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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家教)殘片》作者：布諾【完結】短篇。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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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25 只看該作者

《(家教)殘片》作者：布諾【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536個瀏覽者

文案：

在過去，在現在，在將來。
我都將追隨你而去。
但是很可惜，能夠陪在你身邊的僅僅是「殘片」。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未來可以改變就好了。

wing——reborn的青梅竹馬，也曾經是reborn的第一個情人。她曾說她愛reborn愛到願意去死，可世界第一的殺手大人對此不以為意。
於是在彩虹之子誕生的那一日，wing用自己的生命履行了自己的諾言。

事隔數十載，日本並盛町。
和wing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神秘空降，她稱自己為入江翼。
她說她是入江正一的堂妹，她說她是國外來的轉學生，卻唯獨不承認自己是曾經的wing。

在時間的縫隙曾經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個隨著記憶殘片一併風化的秘密。

此文相關《（家教）惡習》，但未看過《惡習》也不影響本文閱讀，盡請放心。

真抱歉這文不是家教原作那樣惡搞吐槽向的……唉喲= =本人就是惡搞不起來，怎麼滴。
家教正劇、微文藝，不喜誤入。

內容標籤：家教穿越時空情有獨鍾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入江翼，裡包恩 ┃ 配角：入江正一，家教眾 ┃ 其它：家教，《惡習》相關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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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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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29 只看該作者

日常篇

第1章命運之輪轉動之時

　　一切的一切都和昨天沒什麼兩樣。

　　又是一個豔陽天。

　　又是在上課鈴打響的最後一秒沖進了教室。

　　在去食堂的路上又被人故意絆了一跤。

　　在數學課上又因為回答不出問題而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然後，在看到京子的時候又是一句話也說不出，最後只能漲紅了臉尷尬地對她笑。

　　——說不定被京子當成變態了，那麼扭曲的笑容……

　　啊啊……真是丟人。

　　又是那麼多的「又」啊。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廢柴的一天呐。

　　躺在被窩裡，沢田綱吉睜著大大的雙眼看著天花板，發呆然後自嘲。

　　——果然自己永遠只能是廢柴綱嗎……

　　——還好，今天唯一幸運的是沒有遲到，否則絕對會被雲雀學長咬殺的啊！

　　在再無他人的臥室裡對著天花板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沢田妥協似的緩緩閉上了眼睛。

　　——嘛，無論如何希望今晚能有個好夢。

　　明天又會是個豔陽天……嗎？

　　「啊要遲到了！媽媽我先走了。」叼著麵包匆匆沖出家門的少年邊跑邊系著校服的紐扣，奔跑中的校服穿得歪歪扭扭。

　　「綱君，外面在下雨，拿一把傘啊！唉？已經走了嗎……」美麗的少婦有些擔憂地望著天空中的烏雲。「雖然現在是小雨，但是說不定等會兒就大了啊……綱君真是的。」

　　並盛中學裡所有的學生們早已經熟悉了彼此之間的「和睦共處潛規則」，就像自然界裡的食物鏈一樣。

　　最頂層的是被喻為最恐怖的存在的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

　　而作為最底層的則是被所有人公認的超級廢柴——沢田綱吉。

　　頂層者咬殺下層者，下層者奚落底層者。宛如公理，這是不需要被證明的，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事情。

　　「廢柴綱，早上好呀。」班級裡的同學與他關係稍好些的會這麼開著沢田的玩笑，更多的男生則是會直接一把勾住沢田的脖子，發出猶如惡魔般的獰笑：「廢柴綱又來迎接一如既往廢柴的一天了嗎？」只是他們畢竟不是惡魔，再兇神惡煞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孩子。

　　——馬上就好了……走過這個走廊他們就要拐彎進男廁所了，那時候就自由了。

　　祈禱般地側眼瞄了一下窗外陰霾的天空，沢田賠笑著，被三個男生駕著胳膊走路弄得他渾身不自覺地僵硬。

　　每天每天，都是這樣。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啊。

　　沢田綱吉也不希望自己一直這麼廢柴下去，說實在的，又會有誰希望自己永世都頂著「廢柴」這樣一個並不光榮的稱號呢。

　　擺脫了那幾個男生，沢田好不容易走進了教室，正一臉鬆懈的表情想要歎一口氣，就正面迎來了夢中情人京子的甜美笑容。

　　「早上好。」

　　「早……」只是，紅著臉的沢田話還沒說完，老師就走進了教室。並且在看到還站在原地的沢田後不滿地責備了一句：「上課了，上課了都回到座位上去。沢田你還傻站在這裡幹嘛？」

　　沢田曾經不負責任地想過，若不是老師那麼不給他面子的話，或許他還不會那麼悲劇，只是無論如何，再怎麼找客觀原因，他主觀的廢柴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這一點是絕對不會錯的。

　　「啊。是……」沒元氣地回答再次引來了全班的嘲笑，京子不好意思地對著沢田吐了吐舌頭，似乎是在為自己剛才叫住他而道歉，這樣的動作讓才十幾歲的小男生瞬間又紅了臉。

　　為了不讓別人看到自己臉紅的丟人樣子，沢田飛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過坐下還沒幾秒，身後就傳來了女生略顯惋歎的聲音：「沢田，又失敗了呢。真可惜。」

　　「唉……入江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小聲地回了一句，沢田懊惱地揪著自己的頭髮。

　　他的後座是前些天才轉來的轉學生——入江翼。

　　女孩子做自我介紹的那天，按照慣例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她一筆一畫地寫著自己的名字的動作很慢很慢。寫完後也只說了一句：「我叫入江翼，請多指教。」

　　那時候全班包括沢田在內都以為她是個冷漠或者說至少是個寡言的女孩子，只有在沢田真正巧合地與她成了前後座後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入江翼，在那雙厚厚的眼鏡片的後面，有著一對湖藍色眼睛的女孩子，其實並不如表面那麼寡言。

　　至少，就八卦這一方面，她毫不猶豫地向自己身為女人的天性妥協了。

　　在轉學來的第一天，在和沢田綱吉認識不到八小時的時間裡，除了打招呼外她只和沢田說了一句話，卻單憑這一句話就讓正在掃地的沢田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天是放學大掃除的時候，按照座位區域劃分，教室裡只剩下了沢田和入江兩個人，本來還應該有兩個學生留下來但是因為廢柴綱的存在，他們自然而然地推卸了工作就溜號了。考慮到入江還是新生於是大掃除的重擔基本全都落到了沢田身上。

　　「沢田同學你喜歡那個橙色頭髮的女生吧？」被沢田囑咐了「入江同學只要好好在旁邊休息就可以了」的入江翼看著咖啡色頭髮的男生忙忙碌碌掃著地的樣子，思考了片刻，丟出了這麼個對於沢田綱吉來說絕對是重磅炸彈的問題。

　　然後親眼目睹了本來掃地掃得好好的男孩子下一秒就直接撲在了地上。

　　出於禮貌地問了兩句「沢田同學你沒事吧？」「有沒有扭傷？」後入江準備伸手拉起癱坐在地上揉著被桌角磕到的後腦的男生。

　　「哈……還好，只是入江同學突然說起這個，實在是嚇了我一跳。」好像猜到了入江翼下一秒的動作，或許是出於自尊，男孩子強忍著後腦的疼痛終於還是憑藉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沒有給入江翼伸出右手的機會。

　　抿了抿嘴唇，入江翼淺笑了一下：「如果我說錯了的話，就請當我沒有說過吧。只是直覺罷了。」

　　「這……倒也……怎麼說呢。」沢田哈哈地乾笑著，猶豫著到底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說不喜歡太違心了，說喜歡也太直白了……被京子知道的話，可能以後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了。

　　「京子是很可愛的女孩子，很多男生都很喜歡她的……我也、只是……」

　　「嗯。我知道的。」沒有聽完沢田的話，入江笑了笑，「喜歡的話還是告白比較好。說起來，既然我一直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那我就先走了。」看了看手錶，入江翼決定先撤退。

　　那時候因為彼此還不怎麼熟悉，沢田雖然內心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向入江翼道了句再見。

　　從回憶回到現實。

　　「今天老師遇到點麻煩。這節數學課先上自習課，安靜在教室等老師到來。」

　　沢田正苦笑著悄悄和入江說話的時候，講臺前就傳來了老師的聲音。說完，老師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一屋子的學生。

　　數學課被拖延的話，總覺得是一樁好事呢。沢田這麼想著不經意間回頭瞟了一眼，看到的是女孩子埋頭預習新課的場景。

　　感應到沢田的目光，前一秒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沢田閒聊的入江抬頭和他對了一下視線，困惑地歪了歪頭：「怎麼了？沢田你的數學預習已經做好了嗎？」

　　不出所料，回答依舊是那句——

　　「啊！完全忘記了！」

　　「老師不會馬上就檢查，我做完給你抄吧。」

　　「入江你真是太好了！！！」

　　「不要隨便給人髮卡……即使是沢田，我也會照打不誤的哦。」

　　「唉？打？」意識到聲音過響了，沢田壓低了聲音後小聲抱怨了一句，「太暴力了吧。」

　　「piu——就像這樣。」

　　下一秒沢田只覺得有一隻手比作手槍的樣子觸到了自己的後腦，儘管知道是假的槍械，還是不禁渾身哆嗦了一下。

　　「嘛，開玩笑的。」

　　「入江你不要開這種奇奇怪怪的玩笑啦！」

　　「有什麼關係？誰都知道是假的嘛……會因為這樣而害怕，反而是沢田比較奇怪吧。」女孩子聳了聳肩重新埋頭到了數學書本中，嘴角揚起了一絲淡淡的弧度，「說起來，好像老師說過今天的數學課是隨堂測驗呐。」

　　「唉？！入江你不早說！啊完蛋了！這種時候你怎麼還可以淡定地預習新課啊……」

　　「呵呵……」

　　……

　　是誰人的笑容之中藏著陰霾？

　　嗒•嗒•嗒•嗒。

　　命運之輪悄悄開始轉動。

　　以此為起點——

　　所有人的命運都將會被改寫。

　　沒有例外。

　　無論他還是她。

第2章孽緣初始

　　「花花，我先走了哦。」提著書包的少女路過黑川花的課桌旁稍稍停頓了一下，俯身對著波浪卷的黑髮少女這麼說道。

　　「翼！說了不要叫兩個『花』了！」摔了一下手頭的筆，黑川花憤憤地抬頭，在重新品味了對方的這句話後才發現自己似乎抓錯了重點，「又那麼早就走？才剛放學啊！不和我們去蛋糕店嗎？」

　　不等入江翼回答，黑川花就戳了戳同桌正在理書包的京子：「呐京子今天精品蛋糕店打折是吧？」在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後，黑川回頭定定地盯著入江看了好久，言下之意就是：看吧！打折這麼好的事情你還不去？

　　「沒辦法啊，有點事情嘛，明天再和你們一起去吧。就算不打折我也請客總行了吧。」眼都不眨一下，入江翼滿不在乎地誇下的海口終於換得了女孩子們的原諒。

　　只是……

　　話一出口入江翼才想起身邊的資金已經所剩無幾了。苦笑了一下，想著「混過一天是一天，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少女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看到了人見人怕的風紀委員會成員，入江和其他同學一樣繞道而行，只是單純從眾的她不怎麼明白，風紀委員會的飛機頭們到底有什麼可怕的？就算這幾天聽說了風紀委員會的恐怖之處和那個無法用言語和其交流的怪胎委員長的鬼畜之處……她還是不能理解。

　　怎麼說……

　　都只是略大一兩歲的同齡人而已，有什麼可怕的？又不是哥斯拉怪獸，也不是打不死的不死族，人類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呼……那麼。」走出了校門，入江翼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小紙條，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挑起眉角，隨後長出了一口氣，「遊戲開始。」

　　這個遊戲指的不是別的，正是很多孩子都喜歡玩的尋寶遊戲——按照給出的提示找尋目標，找到就會有豐厚的大禮。這是入江翼最喜歡玩的遊戲，有的時候找的是人，有的時候找的是物，更多的時候是像現在這樣，目標是建築物。

　　按照地址邊哼著小調邊走著尋寶的少女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同班同學——沢田綱吉的家裡已經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1001,1001,1001……在哪裡呢？啊！就是這家吧？」入江翼看了看這戶人家的門牌，又看了看手中的紙條，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來來回回重複了好幾次這樣的動作後她終於忍不住在心裡豎了個中指。

　　——某人你真是……好樣的。

　　姓氏是入江沒錯。

　　但是號碼明明就是101啊！這到底是什麼記性啊。

　　不過憑著錯誤的號碼竟然能找的到正確的位址……

　　入江翼在心裡悄悄鄙視某個人的同時，也小小地佩服了自己一下。

　　右手的食指關節抵上橙紅色的門鈴，片刻屋內就傳出了門鈴的聲音。

　　很普通的鈴聲，不悅耳不說還顯得有些聒噪。入江翼輕輕皺了皺眉，將舉起的右手放了下來，換上了一幅平靜的笑顏。

　　不管怎麼說，在將來要寄宿的人家面前抱怨他們的門鈴不好聽都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

　　門內並沒有如預期那樣傳來腳步聲，而是響起了一個女聲：「正一，難得回來早趕快去買菜！」

　　似乎……是把她當成某個人了，而且，也絲毫沒有要給她或者那個某人開門的意思……

　　——啊呀，真是神奇的家人。

　　這麼感歎著，入江翼努努嘴，然後抬頭望天。

　　雖然自己被誤會成了別人，但門內的女聲也提醒了她某件事。

　　——空著手去別人家……似乎不太好呐。

　　於是當那年就讀于有名的私立中學三年級的入江正一回到家的時候，光榮地成為了第一個見到「未來將要與自己在同一屋簷下共同生活十餘年的房客」的人，也成為了入江家第一個見到了入江翼所帶來的見面禮的人。

　　「我是入江翼。初次見面，請多關照。」說著再平常不過的的客套話的少女五官立體，亭亭玉立，不太像是亞洲人的長相，穿著的卻是並盛中學的校服，一言一行都很和緩溫柔，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她是貴族名媛的錯覺。於是，無疑，入江翼作為一個有備而來的人，給入江一家留下的第一印象幾乎是完美的。

　　但是卻要除了她給入江正一留下的印象。

　　當然，翼給入江正一留下的第一印象並不是不好，反之，倒是一種很微妙、幾乎難以言說的印象。尚且年幼的入江正一很難說清楚那是怎麼樣的感覺，如果是五年後他可能會概括為「曖昧」兩個字，但是當年的他只能結結巴巴地用隻言片語來概括入江翼給他的第一印象，描述出一幅支離破碎的畫面。

　　畫面裡有普通的一天放學後夕陽西下，有自家門口牽著白色大狗穿著並中校服的女孩子。

　　有對自己莫名其妙自來熟而主動撲過來的白色大狗。

　　有自己站立不穩被白色大狗壓倒的窘境。

　　更有因為獨特角度而映入眼簾的，說著「我是入江翼，請多指教。」的少女的……豹•紋•內•褲。

　　豹紋內褲。沒錯，這就是在被白色的大狗壓倒在地的入江正一對入江翼的第一印象。

　　先不提這種花紋的內衣到底有多魅惑多性感，對那個年齡的少年特別是對入江正一這種又宅又純的少年來說，光是意外看到女孩子的內褲就夠讓他臉紅個好幾小時了。再加上入江翼之後似是故意似是無心的那個問題和那個稱謂，使得入江正一的臉十分乾脆地從當天的下午一直漲紅到了次日的早上。

　　哪怕是在夢中，也因為那句「小正，你的臉為什麼那麼紅？」和女孩子那個無辜且無害的微笑加微微偏頭而讓男孩子的臉再次拉起了汽笛，憋得通紅。

　　導致次日早餐桌上，當入江媽媽笑呵呵地對入江翼敘述著已經太過久遠而快要被忘卻的往事：「哎呀沒想到小翼你都這麼大了，我跟和美都那麼多年沒見了，當年你剛來日本的時候才只有兩個月呐BALABALABALABALA」並且對入江兩姐弟宣佈入江翼是他們的堂妹要生活在他們家一段時間的時候，入江正一毫無形象地將滿嘴乳白色的牛奶噴了滿桌，並且被自己的親生姐姐毫不留情地聯想吐槽為：「喲，正一也到了這個年齡了啊。」

　　入江正一正想辯解加反抗，卻在看到正對面笑意盈盈的入江翼的第一時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個名義上新增加的妹妹，入江正一總是對她有些害怕，也許是她的笑容太過於完美的關係吧。

　　完美得就好像是假的一樣。

　　不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個突然出現的入江翼，絕對是入江正一生命裡憑空而來的孽障。而與她相識相知的幾十年，也可以說是入江正一的生命裡，不可避免的一場孽緣。

　　只是這個孽障，這場孽緣，之所以避無可避，是因為——這並不是巧合。

　　一切的一切，都在計算之中，一切的一切，都在計畫之下。

　　好戲即將開場。

第3章做一個平凡的人

　　次日。

　　「我吃飽了。多謝款待。」

　　吃完早飯，少女雙手合十，放下碗筷，臉上有著十分溫暖的笑容。

　　「小翼喜歡真是太好了，我還怕你吃不習慣呢。」入江夫人十分欣慰地看了看被入江翼掃蕩一空的飯碗，笑道。

　　「因為很好吃嘛！」這樣說著，入江翼稍稍有一些臉紅，「所以一不小心就全吃完了。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早飯啊。」

　　在入江夫人發話之前，家裡的另一位女性忍不住先開口道：「啊啊啊~有這樣一個妹妹真是太治癒了。」

　　原本只是入江正一的姐姐，現在已經升級成為入江翼的姐姐的少女見狀，一下子沖過飯桌抱住了正做羞澀狀的入江翼，猛蹭。

　　「啊，姐姐又開始發癡了。」而當她的視線順著聲音的來源不經意掃過樓梯轉角時，立刻換了一副很鄙棄的表情，似乎是在說著——啊啊、廢柴老弟出現。

　　拖鞋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了特有的聲響。提醒眾人某人的到來。

　　啪嗒啪嗒。

　　「正一，快點來吃飯，否則要遲到了。」聽到兒子的腳步聲，正在收拾餐具的女性，回頭提醒了一句，同時用手指了指入江正一專屬座位上擺放著的那份早餐。

　　「媽媽、姐姐早上……好。」最後一個音在哈欠中帶過，少年揉著眼睛，似乎是還沒有習慣家裡多出一個人，在和母親和姐姐目光相接後再看到入江翼，他的表情先是迷惑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大幅度後退了一步。

