅伯特·唐尼在上周做客肥倫秀時剛剛揶揄了肥倫寶貝小，而普萊瑞思的剛剛那句話顯然勾起了他們上次的回憶。
「哦，普萊瑞思。」這次求饒的換成了肥倫。
他佯裝成生氣，強行解釋「不用脫大家都知道我很大。」
「看來你口中的『大家』都是那群對大小有視差的視差怪。」普萊瑞思面不改色的接梗。
眾人笑的更大聲了。
雖然他們很喜歡看肥倫揶揄嘉賓，但偶爾的一次嘉賓揶揄肥倫倒也不錯。
看著台下的反應，肥倫已經知道這期的節目效果已經到了。
捂住胸口狀似受傷「哦，你可真是一個不可愛的姑娘，我不要和你聊天了。」
說完觀眾又笑了起來。
在笑聲中肥倫轉向了庫珀「哦，可憐的庫珀，又是可憐的肥倫與你相會的時間了，你期待嗎？」
在庫珀冷酷又無情的一聲「不期待。」中肥倫開始下半段的錄製。
這其實已經與普萊瑞思沒什麼大的關係了，她在一旁笑著看庫珀被肥倫調侃、又或者說肥倫被庫珀調侃。
「聽說那位不可愛的普萊瑞思小姐曾經在你面前盛讚替身演的比你好？」肥倫問
「假的。」庫珀立即否認。
「那你怎麼解釋這張照片呢？」肥倫點開了ipad。
在ipad的螢幕，普萊瑞思滿意的看著替身亨利，而角落裡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庫珀。
肥倫得意的看著庫珀。
但顯然，肥倫低估了庫珀的實力。
他勾起唇角，笑著說「哦，肥倫，雖然你是這種吃不到糖就要鬧的小孩子脾氣，但我可不是。我是個成年人。無論是那.......還是心理上。」
庫珀在冷幽默上造詣頗深，中間的那個停頓顯然將觀眾的想像吸引到了剛剛普萊瑞思說的那方面上，一上來就把肥倫揶揄的人仰馬翻。
肥倫頓時捂住了臉。
按照現場的反應來看後期的剪輯師是勢必要將這一段剪進去了。
哦！可憐的肥倫！
「受到了刺激的肥倫」問的問題越發犀利，可偏偏庫珀不接他話茬，拐彎抹角的用冷笑話來揶揄他。
普萊瑞思看的幾乎要笑的瘋了，可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肥倫今夜秀》很快結束了。
錄製結束後，肥倫送普萊瑞思與庫珀走出了NBC的大門。
出了節目的肥倫顯然正經了不少，起碼不再一言不合就開車。
他同普萊瑞思與庫珀分別握了握手「很期待你們的新電影。」
「下次再見？」
「下次再見。」
第113章
《綠燈俠》的最終定檔訂在了今年十月，與定檔日期相伴而來的是分級結果, 與普萊瑞思預料一般, 《綠燈俠》成功被分到了PG13，這也意味著票房在很大一部分上的提升, 但同樣的, PG13的分級也引來了許多DC粉的疑慮。
這是一部怎樣的電影？PG-13的分級是否意味著《綠燈俠》走向了漫威化？
對此，普萊瑞思在於南加大的演講中這麼回復「DC風格就意味著血腥暴力？錯，太錯了——思想深邃、自我反思才是DC式英雄。」
此言一發立刻在DC粉常聚場所炒了起來，有人認為她說的對, 有人說她說的錯，雙方各執一詞不相上下、可唯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都在等待著首映、他們要看看那部所謂的不血腥暴力、思想深邃自我反思的DC電影到底是什麼模樣。
與此同時, 普萊瑞思也在與華納商議著放映模式。
IMAX-3D與杜比全景聲是對影院要求很高的技術，截止今年年初全球也不過400家配備這兩項技術的電影院。
華納與普萊瑞思在全3D放映與IMAX-3D放映比例為多少中爭執不下。
華納的意思是投放少量的2D版本與IMAX-3D版本、在絕大多數的影院中還是按照老辦法投放3D，而作為導演的普萊瑞思並不贊同，當時在拍這部電影前她就問過加菲裡得的意思，在加菲裡得的暗許下她才花高價進行了全IMAX-3D加杜比全景聲的拍攝、無論是人工費還是前期的準備費用都花了非IMAX與非杜比的雙倍，但現在華納竟然為了影院跟不上技術這個可笑原因要將她最自豪的部分刪除，這是她不能忍受的。
為此，普萊瑞思特地在推特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向大眾科普普通的雙聲道mono與杜比全景聲的區別、以及普通的偏振光3D、液晶快門式3D與IMAX-3D的不同。
普萊瑞思在文中提到的4種3D放映模式在第二天被BBC轉載到了官方推特上, 事實上自《阿凡達》以來, 觀眾便對3D懷著很大的熱情, 但是他們往往具體什麼叫3D, 3D都有哪些中有點概念模糊。他們不明白20美元的電影票究竟和10美元的有什麼區別, 而在這裡，普萊瑞思都給了答案。
3D技術發展至今一共形成了3種3D模式，其中包括了TCL3D放映、被動放映以及光譜放映。
普萊瑞思在文中提到的液晶快門式3D與偏振光3D分別隸屬與TCL3D和被動放映旗下，因價格低廉、採用普通高增益銀幕不影響2D電影放映而頗受那些10美元一張電影票影院的歡迎。
而IMAX-3D技術則是不隸屬與前面所說三種成像方式中的任何一種的新興電影製作技術，它的成像效果與成像比例是普通3D模式的無數倍，同一部電影在普通3D電影院中能看到的與在IMAX-3D電影院中看到的幾乎是兩個模樣，不僅成像範圍更大而且精確率解析度更高，是至今為止最好的3D技術，但是它的普及範圍一直不高，除了因為前期製作經費是正常3D電影的兩倍甚至三倍（與其他3D單盤膠捲不同， IMAX-3D必須使用兩盤IMAX專用的15/70膠片，一盤膠片對應一隻眼睛，通過偏振過濾眼鏡或紅外同步系統配合電子眼鏡從而提供兩個單獨的圖像）、還因為IMAX-3D的放映電影院不能用普通高增益銀幕放映只能用特製的IMAX-3D巨幕、並且電影院所有椅子的傾斜弧度也與普通3D、2D不同。
一家IMAX放映影院基本上就要花150w-300w美金。這種高昂的電影製作成本以及放映需要成本使得很多資本家望而卻步。
IMAX技術已經不是一個新技術了，它在1974年的世界博覽會中便已經展出過，但截至2009年，全球也不過只有400家的IMAX影院，甚至有專家學者指出要是沒有詹姆斯·卡梅隆（《阿凡達》）那麼IMAX依舊是鎖在櫃子裡的藝術品。
BBC對於普萊瑞思這條推特的轉載，無疑是又炒了一把《阿凡達》的餘熱，兩天之內，轉載量便達100多萬。
華納見此也漸漸松了口，同意將2D、3D與IMAX-3D以1:6:3的比例發行，這相比于當年《阿凡達》的2：7:1已經是很大的讓步。
但華納做出此決定的前提是所有IMAX放映影院由普萊瑞思自己聯繫，並且分成比例不得低於首周600w。
《綠燈俠》在前世北美的第一周票房不過也就500w。普萊瑞思知道這是華納在等她讓步。但是她不能讓，因為比這些更重要的，是作為電影人的職責——推動新技術、發起新變革。
40年。IMAX等的太久了。
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
兩年前詹姆斯站出來了、一群有職業理想的電影人站出來了、而今天、她也不再沉默。
好萊塢的大導演們陸續轉載了普萊瑞思的推特。
詹姆斯更是在轉發中言明，推崇新技術、並且不及成本的將它推廣——這是每一個電影人應盡的職責。
普萊瑞思在與華納達成協議後便開始著手尋找IMAX發行商。
與普通發行商不同，IMAX發行商是固定的，因為每年的IMAX放映電影就這麼一點，而IMAX的影院成本極高，所以電影院的投資者往往會與IMAX的電影發行商預先談好或者預先簽訂今後若干時期內的IMAX電影放映合同，然後才投資和動工興建IMAX影院。
普萊瑞思與IMAX發行商商談將電影發行到這400個影院方面進展很快，但在新影院的推廣上普萊瑞思的進度卻是停滯不前。
《阿凡達》08年爆火也不過增加了100家IMAX影院，更何況是還沒上映的《綠燈俠》？
資本商紛紛對是否要為了《綠燈俠》花高昂的造價來建立新影院。
普萊瑞思為此特意在紐約設立了一場演講，來說明為什麼要建立IMAX影院。
邀請了全球的幾千位資本家，普萊瑞思便開始圍繞著「IMAX是未來」展開了演講。
時間很長，五個小時。
不少慕名而來的資本家在中場便先行離開，演講結束，整個大廳裡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而這剩下的一小半人中又有一大半是普萊瑞思的粉絲，要完簽名便興趣缺缺的走了。
演講結束最後，普萊瑞思獨自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演講場地，就在此時一位身材不高的亞洲男人走了過來，黑髮中略有銀絲，大約四十多歲。
他身側的翻譯說道「這是來自中國的王先生，他想同你聊聊關於您剛剛演講提及的技術問題。」
普萊瑞思聽過這位王先生。
在前世，這位王先生在好萊塢也頗有名氣，曾經花過高昂的美金想要收購美國一家資歷已久的電視臺，雖然最終失敗，但也可以看得出這位王先生是對影視市場有野心的。。
更何況，在普萊瑞思的印象裡，這位王先生也是IMAX技術的狂熱支持者，腰包頗厚的他更是在他遍佈全國的商城影院裡全部用上IMAX技術，是全球最大的連鎖IMAX影城投資人。
如果普萊瑞思沒記錯的話，再過幾年這位先生便會引進IMAX技術，成為亞洲最大的IMAX放映商，而中國，也會成為未來票房收入的最大來源之一。
這樣想著，普萊瑞思看了看表「或許，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好好談談？現在是中午十一點，不知是否有幸可以一同共用午餐？」
翻譯將普萊瑞思的話翻譯給了那位王先生，在普萊瑞思的注視下王先生點了點頭。
隨即用說的稍顯生澀的英語說「柏微裡？」
柏微裡是紐約最貴的飯店。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
一頓午飯的功夫，普萊瑞思便談下了200家院線的放映。
那位王先生出人意料的好說話，直接大筆一揮從他名下影院裡劃出了200家進行改裝，並且表示如果到時候《綠燈俠》效果表現好，還能夠繼續合作。
同時，普萊瑞思也向王先生介紹了杜比全景聲技術。
王先生對杜比音效的興趣不大，他同普萊瑞思解釋「其實國內已經有很多影院擁有這項技術了。我不認為花大錢再買一批會獲得同IMAX同樣豐厚的回報。」
普萊瑞思聽到這句話蹙起了眉。
王先生說他們國家的大半影院已經裝上了這項技術？
可是作為杜比音效工作室的股東，她可以發誓她並沒有賣給他們國家的任何一家公司關於杜比全景聲的一切。
那麼，王先生又是為什麼說他們國家已經有這項技術了呢？
普萊瑞思仔細詢問。
王先生很快給出了回復。
「當然不是擁有這項技術。他們只是對外宣稱擁有這樣技術而已。就像IMAX，他們很多號稱IMAX影院的放映室甚至膠捲都不是IMAX特質的7/15，但是並無礙於他們的宣傳，因為觀眾不知道，觀眾只知道這個『名詞』很高級，他們沒見過，所以就信以為真。」
普萊瑞思有些訝異。
王先生所說的東西她幾乎是無法想像，因為在美國，只要是你未經授權用了他們的東西，你就等著接受潮海一般的律師信吧。
「難不成他們就不怕法律訴訟嗎？」
王先生笑了笑。
「他們並沒有實際用上這個技術，只是掛了個稱號而已，那些人可不管這些。」
「那麼接下來他們會管了。」
「為什麼？」王先生挑挑眉。
「因為我就是杜比音效工作室的股東。我將會合法維護自己的權益。」
燈光下，普萊瑞思說。
王先生打量著普萊瑞思，最終笑著舉起酒杯。
「祝你成功。」
「多謝。」
**
王先生最終又多買了100家院線的杜比全景聲。
普萊瑞思回到好萊塢後便同杜比說了此事。
杜比聽見有這麼一個國家竟然全體盜版他的「技術」十分氣憤，立刻聯繫了法務部門處理了此時。
普萊瑞思算了下目前手中的IMAX放映院線，北美100家，中國200家，其餘國家加起來300家。
大概夠得上華納給的1:6:3的比例。
但不知從哪兒露出的，一份關於華納與普萊瑞思的協議悄悄的被人傳到了網上，第二天全球的影迷都知道了普萊瑞思為了發揚新技術同華納簽下了這樣的協定。
首周600w，院線自找，如果賠了普萊瑞思將賠給華納虧損的所有自己。
簡直是華納單方面的奴役協定！
一時間重怨沸騰，許多好萊塢人士紛紛站出來為普萊瑞思發聲，斥責華納這種壓榨導演的行為。
好萊塢導演協會的推特也被瘋狂艾特。
所有人都在質問為什麼導演多要演員工作一分鐘就會被演工會通報，而華納如此壓榨、導演協會竟不管不問。
很快，導演工會便聯合媒體將這件事壓了下去。
但這件事已經不是用消息封鎖能壓的下去的了。
南加大的學生們甚至寫了一封信，寄給了總統奧巴馬。
信中寫到，這是一個生來不公平的職業，我們頂著世界上最大的惡意在泥濘的環境中堅持自我，而現在就連我們發聲哭泣的權利也沒了嗎？
奧巴馬將收到的這封信放到了網上，並且轉發了普萊瑞思先前關於技術改革的推文，配字是「當代的大衛·格里菲斯，莫要讓悲劇重現」。
所有電影人都為奧巴馬此舉搖旗呐喊。
緊接著。
導演協會副主席西蒙出面親自道歉。
華納的總裁加菲裡得也表示會修改協議。給導演一個優渥的創作環境。
而這些已經不算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普萊瑞思與杜比一紙律師函，告了C國9643家影院無授權盜用「杜比技術」。
整個電影圈再次震驚了。
9643家影院？
簡直是——太瘋狂！
報紙、媒體、網頁。瘋狂推送！
一場正版維權的浪潮正在鋪面襲來！
一個月的光景。將近3w家院線被查出了盜版版權，其中包括了IMAX技術與杜比技術等12項電影新興技術。
「這是一場世紀的革命——正版維權與電影技術發展的時代之歌！」——《紐約時報》。
第114章
八月二十三日, 《綠燈俠》首映。
紐約。
普萊瑞思穿著一襲紅裙攜著埃迪來到了點映場館。
埃迪是臨時湊來的男伴，還穿著從劇組回來時的深灰色西服。
這次的點映禮邀請了很多人, 大多都是好萊塢一線的電影人與演員。
開館十分鐘, 門前的服務員就瞧見了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凱薩琳·畢格羅、安妮·海瑟薇、凱特·布蘭切特........
