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第一天
張佳樂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暈沉沉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並不是自己做了什麼噩夢，也不是錯覺——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把自己驚醒的那玩意兒，就是前兩天壞掉又重新修好了的超大聲門鈴，半夜來這麼一出，心跳都快停止了。
但此時他已經無法分辨，睡夢中被門鈴驚醒，和打開門看到葉秋站在屋外，到底哪個才是更讓自己心驚肉跳甚至魂飛魄散的事情。
「你、你你怎麼來了？」
張佳樂想自己可能是睡昏頭了，竟然頭腦一片空白，嘴唇張張合合半天，只擠出了如此枯燥無味的一句。
葉秋用張佳樂感覺在做夢一般的口吻，溫柔地、卻沒什麼表情地說——
「突然想你了。」
他終於是半點睡意都沒有了。
暫停。
想你了……
想我？
想？我？？
這一定是在做夢。
噩夢之後如同惡作劇一般的轉折。
但是……
被屋外的冷風一吹，張佳樂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說完那話後，葉秋也不管他的反應，徑直進了屋。他被落在門口，慢半拍才關上門，悄聲無息地跟進了客廳裡。
葉秋已經駕輕就熟地窩進了沙發，收起腿半蜷成一團，姿態熟悉自然得仿佛就在自己家裡。哦，當然，她就是這裡的常客，一直以來也被主人當做半個主人歡迎的。
和往常稍有不同的是，張佳樂沒心思提醒她要換鞋。大腦亂得仿佛炸開了鍋，各種問題爭先恐後地往喉嚨外冒，最後全被擠在了一起。
他定定地看著葉秋，時隔數月，她的樣子幾乎沒有什麼變化，打扮也完全不會讓張佳樂意外。一切都還是原來所熟悉的那樣。
此時此刻，讓他意外的，只有她出現在這裡這件事發生的本身。
他們差不多有半年沒見了，也有近半年沒有聯繫了——自他退役前，在私聊中最後一次留了言，寥寥幾句。
決定做得非常突然，突然到他沒法向對方解釋任何事情，也沒有心力去解釋，同樣地，葉秋可能也並不需要。
無論如何，他都得承認，這是個非常糟糕的決定。一葉之秋的頭像亮了又黑了無數次，無論如何，她肯定看到了他的消息，卻始終沉默。
張佳樂想不出是什麼能讓葉秋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家，表現得若無其事得像是他們並沒有中斷過聯繫一般，而她只是來這裡度個假。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現在是淩晨三點，」張佳樂的大腦運作終於穩定下來，他在牆上摸索著，很快打開了一盞暗燈，以便看清對方，也以便對方看清自己，「到底怎麼了？」
葉秋抬起頭來。
看表情說不上有多難過，張佳樂儘量樂觀地猜，大概不是什麼災難性的事情；也不像身體不舒服的樣子。明顯的是，精神不太好，可能是很久沒休息了，她常常這樣，臉色也很蒼白，嘴唇色澤很暗，這兩天冷空氣來，風很大，肯定是凍著了。算算時間，那個日子也要到了……
他胡亂地想了一通有的沒的，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他伸出手，握住了葉秋的手。
果然是凍的。
她穿得一點都不算多，普通厚度的外套和隨意卷在脖子上壓根都沒好好戴的圍巾，哪裡有什麼保暖的作用。大晚上，這個樣子，在這種天氣下跑出來，一定是發瘋。
然後，葉秋回答了。
告訴了他發瘋的理由——
「我失業了。」
……啊。
啊啊。
*
現在是淩晨近四點。
原本孤零零的、冷清的屋子裡燈光大亮。張佳樂在廚房，盯著在小火中輕柔沸騰的餛飩。
有一會兒他在發呆，然後又被面前的熱氣熏回了神。
廚房的活動門被拉開了。張佳樂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葉秋進來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循聲看了一眼。
她洗過澡，臉色終於有了血色，暖和過來了，頭髮還有些濕氣騰騰，發尾被包裹在肩上的毛巾裡。
張佳樂很快注意到——他不得不被注意到——葉秋身上那件印著白花繚亂圖案的文化衫。
和其他宅男相比，張佳樂意外是個比較會注重個人打扮的人，所以他的衣櫃裡襯衣遠比T恤多得多，當中連格子衫都很少。