　　其結果自然是——從樓梯上嘀哩咕嚕地滾下來了。

　　好心地走過去，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入江翼看著被摔得七暈八素的入江正一笑得一臉燦爛：「正一哥哥還是老樣子呢。」

　　「咦？！——」正一哥哥？！

　　雖然改了昨天那個小正的稱呼很好……但是，換成這個……似乎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改變。

　　入江正一剛想吐槽，就被自己的親生姐姐拎了起來：「不要在樓梯上發呆，遲到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你們學校的風紀委員長……恩哼哼哼。」

　　——看來雲雀君的兇殘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了。

　　看著聽到委員長這三個字後突然從地板上蹦起來的入江正一，入江翼抿了抿唇，忍住了笑意。

　　只是，直到很久以後，入江翼才反應過來，小正讀的並不是並盛中學，那麼委員長指的應該也不是雲雀……那為什麼說到委員長他還是那麼怕？

　　是雲雀君已經成了整個並盛町委員長的代名詞，並且已經如豺狼虎豹一般印入了無數少男少女的心中嗎？

　　正在走神神游的少女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堂兄已經飛速收拾好東西準備撤離了。

　　「啊啊啊！真的要遲到了，媽媽早飯我就不吃了。」少年的聲音伴隨著慌慌張張的腳步聲越傳越遠。

　　在和入江一家打了招呼並且在出門前拍了拍TOTO——昨天買回來當禮物的那只大白熊的頭，入江翼也緊隨著入江正一的腳步踏上了上學的路。

　　當然是在向新的家人道了一句「我出門了。」之後。於是理所當然的，她再次得到了入江夫人的稱讚，稱讚的內容也無非是有禮貌、乖巧諸如此類小孩子聽得再也不想多聽的話語，畢竟在這個標榜個性的年代，很少有小孩子願意再當一個乖娃娃。

　　只是，這卻是入江翼的追求和願望，說她與眾不同也罷，說她太過於追求平凡也罷，她不想要什麼個性，不想要揚名立萬。她只想當一個普通人。

　　有著這樣願望的少女背後背負著多少秘密，沒人知道。

　　就好像在這裡沒人知道她曾經是黑手黨某個家族的成員；沒人知道她曾經在秘密組織中經受訓練；沒人知道她曾經是名聲鼎盛的科學天才；沒人知道她曾經是某個世界頂尖殺手大人的第一個情人；沒人知道她是多麼愛著那個人……

　　這一切一切的秘密都建立在一個最大的秘密上——

　　在這個世界上，沒人知道現在才十幾歲出頭的樣貌並不是這個身體的真正年齡。

　　在入江翼重生之後，女子許下的第一個願望便是——這一次，入江翼不想再作為曾經的黑手黨wing活在世上。

　　只是她忘記了上天從來都不從人願。

　　縱使她再與眾不同，她也不過是個人類。

　　現實將要與願違，從機場上那個銀色頭髮叼著香煙的男孩子踏上大地的這一刻起，這樣的未來已經註定了。

　　**

　　那天早上，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

　　獄寺隼人。

　　在聽說他是義大利來的時候入江翼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

　　此後她只是聽班裡其他的女生說他長得很帥，成績還很好。除此之外她對他再沒有過多的關注。直到前排的沢田綱吉在午休前夕緊張兮兮地問她：「入江……你有沒有覺得，新轉來的獄寺同學似乎對我很有敵意？」

　　「……嗯？」沢田這麼問入江翼的時候，她正在鑽研一本雜誌，一時半會兒沒有緩過神來，等她對沢田的話有所反應，已經是一分鐘以後她看完那篇文章之後的事情了，「是沢田你多慮了吧。」

　　雖然她也覺得那個獄寺隼人看人的目光不太友善，但也無法排除有的人本來長得就比較凶相這樣的可能性。

　　「啊啊……是嗎？但我總覺得他看著我的目光像是要吃了我一樣。」說著，沢田渾身一發抖，連聲音都漸漸不自覺地小了下去。入江翼順著前排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轉校生吃人一樣的眼神。

　　「……沢田，你不懂，這是愛啊！」合上書，入江翼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臉正經。

　　「喂……入江你在說什麼。」少年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脫力。

　　「什麼都沒有。」少女聳肩，將封面上畫著兩個男子的雜誌放進了書包裡，「我去吃午飯，沢田你加油。」任憑少年在背後小聲地嘀咕著：「入江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入江翼充耳未聞，大步向前走。

　　可不知為什麼，一頓午飯的時間過去，入江翼沒有得到關於獄寺和沢田的任何消息卻得到了沢田要參加排球比賽的消息……

　　「沢田君要代表我們班去參加排球比賽啊！」

　　「這消息可靠嗎？」

　　「唉~不好的預感啊。廢柴綱啊……」

　　從廁所洗了個臉回到教室，教室裡一下子充滿了關於這件事的流言蜚語，再看當事人卻怎麼都找不到影子了。

　　——不會是逃了吧……

　　腦海中剛閃現過這個想法，入江翼就趕緊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趕出腦海，怎麼說呢……沢田雖然廢柴了些，但是在關鍵時刻也會是靠得住的吧。

　　更何況……笹川京子應該也知道這件事了吧？

　　這樣的話，他想逃也逃不了了……

　　回頭看向黑川花和京子的所在，果然兩個女孩子聚在一起，似乎也是在討論這個教室裡鬧得沸沸揚揚的問題。

　　目光與笹川京子的撞上，入江翼趕忙推了推眼鏡，移開了目光。

　　剛才還在想沢田喜歡京子的事情，現在就撞上當事人的目光，這讓她有些尷尬。

　　正尷尬著的入江翼沒有發現，此時有著橙色頭髮和橙色眼睛的女生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翼，我們下午打算去看排球比賽，一起嗎？」

　　似乎沒有理由拒絕，這樣想著，入江翼點了點頭：「啊，好啊，如果沢田贏的話，我就請你們吃蛋糕吧。」

　　「好狡詐，昨天不是說好了你請嗎？什麼時候變成了有條件的了。」黑川花趁入江翼不注意的時候走到她身後拿起一本書拍了她的腦袋一下。

　　「唉唉？但是最近手頭很緊嘛。」聳了聳肩，入江翼無辜地眨巴眨巴眼

　　那時候，這樣隨便一點頭答應下來的女孩子並不知道，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下午，就是這樣一場普通的比賽，竟然會讓她遇到那個命中註定的人。

　　故人重逢，將會是怎樣的場景？

第4章縱使相逢

　　本來答應了黑川花和笹川京子一起去看下午沢田君的英勇表現，但是因為突發情況不得不再次爽約的入江翼此時此刻正走在前往棒球社的路上。

　　看著手上那張筆跡有點眼熟的部活表格，回憶良久，入江翼才確定那的確是自己第一天來到這個學校的時候填的，可為什麼當時胡亂就填了一個社團呢？難道是想要鍛煉自己？女生一邊走路一邊回想但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的想法是什麼。

　　記得當初她把這張單子交給班長時，班長的神情也是比較震驚的，畢竟從外貌來看，入江翼怎麼都不是參加體育運動的那類女孩子。

　　奇怪啊奇怪……怎麼會填了棒球社呢。

　　一路埋著頭走路，入江翼苦思冥想得不出答案，並且因為不好好走路甚至還在走到走廊拐角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人。

　　「啊對不起！你沒事吧。」雖然被撞到後退一步的是自己，但少女還是下意識地在看清來人之前先道了歉，可奇怪的是回應她的除了沉默只有沉默。

　　——今天的怪事真多啊。無論怎麼說，是友好的「沒關係」也好，是挑釁的「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嗎？！」也罷，在這種時候對方總該有一句回答吧。

　　入江翼懷著疑惑的思緒，緩緩抬起頭，打算偷瞟對方一眼，看看對方是何方神聖。可因為身高的關係，她的視線還沒來得及上移多少，少女的目光就與某人相對了。

　　——今天自己的運氣似乎不太好。

　　在看到整齊的黑色制服時，她就應該意識到的：從衣服來看這人至少該是並盛中學有名的風紀委員會成員。而從那臂膀上的寫著風紀兩個大字的紅色布條和那對標誌性的鳳眼來看……無疑，這個人該是聞名並盛中學、不、是聞名並盛鎮的不良少年之首——雲雀恭彌了吧。

　　對這個聞名遐邇的少年有所瞭解但又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對其可怕之處完全沒有體會的入江翼在這一時刻突然頓悟了他之所以為那麼多人所懼怕的原因。

　　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的少年只是往那裡一站，就給周圍人一種壓力，特別是當那對眼睛掃過的時候。

　　那種壓力，那種氣場，的確足以讓普通人震懾。

　　可是……這種程度對於入江翼來說卻是習以為常甚至可以忽視的存在了。畢竟氣場比他強大的男人她也不是沒見過，而且那時候某人想要趕走她的時候，那個氣場不知道比雲雀強了多少倍，那個眼神不知道比雲雀的冷冽無情了多少倍……再說了，現在的雲雀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

　　曾經身為成熟女性的入江翼打從心底裡對這些孩子是未曾存有畏懼之心的。

　　「雲雀委員長好。」於是，這樣打著招呼的少女對雲雀露出了對著鏡子練出來的甜美微笑，而無論是這笑容還是這稱呼，都足以讓雲雀恭彌在短期內忘不掉這個笑得頗有挑釁意味的「草食動物」。

　　沉默幾秒，實在摸不清對方打得是什麼主意，雲雀皺起秀氣的眉，打算不予理睬，哼了一聲便走了過去。

　　看著少年威風凜凜的背影，入江翼嘴角的弧度加深。

　　嘛，這樣的行為她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在雲雀的成長歷程中，恐怕周圍的人除了對他表現出懼怕以外便是對他表現出近乎於花癡的愛意了，而像她這樣詭異的反應，至今應該還沒有第二個人做過。

　　——少年時候的彭格列守護者們，還真是可愛的孩子啊。

　　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歎，入江翼整理了一下校服的裙擺，繼續向前走，在推開野球部活動室門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當初自己報名棒球社的動機。

　　——啊，原來是為了接近他嗎？

　　**

　　剛更衣完畢的短髮男孩在看到大門被推開時先是詫異，一秒後就恢復了往日陽光元氣的笑容。

　　「是入江同學啊，也來參加我們社團嗎？」拎上自己的東西，山本武走到了入江翼的面前，亦是大門的所在，「部長在裡面，我還要去看排球比賽，就先走了，入江同學加油啊。」

　　短短的對話，卻是轉學至今山本武對入江翼說的第一句話。

　　在走廊裡和雲雀的對話亦是如此，雖然對方只是哼了一聲。

　　不過照這樣的勢頭看來……今天大概會有不錯的收穫呢。

　　想著「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入江翼向部活室的內部大步走了過去。

　　**

　　等她處理完野球部的事情趕到排球場時，比賽正好進入了關鍵時刻。

　　眼睜睜地看著沢田綱吉用男人的重要部位擋下了對方的排球為己方贏來了關鍵的比分並因此使得己方最終獲得了勝利，入江翼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不，已經不是該哭還是該笑的問題了，而是她不知道這種時候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實在是吐槽點太多不知道該從何吐起啊……

　　「花花……」無語了很久很久，入江翼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賭約又輸了——看來請客是請定了，她無奈地將頭轉向好友的方向，「我實在不知道這時候該擺什麼表情才好。」

　　姑且不論獲勝的方式，單就比賽結果而言，她是該為自己班級的獲勝而高興還是該為自己荷包的大出血而默哀呢。

　　面露得意的笑容，黑川花想到的明顯是後者：「小翼，這種時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就算你用這種表情套用這種治癒系臺詞來安慰我，作為讓我荷包出血的始作俑者，我是不會得到絲毫安慰感的，真的。」

　　「其實只是個約定，也不急著現在就履行嘛……」在黑川花和入江翼中打著圓場的是在並盛中被選為最想和她約會的女生第一名的笹川京子。

　　女生的友誼總是很奇怪的，明明黑川花和笹川京子是好朋友，明明入江翼和黑川花也是好朋友，但是當入江翼面對笹川京子時她卻無法像和黑川花交往時那樣自然地交流，可能是氣場問題吧，畢竟——在入江翼看來，笹川京子，太像以前的wing了。

　　而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wing了。

　　wing到底是誰？

　　——reborn曾經的第一任情人、他的青梅竹馬，以及對其追隨不止的女人。

　　唯獨，不是她。

　　當然京子像wing的地方不是對某人的執著，而是那種溫柔善良到無害的表面，雖然於wing而言，那不過是假像。

　　所以，現在的入江翼不想再以wing的身份活於世上。

　　一直這樣提醒著自己的入江翼知道這只是一種自欺欺人，只是她沒有想到，自欺欺人的幻境竟然那麼快就會被人打破。

　　快到……就在那天放學回家的路上。

　　因為京子的幫忙，入江翼暫時逃過了請客的宿命。三人在路口分道揚鑣後，有著湖藍色眼睛的少女一個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突然，前方的灌木叢中出現了一個小嬰兒，擋住了入江翼的去路。本來這應該是一件足夠詭異的事情，無論是小嬰兒會出現在這裡，還是他的著裝實在是不符合年齡，但是這些小細節上的違和感遠遠比不上小嬰兒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給與入江翼的震撼。

　　奇怪的聲音拋出了一個絕對算得上銳利的問題。

　　「你是wing吧。」

　　被他認出來並不意外，畢竟這個樣子雖然縮水了，但到底還是wing小時候的模樣，和她一起長大的reborn不可能不認識。

　　被一語說中，入江翼沒有在表情上露出任何破綻，也沒有做出任何回答，而是趁此機會迅速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小嬰兒。從上而下，躲在眼鏡後面的眼睛依次掃過他的頭部、臉部和身體。

　　鬢角以更為誇張的弧度捲曲了起來，款式幾乎不變的禮帽和西裝以及那萬年不變的詭異髮型……除了身材、年齡嚴重縮水，聲音嚴重變質之外，其他的一切幾乎都沒有改變，從這些特徵，明明是可以那麼輕易地認出他究竟是誰的。

　　但是——

　　入江翼卻歪了歪頭，在那句「你是wing吧。」說出口後的三秒內對著表情極其嚴肅的小嬰兒揚起了先前不知對著鏡子練習過多少次的笑容，笑說道：「好可愛的小孩子，是和爸爸媽媽走散了嗎？」伸手拍了拍對方的頭，將禮帽壓得有些下沉，入江翼頓了頓，「『wing』的話是翅膀的意思吧？這是在叫我？」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入江翼為難地癟了癟嘴，「抱歉，你好像認錯人了呐。」

　　**

　　她以為經過那麼多年，雙方的改變那麼大，他會不願意認她，現在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很可惜，儘管他還願意提起她這個舊識，現在的她卻是不再願認他了。

　　縱使，曾經的他們是一對情侶，曾經的他們也十分恩愛。

　　但，一切都已經是過往了。

第5章明明不該是這樣

　　「認錯了嗎？」小嬰兒嘟噥了一句，聽起來明明是問句卻絲毫沒有懷疑的成分。無疑，這個名為裡包恩（reborn）的小嬰兒並不相信自己認錯了，用手槍頂了頂帽檐，看著女生離去的背影，他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繼續，「但是——我可是有讀心術的哦。」

　　停住腳步，入江翼回頭看了他一眼，面上帶笑，眼中的神情卻是淡淡：「哦，那可真是了不起的小嬰兒呐。」

　　——這種表情……

　　突然，將手中的手槍遠遠地瞄準了對方的頭顱，小嬰兒將聲音下降一個八度：「哦？看起來是不相信啊，那、要領略一下我的射擊水準嗎？」

　　聽他這麼說，入江翼轉過身，面對著手拿手槍的小嬰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幾回，微微一笑，正要張口說些什麼，就在這時，一陣旋風刮過。

　　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眼睛，等入江翼重新看清眼前的世界時，映入眼簾的是擋在他們兩人之間氣喘吁吁並且只穿著平角褲好像剛做完什麼劇烈運動一樣的沢田綱吉：「裡包恩！你要幹嘛啊！入江是我的同學啊！不要隨便把槍掏出來啊！！」

　　在入江翼和裡包恩之間吵吵嚷嚷手舞足蹈的男孩子攔住了入江翼到口的話語，無疑也擋住了裡包恩上了膛的手槍。

　　幽深的黑眼睛盯著沢田綱吉，身著西服的小嬰兒沉默不語，末了，在看到自己的學生說得快要口乾舌燥之時才收起手槍讓綠色的列恩爬回自己的帽子上，露出了同往日一樣的，含有一絲狡黠的笑：「入江小姐嗎？我只是和她開個玩笑罷了，至於阿綱你，與其擔心別人還不如擔心你書包裡只有27分的數學考卷哦。」

　　「真是毫不留情啊……」被提到了傷心事的少年瞬間垮下肩膀一下子失去了剛才沖過來的活力和勇氣，雖是如此他卻絲毫沒有在入江翼面前隱瞞成績的意思，反正……他的成績差是眾所周知的，而且發試卷時他的分數基本都能被坐在他後排的入江看見。

　　在沢田綱吉表現出明顯的受挫後，裡包恩似乎顯得很滿意，也沒有了繼續諷刺的意思。看那兩人基本結束了對話，入江翼終於找到機會插了一句：「穿得……分外涼爽的沢田同學，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啊啊！」經她提醒沢田才想起自己的穿著，立刻語無倫次起來，「那、明天明天見！」

　　和沢田友好地道了別，入江翼轉身朝著入江家走去，卻在快要轉過街角的時候又聽到了那個小嬰兒的聲音：「我是為了將廢柴綱培養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的專業殺手兼家庭教師reborn，只要來阿綱家裡就能找到我了喲~」

　　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自我介紹，入江翼腳下不停，片刻後就消失在了沢田綱吉和他的家庭教師的視野之中。