這是一場時代的點映，一場對最新電影技術的讚歌。
自前幾個月鬧出的那些事情後，很多人都將普萊瑞思奉為了當代實驗派先鋒, 南加大更是將普萊瑞思在推特上發表的那句「只有科技才是電影的宿命」錄入了教材，對此，普萊瑞思特地包了南加大旁唯一一家IMAX場館對南加大學生免費放映。
在首映開始的前二十分鐘, 影院截止了入場。
環顧四周, 滿滿當當的坐著一些熟悉的面孔。
庫珀今天沒有來, 他的《烏雲背後的幸福線》在今天即將殺青。
普萊瑞思帶著埃迪坐在第一排的中央, 身側是謝琳·伍德奎以及她的男伴。
工作人員來的很少, 他們都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
首映禮前5分鐘，普萊瑞思站了起來, 走到台前，做了一段短暫的講話, 關於創作初衷，關於賽博朋克，關於新興技術, 演講的最後，普萊瑞思這樣說道——
「這是一個奇怪的時代, 我們為不勞而獲便能獲得便利搖旗呐喊, 我們歧視理想、我們將全部利益以金錢量化。
可我們似乎全忘了, 如果沒有那群我們所歧視的活在烏托邦裡的『理想主義』者不計利害的嘗試拼搏，如何會有今天的不勞而獲呢？
人們常說好萊塢是『LA LA LAND』，可我並不認為這是個貶義詞，因為時代的進步，向來離不開這些癡人。」
掌聲雷動。
停頓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道。
「歡迎觀看《綠燈俠》。
我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祝您有一次完美的觀影體驗。」
言罷，頭頂的三盞大燈盡數關閉，只留下黑暗相伴。
普萊瑞思坐回了位子上。
電影開始放映。
索尼、華納、DC...........以及杜比音效工作室。
很快便切入了正題。
西爾莎·羅南坐在屬於自己的位子上看著銀幕。
她的位子有些遠，甚至可以說得上在角落，但出人意料的，西爾莎並沒有感覺視覺效果有偏差，甚至聲音效果也與往常在中間9排10排沒有區別。
這是西爾莎第一次感到IMAX-3D與普通3D的區別，也是西爾莎第一次體會到普通雙聲道與杜比全景聲的區別。
西爾莎看著銀幕，隨著導演的鏡頭，一步一步的看完了這個故事。
事實上，西爾莎並不喜歡DC電影，甚至在看著部《綠燈俠》前都不認為DC是成功的商業片。無論是諾蘭還是紮克，他們的風格都太黑暗抑鬱了，相比商業片，西爾莎更認為DC電影是成功的「高成本」文藝片。
但看完了這部《綠燈俠》，西爾莎必須承認，它已經與傳統意義上諾蘭一卦的DC電影不同了，普萊瑞思在動作戲上下了狠功夫，整個武打戲可以在DC電影中排上前三，漫威式的故事結構將整個故事講得非常清楚，擺脫了往常DC電影的拖遝頹長，而且普萊瑞思很注意把握漫威式結構與DC式內涵之間的「度」，至少在影片結束的時候，那種明顯的辛辣抑鬱的風格仍是往常的DC標誌。
反派梅格思死的時候西爾莎哭了，普萊瑞思特意給了他一個慢鏡頭，讓他如「英雄般」的死去。
梅格思不算個好人，但他也絕對算不上壞人，他有小毛病、就比如嫉妒哈爾·喬丹（綠燈俠）能獲得女神的青睞，但他更多意義上的是正面的東西，就比如明知身為政客的父親不喜歡他做這種沒前途的科學研究他還依舊要做，就比如在學校裡沒有學生願意真正的學習他還要認認真真的教。
梅格思是個普通人，卻因為誤沾上視差怪的毒液而被感染成為「惡人」。
但他有錯嗎？他殺了誰嗎？
除了他的身體發生了變化，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實際意義上的錯事。
而綠燈俠，卻在保一還是保一群中依然選擇了後者。
梅格思死了，死在綠燈俠的正義力量下。
劇中的綠燈俠淡漠的看了一眼死去的梅格思，然後飛上天與真正的大boss視差怪糾纏。
西爾莎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無可置否的，至少在酷炫到無話可說的鏡頭語言以及聲音效果方面，《綠燈俠》已經成功了，但她總覺得還少了什麼，一種她無法明確表達出來的東西。
影片結束，掌聲雷動。
鮮花與鏡頭齊對著普萊瑞思。
西爾莎想要湊上前恭喜一番，但已經晚了。
普萊瑞思被記者與影評人們圍的密不透風。
踮起腳看了一眼，西爾莎抿了抿唇，轉身離開了影院。
首映禮的四個小時候，《綠燈俠》便在全美的影院上映。
40餘家IMAX-3D影院、500多家普通3D影院，已經十多家普通2D影院，分別按照50美元、10美元以及三美元的票價出售。
由於前些天普萊瑞思關於IMAX-3D的科普關係，電影票一經開售，本就不多的IMAX兩秒告罄，普通3D版也在一分鐘內銷售完畢，而2D基本上都沒有賣出，華納覺得十分不解，臨時做了一個問卷調查。
問卷調查顯示沒有等到IMAX以及普通3D的觀眾都紛紛表示會在下一場繼續搶票，而不會退而求其次買2D版本，華納在商討後臨時決定親自加資將2D版本的所有影院都配上偏振光3D眼鏡，改為3D版本。
《綠燈俠》的首映時間是在八月二十四號的零點零分。
未等開始，差不多距離開場還有半小時的時候，各大影院門口便排起了長隊，在網上買到票的不急不慌的喝著飲料等待著開場，而未搶到票的則是在場內東張西望尋找黃牛。
IMAX-3D的首映票價甚至炒到了一張80美金。
這夜下起了雨，整個美國都蕩漾在了一束帶著黑色的螢光綠色裡。
**
普萊瑞思在點映禮後便同埃迪回了公寓，事實上，她位於比弗利山莊的房子在前些日子便裝修好了，但由於工作繁忙的關係，她還是借住在埃迪的家裡。
回了公寓，洗了個澡，普萊瑞思簡單吹了下頭髮便走到了廚房裡。
埃迪在煮面。
隔著很遠便聞到了奶油蘑菇的香氣。
「奶油蘑菇意面？」普萊瑞思走到埃迪身邊，問。
埃迪點了點頭。
奶油與蘑菇在咕嚕咕嚕的國內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我還是喜歡吃番茄肉末的。」
「番茄醬沒了。明天再做。」
「你明天還在？」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埃迪關掉了火，摘下了圍裙「對。」
「不需要補拍鏡頭了？」
「不需要了。」
說著。埃迪拿出兩個白瓷盆，將意面分別裝入。
濃郁的奶油香味在空氣中散開。
普萊瑞思有些餓了。
這是她在拍攝《綠燈俠》的這四個月裡第一頓真正意義上的晚餐，也不知《綠燈俠》是觸了什麼邪。一會兒演員受傷、一會兒觀眾質疑、一會兒華納又反口取消了原定的IMAX院線。
總而言之，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鬆的吃一頓晚餐了。
埃迪將意面拿起，放到桌上。
普萊瑞思主動地拿起餐布墊到白瓷盆下。
「紅酒還是香檳？」埃迪問。
「優酪乳，謝謝。」普萊瑞思答。
埃迪挑了挑眉，從冰箱裡拿出了優酪乳。
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餐。
普萊瑞思又吃了一半橘子，等埃迪吃完後，拿著他和她的盆子進了廚房，進行清洗。
普萊瑞思一向不喜歡用洗潔精，所以她特地叫朋友從荷蘭帶了一瓶芥花味的洗碗露。
很快洗完，放到消毒櫥窗定時消毒後，普萊瑞思走出了廚房。
此時已經12點半了，她有些困，剛準備回到房間卻聽見埃迪叫住了她。
「瑞思。」他的臉頰微有些紅，顯然是剛剛那杯紅酒的功效。
「怎麼？」普萊瑞思問。
「我有些不舒服，你能否為我倒一杯水？」埃迪說。
「當然。」普萊瑞思去倒了杯水，還特意舀了一勺蜂蜜。
埃迪坐在沙發上，蒼白臉頰上浮著兩抹紅霞。
普萊瑞思將杯子遞到了埃迪的手中。
在普萊瑞思的注視下，埃迪喝了一口杯中的蜂蜜水。
「好些了嗎？」普萊瑞思問。
埃迪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房間了，你也早些睡吧。」
言罷，普萊瑞思便想轉身離開。
剛往前走了一步，埃迪便又說。
「我頭有些暈。」
普萊瑞思便又轉身回去「頭暈？」
埃迪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看了看客廳裡的鐘，12點46分，家庭醫生吉米在四十分鐘前剛走進《綠燈俠》的首映場，並且不出意料的話手機靜音。
「只是頭痛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需要去醫院嗎？」普萊瑞思問。
「只是頭痛。」埃迪虛弱的躺在沙發上，微卷的棕色頭髮在汗的浸潤下濕濡的貼著頭皮。
雙頰的紅雲愈顯，襯的整張臉格外蒼白，就連剛剛喝下小半杯蜂蜜水的嘴唇也有些乾涸。
普萊瑞思蹙了蹙眉，用手附上了埃迪的額頭。
溫度剛好，沒有發燒。
「也許睡個覺便好了，能否扶我回房間？」埃迪說。
普萊瑞思借住在埃迪的公寓已經大半年了，從未進過他的房間，在她的認識裡，進一位元異性的房間應該是一件私人的事情.........更何況是她現在一直在糾結情感是否已經變了的埃迪？
普萊瑞思短暫的遲疑了一下。
未等回答，埃迪便又道「不行就算了。」
語氣輕飄飄的，帶著罕見的委屈。
普萊瑞思是站在埃迪跟前的，在她那個角度上剛好可以看見埃迪招牌式的微低下巴，靦腆內斂的模樣。
普萊瑞思受不了這種表情，每次看到都覺得自己母性爆發，必須要好好疼愛對方才行。
幾乎不過腦的，普萊瑞思張口便說「當然可以。」
「真的嗎？」埃迪看向普萊瑞思。
夜光透過窗隙灑入，將他綠色的眼睛照的格外通透。
那些煩躁的，好不容易才壓制住的情感又像枝蔓似得爬了出來，攀附在心頭。
普萊瑞思幾乎在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就後悔了，但是面對埃迪此時的表情，她也只能點了點頭。
「真的。」
埃迪笑了笑。
站了起來，略有些搖晃。
普萊瑞思將手附到了他的手臂上。
慢吞吞的攙扶他進了房間。
埃迪的身體很單薄。
淡綠色的眼睛、一八零的身高、似有似無的古典氣質讓他顯得氣質優雅。
普萊瑞思扶他上了床上。
燈沒有開。整個房間都半氤氳在黑暗裡。
普萊瑞思想替他整理好枕頭，卻誤觸到他的臉頰。
愣了愣，隨即抽離。
看向埃迪，他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睡著了嗎？」她小聲的問，問了好幾遍。
埃迪閉著眼睛，毫無反應。
普萊瑞思這才松了口氣。
剛剛想要站起來，半空中卻被拉住了手。
他的指腹所在了她靠內的手腕間。
肌膚所觸之地，炙熱至骨。
第115章
普萊瑞思愣住了。
她站在原地, 保持著剛才半起的姿勢。
握住手腕的掌心微微用力，普萊瑞思便順著向後而去。
她落在了床上，腦袋隔著被子砸到了埃迪的腿間。
她平躺在床上。
斜上方。一雙淡綠色的眼睛在安安靜靜的看著她。
埃迪坐著，衣領微開，溫和的掌心依然握著她的手腕。
他的面頰有些紅, 方才的酒意像是還未消散，淡粉色的紅暈在黑暗無光的房間裡愈顯得迷醉。
晚風微過, 打起窗簾。
埃迪平置在另一邊的手附到了她的臉頰上。
握住她腕的手也松了下來, 然後劃過她的掌心，十指相交。
一片陰影打在了普萊瑞思的臉頰上。
埃迪湊了下來，淺嘗即止的親吻。
他在她上方仔細的看著她, 她也在仔細打量著他。
二人都沒有說話。
屋裡很靜，時間很慢。
埃迪又湊了下來, 第二次親吻。
與先前的那個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親吻不同, 這個吻格外的綿長而溫和。
不知是誰主動的, 舌尖相觸，唇齒交纏。
親吻到最後，埃迪鬆開了普萊瑞思的嘴巴, 附在她身上喘著氣。
普萊瑞思甚至可以聞見他衣領間好聞的薄荷香味。
他將下巴蜷縮在她的頸窩內。
溫軟的棕色短髮撓的她癢癢的。
「May I」
他的聲音啞啞的，就像是破碎的風琴。
普萊瑞思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用手撐住柔軟的床墊, 微微抬起了身, 然後又吻住了他。
夜色很深, 一夜好夢。
**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埃迪已經不在塌側。
身側的床榻是溫溫的, 像是剛起身不久。
普萊瑞思裹著被子回了自己的房間，洗了一個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推開房門時，埃迪已經回來了。
他穿著深藍色的襯衫，坐在餐桌旁看著報紙。
餐桌上，是兩份羊角麵包，以及兩份冒著熱氣的咖啡。顯然是剛剛買來的。
普萊瑞思本來是想換完衣服便走的，但見到此景也只好走了過去。
「早。」她說。
「早。」他也說。
只是說完，他又將視線放回了手中報紙中。
普萊瑞思吃完了早餐。
起身，想要離開。
埃迪出聲攔住了她。
「等等。」
普萊瑞思頓了下，回頭「怎麼？」
「你忘記了這個。」埃迪拿出了一個紙袋子。
普萊瑞思並沒有見過這個袋子，但還是接過。
當場打開，發現是一條手鏈。
海藍色的碎鑽就像是繁星，點亮了整個視野。
埃迪站了起來，走到了她身側。
取出那條手鏈，輕輕為她戴上。
當手鏈終於扣到她手上時，埃迪終於滿意的放下。
「你這是做什麼？」普萊瑞思問。
埃迪並沒有正面回答普萊瑞思的問題，只是說「我不會隨便同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做那種事情。」
普萊瑞思沉默了一會兒。
他看著她，突然又問。
「我們認識多久了？」
多久了？
四年？五年？又或者是六年？
她似乎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的確是很久了。
陽光透過窗隙灑入。
他看著她，隨後說。
「我喜歡你，有段時間了，你怎麼想的？」
普萊瑞思沒有低頭，她知道他現在很認真，所以她也只能用同樣的認真來回報他。
她想了想，決定用剛剛他說的那句話來告訴他「我也不會隨便同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做那種事情。」
埃迪挑了挑眉。
「所以，你願意同我在一起嗎？克蘭德小姐。」
普萊瑞思彎起唇角，許久，點了點頭。
埃迪拿起外套，穿了上去。
「你要去哪兒？」
「華納。你呢？」
「送我的女友去她要去的地方。」埃迪說。
**
普萊瑞思到了華納。
攜著埃迪一道去了華納。
走出車門的那一刻，普萊瑞思看著埃迪。
「你介意嗎？」
埃迪知道普萊瑞思在問什麼，他笑著搖了搖頭。
於是，普萊瑞思下了車，在一眾狗仔的注視下挽著埃迪手，走進了華納大樓。
普萊瑞思距離上次到華納已經有一個月的光景了。
與上次不同，這次的普萊瑞思並沒有戴口罩。
埃迪送普萊瑞思到了門口便與她揮別。
眾目睽睽中，普萊瑞思親吻了一下埃迪的側頰。
出普萊瑞思意料的，她這個舉動似乎對在座的狗仔刺激都不大，甚至都不能激起他們舉起攝像機的欲望。
難不成他們昨天就拍到了？
可是如果拍到了，那為什麼今天她的手機還沒被打爆？
別的不說，她的經紀人傑瑞恐怕就會首先跟她哭訴一個小時。
普萊瑞思古怪的看了一眼密密麻麻毫無波動的狗仔，然後走進了華納大樓。
狗仔們被保安攔截在外。
其中一個妄想從門縫擠進去的狗仔被保安大叔直接拎了起來。
「嘿，孩子，請給那位剛談戀愛的小姐一些私人空間好嗎？」
「戀愛？」狗仔笑了一聲「別開玩笑了，埃迪和普萊瑞思怎麼可能談戀愛，不過是友情KISS罷了。」
「那你們為什麼要偷拍她。」保安有些疑惑。
上次他見到這個場景還是克裡斯丁同她那位合約男友傳出分手的時候。
「當然是因為普萊瑞思了。」狗仔抬起頭「我們都想問問她對於成為華納股東有什麼看法。」
**
普萊瑞思進了華納大樓。
可是進入大樓的一瞬間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來去的工作人員都竊竊私語的看著她。
偶然間碰見的正好來華納處理《胡弗》事宜的萊昂納多也打趣著說。
「嘿，普萊瑞思，祝你好運。」
祝她好運？
好運什麼？
但很快，普萊瑞思便知道了萊昂納多在祝她什麼。
執行總裁辦公室。
普萊瑞思拿著新報表坐到了加菲裡得的對面，剛想將報表內容同加菲裡得說清楚，便聽得加菲裡得說。
「恭喜你，普萊瑞思小姐，您已經成為華納的股東了。」
「...........」普萊瑞思古怪的看了一眼加菲裡得，然後繼續遞上報表，漫不經心的拉長語調「哦，謝謝您，讓我們繼續來研究一下我對於2D場全轉為3D場的報告吧。」
「不用研究了。」加菲裡得甚至連報表都沒接過「我們已經將全部2D場轉為3D場了。」
「..........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加菲裡得眨了眨眼。
隨後，一臉懵逼的普萊瑞思從加菲裡得那兒拿到了一份股權轉讓書。
上面明晃晃的寫著一位叫阿諾德·華納的先生給她轉了百分之六的華納股份。
所以，無論是從正面還是反面，她都已經成為華納股東了。
她有投票權。
但是.........為什麼？
那位叫阿諾德的先生為什麼要給她轉百分之六的股份？
加菲裡得似乎看出了普萊瑞思的疑惑，又說道。
「我想您今天到現在還沒有看過推特？」
「推特？」
「幾時的？」
「不用管幾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已經刷屏了。」加菲裡得說。
普萊瑞思拿出了手機，點開了推特，然後發現，的確，正如加菲裡得所言，被刷屏了。
只不過刷屏的不是具體事宜，而是一張截圖。
截圖裡是一個好萊塢明星粉絲土豪表。
首位的是小羅伯特·唐尼，以超過第二名9000W美金的地位穩居第一。
而普萊瑞思以一座比弗利山莊的豪宅排在第46，近乎末尾。
隨後是一條來自AND986254的回復。
「普萊瑞思是第一名。」
後面一群問號「嘿，普萊瑞思是46，唐尼才是第一。」
回完，這個AND986254便沒了回復，眾人都以為這位叫AND986254不過只是一個日常眼瞎的網友。
但誰知，十分鐘後，這位AND986254又回復「不，普萊瑞思是第一，我剛剛送了她百分之六的公司股份。」
「哪家公司的。」
這句話問完，那個神秘的AND986254又消失了蹤跡。
所有人都以為這位AND986254不過是一個愛吹牛的網友，直到小羅伯特·唐尼本人的降臨。
他回了那位AND986254「什麼？你轉了我女神百分之六的股份？？？？不要啊！！！！！我還等著和她合作呢！！」
眾多網友看到唐尼此條回復都覺得信息量巨大。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AND986254確有其人，並且是唐尼都認識的好萊塢大佬，其次可以確認的是AND986254所在公司與唐尼最近拍的電影是敵對關係，並且是那種拍了這家就絕對不會拍另一家的徹底敵對。
小羅伯特·唐尼是誰？
鋼鐵俠啊！
順理成章的，眾人把視線所想了DC，鎖向了華納。
隨後，駭客先生驚喜的把他的發現發佈到了網上。
「震驚！華納董事竟將一般股份轉讓給這個人！」
這個人打的是引號，可所有人都知道是誰。
所有網友在一天之內便又吃到了一次大瓜，那位AND986254先生是華納董事，並且一言不合的給普萊瑞思·克蘭德轉了百分之六的華納股權，至於原因.........暫時不明。
「為什麼？」普萊瑞思看完報導，問。
加菲裡得挑了挑眉。
「大概是..........追星？」
第116章
阿諾德將手中的一半股份轉給了一位英國來的女導演的消息傳到了老華納耳裡, 他怒不可竭的撥通了阿諾德的電話，但是無論他打多少個，對面都沒有接通。
紐約。
阿諾德翻著公司這周的財務報表，助理拿來了手機。
阿諾德看了一眼，然後直接調至了靜音。
他知道老華納打電話來做什麼, 無非是為了那些個微不足道的百分之六的股份。
將調至靜音的手機遞給助理，阿諾德靠在椅背上, 繼續批註剛剛的檔。
未過多久, 助理又拿著手機過來了。
阿諾德蹙了蹙眉。
「不是華納先生的。」助理小心翼翼的解釋。
「那是誰？」阿諾德問。
「陌生號碼。來自好萊塢的。」助理說。
來自好萊塢？
阿諾德挑了挑眉，接過手機，看向螢幕。
果真是那個號碼。
指腹在螢幕中劃過, 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阿諾德先生, 我是普萊瑞思·克蘭德, 或許您聽過我的名字？畢竟您剛剛送了我價值三個億的百分之六的股份。」
阿諾德放下手中的檔, 靠在椅背上「我是你的粉絲。」
「我知道您是我的粉絲，但是這百分之六的股份太貴重了，還是請你拿回去吧。」
阿諾德挑挑眉「你一直是這樣的嗎？」
「恩？」
「一直這樣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
「並不, 只是........」
未等普萊瑞思說完，阿諾德便問。
「你想要拍賈桂琳的傳記片？」
普萊瑞思愣了一下，她的確是有拍賈桂琳的想法, 但是只是一閃而過, 只是托人打聽了一下賈桂琳前夫丹尼爾的消息。
而現在, 竟然連一位陌生人都知道了？
「您是怎麼知道的？」普萊瑞思問。
「事實上, ，自從你托你的經紀人聯繫丹尼爾時，整個好萊塢發行公司的高層全都已經知道了。」阿諾德從盒子裡拿出一根雪茄，拿出火柴，輕輕燃起，抽了一口。
「估計此時，他們都想著怎麼才能在你的新電影裡摻上一腳，至少在片頭掛著一個他們公司的標誌。」阿諾德吐出煙圈。
「這就是成名的煩惱。你的一舉一動都將會在渴望從你身上吸血的資本家手中，除非你成為資本本身。」
普萊瑞思沉默了，她知道阿諾德說的是真的，因為自從她拍了第一部《硫磺島來信》獲得奧提後身邊就狗仔不斷，據她知道的，就有20世紀福克斯與獅門兩家。狗仔將她的資訊販賣給這些業界龍頭，他們從中作梗使得她不得不以低廉的價格與他們合作，這是好萊塢的常用手段，而現在那些個公司知道她想拍賈桂琳卻遲遲微動不過也只是害怕打草驚蛇而已，如果不出意料的話，賈桂琳的前夫丹尼爾已經被收買了。
她是遲早要進入資本屆的，至少需要一定程度上的資本來幫自己拍自己想拍的電影，而阿諾德的此舉，從某種程度上更像是一個預告——預告他即將向她拋出橄欖枝。
「百分之六的股份，換取一個合作，你認為如何？」阿諾德問。
普萊瑞思沉默了十秒「依靠華納？」
「當然不。」阿諾德又抽了一口雪茄，挑了挑眉「我說過，華納的股份是我作為粉絲送你的，而我剛剛說的百分之六的股份，指的是我們兩個新公司的股份。我的百分之五十裡，再抽百分之六送你。」
「你要建立新公司？」
「對。」阿諾德站了起來，看向窗外「專屬於文藝片與哲理商業電影的新公司。」
「這些可都是小眾電影，能成功嗎？」
「盧米埃爾兄弟將電影這項技術帶到愛迪生面前時，愛迪生也說這是一項小眾的產品，拒絕投資。」阿諾德頓了頓「而現在、不過百年光景，它已然成為了文化經濟的最大來源。」
普萊瑞思仍有些疑慮。
她曾經也有將文藝片做成商業化的衝動，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法國新浪潮、義大利新現實主義、德國新電影.........曾經的歐洲是如此的輝煌，可現在呢？毫無美感的好萊塢還不是成為了世界電影的主流？
文藝片與商業片誰才是主流？這早就是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了，好萊塢的興盛、與歐洲電影的衰敗早就說明了這一切。
這是比不了的。歐洲那套各種蒙太奇的意向終究是比不了好萊塢的視覺轟炸、以及所謂好萊塢三鏡頭法則客觀鏡頭、半主觀鏡頭、主觀鏡頭。
沉默許久，普萊瑞思說。
「您的這個例子，並不能使我拋下一切不確定因素來從事這樣一個陌生的行業。我需要知道的更多些，就比如您的目標是什麼，這樣一個不生產任何主流電影的電影公司——你的目標在哪裡？僅僅是在好萊塢有一席之地還是成為六大之外的新興資本？如果是前者，您又是為什麼要單獨出來幹呢，我認為華納就可以解決您的所有需求。如果是後者.........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有什麼不可能的。」阿諾德挑了挑眉，默認了他的計畫方向是後者。
「法國全盤文藝的電影拍攝的後果已經在新浪潮後的這幾十年裡明顯的表現了出來——好萊塢將它遠遠的摔下去了，在商業化與行業化的市場氛圍裡，商業片與爆米花電影才有絕對的優勢。」
「那是法國努力的方向錯了。」阿諾德說「在文藝至死前，那些自詡清高的法國人並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電影模式體系，文藝片天然的劣勢決定了它並不能成為一件商品出售在世界各地，但商業片不一樣、它本就是為了市場而生的電影模式，這就是法國失敗的地方所在。」
「你是說法國人在堅持文藝前沒有足夠的市場鋪墊？那你呢？你現在要創立一個完全文藝片的電影公司能在好萊塢立足嗎？」
聽聞此話，阿諾德勾起了唇角，並沒有直接回答普萊瑞思的問題，只是說。
「在韋恩斯坦倒下之前，的確，我並沒有把握。
但現在。我有九成。」
韋恩斯坦？
他想占去韋恩斯坦本來的市場份額？
好萊塢一年要拍多少電影？
又有多少與韋恩斯坦有關的文藝電影？
答案是明顯的，好萊塢大半的文藝電影都有韋恩斯坦的身影，即使韋恩斯坦的人品不怎麼樣，但他在電影上的造詣是毋庸置疑的，他提拔了數位優秀的文藝片導演，大名鼎鼎的文藝片導演羅伯·馬歇爾便是韋恩斯坦一手提拔上來的，更不用說數不勝數的氣質獨特的女星。
在好萊塢，韋恩斯坦幾乎可以成為文藝片的代言，而現在，這個代言倒下了........