這件他有印象，這是之前俱樂部搞活動時給他的……不，這個不是重點！
深刻意識到問題之前，張佳樂的理智已經快被烤熟了。
命懸一線。
半個小時前張佳樂把客廳的中央空調打開，室內已經很暖和了，沒錯。
但這絕對不意味著他非常樂意看到葉秋只穿著自己的上衣，光著腳，帶著一身的濕氣和水珠探頭到廚房來，跟他說話。就算什麼都不說，僅僅是共同在同一個狹小的半封閉空間裡相處。
至少現在，他絕不想惹禍上身——或者惹火，怎樣說都好。
「你的衣服呢……」
說出口，他才想起，葉秋是兩手空空進來的，她很可能只帶了一張身份證就出了門，再外加一包紙巾，和一點點零錢。
機票？一定是蘇沐橙幫訂的。
張佳樂僵硬了一秒，又使勁去想家裡以前是不是還留了三兩件葉秋的衣物。
應該有的，但不管是他還是葉秋都不記得了。反正她肯定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就隨手從他衣櫃裡拿了一件。
完美。
張佳樂完全不敢把視線再往下挪一釐米，便急火火地扭開了頭。
「你……不能先把原來的內衣穿上嗎？」他聲音虛弱地說。
搞什麼啊，明明是在自己家裡。
自己的地盤。
為什麼他這麼心虛？
「待會就睡了，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吧。」葉秋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他，很明顯更關心鍋裡煮的食物，「好了嗎？」
夜宵煮好的時候，葉秋已經在餐桌邊等得百無聊賴，一手托著下巴，望著滴滴答答的掛鐘發空。
坐下後T恤的下擺只剛剛好遮住她的腿根，塌陷的一角被壓進了交叉併攏的大腿縫裡。因為上身微微前傾，大腿肌肉自然繃緊，白嫩而充滿遐想的曲線，完全不需要多餘的氣氛烘托，僅僅是目前這種靜態的動作，就充滿了性……暗示。
張佳樂從沙發上拿起毛毯，非常強硬而不容拒絕地塞到了她懷裡，將大腿以下全部蓋住，又從浴室外面的某個角落裡找到被葉秋拋棄了的暖拖鞋。
「別光著腳，會著涼。」
葉秋一聲不吭，手裡端著碗，乖巧地從毛毯下方伸出腿將拖鞋勾走。
她看上去愜意無比了。而相對的，完成這一切之後，張佳樂感到十分疲憊，由身到心。他慢騰騰地在她對面坐下，目光在她臉上徘徊了片刻，又在她抬眼之前閃開了。
餐桌上安靜了很久。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可是要說什麼呢？
我不知道嘉世居然真的會這樣對你……這種蒼白的言語有一點點安慰的作用嗎？
「這個餡是自己做的嗎？」還是葉秋打破了沉默。
「嗯，我爸昨天有空的時候剁的餡，做多了，就叫我拿一些。」
葉秋用不出我所料的表情點點頭：「我也喜歡自己家裡做的，好吃很多。」
「你……」張佳樂欲言又止，低下頭看著桌角，「你不回家嗎？」
「你不打算收留我嗎？」葉秋驚訝地反問。
他沒有馬上回答，胸中湧起一股熱辣辣的氣流，心跳加快，耳朵也紅了。
可即便如此，他覺得，自己甚至沒有勇氣對上她的視線。
半年前，張佳樂是一個失敗者，狼狽地、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讓自己失意的地方，然後像蝸牛一樣鑽進了自己的殼裡，想一直逃避下去。
直到今天，葉秋的貿然造訪，打破了原有的一切，將他最不願正視的事情重新推回到眼前。
可在她面前，自己又能說什麼呢？
張佳樂離開是自己做出的選擇。而葉秋……她是被迫的。攤開了說，昨天到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最難堪最令人痛苦的。
張佳樂不說話。
這樣看上去就好像他還在遲疑不決。葉秋臉上露出了微微詫異的表情。
「我都無處可去了，」她語氣失落地說，筷子攪動著空蕩蕩的只剩下湯水的瓷碗，「張佳樂大大，你忍心趕我出去嗎？」
只要熟悉葉秋的人，就不會被她這樣毫無掩飾的行為騙倒。但同樣地，只要是熟悉她的人，就不可能吃硬不吃軟。
她自身是那麼強大，又那麼聰明，這樣的人，一旦處於少有的弱勢的時候，就能讓人心軟到任由擺佈。
他只會面紅耳赤心甘情願地自己跳進陷阱裡，退讓到無處可退。
張佳樂知道，在這個晚上，打開門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辦法拒絕她說的任何一個字了。
長久的沉默。