　　**

　　「裡包恩，剛才為什麼要對入江同學拔槍啊，你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吧！」

　　「只是覺得她很像一個故人。」聳了聳肩，小嬰兒從灌木裡跳到了沢田的肩膀上，「還有、阿綱你看錯了，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

　　「騙人……」小聲嘀咕。

　　「你在說什麼？」下一秒沢田的耳畔響起了惡魔般的子彈上膛的聲音。

　　「惡魔啊！！！！！！！！！！！！！！」沢田綱吉為了逃避子彈下意識地撒腿就跑，卻忘記了手槍的主人就坐在他的肩頭這一可悲的事實。

　　於是最終結果是——狂奔的廢柴綱順利而準時地帶著裡包恩在晚飯開飯之際沖進了家門。

　　甚至是直到某人「媽媽燒的飯菜好香啊。」的感歎從肩膀飄到了餐桌上，一路上被當成免費人力車夫的沢田同學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一路把這個可怕的禍害運回家的。

　　何其可悲。

　　**

　　同一時刻，慢吞吞走在路上的入江翼抹了抹微濕的眼眶，輕聲罵了一句：「惡趣味。」

　　不知所指。

　　**

　　一周很快過去，莫名其妙的沢田綱吉身邊漸漸集聚起了很多人，這讓一向被孤立一向沒有朋友的沢田綱吉一時有些習慣不了。

　　「多一些朋友，這對沢田來說這不是很好嗎？」將自己的煩惱對後排的入江翼說了一下，得到了對方這樣的回答。

　　「是，但是……」少年猶猶豫豫，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但是，殺手、黑手黨這種，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的吧？而且也只有山本會把這個當黑手黨遊戲了……沢田綱吉從不認為入江翼這樣的人會犯像山本那樣的低級錯誤。

　　——但是，無論是裡包恩的追殺還是碧昂琪的有毒料理又或者是藍波的手榴彈還有一平的餃子拳和獄寺的炸彈……果然都很難讓人接受啊！

　　豈可修！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真的存在于現實呢？！

　　棕色頭髮的少年一回憶起自己的日常生活就忍不住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一下下往桌面上撞。

　　入江翼見怪不怪地沒有多看一眼——反正平時考了全班最差他也是這個表現。

　　與之相反，獄寺隼人見狀立刻關切地從教室前排沖了過來，嘴裡喊著：「十代目你怎麼了！」

　　這個上學第一天還對沢田綱吉顯得很不友好的銀髮少年某天起突然對廢柴綱崇敬起來，原因沒有人知道。只是漸漸的班級裡的所有人對此也由大驚小怪而變得習以為常了。

　　所以說什麼都可能改變，說不定某天廢柴綱也會成為世界有名的黑手黨的boss呢……

　　又是平常的一天。

　　平常到入江翼已經迫不及待趕快回家調戲入江正一了……

　　只是少女剛走出校門就被身後追出來的兩個女生叫住了——自然，會和她打交道的只有被她叫做花花的黑川花和京子。

　　「下午好。」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們不是來逼迫你請客的=皿=。」

　　「被看穿了啊~」入江翼不負責任地搖頭晃腦。

　　「小花不要鬧了啊……」阻止了友人調戲另一位友人的行為，京子友好地對入江翼發出了有些莫名的邀請，「翼，週末我們要去沢田家一起複習，你來嗎？」

　　「沢田……？」狐疑地看了兩人一會兒，入江翼沒有答應或是拒絕而是挑眉反問：「你們竟然和沢田打上交道了？真是難得……」

　　不，與其說是難得，不如說……如果沢田知道的話絕對會激動得跳起來吧。

　　偷瞄了京子一眼，入江翼笑得一如既往的平靜。

　　「又不只是我們，還有很多人，獄寺啊，山本啊，還有——咳咳，反正大家都去，學習大會嘛。而且最先和沢田打交道的不是你嗎？不要反過來倒打一耙啊。」會用這種語氣說話的自然不可能是京子。對於黑川花話語間奇怪的停頓以及那突然花癡起來的表情表示不解，入江翼很困惑地皺起眉頭。

　　「我也就是表示一下好奇。」對於黑川花最後近乎於抱怨的話語入江翼覺得有些好笑，思考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下來，「好啊，反正我週末也沒什麼事情。」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

　　當時這麼糊裡糊塗答應下來的入江翼並不是忘記了那個家庭裡某人的存在，而是相信「是禍躲不掉」。

　　三人分別回家，在路過菜市場時，入江翼和一個粉紅色頭髮的高挑美女擦肩而過。

　　因為對方明顯不是亞洲人的長相，入江翼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最近並盛外國人還真多啊……」小聲嘀咕了一句，戴著厚厚眼鏡的少女不用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那個粉紅色頭髮的高挑美女也曾經是她的繼任者。

　　等她真正明確該女性的身份即裡包恩的第四位情人時，已經是那個週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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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29 只看該作者

第6章新歡舊愛

　　週末轉眼就到，入江翼應約到黑川花家門口等她一起去京子家的時候才是清早。

　　因為前一天晚上黑川花突然給入江翼打電話說有什麼東西忘在京子那裡第二天必須先去她家取回來，所以兩人才會集合得比約定時間早得多。

　　入江翼站在門外沒有按門鈴，而是選擇給屋內的黑川花打電話。

　　入江翼這個人……總是盡可能的避免和生人交流，包括好朋友的父母，所以每當她主動接近某些人時，熟知她的人會明白那必然是有蹊蹺的。

　　電話接通。

　　「喂，花花，我在你家樓下，你好了嗎？」

　　「馬上馬上。」聽聲音可以猜測黑川花的動作，估計是臉頰和肩膀夾著電話空出雙手在做什麼吧，「要不然小翼你先上來吧。」

　　上來……「你還沒從自己房間出來嗎？」

　　「起得稍稍有點晚，大概還要五分鐘。要我下來給你開門嗎？」

　　「不用了。」繞著街道轉過拐角，站在黑川花房間的窗戶下麵，入江翼說，「我在外面等就好了，你父母還在家打擾不太好。那就這樣，你出了門給我打個電話。」

　　不等黑川花回答，入江翼就掛斷了電話。

　　她是多麼討厭和人打交道——由此可見一斑。

　　所以她為何要費盡苦心地接近那些少年……包括等一會兒要去見的京子的哥哥——答案也顯而易見。

　　這不是巧合，不是出於本意，只是計畫。

　　**

　　笹川了平，在有所接觸後，入江翼很吃驚地發現他和京子的性格完全不同，不，與其說是不同，不如說是完全相反……作為京子的哥哥，他一點都沒有入江翼想像中的溫柔，至少「極限」這樣的口號，不像是入江翼想像中的了平大哥會叫得出的。

　　在黑川花拿了東西回家的時候，了平很積極地介紹了自己所屬的社團——並盛中學的拳擊社，並且不無自豪地說自己是裡面的主將。

　　「那還真是很厲害啊。」在這種情況下，入江翼只能客套地恭維，畢竟一切距離她的預料太遠太遠了。這樣一個無時無刻不極限著、不熱血著的人……真是難以想像，竟然是京子的哥哥。

　　「不過有這樣一個會拳擊的哥哥，京子應該很有安全感吧。」因為經常只有兄妹倆生活在一起，所以好似家裡的女主人一樣自然而然招待起客人的笹川京子聽入江翼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

　　「哪裡，不過也經常會和哥哥吵架就是了。」

　　「也沒有經常吧……」了平聽到京子這麼說小聲抗議起來。

　　「還不是哥哥總是要打架的關係！」

　　「哈哈，關係真是好啊。」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入江翼突然插`進來的一句感歎頓時澆滅了小小的矛盾之火。

　　「哪有……很普通啦。」京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收拾了茶杯躲進廚房去了。

　　「普通啊……」低低感歎了一聲，正忙著準備東西去繼續練習拳擊的了平自然沒有聽到。

　　——就是因為普通所以才好啊。無論是這樣普通的家庭、還是普通的家人、還是普通的兄妹關係……都是很讓人羡慕的啊。

　　只是作為曾經被黑手黨組織販賣、沒有家人沒有家庭沒有朋友的人，入江翼的心情，自然不可能被生活在並盛的這對平凡兄妹理解，至少——目前，他們不可能理解。

　　當女子三人終於行到達沢田家的時候，正值上午十點。

　　沢田奈奈對三人表示了極度的歡迎，看來兒子能夠有那麼多好朋友尤其是女性朋友，實在是很讓她欣慰。

　　說著「阿綱他們都在樓上，你們快去吧。為了慶祝阿綱有那麼多朋友，我要去大採購，午餐的時候大顯身手一番。」便要出門去買菜的沢田奈奈，讓在場的幾位女生都很不好意思。

　　「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黑川花擺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到來給別人添了麻煩，這本來是仿佛既定事實一般的規律真的擺在眼前還是讓這兩位小女生有些難以接受。

　　「因為沒想到阿綱會有那麼多要好的女同學啊，一定要好好慶祝慶祝呢。」沢田奈奈一手捂著臉頰一手放在胸口，明顯已經浸入了自己的想像之中。

　　心知沢田奈奈已經想歪了的入江翼在心底暗笑，偷看了京子一眼後，口頭跟著黑川一起繼續客氣：「怎麼可以因為我們而麻煩伯母呢？」

　　「沒有的事，本來也是準備午餐的嘛。」沢田奈奈笑說。

　　「不如我和伯母一起去吧。」京子眨了眨眼睛提出建議，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撲閃撲閃。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也可以，而且你們是客人嘛。」

　　「但是來那麼多人，肯定準備的量要比以前大吧。」聽著樓上的動靜，猜測幾個男生已經到了，入江翼開口指出。

　　「這個……」

　　最終，京子在拗不過打定主意的沢田奈奈的情況下和她一起去準備多人分的食材，而沢田奈奈也因為入江翼提出的理由在猶豫再三後答應了讓京子幫忙。

　　只是直到沢田奈奈走到中心地帶之前都沒有發現自己忘帶了錢包。

　　於是幾分鐘後，熱心的黑川花追隨京子和沢田奈奈而去，當然，她不可能送好錢包就回來。

　　而因為在黑川花離開前的對話——

　　「京子一個人可能也不行，我也去幫忙吧。」

　　「那我也去。」入江翼急忙提出的申請立刻就被黑川花駁回。

　　「那可不行，我們一個都不在的話，這幫男生還以為我們遲到呢。」

　　最後，站在玄關處的只剩下了入江翼一個人。

　　「真是……無巧不成書呐。」心知肚明她要找的和要找她的都在樓上的那個房間裡，入江翼苦笑了一下，邁動步伐，「不過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吧。」

　　一步一步，少女走上了樓梯。

　　推開門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會是沢田綱吉或是獄寺隼人或是山本武，卻沒想到正對著門坐著的會是……他

　　——和她。

　　「ciaoす。」

　　坐在粉紅色長髮女子懷裡的小嬰兒對著站在房門口的入江翼打了個招呼。

　　不倫不類的招呼。

　　低下眼瞼，點了點頭應付了這個招呼，入江翼將視線轉向在場的其他人。在場的只有沢田、山本、粉紅色頭髮的女人和他……環顧四周，確定獄寺不在，入江翼不覺有些詫異。

　　「啊……入江你來了啊！」第二個發現站在門口的入江翼的便是背對著她坐在門口的沢田綱吉了。山本出於禮貌也對她打了招呼，只是熱情得有些過分。

　　自從入江翼加入了山本所在的社團，山本就突然和入江翼自來熟起來了，不過若是將他的熱情歸結於他這個人本就自來熟倒也不為過。

　　看沢田東張西望的表情，入江心下了然，不覺撇了撇嘴：「我可沒有把你的京子藏起來，她和花花陪伯母買菜去了。」

　　「啊這樣啊……」少年明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蠢綱！這副表情也太沒禮貌了點。」藉口教育自己的學生，剛才還坐在美人懷裡的小嬰兒突然一躍而起朝著沢田的腦袋踢了過去

　　在沢田下意識地避開之後，裡包恩的攻擊路線就變成了朝著門口的入江翼。

　　「喂喂！裡包恩你要幹嘛啊！」而這個時候，想要阻擋的少年再怎麼出手相救也已經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

　　就在小嬰兒的掃堂腿快要攻至之際，少女突然側過了身，用手指按住了門框上的一個黑點。這般突然的動作自然再度讓殺手大人撲了個空。

　　眾人正驚訝于少女的反應速度。

　　少女下一秒的反應就讓剛才懷疑她的反應速度快得有些不正常的人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她輕輕地用中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對這家的小主人緩緩道：「咦？沢田，你房間的門框上有只蒼蠅。」

　　明白剛才入江翼的行為只是為了捏死蒼蠅……沢田忍不住黑線了幾秒，向著入江翼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在看清那個所謂蒼蠅不過是小時候媽媽給他量身高用的記號後他繼續黑線：「入江……這不是蒼蠅，只是個記號罷了，說起來你是不是該去換一副眼鏡了……」

　　「啊啦，是嗎？」少女不負責任地聳肩，鏡片後的雙目不經意間掃過剛才攻擊了她，此刻站立在門外的嬰兒殺手，反問。

　　剛才發生的這一幕……

　　怎麼說，也太巧合了一些。

　　而且，總覺得裡包恩的行為有些刻意。

　　碧昂琪這麼想著，不覺警覺了起來，從坐姿改為站姿的同時問向門口的小嬰兒：「裡包恩，她是誰？」

　　「啊，沒有誰，我只是試驗一下她的反應能力看有沒有可能吸收進入阿綱的家庭。」被這麼問到的人用手指頂了頂帽子，一躍，再度回到了粉紅色長髮的美女懷中。

　　從碧昂琪開口起的全部對話是用義大利語說的，也就是說在場的人……除了他們兩個只有入江翼聽得懂，而入江翼本人並不打算承認自己聽得懂。

　　「唉？你們在說什麼？」山本笑呵呵地撓著自己的腦袋，表示不解。入江翼聳肩。沢田無力吐槽：「大概是義大利語吧。」

　　「沒什麼。」簡明扼要地回答了山本，裡包恩被美女抱在懷裡鄭重其事地開口，「那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情人，碧昂琪。」

　　話一出口，縱使已經聽了很多遍這個說辭，沢田綱吉還是忍不住將剛入口的飲料噴了滿滿一桌子：「喂，裡包恩……我正在喝水啊。」

　　山本則是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下一秒繼續他的天然：「哈哈，那麼小就有情人，真了不起啊！」

　　入江翼沉默兩秒。隱藏在厚厚鏡片後的眼睛一度失焦。她清楚已經不再是wing的她對於裡包恩有幾個情人根本不用關心，只是……

　　裡包恩黝黑的眼睛望向在場唯一沒有發表意見的中學生，卻因為鏡片的原因看不到那對眼睛的本來面目。

　　也許是感覺到盯著自己的視線，入江翼回神，不無意外地接受了這個現實，然後輕輕鬆松好似事不關己一樣地開口：「啊，的確很了不起啊。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她選擇在山本之後附和了他的話語。

　　然後一如既往地說出一個有禮貌的普通女孩在這種情況下該說的話。

　　她的反應看上去沒有任何破綻，正是如同平日裡入江翼所扮演的自己的形象，沒有出格沒有意外。

　　只是沒有人知道——說著這句話的少女，心臟曾突然停跳了一拍。

　　哪怕是會讀心術的世界著名殺手大人也不會知道。

　　因為，所謂讀心術，其實只是對於一個人的一言一行表情神態所反映的心理作出合理推斷罷了。

　　所以瞭解這一點的入江翼一點都不怕他的讀心術，一點都不怕。

　　她有不會露陷的自信。

　　反正……欺騙他隱瞞他這種事情她早就習慣，而且養成本能了。

第7章十年火炮筒

　　和碧昂琪見面顯然比入江翼想像中來得難受，也許是女人的直覺，雖然入江翼確定碧昂琪沒見過自己但還是感到了對方頗為警惕的視線。

　　無視了對方，入江翼在山本對面坐下，自然而然地問山本：「獄寺呢？我以為他會來的。」

　　「啊，獄寺君帶藍波和一平在院子裡玩，唉？入江你們進來的時候沒看到嗎？」在山本回答前，沢田搶先一步解釋。

　　「哦，這樣啊，說起來藍波、一平是誰？」入江翼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前並沒怎麼關注過彭格列家族除了守護者之外的人，所以對於一平她完全不瞭解，可光問一平一個人也露陷得太快了一些。

　　於是戴著啤酒瓶底一樣眼鏡的少女做出一手撐著頭一副很是困惑的樣子。

　　「哈哈，是很可愛的小孩子哦~」見入江翼這樣，山本哈哈笑著做出回答。

　　「是嗎……」應了一聲，入江翼難以想像，獄寺這種火爆脾氣的人竟然可以照料好小孩子？山本他確定他不是在說笑嗎？

　　入江翼正懷疑著，一個奇怪聲音就給了她正確的解答。

　　「他們是阿綱家族的強大助力和守護者哦。」剛才還坐在碧昂琪懷裡，下一個瞬間裡包恩就出現在了入江翼的面前，「怎麼樣，要不要加入阿綱的家族？」

　　對於自己的家庭教師對普通人總是進行這樣盛情邀請的這件事，阿綱只能絕望地抱頭：「又來……裡包恩，你不要總是這樣啊，入江他們只是普通同學而已啊！」

　　「是嗎？我只是覺得她很有當黑手黨的天分罷了。」語氣平板地說完這句話，裡包恩不負責地跳回自己情人的懷抱裡。

　　「我應該把這個當成誇讚嗎？」在場唯一的女生朝著裡包恩挑了挑眉，再度忽視了在場唯一的女人深究的視線。

　　「你——不要總盯著我的裡包恩看。」終於，碧昂琪忍無可忍了，雖說她對於京子這樣年齡的小女孩完全不設防，而且相處得也不錯，但是對於這個入江……每每被她的視線掃過總是有如芒在背的感覺，而且裡包恩對她的反應也讓毒蠍子很不安。說著，她從身後掏出一盆不知道什麼時候做好什麼時候藏在那裡的有毒料理，眼見著就是要朝入江翼丟過去的架勢。

