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沉迷人魚的音樂家(六)
被斬下了頭的魚漸漸停止了掙扎,尼厄麗德拔出刀後便隨手將它丟到了一邊,接著他取出了另一把稍短些的刀,小心翼翼地修整起了魚的邊緣,切口還算平滑,但畢竟這只魚太大了,即使手起刀落的乾脆也免不了被太過肥厚的魚肉卡住,有太多的地方依然不夠平整。
他就像是個苛刻的藝術家,想要把自己的作品的每一個部分都雕琢地完美無缺,到修改結束的時候,他花了整整半個小時。
阿諾忒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注視了他半個小時,且不說這樣的躲藏有沒有讓她身體僵硬,但毫無疑問,這麼久的時間,足夠讓連件衣服都沒被披上的洛蕾萊被凍醒了。
任誰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被牢牢地捆綁著動都不能動,第一個反應一定是驚慌。
大概是因為女孩昏迷著,所以尼厄麗德並沒有用什麼東西堵住她的嘴,這也導致了,當女孩的尖叫響起的時候,毫無防備的他手下一個用力,刀口直接戳到了地面,劃出了刺耳的讓人心生噁心的刺啦聲。
「你是誰,這是哪,你要幹什麼!」
見男人的視線轉過來了,洛蕾萊有些害怕的想要瑟縮,但繩子綁地太緊了,她動彈不得,只能徒勞地用眼神看著面前的男人,眼中湧動著恐懼茫然以及已經生出一點點的憎恨。
魚尾的工作也已經完結地差不多了,男人直起身子,他站起來的時候很高,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孩,只讓她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渾身塗抹著血跡的惡魔。
「你……你要幹什麼?」方才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洛蕾萊咬了咬下唇,再度發問道。
尼厄麗德沒有回答她。
他的左手摸上了女孩光,裸著的大腿,男人帶著老繭的指腹與女孩嬌嫩的身體接觸的那一秒,他便忍不住用力地在她腿上一掐,動作粗暴,毫無徵兆。
女孩一個瑟縮,可在尖叫要脫口而出的下一秒,男人便不知從哪找出一塊布來塞進了她的嘴裡。
那布帶著濃重的腥臭味,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東西。而從阿諾忒的角度,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那塊所謂的布的形狀,像極了男人的內,褲。
「唔唔唔嗚嗚……」
嘴裡被塞進了東西了,女孩頓時說不出話來,她的尖叫被硬生生地堵在喉中,說不出的話梗的他難受,而沒有了噪音的打擾,尼厄麗德便不再將視線放在女孩的臉上,他再度蹲下,迷戀一般地蹭了蹭女孩的腿。
似乎是因為少女經常運動的緣故,她的雙腿修長毫無贅肉,大概是體質的原因,雖然她經常穿著運動短褲暴曬在陽光下,但她的一雙腿卻依然白皙好看。
但顯然男人不是個會欣賞的人。
他的指尖粗暴地劃過女孩的肌膚,從腿心到腿間,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少女特有的嬌嫩肌膚上被劃出了一道清晰可見的紅痕,他語氣溫柔,卻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森然,「人類的腿是多麼畸形的東西啊。人魚才是這世上最完美的存在啊——魚尾多美!」
「為什麼你沒有魚尾!你不該是人魚麼!」仿佛是被自己的話刺激到了,男人突然粗暴了掐著女孩的小腿,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大到女孩的腿肉從他的手縫中蹦出、變形,劇痛讓女孩掙扎的更劇烈了,但男人的捆綁技術太好,她根本用不出力,只能祈求地看著身下的男人,希望他能大發慈悲放了她。
即便她知道,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男人在女孩的腿上施暴了一會兒便收住了手,他似乎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猛然間便是朝著女孩跪下,他親吻著她的腳尖,姿態虔誠而認真,仿佛面前的是他一生的信仰和追求,他的動作謙卑而低微,好像他唇下是他的摯愛他的神。
「這世上最完美的傑作即將誕生。
你的音樂是這樣的悅耳動聽——
不會錯的,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魚!」
他低低地頌著,語氣狂熱到壓不住聲音,像是他口中吟唱的是他一生當中最美的樂章。
接著他伸手去夠桌子上的那把手術刀,他握著刀對著女孩的腰部上下比劃著,似乎是在思考從哪裡下手,才能完美地將女孩與他造出的魚尾連接起來。
阿諾忒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她再不出現,洛蕾萊的腿就保不住了。
正當她猶豫的時候,一陣清脆的鈴聲打破了這一室寂靜。
是她的手機——她忘記調了靜音!