葉秋看著他，還是那副微微苦惱的表情。這樣的注視讓張佳樂口乾舌燥，但他好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
「誤會什麼？」
「……我們的關係，」張佳樂看著葉秋衣服上的logo，還是沒有看她的臉。他極力忍著滿腔的酸澀，保持住了平穩的語調，「我以為我們已經結束了。」
「哦……」
葉秋的聲音仿佛也沉了下去。但也許是錯覺，很快，她的語氣又輕快了起來，只一句話就讓張佳樂再次僵住了。
「那你肯定是誤會了，我還指望你包養我呢。」
第2章 2.第二天
這個人啊。
根本就是在正大光明地勾引我……
張佳樂在廚房時已經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動搖。到目前為止，他差不多，幾乎就要被動搖了。如果葉秋吃完夜宵馬上決定去睡覺的話……
結果卻是吃多了，精神起來了。
於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就是張佳樂翻出了好久沒用的筆記本和備用的榮耀讀卡器，坐在一旁看著葉秋包裹在毛毯裡，趴在沙發上敲鍵盤。
「還好在機場裡找到機會轉區，不然就來不及了，」她輕快地說著，滑鼠點擊得飛快，操控著那個叫君莫笑的小號在新手村裡跑來跑去接任務，「我真是明智。」
此時已經過了新區剛開時的最高峰，新手任務的NPC身邊不再人山人海，也就方便了君莫笑的升級。
這個過程相當枯燥。張佳樂很快就對她的螢幕失去了興趣，將視線轉移到操作者本人身上。
她這時候倒是精神奕奕了，全然忘記現在即將破曉，一夜未睡的事實，也完全把他這個睡到一半被吵醒還任勞任怨地提供吃喝穿住和電腦的新任金主拋在了一旁。
只要有了榮耀，就算是被從嘉世趕出來了也沒有關係似的。又還是說，已經決定好了就用這個新的帳號卡重頭再來了呢？
張佳樂看著看著，忍不住暗戳戳地生出了一些陰暗齷齪的念頭：現在的話，就算他想做什麼，也不會被阻止吧？
但很快它就自己消失了——葉秋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除了頭和手臂，根本無從下手。
唉。
「那把傘是什麼？」張佳樂的目光重新回到遊戲裡，「自製銀裝？你什麼時候搗鼓的？不是從嘉世帶出來的吧？」
「以前和朋友一起的時候。」葉秋在格林之森的小副本外點了一個四人隊申請加入，立馬就通過了，「你要睡覺了嗎？」
「沒事，你語音吧。」
隊長叫月中眠，第一個發言：「終於齊人了，我開啦？」
葉秋看了另外幾人，級別都比自己高，快十級了，沒一個像是玩治療的，便問：「需要治療嗎？」
「誒喲，是妹子！」另一個隊員激動了一下，其他人也瞬間打起了精神，熱情地圍上來。
「妹子打算轉職牧師嗎？」
「是新人嗎？第一次玩？」
「這個副本很好打的，哥幾個都有經驗，通關妥妥的！」
「不會也不要緊，跟著就好！」
……
這邊噓寒問暖了一通，那邊隊長已經點擊開始了傳送，畫面一轉，便看到前方閃過一道通告。
「第一次就遇隱藏，也太好運了吧！」張佳樂感慨。
「你跟我講運氣？」她差點沒笑出聲來。
「……」
張佳樂啞口無言，轉開頭暗自鬱悶。
遊戲裡的隊友也瞬間安靜了。
男人的聲音！他們不約而同地去看了看現在的時間，然後心碎……
「妹子怎麼不和對象一起玩啊？」月中眠撿起玻璃心重新縫好，強顏歡笑，「被分到不同的新手村了？」
「他不玩。」葉秋說。
「誒……」同隊四人齊聲發出了不明意義的單音節。
難怪，這個點還在玩遊戲！
葉秋開始專注遊戲，無比迅速地又一次把張佳樂忽略了，幾次本刷過，才發現他好久沒動靜了，便暫停了遊戲裡的操作，轉頭去看。
聽到動靜，張佳樂睡眼惺忪地抬起頭來：「睡了嗎？」
「快了，就滿十五級了。」葉秋說著，滑鼠按兩下領取了副本獎勵。
窗簾縫隙下的光都已經亮了。一轉眼就是一個通宵。經驗條還差一點，她猶豫了一下，旁邊那人已經伸出手來，她只來得及說一句「那我下了」，耳麥就已經被撥到了一邊。
新晉的小弟們識趣無比，螢幕裡的隊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散了。而活動熱源也磨磨蹭蹭地貼上來，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葉秋想起，剛才操作時嫌毛毯礙事，掙脫了一大半，這時倒也方便了對方。
這個晚上被折騰得太多，張佳樂還有點困，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兩手摟住了葉秋的腰之後，想了想，又騰出一手托住臀部，然後連帶著還沒完全散開的毛毯一起抱了起來。葉秋此時無比地順從起來，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頭埋了下去。