　　「我的裡包恩……」玩味地默念了一遍這句話，入江翼聳肩，「我只是覺得小嬰兒的打扮挺有趣的，沒什麼別的意思，而且我最討厭小孩子了。」

　　從以前到現在。

　　無論是入江翼還是wing都不會吃裡包恩其他情人的醋。

　　以前是因為wing確信自己是唯一能夠守得住他的那個人，現在則是因為——她沒有必要吃醋。

　　見氣氛不對，沢田起身，撓了撓自己的頭：「啊！碧昂琪小姐請住手！我去找找看獄寺君他們，不在院子裡的話多半是藍波又闖禍了……那個、入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好在在這種時候至少沢田能分清誰是戰爭雙方，打算至少拖走了一方。

　　棕色頭髮的少年滿眼期許地望著入江翼，明顯是想讓她快點答應，好把這場戰爭扼殺在搖籃裡。

　　「找隼人嗎？我去。」只是入江翼還沒回答，就被在場的另一位女性搶先了。

　　「喂……碧昂琪小姐這不太好吧……」想起了獄寺那個見到姐姐就要肚子疼的毛病，沢田頭上直冒冷汗。

　　「怎麼？你的意思是隼人難道比起我更想見到她嗎？」手上端著有毒料理的姿勢沒有變，毒蠍子眯起了眼睛威脅道，「別忘了，要不是裡包恩，你也是我抹殺的物件。」

　　經她這麼一威脅，縱使擔心獄寺隼人，沢田綱吉也只能改變主意拖走了戰爭的另一方。

　　看來，自己是真的惹到她了啊？

　　入江翼看著粉紅色頭髮的碧昂琪一步步走下樓，暗暗歎了口氣，也許是因為自己一坐下就問了獄寺的關係嗎？

　　兩人一離開，房間裡只剩下山本、入江和裡包恩三人。

　　「入江你怎麼會來學習大會的？我以為你成績那麼好一定不會來的。哈哈。」天然系的少年摸著自己的頭，哈哈笑。

　　「只是有點無聊，所以來湊湊熱鬧。」對於山本的問題，入江翼也不負眾望地天然毒舌了一把。只是可惜，這家的吐槽大王不在。

　　就在此時，從剛才起就沉默的小嬰兒突然由背對著視窗的位置側身一躲跳到了沢田的床上，同時大喝了一聲：「小心。」

　　入江翼和山本正納悶要小心什麼就聽見一個比裡包恩的聲音奇怪得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哇卡卡卡卡卡！藍波大人登場！！裡包恩，這次一定要幹掉你！！！」

　　那是藍波？！

　　眼見著穿著奶牛服裝的小男孩從視窗飛了進來，入江翼還來不及感歎，就眼睜睜地看著小笨牛一著地摔在了地板上，然後——蹭著地板向前滑行了好幾米。

　　「噗——」忍住笑，入江翼不覺感歎——這才是小孩子好可愛，完全忘記了剛才是誰說了最討厭小孩子的話語。

　　「啊！這不是藍波嗎？怎麼了，突然從外面飛進來了。」山本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場面，沒有過多地擔心藍波的身體，在看他還爬的起來之後，就站定在了原地，彎下腰關切地問了一句。

　　被人關心了的小牛頓時覺得委屈了起來，吸了吸鼻子，自我鼓勵：「要——忍——耐！」

　　細細觀察著這一切的入江翼越看藍波越覺得可愛。

　　無論是明明眼睛裡明顯蓄滿了淚水，卻還是說著「要忍耐」，還是那副表情那身衣服……都好可愛！

　　而從旁觀察著入江翼的裡包恩在從側面看見女生藏在鏡片後的湖藍色眼睛後更加確定了來者的身份，不自覺地勾起嘴角，笑得有些狡詐。

　　——是緣分嗎？這傢伙對自己家族的小孩子，很是喜歡啊。

　　沒錯，曾經的wing是波維諾家族的成員。

　　這一點裡包恩很清楚。

　　只是那時以為藍波攻擊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的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即便已經失敗到了這種地步，藍波還是沒有放棄刺殺裡包恩的計畫。

　　所以說，越挫越勇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小男孩剛站起來就大喊著：「裡包恩藍波大人要消滅你！」沖了過去，結果因為沒有站穩，左腳絆住了右腳，摔了一跤。

　　這本沒有什麼，問題是，這一摔，害得有什麼東西從他卷卷的頭髮中飛了出來。

　　「不好！十年火炮筒！」裡包恩只來得及提醒，卻來不及救助正站在火炮筒著地點位置上的入江翼。

　　頓時，一陣淡紫色的煙充斥了整個房間。

　　煙硝散盡後——

　　山本和裡包恩傻了眼……

　　這次沒有出現以往那樣和未來的自己交換的情況……

　　當紫色終於散去後——

　　他們驚訝地發現，房間裡再也沒有了入江翼這個人。

第8章在生與死面前

　　看入江翼消失在原地，山本武第一直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立刻又用自己超級天然的邏輯解釋了過去。「哦！這又是什麼新魔術嗎？」

　　所以說，看似天然的少年千萬不可小覷。

　　看了一眼滿臉輕鬆的山本，裡包恩沒有回答，相反，此時的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久思索。

　　——是意外……嗎？

　　剛才還亭亭玉立的少女，瞬間就失去了蹤影，裡包恩猜不透其中的道理，但也是能夠做出合理的推斷的。

　　出現這種情況……無非就是意味著未來的入江翼並不存在吧……？

　　——是死了嗎？

　　腦海中閃現過這個最容易想到的點子，出現的瞬間又被裡包恩立刻否定。

　　——不，不會的。

　　她是wing，不會有錯。雖然目前不知為何她不承認，但如果是wing的話，至少——在時空問題上，她是不會出現意外的。

　　「總之，山本，先等五分鐘吧。可能是十年火炮筒壞了。」

　　無視了被絆倒在地摔得暈暈乎乎的藍波，裡包恩這麼對山本說。

　　「嗯，也好。」在某一個瞬間，名為山本武的少年其實曾皺起了眉頭，但不消片刻，擔憂的神情就在他的臉上消失得一乾二淨了。還是少年的未來彭格列家族了不起的雨之守護者啊，雖然現在的他不清楚自己是在為什麼擔心，但那份敏銳已經註定了他作為一個優秀殺手的未來。

　　在這兩人等待的期間，剛才下樓找人的沢田、一平和碧昂琪正在照料捂著肚子在角落呻吟的獄寺隼人。

　　明明很清楚獄寺肚子疼的原因，可在接觸到碧昂琪那威脅得要殺了他一般的目光時，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只得瑟縮著收回了「碧昂琪小姐你先上樓去吧……」的提議。

　　內心為可憐的獄寺隼人祈禱著的沢田綱吉暗暗歎了口氣，下意識地往樓梯看了一眼——不知道樓上怎麼樣了，裡包恩似乎和入江氣場不和啊……剛才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一平，藍波呢？」

　　「嗯？對啊，藍波呢？」

　　梳著沖天辮子的小女孩聽阿綱這麼問也疑惑地抬起了頭，做思考狀。

　　「不會……走丟了吧！」想到這個可能性，沢田綱吉頭一個變兩個大，他擔心的與其說是小藍波走失，不如說是小藍波拿著手榴彈出去闖禍……「怎麼辦！要是他拿著手榴彈去街上該怎麼辦啊！」

　　「這個問題十代目不用……擔心……」突然，一個份外虛弱的聲音從沙發中傳來——剛才眾人齊心協力把肚子疼的獄寺搬到了沙發上。「我剛才，聽到藍波在樓上的聲音了……」

　　朝著十代目鼓勵的一笑之後獄寺隼人又不省人事了。

　　「在樓上，還好還好。」舒了一口氣，突然沢田綱吉意識到什麼，轉頭對碧昂琪顫顫巍巍道，「碧昂琪小姐……藍波他、他可能是去樓上刺殺裡包恩的……」

　　「什麼！」毒蠍子聽完，立刻站起身想往樓上趕，只是走了沒幾步，想到自己的弟弟，於心不忍，又走回去摸了摸獄寺的額頭，說了句對不起，才往樓上狂奔而去。

　　「總算走了嗎？」沢田知道憑藍波肯定不能把裡包恩怎麼樣，剛才的可能性雖然百分之八十是存在的，不過說出這句話也只是為了讓碧昂琪上樓罷了。

　　輕聲覆在已經暈倒狀的好友耳側，沢田悄悄說道：「獄寺君，碧昂琪已經上去了。肚子不疼了吧？」

　　「多謝十代目……已經、好很多了。」沢田的這句話對獄寺隼人來說比什麼靈丹妙藥都有用，下一秒，剛才還躺在沙發上半死不活的少年已經坐了起來，除了一頭虛汗之外，再看不出有什麼不適的症狀。

　　「那你好好休息，我再上樓看一看，總是有點不放心啊。」苦笑了一下，少年拜託一平繼續照顧獄寺，自己噔噔噔噔地跑上了樓。

　　只留下樓下眼神閃亮，眼中充斥著崇拜情感的銀髮少年。

　　**

　　樓上，在碧昂琪加入後，氣氛不見得好轉多少。對於入江翼的消失，她在聽裡包恩講了過程後，雖不十分瞭解，多少也推測得到原因。

　　——未來的少女已經死亡，這不是一個讓人愉快得起來的消息，哪怕她是碧昂琪的假想敵。

　　於是，等沢田跑上來的時候，注意到的除了暈暈乎乎倒在地上的藍波和眾人沉重的表情外，就是房間裡少了一個人的事實。

　　「唉？入江呢？」純良的少年摸著自己的腦袋，很是納悶。

　　「她被十年火炮筒擊中了，可是卻沒有未來的她過來，現在我們在等時效過去，再進一步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稱職的家庭教師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未來的她沒有過來？怎麼會這樣？」驚奇，此時少年的表情除了這個形容詞再無其他可以用來形容。

　　「有各種可能，可能是十年火炮筒出問題了，也有可能是……未來的她不存在，也就是說，死了。」

　　聽到這個恐怖的假想，沢田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怎麼……」

　　「當然我們都希望是前者。」

　　最後，碧昂琪的一句話讓沢田稍許安了心，總算碧昂琪對入江翼的敵意還沒有到希望她死的地步。

　　「那現在……就只能等了吧，反正五分鐘很快的，哈哈哈……」乾笑著，少年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無力。

　　在生與死面前。

　　誰都是那麼無力，那麼渺小。

　　哪怕是世界第一的殺手大人。

　　低下頭，帽檐投下的陰影擋住了小小的臉龐，小嬰兒總結式地應了一聲。

　　「啊。」

　　**

　　與此同時。

　　義大利密魯菲奧雷總部基地。

　　白蘭•傑索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椅裡，安然享受著午後品嘗棉花糖的美好生活情趣。

　　修長的手指捏住一個棉花糖，眯起眼睛，讓自己食指和拇指間的距離不時變化——這是白蘭的惡趣味——捏棉花糖。

　　然後，閉上眼睛，舌頭輕輕舔著手中的棉花糖。

　　男子的表情十分的享受。

　　這是在無聊的午後，白蘭最喜歡做的事情，靠吃棉花糖打發時日。

　　而且是以看上去十分色情的形式。

　　享用完一粒糖，再睜眼時，白蘭面前本來除了棉花糖空無一物的辦公桌上突然多了一樣東西。

　　不，用東西來形容，不太準確，那是一個像是從高處摔下來後正好掉在白蘭辦公桌上的少女。

　　打量了面前的人好幾秒，白蘭笑了起來，身體前傾，伸手摘掉了對方臉上的眼鏡。

　　「啊，果然是小翼~雖然很想說歡迎回來，不過還是更想問你這個坐姿是在邀請我嗎？」看入江翼呆呆地分腿趴坐在他辦公桌上的模樣，白蘭的心情突然更加好了。

　　「無聊……」先是突然的穿越再是突然的調戲，作為當事人的入江翼心情明顯好不到哪裡去，用手壓住了裙子，入江翼翻了個白眼。而那對湖藍色的眼睛因為少了眼鏡的遮擋，縱使是翻了個白眼，那眼神也顯得十分魅惑，「是十年火炮筒，不小心中招了。」

　　「唉？那可要抓緊時間，雖然很想問任務完成地怎麼樣了，但是麻煩小翼先抬一下左腿行嗎？」眼見少女聽了這話將裙子越壓越嚴實，白蘭的笑意也越來越誇張，「因為啊，我的棉花糖被你壓在下面了呢~嘛，如果小翼實在不願意的話，我自己伸手取也是可以的哦~」

　　眼看白蘭的手越離越近，入江翼暗歎一口氣，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直到白蘭順利取走了剛才被她壓在左腿下的棉花糖，入江翼才抬頭正視著男人的眼睛，鄭重其事地向他問候了一句。

　　她神情謙恭，微微欠身，對他說：「白蘭大人，我回來了。」

　　
黑曜篇

第9章少女與貓

　　「白蘭大人，我回來了。」

　　「小翼~歡迎回來。」眼下有倒置皇冠印記的男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從過去穿越而來的少女，微笑。

　　五分鐘很快就過。入江翼和白蘭究竟說了什麼，沒人知道，只是在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入江翼抱怨了一句：「白蘭大人，你記錯小、正一家的門牌號，害我迷路了。」

　　入江翼本來脫口而出的「小正」，在看到男子突然冷冽了的眼神之後下意識地換為了「正一」。

　　「哦~那是我記性不好了。」看翼迅速改口，白蘭捏了捏手中的棉花糖，神情不變，「嘛，反正小翼也找到了不是嗎？不過小翼和我不一樣，還年輕得很，記性可不能那麼差喲~說過了吧……」

　　說著，男子由坐姿改為站姿，一步步走近站在他一米之外的入江翼。

　　「小正可是我一個人才可以叫的昵稱哦。」白蘭的聲音近在耳側，聽起來猶如他手裡的棉花糖甜蜜膩人，但入江翼明白，這只是假像，無疑，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男人。

　　雖然他對自己很好，好到了近乎於寵溺的境地，但是——在一些原則性的問題上他絕不會讓步，即使那些所謂原則性問題在旁人看來可能微不足道。

　　比如——稱謂上的要求：他允許她可以不用敬語對他說話，但是稱謂絕對不能亂。

　　「白蘭大人」是唯一的她對於他的稱呼，「小正」則是專屬於白蘭的昵稱，任何人都不能分享。

　　這就是白蘭•傑索，一個古怪到令人生畏的男人。

　　想通了這一點，入江翼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向這個世界最大黑手黨的領袖行了一禮。

　　「是，白蘭大人，我記住了，不會再犯。」

　　**

　　回到過去之後，入江翼並沒有對這次時空旅行做什麼解釋，只是說自己被擊中之後頭暈眼花暈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又回到了原地，僅此而已罷了。

　　而那些擔心說出實情嚇到少女的男孩子們也只得將真相埋在心中打著哈哈接受了入江翼的解釋，唯獨一個人。

　　在前輩空間時間的理論上發明改造了十年火炮筒，並且一直專注於時間空間穿越裝置研究的就是wing。

　　關於這件事，裡包恩知道的是一清二楚，所以讓他相信入江翼的說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曾經那麼瞭解的兩個人，想要騙過彼此，怎麼看都是不現實的事情。

　　現在的兩人採取的都是各自心知肚明，然後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的戰術。

　　那天的學習大會最後還是圓滿結束，京子她們不在時關於入江翼的意外沒有人多嘴，除了這個小插曲，整個在沢田家的學習生活還是很愉快的。在沢田奈奈的盛情邀請下，眾人答應下次有機會還回來沢田家做客，只是會有多少人把寒暄當真，沒人知道。

　　至少，入江翼不會。就算沢田奈奈是真心實意的邀請，她也不會。

　　**

　　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聽說隔壁綠中中學有一個叫小春全名三浦春的少女迷上了沢田，並且以成為沢田綱吉的妻子為夢想；還聽說有一個很帥的金髮帥哥頻繁出入沢田家，身後常常跟著一大批像保鏢一樣的黑衣人，開著很拉風的車子在並盛町兜風；還聽說……

　　當然，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是沢田直接告訴入江翼的，大多是她道聼塗説加眼見為實得來的，訊息源以班上好友、家裡的「好哥哥」為主。

　　正忙著採集十年前並盛町情報的少女無暇過多地參與他們的生活。只是時而關心再時而遠離。畢竟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入江翼自己的日常生活包括給TOTO餵食，帶TOTO和正一散步，上學收集這個時代彭格列守護者的情報，放學後在姐姐大人的命令下傳達指令讓正一去買菜，吃飯的時候調戲正一，等全家都睡了之後整理情報……

　　總之……怎麼看，似乎對於入江正一來說，這生活都是一個碩大的悲劇。

　　難得有一天，正一放學晚了，買菜的任務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入江翼的頭上。為了排解一個人路上的空虛無聊，出門前少女牽出了家裡的大白狗TOTO。

　　拿了錢包出門，在路過沢田家所在的那條馬路時，入江翼她再度目睹了拉風的法拉利和從沢田家走出的金髮歐洲帥哥——看來傳聞非虛。

　　在金髮美男伸懶腰時眼尖的少女只需一瞬間就看清了對方手臂上紋身的形狀。

　　果然這傢伙是……

　　跳馬迪諾也來日本了，而且也在這個並盛町，這是加百羅列和彭格列表示聯盟的形式嗎？

　　暗暗記下這件事，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這個時代的跳馬迪諾，入江翼突然好心情地勾起嘴角。

　　果然比起後來的那個牛郎造型，還是這個髮型乾淨順眼。

　　不再看此時正彎腰鑽車的加百羅列年輕boss，入江翼在街角處轉了彎朝著市場的方向步行而去。

　　**

　　這只是一次簡單的遛狗+購物+散步之行。

　　名為翼的少女本來以為這會很順利，沒想到卻碰到了不怎麼吉利還很麻煩的事情。

　　就在入江翼因為貪涼在路邊買冰淇淋準備解解饞的時候，她放鬆了手中牽著的繩子，而那只白色大狗也頗有眼色，在發現了比平時松得多的繩子後，趁主人不備，一瞬間帶著繩子猛得就沖了出去。

