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瓣遊戲
一位仿佛一個象徵——在得到他之後,beast上升的人氣,才終於得到了路人的認證,各種節目介紹beast的成員時,給組合加的首碼也成為了「最近人氣急升的大熱男團」,至少張賢貹聽到過好幾次了。
付出與回報極度不成正比的《star king》他後來又上了一期,和李啟光上了一期《明星金鐘》,剩下的都是電臺節目。不過在這些節目裡,張賢貹最適應的反而是《star king》,因為他不需要說很多話。在電臺就慘得多,主持人一個話題接一個話題,張賢貹無法及時給出有趣的回答,說出的話很多都乾巴巴的,後來他也沒有說話的*了,安靜地在旁邊看成員們怎麼說。
這個狀態不行啊,錄團綜會出問題的。
還要靠自己在團綜裡的表現去把洪勝成弄去做身體檢查,張賢貹只好發憤圖強了。
洪勝成早早就把團綜的臺本弄給了他,不過上面只有一個開頭,拍攝過程中很多東西都是要臨時規劃的。張賢貹記得就是在錄這個叫《idol maid》的綜藝的時候,由於李啟光、尹鬥峻、龍峻亨都有行程而放送分量還沒有夠,為了節目不開天窗,他和梁曜燮、孫東沄三個綜藝苦手男很痛苦地在屋裡做了很長時間遊戲。
「到偶像宿舍做女僕這個創意……」尹鬥峻翻了個身探出頭對著下鋪,問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誰來做女僕?」
「反正不會是美女。」龍峻亨看得非常明白。
「我聽說是申鳳善前輩。」張賢貹的一句話徹底擊碎了尹鬥峻的幻想,錄這個綜藝已經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他記得是有兩個人到他們宿舍的,一個是申鳳善,另一個是誰他也記不清了。
「一點希望也不給我。」尹鬥峻鬱悶地又翻回去,憂傷地看著天花板。
「別只關注女性話題,在她們到宿舍的時候我們用不用弄點事情,比如隱藏攝像機?」
「這個主意不錯」,尹鬥峻說,「賢貹,你是不是還記得出道節目裡的事呢?」
「看你們做得挺有意思,我也想試一下,你們有什麼建議沒?」張賢貹問。
隱藏攝像機誕生已經近十年,方式多種多樣,但主業是舞臺表演的偶像要騙到在綜藝方面有豐富經驗的an,難度還是有點大的。躺在床上的五個人討論了一會兒,始終沒拿出一個可行方案。
這時李啟光走了進來,他因為行程的原因回來得比較晚,剛剛洗完澡準備睡覺,就看見隊友們聊得熱火朝天:「你們在說什麼?」李啟光揉了揉眼睛,問。
「賢貹拿到了我們團綜的計畫書,我們在說如果要搞一個隱藏攝像機的話該怎麼弄。」梁曜燮說。
「隱藏攝像機啊,我們的演技能行嗎。」李啟光笑笑,說。
龍峻亨卻在這時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有一個想法,不過需要啟光配合一下。」
宿舍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張賢貹倒很平靜:「怎麼說?」
「我找啟光的麻煩,兩個人吵起來,這樣應該挺逼真吧。」龍峻亨說。
上鋪的尹鬥峻、梁曜燮和孫東沄都搞不清楚龍峻亨為什麼來這麼一出,這時又是張賢貹開口了:「啟光,你怎麼看?」
「挺不錯的,隱藏攝像機的話,想怎麼吵都沒問題。」李啟光淡淡地說。
「別太過火讓人看出來了。」張賢貹忍不住提醒道。
「是那樣,就算是演戲,也委屈你稍微忍一下」,龍峻亨偏過頭,對李啟光說,「在外人面前會那麼做的人是我,不是你」。
李啟光一下子笑了出來,「真麻煩」,他說。
「低頭」這件事現在的龍峻亨做起來頗為彆扭,但有了開端,後面的事情會慢慢地水到渠成。
張賢貹可以繼續編他的段子了。
合格的段子手需要靈活地運用各種新鮮的資訊,原本已經對那些「古老」的電子產品興致缺缺的張賢貹被迫重新開始與智慧手機相親相愛。
「嗯?」張賢貹開手機的時候時常會進cube的群看一看,現在cube旗下只有和beast,兩個團一起練習,關係不錯,就湊在一起開了個群。
群裡面尹鬥峻上傳了一張照片,是金炫雅和龍峻亨的合影:「這樣下去緋聞都出來了,金炫雅你不解釋一下嗎?」
下麵有金炫雅的回復:「同事的合影而已,和你我有什麼可解釋的。」
再往下就是正在刷屏的各路人等對尹鬥峻的調侃,當然也有對金炫雅的,不知為何粉絲中對金炫雅和龍峻亨在一起抱支持態度的人還不少,奉勸金炫雅「抓住機會」的話也不是沒有——大多數人都是一邊在鼓動金炫雅,一邊在奉勸尹鬥峻「死心」。
張賢貹繼續往下看,梁曜燮還發了一條:「作為隊長,別和峻亨搶。」一口氣黑了兩個人。
龍峻亨在年初曾為金炫雅的solo曲《change》做了feat,粉絲中有兩人戀愛的傳聞,兩個團的人時常會拿這個調侃,因為龍峻亨和金炫雅完全是歡喜冤家,互嗆幾句簡直是常事。
張賢貹當然不會在意這些,不過梁曜燮的話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自己對金炫雅的心意,什麼時候對成員們表明比較好呢?