她的分量絕對不輕，又拖著一大團被子在地上磕磕絆絆，還好房間和客廳之間近而暢通無比，張佳樂迅速將人放到床上，讓手臂得到了解脫。
「回頭換個雙人床。」
他簡短地說了一句，不再多言，含糊地咬住了葉秋的耳垂，手指嫺熟地順著那並不貼身的寬敞T恤滑了進去。
她裡面果然什麼都沒穿，就這樣從吃夜宵維持了趴在他身邊玩遊戲的全部時間，光是想想都有些受不了了。張佳樂心猿意馬地流連於指尖柔軟的觸感，一邊親吻著她的嘴唇，舌頭撬開牙尖往裡探索，彼此相貼的身體很快被本能燃起了熱度。
葉秋輕輕喘息起來。有段時間沒接觸了，她起初反應很是生澀，食指胡亂地撥弄著他的頭髮，但很快又放鬆下來，大腿往上抬了抬，稍微張開又圈住了他的腿合攏，將自己的身體貼得更近。
張佳樂親夠了，頭低了低，一路往下，脖頸，鎖骨，她果然瘦了，連胸前的脂肪好像都少了些，但皮膚還是很光滑，沒有內衣的限制軟綿綿的觸感十分清晰，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他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目標，舔舔嘴唇然後含了上去。
他空閒的左手搭在葉秋的腰上，難耐地摩挲著。動作輕柔得發癢，葉秋又掙脫不開，把頭扭到一邊，露出有些汗濕的額頭和脆弱的喉嚨。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睫毛尖逐漸被彌漫的水汽沾濕。
葉秋顫抖地哈出一口氣，身體像是被烤化了一般變成了溫暖的水，不斷地流淌而出。內裡已經被撫摸得十分柔軟濕潤，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但張佳樂卻遲遲未動，這讓她有些費解，原本揪著他衣領後背的手繞到了前方，大大方方地往下摸了一把。
然後被迅速反手握住了。
「別動了，」張佳樂微微曲起手指，往裡頂了一下，膝蓋稍稍用了力，將她的腿壓住，說話時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家裡沒準備，等我明天買了再……」
他左手用了點力，圈住葉秋的手臂往懷裡緊緊地壓去，仿佛這樣就能夠讓身體裡退散不去的高熱有所緩解，但卻是另一種方式的星火燎原。
葉秋說不出話來，頭埋得很低，在他的牢牢禁錮下微微發著抖，腿根幾乎要抽搐痙攣起來，喘出來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
「嗚……」
*
張佳樂醒來的時候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到客廳裡拉開了窗簾，屋外的陽光正燦爛。他回房間看了一眼，床上被他倆攪得亂七八糟的，看著就傷眼。
天氣好，他有心想把被子趕緊洗了拿去曬，但看到葉秋還蜷在枕頭下舒舒服服地睡著，只好擱下。
在她起床前，張佳樂出了門，先去買了一張十區的新卡，然後到超市里採購生活必需品，出來後發現自己忘記拿女性衛生用品了，又返回去找。還好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表現很坦然，店員心領神會，給他指明了方向。
回去的路上，張佳樂打包了兩份米線，又在樓下的甜品站買了一份小蛋糕。回到樓上，葉秋還是卷在被子裡一動不動。
也不奇怪，要是按上午入睡的時間算，正常可以一覺睡到落日後。
他沒直接去叫她，而是挨個把剛買的裙子和內衣減掉商標，扔到了床邊。
葉秋終於醒了，看到頭髮旁邊躺著的衣服，慢條斯理地爬了起來，將被子卷在身上，坐在腿上發了一會兒愣，意識漸漸清晰起來。
「哇，粉色的……」她拎起裙子，又看了眼成套的內衣，深深地歎了口氣，「都一把年紀了，你太看得起我了。」
「看什麼看，」張佳樂黑著臉說，「應急用的，還有一件睡裙。趕緊起來，把衣服穿了吃點東西。待會陪你逛街。」
葉秋看向窗外，眯起眼睛對時間做了個模糊的估計。
「午餐？晚餐？」
「下午茶。」張佳樂說。
在葉秋換衣服的時候……哦，連換都算不上，睡覺前那件上衣就脫了扔一邊去了。張佳樂在床邊的地板上找到了它，撿起來出了房間，捎上門，然後把它扔進了洗衣機裡。