幾乎是在響聲響起的刹那她就按掉了它,但顯然這樣的動靜已經驚擾了那邊的那個男人,與其玩躲貓貓浪費時間,不如她自己走出去。
結果她心理建設才做完,下一秒,她的手機鈴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阿諾忒:┳━┳в(°_°в)
(╯‵□′)╯︵┻━┻
┻━┻︵╰(‵□′)╯︵┻━┻
頂著循聲過來的男人殺必死的目光,少女無比淡定地接起了電話。
「喂?」
另一頭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請問是阿諾忒同學麼?」
「是我。有事?」
「我們是員警。是這樣的,我們在調查一起連環殺人案,目前的線索指示你的朋友洛蕾萊很有可能是凶案製造者的下一個目標,但我們聯繫不到她,又查到你與洛蕾萊是好友,所以才想問問你是否知道她在哪裡。」
「我當然知道。」阿諾忒握緊了手中的指甲刀,「因為我面前的,就是你們所說的兇手和快要被迫害到死的洛蕾萊。」
下一秒她掛斷了電話,將暴露了她所在的小東西扔進了口袋,然後笑眯眯和男人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啊,尼厄麗德店長。」
「你怎麼會在這裡?」問完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他驀然沉了臉色,「你都看見了?」
「啊……大概,看見了一點點?」少女伸出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個一眯眯的長度。
「該死……該死……」男人握著手中的手術刀,他周身都在顫抖著,仿佛是怒極了,「你該死!」
……
「哦。」
「不再考慮一下?」把玩著手裡的指甲刀,少女歪歪頭,「這樣偉大的創造,難道不需要一個見證者麼?而且,你將要完成的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作品,只用這樣隨便撈上來的魚真的好麼?」
「你懂得什麼!」似乎是她的話中的某一句刺激到了這個男人,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無比,「為了這一天,我已經準備了多久你知道麼!十年!整整十年!人魚才是這個世上最完美的生物!人類是這樣骯髒又毫無樂感的存在,怎麼能與它相比!」
「但你的存在形式也是人類。」阿諾忒不得不提醒對方這殘酷的一點。
「我是人魚的使者!萬能的神【德科朵】選中我,就是為了讓我找尋流落在人間的人魚!」
「你的篩選條件是什麼?能夠奏出美好的樂曲的就一定是人魚?」少女冷笑了一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如果洛蕾萊真的是人魚,那麼她的魚尾根本就不需要你來創造,而是她本來就會有!最完美的存在還需要一個人類的創造麼?」
「這個驚才豔豔的種族已經沒落了,所以才需要我啊。」男人輕聲說道,「即使我只是一個人類,但我也是具有成為這個種族的拯救者的資格的。」
這個男人已經瘋魔了。
他完全相信著人魚的存在,並且願意為此付出一切。
麻煩了啊。
這樣的信教者,語言是最無力的武器,唯有武力才是唯一的解決途徑。
第七章 沉迷人魚的音樂家(七)
話音剛落下,男人便是朝她沖了過來,已經到了中年的男人並沒有因為年歲而磨滅了敏捷的身手,他的刀甩出了凜冽的刀光,每一次出手都抱著要殺了少女的狠厲。
相比之下阿諾忒就要束手束腳地多了。
她的武器太小,本就吃虧,而且相比對方的毫無顧忌,有著正常三觀的她並不敢對人下殺手,這也導致了她明明武藝不錯卻完全發揮不出來,竟是硬生生的被一個隨意亂砍的架勢給壓制住了。
而另一方面,疲於奔命最是耗費體力,只是十幾分鐘後,一個不慎她就被男人用刀架住了脖子,少女動也不敢動,只身體微微後傾,好讓脖頸離那鋒利的刀鋒稍遠一些。
男人舔了舔乾燥的唇,他畢竟不是青壯的年紀了,這樣耗費巨大的追費了他不少體力,此刻他握刀的手都有了一絲顫抖,原本還算乾淨的聲音也帶了沙啞,他粗聲粗氣地命令道,「你坐到那邊的凳子上去。」
他說的是洛蕾萊面前的另一條凳子,它距離桌子很近,大概是他平日裡做實驗的時候坐的,而在這個位置,她能夠完全地看到男人在少女身上施為時候的一舉一動。