倒不是擔心會出現同組合成員喜歡上同一個女人這種狗血的事情,上輩子他和金炫雅直到2012年才確定關係,之前成員們也沒人與她有過什麼曖昧。只是即便他沒有現在就去追求金炫雅的想法,他的事情,成員們早晚也是一定要知道的。
張賢貹收起手機,陷入了沉思。
「我真的對他沒什麼想法就是普通朋友,你們和beast那幫人沒有一起拍過照片嗎?」金炫雅真的不明白,在cube的放任下和beast整天湊一塊,為什麼就自己和龍峻亨搞出了緋聞。
如果是和張賢貹的話好像還稍微合情理一點。
隊友們拿這個調侃金炫雅,倒不是出於什麼惡意,只不過是人天生的對於八卦的興趣罷了。金炫雅有點急了,她們就不再抓著不放。
「那炫雅你和我們說說,你喜歡的男生是什麼樣子?我們下回遇到不符合條件的人就不會瞎猜了。」許嘉允笑著說,歸根結底是換個方向繼續八卦。
「個子一定不要高,我之前提到的對於理想型的描述裡,這個是真心話,一米七五有點勉強,一米七左右剛剛好。」金炫雅說。
對於金炫雅在身高方面的特殊口味,四名隊友都表示無法理解。「為什麼這麼想?」南智賢說出了她們的困惑,「不是個子高一點看起來有安全感嗎?」
「要是依靠對方的話,我反而會沒有安全感,我喜歡那種平視的感覺。」
「我沒聽懂。」權昭賢說。
看這個樣子隊友們今天是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輕易地放過自己,金炫雅靠在牆上揉著懷裡的抱枕,難得地開始對她一直以來感覺優先的擇偶觀念進行系統的總結:「和我在一起的那個人,在我看來應該是像朋友一樣的人,我們在一起之前要對彼此有很深的瞭解和信任,盲目的成分儘量少一些,事業上要保持獨立,精神上要有一定的依賴和互補但不要太過分……兩個人彼此之間的影響最好是對等的。」
「就是說那個男人既能讓你信任給你一些精神方面的依靠,又能接受你對他的影響和引導,對吧?」金炫雅在描述自己的時候用詞會更注意一些,全智允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有點像……可是……」金炫雅覺得這個概括好像有些不對勁,又一時無法明確地說明哪裡要改一下。
坐在金炫雅的床邊對她形成「圍剿」之勢的四人組齊齊歎了口氣。
「炫雅,這樣的話,你只能一直單身了。」南智賢說。
「為什麼這麼講啊。」金炫雅不滿地嘟起了嘴。
「有你說的那種人嗎?」許嘉允「沉痛」地問。
「讓我想想……」
然而,金炫雅還沒來得及把認識的男性照著她的標準一一比對,腦海裡就瞬間浮起了一個人的面容。
怎麼會是他?
所謂「花瓣遊戲」,就是陷入暗戀卻不知道對方怎樣看待自己、也不敢去表白的女孩子,一片一片地把花瓣撕下「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能得到「他愛我」的結果心裡就會好受一點,得到「他不愛我」就再去糟蹋一朵花,當然,如果連續幾朵都是「他愛我」的話,也許能鼓起勇氣去表白也說不定。
金炫雅現在玩的「花瓣遊戲」卻有一點特別。
「我喜歡他,我不喜歡他,我喜歡他,我不喜歡他,我喜歡他……」
粉絲送的又一朵玫瑰花就這麼被金炫雅給糟蹋了。
發現自己的擇偶標準簡直是為張賢貹量身定做,這件事給金炫雅帶來的刺激非同一般,之前超乎尋常的關注還可以說成是好奇,可是被隊友們評價為「這麼要求你一定嫁不出去」的擇偶標準,張賢貹竟然完全符合,就不是一句「巧合」可以概括的了。
她後來又鬼使神差地給龍峻亨打了個電話,聊了兩句以後她開始「聲討」:「你們今天好像都挺閑的,拿我尋開心那麼長時間。」
「我不是也一塊被涮了」,龍峻亨喊冤,「不過最近確實事情不多,打歌剛剛結束,大家的通告都少了,除了練習也就上上網」。
「這麼說的話,啟光哥和賢貹哥是不是最忙的兩個?我今天沒看見他們說話。」金炫雅說。
「他們兩個本來就不怎麼在群裡發言好吧……不過啟光的事確實還比較多,他還有綜藝的固定,賢貹倒沒有什麼事情,《star king》公司也不讓他去了,現在正琢磨著未來的團綜呢」,龍峻亨說到這倒感覺有一點不對了,「怎麼這麼在意我們拿你開玩笑的事啊,你不會真的對我有意思吧?」
「怎麼可能!」金炫雅脫口而出,說完才發覺自己的反應太過激了一點,改變了語氣,用咬牙切齒來掩飾虛張聲勢,「我只是很期待,你們什麼時候也閑得給自己弄出點緋聞來」。
「那可要讓你失望了,我們要爆發緋聞,估計只有『合照』這一種方式,而除了已經吸取教訓的我以外,其他的人認識的女藝人都挺少,像賢貹那樣的,估計再過幾年都不可能有與其他女偶像的合照。」龍峻亨笑道。
「這麼肯定?」
「是啊,性向看上去也沒問題,我在懷疑他是不是心有所屬了。」
「是嗎?」對話在向一個她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金炫雅察覺到這個趨勢,趕快應付了兩句,就結束了對話。可是事情並不能夠到此結束。
——聽到龍峻亨的話以後她心裡陸續出現的喜悅與緊張,到底應該作何解釋?