臥室的門開了。他一轉身，葉秋正好鑽進了浴室。又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整潔清爽地出來了。
「我好像看到你又買草莓味的了，我說過不要用這麼花裡胡哨的東西好不好。」她很嚴肅地說，「有意義嗎？」
「……」
呃。
張佳樂在自己舌頭擅自動起來之前咬了一下，終於沒去和她爭論到底有沒有意義的問題。他清了清嗓子，說：「我買了草莓慕斯，放在桌上，吃完飯記得吃掉，要不就先放冰箱了。」
「我想要芒果。」
「去得遲了，別的已經沒有了。」他說。
葉秋遲疑了半秒。
「好吧。」
第3章 3.第三天
逛街回來已經近八點。
他們起得晚，吃得也晚，到了晚飯時間，葉秋還不是很餓，就隨便點了一些小吃填肚子。回到樓下時，她停在自動販賣機前不動了。
「餓了？」
「有點，」葉秋抬頭看了看旁邊的便利店，「關東煮怎樣？」
張佳樂沒什麼意見，進了便利店，等出來時，葉秋還站在售賣機前，一手按著櫃門。
「這個居然是現磨的咖啡，好高端，」她聽到腳步聲，也沒回頭，還在研究那台機子，「上次來還沒見到吧？」
「哦，前幾天剛搬來的，」張佳樂走了過去，「味道還行，我試過。」
葉秋很快做好決定，點了鴛鴦咖啡，然後看看顯示幕，不由一愣。
「怎麼？」
葉秋朝他伸出手，表情無奈：「真不友好，手機支付……」
「哦，哦對，」張佳樂也記起來了，袋子太多，要空出一隻手真不容易，他乾脆側過身，把裝了手機的口袋露出來，示意她自己拿，「我就說你應該買個手機吧？現在到處都是線上支付，多不方便。早點想到的話剛才就應該一併買了的……」
葉秋聽他嘀嘀咕咕說個沒完，不置可否。她手裡東西少，很容易就騰出了手，伸進他大衣口袋裡摸。
她這動作隨意又輕飄飄的，張佳樂裡面穿得不厚，頓時有些頭皮發麻，同時也發覺她的手冷得厲害。
他又覦了一眼。她穿得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裙子是冬款，除了原本的薄外套，圍巾，外面還加了件風衣——男款，從張佳樂的衣帽架上隨手拿的，她做這種事總是很熟練——不過看上去都很薄，沒有一般人冬天那種鼓鼓囊囊的厚實感。
雖然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手腳也常是冰涼的，但仔細一想，其實她很少生病……
張佳樂的手機沒設密碼，葉秋以前也用過，點了幾下，很熟練地進入支付頁面，對著顯示幕一掃：「好了。」
她把手機放回口袋裡，手卻沒有離開，就那樣很自然地插在他口袋裡，手指微微勾住了內側的褶皺。
張佳樂看她。她也很坦蕩地看回來：「暖。」
「……走吧。」於是，張佳樂邁開了步子。
……
進門，在玄關剛把外衣脫了，張佳樂就把人按在牆上親了一遍。他振振有詞指認是葉秋引誘在先。反正肯定不是自己的錯。
誘導犯一句話也不申辯，同樣很理直氣壯：「是你在包養我嘛。」
潛臺詞大概就是做點什麼都是應該的。
於是親著親著，就有點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和位置發展了。在那之前，葉秋握住了自己腰上作亂的手，拿開。
「熱飲不快點喝掉的話，就要涼了。」她憂心忡忡地看著地上那散亂的戰利品之間裝著夜宵的袋子，「還有關東煮。」
張佳樂只好把燈開了，看著葉秋把購物袋撿起來挨個放到了椅子上，又捧著關東煮和咖啡坐到餐桌前。
他湊過去從她手中奪得了一串丸子，咬了一口，走去客廳把電視打開。
電子競技頻道上正在放特別節目。張佳樂的目光挪到左下角，微微怔住。
是葉秋退役的正式消息。
他看了一會兒，又克制不住地轉頭去尋找葉秋的視線。
聽到音響裡的煽情臺詞，她嘴角抽了抽，好像有點牙疼的樣子，喝了一口咖啡，放下後果斷說：「搞什麼，我死了嗎？換台換台。」
張佳樂也並不感興趣主持人和旁白如何深情並茂地緬懷這位「榮耀史上的里程碑」——搞得誰沒退役過似的？他在心裡暗暗苦笑著想，自己退役時都沒這麼大陣仗呢——立馬拿起遙控器換到了地方頻道。
「待會還上遊戲嗎？」張佳樂把那串丸子吃完之後才問。
葉秋「嗯」了一聲，一手搭著額頭，指尖揉著太陽穴。多少還是有些難受的吧，想到這，其他的話他也不再多問。
安慰沒有必要，鼓勵自然也是。至於今後的打算，哪有那麼快想出來呢，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
張佳樂在心裡把嘉世俱樂部和老闆痛徹地罵了一遍之後，這才神色自如地去書房裡找到了自己白天時買好的帳號卡，出來時，葉秋也正好把空了的咖啡杯扔進垃圾簍裡。
她抬頭一看，眼睛微微亮了起來，頗感興趣地說：「這半年你還在玩麼，沒退步吧？」