阿諾忒不敢有反抗,她乖乖的坐下了,尼厄麗德一手握著刀,一手從地上撈起了一條繩子,用同樣的手法把她綁在了凳子上。
繩子很緊,緊到生疼,這樣的疼痛讓阿諾忒有些茫然,她看著男人的舉動,神色晦暗,下落的劉海擋住了她一雙眼睛,讓人看不清情緒。
要死了麼?她想。
真是沒有想到,她阿諾忒一生未做過什麼壞事,最後竟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雖然很想直接殺了你,但是不得不承認,你的一句話說得對。」男人用刀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偉大事物的誕生需要一個見證者。」
「感到榮幸吧,人類,」他的口氣悲憫,像是為罪人念著禱告詞的神父,「你將獲得最大的恩賜,你將成為人魚的見證者。」
「我可半點沒覺得榮幸。」
雖然被這樣無禮地回復了,但男人卻絲毫看不出生氣的樣子,他甚至還用同情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已經不想理會她的愚蠢。
事實會說明一切的。
這就是他未說出口的話。
說起來,要不是那個搗亂的電話,阿諾忒也不至於被發現。現在倒好,她不僅沒能英雄救美,反倒是把她自己給搭了進去,一定要說功勞的話,只能算她拖延了挺久的時間,假如那些人真是員警的話,希望她周旋的這十幾分鐘,足夠他們趕來。
但套用她曾看過的夏洛克中的一句話來說的話,警局的那群兒童,最欠缺的就是效率了。
而大概是對自己綁繩子的能力太過於放心了,男人並沒有收走她的指甲刀,她把它塞在袖口裡,直到男人走到她面前了,她才緊緊地把它握在了掌心。
「我的信仰我的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打擾了,讓我們開始吧。」
她聽到他輕聲說道。
洛蕾萊劇烈的掙扎著,因為繩子太緊,她的皮膚上被蹭出了一道道刮痕,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你竟然這樣對待你的皮膚!哦上帝,人魚的肌膚是多麼嬌嫩,怎麼能被你這樣對待!」
似乎是為了懲罰,他並沒有選擇直接斬下女孩的腿,而下一秒,他手中的手術刀就直直地紮進了少女的大腿。
利器撕開皮肉的「撕拉」聲在這樣寂靜的時候顯得分外清晰,洛蕾萊發出「嗚嗚」的呼痛聲,只是口中的布堵住了她出口的尖叫,她的身體顫抖地愈發劇烈了,劇痛控制了她的淚腺,她的眼角不斷地留下淚水,淚水花了她今早出門時上的妝,但她此刻卻完全顧忌不上妝花這種小事,因為刀入肉的痛已經讓她的臉扭曲到猙獰,醜陋地可笑又可怖。
似乎是被女孩的痛意所感染了,男人的身體一個顫抖,他突然手一提,將那把深入了少女血肉的刀拉了出來,上面遍佈了猩紅的血跡,視線落過去,能看到它們順著刀鋒一點點下淌,摔在地上,聽起來有點像手風琴吃力的呼吸。
而女孩的腿幾乎是不由自主地順著拔刀的力道上抬了一秒,接著又被重力重重摔落,傷口處的血液噴湧而出,慢慢染紅了她修長的大腿和地面。
「你應該是最完美的,最完美的不可以有缺憾。」男人將刀背在他的臉上劃過,舌尖從刀身上勾起一道血液,他神色迷醉,像是他口中含著的是最讓人上癮的毒,品,「你註定是要成為成品的一部分的!所以就算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也不可以傷害它!」
手術刀再一次重重地落下,因為用力過度的緣故,少女腿上的一塊肉直接被割下了,它順著男人的力道飛了出去,接著「啪」的一聲摔到了被勒令做觀眾的阿諾忒的腳邊。
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血跡從肉塊的周圍漸漸滲出,一點一點,擴散到了她的鞋下。
比方才還要可怕的疼痛再一次席捲了洛蕾萊,可她幾乎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她癱軟在凳子上,只有不曾停歇的淚水說明了這劇痛的洶湧。
阿諾忒甚至都不知道她該不該用語言刺激對方停下這樣近似于淩,虐的舉動。
不阻止,她就只能看著男人這樣一刀一刀的切著少女的血肉。
可阻止了,誰知道男人會不會一個想不開直接斬落女孩的腿?