金炫雅給龍峻亨打電話的時候,她本來是正在宿舍裡拆粉絲寄到公司的禮物的,最後被龍峻亨的話攪得心亂如麻,好死不死放在眼前的玫瑰花就順利成章地遭了秧。
我喜歡他。
我對他非常關注,不僅僅是他對於感情的態度,甚至包括他的事業和人際關係。
我不喜歡他。
關注的起源僅僅是好奇,至於其他的關心……我對朋友一樣很關心。
我喜歡他。
他與我理想中的戀人完全契合,可以信任,經歷相似能夠相互理解,他對我也足夠尊重,能夠聽取我的意見。
我不喜歡他。
我對他的態度一直有著不滿,對他古怪的「分寸」也很不適應,我見到他的時候沒有心跳加速一類的悸動,更不必說愛情。我只是覺得他可以成為一名非常好的「男閨蜜」而已。
我喜歡他……
金炫雅陸續地想起了張賢貹在醫院突兀的表白,電視機前和她一起見證big棒和wondergirls登上巔峰時的平靜,在cube一同練習時嚴肅認真的樣子,在一些不易察覺的地方對她的關心,還有刻意的疏遠,也想起了他曾對他坦露的真心,對於一個人來說再正常不過,說出來卻會令外人感覺不光彩甚至卑劣,但是張賢貹毫無保留。金炫雅敢說她是公司裡最瞭解張賢貹的人,她知道他的堅持、他的執著、他的頑固、他的敏感以及各種的小心思,她知道張賢貹有多好,也知道他能壞到什麼地步,如果說有什麼是不敢確定的,恐怕還是……他對感情抱著怎樣的打算。
我不喜歡他……
金炫雅低下頭:那朵玫瑰花,只剩下光禿禿的枝莖。
金炫雅盯著散落一桌的玫瑰花瓣看了很久,過了一會兒,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拿起了一朵。
「炫雅,你在幹什麼?」許嘉允剛去東大門掃完街回來,拎著千挑萬選後買好的一身走進門,就看見了金炫雅面前的一堆玫瑰花瓣,還有旁邊的幾根看上去很可憐的花枝。
「粉絲送了玫瑰花,我想弄個香包之類的東西。」金炫雅說。
金炫雅與花瓣之間的愛恨情仇,張賢貹是絲毫不知情的。《shock》的打歌結束以後他們的確清閒了一段時間,但隨著四年一遇的世界盃的臨近,beast的行程表又漸漸地滿了起來。這與回歸沒什麼關係,舉國上下都在關注韓國男足,這時的beast還沒有膽子去跟國家代表們搶關注度,洪勝成明確地說了,下一次回歸一定是在世界盃結束以後。
他們的行程之所以多,是因為足壇盛宴開始之前韓國無處不在的世界盃應援行動,具體到娛樂界,除了各種綜藝節目都儘量向世界盃和足球靠攏以外,各種各樣的公演也被冠以「為世界盃應援」的主題。
比如這場由sbs舉辦的rt,說是rt,其實只是找塊大一點的空地搭個小舞臺而已,幸好beast人數不是很多,《shock》的舞蹈占地面積也不大,不然跳舞的地方都有點懸。
「接下來就是我們的順序了吧。」張賢貹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問道。beast不是一開始就在這裡待機的,他們也不是很關注順位問題。
「沒錯,先是《shock》,然後是《special》」,尹鬥峻環視了一眼隊員們,「大家都準備好了吧」。
「ok」,龍峻亨說,其他的成員也都很放鬆,這兩首歌他們在打歌舞台和各種公演現場都唱過無數遍了,一點壓力也沒有,外面那點小雨暫時構不成什麼干擾,「鬥峻,是不是該把麥給我們了?」
「我去問一下。」尹鬥峻說。
尹鬥峻跑去問工作人員了,其他人只能無聊地等待著上臺。演出服都換上了周圍又是一片兵荒馬亂,張賢貹沒法像在待機室裡一樣聽音樂或者寫段子,乾脆仔細觀摩起成員們的新髮型來。
說是新髮型,其實變化並不算大,尹鬥峻和孫東沄基本無變化,梁曜燮和李啟光是在原有基礎上把發色染黑了些,龍峻亨的頭髮留長了點,至少把頭皮都遮住了,看上去少了很多戾氣——說到這裡,其實髮型變化大的就一個,那就是beast的萬年髮型實驗田張賢貹同學。
蓬鬆帶卷的黃毛倒不是那麼難看,只是……張賢貹低頭看著遠處雨水在地上濺起的一朵朵小水花:這髮型不防水,回去以後是不是該找造型師補上點顏色?
但很快他就顧不上這點事了。
「他們說音響設施出問題了。」尹鬥峻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怎麼好。
「所以,我們要怎麼做。」張賢貹問,韓國娛樂產業發達但這與硬體水準畫不上等號,他對此深有體會。
「清唱,伴奏放不了。」尹鬥峻說。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彼此,最後張賢貹先開口了,「那就清唱吧,像我們在練習室裡做的一樣」,他說,「連收音耳麥都省了」。
張賢貹平靜的反應傳染到了其他人身上。「只能這樣了」,尹鬥峻說,「注意不要儘量不要錯拍,就算錯也少錯點,讓後面的人能調整得過來」。
「交給我吧,你們漏拍了我就把rap說快點,搶拍了我就說慢點。」龍峻亨笑著說道,作為一名走「卡節拍」路線的rapper,他對節奏的感覺是beast中最強的一個。
尹鬥峻向前伸出手,其他人陸續地把自己的手壓了上去:
「so beast!」
第23章 very good
清唱對beast來說確實不是什麼難事,如果身體狀態沒有問題的話,甚至比假唱要容易得多。沒有了伴奏,稍微錯點拍觀眾不會很敏感,beast在臺上表演的時候真心覺得挺放鬆,聲音都比平時大了些。音準對他們根本不是問題,在台下的意外與緊張,只是因為他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而已。
一切順利,除了《shock》快要唱完的時候音響問題解決,突然的伴奏聲給臺上的人帶來了點小驚嚇以外。
大家都把這當成了一個小插曲,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所以第二天早上,六個人被權俊健吵醒,睡眼朦朧地打開手機照著權俊健的指示去看官咖人數,都被眼前的數字嚇了一跳。
「這是……一個晚上漲了一萬?」驚訝之下李啟光的舌頭笨拙程度迅速地向龍峻亨看齊。
而龍峻亨聽到李啟光都大舌頭了,默默地決定保持沉默,反正他這時候開口估計沒人能聽懂他在講什麼。