　　入江翼發現的時候早已為時太晚，少女回頭的時候看到的是掙脫了束縛的大白狗已沖過了馬路，正在馬路對面呲牙裂嘴地恐嚇一隻小野貓。

　　看來貓狗大戰還是有一定依據的。

　　如果說看到這一幕入江翼或多或少放了一點心並開始胡亂聯想，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不是能讓人放心的下並且還有心情聯想的了。

　　被TOTO驚嚇到的野貓胡亂逃竄，一下子竄到了馬路中間。

　　如果只是這樣，那麼頂多造成一隻野貓的慘死。

　　但是，事情遠遠不比是人們想像得簡單。

　　在看到一個有著一頭十分美麗的紫色長髮和晶瑩剔透的紫色眼睛少女不管不顧車水馬龍朝著馬路中的小貓奔跑而去時，入江翼的呼吸幾乎停止。

　　——糟糕了。

　　這樣一個念頭，第一時間就在入江翼的腦海中閃過。

　　不好的預感，這次不是貓的問題，而是……人命攸關了。

第10章詛咒

　　無論wing或者說是現在的入江翼，她承認與否，身為一個黑手黨，或者說是曾經身為殺手的情人，讓這樣的她為生命歎惋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了。

　　所以讓她暗歎「糟糕了」的並不是可能出現的人命問題，而是那個可能出車禍的少女的身份。

　　根據資料來看，那是將來會成為彭格列霧之守護者的女孩子，多半沒錯。

　　「可惡。」低聲咒駡了一句，入江翼丟下TOTO，拿出了平生最快的奔跑速度朝著馬路中間飛奔而去。

　　靈巧地避過了川流不息的車輛的少女「贏得」了無數司機的謾駡，喇叭聲此起彼伏。

　　「遮罩」了那些聲音，只顧著小心避開車輛，入江翼努力地朝著馬路中央貓和女孩的方向移動，卻並沒有走最短距離，而是繞過了好幾輛車。

　　這樣的動作目的不在營救少女而在於擾亂車流。

　　在行動前入江翼就知道，她無論怎麼樣都來不及沖過去攔住那個女孩子，但是她可以以身試險在車流的「上游」干擾車輛，讓他們減緩車速，將可能在那個女孩子身上發生的災難的可能性降低到最小。

　　「還好嗎？可以跟我走嗎？」終於站定在抱起小貓的女孩面前，入江翼勇敢地為她做了人牆，呈大字型擋在少女面前的人死死盯著正對面朝著她一個勁兒按喇叭的司機，詢問身後的人。

　　可還沒等對方的回答，沒了耐心的勇敢者就拉起了女孩的手撒腿跑起來。

　　這種麻煩事，她本是不想做的，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被車撞倒。

　　畢竟……那個人是霧守之一。

　　**

　　少頃。

　　兩個少女，一條大白狗，一隻花斑貓一起坐在路邊街心花園的長登上，心平氣和。

　　一樹的綠葉在夕陽下顯得緋紅緋紅，少女們的臉龐也在緋紅的環境下變得朦朧不清起來。

　　公園裡的遊人漸漸少了起來，連出來玩耍的小孩子都因為到了被父母領回家吃飯的時間而紛紛作鳥獸狀散。

　　而她卻沒有提出回家……瞥了一眼身邊整個可以用紫色概括的女孩子吃完最後一口冰淇淋，入江翼終於緩緩開口，拉開了談話的序幕。

　　「你剛才這樣做很危險。」省去了自我介紹，蹬著一雙長腿坐在長椅上晃悠晃悠，略顯成熟的女孩子邊教育著身邊寡言羞澀的女孩子邊回味著嘴裡巧克力冰淇淋的味道，好像完全忘記了剛才誰才是那個擾亂交通秩序被無數司機謾駡的物件。

　　可是因被入江翼說教而喃喃著答應著的女孩子臉上並看不出悔改之意。一聲輕聲細語的「對不起。」在入江翼耳裡恐怕比起輕聲細語更應該用的形容詞是輕描淡寫。

　　「……」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有著湖藍色眼睛的女孩腹誹：早知道對方是這種態度，還不如不救。

　　入江翼對自己很瞭解，她的體能素質並不怎麼高，這一大膽的設想能夠成功多半得益於自己的運氣，而非實力。

　　那麼巧合地救下了對方，對方卻一點悔改之意或者感激之情都沒有，也難怪入江翼覺得不滿。

　　「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看和紫發少女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多交流的，入江翼歎了口氣，決定放棄，「我回去了，保重。」

　　就在她轉身之際，始終沉默的少女卻出乎意料之外地開口：「謝、謝謝你。我是……凪。」

　　「翼。」考慮了很久，入江翼決定還是回復她這一個字好了，她不想因為自己給入江家添太多麻煩，對方如果要搞什麼登門拜訪道謝就太麻煩了。

　　沒有留下聯繫方式，沒有留下全名，兩人就此別過。

　　等入江翼買全需要的食材回到家，自然是比原本的時間晚了不少，因此入江家的這頓晚飯也延後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對此入江翼深表慚愧。

　　不過好在熱心的入江一家都沒有在意。

　　**

　　是夜，懷著愧疚之心的入江翼等入江家全部睡下後，剛打開檯燈打算開始一貫的資料整理工作，卻被太陽穴突然傳來的一記刺痛驚得摔掉了手頭的筆。

　　鋼筆掉在地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顯得特別明顯，甚至連回音都聲聲入耳。

　　幸好疼痛的感覺很快過去。

　　害怕驚醒入江家的人，把這當作是缺乏睡眠的後果，入江翼晃了晃頭，確定那刺痛只是一閃而過之後，她關了檯燈，在黑暗之中聆聽細微的動靜，生怕這筆掉地的聲音招來旁人。

　　五分鐘裡，只有夜風的聲音在窗外呼嘯。

　　確定沒有驚醒任何人，入江翼出了一口氣。

　　彎腰，她正想撿起掉在地上的筆，突然——剛才的刺痛再次襲來，這次卻不再只是一下子的疼痛，而是長久長久，連續不斷地，好像一隻鼓槌敲打著鼓面一樣不停地痛擊著入江翼的大腦。

　　快要握到的筆再度從手心滾落。

　　按住自己的頭，因疼痛，少女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只得拼盡全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幾乎在第二波疼痛襲來的第一時間入江翼就想起來了這熟悉的感覺是什麼。

　　只是因為時隔多年，她忘記了罷了。

　　她該記得，或者說，她該想起來的。

　　一個人並不能因為頑疾長久不發作就以為自己和疾病說永別了，不是嗎？

　　曾經的wing在離開「組織」的時候，被注入過某種藥劑用以控制。

　　雖然後來的wing破解了這種藥劑從而擺脫了這種疼痛，也擺脫了組織的控制。

　　但是——現在的入江翼即使不承認自己是wing也不能否認這個藥劑還留在現在的她體內這個事實。

　　想起這件事，「可恨……」用日語罵了一句，入江翼加重了左手按壓大腦的力度，強迫自己睜開右眼，一步步朝著當初住進入江家的時候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箱走去。

　　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打開皮箱的秘密夾層，入江翼從一排粉紅色的小球中拿出了一個。

　　這一串動作看似簡單，對現在的入江翼來說卻是幾乎消耗了她半條命。

　　粉紅色的小球在橙色的燈光下顯得分外可人，可縱然如此可愛，也改變不了它是彈藥的事實。

　　下意識地想將粉紅色的小球砸在自己腳底，少女的手臂已經高抬了起來，下一秒卻因為想起了什麼，已經抬起的手臂又放了下來。

　　用義大利語詛咒了一句，入江翼更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腦袋，咬緊牙關。

　　隱隱約約的可以聽見她磨牙的聲音，模模糊糊的還可以從女子的詛咒中辨出一個人名——

　　白蘭。

　　白蘭•傑索。

　　是的，這就是她正在咒駡著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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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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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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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30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向十年後發出的緊急求救

　　至於入江翼為什麼會詛咒白蘭，這大概要追溯到那一次十年火炮筒的意外，甚至是更久之前。

　　此時此刻她手裡粉紅色的球是十年火炮筒的彈藥——這一點，不要說入江家的人，連如此瞭解她的裡包恩都不知道。畢竟曾經在他們還都是「大人」的時候，裡包恩只知道自己的情人wing研究的是有關於時間空間的科學裝置，他知道她發明改造了十年火炮筒是在自己成為彩虹之子之後，所以他根本連十年火炮筒的彈藥長得什麼樣子都沒見過，更不要提會想到她隨身攜帶這玩意兒了。

　　在意識到自己的舊疾復發之後，入江翼的第一反應是去十年後找入江正一調配藥劑，可是就在她剛想把思想化為實際之時，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那次意外的穿越。

　　就是被十年火炮筒擊中的那次。

　　本來應該被傳送到密魯菲奧雷日本基地的她為何會出現在義大利，這件事因為當時時間緊迫，她無暇詢問白蘭，所以她很擔心，現在要是她貿貿然對自己使用了十年火炮彈，自己再度去到白蘭身邊該怎麼辦。白蘭大人雖然神通廣大，但明顯不如入江正一在研究這方面高效。

　　再來，雖然當年是她自己調劑出藥劑的解藥的，但現在她身邊明顯不會有實驗設施供她製藥，而未來的入江正一作為同時具備藥方和技術甚至可能有備用藥劑的人是入江翼求助的頭號人選。

　　所以……現在唯一的方法只剩下這個了嗎？

　　入江翼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集中神智，一步一步朝著房間的大門走去。

　　她知道，房門之外，走廊對面，另一間房門之內，床上有她想要找的那個人的——「過去」。

　　入江正一。

　　正一。

　　小正。

　　只有你能幫我了。

　　求你。

　　推開入江正一的房門，這是入江翼第一次進入自己這個所謂堂兄的房間，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無暇自嘲，現在的入江翼能保持神智，冷靜地，悄悄地走到入江正一床邊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

　　整個房間略顯淩亂，但對男生來說已經足夠整潔。

　　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一個書櫃。

　　這樣幾個大型傢俱在入江翼打開房門時，第一時間映入了女孩的眼中。

　　床上，橙色頭髮的少年正在沉睡，睡相不怎麼樣，四仰八叉的，輕微的鼾聲從床中央傳來。

　　書桌上有還攤開著的樂譜，反倒是寫完的作業丟在書桌的一角。

　　衣櫃的門沒有合攏，月色下隱約可以看見襯衫的衣角從門縫中探出頭來。

　　書櫃裡的書擺放的相對整齊，書櫃的門卻是半開著。

　　這樣的傢俱擺放很容易就讓人想到——大概是睡前，名為正一的男孩從書櫃裡拿出樂譜驚醒了學習。

　　深吸一口氣，入江翼捏緊了手中的粉紅色小球，向床中央的少年靠了過去。

　　然後，讓粉紅色的小球在少年的胸口炸開。

　　借此方法召喚十年後的正一，是當下入江翼能夠想到的唯一方法。

　　片刻後，煙霧中央的橙發少年被一個長得更為高大些的橙發青年所代替。

　　橙色的頭髮比起十年前長了一些；本來的橙色的眼鏡架換成了藍綠色的；本來顯得呆滯的眼神經過十年的歷練變得堅定了許多。

　　只是那個天然呆的表情卻是沒變多少。

　　那是十年後的入江正一。

　　也是入江翼熟悉的那個入江正一。

　　「喲~小正……好久不見……特地叫你過來……真是麻煩你了。」如果說剛開始入江翼還能強裝微笑地對他打招呼，那麼話到後來，被疼痛折磨著的少女就已經失去了笑的力氣。

　　「這是……小翼！？你怎麼了？」不知十年後的入江正一正在幹什麼，身著白色的密魯菲奧雷隊長服飾的青年手中正拿著一本筆記。在月色中看清了對面的人時，入江正一大吃一驚。

　　「白癡……日本現在是夜裡，如果你不想把你的家人都吵醒就小聲點。」幾乎只能用氣聲支撐著話語，堅持到現在，入江翼已經站不穩了，順勢靠在入江正一的床頭，少女罵了橙色頭髮的青年一句，然後頓了頓，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我身上的那個藥劑發作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還猜得出大概……」

　　「這樣啊……我明白了。」聽到入江翼的話語之後，入江正一點了點頭，神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一隻手撫過還是少女模樣的翼的額頭，一隻手卻是不知為何放在了自己的肚子，「全是虛汗啊……翼，你還能支撐多久？」

　　「這東西不至於讓人死，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入江翼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已經疼得發白，盯著青年的眼睛，她用力扯出一個微笑，「等你調好藥劑再過來，大概還是可以的吧？」

　　「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我那裡還有備用藥劑。」安慰似的朝入江翼一笑，入江正一從上到下打量了自己的「堂妹」一遍，有些擔心地複皺起了眉頭，「不過你現在回得了自己房間嗎？等過去的我回來看到你這樣……會嚇得肚子疼的吧……」

　　「呵，說得現在的自己好像就不會緊張得肚子疼一樣……」嗤笑一聲，入江翼毫不客氣地戳人痛處。

　　「翼，你饒了我吧……」苦笑一下，入江正一撐住自己的額頭，想了一會兒，突然他將剛才還捂著自己肚子的手伸到了入江翼的膝蓋之後，然後詢問對方，「可以嗎？」

　　「我最近好像又重了。」說是這麼說，入江翼卻是很主動地伸手勾住了對方的脖子。

　　被入江正一打橫抱起，離開床面的時候，入江翼對自己的堂兄眨了眨眼：「辛苦你了……我現在用不上力氣。」

　　「好了，翼你就好好閉上眼睛休息吧。」無奈地歎了口氣，十年後的入江正一將她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間，用的是傳說中的「公主抱」。

　　入江翼的房間裡。

　　「你回去？」床上，少女輕聲詢問。

　　「嗯，總不見得讓我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你房間吧……」床邊，青年臉色微窘。

　　「呵……那我等你回來。」本來想說她問的不是那個回去，只是苦於現在的自己說得越多越痛苦，入江翼只得點了點頭，這麼答應。

　　「嗯，別勉強自己。」這麼說著，青年轉身就走。

　　「雖然過去的正一也很可愛……但是還是現在的更讓人有依靠感。」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入江翼也改不了調戲入江正一的本性。

　　於是正要關上入江翼房門的青年聽到這句話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

　　「嘭。」幾秒後，關門聲還是響了起來，輕輕的。

　　解脫似的，入江翼一下子陷進了軟軟的床中。

　　雖然還是很疼很疼……但是總覺得——

　　看到了希望啊。

第12章不能改變的未來

　　不知過了多久，在正一離開後立刻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入江翼才好不容易再度睜開眼睛，不過這次她是活活被針頭紮醒的。當注射器的針頭紮進入江翼的胳膊時，她才有了那麼一點點除了痛以外的感覺。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明明針頭紮進皮膚帶來的感覺也應該是痛楚才是，但她卻體會到了更多痛苦之外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藥效，可能只是因為入江正一的到來。

　　入江正一之于入江翼，並不僅僅是所謂堂兄那麼簡單。

　　尤其是十年後的這個入江正一。

　　接受著正一治療的入江翼因藥效原因漸漸從昏迷中清醒，一雙湖藍色的美目因無所事事只得盯著對方。

　　入江正一注射的動作很熟練，所花費的時間也很短，但僅僅是這樣一個短暫的過程也足以讓入江翼見識到了入江正一嚴肅認真全神貫注的一面。

　　男子專注的神情明明很正常，卻不知為何讓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少女細瘦的胳膊隨著胸腔起伏一併輕輕晃動。

　　「啊！翼你不要突然動起來！針管會斷在裡面的。」正要拔針管的入江正一因為入江翼突然的動作而大驚失色，不過好在他技術嫺熟，並沒有被少女突然的動作所左右，也沒有發生他所說的如此糟糕的情況。

　　「我記得小正對這個一直很熟練，我想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吧。」看入江正一拔出針管後明顯松了一口氣開始整理東西的樣子，入江翼也淡淡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有些吃力——顯然，剛才的疼痛不是讓人那麼快就能拋之腦後的東西。

　　「縱然如此也要病人合作啊。」無奈地回頭看了入江翼一眼，正一歎氣。

　　因為是注射，所以藥效很快就發作了，本來在入江翼身體內四處亂竄的疼痛被正一的一針「及時雨」迅速一一平息。

　　「啊~忽然輕鬆了啊……」不知是轉換話題還是故意無視了正一的抱怨，入江翼眯起眼睛，發出了滿足的嘆詞，「小正過來也只有五分鐘的時效？」

　　「啊，在白蘭大人的計畫開始前，還是先使用十年火炮筒類似的裝置，這樣對身體負擔不大，而且對平行世界的影響也不大。」從桌面的餐巾紙盒裡抽出一張遞給入江翼，入江正一完成了入江翼交代給他的臨時任務，如釋重負地沿著床側坐了下來。

　　「平行世界嗎……」拉長了語句，入江翼垂下眼簾，握在手中的餐巾紙被她皺成了一團，「那——那件事情進展的怎麼樣了？」

　　從現在開始的談話，也許才是所謂大人們的談話。

　　「那件事情？」愣了一秒後入江正一很快就明白了入江翼說的是什麼。「白蘭大人已經努力在做了……」

　　「但還是沒有結果？」無其他意思，入江翼又問了一句，就像很多次白蘭告訴她的那樣，她明明已經對這個結果習以為常了，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嗤笑了一聲，像是在諷刺，像是在自嘲。

　　「畢竟涉及到時空方面的問題，其實翼自己解決也許才是最合適的……」入江正一顯得微微有些困擾，眉頭微蹙。

　　「就是因為涉及到時空方面的問題，我以為白蘭他才是專家呐。」這麼說著的時候，入江翼沒有意識到因為對方是入江正一，她忘記了在「白蘭」後面加「大人」這個稱呼。

　　大概因為他們都是「入江」。

　　「翼……」於是有人出聲指出，可是卻不清楚他想說的是她對白蘭的不敬還是她言辭間對白蘭的不信。

　　「算了，現在已經這樣了，我除了完成白蘭大人交代我的任務並且相信他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看入江正一這樣，入江翼別無他法，輕歎一口氣，她只能妥協。