演員們總需要衝奧，韋恩斯坦的離開或許會使他們短時間內找不到好電影來演，但是這種情況並不會很久，那些忌憚著韋恩斯坦餘威的好萊塢資本在確認韋恩斯坦再也威脅不了他們時，就會很快將這部分寶地占為己有..........就像侵略者無恥的瓜分侵略贏得的土地。
如果她現在想要進入資本界的話，現在的確是用文藝片打入資本層面的最佳時期，畢竟其他公司還有可能忌憚韋恩斯坦重新歸來而止步不前，但作為揭發韋恩斯坦劣跡的她根本就不怕，既然已經得罪了，那就不妨得罪的多一點，由她出面接手韋恩斯坦的產業，再適合不過了..........
想到這裡，普萊瑞思開始明白了為什麼阿諾德要找到她，甚至願意給她另外的百分之六的股份，一來這件事由她出面最為合適，二來她本就是文藝片導演，三部文藝片，兩部獲得奧斯卡一部獲得凱撒獎，充分說明了她的選片實力，而這一點對於一個新成立的公司是最為關鍵的。
只是.........阿諾德又有多少實力？
普萊瑞思是不會管公司的，所以如果要一起接手這個盤，那麼後期管理方面的所有事都會歸到阿諾德手中。
如果普萊瑞思記憶沒出錯的話，這兩年華納一直在虧才是。
未等普萊瑞思問出這個問題，阿諾德便自己回答。
「我是牛津大學金融系畢業，在華爾街呆過六年，目前在紐約投資了一家後期工作室，名字叫紐約精尖，一年內我就讓整個工作室從瀕臨破產到現在業界有名。至於華納。」阿諾德頓了頓「我和我的父親理念並不和。」
普萊瑞思聽過紐約精尖的名字，前幾年這家工作室即將破產的消息還浩浩蕩蕩的在業內傳蕩過，但是自從換了老闆，不下一年的功夫，這家工作室已經脫離了破產的邊緣，成為了世界頂尖的後期工作室，甚至在今年還登上了《時代週刊》。
沒想到它的幕後老闆竟然是阿諾德？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是可以一試。
思忖片刻，普萊瑞思問。
「什麼時候？」
「下週一，《綠燈俠》首周票房出來時。」阿諾德說。
今天是週四，距離下週一還有三天。
阿諾德要用三天時間準備一切事宜，開一家不依附於任何資本的電影工作室。
那下一步呢？
成為當年韋恩斯坦公司的規模又要多久？
普萊瑞思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一個文藝至死的時代即將到來。
挑了挑眉，繼續問「對於工作室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沒有。你有建議嗎？」
「New Wa/ve，如何？」
「New Wa/ve——」阿諾德低聲重複，最後拍板「那就叫New Wa/ve。」
言罷，阿諾德便在擬申請的單子上用黑色的筆墨寫下了這個片語。
六十多年前，法國的「New Wa/ve」徹底改變了電影的歷史，成為了電影史上最為燦爛的一筆。
六十多年後，好萊塢的「New Wa/ve」冉冉升起，沒有人知道他的未來會怎樣，唯一知道的只是——它註定不凡。
阿諾德放下筆，看向窗外。
——文藝至死的時代，要來了。
第117章
首周票房出來, 《綠燈俠》以4600w的成績穩居同期第一，IMDb的評分也逐漸在7.8左右穩定, 只是爛番茄指數並不高, 只有百分之六十左右。
許多影評人稱, 這是一部典型的看了開頭就能知道結尾的電影, 認為普萊瑞思喪失了在文藝片領域中的靈氣。
當然，這些影評人只是少部分, 大多數都覺得《綠燈俠》在商業角度已經是與哲理共通的最大指標了，與諾蘭的黑暗哲理式不同，普萊瑞思是將《綠燈俠》當做一個商業系列來做, 所以她必定在某些層面做不到諾蘭一樣的徹底文藝，但是同樣的，這樣半商業甚至漫威化的故事結構導致的是票房的爆炸。
「我原來是不喜歡DC電影的，大家去電影院都是圖個輕鬆, 可DC電影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讓人抑鬱, 但是《綠燈俠》真是出乎我的預料了，那位叫普萊瑞思的年輕導演充分把握了好萊塢電影的精髓, 看的我爽極了。」某位網友如是說道。
普萊瑞思在《綠燈俠》中的畫面效果以及武打戲份受到了一致好評，好萊塢新興打女劉玉玲就稱讚說「綠燈俠的武打戲份設計的太漂亮了, 我甚至能從中看到中國流的影子。」
炫酷的武打設計, 超精的四十六條音軌分別錄製, 以及高幀數的完美採錄, 讓整個電影至少在「視聽」方面達到了頂峰, 至於內涵方面，大多數觀眾都沒考慮的那麼多，他們都只顧著視覺刺激，但是也有小部分人著重關注了影片內核方面，其中就包括了DC粉絲。
「影片前90分鐘我都想說導演是漫威派來的間諜嗎，但是90分鐘以後我只想說，導演真是DC的英雄，她是怎麼做到該死的把DC故事漫威化後還充滿DC黑暗內核的？最後反派梅德思死的時候全場人都哭瞎了好嗎？死一個還是死全部？哦，我覺得我會做噩夢。」這是一位粉了DC三十年的老粉絲的話，此言一發立刻獲得廣大DC粉的認同。
「如果一輛卡車開過來，有一個人和一群人躺在鐵軌上，你只能救一個，一會選擇誰？」這是幾十年前的老問題，但如今又隨著《綠燈俠》的上映而引爆了網路，與之並進的《綠燈俠》瘋了似的票房，以及爆表的口碑。
華納派來了人同普萊瑞思談《綠燈俠2》的拍攝事宜，同樣是加菲裡得，他這次開出的價錢是百分之二十的票房分成以及一千萬的預付片酬。
普萊瑞思想了許久，仍是選擇拒絕，一來週一的時候阿諾德便註冊好了「New Wa/ve」，她以後接片子都必須得為工作室考慮，二來她也的確是拍商業片拍膩了，需要換換口味。
加菲裡得收到拒絕消息後顯得有些訝異，因為諾蘭先前拍《盜夢空間》也不過拿了3000w的預付片酬以及百分之十的票房分成，相比他們給普萊瑞思開的一千萬預付片酬以及百分之二十票房分成高下立見，可以說，只要普萊瑞思接下《綠燈俠2》她就能成為好萊塢片酬最貴的導演，但是她偏不，她拒絕了。
「我以為華納開出的條件已經足夠具有誠意。」加菲裡得在離開時說。
「是很有誠意，我甚至差點就接了。」普萊瑞思笑著說。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加菲裡得看著普萊瑞思。
「我是個文藝片導演，拍商業片總覺得會讓我束縛頗多。」陽光下，普萊瑞思眯起了眼睛，斟酌了一會兒，又道「就像你非要一個喜歡吃漢堡的人吃熱狗，總會不習慣的。」
「那您的下一部是？」
「杜普蕾的傳記片，我以為線人都告訴你們了。」普萊瑞思道。
線人的確都告訴他們了，但是他們都認為這不太可能，綠燈俠首周的4600W票房以及爆表的口碑都證明了普萊瑞思是一位優秀至極的商業片導演，而商業片導演的片酬一般都是文藝片的五到六倍，誰會在商業上成功後還門心思的想拍文藝片呢？
但顯然，童話中的視金錢如糞土專心藝術的怪人還是有的，就比如眼前這位。
加菲裡得挑了挑眉，隨後戴上了帽子「那祝您好運。再見，克蘭德導演。」
「再見。」普萊瑞思說。
普萊瑞思目送著加菲裡得的離開。
過後便又開始了整理東西。
她和埃迪決定同居了，他們即將搬到普萊瑞思位於比弗利山莊的豪宅裡去。
埃迪穿著灰色的襯衫，從書架上拿出了一張CD，插到了播放機裡。
舒曼的《鱘魚四重奏》，杜普蕾與朋友們在73年錄的帶子。
埃迪將箱子打包，堆到了客廳的角落。
「都好了嗎」普萊瑞思問。
「恩。」埃迪將右手插到了口袋裡，看了看左手的表「晚上吃些什麼？」
「香草羊排？再來一小盞霜淇淋？」普萊瑞思眨了眨眼。
「好。」埃迪說。
二人去了洛杉磯新開的一家餐廳。
這兒的小羊排很好吃，未過多久便賓客滿堂，但是由於光線問題，普萊瑞思與埃迪坐在角落倒也未有人發現。
用餐結束，普萊瑞思又同埃迪去了趟影院，看了兩個月前上映的《鋼鐵俠2》。
定式般的漫威劇情，轟炸般的視覺效果以及武打動作，普萊瑞思在看這部電影的前十分鐘就知道這是一部合格、甚至高標準的商業電影，但比劇情更吸引她眼球的是本片演員，略帶痞氣的托尼·斯塔克是普萊瑞思看完這部電影的唯一記憶點。
「唐尼拍商業片可惜了，他應該試試沖獎的。」電影結束後，普萊瑞思這樣對埃迪說。
「每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有些人是天生的商業片演員，文藝片反而限制了他的特點，小羅伯特·唐尼就屬於這類，我倒是認為他很適合商業片，如果讓他來演一些氣質平淡的電影反而會適得其反。」埃迪說。
「那倒是。」普萊瑞思想了想「不過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邀請他出演一下我的電影，他現在片酬是多少來著？1500W？」
埃迪挑了挑眉「1500w已經是上一部的價錢了，他現在的單部片酬以及超過萊昂納多了。」
萊昂納多的頂峰是2500w，可小羅伯特唐尼的片酬已經漲到了3000W往上，事實上，leo從《禁閉島》後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flop的速度雖然不明顯，但比起往日還是有很大區別。不過就算再怎麼FLOP，五十年內他的好萊塢A+級巨星的身份都不會動搖，畢竟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號》給人的印象太深了，人人都愛那時候的leo。
又與埃迪閒逛了一會兒，才回到了公寓。
而就在此時，一張模糊的照片在網上火了。
小羅伯特·唐尼是在睡覺前看見這張照片的，他本來想刷一會兒推特就睡的，可是剛打開推特就看見了滿屏的艾特。
「嗨，唐尼，你知道你被女神翻牌了嗎？」
點開圖。
一位戴著口罩的金髮女郎在看《鋼鐵俠2》，而通過那熟悉的煙灰色眼睛唐尼就可以看出這就是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特意去電影院看了他的新電影？
唐尼的睡意頓時消散了，簡直——太驚喜了！
而驚喜未過兩秒，唐尼就刷出了一條新新聞，他的女神普萊瑞思與一位陌生男子在電影院親吻，而那個可憐的，放映著的電影就是他的《鋼鐵俠》。
.........
哦，可憐的唐尼。
**
與小羅伯特·唐尼那兒的自憐自棄的氛圍不同，整個美國都處在一個意外激動的情緒裡。
那個男人是誰？
普萊瑞思談戀愛了嗎？
哦，如果那個男的是演員那就更好了。
而狗仔們都著急的瘋狂撓腦袋，他們幾乎是全天跟蹤這普萊瑞思的，甚至在普萊瑞思樓下都安裝了24小時監控器，但是這消息爆出的這一天裡，他們就沒看見普萊瑞思同誰出去過，除了那個埃迪........等等，埃迪·雷德梅恩？？？？？
時間仿佛回溯到了一周前。
那個該死的他們完全沒當回事的友誼之吻.........