「出什麼事了?」尹鬥峻一頭霧水地問。官咖人數上漲是好事沒錯,但這不是在宣傳期,一天突然漲了一萬多,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張賢貹卻突然有了些第六感:「昨天清唱《shock》的事嗎?」
「沒錯」,權俊健說,「網上好評很多」。
六個人這麼一鬧都徹底清醒了,但清醒之後他們仍然很難理解。「最近不流行mr吧,哥。」孫東沄說。「mr刪除影像」在一年前曾紅極一時,消去伴唱留下原聲的作法讓很多唱功不佳的當紅偶像紛紛中槍,但什麼事物的流行都是有時限的,mr也不例外,現在除了有專門的技術人才會做mr視頻放在網上,大眾對歌手們的mr效果已經沒有那麼高的關注度了。
「也許是最近缺少實力得到認證的偶像吧」,權俊健說,「僅憑實力你們就可以有不錯的好感度了,代表讓你們少說點話,多拍點黑圖倒沒問題」。
張賢貹卻沒空理會洪勝成的幽默感:他終於記起來這件事了。
2010年的夏天,街頭公演,音響故障,整首清唱,帶來的不僅僅是急升的好感度,在日後各種假唱技術不斷更新換代的時候,那一場天然的消音演出,成為了beast演唱實力的有力證明。
現在才有點印象,過去的事真的是忘了很多……昨天直到表演完都沒反應過來。張賢貹不禁捂臉:說是重生,除了經驗比同齡人多一些外也沒什麼其他不同——過去做藝人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忘記了大半,日子過得還挺有「新鮮感」的。
有「新鮮感」固然聽上去不錯,可是面對即將到來的綜藝節目,對流程沒多少印象在一切靠事先規劃的張賢貹看來並不是個好現象。
算了,先解決隱藏攝像機再說。張賢貹跟作家聊完以後又單獨找了節目pd,然後才回歸隊伍,等待錄製開始。
beast成員接到《idol maid》錄製通告的部分已經拍過了,幾個人挨個說了一遍自己的理想型,然後就得知了「女僕」人選是申鳳善和鄭佳恩的悲慘現實,既然來宿舍的不是美女,自黑無下限的beast自動地由癡漢狀態進入黑化狀態,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如何用隱藏攝像機給「女僕」們一個難忘的初印象。
「beast的隱藏攝像機真的會成功嗎?」節目播出的時候,作家加上了這樣一條字幕。
其他暫且不論,beast整人時的敬業精神是一等一的,為了配合劇情讓李啟光表現出疲倦狀態,拍攝的前一天晚上五人打算挨個找李啟光談談人生,李啟光被逼無奈指天發誓他的演技一定不會出問題,五個人這才罷手放他去睡覺。後來龍峻亨還偷偷地對張賢貹講:「第一次成為中心卻是因為這個,我們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然後,兩個人各懷心思地相視一笑。
也許是被隊友們的綜藝熱情搞得有點害怕,李啟光在演技上確實很花心思,從鏡頭打開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申鳳善與鄭佳恩到宿舍之後beast向前輩們問好,他也跟在後面,神情萎靡不振。在兩位搞笑女藝人表明她們就是來當「女僕」為男idol服務後,定位為「美女至上」的尹鬥峻一秒變身地主階級,對如何壓榨現成的勞動力蠢蠢欲動,並意圖拉著隊友們一同變身資本家。在關於「女僕的一百種使用方法」的beast內部盤點中,尹鬥峻、梁曜燮、龍峻亨、孫東沄四個人說得熱火朝天,張賢貹只說了兩句話就不再開口,倒符合如今他「輕易不開口,開口高次元」的特點,但是作為綜藝咖的李啟光的沉默,看上去就有點反常了。
「說兩句話」,隱藏攝像機開始,龍峻亨用手肘捅了一下李啟光,「你平常在鏡頭前不是話挺多的嗎?」
這話說得其實有失偏頗,李啟光並不是走話嘮風格的綜藝咖,他走的是裝傻風格,鏡頭外李啟光不是很愛說話,鏡頭中央也只是好一點罷了。
張賢貹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啟光,這時候不要太善良了。」
「這也是為了節目效果。」尹鬥峻說著,還抬頭看了下申鳳善和鄭佳恩的反應。
申鳳善作為一名出道多年的an什麼陣仗都見識過,即使是張賢貹也無法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什麼端倪來。鄭佳恩年輕一些,倒會有些情緒流於表面,但張賢貹感覺,鄭佳恩一方面察覺到了不對,另一方面還是有懷疑的。
隱藏攝像機對於搞笑藝人,是再熟悉不過的一個東西。
「先把廚房解決了?」李啟光提出了一個方案。
張賢貹卻歎了口氣:「啟光,剛才曜燮說過這個了。」梁曜燮也有點不滿:「剛才你沒有在聽嗎?」
「看不下去」的pd這時終於站了出來,叫停錄製,說:「啟光的狀態好像不大好,你們調節一下,五分鐘以後重新開始錄這一段。」
即使是真人秀節目,也不是沒有剪輯和拼湊的。張賢貹當年錄這個綜藝的時候留下了「說謊者」「吹牛者」的形象,其實也有剪輯的一份功勞,因為他需要有一個明確的定位,節目組就圍繞著一個主題展開了剪輯,張賢貹在節目裡比較「好面子」不假,可大多數時候還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最後硬生生成了一大齡熊孩子。
pd的配合是一個重要的環節,如果成員間的矛盾顯而易見,節目組卻毫無反應,申鳳善和鄭佳恩不可能察覺不到詭異之處。現在節目錄製進入暫停時間——如果忽略屋裡安的偷拍用攝像機的話,beast的表演卻漸入佳境,他們不用再考慮現在的舉動是否適合出現在節目錄製中了,尹鬥峻作為隊長去向節目組與兩位前輩致以歉意,龍峻亨拉著李啟光走到角落裡,小聲地爭執著,張賢貹站在兩人旁邊,時不時勸一兩句。
一切向beast出道初期的隊內關係看齊。
鄭佳恩已經動搖了,「前輩,這……」,她小聲地對申鳳善說。娛樂圈裡什麼消息都傳得快,李啟光和隊友關係不好的事她是聽說過的。
「不要著急,再看看。」申鳳善的眼底沒有絲毫波瀾,她對鄭佳恩笑笑,道。