　　她忘記了，雖然他們都是「入江」，但他還是密魯菲奧雷的隊長，是白蘭最親近最信賴的部下。

　　「唉……小正，在你回去之前能拜託你三件事嗎？」

　　「什麼？」

　　「嗯……一，拜託你回去再多做些藥，既然現在病發，那應該還會有下次，以備不測。」

　　「這是自然，而且這個時代他們分明不應該還控制得了你才對，這件事情完全在計畫之外了，放心，我會調查的。」

　　「第二。」點了點頭，入江翼繼續，「……讓白蘭把我的『床』運回日本基地。」

　　「唉？這是……」入江正一先是不明，一秒之後恍然大悟，「難道說？……」

　　「就是那個難道……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不自己去你那裡，要用十年前的你把你叫過來。」翻了個白眼，入江翼繼續，「就是因為上次十年火炮筒意外的時候，我出現在了義大利，而不是你那裡的基地……所以為了為下次意外做好準備，請你務必讓白•蘭•大•人把我的『床』弄回來！」這回的「白蘭大人」特地被入江翼拖長了音不說還下了重音，可見她有多怨念那個叫白蘭傑索的玩心頗重的男人。

　　「這個……我會跟他說明的。」入江正一聽了入江翼的話，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嘴角開始小幅度抽搐。

　　「第三，小正~這裡發生的一切，無論是我『不小心』叫了你『小正』還是我『不小心』忘記了在白蘭的名字後加『大人』，請千萬保守秘密喲！~」已經恢復許多的少女——入江翼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合十，對著床邊的橙發青年做乞求狀。

　　這次連眼睛都抽搐了起來，入江正一看著床上裝清純可愛的小堂妹一隻，無限頭疼：「……翼，你不用特意在不小心上面咬重音的。我知道了……」

　　「不過，作為交換，我也拜託你三件事情吧。」突然，前一秒還滿臉抽搐的青年一下子正襟危坐起來，著實震撼到了還在朝青年撒嬌的女孩子。

　　「你說……？」

　　「第一，等過去的我回來後，如果他說了什麼的話，請務必讓他相信這只是一個離奇的夢罷了。」

　　「沒問題。」每天都以調戲小時候的入江正一為樂的入江翼爽快地答應了第一個條件。

　　「第二，在整個過程中還請不要把我的家人牽扯進去。」

　　「我……保證。」十年後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入江翼不是不明白，於是她點頭答應，並做了承諾。

　　「第三，翼……雖然你必須也已經靠近了他們，但是不要試圖改變他們的人生軌跡，否則——你可以想像，如果現在改變了的話，那未來也變了。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你還回不回得來，甚至——」

　　甚至——誰也不知道十年後的未來會不會分崩離析，而那個時代的大家還會不會存在於世。

第13章攻城掠地

　　入江正一說到這最後一點的時候，表情特別嚴肅，可見他絕對是很認真的。

　　入江翼本只打算對入江正一點點頭，算是表明自己「知道了」的態度。

　　可對方卻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她，非要她親口答應不可：「翼，不要敷衍我，好好回答。」

　　「好了……我知道了。我答應你。」她不情不願地開了口終於換得入江正一如釋重負的表情。

　　「哈，那我就放心了。快沒時間了，我先回自己房間去。」說著，入江正一揮了揮手，朝著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啊……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嗎？」自說自話著的入江翼有些落寞地低下了頭。

　　可是……就這麼放小正回去的話實在是太不甘心了。——這麼想著，少女突然出聲叫住了手已經握在了門把手上的男子：「小正。」

　　快要走出房門的入江正一因女孩脫口而出的這兩個字停住了腳步。半回頭，入江正一滿臉的無奈：「小翼，我要回去了，真的沒時——」

　　可是，話還沒說完，說話者就仿佛患上了失語症，一下子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上一秒還一臉無奈的男子突然間滿臉都寫滿了「震驚」兩個字。

　　他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語全都被一雙軟軟的唇堵了回去。

　　——他被吻了。

　　大腦停止了運轉，入江正一的臉瞬間紅了起來，理智上告訴他不可以，但身體卻下意識地回應起對方的動作來……

　　這真是太糟糕了。

　　入江正一意識到——就在他回吻了對方的那一刻，他從「被強吻」變成了「主動接吻」而且……是和自己的堂妹接吻！

　　事情還能再糟糕一點嗎！

　　那一刻，入江正一不禁捫心自問。

　　下一刻，事實告訴我們，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能」。

　　嬌小的女子看上去還是少女模樣，但是在這方面「攻城掠地」的能力卻完全讓已經是成人的入江正一招架不住。

　　只是回吻了她一秒就意識到事情不對於是渾身立刻僵硬起來的入江正一此時此刻就像一個做工粗劣的傀儡娃娃，動作僵硬，意識混沌。

　　「小翼、翼……你……幹……」

　　「張嘴。」乾淨俐落地無視了入江正一的抗議，翼只顧自己下達命令。

　　「啊、哈……」喘息的空隙給了入江翼加深這個吻的機會。

　　「……」

　　空氣裡彌漫著曖昧的氣息。

　　帶著那麼一點點的霸道，那麼一點點的張揚。

　　十幾秒後，入江翼放開了入江正一。那是不長的一吻，卻是很深的一吻。

　　將他推出自己的房門，隔著薄薄的門板，入江翼對於她的突然所為沒有半句解釋，只是對他說了一句話。她的聲音是輕輕的，語氣是淡淡的：「正一，我只相信你，你、會幫我的，對吧……」

　　背靠著房門仰望窗外星空的女子眼中好似有波濤翻滾，平時湖藍色的那一雙眼在夜色下竟是宛若黑曜石，眼底泛著微微的流光。

　　片刻之後，她聽見了門外的聲響——她知道，那是少年入江正一回來了。

　　少年入江正一啊……

　　從未來回到現實的少年也許捂著自己的腦袋搖了搖頭，懷疑這只是一場夢，也許還嘀咕了兩聲，甚至可能掐了掐自己以確定這不是夢境，但他到底做了什麼，倚靠在門後的入江翼都不知道，她看不見。

　　她唯一聽到的是少頃之後對方房門被牢牢關上的聲音——「嘭」的一聲。

　　大概是他回房間睡了吧。

　　順著房門緩緩下滑，入江翼突然覺得身心史無前例的疲憊。

　　「正一，我只相信你，你、會幫我的，對吧……」

　　說實話，說出的這句話，她不知道被她阻隔在門外的入江正一聽不聽得到，亦不知道聽到了的他會做怎樣的回答。

　　可是她還是大著膽子說了，因為現在的她真的很需要一個發洩的切口。

　　很需要，很需要。

　　**

　　日子如流水一般的過。

　　不多久——至少是在沢田綱吉還來不及見證自己數學成績的進步的時候，歲月他就如梭了，白駒他就過隙了，完全不給這個單蠢的少年一點點反應的時間。

　　包括以那個少年為中心的其他一干人等，都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些許的變化。

　　入江翼從沢田綱吉狂奔著來學校的頻率推測，最近他家的事情似乎又多了起來。

　　其中的幾件可以從校園新聞裡看出端倪——

　　首先是隔壁綠中姓三浦的少女對沢田綱吉的攻勢過於猛烈，猛烈到經常會在路上被熟人圍觀到。

　　這小道消息在並中一下子就傳了開來，可是並中的大家完全不能理解，他們早就有了共識——這世界上如果有女孩子喜歡沢田綱吉那要麼她是個恐龍，要麼就是她是個傻子。所以現如今看到一個長得很可愛智商也明顯沒有問題的女生竟然會對並中赫赫有名的廢柴動芳心，這實在是讓並中的人們傻了眼。

　　某天下午和入江翼分到一起打掃衛生的一個眼鏡男無意中說出了並中人所有人的心中所想：「沢田綱吉竟然也會有人要。」

　　如果說這條還不算勁爆，那在校園小道消息裡排名更靠前的兩位更是為了搏出位而不擇手段——

　　這從那兩條新聞擬定的大標題就可以看出。

　　不久前曾經一度很純潔的並盛校園裡突然流傳起了「風紀委員長和一個金髮的外國帥哥經常會面」這樣驚悚性的新聞。

　　換言之就是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和一個金髮的外國帥哥感情很好。

　　再換言之就是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和一個金髮的外國帥哥關係密切。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再加上三人成虎的效應……

　　最終這條新聞的大標題被定為了——令無數女生心碎的秘密：並盛最強的男人！雲雀恭彌的性向大揭秘！

　　當然，這條新聞的撰稿者並沒有膽子將其登載在嚴格受到雲雀恭彌管轄的校報上，卻是以匿名發帖人的形式被發在了學校的BBS上。

　　引起了校園內腐女們的強烈反響。

　　「所以說，最近腐女真是幸福。」一邊和黑川花煲著電話粥吐槽校園新聞一邊在臥室電腦上翻看著校園BBS，入江翼無意間點了標題為「正太控出現！雙性戀or為了掩蓋真實的謊言？」的一則帖子，在頁面完全打開後，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的入江翼毫不猶豫地在下一秒將嘴裡的白開水全部噴在了電腦螢幕上。

　　水珠順著豎直的螢幕滾下，模糊了螢幕上顯示出的那張照片。

　　一個棕色頭髮的少年和一個米色頭髮的男孩手把手一起壓馬路——這是照片的內容。

　　而照片上主人公的臉因為水的緣故完全被扭曲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入江翼辨認。

　　至少，照片的主人公之一：她的前排——沢田綱吉，無論如何她還是認得出來的。

　　於是……反映了好一會兒，入江翼突然明白過來。

　　那個很驚悚的標題的帖子說的竟然是沢田綱吉？！

　　說他是同性戀倒算了，還特意點明了他是正太控？！

　　按掉了和黑川花保持通話的電話，入江翼呆呆地看著那張照片。

　　片刻後，剛才還呆滯著的少女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

　　發帖者你真是……

　　真是……

　　太~可~愛~了！

第14章暗流

　　逛完校園BBS，入江翼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當事人求證。

　　但鑒於她和雲雀恭彌實在是不熟，更不要提那個加百羅涅的年輕boss了，所以她沒有求證「風紀委員長和一個金髮的外國帥哥經常會面」那條驚悚新聞的門路，於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頗為遺憾地將注意力轉向了她的好前排——沢田綱吉，以求證第二條新聞。

　　於是順理成章的，在那個週末之後，沢田剛一上學就在第一節下課被她的好後座攔在了教學樓的走廊裡。

　　「呐，沢田，聽說有個美女追你追得很緊？」開口的時候，入江翼考慮了一下，覺得應該先從最不勁爆的消息開始著手。

　　可就是這麼一則在所有小道消息裡顯得最普通平常的八卦也讓可憐的沢田綱吉同學驚得渾身一抖。「入江、江你你不要瞎說啊。小春才不是……」

　　「哦，原來那個女孩子叫小春啊。可憐的京子啊～～」勾起嘴角，看著沢田綱吉一副明明有很多話要說卻百口莫辯的樣子，入江翼突然覺得能夠生活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幸福了。

　　「我、不、……京子也認識小春的……」最後男孩子只得扯了這麼一句話出來，不知情的人完全不會知道他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

　　「算了，開個玩笑，沢田你不要那麼緊張。」入江翼的玩笑很有分寸，她懂得適可而止，然後在別人最鬆懈的時候套出最有用的情報，「我知道其實你不喜歡她的。」

　　「唉？啊……恩。」在沢田還來不及反應只是支支吾吾答應著的時候，入江翼已經將下一枚重磅炸彈丟了下去。

　　「你喜歡男孩子的，我知道。」說著，入江翼還很一副很理解的樣子，伸出一隻手一本正經地拍了拍沢田綱吉的肩膀。

　　「這、這、這又是哪裡來的謠言！」

　　什麼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次沢田綱吉算是明白了。

　　說起來，他的國語老師應該會很感動吧。

　　「唉？這可不是謠言啊。」眨巴著藏在鏡片後的那雙眼睛，入江翼表現得十分無辜，「雖然說BBS上也有……但我也親眼看見過，一個米色頭髮的小正太不是嗎？」

　　「哪有……」前半句還在無力辯白的沢田在聽到入江翼說「米色頭髮的小正太」後突然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說風太啊……」

　　——哦，是風太啊。已經到這個時候了？

　　入江翼整理著到手的資訊，面上不變神色，繼續調侃：「風太，是那個小正太？看來和沢田你關係很好嘛～」

　　「入江你什麼時候也……」看出了對方隱藏的腐向，沢田綱吉突然覺得渾身無力，「風太他只是被人追殺然後碰巧被我們家收留了罷了……」

　　前一刻還顯得對此話題在意無比的入江翼在聽沢田綱吉這麼說後，突然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被人追殺，你真以為你生活在西西里島麼？」

　　她暫態的轉變讓沢田綱吉無力吐槽。

　　之前他曾經千萬遍地否定自己和黑手黨的關係，但現在真的有人這麼淡定地表現出不信時，他卻反而有些接受不能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習慣成自然嗎？

　　腦海中突然掠過自家家庭教師的嬌小身影，沢田綱吉打了個寒噤。

　　「啊，上課了。」在鈴聲響起的時候，入江翼已經恢復了平時一貫的淡然，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大步向教室走去，將剛才還被自己盤問的物件拋在了身後。

　　還是少年的沢田綱吉自然看不懂她的反常，於是也只得小跑著沖向教室以免遲到。

　　但是——某人和年少的彭格列十代目可不一樣。

　　上課鈴聲正式響過後，剛才兩人所站的樓梯拐角突然發出了咿咿呀呀的奇怪聲響——原來是消防視窗從內部被人打開了。

　　本應放置著滅火器和軟管的紅色鐵皮箱內此時儼然已成了一個小型的咖吧。

　　小小的咖啡色沙發，暖暖的黃色燈光，精緻的瓷制咖啡杯，以及——手捧咖啡杯，卻穿著一身西裝沒有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反而站得分外筆挺的小嬰兒。

　　他的臉上沒有半點笑意，甚至連往日常掛在臉上的諷刺笑容都沒有，一雙本來就大得詭異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好似一湖死水，不泛半點波瀾。

　　在跳出消防視窗的那一刻，一個聽起來有點彆扭，也許不怎麼標準的英語單詞從小嬰兒的嘴裡念出：wing。

　　翅膀。

　　——不是逃出生天的翅膀，是承載希望的翅膀哦。。

　　那個女子歪著腦袋對他說話的樣子還清晰地映在他的腦海裡。

　　她的聲音還近在耳側，她送他的即溶咖啡他還記得是什麼牌子。

　　可是——只因為入江翼的出現，世界第一的殺手大人竟然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

　　他明明清楚地記得她成年後的模樣，她的笑顏，她的聲音，她的惡作劇，她的小發明，甚至是她的體溫和皮膚的觸感……

　　但是，他卻不敢確定小時候的wing到底是什麼樣子了，或者說，他不確定小時候的wing是不是現在入江翼的模樣。

　　她們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型，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可是wing沒有眼鏡……

　　不、這當然不是理由。

　　重點是，她們雖然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型，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但是入江翼沒有wing那樣的神情和眼神，那種從心裡透露出來的東西，她都沒有。

　　這個人……姑且當她是wing，她到底要幹什麼。

　　眼中閃過一絲什麼，世界第一的殺手大人拉下嘴角。

　　那種刻意的接近和套話，沢田綱吉看不出，不代表reborn也毫無覺察。

　　**

　　看似和平安靜的世界，背後有暗流湧動。

　　一切都在人們不知不覺中緩緩演進。

　　當並盛町的人察覺到時，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在陰謀從背後走到台前之前，還有一些美好的事值得人們享受——諸如，櫻花祭。

　　在第一片粉色花瓣緩緩飄落的那個週末，櫻花祭正式開始。

第15章哭笑不得

　　櫻花祭是入江家難得踴躍參與的集體活動之一，雖然也並非每個人都那麼熱衷於投身其中就是了。

　　諸如，入江正一之流。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卻不刺目的週末，入江一家早就訂好的賞櫻之日。

　　只是臨到出門時卻出了變故。

　　「媽媽，我還是在家裡看家好了……」囁嚅著的男孩子在全家都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變了主意。

　　「沒得商量。」自然，他的轉變必然會引起某些人的不滿，入江太太還未回答，姐姐大人就否決了弟弟的提議，「還是說正一你想趁著我們不在幹什麼壞事？……嗯？」

　　被人用這樣的語氣調侃，入江正一唰得一下紅了臉：「才沒有、不是姐姐想的那樣。」

　　當始終在旁邊圍觀這對姐弟交流的入江翼順著姐姐的目光看去時，少女一下子就瞭解了她想說的是什麼——嗯，要注明的是，姐姐大人的目光停在了自家弟弟的下半身。

　　嘛，小正也到了這個年齡啊。

　　本來入江翼也認同了姐姐的推測，以為少年是想一個人在家幹寫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在家自己XX之類……只是入江正一躲避的眼神和捂住肚子的行為讓入江翼警覺了一下。

　　那不是害羞，而是緊張的反映。

　　這一點，憑長時間以來與他的朝夕相處入江翼還是很清楚的。

　　那麼，他在緊張些什麼？

　　光這麼揣測著，心頭就劃過一絲不安。

　　於是本來中立看戲的入江翼也加入了勸說入江正一一同去櫻花祭的隊伍裡。

　　「正一哥哥，要是你留在家裡的話，TOTO就拜託你照顧了啊~」說著，入江翼將自己手裡連著狗項圈的繩索交到了入江正一手裡，並囑咐了一大堆諸如TOTO幾點吃什麼，幾點喝牛奶，什麼時候想出去遛彎，什麼地方它比較喜歡去，最喜歡追著哪家的狗跑，最討厭哪個巷子裡的野貓之類，這一系列叮囑暫態讓少年的腦袋膨脹了好幾倍。

　　也許是入江翼的加入成了最有效的「對入江正一」最後一擊，末了，橙色頭髮的少年終是拗不過家裡女性成員的齊上陣，敗下陣來：「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嘀咕著「TOTO還是小翼自己照顧吧。」的少年將繩索遞回了入江翼的手中，一臉複雜地看著成功用言辭擊敗自己的那一人一狗。