現在想想..........誰的友誼之吻.會印在對方的嘴唇上？
看著第一個發出普萊瑞思與那位神秘男子影院擁吻照片的網友的9000w點擊量，狗仔們表示感覺錯過了一個億。
狗仔喬治苦大仇深的拍了拍普萊瑞思與埃迪的公寓大門。
剛打開，喬治便吐槽道「嘿。親愛的。你們想公開為什麼不找我？我保證能拍的比網友好看一百倍！」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那你拍吧。」
只是單純想吐槽，從未想過真的可以拿到第一手消息的狗仔喬治「？？？？？？」
普萊瑞思挽著埃迪，出現在喬治面前。
「記得把我拍好看一點。」
那一刻，狗仔喬治覺得，普萊瑞思真的是天使，他的人生圓滿了。
——一個億，他來了。
第118章
普萊瑞思同埃迪的合照於第二日發表在了網上。
有普萊瑞思的老粉絲挖出了普萊瑞思的第一部參賽電影《ALONE》, 此時網友們才發現原來普萊瑞思與埃迪已經認識許多年了。
好萊塢一向對有事業心與家庭觀的電影人有特殊的好感，順理成章的《綠燈俠》的口碑又好了不少, 許多影評人看在這段關係的份上下意識的打出了高分, 兩周下來《綠燈俠》的IMDb評分已經到了8, 不出預料的話, 全球上映後《綠燈俠》的評分會穩定在7.8與7.9間。
一部電影的上映的高峰點是一個月內，一個月後的收益都會逐漸減少, 變成不動的死收益，所以一般的票房計算都是計算上映第一個月該地區的全部票房，再加上比例大約計算下來的票房收入。
《綠燈俠》的北美票房最終停留在4.6億美金, 一個月後，將會分別在歐洲、亞洲上映，其中比較引人注目的是中國，他們認為《綠燈俠》在某些層面太過血腥暴力, 需要刪去幾個鏡頭，為此普萊瑞思特意親自操刀剪去了部分大尺度鏡頭、以及男主與女主的唯一的一幕半裸床戲。
「我覺得下一次送片子到中國審核前有必要請一位眼科醫生。畢竟我看了無數遍也沒發現那些審核人員口中的血腥暴力, 至於那些半裸床戲，哦——」普萊瑞思拉長了語氣「天知道庫珀全程只露了一個背、連股/溝都沒露, 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大尺度。」
詹姆斯·卡梅隆挑了挑眉，安慰道「你該想想可憐的昆丁, 他的新電影都被剪得一刀不剩了, 但他還是要剪, 畢竟大家都知道, 我們離不開中國的市場。」
普萊瑞思看了看電腦裡的剪輯版本, 最終還是點擊了保存，哼了一聲。
「下一次乾脆拍一個裹著的版本得了。」
「從頭裹到腳的那種。」
將內容燒錄到了CD上，普萊瑞思站了起來。
詹姆斯卡梅隆在一旁喝著紅茶。
「你什麼時候走？」
「將CD寄到中國審核，隨後便走。」
「事情都辦好了？」
「沒有。丹尼爾始終不肯與我們見面，我打算親自去維也納同他聊聊。」
「祝你好運。」詹姆斯舉起茶盞。
「謝謝。」普萊瑞思答。
午後，普萊瑞思將CD寄出，隨即坐著最近的一次航班飛到了維也納。
與普萊瑞思去到的任何一座城市都不同，維也納是一座古典氣質十分濃郁的城市，四處都是流浪的音樂人，街頭巷尾傳來的悠揚琴聲縈繞著綠色的多瑙河畔。
這是一座帶著天生浪漫情懷的城市，流浪的詩人、漫無目的的吟遊者共同譜寫著這座城市自由洋溢的氛圍。
順著多瑙河，普萊瑞思來到了位於維也納音樂學院旁的公寓外。
這是一座年歲已久的公寓，牆壁上蔓延著青苔和嬌弱的薔薇花，微風一過，就能聞見夏日獨有的清爽氣息。
普萊瑞思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年輕人，他年紀不大，有著一張亞洲人特有的娃娃臉。
普萊瑞思認得他，他是丹尼爾的徒弟郎朗，前些日子剛在美國演出過，她與埃迪聽過他的演奏會。
這是一位年紀不大，頗具天賦的年輕鋼琴家。
正當普萊瑞思胡思亂想著，郎朗問道。
「請問，您找誰？」
「我找丹尼爾。」普萊瑞思說。
「老師？」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那您也許要等一會兒了，老師他現在正在音樂學院上課，要晚些才會回來。」
「不著急。」普萊瑞思說。
「你可以進來等。」郎朗側身讓出了門。
「多謝。」
普萊瑞思走近了門內。
郎朗領著她來到了客廳，客廳內還有一位老婦人，顯然是丹尼爾在賈桂琳病重後新娶的妻子。
「你是丹尼爾的學生吧，要喝些什麼嗎？」未等普萊瑞思開口，老婦人便先入為主的給普萊瑞思下了定義，和善的看著她。
「其實........」
「我覺得檸檬紅茶很不錯，你覺得呢？」老婦人自顧自的繼續「丹尼爾就喜歡喝檸檬紅茶，他總覺得檸檬的苦澀有維也納的味道。你應該嘗嘗的。」
老婦人似乎興奮的過分。
普萊瑞思看了看身側的郎朗，發現後者略帶歉意的看了看她。
老婦人自言自語的離開了客廳。
「她？」普萊瑞思欲言又止。
「巴倫博伊姆夫人生病了，她總是有些糊塗，為此吃了些能讓她興奮的藥。」郎朗解釋道。
普萊瑞思了然的點了點頭。
朗朗帶著普萊瑞思坐到了沙發上，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問。
「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麼，找巴倫博伊姆老師有什麼事呢。你介意告訴我嗎？」
「當然不。」普萊瑞思勾起微笑「事實上我是一位導演——」
還未說完，後者就自覺的幫她完善了來這兒的理由「你是來找巴倫博伊姆老師拍有關音樂的電影的嗎？就像，哦，你懂的，就像《鋼琴別戀》一樣。」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想了想，沒有反駁也沒有點頭。
但這種沒有態度的回答在朗朗眼中已經是默認了，他興奮的說「哦，那你可真是找對人了，無論是音樂本身，還是藝術家發生的那些事，老師可都很清楚，他是這個世紀最後的音樂家。」
朗朗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自豪，頗有些與有榮焉的意味。
普萊瑞思笑了笑。
眼神瞟到放在書架上的那份頗具年代感的琴譜。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埃爾加的E小調協奏曲。賈桂琳生前的代表作。
「我能看看嗎？」普萊瑞思指了指它。
朗朗順著普萊瑞思所指方向看向了那份琴譜，搖了搖頭。
「這份不行，聽說是一位故友留下來的遺物，老師不讓動。或許你可以看看其他的？」
「故友留下來的？」普萊瑞思把握到了朗朗上句話的關鍵點。
朗朗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唔了一聲。
剛說完，老婦人便又走了進來，端上了剛沏好的檸檬紅茶。
普萊瑞思微笑著謝了一聲。
「不用客氣。」老婦人和善的看著普萊瑞思「你在丹尼爾那兒學什麼？鋼琴嗎？哦，肯定是鋼琴，鋼琴好啊，就像郎朗一樣，你最喜歡什麼曲子？莫札特還是貝多芬？又或者是舒曼？」
老婦人接連說出長長一段話，她的精神異常的興奮，語速很快，就像是疾風一般。
普萊瑞思坐在沙發上，笑望站在身前的老婦人時恰巧注意到了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在顫抖，典型的藥物用多的表現。
維也納是一座生活節奏很緩慢的城市，四處縈繞的悠揚音樂也讓它成為了天生的休養場所，甚至很多生了病的老人都偏愛在晚年時候來這兒休養。
丹尼爾與面前這位老婦人已經在維也納住了六年了，六年的休養時間理應讓她變得平和而柔軟，但是為什麼這位老婦人還會選擇用藥物強迫自己興奮起來呢？
普萊瑞思打量著老婦人，直至聽見老婦人問的最後一句「你最喜歡什麼曲子？莫札特還是貝多芬？又或者是舒曼？」，突然心生打量的想法。
她笑著與老婦人對視，隨後回答「我最喜歡巴赫的大提琴曲。」
當普萊瑞思提到「大提琴」一詞時，如她所意料的，老婦人愣了愣。
她突然換了一種眼神看向普萊瑞思「你是學什麼的？大提琴？」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她突然變得淩厲起來，甚至開始用一種仇視的目光看著普萊瑞思，小聲呢喃「你是一個壞姑娘，你是一個壞姑娘。」
「我不是一個壞姑娘。」普萊瑞思打斷道。
「不！」老婦人的語氣突然拔的很高「你就是一個壞姑娘！學大提琴的——都是！」
語氣理直氣壯，甚至還略帶控訴。
朗朗感到不對，上前摟住了老婦人的肩膀「老師快回來了，他想吃您做的小蛋糕，您做了嗎？」
聽到「老師」這個詞，老婦人突然變得委屈起來，茫然的看著朗朗「他快回來了？還要吃我的小蛋糕？你在騙我，他怎麼會想吃我的小蛋糕，他的心裡只有那個該死的——」
「對，他想吃您的小蛋糕，沒騙你，真的。」朗朗打斷道，用一種冷靜確定的語氣。
果然，老婦人開始猶豫了，她咬了咬牙，打量了一會兒朗朗，似乎想要知道他說的是否是真的。
朗朗冷靜的與她對視。
最終，她咬了咬牙，選擇相信，端著盤子走出了客廳，念叨著「好吧，給他做小蛋糕，就算他心裡只有那個該死的大提琴女人。」
走到客廳的門旁，還特意回頭了一下，怨恨的看了一眼普萊瑞思，似乎想要用眼神把普萊瑞思戳穿。
屋內安安靜靜的，只有老婦人愈來愈遠的嘮叨聲。
直至老婦人的嘮叨聲終於消失後，朗朗才皺著眉歉疚的解釋。
「很抱歉，巴倫博伊姆夫人對大提琴有些敏感。」
普萊瑞思聳了聳肩「沒事。我沒有放在心上。」
朗朗松了口氣「那就好。」
「我先走了。」普萊瑞思站了起來。
「現在？」朗朗有些訝異「老師還沒回來。您不再等等嗎？」
普萊瑞思笑了笑，沒有回應，只是說。「再見啦，朗朗先生。」
言罷，便離開了這座公寓。
合上門的那刻，普萊瑞思還依稀感覺到了背後的那道怨毒的視線，但她毫不在意。
走到多瑙河旁，普萊瑞思打開了包，包裡是一本陳舊的日記本，以及一部電話。
打開日記本，看到那個熟悉的花體簽名，普萊瑞思滿意的笑了笑。
拿起電話，撥通。
「我拿到賈桂琳的日記本了。」
「誰給我的？」
「自然是那位希望他的丈夫與賈桂琳徹底分開的巴倫博伊姆夫人。」
第119章
拿著日記本來到編劇布魯諾·努坦的家中。
布魯諾是電影《羅丹的情人》的導演加編劇, 對於真人傳記片很有一套，同時也是一位杜普蕾多年的粉絲, 聽聞普萊瑞思想要接洽關於杜普蕾的傳記片時, 布魯諾便通過斯皮爾伯格聯繫到了普萊瑞思, 自薦成為了普萊瑞思新電影的編劇。
布魯諾小心翼翼的翻動著這本年代已久的日記本, 生怕有任何的損壞。
「怎麼樣？」普萊瑞思問。
「有很多之前未曾曝光的細節。」布魯諾說。
「關於她姐姐的？」普萊瑞思沒有把話說全，她想詢問杜普蕾生前與她姐夫的婚外情是否屬實。
「日記只是一筆帶過。但我從細節可以肯定。沒有。」布魯諾認真的說。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事實上她也不相信杜普蕾會與她的姐夫發生婚外情, 但是她的姐姐既然在賈桂琳死後寫的傳記中提到了這點，那麼她必須把這件事搞清楚。
有還是沒有？
究竟是她姐姐的嫉妒心理將賈桂琳塑造成了一個瘋子，還是賈桂琳正如她書中所寫？
在沒拿到這本日記前, 即使普萊瑞思不認為除了大提琴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賈桂琳會與她的姐夫發生婚外情，但總是有這種顧慮，而拿到這本日記本之後，一切都解釋的明白了。
賈桂琳的日記中有丹尼爾、有與她一起拉琴的朋友, 卻唯獨沒有她的姐姐與她的姐夫，結合由她的姐姐在賈桂琳死後寫的傳記, 普萊瑞思並不難想像這是為什麼。
也許她們兩個的關係並不如她的姐姐希拉蕊所說的那麼親密。
普萊瑞思看著布魯諾合上了日記，問。
「你打算怎麼寫？」
「她是個生活的很純粹的人。」布魯諾沒有直接回答普萊瑞思的問題, 頓了頓，又說「丹尼爾與賈桂琳的那段愛情, 我希望能盡可能的淡化。」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為什麼？據我所知, 你在《羅丹的情人》裡似乎很喜歡用愛情來揭露某些問題。」
「那是因為卡蜜兒就是如此。她的人生是與羅丹綁在一起的。她的所有東西都是羅丹給她的, 直至最後她也未能同羅丹擺脫聯繫。」
布魯諾的手指拂過日記本的牛皮封面, 眼睛微垂, 像是在緬懷著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繼續說「但是賈桂琳不一樣，大提琴在她的生命裡太重要了，她與卡蜜兒是不同的，她從未將男人放在心裡——即使是丹尼爾。」
普萊瑞思很贊同布魯諾說的第一句「大提琴在她的生命裡太重要了」，但是卻不同意布魯諾的第二句話。
丹尼爾對於賈桂琳一直是很重要的，但是這種重要並不是愛情上，而是事業上，他們兩個一向是彼此事業上的最佳合作夥伴。
普萊瑞思記得，在前世看的報導裡，在賈桂琳去世的十幾年後，丹尼爾才首次公開談論賈桂琳，他稱讚賈桂琳在藝術上的造詣，卻對他們兩個的愛情閉口不談。
丹尼爾是在賈桂琳生病的第二年與法國女鋼琴家在巴黎重組家庭的，但是他始終保持著定期回去看望賈桂琳，並且財務上的資助從未停止。
丹尼爾與賈桂琳之間的從來不是愛情，而是互相依靠的一種特殊的情感。
藝術上的共鳴讓他們結合在一起，但當賈桂琳再也拿不起大提琴時，這種感情就淡了。
丹尼爾一向對自己的人生很有規劃，在他與賈桂琳結婚的那幾年裡，賈桂琳在他的帶動下達上了事業的巔峰。
普萊瑞思一直不覺得愛情是什麼牢固的東西，引起愛情的因素有很多，事業上的互助，愛好上的相似，以及人生理念上的一致，但在她的認識裡，沒有誰是會平白無故的愛上一個人的。
愛情的前提是共鳴。
「你想要拍什麼樣的主題？」布魯諾問。
普萊瑞思思忖許久，答。
「賈桂琳和她的大提琴。」
回答裡並沒有丹尼爾或者是賈桂琳的愛情。
普萊瑞思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補充。
「我想要拍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關於本體的傳記片，關於人物本身的摯愛，關於人物在追求摯愛中遇到的種種磨難。就像《美麗心靈》一樣，在《美麗心靈》裡，主角約翰·納什的摯愛是數學，所以他只講了一件事，那就是數學，我認為這種劇本的能量密度並不比那些非要觀察天才陰暗面的電影要來的差。」
布魯諾想了想，點了點頭「我大概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了。」
「所以——多長時間能寫好？」普萊瑞思問。
「一個月。」布魯諾答。
普萊瑞思看了看日曆。「最多20天。」
布魯諾挑了挑眉「那就二十天。」
**
新電影的名字暫定為《賈桂琳·杜普蕾》，未等劇本寫好，普萊瑞思便開始了招募演員。
與《綠燈俠》不同，新電影的拍攝製作經費將全由她與阿諾德的工作室「New Wa/ve」承擔。
阿諾德一共給普萊瑞思的新電影劃了300w美金，這對於小成本藝術電影是綽綽有餘了，但是300w成本的前提是演員不能請的太大牌，或者大牌的演員願意自降片酬。
一般來說，普通的文藝導演都會傾向于後者，因為文藝片本來就小眾票房不高，需要用演員本身來拉起一部分的票房，但是普萊瑞思不一樣，她的前一部傳記電影《薩岡》已經充分證明了她在文藝電影上的票房號召力，並不需要大牌明星來吸引話題。
相較大牌的明星，普萊瑞思這次更傾向于邀請那些名聲不顯的演技派演員。
首先考慮的是在《哈利波特》中飾演烏姆裡奇的伊梅爾達·斯湯頓。
普萊瑞思一向對《哈利波特》中的配角們有特殊的好感，一來是演技都很不錯，二來是那些演技超群的配角們往往戲齡都大幾十年，但一直都沒有一個紅起來的機會。
普萊瑞思一直認為一位優秀導演的應盡職責除了拍出好電影外，還應該給那些有實力但名聲不顯的電影人一個爬上來的機會。
這是導演的職責所在，也是整個電影行業的情懷所在。
通過邁克·內威爾，普萊瑞思拿到了伊梅爾達·斯湯頓的聯繫方式，但可惜的是伊梅爾達在前些日子已經接了一部新電影，所以只能拒絕了普萊瑞思的邀約。
普萊瑞思在伊梅爾達拒絕後又陸續找了幾位演員，其中包括了在《穿普拉達的女王》中飾演艾米麗的艾米麗·布朗特、以及後世在《奇異博士》中飾演古一的蒂爾達·斯文頓，但是可惜的是她們都因為自己的某些原因拒絕了普萊瑞思的邀約。
這是普萊瑞思從未想過的。
事實上，伊梅爾達拒絕她就足夠讓她吃驚的了，在獲得奧斯卡之後，普萊瑞思已經成為了好萊塢新興導演中最頂尖的那一批，不少好萊塢一線影星都願意推掉其他的電影只要能參演她的新片子，但是這些老派演員們似乎與她常規認識裡的那些演員們不同，即使知道拍了她的電影就能得獎，她們也不願意言而無信的推辭掉自己原先接下的工作。
這是好萊塢少見的可貴品質。
在又被幾位演員拒絕後，普萊瑞思索性又選擇了老套路，在推特上發招募演員的通知。
「金髮，或願意染成金髮的氣質古典的女性。
對自己的演技有自信的演員。
二十歲以上。
有音樂基礎並且願意接受大提琴特訓。」
四點要求，並不算苛刻。
普萊瑞思把這條消息一發出，便有不少女星找上門來，有一線的，有三線的，也有拿過奧斯卡但以及FLOP的。
凱特·溫斯萊特便是找上門來的一員，她在看到這則通知的第一時間便約了普萊瑞思去咖啡館一聚。
隔天下午，凱特便飛往了維也納。
她來到咖啡館時普萊瑞思正結束了上一個面試，是一位來自法國的金髮女郎，只演過一部名氣不大的電影。
法國女郎在與凱特擦肩而過時頓時愣在了原地。
為什麼沒人告訴她凱特·溫斯萊特也要競爭這個角色？
而下一秒，法國女郎看向街對面，徹底愣住了。
成堆的狗仔，人山人海的群眾，以及被包圍著的，好萊塢與歐洲的那些一線女星們。
只需一眼，法國女郎便瞧見了——
麗蓓嘉·弗格森，
凱特·布蘭切特，
伊莎貝爾·阿佳妮，
伊娃·格林，
凱拉·奈特莉..........
大牌雲集。
而她們來到此處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成為下一個幸運的普萊瑞思女孩。
第120章
普萊瑞思看著桌側的凱特·溫斯萊特。
說實話, 她並沒有想過凱特也會來參加今天的試鏡會。
今天的試鏡會是向大眾公開投放的, 也就意味著在這場試鏡會裡會湧入大批次的三流演員, 而向凱特·溫斯萊特這種咖位元的女星一般都會通過製片人向導演傳達出演意願, 然後由製片人來安排單獨的試鏡會。
凱特微笑著看著普萊瑞思。
凱特已經在08年憑藉《生死朗讀》拿下了奧斯卡, 她近期再次沖獎的欲望並不是很高。這次找到普萊瑞思是為了擺脫奧斯卡慣有的「小金人魔咒」，連續三年的flop讓凱特心生疲憊,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麼來挽回自己的商業價值。
但是很可惜，她想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條解決的辦法。
商業片的氣質與她太過不合，對於凱特這種氣質古典的文藝派演員來說，她的商業之路要比他人來的更加艱難，像當年的《泰坦尼克號》一般氣質符合的電影實在是太過難求了。
放下身段去拍商業片？還是一門心思在文藝的道路上走下去？
凱特曾在心中無數次的問自己, 正當她被自己flop的程度幾乎逼瘋的時候，她看見了普萊瑞思在推特上的招聘廣告。
她要拍一部傳記電影，主角是一位金髮、氣質古典的年輕姑娘。
除了金髮與年輕兩項，凱特認為自己很適合這個角色, 畢竟前者可以用染色彌補而後者可以用攝像技術改變, 而唯有氣質, 不能更改。
凱特來到普萊瑞思面前十分鐘。
前五分鐘她大抵講述了自己對於這個角色的看法。
後五分鐘她又根據普萊瑞思給的劇本演了一個小片段。
她演的是賈桂琳併入膏肓時的場景。
她躺在咖啡廳的鋼琴角處, 裝作躺在床上，看著一無所有的天空。
在凱特的理解裡，這時候的賈桂琳應該是憂愁的, 所以她特意在眼神中加強了情感的細緻波動, 就像茱莉亞·比諾什在普萊瑞思的《薩岡》中一般。
但出人意料的, 普萊瑞思對她的表現似乎並不滿意。
凱特結束了表演, 坐回位子。
普萊瑞思看著凱特「你為什麼想要來演這部片子？」
「我認為——」還未等凱特說出接下來的話，她便瞧見普萊瑞思用一種認真的眼神看著她，剛剛想要說的因為我很喜歡這種題材之類的桃花頓時湮沒在了齒間。
凱特頓了頓，重新回道「因為我想要用這部電影挽回我的身價，小金人魔咒，你懂的。」
「為什麼不接個商業片呢？就算是《悲慘世界》一類的名著改編也好，我這部電影的票房未必會高，畢竟受題材限制。」普萊瑞思說。
《薩岡》的成功是無可複製的美麗意外。一來是薩岡剛剛去世，有噱頭，二來是片子整體素質過硬，能炒起來。但是新電影未必會成功，賈桂琳去世已久，除了那部偏離事實嚴重的《她比煙花寂寞》，另有導演為賈桂琳拍攝過紀錄片《誰是賈桂琳·杜普蕾》，或許對於某些賈桂琳的粉絲又或者說文藝青年來說，這部電影會成為他們的不二選擇，但是對於群眾來說，這個選題已經毫無新意了，他們寧願去看些新鮮的傳記片。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試試。」凱特說。
就算票房未能達到預期，那也算是拍了一部不錯的小成本文藝片，凱特認為這並不是一次虧本的交易。
但普萊瑞思看著她。
她的眼睛是煙灰色的，在陽光下又泛著些許的深藍，在她不動聲色的打量別人的時候，她的眼睛透露著不可親近的味道，似乎拒人於千裡外。
冷白色的肌膚，垂肩的鉑金頭髮。
她的嘴唇是淡粉色的。
睫毛像是破繭的碟，在冷白的肌膚上灑落著陰影。
「很抱歉，凱特，你並沒有演出我想要的賈桂琳。」陽光下，她說。
語氣微帶歉疚，但這只是幾許，很快便又被堅定替代。
聽到這個答案的凱特有些遺憾，雖然她剛剛便知道普萊瑞思對她的試鏡並不滿意。
凱特拿著包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
「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薩岡與賈桂琳是兩種類型的人，在你剛才的表演裡我只看見了薩岡。」普萊瑞思說。
凱特離開了咖啡館。
門外的另一位凱特正在等候。
「嗨，親愛的。」凱特·布蘭切特與凱特·溫斯萊特相擁。
「試鏡怎麼樣了？」布蘭切特問。
凱特聳了聳肩。
「瑞思的要求似乎很高。」
「WOW。」布蘭切特挑了挑眉，笑著說。「我就喜歡挑戰。」
凱特笑了笑，視線從布蘭切特臉上掠過，看到了她後方，隨即她看見了..........