龍峻亨和李啟光的「爭執」愈演愈烈,起初被壓制的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你有別的管道,可我們沒有。」
「龍峻亨你有完沒完……」李啟光話還沒說完就被張賢貹捂住了嘴,往臥室那邊拖了兩步。
「這是什麼場合你們還吵!」張賢貹小聲說,順便還踢了龍峻亨一腳。
這邊還吵著,尹鬥峻那邊已經開始忽悠了。
節目組先前和兩位元女僕就節目流程通氣的時候扯了個謊,說要玩一個分隊遊戲,每個「女僕」各有三個成員作為服務物件,在下一期還會做兩隊的對抗。尹鬥峻就在拿這個分隊做文章,「說出來很不好意思,峻亨和啟光這些天呢……關係實在很尷尬」,尹鬥峻一邊說一邊鞠躬致歉道,「接下來分隊的時候前輩能不能幫幫忙,把他們分到兩個隊伍?」
「做假簽嗎?」分隊用的是抽籤法,申鳳善與鄭佳恩剪刀石頭布,贏的人抽籤選擇,用來做簽的是寫有成員名字的紙片,十分容易偽造。
「嗯」,尹鬥峻又一次鞠躬道歉,「第一次錄節目就這樣真的非常對不起,但我很擔心接下來錄製會出問題,拜託了」。
「好好管一下你的隊伍。」申鳳善說,鏡頭前花癡大媽的形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正統的前輩氣場。
「是。」尹鬥峻連連應聲。
進入抽籤環節,六個人或蹲或坐,看著前面兩個女人為了分組剪刀石頭布。除了孫東沄有點「戀姐情結」對申鳳善「一片丹心」,其他人都傾向于鄭佳恩——雖然an在長相上一般都沒什麼可以稱道的地方,相比申鳳善,鄭佳恩還是要養眼不少。
第一輪剪刀石頭布,申鳳善勝,她誇張地用手臂將地板上的六個紙團都圍在自己的懷裡,在beast眾人「只能選三個人」的提醒下悻悻又依依不捨地從中抽出了一個紙團。「峻亨啊,過來吧。」
申鳳善笑顏逐開,滿臉寫著「不高興」的龍峻亨鬱悶地抱住了頭。
此後鄭佳恩連勝兩局,先後抽走了張賢貹和梁曜燮,然後,選擇權又回到了申鳳善的手上。
打開紙團,申鳳善故作「悲傷」歎了口氣:「雖然那個人很嫌棄我,可是……鬥峻,過來吧。」
尹鬥峻一臉苦相地走過去,還很不甘心地確認了一下,「為什麼——」,他捂著臉誇張地哀嚎起來。
——其實紙條上寫著的是「李啟光」。
接下來鄭佳恩抽到尹鬥峻的時候,喊出了「李啟光」的名字,順便使障眼法調換了紙團,做得有點拙劣,但李啟光看上去毫無所覺。正常情況下人都不會往那個方向想,六個人裡面,檢查了紙團的只有尹鬥峻一個而已。
所以最後的分組結果是,尹鬥峻、龍峻亨、孫東沄在申鳳善組,張賢貹、梁曜燮、李啟光在鄭佳恩組。
「隱藏攝像機!」
這話不是出自beast成員之口,而是節目pd說的,說完還問申鳳善和鄭佳恩:「兩位感覺怎麼樣?」
鄭佳恩有點怔住,沒有答話,申鳳善倒非常淡定,「我早就看出來了」,她說,「你們的演技還要再練練,不然只能蒙一下佳恩」。
「我開始還有點懷疑的,後來怎麼漸漸地就信了呢」,鄭佳恩捂臉,身為放送人被idol騙到,真是黑歷史,「鳳善姐你也不提醒一下我」。
「我以為你看得出來」,申鳳善很冤枉,「這個計畫太複雜中間出紕漏的地方有很多啊」。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隱藏攝像機劇本的撰寫者——張賢貹的身上。
「賢貹——」
在尹鬥峻逼人的目光下,蹲在地上的張賢貹向後挪了兩步:「怎麼了?」
「你不是說複雜一點更逼真的嗎?」剛才還鬧得不可開交的龍峻亨和李啟光此時卻結成了統一戰線,「我們演得都要累死了」。
辛辛苦苦地演了半天,想要欺騙的物件實際上卻在看好戲,大家決定找一隻替罪羊,制定計劃的張賢貹成了最好的選擇。
「喂,你們這是幹什麼。」張賢貹的眼神躲躲閃閃,時不時地往後看。開玩笑,五個人跟大灰狼一樣步步逼近,他張賢貹什麼時候淪落到「團欺」這種定位了啊。
不過這位置的確有點不利……張賢貹猛地起身後撤,試圖退入臥室據門而戰,但是也許是因為蹲得時間太長了之後起身又太猛,張賢貹站起來向後退的時候重心沒找好,腳下一滑,人便向後倒去。這種狀況任誰都沒有辦法事先預料,張賢貹的身體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腦袋就「邦」地一聲跟門框撞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在重力的作用下滑倒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所有人一時間都傻了。
尹鬥峻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查看張賢貹的情況,然後倒抽一口涼氣,臉色難看地收回了手——他的手指上沾染著暗紅色的液體。
「張賢貹,你別嚇我。」龍峻亨想把張賢貹扶起來,又不敢亂動怕引發其他後果,咬咬牙乾脆先把手伸到張賢貹鼻子那裡,發現有呼吸以後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賢貹,張賢貹……」李啟光試圖確認張賢貹的意識是否還在,得到的卻是令人失望更令人害怕的結果——沒有任何回應。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們也都慌了,總pd沒有發話,她們只能面面相覷,看上去很安全的室內拍攝節目居然出了這樣的意外,雖然她們沒有責任,但這沒法不讓人感到彆扭和擔心。
「先送醫院看一下,在這裡怎麼做都沒用的」,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申鳳善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但綜藝節目的拍攝本來就充斥著各種意外,她的反應速度比其他人快多了,說完以後申鳳善又看著pd,「pd,你看——」
pd點了點頭:「就這樣。」