「不要……不要……」洛蕾萊嘴裡的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在了地上,她口中尖叫著反反復複的都是這兩個字,極致的疼痛與恐懼幾乎讓她失去了理智,而人在情緒的極點往往能爆發潛力。
「不要過來!」
「不要吵!」
女孩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同時響起,而脆弱的凳子因為支撐不住女孩強烈的想要後退的意願而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同時男人手中的刀子正順著這個角度筆直地落下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一插到底,目的地就是女孩的肚子。
這絕對是致命的一擊。
「砰!」
阻止了這一幕慘劇的,是一聲槍響。
那顆子彈以她無法看清的速度命中了男人的手,沾著血跡的刀因為脫力而飛了出去,而男人的手卻因為慣性下落著,最終拍到了凳腳上,他捂著手後退了兩步,視線順著槍聲響起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是員警。
領頭是個頭髮微長且卷起,面容英俊的男人,他手中舉著槍對著這邊的慘劇,但槍口冒著硝煙的卻是另一個人,那是一個黑皮膚的,有些胖的短髮男人,他抿著唇,看起來很嚴肅。
而他們的身後似乎還有一個人,只是距離稍遠燈光太刺眼,讓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快放下手裡的武器,你被捕了!」黑皮膚男人高聲喊了一句。
被槍對著,尼厄麗德臉上浮現的第一種表情卻不是恐懼,阿諾忒看的分明,那是惱怒,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他內心所想,他並不畏懼死亡,但他憎恨著這些人打斷了他的偉大計畫。
「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手術刀飛出去導致了他手中空無武器,但他的面前還有阿諾忒,他半跪在她面前用她擋住了那邊的大半視線,同時他用沒有受傷的一隻手握緊了她的脖頸。
第八章 漢尼拔·遇見(一)
或許是因為常年工作的緣故,尼厄麗德的手勁很大,他掐著她的脖頸,讓阿諾忒只覺得呼吸都開始吃力,就算不照鏡子她也能猜到此刻她蒼白的臉色,但她知道這個時候掙扎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為計畫被打斷而情緒萬分不穩定的男人被刺激了之後被做什麼,誰都不知道。
而另一方面,因為方才的倒地事故,洛蕾萊已經陷入了昏迷,沒有這個天然的靶子,男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見男人無恥地把她當做盾牌,並且把重點部位都藏在了她的身後,那個黑皮膚男人也就是聯邦調查局主管傑克·克勞福德的槍便毫不猶豫地順著他的身影移了過來,被繩子緊緊捆住動彈不得的少女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無端惡意——畢竟就算只是威嚇,但任誰被槍指著都會下意識地汗毛一豎的。
「開槍啊,有本事你就開槍啊。」似乎是因為認定自己已經躲在了安全的地方,男人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並將其揣在口氣裡出了聲,「不過你們開槍的時候可要好好想想,子彈會不會先穿過這個女孩的身體。
讓我們賭一賭吧——就賭你們這些自詡正義的愚蠢的人類,會不會為了救地上這個快要因為流血過多而死的女孩,而朝著這個無辜的被牽連的女孩開槍呢?」
因著他的威脅,阿諾忒不由得朝著方才倒地的洛蕾萊的方向看去。
血。
這是出現在她視野中腦海裡的唯一一樣東西。
入目所見幾乎都是血,男人方才的那兩刀下手實在太重,被暴露在空氣中的傷口已經在努力地癒合,只是這樣無濟於事的舉動根本無法止住血液的奔流,它們歡快地在地上爬出蜿蜒的軌跡,將捆綁在凳子上的少女的白皙的肌膚染到血紅。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透著一股病態的蒼白,她的身體時不時地抽搐,也不知道是因為在這大冷天裡一直沒穿衣服給凍的,還是其實這是她在清醒時劇痛夾雜著恐懼洶湧的時候的後遺症。
但不管怎麼說,毫無疑問,再不救治,說不定這位未來的優秀音樂家的腿就廢了。
怎麼辦?
不用回頭女孩就能感受到後面的人們糾結地搖擺不定的氛圍——主觀上他們當然是希望把她們兩個人質都救出來的,但理智上他們清楚,時間緊迫,他們只能選擇最優的方案。
而最優,往往意味著一定程度的犧牲。
相比兩方僵持著從而導致地上那個快死的人直接步入死亡的殿堂,還是讓她受點傷卻救下兩個人的方案更加讓他們心動。
然而阿諾忒可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不知道尼厄麗德先生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就在這樣的寂靜中,她突然抬頭,目不斜視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的視線中帶了分玩味,口氣雖平淡,但卻恰好打破了此刻僵持的氣氛,「人生在世,盼人救,不如……」