「當然沒有，」張佳樂沒好氣地說，「好了，趕緊去洗澡，今晚早點睡。」
*
洗完澡後葉秋就直接跑床上玩筆記本了。
等張佳樂洗完出來，她一邊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一邊說：「你要加油練級啊，我們隊正缺一個人，你來了就可以補上了。」
「怎麼缺了一個？」他奇怪，「不是正好五個人嗎？」
「哦，有一個是我的忠實粉絲，」葉秋說，「貌似今天看到新聞後就傷心欲絕地去天臺格物致知了。」
「……」隨便組個隊都能遇上迷弟啊。
張佳樂不語，刷了卡登陸，也開始專心研究他的嶄新小號。
新手村的任務再簡單不過了，他連耳機都沒戴，身旁葉秋一路指揮隊伍，對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只是沒想到她突然提高聲音喊了一句「樂啊」把他驚了一驚，手一抖，螢幕裡的兔子立馬被炸成了血舞。
「搞什麼？」他抱怨。
「幫我查個攻略唄，我忘記看了。」
「哪個？」張佳樂停下了人物操作，切到了網頁。
「骷髏勇士的佩劍。」
這個裝飾佩劍有什麼特別的用處嗎？他的疑惑維持了不到三秒，目光落到她螢幕裡的千機傘上，便煙消雲散。
這個銀武……葉秋好像沒有解釋的打算，既然如此，以後再問也不遲。
君莫笑拾取了佩劍，張佳樂那邊也成功做完任務，可以開始刷副本了。葉秋算了算材料需求，去跟隊裡的人打了聲招呼：「我先退了，去帶小號升級。」
「男朋友？」田七他們立馬猜到了，機智閃人，「去吧去吧，回頭見！」
「你有什麼需求？」張佳樂一邊向靠近的君莫笑發出了組隊申請，一邊問。需要兩人組隊才能刷到隱藏BOSS，這只能是因為看中隱藏的掉落了。
「暗夜貓指甲，還要六個。」
正說著，角□□面終於進入了副本，沒有提示。
「要不要退了？」張佳樂對此毫不意外，問道。
「不用，刷吧。」葉秋甩了一把滑鼠，君莫笑已經沖上。
張佳樂本來就是來刷經驗的，級別是低了點，但有技術在，兩個人走一遍副本也就十來分鐘，甚至更少，比強制退出副本等瀕危狀態過去可要划算多了。
第二次，第三次，還是沒有觸發隱藏。
運氣不太好，葉秋沒有氣餒，看著螢幕若有所思：「你的ID……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隨便想的。」張佳樂答道。
眠花臥葉……葉秋琢磨了一下，打了個寒噤，覺得有點噁心。
又幾次刷完，終於湊夠了貓指甲。君莫笑出了副本，就把隊伍解散了。
「不玩了？」
「我去給沐橙打個電話，」葉秋看了看螢幕下方的時間，「趁她還沒睡。」
張佳樂了然地點點頭，葉秋無聲息地滑下了床，光著腳直接走了出去，他沒聽到聲音，轉過去一看，特別無奈。
只好再添個地毯了。他想道。
這一通電話時間有些長。
蘇沐橙擔心得緊，追著她問了半天，又各種叮囑了一遍，最後還是不太放心，問：「要不要我也來幫你？」
「你有那麼多時間嗎？」葉秋質疑。
「有的，」蘇沐橙很肯定道，「等我一陣啊，馬上去找你。」
「嗯，行吧，反正我還有些副本材料要刷，不忙升級。」葉秋應了下來。
這下就得等兩個小號刷經驗了，她掛了電話，不再急著回遊戲裡，而是在客廳逛了一圈。然後，她打定主意，快速地披了一件外套，把圍巾往脖子上一卷，又拿了張佳樂放在風衣裡的皮夾和鑰匙，悄悄溜了出去。
回來時，葉秋看了看時間，才二十多分鐘。她輕鬆地舒了口氣，脫下圍巾和外套，把手插在口袋裡，若無其事地回了房間。
不知道張佳樂察覺到她出門沒有，反正她進去時，他還在專心致志地刷副本。為了速度也同樣加了一個野隊，那華麗絢爛的操作把同隊裡的人驚得哇哇大叫，膜拜不已。
葉秋晃到他身後，湊過去看螢幕，不由連連感歎。
「太亂了……」
「你又不是沒習慣，別鬧啊。」張佳樂在指揮的空隙中分了一句，嚴肅地提醒她。
葉秋心不在焉地等了一會兒。
「還玩？剛才誰說要早點睡來著？」她不滿道。
張佳樂語塞，一時只聽到耳機裡一片耳朵豎起來的刷刷聲：「有JQ！」
「女票來查房了！」
以及各種不明意義地「嘿嘿嘿」聲……
張佳樂忍無可忍，正想說什麼，突然臉色一變，左手往鍵盤上一拍，頓時，遊戲中的眠花臥葉就撞開小怪群飛了出去，把隊友們嚇得說不出話了。
「你搞什麼！？」他簡直要抓狂了，一時間不知道是讓眠花臥葉回去挽救隊伍好，還是放棄操作，先把葉秋往他腿上亂摸的手拿開。
「一報還一報，」葉秋特別得意地說，另一隻手將自己剛剛買的包裝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把你的草莓味扔啦，用這個吧！」