尹鬥峻上前,在梁曜燮的幫助下把張賢貹弄到了自己的背上。一旁觀看節目錄製的經紀人權俊健向工作人員和兩位前輩道了歉後,就在尹鬥峻的旁邊,在眾人的目送下一起往門外走。
然而就在權俊健打開門的時候,尹鬥峻突然轉回身。
耷拉著腦袋伏在他背上的張賢貹抬起頭:
「隱——藏——攝——像——機。」
張賢貹這次是真的被「圍剿」了。
「我定完計畫以後覺得這樣好像騙不過鳳善姐姐,就有了連著做兩個隱藏攝像機的想法,又和鬥峻還有pd商量了一下,定了這個計畫」,張賢貹一邊揉著腦袋一邊苦著臉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這麼做的,出血效果是因為後面有塗顏料,可是這麼撞也好疼」。
沒有人同情他。
「那為什麼不跟我們說?」梁曜燮問,可愛形象什麼的都給我見鬼去,今天就讓你們看看小可愛也是會很生氣的。
你這張臉本來就不好看生氣的樣子更難看……張賢貹的思緒飄散了一瞬,又在攝像機鏡頭的提醒下及時地又飄了回來:「這種突發事故,事先說了的話你們的反應恐怕就不真實了……鬥峻,你說是不是?」張賢貹決定拉人下水。
「呵呵……」一下子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的尹鬥峻乾笑了兩聲,「這樣成功率高啊,你們看,第一次鳳善姐姐看穿了,這次不是也沒能騙過去嗎?」他在眾人「可是我們也被騙得很慘!」的殺人目光下待了一會兒終於撐不住了,轉而向pd求助:「pd大人,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節目效果,節目效果。」
「咳」,龍峻亨這時候咳了一聲,「鬥峻,賢貹」。
被點名的尹鬥峻和張賢貹都看著他,龍峻亨的仍然是那副陰沉的表情:「不要以為你們兩個是年紀最大的,我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啊?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龍峻亨搶先一步,繞到張賢貹後面鎖住了他的手臂:「啟光,上。」
至於尹鬥峻,他自然而然地被梁曜燮和孫東沄給瓜分了。
鏡頭默默地記錄了張賢貹被龍峻亨制住又被李啟光照著剛才磕到的地方狂敲的「慘狀」,又默默地轉過來,對準從來隱藏在鏡頭之後的pd大人。
節目播出的時候,螢幕下方出現一條字幕:
「不要以為你是pd,我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by全體工作人員。」
緊接著鏡頭就被一隻手給遮住了。
等錄夠第一期分量,身體與精神都受到了多次極大程度的摧殘的張賢貹連續幾天陷入了「能不開口就不開口」的狀態。
好吧,他沒有那麼弱。可是錄一集精彩的節目而且還要全程參與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費精力了,在《star king》錄製過程中從來沒有說過二十句以上的話的張賢貹表示無法承受。
結束一天的行程躺在床上,死活都無力弄出新段子的他都開始思考,要不要以「受傷太深」作為藉口,在下次錄製時用萎靡不振狀來偷偷懶。
張賢貹右手輕輕地揉著頭頂磕到的地方,左手把手機掏出來。螢幕上顯示的是洪勝成的短信。
什麼事?張賢貹帶著疑惑點開,洪勝成的一大段嘮叨就彈了出來。
「剪輯好的節目我看了,你表現得非常好,我之前居然沒有發現你在綜藝方面還挺有潛質的,繼續加油。公司最近在完善這方面的培訓,你有空的話可以去聽一聽,去大學聽課的時候你也可以去放送演藝系旁聽一下。」
最重要的是最後一句話:
「我之前說你在綜藝裡表現得好的話我就答應你的一個要求,現在我履行承諾,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了嗎?」
張賢貹手一抖,右手直接按到了頭上,他疼得抽了口涼氣,但張賢貹絲毫不在意,他兩眼發亮,雙手攥著手機,不停地輸入又刪除輸入又刪除。
這一次沒白辛苦!
第24章 奇跡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cube的社長辦公室卻依然亮著燈。有的成功者可以同時享受閒暇與財富,但洪勝成絕對不是這種人。要換來更高的位置,就必須付出更多的汗水,洪勝成始終堅信這一點。
更何況,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的他,身體狀況完全可以支援高強度的工作。
所以在看到張賢貹的短信的時候,洪勝成隻覺得困惑,如果還剩下一點其他的什麼,那也只能是好笑。
「體檢?」一個人呆在辦公室裡,洪勝成不必像在外面一樣時刻維持表情的平靜淡定,他的嘴角向下撇了點,「我最近連噴嚏都沒有,這小子是怎麼看出我身體不行的?」
本以為他和誰戀愛了,還偷偷地查了下張賢貹與公司內外女性的接觸情況,好容易確定張賢貹就算真戀愛也在他控制的範圍內,結果張賢貹告訴他,他想多了。
洪勝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算了,這總歸是好事情,這個年紀身體出隱患的不少,查查也不壞。」洪勝成揉了揉太陽穴,給張賢貹回復了短信:
「好,體檢專案由你安排,但時間最好控制一下,不要以為只有你們忙。」
懷疑的種子剛剛在洪勝成的心裡發芽,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凍回了休眠狀態。
2010年的夏天,網上一個專爆cube家各種趣事的內部人員更新了關於beast的消息:
「beast的新團綜已經拍完兩集的分量了,下個月就播出,是和申鳳善一起拍的。聽說第一集裡張賢貹的表現很搶眼,但具體情況樓主當時不在現場所以不清楚,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個人的料……龍峻亨最近在工作室搞創作,所以可樂喝得比以往多了些,經常被張賢貹和梁曜燮押到健身房減肥算不算?