　　「耶，勝利。出發！」

　　見狀，姐姐大人輕快地一聲發令，領著全家人踏上了賞櫻大會之路。只是，這裡為了說服入江正一而費盡心思的那群人並不知曉他們註定今年賞不了櫻花的命運，哪怕他們說服了入江正一，結局也不會改變。

　　因為最關鍵的環節不在於入江家內部，而在於——外部。

　　最典型的反應就是：當一排入江興高采烈地來到家附近的公園正要舉步向前時，他們卻被告知此地不許入內。

　　「也許是公園在重修？」入江正一搖著頭，這樣猜測，不知心裡是否為不用去賞櫻而松了一口氣。

　　「唉？真討厭。」姐姐氣鼓鼓地兩手叉腰，對著那穿著一身黑色制服將他們攔截在外的男子這麼抱怨。

　　「嘛，那也沒辦法啊……」好脾氣的媽媽摸了摸女兒的頭，轉身對在思索著什麼的入江翼說，「小翼，那我們就回去吧。雖然很遺憾但在家裡也是可以好好地賞櫻的。」

　　「啊好。」答應了入江伯母，入江翼點點頭，一掃先前臉上的困惑，又一副快快樂樂的樣子，「不過我等一會兒再回去可以嗎，我想先帶TOTO走一走。」

　　入江伯母看了看TOTO那一對純淨而帶有期待（？）的黑色眼睛，思考了片刻就答應了下來，她一左一右牽起自己一雙兒女的手，對入江翼微笑：「好吧，不過小翼要早點回來哦，晚了就誤了吃飯時間了。」

　　「嗯。我知道了。」

　　看著那一家離去的背影，入江翼突然覺得有些不甘心。果然，就算在一個屋簷下，也不會是一家人。

　　他們連離去的背影都那麼和諧，只有自己，是個另類。

　　**

　　離開入江一家，翼一個人牽著白色大狗繞過了有人員把守的櫻花林，朝著另一端走去。

　　剛才——應該不是錯覺，透過錯落有致的櫻花林，她看到了一個小嬰兒，一個就站在距離他們不到5棵樹的枝頭上，眼中不帶有一絲感情地看著她的……小嬰兒。

　　她當然知道那是誰。也大概猜得到，他為什麼會站在那裡看。

　　一路上，入江翼牽著TOTO，腳下不停，走得也不快，只是漫無目的地前行，就像她說的那樣，她只是出來遛狗。

　　——如果沒有人叫住她，那她大概會這麼一直走下去吧？

　　連入江翼自己都這麼相信著。

　　當然，沒有一個人會就這麼一直走下去，所以，在入江翼這麼相信著的時候，她亦是很清楚，總有人會迫使她停下腳步的。

　　至於用什麼樣的方式，她就不清楚了。

　　那人可能會叫住她，也可能會突然跳到她的肩膀或者腦袋上，更大的可能是——像現在這樣，在讓她看見他之前，先讓她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

　　——怎麼說呢？這真是個不紳士的壞習慣。

　　緩緩將頭扭轉了一個角度，將正面轉向聲響傳來的方向，入江翼挑眉。

　　「好久不見，裡包恩小朋友。」

　　「如果你去掉後面『小朋友』這個稱謂，我可能就會放下槍哦。」聲音怪怪的小嬰兒發話，似乎對入江翼的措辭不怎麼滿意。

　　「嗯，好吧，好久不見，裡包恩。」

　　「哢噠」一聲，收回手槍，裡包恩從枝頭躍到了TOTO的頭上，對入江翼點點頭，「Ciao.」

　　被突然當成坐墊的白色大狗對頭上的天外來客自然是不滿意的，從喉嚨間發出幾聲嗚咽，卻因為頭頂上某人的氣場而不敢叫出聲來，TOTO可憐兮兮地望向自己的主人，用那一對閃閃的黑色眼睛發著求救的信號。

　　接收到這一資訊，入江翼除了無奈只能裝作沒看見。否則讓他坐到哪裡去？她肩膀上麼？她還不想聽到近在耳畔的子彈上膛聲。

　　一陣沉默。

　　片刻後，裡包恩指了指被自己當成坐騎的大狗，打破兩人間的沉默，問站在自己面前久違了的故人道：「這傢伙，叫什麼名字？」

　　「因為很白，所以叫TOTO。」簡明扼要地回答，入江翼表現得很誠實。

　　「你起名字的品位還是一如既往得古怪啊……翼。」明明用了「一如既往」這樣的詞語，裡包恩卻沒有再叫她「wing」而是稱呼她「翼。」

　　這是承認了什麼，又是隱瞞了什麼的表現。

　　「我覺得這是個好名字，不是嗎？」這麼反問他，入江翼順了順TOTO的毛，望向大狗的眼中全是寵溺。

　　「嗯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裡包恩突然笑得有些邪惡，「說起來，我覺得你看這傢伙的眼神和看藍波的一樣。」

　　把藍波和狗相提並論明明是挺過分的一件事，可在這兩人看來卻很是自然。

　　入江翼沒有怪裡包恩的失禮，反而答得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因為都是可愛的小孩子嘛。」

　　「……」

　　「……」

　　閒話到此結束。

　　默契地，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該進入正題。

　　「翼，我不問其他的，我只問一句，你為什麼要接近阿綱？」

　　「為什麼？」重複了一句，入江翼晃了晃頭，還看似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到頭來卻還是給出了一個讓裡包恩哭笑不得的答案，「當然是因為我喜歡阿綱了。」

　　他笑是因為這麼愚蠢的答案沒有人會當真。

　　他哭是因為事到如今竟然連她都背叛他了。

　　所以，面對這樣的答案這樣的她，他只有哭笑不得的份。

　　這大概是第一次，reborn的第一位情人wing說她喜歡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也是第一次，他的第一位情人wing不再是為了他而對他撒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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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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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30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我希望你離開

　　「呵。」嗤笑了一聲，小嬰兒神情淡淡，表露出明顯的不信。好像是在問她廢柴綱有什麼好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地方。

　　「阿綱他有一顆很強大的心。」像是瞭解他的心裡所想，入江翼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微微頓了頓，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小嬰兒的目光，「他很溫柔、很體貼……」

　　「這點我承認。」打斷了入江翼的話，裡包恩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嗯……所以他很強大，而且有著這樣一顆心的他活得也會很久……」入江翼笑著，女子天馬行空般的思維一直讓裡包恩很難接受，但好在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於是小嬰兒只是笑了笑，對入江翼的話語報以這樣的回答。

　　「又是這樣毫無邏輯地推理。」

　　時間好似倒退到了兩人都是成年人的時候一般，他們都心知肚明，卻是誰都不願去點破。

　　突然，入江翼換了話題。

　　「啊，說起來……是叫碧昂琪嗎？我覺得，她是個十分出色的女人。」

　　不清楚她想表達的究竟是什麼意思，裡包恩深究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彎起嘴角說：「啊，我的情人都是十分出色的女人。」

　　「……」一陣沉默。

　　入江翼無言以對。

　　她不是想聽到這話才這麼對他說的。

　　在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兩兩沉默相對的時候，通常重要有一個更加心狠手辣的人打破這曖昧的沉寂。

　　「回歸正題——」重新切入主題，裡包恩用槍口頂了頂自己的帽檐，滿臉嚴肅，「翼，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你必須停止現在的行為，不要再接近阿綱、或者說我們了。你應該做的事情，是離開。」

　　縱使她已不再是以前的wing，這樣一句話也會讓她忍不住一個愣神。

　　更何況這是他很少的要求之一。

　　「吃醋了？」如果她還是以前的wing那麼她會很高興地這麼調笑，可惜她已經不是了。

　　「我沒有接近他。」她百般抵賴。

　　「如果說你是他的後排，這是巧合——那你加入棒球社，接近山本，去京子家，見了平，在走廊裡向雲雀搭話，包括來阿綱家裡——當然，如果你說是為了來見我，我會很高興的——這麼多次，哪一次不是蓄意的接近？」對她的抵賴，他一一揭穿。

　　「我以為你會邀請我加入他的家族，而不是像這樣讓我遠離他。」聳肩，對於自己的小小陰謀敗露入江翼表現得滿不在乎。

　　這在預料之中，這個男人從來不是省油的燈：「畢竟你對其他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你說話還是一樣的……犀利。」

　　「彼此彼此。」

　　拉開了話題，但是裡包恩不能欠這個回答欠入江翼一輩子，所以「……你不一樣。」最後那個男人給了她這樣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

　　這應該是一次忠告。

　　可是，入江翼並沒有聽從忠告的打算，從頭至尾，她都沒有過這樣的打算。

　　**

　　櫻花祭後，並盛小鎮沒有過多久平和的日子，就迎來了那一場命中註定會到來的「暴風雨」。

　　名為「拔牙事件」的暴風雨。

　　事態嚴重起來是在驚動了並盛中學的風紀委員長之後，不過在戰無不勝的委員長都敗下陣來之前，沒有人意識到這起事件的恐怖性和嚴重性。

　　所以，在委員長尚未出動的現在，入江一家還都悠哉悠哉地在家喝著牛奶咖啡，畢竟他們距離暴風中心太遠了些。唯一可能和這起事件扯得上關係的只剩下了在並盛就讀的入江翼。

　　「小翼，上下學要小心啊，最近你們那一塊很亂呢。」早餐的時候姐姐這麼囑咐她。

　　「唔，我覺得是不可能牽扯到我頭上的啦，被拔牙的都是附近打架很厲害的人啊，而且如果拔牙的顆數是在倒數，那差不多也結束了，不用擔心的。」喝了一口被子裡的純牛奶，翼伸出舌頭舔乾淨嘴邊的牛奶印子，轉了轉眼睛，「不過實在很擔心的話，就讓正一哥哥送我上學好了。」

　　「唉？！」本來游離在話題外的少年突然被拖了進來，驚得咳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什麼？小翼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正一哥哥真是的……」笑得很溫柔無害，入江翼嗔怪地埋怨，「我長得就那麼讓人放心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在少年辯解之前，就被自己的親生姐姐搶白。

　　「正一、從今天起，你要每天送小翼上學，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因為考慮到自己的弟弟放學時間比妹妹的放學時間晚，所以姐姐大人特地恩赦了他接入江翼放學的苦差事。

　　毫無疑問，從很久以前，我們就知道，身為入江家的小弟弟和唯一的小男子漢，他在這個女權的家庭，沒有人權。=w=

　　雖是這麼定下了規矩，但在執行起來的時候，入江翼還是拒絕了入江正一的護送的。

　　「本來就只是開玩笑，正一哥哥不要太緊張了。」

　　「真是的，小翼就是喜歡開玩笑……經常這樣，我都不知道哪句話是玩笑，哪句話是認真的了啊。」少年苦惱地揪著自己的頭髮，說著再直白不過誠實不過的實話。

　　——就是要這個目的。

　　當然，入江翼沒有可能會把自己的真實目的告訴他。

　　和正一哥哥在校門口分別後，目送著少年狂奔著朝著自己的學校狂奔而去，直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入江翼才打了個哈欠朝教室走去。

　　到教室沒多久就聽說委員長正在調查拔牙事件的元兇，因為不少風紀委員會的成員都慘遭了黑手。

　　「這樣啊，真是恐怖。」附和著他們說了幾句，在上課鈴前她成功等來了自己的廢柴前排，並和他說上了幾句話。

　　「沢田週末去賞櫻了嗎？」

　　「唉，別提了……差點因為群聚被雲雀學長咬殺了啊。」先是順口回答，轉而一想，沢田反問，「唉？那天入江也在嗎？」

　　「嗯，不過因為看到了你家的黑西裝小嬰兒，所以猜測你在罷了。」

　　黑西裝小嬰兒……沢田綱吉自然知道那人是誰。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的家庭教師，未來的偉大彭格列十代目瞬間換上了一臉悲劇的表情：「他沒有又說什麼很奇怪的話吧！」

　　「哪裡哪裡。」入江翼自動遮罩了當初裡包恩對她說的話，「他是個很可愛的小嬰兒。哪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哈……」乾笑了兩聲，沢田沒來得及說的話，或者是可能到來的尷尬沉默就這麼被上課鈴聲打斷。

　　上課了。

　　是英文課。

　　課上老師講解了有關基督教的種種，老師說著說著，入江翼聽著聽著，一個字眼突然浮現在了她的腦中。

　　——Paradise.

　　他們這樣的人，死後多半是去不了這樣的地方的吧。

　　無論是他，還是她。

　　課上光明正大開著小差的少女轉頭望向窗外，然後她好像在玻璃窗上看到了那個人久違了的容顏。

　　黑色的禮帽和上面在陽光下辨不清顏色的淺色裝飾寬頻。

　　上揚的眼角和集體向後上方豎立起來的黑色短髮。

　　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和優雅地攆著煙蒂的手指。

　　完美的身體比例，除了英文有難聽的義大利口音之外，無處不完美的男人。

　　他越走越遠，在陽光中漸漸消失，最後只剩下遠遠的一個小點。

　　而在夢中，她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去追。

　　聽見後排傳來的平穩呼吸聲，沢田綱吉苦惱地閉上了眼睛。

　　怎麼辦，入江睡著了，要是自己被提問了那時候誰來告訴他答案啊！

第17章無心插柳

　　很快，拔牙事件的事態就顯得嚴峻了起來，尤其是在風紀委員長風風火火地前去敵人陣營——黑耀中心之後許久未返的消息傳出之後。

　　班級裡的人紛紛在課餘時間議論著：「該不會連那個雲雀前輩都被打倒了吧！」

　　「不會吧……」

　　「可是委員長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啊。」

　　「也有可能是把犯人帶去警察局了啊。」

　　「開什麼玩笑，那個雲雀會把人交給員警？」

　　「哈……說得也是呐。」

　　笹川京子聽著身邊的人討論這些，自知插不上嘴，便始終默默著，直到她的視線無意中掃過沢田綱吉身後空蕩蕩的位置——入江翼，她今天沒有來呢。

　　「你說翼她不會有什麼事情吧。」對黑川花這麼說著，笹川京子對好友有些擔心。

　　「安心啦。」笑著安慰京子，黑川花大咧咧地擺了擺手，「那傢伙多半是睡懶覺或者生了小病吧。」

　　「大概是吧。」京子聽黑川花這麼說也只能回以無力的一笑。

　　她們都知道，拔牙事件怎麼都不會輪到入江翼頭上，可還是止不住地擔心——這傢伙可是一點招呼都沒打就缺席了啊。

　　「這種情況，尋常來說是叫蹺課吧……」撫了一把自己的頭髮，黑川花說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小翼她是運氣好，還好今天雲雀學長不在，否則絕對會被『咬殺』的吧！」

　　「是呐。」

　　這麼認可了的京子和這麼想著的黑川花都沒有想到——在雲雀恭彌不在的那一天蹺課，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麼巧合。

　　在雲雀恭彌失蹤的同時，未來彭格列家族的十代目已經在他尚不知情的時候被引入了這一本就為了捕捉他的陷阱。

　　「復仇者監獄那裡傳來了消息。」沢田綱吉的家庭教師告訴他，「有人越獄了。」

　　——六道骸，主犯。

　　這是沢田少年第一次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但對其他人來說，卻不是。

　　比如，那個此時此刻站在六道骸本人面前的少女。

　　「六道骸。」

　　她念著對方的名字，語調平平。

　　「這真是……稀客？」整個人與其說坐在沙發裡不如說躺在沙發裡，說著義大利語的男孩留著中分的髮型，整個頭型看上去像是一顆鳳梨。

　　「惡趣味的名字。」挑挑眉，入江翼這麼評價「六道骸」這三個字。

　　「我覺得還是『老不死』什麼的比較惡趣味一些。」無疑，這個叫六道骸的少年知道入江翼，或者說，他知道wing。

　　「……你。」疑惑地看了他幾眼，入江翼確定這樣一個年輕小夥子不可能是她認識的人，「……」

　　但是話到嘴邊，她又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你知道我？

　　可是連她自己都不承認的身份，要怎麼對別人問出口？

　　「我看到過你的資料。」說著被喚作六道骸的少年從沙發中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了入江翼的面前。

　　彼時，鳶尾色頭髮的少年剛比戴著厚厚眼鏡片的少女高出了半個頭。

　　突兀地，男孩伸出修長的手摘掉了女孩臉上的眼鏡。

　　然後，他微笑：「這樣，就一模一樣了。」

　　沒有說完整的話，並沒有補全的必要。

　　因為當事人雙方都很清楚，沒有說出口的部分是什麼。

　　——這樣就和資料裡小時候的wing一模一樣了。

　　「今天來不是為了『認親』的。我今天來是為了……」斂起眉頭，入江翼沉了沉聲音。只有這時候，她才會發現，所謂的開誠佈公，其實並沒有人們想像得那麼容易。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一點都沒有催促的意思，只是，莫名的，入江翼就有一種直覺——他絕對不是這麼耐心的，溫文爾雅地等著別人開口的那類人。

　　簡而言之，這貨不是什麼好貨。

　　直覺下就對這個看上去無害的少年下了定義，翼承認自己有些草率，可是——如果他是什麼好貨，那他也不會進復仇者監獄，這一點，她也是很確定的。

　　少頃，淺色的唇輕啟，「死而復生」的女子終於開口，可她只在「自己後輩」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突然，風起。

　　黑色的發覆上少年的臉頰，癢癢的，像是有人拿小爪子撓似的。

　　六道骸並沒有撫走纏人的長髮，而是勾起了嘴角。

　　慢動作重播一般，每一塊肌肉的動作在這個笑容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很久以後回憶起來，入江翼仍然會覺得，六道骸可怕之處不在於他的六道輪回攻擊模式，也不在於他的變態惡趣味，而在於他的笑——

　　是如此得……觸目驚心。

　　在這兩人交涉的同時，那個聞名于全並盛的風紀委員長正向黑耀中心趕來。

　　黑髮細目的少年並不知道，自己正被兩個人以商量物價的方式評論著，成為了話題的中心。

　　聽完入江翼的話，六道骸詭異地笑了起來：「所以，以雲雀君的這條消息為交換，wing前輩你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聽少年這麼問，入江翼先是愣了一秒，然後立刻用極快地語速回答他：「什麼都沒有。」