「..........」
順著凱特的視線，布蘭切特也看向了身後的那群人。
麗蓓嘉·弗格森、伊莎貝爾·阿佳妮、伊娃·格林、以及凱拉·奈特莉。
「很吃驚？」布蘭切特問。
「wow。」凱特吸了一口氣，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了阿佳妮臉上。
這位法蘭西瑰寶正穿著一襲深藍色的長款風衣，坐在露天的咖啡廳下優雅的喝著咖啡。
「我沒想到.........她也會來？」凱特說。
阿佳妮已經五十五歲了，即使氣質依舊優雅，這些年也拍了許多優質的片子，但無可置否的是，她已經老了，而這部電影所要飾演的主角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
布蘭切特笑了笑「可是她依舊迷人，不是嗎？只要導演想，在鏡頭下她依舊可以變成一位迷人的年輕姑娘。」
凱特緘默了言語，她知道這是真的，只要普萊瑞思認為阿佳妮的氣質符合，她倒是真的可能用鏡頭把阿佳妮變回「十七歲」。
布蘭切特要進去了。
凱特點頭向她致意「祝你好運。」
「謝謝。」
**
咖啡館裡的普萊瑞思看完了布蘭切特與麗蓓嘉的表演。
在她們走進來前，她並沒有想過她們也會來。
但是她們就是來了，並且都想要爭取一下這個角色。
說實話，普萊瑞思有些受寵若驚。
這是一部成本只有300萬的電影，在她的招募演員的公示裡她只開出了20w美元的價格。一個凱特溫斯萊特願意來試試已經夠吃驚的了，她並沒有想過還會有這麼多好萊塢一線女星願意參演。
「如果你們對我說想要來試試這個角色，我一定會額外安排單獨的試鏡會的。」普萊瑞思歉疚的說。
「那樣就沒意思了，還是親眼看看競爭對手再來爭取有意思。」凱特·布蘭切特笑著說。
「我能開始了嗎？」她問。
「請吧。」普萊瑞思說。
凱特布蘭切特走到了鋼琴旁的空地上，演了一幕與溫斯萊特一樣的戲幕，但是她演出來的感覺是與溫斯萊特不同的，她的表演似乎更靠近她在後世伍迪·艾倫執導電影《藍色茉莉》中的感覺。
優雅、脆弱、瘋狂。
但是普萊瑞思卻依舊蹙著眉，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告訴布蘭切特回去等消息後，普萊瑞思迎來了下麵一位演員。
麗蓓嘉·弗格森。
性感迷人的邦女郎。
她的演出表現又是與布蘭切特與溫斯萊特是兩種風格。
但是無可置否的同樣迷人。
她所飾演的賈桂琳是普萊瑞思看過的幾人中最性感的一位，但是依舊沒有達到她的預期。
通知麗蓓嘉回去等通知後，普萊瑞思看著手中的名單。
之前來過的人都被記在了這張紙上，而這張紙上分別羅列出了各自的有點與缺點。
雖然她們都是氣質迷人的女性，但她總覺的少了些什麼，似乎就是與她想像裡的賈桂琳有些許的差別。
似乎是少些不諳世事的天真，又似乎是少了那份靦腆卻又脆弱的感覺。
正當普萊瑞思思考著，伊娃·格林與阿佳妮一同走了進來。
普萊瑞思起了身。
「嗨，克蘭德導演。」伊娃·格林首先打招呼。
「嗨。」她打量著伊娃與阿佳妮。
阿佳妮今日穿了件深藍色的風衣，棕色的長髮挽起梳成髮髻，露出了她優雅的頸段。
她同普萊瑞思點了點頭，坐到了普萊瑞思對面的沙發上。
「你們............」普萊瑞思有些猶豫。
「自然是來試鏡的。」伊娃說。
她笑著眨了眨眼，看了看桌上放著的劇本。
「May I？」
「當然。」普萊瑞思將劇本分別遞給了阿佳妮與伊娃。
阿佳妮並沒有接過那份劇本。
她微笑著看著普萊瑞思「讓伊娃看吧。我不用。」
普萊瑞思以為阿佳妮是來試鏡的，但是這麼一來卻又不像是。
哪裡來的演員試鏡不看劇本呢？
更何況阿佳妮的年紀也並不適合演賈桂琳，雖然普萊瑞思知道，只要阿佳妮開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她的。
她的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像是世界上最純淨的寶石，任何一句「NO」都是傷害。
她愛慘了她。
或者說世界上所有文藝青年都愛死了她。
這樣想著的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伊娃·格林看了會兒劇本便開始了表演。
伊娃格林一向以陰鬱特別聞名，她這次的表演也不例外。
演的好極了，細節也很到位，但是就如同剛剛那幾位演員一樣——氣質不符。
普萊瑞思搖了搖頭。
通知伊娃·格林等通知後，伊娃離開了咖啡館。
而一同前來的阿佳妮並沒有走。
她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
普萊瑞思原以為阿佳妮是來看伊娃·格林的表演的，但是這麼一看似乎又不是。
她看了一眼阿佳妮，張開口剛想說些什麼，凱拉·奈特莉走了進來，看完劇本開始表演。
普萊瑞思很喜歡凱拉，她演的《贖罪》是普萊瑞思最喜愛的電影之一。
她的氣質獨特極了，在《傲慢與偏見》中的回頭一瞥幾乎征服了歐洲所有的女人。
纖弱、古典卻又不失倔強。
她演的賈桂琳也同樣是如此。
這是普萊瑞思看到現在最滿意的一個版本。
在凱拉的演繹下，賈桂琳變得迷人極了。
普萊瑞思很滿意凱拉，但是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告訴她回去等通知。
事實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女主角會是她的。
凱拉離開了咖啡廳。
普萊瑞思看向了阿佳妮。
她依舊在喝咖啡。
「您——」普萊瑞思張了張嘴，還未說完，阿佳妮便放下了咖啡杯。
「我是來試鏡的，May I」她看向了舞臺。
「當然。」普萊瑞思說。
阿佳妮走了上去。
普萊瑞思看著她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說實話她現在的腦袋還是懵懵的。
剛剛發生了什麼？
阿佳妮說她要試鏡？
哦，她是在做夢嗎？
普萊瑞思憋著氣看著臺上的阿佳妮。
她對普萊瑞思笑了笑，然後開始了五分鐘的試鏡片段。
這是普萊瑞思最幸福的五分鐘。
因為在這五分鐘裡她不僅近距離看見了女神的表演，還體會到了什麼叫一秒入境、什麼叫「天生演技」。
大概天賦異稟就是如此。
讓所有人愛上她只需一個眼神。
她的眼睛是藍色的，就像是一片汪洋。
讓人自溺其中。
第121章
阿佳妮表演完了, 站了起來。
她理了理鬢角微亂的髮絲, 走到了普萊瑞思身前。
她的外套正放在舞臺旁的櫃子上, 裡邊穿著件淡青色的羊絨毛衣。
她的身材已經不如年輕時候好了, 但是氣質還是一樣的。
普萊瑞思看著她那雙深藍色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無可置否的——阿佳妮的表演要比凱拉·奈特莉來的更深入人心, 但選擇一個演員向來不是單純的看演技如何，年齡等一切外在因素也很重要。
阿佳妮的表演很打動她, 但是如果這個角色真的要給她的話，恐怕她得先為此付出些什麼。
這是傳記片，拍的是賈桂琳出生至28歲的人生，又舊時的錄影為證，那時的賈桂琳是一位總是披著一頭金髮, 體態優雅的女子。
「我能問問您為什麼想要來出演這部電影嗎？」普萊瑞思看著阿佳妮，問道。
「杜普蕾與我很像似。」阿佳妮坐了下來，看著普萊瑞思「無論是成名還是情感史——看到她總令我想起我自己。」
她的語氣平和，可普萊瑞思竟從中聽出了些許的憂愁。
賈桂琳年少成名, 從少女時期便成為了一流大提琴家, 她的生命裡只有大提琴。而阿佳妮呢？她好像也是如此, 年少成名, 才絕驚豔，一部《阿黛爾·雨果的故事》驚豔了整個歐洲大陸。
而感情呢？
天才的感情似乎總是忐忑的，賈桂琳在與丹尼爾結婚前有過的幾段情緣在結婚後都斷了, 賈桂琳將自己的事業無條件的都與丹尼爾綁在一起, 可以說, 丹尼爾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賈桂琳的生命, 可最後呢？丹尼爾背叛了賈桂琳，他在賈桂琳病重臥床時與一位巴黎的女鋼琴家另組了家庭，而阿佳妮也同樣是如此，她的感情一直很不順遂，幾段情緣都如同紙做的，一觸即破，最被大眾知曉的一段便是她與路易斯的戀愛，她同路易斯生了一個孩子，而離開歐洲去往好萊塢發展的路易斯則選擇在異國他鄉娶了一位元認識不久的美國著名作家的女兒，並且在結婚後才與阿佳妮分了手。
上帝給了她們超高的藝術才華，卻在其他方面對她們頗多吝嗇。
薄弱的社交能力，讓她們成為了不討喜的天才。
普萊瑞思看著面前的阿佳妮，沉默許久，道「可是這是一部傳記電影，我要拍的是二十多歲的賈桂琳，您有自信嗎？」
阿佳妮笑了笑，她的眉眼勾勒出繼續細紋「您以為我來試的是賈桂琳的角色？」
「不是嗎？」普萊瑞思挑了挑眉。
阿佳妮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她笑了一陣。
「當然不是。」，她眨了眨眼睛，眉目纖長」賈桂琳已經不適合我啦，雖然她與年輕時候的我很像似。「
「那您——」普萊瑞思拉長了話語。
「我是來試鏡賈桂琳的母親的，事實上，我只是想親身經歷感受一下賈桂琳的世界。」阿佳妮說。
普萊瑞思打量著阿佳妮，似乎在打量她方才這句話的準確性。
思忖許久，說。「委屈您了。」
桌子上是幾分剛剛來試鏡演員的表演記錄，普萊瑞思把屬於阿佳妮的那份墊到了下面。
「我能看看嗎？」阿佳妮說。
「當然。」普萊瑞思將那份記錄表移到了阿佳妮面前。
阿佳妮打開了它，一頁頁的翻過。
不多，算上剛才那幾位只有十余位演員。
普萊瑞思記得很仔細，連形態氣質與面容特色都記錄在了紙上。
前幾位是了無名氣的新人，而後幾位是已有演繹經驗的一線女星。
阿佳妮看完了這本記錄。
「你認為誰好些？」普萊瑞思問。
「都不錯。不過凱拉·奈特莉的氣質要更符合些。」阿佳妮答。
普萊瑞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在凱拉·奈特莉原本就打勾的名字旁又加重力道勾了一下。
許久沒有人再進入咖啡廳，普萊瑞思看了看手機，六點零二分。
「您吃晚飯了嗎？」
阿佳妮搖了搖頭。
普萊瑞思站了起來「那麼我能否有幸邀您共進晚餐？「
」我的榮幸。「阿佳妮說。
**
普萊瑞思與阿佳妮共進晚餐回到賓館後，便給凱拉發去了資訊，詢問她檔期具體安排，確認無誤後，普萊瑞思給凱拉介紹了一位大提琴老師。
這是一部有關大提琴的傳記片，所以普萊瑞思希望凱拉能在拍攝開始前至少做出專業大提琴的樣子。
給凱拉介紹的老師是華裔大提琴家馬友友，同時他也持有者賈桂琳生前最喜歡的一把大提琴「大衛·朵夫」。
普萊瑞思與馬友友的初識是在伯克利音樂學院，她在那兒有一場宣傳《綠燈俠》的講座，而去伯克利大學分享音樂經驗的馬友友恰好走進了普萊瑞思演講所在的會場，聽了她的講座。
講座結束後，馬友友到後臺同普萊瑞思聊了很多，雖然二人一人是大提琴家、一人是電影人，但是對於藝術的感觀以及對審美的認知是相同的，普萊瑞思同馬友友一見如故，頓時聊了很多。
聽聞普萊瑞思有意願拍一部關於賈桂琳的傳記電影時，馬友友感慨頗多，他是賈桂琳的粉絲，他一直以為賈桂琳的音樂是無可替代的，把生命奉獻給音樂事業的賈桂琳不應當被世人忘記，當即，馬友友便對普萊瑞思說，他願意為她提供關於大提琴的一切執導。
凱拉拿著普萊瑞思的介紹信來到了美國學習大提琴，普萊瑞思則開始著手處理資料事宜，編劇布魯諾對於劇本還有些細節上的事情需要敲定。
普萊瑞思聯繫到了拍攝《誰是賈桂琳·杜普蕾》紀錄片的導演克里斯多夫·努本，他顯然對普萊瑞思要拍賈桂琳的傳記片有些驚訝，但驚訝過後卻又是良久的沉默。
「你知道我當時為什麼要拍《誰是賈桂琳·杜普蕾？》這部紀錄片嗎？我就是不想再讓賈桂琳受這種無端的議論與杜撰了。她是個天真熱情的姑娘，她的生命裡只有大提琴，她帶著她的摯愛走了，我並不希望她再被那些無端的蜚議叨擾。」克里斯多夫語氣緩慢，似乎很疲憊「放過賈桂琳吧，克蘭德導演。」
「我並不會扭曲事實，我想要拍賈桂琳的傳記片，僅僅是想還原一個真相，僅此而已。請您給我一次機會，克里斯多夫先生。」
「當時希拉蕊讓安南德·圖克爾拍《她比煙花寂寞》時也是這麼說的。但是事實呈現在面前的是一位被扭曲了的瘋子。」
「我和他不一樣，請您相信我。」普萊瑞思語氣真摯。
如果是另外一位其他的導演，克里斯多夫一定還會保持懷疑，但是這位是普萊瑞思·克蘭德，那個拍出了《走近伊拉克》的女孩，能拍出這樣一部充滿人文關懷電影的導演人品又差的到哪裡去呢？
咬口不放的克里斯多夫第一次猶豫了。
沉默了會兒，他說「你要我做什麼？」
「一份名單。一份當年賈桂琳好友的地址名單。」普萊瑞思說。
**
普萊瑞思拿到這份名單後便很快聯繫了上面的幾位，他們聽聞普萊瑞思要拍關於賈桂琳的電影后都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把他們知道的都告訴了她。
「賈桂琳是一位羞澀內向，但思想成熟的女性，你永遠也想不到她在藝術上是有多高的天賦。」
「我愛賈桂琳，不僅僅是每次我在音樂上有什麼想法雛形時她都能明白我的意思，還在於她的性格，相信我，這世界上再沒有比賈桂琳更天真的姑娘了。」
「她除了大提琴什麼也不明白，她的生命裡只有大提琴，這也使得她在與人交往方面會顯得有些內向，但只要你與她熟起來，你就會發現她有多麼幽默睿智。她是個天才，不僅在大提琴上。」
賈桂琳的朋友們盛讚了賈桂琳，他們讚揚賈桂琳在音樂上的天賦，稱讚了賈桂琳在處世上的無邪。
賈桂琳是個可愛的姑娘，儘管內斂靦腆，但她似乎總是洋溢著柔軟的熱情。
普萊瑞思又收集了些當年她的朋友對於賈桂琳在生活上的表現，便將這些都告訴了布魯諾。
短短的一個禮拜裡，布魯諾便交出了劇本。
普萊瑞思在確認無誤後便將劇本發給了演員們，自己獨自在酒店撰寫著導演闡述。
她這次想做的古典些，建築、畫風盡可能的都恢復原來的樣貌。
普萊瑞思對於《賈桂琳·杜普蕾》選的色調是暖黃色，就像是《羅丹的情人》前期的那種像是油畫般的質感，而後期普萊瑞思則決定選用煙灰色。
賈桂琳生前最喜歡的舒曼的樂曲，卻因為在埃爾加上造詣頗高所以近乎一大半的演奏生涯走在演奏埃爾加，直至死後才能與舒曼相伴。
為此，普萊瑞思特地在導演闡述中標明瞭這點，注明要特地加幾個鏡頭表達這種細節。
文藝片的導演闡述很簡單，只要說出你想要拍什麼風格、怎麼拍就可以。
寫完導演闡述後，普萊瑞思便聯繫了工作人員，開始挑選美工以及剪輯工作室。
此時是2011年的二月，《綠燈俠》以全球13.6億的票房收尾，普萊瑞思在維也納已經待了三個月了。
有網友將普萊瑞思在維也納街頭喝咖啡的照片發到了網上，此時網友們才知道，這位全球第一位踏入十億俱樂部的女導演又要拍新電影了。
而之前那位曝光的男友埃迪·雷德梅恩呢？
——哦，他已經在《悲慘世界》劇組待了兩個月了。
網友：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愛情吧。
第122章
賈桂琳的傳記片最終定名為《埃爾加狂想曲》, 三月末, 倫敦開機。
普萊瑞思特意從仲介那兒高價租來了賈桂琳幼時的住所, 吩咐美術設計盡可能的營造出」古典式「的美感後, 普萊瑞思又臨時改了主基調。
前期昏黃的朦朧歐洲傳統式文藝風格, 後期淡藍色的油畫質感。
攝影師伍德洛是倫敦電影學院的畢業生，同時也是普萊瑞思的後輩, 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位同普萊瑞思一樣優秀的導演，所以看見普萊瑞思發佈在網上的招募工作人員的通知後，伍德洛便迫不及待的投去了簡歷，他本想當一個場記攢攢經驗就好，誰知道普萊瑞思無意間翻到了他的簡歷, 對他夾在簡歷裡的畢業作品十分感興趣，直接提拔他為攝影師。
伍德洛聽到這個消息後興奮的都說不出話來，發生了什麼？他要同普萊瑞思·克蘭德合作了？
天呐！
「伍德洛，你明白了嗎？」普萊瑞思同伍德洛說完了自己的想法, 詢問道。
「明白了。」伍德洛快速說。
普萊瑞思挑了挑眉「你似乎很緊張。」
「沒有。」伍德洛快速否定。
「那可否請你再重複一遍我方才說的事情？」
伍德洛啞言, 臉頰變得通紅, 他剛剛光顧著沉浸在激動的心情中了, 根本沒聽清普萊瑞思在說什麼。
伍德洛吱唔了幾聲，沒能說的出來。
普萊瑞思笑了笑，問。
「你是第一次進組嗎？」
「業餘也有進一些小劇組, 不過都是同學間的那種, 畢業作品類型的, 像這種大場面........還是第一次。」伍德洛回答。
普萊瑞思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資料, 又抬頭看向伍德洛「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七天試用期，如果不行你就自行離開，你覺得如何？「
普萊瑞思這句話已經說得很客氣了，事實上如果普通的攝影師在拍攝時走神，她會毫不猶豫的讓他離開，但是伍德洛不一樣，普萊瑞思在前些日子看過他的作品，他的風格頗有些岩井俊二前期的意味，日式小清新風格很濃厚，加以時日伍德洛應該會成為一位不錯的新銳導演。
這是普萊瑞思入行的第七年，在這七年裡她拿下了奧斯卡、拿下了凱撒獎、拿下了金獅獎，在個人成就方面普萊瑞思認為自己已經能達到個人目前能達到的頂峰了，接下來能夠做的無非是兩條路——商業到極致躋身資本方、文藝到極致成為派別代言，普萊瑞思雖然至今已經拍了兩部商業電影並且票房都不錯，但是她必須承認，她的興趣不在與此，於是她的路只剩下一條了，那就是——文藝至死。
個人方面已經抵達了巔峰，普萊瑞思剩下要做的便只是拍更多的電影，以及為她的新公司挖掘更多的新人。
伍德洛作為第一位被普萊瑞思看重的年輕人，她決定全力培養。
拿著人物定稿，普萊瑞思對著稿子看著演員，今天的第一幕拍的是賈桂琳的童年時期，普萊瑞思特地邀請了西爾莎·羅南來飾演。
美術設計設計的服裝與實際做出來有些不一樣，但大抵相同，至少整體風格是一樣的。
確認過燈光與錄音後，普萊瑞思開始了今天第一幕的拍攝。
西爾莎飾演的童年賈桂琳在電視上看到大提琴演奏後問詢母親這是什麼樂器。
影片關於這段的節奏很快，幾乎就是一筆帶過，普萊瑞思並不想在這方面下太多功夫，她想將更多的筆墨花在少女時期的賈桂琳以及成熟時期的賈桂琳。