說到張賢貹,他給樓主的感覺很奇怪,明明不怎麼喜歡鍛煉身體吃東西也很隨意,可是對別人的身體狀況又特別關心,前幾天自己出錢請洪代表去做體檢,樓主聽到的時候真是……洪代表還真的去了。今天他難得不在練習室,聽說又是去陪父母做體檢。樓主覺得有必要打聽一下他有沒有什麼親戚在醫院工作,負責拉體檢名額的那種。」
「樓主,為什麼不懷疑是女朋友?」偶像們或天然或人造的「個性」粉絲見的很多,張賢貹這樣不算什麼稀奇的,她們的關注點都放在其他地方。
「拜託,不打歌的時候整天泡練習室,打歌的時候不出待機室的人,找男朋友都比找女朋友容易好嗎?」樓主回復道。
更多的人關注的不是感情問題:「樓主,洪爸爸他真的去了?」
洪勝成真的去了。
張賢貹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洪勝成的來電或者短信,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對洪勝成主動提起,以及,是否有必要這麼做。
他在安排檢查項目的時候除了常規的身體檢查以外特意在神經方面加了幾項,而洪勝成在檢查結束後沒有回復諸如「謝謝關心我的身體很好所以你的錢白花了要不還是我付吧」這些話,結果是怎麼樣,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肌萎縮側索硬化症,要任何人去面對這個事實都會很殘酷,可是為了一個好結果,必須要先去面對才行。這是張賢貹用了很長時間,才漸漸明白的道理。
「心臟那裡有點小問題,不處理的話會成為很大的隱患,當然,值得慶倖的是現在問題已經被發現了,我開一些藥,按時吃就好,以後飲食和工作上也要注意一點,人到中年了,身體經常會在不知不覺中出一些毛病。」醫生把體檢報告遞給張泰植,微笑著說道。
張泰植動作僵硬地接過體檢報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正常的情況下,提前發現身體的隱患,他應該是高興的。可是體檢的結果與兒子的夢境又一次驚人的重合,不祥的預感開始在他的心裡瘋漲。那到底僅僅是一場夢,還是——兒子迅速的成熟,又是否與此有關呢?
張泰植偏過頭,去看站在身邊的兒子。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同時,就被張賢貹抱了個滿懷。張賢貹擁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張泰植輕輕地拍著兒子的後背,心裡再多的懷疑與驚懼,都在這一瞬間被溫暖的情緒取代了。
「我又沒有事,你這樣幹什麼。」張泰植和兒女之間的溫情互動並不多,這樣的情景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張賢貹仍然緊緊地抱著他,沒有抬頭,更沒有說話。
「先鬆開……」張泰植更加尷尬,說話都不大流暢了,「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看著你和格琳結婚呢,賢貹,先鬆開我,醫生還在……」
「你絕對不會有事」,張賢貹終於開口了,他沒有抬頭,聲音悶悶地說,「誰都不會有事的」。
張泰植去買了藥,詳盡地問了服用時的注意事項,就走到停車場,準備開車回家,張賢貹沉默地跟在他身邊,張泰植把車解鎖以後,他坐在副駕駛座上,仍然不說話。
起初的激動過後,漸漸冷靜下來的張賢貹已經意識到,父親恐怕察覺到了什麼。但他並不感到畏懼。他盡全力去挽救那些將要在不久的未來離開自己的人,並慶倖自己能夠擁有挽救的機會,如果再來一次,他仍然會這麼做。對命運的感恩已經把他的心塞得滿滿當當,沒有空隙留給疑心、憂慮之類的東西。更何況對於他愛的人,張賢貹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這樣的信任之所以能延續至今,則是因為張賢貹所愛的人,從來沒有辜負過他的盲目。
一路上張泰植一直沉默,沒有提體檢的結果,更沒有問張賢貹有關那場夢的事情。直到到達目的地,張泰植停下車以後,雙手按著方向盤,緩緩說道:「週末的時候我想和你媽媽一起去教堂,你有時間嗎?」
張泰植不算是特別虔誠的基督教徒,可是他現在打算用信仰來解答他所見到的一切,將這件超現實的事視作上帝的饋贈,並與妻子一同守口如瓶。
「週末我有行程」,張賢貹下意識地回答,而後才慢慢地感覺到了父親的意思,「爸,我……」
「別讓自己太辛苦。」張泰植將自己的手按在兒子的手背上,說。
「不,不會的」,張賢貹搖搖頭,「我很幸福,真的,我能留住你們」,他轉過頭,用已經微紅的眼睛直視著父親,嘴角帶著微笑,「我也覺得這是上帝給我的奇跡,讓我擁有這麼多機會,可以回避很多事」。
「你可能有很多的希望,但我希望的是你能過得好好的。」張泰植說得嚴肅鄭重。
張賢貹的笑容更大了一點:「我的希望應該不算很多吧,命運原本就很眷顧我。」
最後張賢貹還是主動地給洪勝成發了短信,他對洪勝成有過再多的情緒,唯獨沒有過畏懼。這估計是「恃寵生驕」,洪勝成再精明冷酷,對站在他那邊的人「下手」的黑歷史,卻是至死都不曾有過的。
「代表,我今天陪著我父親一起去做身體檢查了,結果查出了一些心臟方面的隱患,差點把我嚇壞了,還好發現得早,還來得及。代表你的檢查結果怎麼樣?」
過了幾分鐘,張賢貹的手機上傳來了洪勝成的回復:「你以後別讓人去體檢了。」
又過了大概兩個小時,洪勝成的第二條短信發到張賢貹的手機上:「我收回我之前的話,把健康檢查作為禮物很不錯。」
結束了練習的張賢貹看到這兩條短信,敬意與感動都在那一瞬間油然而生。
洪勝成已經知道他得的病是目前無藥可救的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也知道這個俗名「漸凍症」、讓人在神經清醒的情況下看著自身身體一點點枯萎的疾病有多殘酷,在看到張賢貹的短信時洪勝成的第一反應,張賢貹完全可以理解。而洪勝成的第二條短信,則說明,他已經打算面對這個事實,並開始調節情緒,不讓它影響到別人。
正在這時,洪勝成的第三條短信又到了:
「我身體上的問題有一些麻煩,過段時間我會出國去看一下,你不要隨便說話。」
和前世一模一樣,洪勝成在韓國被查出漸凍症後不甘心地前往美國又做了詳細的檢查,可是最後的結果還是令他失望了。