在男人完全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女孩本該被嚴嚴實實地綁在凳子上的手突然從一側閃過,她手中握著的鋒利的指甲刀順著力道戳進了男人的手臂,同時她順勢向後一跳,逃脫了男人的桎梏。
而趁著她這突然一擊,本來保持著距離的員警們迅速靠近,手中帶著槍的男人們將尼厄麗德圍在了中央,而她站在他們身後,笑眯眯地補充完了那後半句話,「盼人救,不如……自救。」
控制住了兇手,剩下的事情就只剩下救人,現場女人不多,阿諾忒便主動上前和另一個年輕的女人一起解起了捆洛蕾萊的繩子,女人的頭發黑長且直,尾部有些上翹,她作一身職業女性打扮,看起來很成熟,名字方才也聽到了——另一個人叫她貝芙麗。
在現場給洛蕾萊做了簡單的包紮後,他們就把人扶到了車上,並且吩咐司機讓他以最快車速往最近的醫院趕去,女孩大腿上的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而貝芙麗的外套只粗粗地蓋住了她的身體,若不是趕時間來不及為她細細穿戴了,阿諾忒還真怕她凍壞了。
而既然她的生命安全已經得到了保障,接下來最有可能的程式該是審問。
但比起正在昏迷中的洛蕾萊,阿諾忒想,她才是最有可能被選中的詢問物件。
果不其然,才把基友扶上了別人的車,身後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力度很輕,剛好夠引起她的注意,「是阿諾忒小姐麼?」
熟悉的聲音——是那個害她暴露的電話裡說話的人,她轉過身來,扯起一抹得體的笑容,「我是。有事?」
「您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潔。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傑克·克勞福德,聯邦調查局的總管。對於這次的事情,我想和您談談。」
她一回頭就看到了身後的人,是方才開槍的那個男人,他身上浮動著微妙的上位者的氣息,應該是常年的發號施令沉澱所出。
見她視線看過來帶著疑惑,他心下瞬間了然,為身邊的人做起了介紹,「這位是威爾·格雷厄姆,」他指了指左手邊的卷髮男人,「目前是聯邦調查局的特別探員。」
被介紹的威爾只點頭示意。
他方才似乎正在冥想什麼,她猜他大概在心裡構造著犯罪現場的投影圖——畢竟方才她注意到他在現場環繞了一圈又看了看兇手和死者,接著閉上了眼睛。
「這位是漢尼拔·萊科特,」傑克指了指他的右手邊,「是位心理評估醫生。」
阿諾忒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這位叫做漢尼拔的先生看起來就像是個典型的紳士,穿著打扮氣質都是克制的禁欲。
他的一言一行都充滿著智慧的氣息,就算只從衣著入目,都能看出他擁有的對生活的高品味。
只是第一眼,他就博得了她極高的好感度。
他或許不是她見過的最美的人,但他是她見過的最有氣質的人。
「你好。」男人輕聲道。
接下來傑克說了什麼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春暖花開?冰雪消融?四季複春?
她想像不出那一瞬間在腦海中浮現的畫面。
美妙?悅耳?低沉?醉人?
她形容不出聽到的時候她心上的感覺。
她似乎在那一瞬間明白了尼厄麗德對人魚的癡狂,對美妙的音樂的執著。
因為她也好像聽到了這個世上最美妙的聲音。
明明她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感受不到情緒,明明她所有的行為都是在前一世的為人處世的經驗下推測出的,【存在於某個場景下的少女應該有的情緒的】最佳表現。
這個世界明明是灰白無聲,如同孤寂的默片。
可在這個人說話的時候,它突然就被絢爛的虹色渲染了,所有沉寂的開始跳起妖嬈的舞蹈,所有死去的交相綻放出鮮豔的花朵。
昏暗的燈光裡是這個男人好看的側臉,他梳的齊整的頭髮灰黑參差,她突然想踮起腳尖去聞聞那發梢上的味道,是否會和她猜測的一樣好聞。
她幾乎是用了最大的氣力來克制自己瀕臨失去的理智,好不做出什麼失態的動作。
她的左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心臟。
「撲通撲通。」
它在變快。
緊張,心動,不安,恐懼,喜歡。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曾經以為她已經永遠失去了這些東西。
可現在她才知道,她只是還沒有遇見這個人。
「你好。」
漢尼拔·萊科特。
我的情感之源。
第九章 漢尼拔·諮詢(二)
離開尼厄麗德的別墅後,洛蕾萊被送進了最好的醫院。
可即便如此,因著腿上失去的過多的血肉,她最終還是被強制性地勒令在病床上躺上好一段時間。
這對生性外向且愛玩的她來說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這個要求可不是在向她徵求意見——對目前才險險脫離危險區的她來說,休養是必須的。
高燒,傷口的感染,失血過多,重感冒,阿諾忒至今記得醫生那心有餘悸的感慨,仿佛是再晚送來幾秒,病床上的那傢伙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一樣。