第4章 4.第四天
其實葉秋也並不是一開始就很在意這個，連概念都沒有——她在生活中大部分都是沿用打遊戲時的那一套，講究實用，其他的並不怎麼留心。
或者應該反過來說，正因為她本來就是這種人，所以榮耀的風格打法便是如此。
個人喜好這方面，張佳樂的理念和葉秋總是很不相同。他一時興起買了各種各樣的，葉秋不太理解，卻也沒反對：「這個有什麼意義？舔嗎？」
當時的小年輕張瞬間臉紅：「也，也不是要這樣啦……」這有點太刺激了，心理承受不來啊。
葉秋看了他一會兒，也松了口氣：「那就好。」——看來她也是這麼想的。
之後就這樣湊合著了。
事情總會有個轉捩點。
說實話，這個轉折非常得……羞於啟齒。因為當做口香糖誤拿了清涼的薄荷味，拆開的時候才發現。張佳樂開始想著也沒關係吧，就不管了，結果……
真的，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啊。
葉秋直接哭了出來，眼淚掉個沒完，如果光看那副又難受又歡愉的表情，還是挺受用的。但張佳樂也好受不到哪裡去，刺激太強烈，快感也同樣來得太強烈，很快他自己也淚汪汪的了。後面是如何收場的，他已經不太記得了，只剩下隱約的印象，混亂至極。
自那以後……好吧，沒有以後了。
張佳樂其實是有些遺憾的，不過這也沒辦法了。
只有這種時候，葉秋才會徹底沒脾氣了。
「能不能……不戴套？」嘴唇半張著，聲音微顫，語氣中帶著討好的意味，眼睛裡水汽氤氳，手臂環著他的脖子，眉毛糾結地擰起來。
這種也是只有昏了頭才可能說出來的話。
滿足的滋味過於甜蜜，讓人的意識輕飄飄地仿佛飛上了雲端，沐浴在溫暖的日光下。他有那麼一刻覺得這種時候智商應該是不存在的，或者只保留了一位數——無論是怎樣無理的要求，自己都會一口答應。就是這麼沒用。
久久沒有等到回答，葉秋憤怒地咬了他一口。
「能不能專心點？」
今天也是。
葉秋好像總是能很敏銳地察覺到張佳樂在走神。她提醒的方式也從來很直接，一邊摟著他親吻嘴唇，一邊晃著腰，好像在調整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但總是會夾得他直皺眉：「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不想我？」
「一直在想你啊，」張佳樂忍不住纏著她的舌頭含了一會兒，才松了口找到空隙，聲音微微喘著，「我只是覺得，嘉世想到用孫翔來代替你，實在是太沒見識了。」
「你很有見識，」葉秋直白地誇獎他說，「不過你確定要在這種時候提別……人嗎？」
張佳樂深深地歎了口氣，突然改變了節奏用力地頂了進去，逼出了一聲短促又含糊的嗚咽，終於決定專心堵住她的嘴。
「嗯，我的錯。」
……
說好要調整作息的，一覺起來，又是天色大亮。
這回張佳樂清醒得很快，閉著眼睛在被窩裡留戀了不到片刻，就決定起來。暖氣開得太足了，都快悶出汗了。但也不排除是前晚折騰出來的。
他正欲坐起，卻發現身體沉重得不行，回頭一看，是因為葉秋貼得他太緊了，不知道把自己當成抱枕還是什麼，手臂橫出來環住了他的腰，揪住了睡衣另一側的衣角。
她常常側著睡，身體蜷成一團，頭埋得很低，枕頭總是偏離的很遠，姿勢也很隨意，裸-露在外的肩膀和上脖頸還殘留著原先看到還會有些不好意思的紅痕，一直延綿至毛毯被以下。
張佳樂花了點時間從她纏得很緊的手臂和大腿之間掙脫，磨磨蹭蹭得差點把自己又惹出反應。事不延遲，他火速換好衣服出了房間，直奔浴室。
葉秋其實也已經模模糊糊地醒了，聽到外面乒裡乓啷的一聲，幾乎不假思索地斷定張佳樂又毛手毛腳地把水桶撞翻了。
她從卷成條的被子中爬出來，在床頭櫃的下面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晚上脫得太著急了，隨手一扔，直接落到了地上。
葉秋也不是很在意這個，拾起來抖了抖就穿上了。
雖然按她的習慣，在室內是很不情願換衣服的，但如果直接光著大腿出去，肯定又要被張佳樂說一通，然後搞不好擦槍走火在客廳、餐桌甚至廚房什麼地方來一發。
其實多一兩次也不是很累。別看張佳樂在榮耀裡爆發力十足，在床上絕對不是只會橫衝直撞的性子，要溫柔還是能很溫柔的，但另一方面，那熱愛折騰的喜好也保留過來，為了追求浪漫和情調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而且熱衷各種花樣……饒了她吧。
再怎麼說她也還是有點臉皮，偶爾會感到難為情的。與其被張佳樂壓著的時候可憐兮兮地拜託他，還不如早點大方承認。