影片的賈桂琳生涯劃分只有三段。
與大提琴宿命般的相逢、與大提琴命運般的相戀，以及患病後不得不提前結束職業生涯的時光。
少女時期的事情是短暫的，因為與大提琴的相遇本來就是宿命，賈桂琳是註定要拉大提琴的，她的生活除了拉琴並沒有太多的額外活動，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所以普萊瑞思只用了幾段情節來表現，童年賈桂琳問母親這是什麼樂器，賈桂琳開始拉琴，與姐姐一起玩音樂遊戲，看姐姐受人稱讚後開始奮發，終於獲得掌聲嶄露頭角以及更勤快的練琴。
賈桂琳的少女時期是充滿琴音的，或者說她的整個人生都是充滿琴音的，大提琴是賈桂琳的宿命，這是一段詩意且燦爛的旅程，卻又戲劇性的戛然而止。
西爾莎一向在演技上有天分，此時也是如此，她指著電視裡的大提琴演奏者對飾演母親的阿佳妮說「媽媽，這是什麼樂器？」
西爾莎天真的看著阿佳妮，幾乎是一瞬間，普萊瑞思甚至都以為這就是賈桂琳，而阿佳妮就是她的母親。
理所當然的，這一幕過了。
這是這部電影的第一幕戲，順利的一遍通過。
緊接著便是西爾莎拉琴的幾個場景。
大概是第一天興致都高的緣故，今天的進度順利完成後又格外提前拍攝了幾個景。
結束拍攝後，普萊瑞思拿著素材回到了賓館。
將u盤插入電腦，普萊瑞思開始播放今日拍攝所得。
現場的播放儀器與後期螢幕顯示是有差別的，但是經驗豐富的導演總能盡可能的避免這種色差，以減少後期工作的工序，普萊瑞思入行已經七年了，大小也拍過了幾部電影，對於色彩的捕捉也算敏感，所以今天拍出來的和現在在螢幕上的相差無幾。
電腦中看今日西爾莎與阿佳妮的表演依然驚豔，但讓普萊瑞思更驚豔的是伍德洛的表現。
攝像師與攝像指導不同，攝像指導是能同導演一樣影響整個畫面風格與拍攝機位元的，但攝像師什麼都不能干涉，攝像師就像是棋盤上的棋子，按著分鏡頭腳本找到自己應該在的地方，然後拿著攝像機點擊錄製鍵，攝像師的可操控範圍很小，對於新手來說基本上為零，但是在眼前的畫面裡，普萊瑞思看到了讓她眼前一亮的東西。
伍德洛的操控機位在軌道的斜後方，也就是側後方，拍的是童年賈桂琳的側顏。
一個不到6秒的鏡頭，伍德洛不知道施了什麼神奇的魔法，讓它看起來就是與眾不同。
古典極了，甚至還帶著些許虔誠的信仰。
而其他人拍的呢？
毫無新意，只是堪堪到了普萊瑞思對於「沒那麼難看」的標準線。
挑了挑眉，普萊瑞思撥通了阿諾德的電話。
「我看到一個不錯的新人，或許你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阿諾德接到這通電話時正在審閱劇本，20世紀福克斯最近在出一批封存5年以上的C級劇本，阿諾德決定買一些潛力尚可的，填充公司的劇本庫。
接到這通電話的阿諾德聽完普萊瑞思說的話挑了挑眉「潛力不錯的新人？他是做什麼的？」
「攝像師，或許未來可以成為一位不錯的導演。」普萊瑞思答。
攝像師？或許可以成為一位不錯的導演的攝像師？
如果只是單純的想要提攜一位優秀的新人攝像師的話普萊瑞思根本不用打電話到他這兒。
阿諾德放下了手中的劇本「你想要讓我給他一個機會？執導『NEW WA/VE』的電影？」
阿諾德話說的很直白。
普萊瑞思索性也直白的回答「是。」
「我並不覺得這是個明知的決定。」阿諾德說。
他並不認為普萊瑞思提及的那位攝像師能有多大的能耐。
事實上他根本不認為會有攝影師一次轉型就能成功的導演，更何況是一位新人。
培養一位新人太難了，即使那位新人有普萊瑞思看得到的「潛力」，他也不願意用新公司的電影來試水，畢竟眾所周知的攝影師轉型的導演敘事能力薄弱，離不開編劇，而新公司最缺的就是編劇和劇本。
「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覺得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是，阿諾德，那個新人真的是與眾不同的。他有奇特的魅力，你看了他的作品就會明白。「普萊瑞思說。
「他的天賦或許很驚人，但是，普萊瑞思，我們並沒有能拍的劇本。」阿諾德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雖然我已經在收了，但是你懂的，編劇總喜歡把作品賣個大公司，就算我們開的價錢更為優渥。我想在你這部電影上映前，我們很難收到更好的劇本。而你所提到的那個新人——眾所周知的攝影師轉行當導演不會講故事，沒有好編劇根本拍不了——」
還未說完，就被普萊瑞思打斷。
電話那頭的她說。
「有劇本。「
「回頭我便發給你。」
言罷，普萊瑞思便掛斷了電話。
打開當時保存的檔，普萊瑞思又看了一遍阿諾德的作品。
撥通了阿諾德電話。
「嘿，親愛的，現在有個機會擺在你面前。你願意與我一起抓住它嗎？」
第123章
「您在說什麼？」伍德洛愣了一下。
普萊瑞思剛剛同他說的是.........有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
對於伍德洛來說, 能夠成為普萊瑞思新電影中的攝影師已經是平生最值得驕傲的機會了，如果說什麼機會還要比現在這個更值得驕傲——
「您？」
「我想請你來我的公司執導一部電影。」還未等伍德洛說完, 普萊瑞思便提前道。
伍德洛難以置信的張了張嘴，雖然剛剛便有這種預感, 但他仍無法想像普萊瑞思真的會邀請他來工作——還是導演這個職位。
「我........您確定嗎？」伍德洛最終說。
「十分確定，不過——」普萊瑞思頓了頓。
伍德洛的思緒隨著普萊瑞思話語起伏。
他僵硬的拿著手機, 等待著對面的回應，額頭冒汗，就像是等待著一場降至的審判。
索性, 這場單方面的博弈成功了。
電話那頭的普萊瑞思說」不過要等些時候, 至少等《埃爾加狂想曲》拍完——對了，新公司並沒有合適的劇本, 不過我看你的畢業作品不錯, 或許你願意把它改成一部電影？「
伍德洛簡直太驚喜了，他早就想這麼試試了——事實上他的畢業作品本就是長篇，只不過為了畢業作品改成了短片而已，而現在, 普萊瑞思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將這個故事完完整整的拍出來,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伍德洛一口答應了普萊瑞思的邀請。
獲得滿意答覆的普萊瑞思給了伍德洛兩個月的時間在工作業餘寫劇本, 掛斷了電話，開始了接下來的分鏡腳本修改。
這是一部傳記片，人物為綱, 普萊瑞思盡可能的用各種鏡頭來全面描繪賈桂琳的樣子, 俯拍有之、側拍有之、側反打有之..........
分鏡頭是攝影指導寫的, 他是一位資深的法國文藝片攝影大師，知道普萊瑞思想要拍什麼畫面，所以他在分鏡頭腳本中所描繪的與普萊瑞思相差無二。
普萊瑞思簡單修改後便將分鏡發給了幾位攝像師。
此時正是夜裡八點，由於是在英國拍電影並且幾位演員也都是外國演員的關係，普萊瑞思並不用遵守好萊塢演工會那套。
全天候的拍攝，盡可能的縮短拍攝的週期，這才是小成本文藝電影的王道。
夜裡九點，普萊瑞思便又開始了拍攝。
這次拍的是凱拉·奈特莉飾演的賈桂琳，阿佳妮在開拍前同凱拉講解著這個角色。
也許是同樣有這種煩惱的緣故，阿佳妮理解的總是要比凱拉深些，她分析的面面俱到。
「好了嗎？」普萊瑞思問。
凱拉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坐到了監視器前。
夜裡這幕戲同樣是拉琴。
只是與早上那幕不同的是，早上的西爾莎琴技還略帶生澀，而凱拉的則應該是成熟了的，但或許又不是。
這時的賈桂琳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體發生了某些不好的變化，她的手突然開始變得莫名的僵硬，依舊是伏爾加，她拉的如癡如醉，可正在高潮時——她的琴弓掉到了地上。
戛然而止的音樂，頓時停格的畫面，不自然垂下的手指，以及略開的嘴唇、喘息，賈桂琳看著自己的手，以及掉落在腳邊的琴弓。
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凝視著凱拉，所有人都在想——她演的棒極了，如果整部電影拍下來都保持這樣的水準的話，她或許能拿到一座小金人。
一幕罷，演職員們都停止了動作，所有人都在等著普萊瑞思的那句話。
可普萊瑞思始終沒有說出。
一秒、兩秒..........
一分鐘後，普萊瑞思搖了搖頭。
凱拉又演了一遍，似乎是找到了感覺，那種文藝至死的藝術氣息愈發濃厚，可普萊瑞思仍是搖頭。
這時，眾人看普萊瑞思的目光有些奇怪了。
凱拉的表現明顯的要比早上西爾莎來的好，可西爾莎都能一次性通過為什麼凱拉不行？而且就目前的狀況而論凱拉演的很好，就像是普萊瑞思在特意挑刺，難不成導演與女主角之間有什麼矛盾？
正當想著，普萊瑞思又下令重新拍攝。
第三次、第四次...........
直至第五次。
普萊瑞思站了起來，說「大家先休息會兒。」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了，是不通過的意思。
在眾人的注視下，普萊瑞思向凱拉揮了揮手，凱拉走向了普萊瑞思。
「我覺得你少了些什麼。」普萊瑞思直截了當的說。
「是什麼？」凱拉問。
她已經在竭盡全力的做到對她而言最完美的地步了，她不知道哪兒還需要改。
普萊瑞思想了想，不知道具體怎麼說。
索性打開了監控器，給凱拉又播了一遍她剛才的表演。
看了一遍方才錄影的凱拉仍是一臉霧水的看著普萊瑞思。
普萊瑞思蹙了蹙眉，解釋道「你太成熟了，我希望你能夠做到像——」
她拉長了語氣，可是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藝術家的表演形態是一種再抽象不過的東西，她無法具體描述。
索性換了個話題。
「你聽過《Death Waltz》嗎？」
「大提琴曲？」
「大提琴曲。」
「沒有。」凱拉答。
「那回去聽聽吧，聽完你就會明白我什麼意思。」
最後，普萊瑞思又補充道「忘記馬友友，從現在開始你只是賈桂琳。」
言罷，普萊瑞思便提前結束了拍攝。
回到賓館的凱拉搜索了《Death Waltz》，與自己原先的想像不同，這首曲子並沒有固定的琴譜，又或者說固定的琴譜誰也無法準確拉出，網上流傳的音樂都是簡化後的版本。
思忖許久，凱拉點開了奧丹姆·赫斯特的大提琴版。
幾乎是大提琴出現的一瞬間，凱拉就被征服了。
她無法形容自己聽到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聲音——
就像是一把深棕色的尺木緩緩的從琴弦上劃過，粗劣但不失優雅，帶著致命的憂愁與絕望。
凱拉突然想到了賈桂琳，也第一次意識到了大提琴對於賈桂琳意味著什麼。
用手撫摸過身側大提琴的琴弦，凱拉突然覺得，或許將自己變成賈桂琳也是一段不錯的經歷。
次日，片場。
同樣是凱拉的戲。
從凱拉第一步踏入片場，所有人都發現了她的改變。
她的氣質似乎是變了，原先的凱拉雖然也古典憂鬱，但是此刻凱拉就像是脫胎換骨了。
她變成了另一個人，變成了另一種的風格。
古典內斂，藍色的眼睛就像是雲霧。
低頭拉琴的一瞬間，她抿起了原本微張的嘴唇。
大提琴就像是她唯一的情感抒發點，她就像是想在一瞬間就把這種洶湧澎拜的感情一次性傾瀉而出，可這種感情太強烈了，就像是下個瞬間就要將弦繃斷。
洶湧又隱忍，不可節制的憂愁與熾烈的情感。
變化是一瞬間的。
此時，就算是昨日腹誹過普萊瑞思嚴格的工作人員們也不得不承認，普萊瑞思說的總是對的，她的確帶出了一個更棒的凱拉。
凱拉演繹的澎湃，可拉出來的效果不怎麼樣，但是這並不影響拍攝，因為普萊瑞思會在後期將凱拉拉出的音樂全部替換成賈桂琳的原聲帶。
琴弓掉到地上。
音樂戛然而止。
清脆的落地響聲似乎象徵著什麼的碎裂。
鏡頭依次從落在地上的琴弓、微張的嘴唇與賈桂琳蒼白的面孔中移過，最終定在了黑漆漆的寂靜屋子裡。
錄音師將採錄的儀器放在凱拉的身側。
普萊瑞思聽著耳麥裡與昨日相比更要綿長的喘息最終點了點頭。
所有人鼓起掌來，為方才獻出精湛演技的凱拉·奈特莉。
「你今天的表現，值得一座凱撒獎。」在一旁等待著拍攝的阿佳妮說。
好的開始後，似乎什麼都開始變得順利起來。
凱拉找到了感覺，演的賈桂琳渾身上下都彌漫著迷人的氣質。
當然，這種迷人指的並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外表迷人，而是氣質，那種靦腆內斂但又在都些地方洋溢著常人難以企及的熱情。
就像是一團藍色的火焰，在不經意處灼灼燃燒。
五月末，結束了拍攝。
伍德洛也交出了修改之後的劇本，劇本的風格趨向於日式文藝，是一個成本不高的校園電影。
普萊瑞思看過之後代表「NEW WA/VE」給了伍德洛80萬美元的投資，將阿諾德的電話給了伍德洛叫他飛去洛杉磯商討他的電影細節後，普萊瑞思開始處理電影的後期剪輯。
除了音效剪輯，普萊瑞思將擔任這項電影所有後期操作，一來能省下一筆費用，二來能最大程度保留自己創作時候的想法與靈感激發點。
與剛拍時的火熱不同，進入到後期剪輯階段的《伏爾加狂想曲》似乎已經被人遺忘，網上話題寥寥，只有一些音樂人士還在關注。
普萊瑞思對此並不表示任何想法，甚至連宣發的念頭都沒有。
她希望第一波來看這部電影的，是切切實實的賈桂琳的音樂迷。
於是，七月末，一部名為《伏爾加狂想曲》的傳記電影在歐洲悄悄上映了........而這部戲的導演是——「大衛·朵夫」？
第124章
大衛朵夫是誰？
難不成是一位名聲不顯的新人嗎？
看到海報上演職員表的觀眾們都有這個疑惑。
自然而然的, 大家都選擇性的忽略過了這行。這也是普萊瑞思想要的效果，尋求單純的熱愛賈桂琳的觀眾, 不被名聲所限。
強尼是一位美國人，他在法國學習藝術設計，同時也是一位資深的電影迷, 他每週幾乎要去四次電影院，這周也不例外。
強尼走到售票台, 同熟悉的售票小姐開始聊天。
「嗨，親愛的，這周有什麼好的電影上映嗎？」
其實強尼根本沒有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在來電影院前他已經做足了關於這周上映電影的功課, 這周電影的爛番茄新鮮度的前四名就將是他觀賞的名單。
售票小姐同樣也知道這點, 強尼已經是老顧客了，她知道強尼的這句話只是習慣性的詢問。
售票小姐眨了眨眼，俏皮的說「哦, 親愛的，我知道你心裡早就有了答案，直接告訴我你想看什麼電影吧, 說不定我還能幫你選一個好位子。」
強尼故作意味深長的拉長了語氣「恩.......我要——」
那句《觸不可及》剛要說出口, 強尼便瞟到了影院角落的一張海報，那張海報是黑色的，與黑色的牆這間無縫連接, 所以他先前並沒看到。
很奇怪。
往常的海報總喜歡把自己做的顯眼些不是嗎？
而這張——
強尼眯起了眼。
這張是純黑色的, 音樂有一個女人的側顏, 但總是朦朦朧朧的，就像是氤氳在屋裡，只瞧得見那隱約中女人優美的下顎線。
她是誰？
哪位新人演員嗎？
抱著問題的強尼決定看下去尋找答案，他看向了海報的角落。
隨即他看到了——
主演埃爾加？導演大衛·朵夫？
明顯的假名。
強尼霎有興趣的挑了挑眉，問向售票小姐。
「這部電影叫什麼？」
售票小姐隨著強尼的視線看向了那個角落的海報「哦，你說那部啊，那是今天剛送來的海報，好像叫《埃爾加狂想曲》。」
「《埃爾加狂想曲》？」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方才那位演員的名字就叫埃爾加，那麼.........強尼霎有興致的挑挑眉。
「就看這個了，有票嗎？」強尼拍板決定。
「你確定？你往常不是只看爛番茄新鮮度前四名的電影嗎？」售票小姐不可思議的問。
「你也說是往常了。」強尼眨了眨眼「請給我選一個好位置。」
售票小姐古怪的看了一眼強尼，然後打開了《埃爾加狂想曲》的介面，嘀咕著「好吧，好吧，七排八座如何？」
「都可以。」
半個小時後，強尼拿著電影票進入了影院，此時正是來客最多的午後，可偏偏《埃爾加狂想曲》的電影院裡安靜的很，只有稀稀拉拉的幾位觀眾，加起來最多可以坐滿兩排。而其中大半竟都是些老年人，白著鬢角、杵著拐杖坐在位子上。
強尼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的身側是一位戴著帽子的老人。
電影很快開始了，首先出現的是一首大提琴曲。
憂愁沙啞，就像是臨行前的悲歌。
隨即是一個背影，一個擁有著金色長髮女人的背影。
天鵝般的頸段，單薄的脊背，隨著音樂起伏晃動。
隨即是大規模的特寫，女人握著琴弓的手，閉著的眼眸，以及優雅的抿著的嘴唇。
幾乎是第一個兩極鏡頭開始了，強尼就知道這是誰了——在電影圈，這麼喜歡用號稱「典型錯誤」的兩極鏡頭，並且毫不顯尷尬的除了普萊瑞思·克蘭德還有誰？
但是，如果是普萊瑞思的話，她為什麼要用化名呢？
要知道對於文藝迷來說，普萊瑞思的名字就意味著必看，就意味著他們願意去影院二刷三刷，但是這部電影那個叫大衛朵夫的化名..........
未等強尼想完，隨著一個女主角的正面鏡頭出現，強尼直接愣住了.........那個女演員是凱拉·奈特莉？
開什麼玩笑？
凱拉·奈特莉什麼時候換了一種氣質了？
強尼看著銀幕上的凱拉，他對凱拉的印象還停留在凱拉演《傲慢與偏見》中的伊莉莎白·班內特，那個像是六月柔風般的英國小姐，而現在——
凱拉穿著灰色的裙裝，坐在椅子上拉著大提琴，內斂深邃的氣質就像是法蘭西永遠陰鬱的天空。
強尼是資深的文藝粉絲，看過普萊瑞思的所有電影，甚至在《薩岡》上映時還去影院六刷過，而現在，這部名為《埃爾加狂想曲》的電影，凱拉·奈特莉飾演的角色似乎與薩岡是一種風格？或者說這部電影就是與《薩岡》是一種風格？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強尼雖然也覺得觀賞至今，《埃爾加狂想曲》是一部不錯的電影，但是未免也太沒有創新力了，就像是《薩岡》的另一個版本，只不過，似乎敘事節奏比不上《薩岡》分明，色彩畫面也比不上《薩岡》漂亮..........