好在禍害總是遺千年的,有時候連洛蕾萊都慶倖自己命大,這樣的傷勢都沒能把她送上西天。
昏迷了幾天後她漸漸脫離了危險期,而醒來後迎接她的,除了偶爾來看她的朋友老師父母,就只剩下了白色的天花板和天花板和天花板。
【無聊是能死人的。】
這幾乎成了她的口頭禪。
每次阿諾忒過去,她總要嚷嚷幾遍高級vip病房的空蕩蕩讓她尤其了無生趣——她看起來似乎半點沒受到那次事件的影響。
不,其實還是受到了,這個女孩現在尤其害怕獨處,並且對她有些依戀,只是程度很輕,所以阿諾忒也不太在意。
但懷著好奇,她也曾問過醫生為何洛蕾萊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醫生給出的解釋也簡單:年輕的女孩遭受了過於重大的打擊,無法接受之下,大腦為了保護宿主選擇性地遺忘了那一段記憶。
這樣也好。
那樣的回憶對於這個年紀的少女來說,著實有些殘忍了。
至於阿諾忒自己——感謝上帝這一世給她的逼格十足的家世,而世家的醃臢事,聯邦調查局那邊也是知曉一二的,是以她的淡定和反殺並沒有引起他們太多的懷疑。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沒受到這次的事件的打擊對某只來說還真不是一件好事,洛蕾萊本來就是耐不住一個人的性子,更別提她還失去了那一段記憶,是以她這樣過於鬧騰的精神狀態讓人很是不放心。
但心理醫生也說了,獨處並不適合此刻的她,好在她傷口的恢復也還算穩定,於是連續申請了好幾天後,她終於被下放到了普通病房。
雖說是普通病房,但設備其實也都是些高級貨,畢竟約翰·霍普金斯醫院已經是巴爾的摩最好的醫院了,更別提洛蕾萊還是阿諾忒借著家族勢力特別關照過的人。唯一讓仗勢欺人的某少女有些不爽的一點是,基友的同室病友,竟然是個男人。
事實上,院方的本意是要給她一間單人間的,但洛蕾萊不太情願——都是住單人間,她還不如搬回高級病房呢——可最近需要住院的病人實在太多,病房基本上都已經排滿了。
就算對方有錢有權,但作為有口碑的大醫院,它也不是毫無背景的。換句話說,他們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少女的任性而特地給病人調病房。
迫不得已地,他們才試探著把她和赫拉克洛安排在了一個病房。
赫拉克洛就是洛蕾萊的病友的名字。
這樣的安排下達後,兩邊各退一步,結局寫的卻是雙贏——有人陪著談談天說說地花前一個月下,洛蕾萊表示非常滿意,而小祖宗的要求已經滿足,被穿小鞋的危機成功解除了,院方自然是更滿意了。
當然了,這位病友晚上並不在這裡住,否則,第一個不滿意的肯定是不放心基友的節操的阿諾忒【咳。
赫拉克洛為人也是外向的類型,只不過他這種性格面向的物件永遠是女性。
他天生一副風流的長相,說話有些輕佻,湊到女孩面前的時候總說些擦邊的葷話,阿諾忒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和那些護士*了,常常是她替病床上的某只去詢問情況的時候,遠遠就看到男人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而他面前的女孩用手微微捂了臉,似乎是因為羞澀而泛起了紅。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小情侶,區別只在於每天出現在男人面前的少女不曾相同過而已。
但好在他還不算太過分,舉止方面他還是進退有度,從未動手動腳過,勉強還是有點紳士的樣子的——然而也只是有點像而已。
真正的紳士就該是漢尼拔先生那樣的。
她堅信著一天前的拜訪是她這一輩子最幸運的時候。不論是年少還是遲暮,這之中的任何一個瞬間她回憶這件事的時候都不會感覺到有所後悔與遲疑。
讓我們把時間調回一天前——
那時候她才剛對洛蕾萊的精神狀態萌生了一點擔心,可熟悉可靠的心理諮詢師她也不認識幾個,而這傢伙要是出事了,她會很麻煩。
然後下一秒她就想到了漢尼拔——作為耀眼的心理學專家,她會想要向他諮詢,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作為一位紳士,並且是一位下午並沒有約的紳士,漢尼拔並沒有拒絕阿諾忒的拜訪。
事實上,在那之前她就已經打聽過對方的住宅與辦公場所並不在同一棟樓,她也沒指望過自己能「登堂入室」,而這一次的約見地點,正是他的辦公樓。
畢竟她是作為諮詢者來的。
醫生的屋子很漂亮。
腳下踩著的是淺色的木地板和實木色的天花板,地板上還搭了大塊的花紋地毯,這些花紋帶著歐洲傳統風格的架勢,但轉頭一看,書架上用的獅子卻是帶著鮮明的義大利格調。
整個書房加工作間的整體屬於冷色調,駝色的牆壁配上深色的書架,能更突顯書架的厚重感。但窗簾和地毯卻是的一點紅色,帶著些微活潑的意味。
這樣的佈局,她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關鍵。
混色的地板能夠降低全淺色帶來的頭重腳輕感。而淺色的地板會有視覺拉伸感,讓人覺得房間比原來的更大。冷色調便於病人能更好的冷靜下來,至於那一抹紅,更是起著讓人的視覺裡不會覺得整個房間太過陰冷的作用。
「醫生不愧為享譽巴爾的摩的醫生。」
她不由得讚歎了一句。