葉秋走出去的時候，張佳樂果然第一眼就去檢查她的衣服，然後才若無其事地說：「哦，洗漱好了嗎？下樓去吃早點吧。」
他這裡地段很好，社區所在的環境安靜舒適，基礎設施完善，安全性也高，離商業街也不遠。對很多趕時間或不會做飯的年輕上班族來說，在外邊解決三餐所需也很方便。
張佳樂不是不會做飯，但他嫌麻煩，俱樂部都是有食堂提供的，退役後回了家裡，他也習慣了，很少自己動手，除了偶爾回父母家住幾天，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外面的餐館或點外賣解決的。
葉秋就更不用說了，據張佳樂所知，要是哪天一頭鑽入遊戲裡，隨便弄點泡面就對付過去了。這幾年下來，別的不清楚，泡面的手藝倒是混得很好。
雖然有些晚了，但還是有幾家早餐鋪開著。
稀豆粉很快端了上來，葉秋往自己那碗裡倒了些蔥花和香菜，一邊問：「你不考慮自己做嗎？我看廚房裡東西都很全啊，冰箱也不是空的。」
「萬一弄傷手就不好了嘛。」張佳樂答道。
「哦？你還想回去？」
他拿著勺子的手差點一抖，磕到瓷碗邊緣，心裡仿佛有團火猛地燒了起來。
葉秋就是這樣，可以一句話直奔主題，一針見血得可怕。明明他們安然地度過了前一個晚上，結果在這個時候，她又輕描淡寫地把這個話題扯了出來。
「我……」
張佳樂開口，又停下來，好好斟酌了一下。
這種想法既然已經被看穿，本來也沒什麼好回避的了。
他終於點了點頭，說：「我是這樣打算的。」
「嗯，」對這個決定，葉秋也表示認同，「你還有時間。」
張佳樂心說，你不也有嗎？但是一想，她可和自己不一樣，退役了還可以回去。她這一走，是再不可能回嘉世的了。
可是，不回嘉世，還能去哪裡呢？如果她有心想留下，非得退役麼，哪個戰隊不願意接受這樣一位大神呢？
但是葉秋一點都沒有考慮，非常了斷地選擇了離開。她的態度，也很明顯了……
早退役半年，這多出的時間，張佳樂不可能什麼都沒想一直拖到現在。其實他已經有個模糊的念頭了，只是還不是時候說出來。
更何況葉秋就在這裡。
不過眨眼間，張佳樂腦海裡已經轉過無數個念頭，心裡卻是苦澀了起來。
*
前途是要慎重考慮的，遊戲還是要好好打的。
冰霜森林的副本外，一群人已經很久沒動靜了。
「你要那麼多秘銀吊墜做什麼……」藍河的聲音十分無力。
張佳樂也不懂，這種裝飾性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千機傘的提升需求中，但既然葉秋說了要，那就說明是需要唄。
於是，他索性很乾脆地回答：「我老婆要。」
藍河的視角頓時有點緊張地轉過去看君莫笑，語氣還有些半信半疑的：「我知道女孩子喜歡這個，但是要這麼多幹什麼啊？難不成還要送很多人？」
「哦，她就喜歡一次性戴幾個，不行嗎？」張佳樂信口胡扯。
藍河差點沒吐血，但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只好說：「一個副本記錄而已，這樣好像有點多了……」
「幫你刷出一個別人不能再破的記錄呢？」
他微微一驚：「真的假的？你保證能做到嗎？」
「可以，」張佳樂很肯定，「不過還有點要求。」
「什麼？材料還可以再加一點，但是不能多啊……多的我們也沒有了！」藍河趕緊說。
「不是材料，是隊伍配置。」
「你有什麼別的要求？」藍河看了看現在的隊伍，戰法牧都在，也都是公會裡數一數二的角色，沒道理還被嫌棄啊。
「讓君莫笑來指揮吧。」張佳樂說。
他想了想，自己的話當然也沒問題，但是既然有葉秋在，更穩妥的選擇肯定是最優先的。換聯盟裡其他任何一個大神在這裡，也都會這麼判斷的。
「啊？」
「哦，我再想想……對了，不要牧師，騎士也不要了，把你們原來固定隊的輸出叫回來唄。」
藍河再次轉過去看君莫笑，直到這時，後者才終於動了，亮出手中的戰矛，輕步走來：「不好意思，等久了，可以開始了嗎？」
他在心裡掙扎了好一會兒：「你們……這樣，真的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嘉世和百花的王牌都在這裡幫你們藍溪閣打工了，你還擔心個啥？
張佳樂忍住沒說話，旁邊的葉秋就說了：「快點啦，早點打完，收工回去睡覺。」
「現在才八點！」藍河看了看螢幕右下角。
「咳……睡覺並不是很單純地睡覺，你應該知道的啊。」對面隱晦地提醒。
「……」
對面藍溪閣那幾個漢子頓時在風中淩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