發現大衛·朵夫就是普萊瑞思後的強尼不自覺的對這部片子提出了更高的標準。
即使《埃爾加狂想曲》依然優秀，可這普通的優秀和能看下去已經滿足不了他了，一方面，他期待能看到《薩岡》一樣的神作，一方面，他又不覺得能有任何一部電影超過《薩岡》，即使是這兩部的導演是同一個人。
但事實就是如此，優秀的人總會更優秀。
即使《埃爾加狂想曲》看上去像是與《薩岡》相似，但是看下去後，強尼發現並不是的，如果說《薩岡》是一首憂鬱的葉芝的詩，那麼《埃爾加狂想曲》就是一首灰色的死亡之歌。
薩岡和賈桂琳是不同的，薩岡散漫、浮誇、卻掩不住憂鬱，而賈桂琳呢？
她似乎什麼也不是，內斂靦腆，全身心的將自己投入在大提琴事業上。
大提琴是她的人生，埃爾加是她的宿命。
當那首最負盛名的《埃爾加大提琴協奏曲》響徹影院時，大半的觀影者都哭了，強尼也哭了。
即使他不懂琴，也不認識賈桂琳，但將一個人的人生展露在觀者面前，將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全都讓觀眾體會到，這就是電影的魅力，不是嗎？
影片末尾，是賈桂琳躺在床榻上的場景。
患了多發性硬化症的賈桂琳已經無法演奏大提琴了，她躺在床上，身側是一位前來學習大提琴的學生。
短暫的喧囂過後，學生走了，屋子裡又恢復了平靜。
屋內播放著的是賈桂琳最喜歡的舒曼的曲子。
在她聲名顯赫時，她大多彈奏的都是聽者喜歡聽的，而在她再也無法拿起琴弓她反而能天天與她喜歡的曲目相伴。
影片的最後，是賈桂琳的葬禮，在他國組建了新家庭的丹尼爾走到賈桂琳的棺木旁，最後看了眼，為她放起了舒曼的曲目。
影片最終停留在了那張黑膠唱片上。
片尾曲是賈桂琳生前與她的朋友們彈奏的曲子。
賈桂琳的人生是灰藍色的，但同時也燃著金色的焰火。
強尼喜歡這種感覺，賈桂琳的人生總讓他想起那些追夢者。
純粹的藝術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就像是藝術史上的那些大師。
在這條註定艱辛的路上，
而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直至最後的一個音符也消失了，他坐在位子上，就和這個場地內的其他觀眾，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他只能大抵感受到，自己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
但是，值到最後一塊字幕的落幕他也沒有看到彩蛋。
真的結束啦。
強尼起身離開了影院。
習慣性的到售票小姐旁的櫃檯要了一份評論表。
填完，塞入信箱。
「這部電影怎麼樣？」售票小姐問。
強尼思忖了一下，沒有回答，只是說「你去看就知道了。」
售票小姐挑了挑眉，正當她想繼續詢問，便瞧見了一群老先生走了出來，而那群老先生來的方向明確的指向了那部電影——《伏爾加狂想曲》。
老先生們走到櫃檯旁，一人要了一份觀影表，填完，交給了售票小姐，隨即離開。
這是售票小姐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老人一起來，並且整齊劃一的在看完同一部電影后要來了影片評價表填完。
好奇的售票小姐微微看了一眼手中的評價表，上面的名字分別寫著——羅斯、紐因、帕爾、克曼.........
奇怪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看了一眼表後，售票小姐將這些表放入了信箱。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些看似奇怪、有些熟悉的名字分別來自的是這個世紀最為優秀的音樂家，他們分別是——羅斯特羅波維奇、梅紐因、帕爾曼以及祖克曼。
第125章
幾乎是首映場一過，《伏爾加狂想曲》的用化名大衛朵夫的導演是普萊瑞思的消息便傳遍了全網, 於是在各大影院會看到以下一幕, 往日無人問津的《伏爾加狂想曲》放映廳一下子都被擠爆了。
「她怎麼就這麼無聲無息的上映了新電影了？我的天呐！我竟然沒有趕上她的首映場！」與普萊瑞思合作過《薩岡》的朱麗亞·比諾什說。
一時間, 普萊瑞思運用化名上映電影的消息傳遍了全網，大多人對此都持著「為什麼」的疑惑, 畢竟在歐洲，普萊瑞思的名字就可以值好幾個億, 只要她出了新電影，無論再爛，他們都會鼎力支援的, 試問又有誰會拒絕錢呢？
但普萊瑞思就真的拒絕了, 並且至今還沒有對化名做出任何解釋，直到網上都吵翻天的時候, 普萊瑞思又默不作聲的在推特上又傳了一張海報, 與先前的那張海報是不同的是，這張海報裡的主角是正面看著鏡頭的, 拉著大提琴, 眉眼微低, 從臉頰柔和的曲線就可以看出這是凱拉·奈特莉, 海報的黑暗空白處寫著「執導 普萊瑞思·克蘭德。主演凱拉·奈特莉, 伊莎貝爾·阿佳妮、西爾莎·羅南。\"
普萊瑞思的字體不足幾位元主演的三分之一，但同樣耀眼。
這張海報一出來便引起了觀者的熱議，一來讚頌普萊瑞思的謙遜，一來感歎演員陣容的華麗, 還有人感歎著阿佳妮的變化。
法國人對阿佳妮的感情無疑是深厚的，否則也不會在她前兩年複出作品《裙角飛揚的日子》上映時讓她五次捧得凱撒獎，但是無可置否的阿佳妮已經老了，她的眉眼雖然依舊美麗，她的演技依然犀利刻骨，但是無疑的，她已經老去了，他們雖然依舊愛她老去時的樣貌，但是也在此時不禁開始思考，阿佳妮在《伏爾加狂想曲》這部作品裡會飾演什麼角色呢？眾所周知的，賈桂琳是一位28歲便結束了演奏生涯的女大提琴家，她的光輝歲月很短暫，就像是流星，阿佳妮演賈桂琳已經不合適啦，但此時她又確確實實的出現在了海報名單上。
看過首映當天的觀眾們都語焉不詳，只是說「哦，阿佳妮，她可演了一個了不得的角色。」
這句話一說，更加勾起了觀眾的好奇心，一時間，《伏爾加狂想曲》一票難求，首周票房出來，《伏爾加狂想曲》以1900w的優勢領跑同期。
與此同時，《伏爾加狂想曲》的爛番茄指數最終定格在了百分之65，相比院線的其他影片低了不少，很大一部分人認為普萊瑞思的這部電影並沒有跳脫《薩岡》的界限，是一部優秀的作品，但並不能稱得上最佳的作品，但好笑的是，IMDb上的評論好像並不是這麼想的，《伏爾加狂想曲》IMDb上的評分已經到了9.4，是同檔期評分中最高的一部，比起普萊瑞思之前的那部《薩岡》也不遑多讓，大多數IMDb上的人都認為《伏爾加狂想曲》無論是劇情還是立意甚至是對人物本身的還原度都稱得上最佳二字。
普萊瑞思拿到首周票房表後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其實導演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當時對那些浮華外表這麼弄的興趣了，她現在只想單純的拍電影而已。
將表格發給了阿諾德，普萊瑞思便合上了電腦。
一個月以後，《伏爾加狂想曲》美國上映，同樣的沒有任何宣傳，只是與歐洲不同的是，在美國馬友友的音樂會上，他親自用了那把大衛·朵夫的大提琴演奏了一曲伏爾加，致敬賈桂琳。
「如果你要瞭解大提琴，就從《伏爾加狂想曲》開始吧。」美國著名影評人西奧說。
首周690w的票房，雖然比不上同檔期的商業電影，但也是很不錯的了，伍迪艾倫前些日子的那部電影首周不過也才520w。
回到好萊塢的普萊瑞思帶著帽子來到了影院，買了一張《伏爾加狂想曲》的票，便安靜的在角落等著。
由於帶著帽子口罩和墨鏡的原因，暫時並沒有人發現她。
普萊瑞思百無聊賴的看著來去的觀者，驚訝的發現，除了意料之中的大部分中年人和老年人外，竟然還有很多的年輕人，這是普萊瑞思沒想到的，因為在她的印象裡，年輕人都更喜歡看商業片些。
恰巧有電影報的觀察員來搜集資料，他攔住了一位斑白著頭髮帶著口罩的老人。
「您看了《伏爾加狂想曲》了嗎，「
「看了。「
「您覺得如何？哪方面最讓您喜歡。」
「我覺得這是普萊瑞思近些年最好的作品，至於最讓我喜歡的部分——「老人拉長了語氣，苦惱的說「我似乎每個地方都很喜歡。」
觀察員笑了笑「謝謝您的回答。」說完，便轉身採訪了其他人。
老人慢吞吞的又走到售票處買了一張《伏爾加狂想曲》的票，在等待的期間他走到了普萊瑞思所在的咖啡廳，買了杯榛子可哥奶蓋。
普萊瑞思仔細觀察一會兒，隨即站了起來，遲疑地說。
「艾倫先生？」
老人愣了愣，看向了普萊瑞思，顯然，他也認出了普萊瑞思是誰。
普萊瑞思看了看表，距離開場還有四十分鐘「或許我們可以找一個安靜的地方？」
伍迪·艾倫點了點頭。
普萊瑞思與伍迪·艾倫來到了影城外的咖啡廳。
找了個角落，摘下了帽子與口罩。
普萊瑞思笑著看著桌對面的伍迪·艾倫。
他也笑著打量著普萊瑞思。
其實從普萊瑞思從事這個行業至今她就被叫了很久的「歐洲的伍迪·艾倫」，她的電影風格在某種程度上與伍迪艾倫很像，但在某種程度上又不盡同。
電影是最能反映導演人生觀和審美的藝術形式，伍迪艾倫並不認為這世界上有真正的愛情，他認為婚姻與愛情的實質不過只是在這個節點我與你在一起而已，所以他拍的電影大多都是家庭關係混亂、愛情觀不明的類型，而普萊瑞思的電影中雖然愛情觀也不明，某些敘事結構上也同伍迪·艾倫有些相像，但普萊瑞思更注重于主角本身心路歷程的變換，就像是《薩岡》和這部《伏爾加狂想曲》。
「你與我想像的有些不一樣。」伍迪·艾倫打破了沉默。
「哪裡不一樣？」普萊瑞思問。
伍迪·艾倫想了想「我總以為你會是你老師的那種類型，一本正經喜歡說教。」
普萊瑞思笑了笑。
伍迪·艾倫又與普萊瑞思聊起了電影「我看了你這部電影，我感覺相比《薩岡》你進步了很多。」
「可是爛番茄上的新鮮度並不是很高。」
「正常。爛番茄從來不是為專業人士準備的，它更像是，怎麼說，一種對電影的狂歡盛宴？」
「您這種比較倒是新鮮。」
伍迪·艾倫笑了笑「這是事實。你的這部電影就是很不多，至少可以拍在你至今拍過的幾部電影的前幾位。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
伍迪·艾倫頓了頓「今年的坎城剛剛結束，這個時間點有些尷尬，不然你倒是很有可能捧回一座金棕櫚。」
普萊瑞思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事實上我並沒有打算沖任何獎項。」
「不打算沖任何獎項？那你為什麼還要拍文藝片？」伍迪·艾倫抖了抖眉。
「我認為文藝片並不是一定要衝獎，只不過是附加值而已，我只想單純的做電影。」說完這句話，普萊瑞思喝了口咖啡。
伍迪·艾倫玩味的打量著普萊瑞思，事實上，如果不是說出這句話的姑娘現在就坐在他面前，他倒是有可能真的會以為說出這句話的是一位八十多歲、做電影已經五六十年的老人。
十分理想主義的思想，但是無疑的很有勇氣，至少自詡與眾不同身為文藝導演的他就沒有勇氣說出這句話，畢竟在好萊塢，票房和獎項就說明了一切，要是兩項都不占，恐怕之後也沒有人會給你拍電影了，就像當年的《公民凱恩》。
思忖許久，伍迪·艾倫問「你的首周票房是多少？」
「690w」普萊瑞思答。
「這是你第幾部文藝電影？」
第幾部？她一共拍了六部電影，除了《綠燈俠》外的其他電影都是文藝片。
伍迪·艾倫應該是知道的，但他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第五部。」普萊瑞思答。
隨即，伍迪艾倫又問」不沖獎的消息同演員們說了嗎。「
普萊瑞思沉默了一會兒，這只是她的個人想法，她並沒有同別人說起，因為她知道無論是傑瑞還是阿諾德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幼稚至極的想法。
伍迪·艾倫從她的表情中看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就是現實普萊瑞思，不沖獎的文藝片或許能紅火一時甚至能名垂青史，但它就是不符合當代的潮流。沒有哪個演員相當梵古，純粹的藝術家太苦了，你該明白這點。「
普萊瑞思沉默了，她知道伍迪艾倫說的有道理，如果這部電影不沖獎的消息傳出的話，那真的可能下部電影就幾乎找不到演員了，演員拿著低片酬來出演文藝片就是為了拿獎提高身價的，沒有哪位「善心「的女演員願意免費出演一部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好處的戲。
「你要學會去接受這樣一個電影圈的事實，瑞思，就像你在先前那篇講述電影科技的文章裡說的一樣，\'電影是科技的藝術，純粹的藝術向來是與新科技不可分離的\'，當你寫出剛剛那句話的同時你就應該已經明白了，票房與名譽就像是剛剛那個等式裡的科技，票房與名譽同所謂純粹藝術之間也是具有一種不可分割的行為關係的。這是這個行業誕生以來大家就默守的陳規。」
普萊瑞思沉默了。
伍迪艾倫看著普萊瑞思，這位他相見很久的後輩，事實上，伍迪·艾倫一直覺得普萊瑞思是他合適的徒弟人選，自從他第一次看到普萊瑞思的《硫磺島來信》時。
不由自主的，語氣裡微帶起了對後輩的勸誡，說出了這番他一直想說的話。
普萊瑞思的文藝道路是寬闊的，商業與文藝並濟的拍片能力是多少導演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天賦，她應該珍惜這一點，而不是把此當做束縛。
伍迪艾倫喝盡了杯中的榛子咖啡，正當叫來服務生打算結帳時，普萊瑞思抬起了頭「雖然您說的很有道理，但我認為並不適合我？「
伍迪·艾倫挑了挑眉「為什麼？「
「人生須臾幾十年，總需要有些讓你不計利益投入全部的東西，否則活著也太沒意思啦，更何況..........」
「更何況？」
「更何況我最近開了一家製作公司，我想那些我沒法拍出的類型可以給更多的年輕人機會。「普萊瑞思說。
伍迪·艾倫看向普萊瑞思。
她站了起來「電影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陽光下，普萊瑞思的金髮微微閃著光，就像是她鏡頭下的薩岡。
伍迪·艾倫看了看，隨即站了起來，手插到了口袋裡，點了點頭。
二人離開了咖啡館，到了電影院。
此時影院門口的隊伍已經排了長長的一條。
普萊瑞思看了看表，此時距離放映還差兩分鐘，按照慣例應當已經清場可以進去了，但是並沒有，甚至還有一條長龍的人從影院湧出。
難道電影發生了什麼問題？
普萊瑞思蹙了蹙眉，走到售票小姐旁詢問，售票小姐看了一眼湧出的長龍，然後淡定的回答「你說《伏爾加狂想曲》？哦，那是正常情況，電影並沒有問題。」
「那是為什麼？」
正當售票小姐將要回答時，身側路過了一對小情侶。
女人挽著男人的手臂埋怨。「為什麼沒有彩蛋？真是太可惜了。」
售票小姐對普萊瑞思聳了聳肩，一臉平靜的說「瞧，這就是答案，誰讓這是普萊瑞思的新電影呢？」
事實上，自從普萊瑞思拿下奧斯卡開始，她先前的幾部作品就陸續進入了美國觀眾的視線，普萊瑞思先前的《指匠情挑》和《神秘博士·逃跑新娘》被美國ABC電視臺收購，分別獲得了不錯的收視率，而普萊瑞思的幾部作品的網路版也發行的很快，甚至《薩岡》已經被編入美國電影頂級學府南加大的教材，同《公民凱恩》同屬一本資料。
在現在的美國文藝青年眼中，普萊瑞思已經成為了繼伍迪·艾倫後難能可貴的文藝派大師，他們愛死了普萊瑞思，愛死了普萊瑞思的電影。
「想要來一次與靈魂親密接觸的經歷嗎？來看普萊瑞思的電影吧，她會讓你感覺到什麼叫站在靈魂之巔。」
第126章
瘋魔般的觀影狂潮和炸裂般的觀後感觀使得普萊瑞思又再一次登上了神位。
此時距離上一次上艾倫秀已經有四年了，在這四年裡艾倫一直同普萊瑞思保持著朋友的關係, 所以當她再次邀請普萊瑞思到她的脫口秀上坐坐時普萊瑞思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並且還帶了一個大驚喜——埃迪·雷德梅恩。
普萊瑞思很少在公共媒體上發表與埃迪的相戀過程, 甚至除了這個消息曝光時的照片他們就沒有任何的私下交流，就連一同在英國的不同劇組拍戲時的六個月時間也並未有任何明面聯繫, 所以有很多網友都認為普萊瑞思同埃迪的戀情是假的，不過只是為了當時他們那部《走近伊拉克》營造噱頭而已。
這種謠言傳的沸沸揚揚, 很多人都信以為真，而當事雙方都沒有說話，所以很多人都以為他們是默認了, 包括艾倫。
她震驚的看著帶著埃迪一同來到錄製室的普萊瑞思。
「哦, 瑞思，你可真是給我帶了個大傢伙。「
普萊瑞思眨了眨眼。
艾倫看向了埃迪。
「嗨, 雷德梅恩先生, 上次見您好像還是是金球獎？您並沒有獲得提名，而現在。哦」艾倫笑著說「而現在您在《悲慘世界》中的表現真的是棒極了, 至少我並不覺得您比休·傑克曼差多少, 期待您在奧斯卡的表現。」
埃迪謙遜的笑了笑。
「那麼, 我們開始？」艾倫說。
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錄製很快開始, 由於普萊瑞思臨時帶了埃迪的原因, 原先準備的問題都不能用了，索性艾倫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脫口秀主持人，幾分鐘的功夫就重新設定了這次訪談的大綱，依舊是普萊瑞思為主的, 圍繞著普萊瑞思展開一系列的提問。
首先是事業。
「您的《伏爾加狂想曲》獲得了非常不錯的反響，很多人都說今年的小金人又會姓克蘭德，你怎麼想？「
「事實上我今年並不打算競爭小金人，又或者說是不想競爭導演類的小金人。」普萊瑞思說。
「您不打算導演類的小金人？」艾倫有些驚訝，這部片子太優秀了，雖然很多觀眾都說沒能逃得出《薩岡》的境界，但是在專業人士的眼中它比《薩岡》好太多了，無論是立意還是人物塑造都說奧斯卡喜歡的那套，如果普萊瑞思決定用這部片子沖奧的話雖然她去年才拿下了奧斯卡，但是至少提名是有的。
但是普萊瑞思就是明確說了，她不會再沖這次的導演類奧斯卡，這個女孩是瘋了嗎？
鏡頭下的普萊瑞思一頭金髮詡詡生輝，就像是天際的鉑金色長河。
她笑著點了點頭「對。不打算，」
「為什麼？」艾倫追問。
「大概是沒有那種迫切的想證明自己的願望吧，之前剛進入這個行業，也不明白沖獎意味著什麼，就是覺得獎盃很酷，別的有名大導演都有，所以我也想要一個，但是我現在已經從業六年多啦，該拿的獎也幾乎都拿過了，對於獎盃和名譽已經沒有當年的那種勢在必得的心情，現在，.......怎麼說，就是那種一切都無所謂的感覺吧，現在的我就是這樣，只是想要好好拍電影而已，至於拿獎和票房........那已經不是我的全部了。」普萊瑞思說，語氣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你似乎與你的同齡人很不一樣，總覺得像是你老師斯皮爾伯格說出的話。」艾倫笑著說。
普萊瑞思也笑了笑。
又圍繞著電影聊了一圈，艾倫終於把話題引向了埃迪。
「網路上又很多人認為你們是合約戀愛，你怎麼看？」雖然是問普萊瑞思，但視線卻瞥向了埃迪。