「阿諾忒小姐謬贊了。」大概是因為臨近飯點了,阿諾忒有幸看到了這個男人圍著圍裙的模樣,乾淨的歐式大廚房裡,器皿們正閃耀著昂貴的光澤,阿諾忒辨認出那是mikasa白金五件套。
男人雪白的襯衣外罩著雪白的圍裙,他將一整塊肉攤放在砧板上a的廚師刀熟練地劃幾下,分割出大小勻稱的肉塊,他的另一隻手也沒閑著——肉被撒上了好的橄欖油,旺火中他們被幾次翻炒,毫不掩飾自己誘人的味道。
聞著空氣裡傳來的食物芬芳,即便來之前阿諾忒已經吃過了東西,她也被這香氣勾地有些餓了。
「不知道漢尼拔先生是否介意我叨擾一番午餐?」
被提問的男人將已經燒好的肉裝在了盤子裡,他看向某個窩在瓦倫西亞皮革椅子裡的少女,不緊不慢地將手裡的肉,和葡萄酒擺上了桌。
「美麗的女孩選擇享用我的美食是我的榮幸。」
幾分鐘後。
他坐在白布桌前,盤邊是濃郁的醬料細品,杯中蕩漾著剔透的阿爾薩斯著名酒廠婷芭克世家酒莊稀有的葡萄酒,被莫名色♂誘了的阿諾忒正坐在他的對面,她手中握著刀叉,只覺得眼前這場景充滿著儀式感和詭異感。
心緒紊亂下,又被食物誘惑著,她忍不住朝著盤子裡的肉下了刀子。
她畢竟是世家出身,維持姿態的優雅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只是那肉一進了嘴裡,她突然間就變了臉色。
第十章 【捉蟲】午夜天臺的哭聲(一)
那肉一入口,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噁心開始環繞她,她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但直覺它或許會是她不喜歡和不能接受的程度。
「是食物不和阿諾忒小姐的口味麼?」見她突然僵住不動,漢尼拔用方巾擦了擦嘴,和聲問道。
「不,味道很好。」這是實話,坐在對面的明明是一位心理醫生,他烹飪食物的水準卻稱得上一句極佳。
香氣撲鼻,醬香四溢,更別提肉質的鮮嫩且入味。
這應該算得上她吃過的,最好吃的不知名肉了——這才是真正讓她覺得不安的事情——她竟然吃不出來這是什麼肉!
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她的經歷持續太久,這也導致了身為一隻食肉動物的阿諾忒已經吃過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肉,並且她還有了一項技能:她能夠清晰得分辨不同燒法下的它們的本質。
這還是第一次,她竟然半點吃不出來這是什麼!
方才圍觀的時候醫生就已經介紹過了,他燒的是鵝肝。可不應該啊,這明明不是……
阿諾忒突然被這詭異的「感應失靈」弄得沒了食欲。
壓下那些心思,她推了推盤子,叉子卻碰向了配菜,臉上的笑容歉意中帶了幾分勉強,「只是其實來之前我就已經吃過不少,方才是被醫生您燒出來的香味給蠱惑了,一時鬼迷心竅……我其實並吃不下什麼東西。」
離得近了,叉子上的肉香便縈繞到了她的唇邊鼻翼上,她掐了掐指尖,克制住內心深處的不願意,將那點蔬菜送進了嘴裡。
好在這些還是正常的口味,她也不再去管上面讓她不太舒服的味道,專心對付起了這些用作裝飾的蔬菜。
吃完飯便是諮詢的時候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洛蕾萊,看得出來她很重視這個朋友,「我也說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總之她似乎忘了之前那件事,雖然我也不希望她記得,但是她的性格好像受了點影響。
她現在好像很害怕獨處,她原本住的是高級病房——是單人住的,可她死活不願意,甚至情願和男人住雙人病房——她原來並不會這樣不知曉分寸。」
「她或許是在害怕。」漢尼拔沉吟片刻後回答道,「她在落單的情況下遭受了尼厄麗德的迫害,人總會習慣性地保護自己的,即使失去了記憶,面對與之前的事相似的場景,她的潛意識依然會迫使她做出與她往日形象不符,但能給她安全感的舉動。」
「人們說時間能癒合一切傷口,但是其實損失越大,傷痕越深,再度變完整就變得愈加困難,」女孩話鋒一轉,「她這樣是好不了麼?」
「精神傷害需要精神治療,她此刻只是缺失安全感而已。所以阿諾忒小姐不用擔心。」他頓了頓,「她現在所受的任何痛苦悲傷,日後都會化作她最堅實的力量。」
「希望如此,借您吉言。」
這個談話並沒有持續太久。
但許久以後,久到她都已經記不清她們今天說了什麼,久到她已經握不穩手中的刀,她突發奇想地向身邊的男人提了一個問題,而那時候她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招引上漢尼拔先生的注意的——就是這一天。
臨別的時候,她愉悅地揮手做了告別。
是的,她很愉悅,與漢尼拔先生靠得越近,她似乎越能感受到[情緒]。
喜悅,窘迫,心慌。
各種各樣的它們出現地猝不及防,卻讓她確認了,這些的確是她熟悉到陌生的東西。
她曾經以為遙不可及的,如今似乎唾手可得。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送別了客人的漢尼拔端詳著她沒怎麼動的盤子,裡面是保存地幾乎完整的肉,除了她第一次切下的地方,她就再也沒動過這份東西。
他可是注意到了這位小姑娘最開始時「如狼似虎」的眼神的,可最後,這上面的刀痕,只有一道。
除了最開始,她再也沒碰過它。
他可不信她吃出了這是人肉,畢竟臨走前她的眼神中沒有出現半分恐懼與懷疑。
這是……直覺?