「我明白,代表。」張賢貹明智地沒有多問,回復完以後,又直接把手機裡有關這個的短信記錄給刪掉了。隨後,他順手打開了手機裡的流覽器,盯著搜索欄裡的記錄看了很久。
他對醫學一竅不通,但是als的有效治療藥物研究出來的時候,他做了很多瞭解,藥物的關鍵成分涉及的幾種化合物的名字他也記得。有三種是目前已經被合成出來用在其他藥物裡的,還有兩種有機化合物沒有搜索結果,可是這方面的知識張賢貹也瞭解了一些,給了名字,化學家根據碳氫氧氮磷硫的原子數目造出相應的化合物來並不是難事。
上輩子洪勝成至死也未曾等到奇跡的發生,但是在今生,奇跡一定會存在的。
張賢貹默默地握緊了手機。
命運所帶來的奇跡的饋贈,他終究沒有辦法據為己有,對無關的人他可以不在意,可是對身邊人的悲劇視而不見,張賢貹還是做不到。
懷著兼有前世帶來的傷感與今生帶來的幸福的複雜心情,張賢貹迎來了《idol maid》的播出。
其實《idol maid》這個節目對於他的意義還真沒有重大到哪裡去,對於其他組合來說綜藝都是圈飯神器,可《idol maid》這檔團綜卻被beast弄成了自黑神器,再錄一遍張賢貹最大的期望就是把自己頭上「愛撒謊」的標籤給撕了,至於尹鬥峻的「小氣」、龍峻亨的「無趣」、李啟光的「天然呆」什麼的,張賢貹沒興趣幫他們撕。
第一集的重點在於「隱藏攝像機」,兩個隱藏攝像機環環相扣,先前騙人的後來居然成為了被騙者,即便不是fan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播出後無論是收視還是網上的反應,都相當地不錯。
就是描述張賢貹的詞有點不對勁。
「狠毒?」為什麼感覺不比「謊話精」「吹牛愛好者」好到哪裡去呢?張賢貹暗想,「這個詞與我有關係嗎?」
「挺貼切的」,孫東沄對線民形容張賢貹的詞深表贊同,「哥倒下那一幕,我從電視裡看都覺得頭疼」。
張賢貹裝暈倒的時候雖然控制了力度和撞在門框上的位置,但顱骨和門框仍然是實打實地撞在了一起的,要不也騙不了在場的那麼多人。這一套不是張賢貹的首創,前世b1a4隊長鄭真英在錄節目時,就用裝暈倒這一招把整個節目組嚇得半死,可相比鄭真英暈倒時無視手臂的擦傷,張賢貹狠了不止一點半點。
而張賢貹自己顯然不這麼認為:「哪裡狠毒了,啟光在綜藝裡做的比我狠得多。」
次元不同,不能相愛。對於張賢貹對真摯的犧牲毫不在意,卻把違背本心去做戲視為洪水猛獸的態度,孫東沄只能這樣評價了。
儘管張賢貹很真摯地讚美了李啟光,這一回李啟光卻一點也沒有領情:「賢貹,讓一下,我們要看球賽。」beast宿舍裡筆記型電腦目前還是處於公用狀態,歸誰用這個問題一要看用途,二要看人數。
張賢貹抬頭看了眼站在李啟光身後的尹鬥峻和梁曜燮,日後讓他頭疼了無數次的「足球三人組」現在已經在世界盃的助攻下成型了,張賢貹認命地讓開位置,但還是有點不甘心:「比賽結果都出來了還有什麼好看的?」
「足球最精彩的是過程、過程!」尹鬥峻眉飛色舞,看得張賢貹一陣心塞。剛才孫東沄的無力感他轉眼就自己體驗了一遍,二十個人追一個球跑的活動到底有什麼魅力啊。
「你們現在看足球比賽?明天不是要去錄考駕照的部分嗎?」張賢貹賊心不死地膈應著隊友,光明正大地無視了自己剛才也沒幹什麼正事的事實。
於是他被梁曜燮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那賢貹你剛才在幹什麼?」
「那個……」「嘴硬」屬性滿點的張賢貹不會這麼輕易認輸,他瞟了眼李啟光打開的播放介面,看清交戰雙方以後忽然眼前一亮,「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賭什麼?」尹鬥峻好笑地問。
「我們猜一下世界盃的結果,嗯……最終是哪兩個球隊進決賽,怎麼樣?你們輸了一年以內不能因為足球比賽趕我,我輸了的話一年之內不會在你們看足球的時候打岔。」
三個人互相看了眼彼此,都笑了。「行」,尹鬥峻代表發言,他想得比較周密,「我們把八強、四強的名額也猜一下,萬一決賽名單都沒有中,就往下推」,但從他的語氣裡,還是能聽出明顯的漫不經心來。
孫東沄都有些看不下去:「鬥峻哥,你們就那麼自信?」
「你不知道」,梁曜燮解釋道,「賢貹對足球的瞭解,僅限於知道足球比賽一個隊有十一個人,連世界盃四年一屆都是才知道的,我們輸給他,除非奇跡發生」。
「哼」,張賢貹嗤笑了一聲,「到時候在看結果好了,東沄,你做個公證」。
我對足球的確非常特別極其無關心,奇跡會發生還是你們當年作的呢。beast六個人一起住的宿舍生涯有四年,期間唯一一屆世界盃就是2010年南非世界盃,當時足球三人組的瘋狂表現給張賢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以至於他在時隔二十年後都能回憶起與之相關的不少資訊——全都是那三個人「xx贏了」「xx輸了」的歇斯底里,差點沒把那時候的張賢貹給煩死。
看著足球三人組上輩子作的死在這輩子報應在他們自己的身上,張賢貹有點小愉快。
也僅僅是小愉快而已,對於還沒有完全適應這些「古老」的電子產品的張賢貹來說,賭注能不能贏到手根本沒什麼意義,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他覺得自己可以試著做做看。
「爸,今年世界盃的賭局,你能幫我下一些注嗎?」
張賢貹把手機揣到口袋裡,推開門慢悠悠地走出了宿舍。beast目前的宿舍是個半地下室,他爬了幾階樓梯才走到外面,巨大的蟬鳴聲和夏季的熱浪撲面而來,刺眼的陽光讓張賢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他笑了一下,輕快悠閒地走在路上。他已經改變了很多事,父親知情這件事又讓他的心理負擔減輕了不少,張賢貹從來不認為他可以把記憶裡所有不好的事改變,目前擁有的已經令他很滿足了。
這麼好的事情當然要來跟雪糕慶祝一下,至於回歸前的體重管理?我是要增肥的人。
張賢貹撕下包裝紙把雪糕叼在嘴裡,忽然間大發善心,決定不去刺激宿舍裡正挨餓的隊友們。嗯,這個時候電子產品相比後來實在太不好用,雪糕的味道倒是比二十年後強。
「這一盒也給我。」張賢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