埃迪想了想，回答「可能是因為我和瑞思都不是那種特別張揚喜歡把私生活暴露在鏡頭底下導致的大家這種的無端猜測吧，但是我感覺，........恩.........怎麼說，其實我覺得這才是一種正常的情侶模式。」
「正常的情侶模式？聽網友傳言，普萊瑞思拍《伏爾加狂想曲》在英國取景時你恰巧也拍完了《我與夢露的一周》開始拍攝英國取景的《悲慘世界》，那時候你們有六個月也就是半年的時間在一個國家，卻沒有一次見面，這在你眼裡算是正常的情侶模式嗎？」艾倫追問道。
「如果我不是演員，她不是導演的話，這樣六個月不見面的情況當然不算是正常的情侶模式，但是我們偏偏又是以上這兩種職業，並且都十分關注自己的事業..........」
埃迪沒有接著說下去，他微抬著眉頭看著艾倫，頓了頓「有些事情真的是無可奈何的，我很愛瑞思，但我同樣熱愛我的事業，有時候常分身乏術，所以不得不顧此失彼.........但我認為這並不會影響我們的關係。「
「能說說為什麼嗎？」
「因為我們有同樣熱愛且堅持的東西，並且——「埃迪拉長了語氣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並且什麼？」艾倫挑了挑眉。
沉默許久，他小聲的說」並且這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像她一樣啦。「
說完，埃迪罕見的紅了耳垂，蒼白的面頰裡浮上了幾抹紅暈，但只是幾許，很快的便消散了。
普萊瑞思勾起了唇角。
艾倫又同普萊瑞思聊了聊她之後的規劃，普萊瑞思提到了自己開了一家公司，並且可能會集中精力把未來的工作重心逐漸轉向監製和投資。
「所以你以後不會再拍電影了嗎？」
「當然不，怎麼可能，電影是我畢生的追求，我當然會一直拍下去。」
「那你為什麼方才說會在未來將工作重心放到監製和投資上？」
「因為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普萊瑞思頓了頓，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個人的精力有限，我想更多的把未來拍攝重心放在我喜歡的電影類型上，就像傳記片，獨立電影，人的一生能夠將一件事情做得盡善盡美已經是難能可貴的啦，至於其他的........我想並不該奢求太多，電影的世界太大啦，各種的類型層出不窮，我一輩子肯定是拍不完的，倒不如給其他的年輕人更多的機會。」
「給其他的年輕人機會？那你最近有看好的年輕人嗎？ 」
「有一位，他叫伍德洛，是我在《伏爾加狂想曲》裡的攝影師。」
「喔，沒想到你還真的切切實實的在做這件事了。」艾倫笑著說。
又聊了幾句，普萊瑞思便在愉快的氛圍中結束了這次的節目錄製。
與埃迪一同回到了比弗利山莊的家裡，普萊瑞思並沒有很快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情，而是選擇了將這段時間同埃迪在一起。
這是他們半年來的第一次二人時光，事實上自從決定在一起後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相處在一起，這是職業關係決定的，同時也是性格關係決定的。
晚餐是咖喱，晚餐結束後普萊瑞思同埃迪決定去外頭逛逛。
晃了一圈，卻發現他們似乎都對其他的東西興趣缺缺，最終還是相視一笑，走進了電影院。
次日，普萊瑞思與埃迪的照片又被爆了出來，恰巧昨日奧蘭達被爆出在餐廳暴打賈斯丁·比伯，萊昂納多為奧蘭多鼓掌的消息，一時間，沒人注意到普萊瑞思同埃迪，直至月末艾倫秀的播出。
這一期艾倫秀無疑像是一個重磅□□，一來確認了普萊瑞思同埃迪的戀愛關係，二來曝光了普萊瑞思想要逐漸轉居幕後的想法。
其實粉絲們對前者已經毫無波動了，先前普萊瑞思同埃迪在一起的消息曝光時他們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他們不能接受後者，一年一部高產高品質的普萊瑞思要逐漸轉居幕後了？開什麼玩笑！
好萊塢大半人士也對這個消息十分驚訝，凱特·布蘭切特甚至在臉書上圈了普萊瑞思」嗨，親愛的，你之前一年一部電影我都未能參加，之後減少拍片量我可怎麼辦！「
普萊瑞思在凱特的這條臉書下留言「哦，親愛的，那我是否能對你發起下部電影的邀約？」
這個消息的一出現，躁動的粉絲群終於冷靜了下來，普萊瑞思是會拍電影的，並且下部電影還是和女神凱特·布蘭切特合作，哦，還有比這個還要幸福的事嗎？至於不會再一年一部高頻率了...........算了，只要品質好，兩年一部撩完好萊塢男神女神也不是問題。
就這樣的一句回話，莫名其妙的就讓粉絲平靜了。
上映期過後，《伏爾加狂想曲》的最終定格在了全球6億，相較於三百多萬的前期投資，這已經是一本萬利的事情了，無可置否的，普萊瑞思又創造了一次票房神話和口碑神話。
四月末，IMDb上的《伏爾加狂想曲》被悄悄打上了一個金色標籤，而金色標籤的數字是6，這也意味著這部電影成為了IMDb TOP250的第六名，這也是普萊瑞思在IMDb TOP250榜單上的第四部。
同年五月，普萊瑞思被提名了坎城，拿下了這屆的金棕櫚。
這是普萊瑞思拿到的第六座國際性獎盃，同時也是她人生起航上的第四座歐洲國際性獎盃。
頒獎舞臺上，普萊瑞思感謝了老師斯皮爾伯格，感謝了給予她莫大幫助的經紀人西奧，以及自己的愛人埃迪。
鎂光燈下，普萊瑞思微笑著看著鏡頭。
一襲煙灰色禮裙恰如初登紅毯，一切都剛剛好。
第127章
普萊瑞思在拍完她的第七部電影《綠燈俠2》後便漸漸淡出了影壇，將自己更多的投身於電影製作和監製中, 當初被普萊瑞思提攜的新晉攝影師憑藉著他的第一部作品拿下了當年的奧斯卡, 並且製作人普萊瑞思也因此獲得了她人生中的第二座小金人, 但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什麼大獎項了，當然, 這並不是普萊瑞思拿不到，而是她根本沒有報名。
有很多人問普萊瑞思為什麼製作出了這麼多優秀的作品卻不嘗試沖一沖獎項, 畢竟獎項也不是什麼壞事，多多益善為好，但普萊瑞思總是淡淡一笑, 對這種問題不予回復。
又過了六年, 普萊瑞思已經到了三十歲，在這年她拍了她人生中的第三部沖奧作品《蒼穹背後》, 不花一分的公關費用便成功拿下了奧斯卡, 原因無他，委員們太喜歡這位不常在奧斯卡出沒的女導演了, 他們希望能用小金人告訴她「好萊塢喜歡你, 奧斯卡喜歡你, 請多拍一些屬於時代的電影吧。」
但很可惜的是, 拿到屬於自己的第四座小金人後的普萊瑞思並沒有繼續開始拍電影, 而是又慢慢吞吞的開始搞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小紅莓主場桃樂絲去世了，普萊瑞思特地從好萊塢飛去愛爾蘭為她祭奠，並且為她拍攝了長達8個小時的紀錄片，影片從桃樂絲是誰講到了桃樂絲的音樂如何。八個小時。足見真情。
繼伊拉克戰爭後, 在敘利亞又爆發了戰爭，普萊瑞思同保羅一起為聯合國拍攝了一部八分鐘的公益廣告，分文不取，並且將自己大半繼續捐給了聯合國，在戰區建了幾所「聯合國」醫院。
........
普萊瑞思是古怪的，她常常做著一些在常人眼裡很古怪、不值得的事，但這些古怪在愛她的人眼裡則成了他們更愛她的理由。
埃迪就是這些愛普萊瑞思的人的其中之一。
此時的他已經拿下了奧斯卡，成為了奧斯卡史上最年輕的影帝，並且成功憑藉著《神奇動物在哪裡》系列一躍成了票房型演員。
與普萊瑞思選擇逐漸淡出不同的是，埃迪始終保持著一年兩部電影的高強度工作，鮮少與普萊瑞思有單獨在一起的時光，但這並不阻礙他更加愛她，更加珍惜她。
埃迪始終保持著手寫書信的習慣，他每一周都會寫一封信寄給普萊瑞思，不過有時候也不是信，每當他同劇組來到一個新地方時，他就會用當地的明信片代替書信在明信片上寫下幾句情話寄給她。
有時候是「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是星星。」
有時候是「萬物生長，想起了你。」
........
當大洋彼岸姍姍來遲的信遞到普萊瑞思手上時，她總會認認真真的看完，然後放到鐵盒子裡。
那是鐵盒子攢到第300個的夏天，普萊瑞思34歲，埃迪向她求了婚。
他剛剛從劇組回來，恰巧普萊瑞思在家處理新電影的細節。
打開門的一瞬間，他看見燈光從門隙溢出，灑在她碎星般的金色長髮上。
不由自主的，埃迪說出了那句話，並且在說出口後的下一秒，他就後悔了，不是後悔說出這句話，而是後悔自己沒能再等一會兒，準備一個正式有意義的求婚儀式。
埃迪忐忑的看著普萊瑞思。
一秒、兩秒........十五秒，她始終沒有回應。
正當埃迪沮喪的以為普萊瑞思不會答應，一句「我開玩笑的」就要說出口時，普萊瑞思點了點頭。
埃迪激動的難以平復。
接下來的日子很順利的度過了，四月份訂婚，次年一月結婚。
最後的婚禮很簡單，兩位當事人外加二十多位親朋好友，為了避免狗仔的，埃迪特地訂在了奧斯卡當天，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正當兩人剛剛交換完戒指準備親吻對方，經紀人傑瑞氣喘吁吁的拿著電話沖了進來，說是有一桶來自奧斯卡的電話必須現在接。
打開手機，萊昂納多那張依然圓潤的臉出現在大螢幕上，他是今年的頒獎嘉賓。
他調笑了幾句，隨即笑著公佈」嗨，瑞思，這座小金人是學院送給你的禮物，快收下它吧。「
言罷，傑瑞便拿上了一個盒子，遞給了普萊瑞思，裡面是普萊瑞思獲得的第六座小金人，同時也是最有意義的一座。
用手磨忖著冰涼的金屬腰身，普萊瑞思笑著看向鏡頭。
「謝謝你們。我愛你們。」
話很簡單，只有一句，但這句話一說出便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鋪天蓋地的掌聲，幾位席位上的女星甚至還哭了，原因無他——
「普萊瑞思·克蘭德，她是一個時代。」
第128章
普萊瑞思在三十六歲的時候終於生了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 埃迪給她取名為黛芙妮。
小黛芙妮從小就對外展示出對於電影的超高天賦, 很多人都說這是繼承了她母親與她父親優秀的基因的緣故。
「嗨, 親愛的孩子們，你們都喜歡看什麼影視作品？」小學老師安娜問道。
在一眾的《長髮公主》、《愛麗絲漫遊仙境》中, 小黛芙妮一本正經的看著老師說「哦，大概是《老無所依》？我很喜歡科恩兄弟的電影風格。」
如果是平常一個孩子說出這種回答老師一定會很詫異, 但是面對黛芙妮，老師安娜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普萊瑞思的女兒理當是這樣。
小黛芙妮在好萊塢的小學享受了一段公主般的生活, 大家都喜歡她, 認為她是這世界上最可愛的姑娘，但是黛芙妮知道, 這些讚美與愛慕都是因為她有一個已經是好萊塢頂級導演, 手握17座小金人的母親，和一位三拿奧斯卡地位深厚的父親。
如果她不是母親與父親的孩子, 那麼這些讚美與熱切還會剩下多少？
黛芙妮很疑惑, 所以在八歲那年被母親普萊瑞思送到她的祖母喬瑞女士那兒的時候, 黛芙妮便下定決心不要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家世。
喬瑞女士很寵愛這位小姑娘, 所以當小姑娘提出這個要求後她立馬同意了, 在著手下，黛芙妮被送到了倫敦的一個小學。
新學校的校長是一位滿懷愛心的老婦人，聽說他的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傢伙。
新學校的同學們聽聞黛芙妮在好萊塢念的小學都很好奇。
「嗨，黛芙妮, 在好萊塢念小學真的能看見明星嗎？」
「不能，看不見。」
「嗨，黛芙妮，為什麼你是從好萊塢來還能說著一口標準的倫敦腔？「
「我從好萊塢來並不意味著我是好萊塢人。事實上，我的父親與母親都是英國人。」
「嗨，黛芙妮，你為什麼會在好萊塢上學？難道你的母親和父親是演員嗎？」
「不是，他們只是在好萊塢開著一家小公司，做些選劇本的活。」（此處小公司為繼獅門之後的好萊塢八大「NEW WA/VE\")
在接受了新同學一個月的十萬個為什麼後，黛芙妮終於獲得了平靜，也許是天生就不喜歡交際的緣故，黛芙妮並沒有與其他人有太多的交際，往常下課同學們都是去外面玩，而黛芙妮不一樣，她一下課就奔向了電影院，並常常在那兒消磨一下午。
一日，黛芙妮如往常一樣走進了電影院，恰巧電影院中在放她母親的新作品，是與西爾莎羅南合作的文藝片。
歐洲一向對普萊瑞思頗有青睞，所以即使是生意應當慘澹的工作日下午，電影院裡還是有不少人在買普萊瑞思新電影的票。
黛芙妮看著海報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買了一張。
進入影院，黛芙妮的位子旁邊是一位戴著墨鏡的老人。
黛芙妮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在電影院還帶著墨鏡.........
于此同時，古怪老人，前些年在普萊瑞思支持下終於拿下奧斯卡的邁克·內威爾也古怪的看了一眼黛芙妮。
哦，這個女孩.........普萊瑞思的吸引力已經比《海綿寶寶》大了嗎？
邁克·內威爾與黛芙妮各自腹誹著，但是還是表面平靜的看完了這部電影。
看到最後一個鏡頭，邁克·內威爾控制不住的哽咽起來。
「哦，簡直是太棒了，我的天！它是普萊瑞思這些年最好的作品。」
說出這句話的邁克·內威爾成功獲得了黛芙妮的一個古怪視線。
與之前那個不同的，這個十分明顯和明確，切實的表現出了投出此視線人的不屑。
所以.........6他剛剛是被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歧視了？？？？？
看到那個視線的邁克·內威爾有些淩亂。
還未等他從淩亂中出來，便瞧見這個金髮蘿莉一本正經的以一種老成的語氣對他說「這部電影雖然很棒，但也沒有你說的那麼棒，這是一部玩弄情懷的電影，但整個架構卻顯得略有深沉，不夠清澈透明，至少在我眼裡它就不如導演早期同樣也是玩弄情懷的《薩岡》。」
說完，黛芙妮便站了起來，淡定的與坐在椅子上的邁克·內威爾平視，語重心長的說「爺爺，你真應該再多看些電影。」
言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影院，給呆滯的坐在椅子上的邁克·內威爾留下了一個絕情的背影。
這個八歲的，幼稚的，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對他——拿過奧斯卡的導演說，多看點電影？？？？？
開什麼玩笑？？？
邁克·內威爾深深的覺得自己被藐視了。
在原地淩亂中的邁克突然瞧見了旁邊凳子上有一個名牌，顯然是剛剛的那位小姑娘落下的.............而那個名牌上的花紋.........似乎有些熟悉？
邁克·內威爾看著這個落下的名牌，頓時覺得自己大概是發現了新大陸。
拿著名牌回到家裡的邁克·內威爾親了親妻子的臉頰，晚餐期間，狀似無意的提及。
「我今天在電影院遇見了一位小朋友，她拉下了一個名牌，我看應該是你們學校的，你看看。」
言罷，便將名牌遞給了妻子。
妻子接過了名牌，看了一眼，親切的眯起了眼。「是黛芙妮啊。」
「你記得？」
「當然，你也認識，是喬瑞·克蘭德的孫女。」
聽到這個名字的邁克·內威爾覺得有些耳熟。
似乎是勾起了什麼回憶，老婦人眯起眼「說起那位女士——那可了不得，她的繼女聽說好像是一位導演。」
導演？
怪不得這個小姑娘這麼小就來看普萊瑞思電影，並且揚言讓他一位奧斯卡導演「多看電影」了，原來是家庭的原因。
不過想來她母親也不是什麼厲害的導演，畢竟女導演裡只有普...........等等，普萊瑞思姓什麼來著？好像是——
「那位喬瑞·克蘭德的繼女是普萊瑞思？？？」邁克·內威爾頓時拔高了聲調。
「對，好像是。」妻子說。
「.........」
邁克·內威爾突然明白了這個小姑娘為什麼敢對一位奧斯卡導演說「多看點電影」............
畢竟.........她的媽媽叫普萊瑞思·克蘭德..........
這個名字就夠她吹一輩子的了。
邁克·內威爾憂鬱的看著盤子裡的土豆泥，然後張開嘴吃了一大口。
第129章 番外3
黛芙妮的十六歲那年同他父親一樣, 進入劍橋大學學習哲學, 在那裡她讀到了雪萊、讀到了尼采、讀到了蘇格拉底。
黛芙妮很少回家, 因為她的母親與父親總在忙著自己的事業。
十九歲那年，黛芙妮終於著手拍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電影是關於米開朗基羅的, 她邀請了彼時最負盛名的影星來演，他的名字叫湯姆•希德勒斯頓。
黛芙妮一向不喜歡她母親那套文藝至死的風格，所以她選用了一種癲狂商業快節奏剪輯的方式來展現這部電影, 以此來加深她與她母親的區別，但是文藝電影又哪裡來的快節奏快剪輯呢？理所當然的，黛芙妮失敗了，400w的投資只獲得了60w的票房。血本無歸。
黛芙妮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家, 將自己鎖到了房間裡, 三天沒有出去。就在第四天時，本應該在好萊塢接拍《復仇者聯盟5》的普萊瑞思來了。
她打開了黛芙妮鎖著的房門，然後坐到了她的床邊，給她講了另一個世界的「失敗的普萊瑞思」的故事。」電影就是這樣，你以為自己把握好了，但其實並沒有, 你只能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繼續嘗試, 直至找到屬於你的那個契機點。「普萊瑞思說。
「可是媽媽，我已經失敗了。」
「那就站起來。」未等黛芙妮說完, 普萊瑞思便打斷道。
黛芙妮將枕頭捂在自己臉上。
普萊瑞思看著黛芙妮，許久, 說「我看了你的新電影。我想你該去拍商業片。」
黛芙妮停住了。
普萊瑞思拿開了捂在黛芙妮臉上的枕頭，溫和的看著她「《復仇者聯盟5》，你有興趣嗎？」
黛芙妮睜大了眼。
她從她母親手裡接下了這部電影，即使她內心十分不願再與她母親扯上一絲一毫的事業上的聯繫，但是她知道，她母親是對的，她適合商業片，而一部品質高的商業片班子目前只有她母親能給她。
懷揣著這樣複雜心情的黛芙妮用著百分之五百的努力拍著《復仇者聯盟5》，理所當然的，她成功了。
全球19億的票房外加imdb8.6的評分，無一例外的彰顯了她的成功。
「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我真的看不出來她竟然是那個以文藝繾綣著稱的普萊瑞思的女兒，燃，太燃了，無可置否的，她將會成為繼她母親後的另一位對好萊塢影響深厚的導演，而與她母親不同的是，她母親讓商業的好萊塢走近了歐洲的文藝領域，而黛芙妮•雷德梅恩則讓走入文藝的好萊塢又商業起來了。」——《時代週刊》。
作者有話要說：
再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