有意思。
過度的依賴容易變質。
當純粹過量將天平壓彎,暴戾與佔有欲由此而生。
它不曾磨滅——直到死亡。
再一次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後了。
某只的室友,也就是「一天不調♂戲妹子會死」的赫拉克洛的性格與外貌原本在女生中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只是他不幸碰上的是洛蕾萊和阿諾忒。
前者性格雖然開朗外向但卻極有原則,像赫拉克洛這樣的,做朋友可以,但他與女生牽扯不清的性格,註定了她不會是適合做男朋友的類型。
後者就更不用提了,除了漢尼拔,她對任何人都沒感覺。
於是原本一直維持著撩妹記錄的某個人一連摔倒了兩次。
但要是忽略他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的荷爾蒙的話,克洛還算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大概是身為流浪攝影師的緣故,他知道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趣聞,那些來自人間的故事總能夠讓她們聽得津津有味,當然這樣的工作更是不缺乏危險,她還記得克洛曾經玩笑般說過他買了巨額的保險,而得益人是他的女朋友。
而另一方面,或許是和這裡的護士混地太熟了,這醫院的八卦他說的是頭頭是道,就算是聳人聽聞的鬧鬼事件,也被他說的前因後果俱全,如同他當時是親眼目睹。
講述的那一日,她正好巧合地碰上了赫拉克洛難得的乖巧——
他正捧著一杯渾濁到看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液體小口小口地啜飲著,面上的神色帶了點醉然,似乎他正喝著的是最美味的東西。
她曾聽他說過這些亂七八糟的茶都是他自己配的,他總喜歡往茶葉里加些他喜歡的東西,有一次她甚至看到了辣椒——由此可見這位的偏好是多麼詭異了。
但喜歡喝什麼是別人自己的事,她又不能控制,於是瞥了一眼後,她便收回了視線,隨口跟了一句,「難不成這醫院裡還能鬧鬼不成?救死扶傷的地方,就算是鬧鬼,也該是裝神弄鬼。」
「我倒是覺得不像是假的,」平日裡吊兒郎當的克洛此刻卻嚴肅著一張臉,「這醫院原先還挺正常的,只是後來不知怎的,隔一段時間醫院裡就會死一個人。從死過的那些人來看,死者往往身份低微無親屬無財無權,所以就算死了也無關緊要。醫院怕影響了自己的名聲,一直壓著這件事不敢傳出去呢。」
「可死了人,他們沒有警惕一些,亦或是讓人來調查麼?」
「當然是找過人了,可是沒用啊,」克洛聳聳肩,「找來的聽說十分專業的驅鬼的人裝模作樣了一番後,當夜醫院中再次出現了死去的女孩,找來的私家偵探更不用提了——他在接下這個委託的當夜就出意外死了。
那之後醫院就放任不管了。」
「woc這麼沒良心?!」洛蕾萊被克洛的講述刺激的義憤填膺,恨不得抓過醫院的掌權人暴打一頓。
「倒不是完全放棄了,醫院出了新的解決辦法——女性的孤兒一旦前來問診便會被轉送到最近的醫院。這之後許久果然沒有再出現新的死者。
但消停了沒多久,醫院裡突然開始鬧鬼了。」
「鬧鬼?」阿諾忒挑了挑眉。
「是的。」男人低頭喝了一口手中渾濁到看不清茶水中的漂浮物的液體,然後點點頭繼續說道,「她們和我說起來的時候,都特別強調這是不能提及的隱秘——當午夜的時鐘敲響,醫院的天臺上便能聽到女人的哭聲。而她哭累了之後便會從天臺上跳下,然後在半空中消失——你只能聽到她,而你永遠都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