　　「說謊——」拖長語句，六道骸直視對方湖藍色的那一對眼睛，展眉，「人在回憶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停頓幾秒，所以不做思考給出的答案都是謊言哦，wing前輩。」

　　他又叫她「wing前輩」。

　　不是個讓人高興得起來的稱呼。

　　「我沒有說謊。」又是很快地否認，在入江翼發現自己又一次「說謊」了之後，後悔得直想咬自己的舌頭。

　　在進行沒有準備的對話的時候，她總是搶白。

　　這是個從很久以前就養成的壞習慣。

　　那時候，她總是氣定神閑地和reborn說話。

　　因為她總能料到對方會說什麼，然後再用自己原先預計好的話題內容頂回去。

　　這樣說起來，她和reborn的每一次對話都像是一場有準備的戰役，或者該這麼說……

　　Reborn之所以總是敗在她手裡，是因為她用白癡對付正常人的方法和他說話——

　　把正常人的智商拉到和自己同一水準，然後用豐富地經驗打敗他。

　　她只不過把方法中的「正常人」換成了「reborn」，將「智商」換成了「談話內容」罷了。

　　所以，一旦遇到計畫之外，預料以外的問題時，沒有準備的她總會下意識地搶白。

　　以前，她搶白reborn。

　　現在，她搶白六道骸。

　　「Kufufufu……」異色雙目的少年突然靠近，那只紅色的眼睛在某一瞬間和對方湖藍色的那只幾乎相觸。

　　被驚嚇到的那方瞳孔猛得一縮。

　　「前輩和我知道的那個前輩，似乎不太一樣。」拉開距離，眯起眼睛，少年的表情慵懶得像一隻深秋午後躺在屋頂曬太陽的英國短吻貓，「比起有名的地下科學家，還真像個小孩子啊。」

　　「我沒有告訴你我是誰的義務，也沒有說過我是你口裡的那個『wing前輩』。」入江翼視線朝下，盯著年代已經顯得有些久遠的地板。有些悶悶。

　　「但——我總是有辦法弄清楚的。」握著三叉戟，六道骸笑得幾分自傲。

　　在心底默念著一串奇怪的數位和字母組合，六道骸靜靜地觀察對方，終是決定將這一步延後。

　　「在這之前，還是先讓我驗證一下wing前輩給的資訊吧。」

　　這一句後，入江翼只覺得後頸傳來一記刺痛，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最後留在她腦海裡的是少年標誌性的笑聲。

　　Kufufufufu……

　　在十幾分鐘前，她特意前來此處，只是為了告訴這個素昧平生的少年一句話。

　　「雲雀恭彌，他得了暈櫻症。」

　　入江翼能知道這一消息完全是得益於她的好前排——沢田綱吉。

　　就在櫻花祭之後的那個星期，入江翼成功地從沢田那裡得知了因為霸道的委員長強佔櫻花林而被夏馬魯醫生用蚊子傳染了暈櫻症這樣的事情。

　　「雖然夏馬魯醫生說只是個小懲罰……但，總是有點不安啊。」在那個直覺不知為何特別准的前排這麼說之前，入江翼並沒有這一打算，反倒是在聽了他的這句話後，有了這個主意。

　　如果告訴六道骸這一資訊的話……

　　大概——

　　目標能夠達成。

第18章預言

　　在失去意識之前，入江翼除了聽見少年的笑聲，還看見了少年站在視窗的單薄側影。

　　——這麼說，剛才對我動手的不是六道骸，那是誰？幫手麼？

　　用盡最後這一點力氣，思考這個傻傻的問題之後，入江翼的意識才漸漸抽離。

　　世界緩緩從彩色變成黑色。

　　正印證了很多年前她所聽到的那個預言，那個有關於她命運的預言。

　　——你的人生將片刻不得喘息，至死也不得休。

　　聽到那個預言的時候，她還是wing。

　　她還和她的命定之人在一起。

　　她還是那個宣揚著「愛他愛到願意為他去死」的傻傻的女子。

　　還是那個冷面的殺手大人——reborn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個情人。

　　彼時，剛確定下關係的他們和日後的他們還大相徑庭。比如他還不是日後那個什麼都變成Q版縮水版的彩虹之子，她亦不是日後那個對他的一切都不盡上心，對他所有情人都一概不問以至於讓他很是受挫的wing——當然，那時候他還只有她這一個情人——她更不是幾十年後改姓了入江，對reborn 的一切都不聞不問，甚至希望走出他生活的入江翼。

　　除去彼此見不得光的職業和特殊的工作內容，他們只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情侶。

　　就是街頭隨處可見的那種你儂我儂、兩兩相依的情侶。

　　只是，他們可能不怎麼高調。

　　**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週三，傍晚，夕陽西下。

　　「Wing，我週末有個工作，就不回來吃飯了。」身著黑色西服的男子一邊單手扯著自己的領帶，一邊從背後摟住了情人的腰，一寸一寸地感受著對方的肌膚。

　　「大生意？」被喚作Wing的女子感覺到腰部多出來的力量，輕笑，這麼問他。

　　「嗯……？」裝作為難地發出這樣一個單音節，男子微微斂眉，一臉困惑卻是語中帶笑，「總之，完成了就能送你那條上次你看中的鑽石項鍊，你說這算是大生意麼？」

　　在男子說到項鍊的時候，第一個鑽進女子腦海中的就是當初他們一起逛街看到的一條鑽石項鍊——南非出品，大師切割，價格不菲，卻也沒有到達讓世人矚目的地步。

　　可她偏偏裝作不記得這件事。

　　其實細說起來，她並沒有看上這條項鍊，她只是因為走得腿酸在那家店的視窗多停留了幾秒罷了。

　　於是，Wing嬌笑著反問：「我怎麼不記得我看中過那種東西？」

　　「哼。」不滿意地低聲哼了一聲，男子用舌描繪著對方的左耳輪廓，在感覺到對方的顫慄後，似乎是覺得扳回來一局，低笑，「那就當是我硬要送你的好了。」

　　「啊……哈。」將手中洗到一半的咖啡杯放到水鬥中，女子的手因為男子的動作連指尖都開始微微顫抖，她怕自己摔了他最愛的那套咖啡杯。半回頭，目中已經渲染上了淡淡的情•色，Wing輕輕啄了一下愛人的下巴，「為了……嗯……滿足你的大男子主義？」

　　被挑逗了的男子加大了手上的動作，右手一個用力將本已褪了一半的領帶完全扯了下來，信手一扔，深色的布料在地上盤成一團，左手順著她的襯衣下擺像水蛇般遊了進去，一寸寸前進，每一處都有那麼幾秒故意的停留，手指肆意地點燃女子身體裡最深的渴望，最終在將身體的整個中段焚燒殆盡後，作惡的手指停留在了人體曲線的第一個凸出：「哼，我樂意。」

　　話音剛落，誰人惡意地加重了左手的動作，使得一下子靜謐下來的屋子裡突兀地多了一聲嬌嗔。

　　「……你。」Wing因為他的惡作劇，微微嗔怒，一個人稱代詞剛出口，就得到了對方的懲罰。

　　「我？是誰……」因為領帶的消失，空閒下來的另一手順著裙擺向下，向下，停留在大腿，刻意地畫著各種抽象的圖形。

　　「Reborn……」在男子的「威逼無利誘」下，女子屈服，一雙湖藍色的眼睛無辜地看著自己的情人，目中帶著隱隱淚光，「去床上。」

　　已經被自己的情人撩撥得軟了腿，Wing在此等攻勢下無計可施。

　　……

　　一夜無眠。

　　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她聽到他說：「好好休息，明天陪我去個地方。」

　　近在耳側，句句入耳。

　　但她卻已累得無力回應。

　　這大概是男人和女人體力上的區別吧。

　　被人一把摟過，枕著那個人的胳膊，Wing很快就進入夢鄉。

　　**

　　次日，因為昨晚的瘋狂，Wing沒有辦法好好進行自己的實驗，只能在白天整理了一下實驗資料。

　　晚上，正如Reborn說的，他來接她一同赴一個晚宴。

　　與會者多是社會上層人士，Reborn在這裡出現，怎麼說都有點不合情理。

　　雖然，他是某些社會上層名流的大熟人。

　　被Reborn囑咐了幾句，Wing耐心地點頭，不言不語，只是時而露出會心的微笑，然後目送自己的男伴離去。

　　他說，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見一下週末那筆生意的物件，方便到時候動手。所以他等會兒要借機先四處轉轉，瞭解情況。

　　——嗯，放心去吧，我會玩得很愉快的。

　　用眼神傳達給了他這樣的資訊，Wing揚了揚嘴角。

　　「這雙勾人的眼睛……」吻了吻對方的左眼，一向大膽而無所顧慮的男子才捨得離開。

　　這樣的姿態，無疑是雙方對所有人宣告彼此所有權的一種方式。

　　在這樣一個宴會上，Reborn不必擔心Wing作為人質對自己不利，所以他認為宣告自己的所有權是杜絕所有搭訕者的最好方式。

　　顯然，當年用這樣的思考回路思考的年輕殺手還不夠老成。

　　因為他低估了某些人的膽量。

　　就是在這樣一個宴會上，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告知了wing，他們的未來。

　　也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他們的未來。

　　一個陌生的男子，一雙金色的眼睛，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從進入會場的那一刻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那兩人。

　　在Reborn離開後，他筆直地向著Wing走了過去，面帶微笑。

　　只是一句話的工夫，他複離開。

　　「你的人生將片刻不得喘息，至死也不得休。」他說。

　　**

　　是夜。

　　當Wing將這個奇怪的男人說的奇怪的話告訴給Reborn的時候，那個大男子主義的義大利男人只哼了一聲。

　　結束了那夜的最後一次後，平躺在戀人的身旁，他才重提之前中斷了的話題幽幽道：「大概他是指在床上吧。」

　　這個自信的義大利男人，說話時，嘴角總是帶著奇異的笑。

　　他叫Reborn。

第19章轉嫁危機

　　正如回憶終有被淡忘的一天，夢也總有醒來的那一刻。

　　從Wing的記憶裡回到「入江翼」這個身份也不過是那一聲槍響的時間。

　　銀色的手槍，很是絢麗。

　　剛一睜開眼睛，入江翼看到的就是纖細的少年倒下的身影和那只銀色的手槍，請允許她用「絢麗」這樣的詞。

　　畢竟，這個顏色在這整個以陰沉為主色調的建築裡，銀色著實絢麗了些。

　　在槍響過後倒下的少年正是不久前還對入江翼叫著「wing前輩」的六道骸。

　　中分少年手中的武器落地，發出很是響亮的一聲響。

　　他倒在離她很遠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

　　環顧四周，只見一地「屍體」，彭格列家族的許多人，當然、包括六道骸在內都在地上作了挺屍狀。

　　此時此刻，依然完好無損地屹立在那裡的，只剩下那個小小的嬰兒。

　　視線無意識地與他的相匯。大概是受不知是夢還是回憶的影響，她忽然很想沖上前去抱住那個人，而那個衝動——無疑，從她的視線中表露了出來。

　　然後，她看到了他深究的眼神。

　　就像一隻遠離了狼群的狼單獨行動時盯著獵物那般的眼神。

　　不是讓人愉快的一瞥。

　　低下頭，避過他的目光，入江翼狠狠地用自己的雙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頭還是很暈，大概是因為偷襲手法的緣故。

　　雖還對一切都甚感茫然，但她十分確定在自己昏迷的這段大概不算短的時間裡，她絕對錯過了一場好戲。

　　抬起的手臂忽然感到一絲疼痛，隱隱的。

　　側目，少女看見一把插在牆壁裡的三叉戟。

　　——不小心劃到了嗎？

　　不甚在意，她開始思量，是不是自己的那句話真的奏效了，至少——現在一切大概都結束了吧？

　　雖然她的本意不是讓一切結束得那麼慘烈，但是……這樣的結局也不錯。

　　她活動了一下手腳，覺得除了頭有些暈外，其他一切正常，正要起身，就聽見那個人完全變了形的聲音，和夢裡，和回憶裡，完全不同的聲音：「小心！」

　　她不知道那是在提醒她，還是在提醒他的學生，總之，當入江翼順著小嬰兒的目光望過去的時候，她明白了那個男人的意思。

　　雖然搖搖晃晃站起來的並不是六道骸的身體，但是……那一對異色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他。

　　原來剛才那個手槍……並不是用來自殺的，而是用來……附身的。

　　——附身彈嗎？那這孩子，也難怪會知道她了。

　　微微眯起眼，盡可能地透過那雙異色的眼睛探究著那個附身在粉紅色長髮美女碧昂琪身上的少年靈魂，入江翼必須承認，她忽然間對這個十五歲的少年肅然起敬。

　　艾斯托拉涅歐家族——這個家族以製造特殊子彈為業，卻因為特殊子彈過於危險而被黑手黨界下令禁止生產，其家族成員也被黑手黨追殺。為了生存下去，家族加強了特殊武器的開發，並拿家族的小孩子做人體試驗，在距離「現在」的十年前左右被滅族。

　　以前，剛脫離組織的時候，wing曾經和這個家族做過交易，將一些自己做的藥劑販賣給他們，為了獲取信任，也同樣交托給他們過一些自己的資料，其中包括她曾從屬於的組織，和那種為了控制她而強加給她的藥物。幾次交易後，對方倒也是友好地提出可以幫忙研發解藥的條件，卻是被她婉拒了。畢竟，她不喜歡關於自己的太多事情被別人掌控。

　　而那樣一個家族，後來竟然也被滅了。

　　從時間來推算，滅族的時候六道骸還是個小孩子，所以，無論是從人體試驗中倖存下來還是從族滅中僥倖逃脫，入江翼都覺得他都很了不起，絕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當然、從未來的結果來看，他也的確不是什麼平凡的人——這個男人可是彭格列家族的霧之守護者啊……

　　抱著「回到過去的她本就是為了探查那些人的情報」這一想法，入江翼向角落退去，她無意參與他們的廝殺，她需要做的，只是在一旁默默地觀察。

　　從六道骸先前的做法來看，他也沒有殺了她的意思。

　　在這一緊急時刻，沒有人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所有人都在緊盯著被六道骸附身的人，害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被自己的同伴攻擊永遠都比被敵人攻擊來得讓人措手不及，而且招架不住。

　　他們的攻擊看得入江翼眼花繚亂，同時手臂上剛才被三叉戟劃到的傷口隱隱作痛，也在很大程度上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被那把三叉戟劃到會有什麼後果，但是，當她知道後，明顯，一切都晚了。

　　附身在別人身上的六道骸看到入江翼醒來，心情明顯更加好了起來，在幾聲標誌性的笑之後，他愉快地往入江翼身上轉嫁危機：「驗證過了，wing前輩的消息是真的呢，用櫻花的幻覺很順利地就解決掉了雲雀恭彌呢。」

　　此話一出，自然，所有在場的還有自己意識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入江翼的身上。

　　尤其是沢田綱吉和reborn，這兩人，無論是前者那仿佛是覺得被背叛了一般的神情還是後者看不出心思的表情，都讓她極其狼狽。

　　沒想到會遇上這樣尷尬的情景，入江翼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一語不發。

　　只是在情況緊急下，來不及詢問更多的沢田因為六道骸的趁虛而入又投入了戰鬥。

　　但縱使不說，對少年的傷害已經是肯定的了。

　　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入江翼突然覺得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此時此刻，除了倒在地下的眾人，看客只剩下了兩人，沢田綱吉的家庭教師和沢田綱吉的好後排。

　　只是這兩人沒有再做更多的交流，一個在和緩緩抽離自己身體的意識鬥爭，另一個則全神貫注地看著不遠處的打鬥。

　　**

　　在入江翼覺得自己昏昏沉沉再度要陷入半昏迷狀態之前，她很確定自己沒有再度受到什麼偷襲以至於受傷，也很確定這次的昏迷並非出於自己的意志，那——是因為什麼？

　　於是，遠遠地，她再度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無意間，他又給了她答案：「阿綱，小心不要被三叉戟劃到，劃到會被六道骸附身！」

　　——原來如此……

　　在失去意識之前，看了一眼本來應該插著三叉戟，此時卻空空如也徒留下裂縫的牆壁，那雙湖藍色眼睛的主人再度被帶離了這個血腥的世界。

　　**

　　這次，事情會變得怎麼樣呢？

　　
指環篇

第20章世界之王

　　兩天后，入江翼乖巧地半躺在病床上，聽入江伯母在床邊一邊嘮叨一邊將慰問品一件一件地從包裡往外掏。

　　「怎麼會趕上那麼危險的事情呢。」

　　「小翼，你真是的，要是有什麼意外，我怎麼向你母親交代啊。」

　　「不過還好還好，醫生說只是一些小傷，明天就能出院了。」

　　「說起來那幾個和你一起的孩子的情況可就……」

　　前幾句，她還可以或笑著點頭答應或做慚愧狀，可到了這最後一句，她卻發現臉上的笑臉很難再維持下去。

　　和她一起的那幾個孩子……不就是彭格列家族嗎？

　　「他們傷得很嚴重？」

　　「唉……小翼你是沒有看見他們好幾個被渾身是血得推進來的樣子啊。」從包裡拿出一盒削好了的蘋果，入江伯母心有餘悸地歎氣，「聽說是被黑耀那裡的小混混打的？最近怎麼連小混混都那麼厲害了……」

　　——黑耀那裡的小混混。

　　縱使不合時宜，入江翼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怎麼可以告訴入江一家……那個很厲害的黑耀小混混可能還沉睡在她的身體裡……這件事呢？

　　雖然那個人是被打到重創了而且被關進了傳說中的黑手黨的監獄「復仇者監獄」，但是……那個在她睡著的時候還能聽得見的笑聲……又該怎麼解釋呢？

　　好在，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再沒有聽見過少年的標誌性笑聲，想著「可能附身彈的效力已經過去了吧」，入江翼便沒多在意。

　　自從出院後，在家裡小翼對正一的「欺負」更是肆無忌憚起來，沒辦法，誰讓連他自己的親生姐姐和媽媽都為他的這個堂妹說話。

　　「小翼比你小要讓著她。」

　　「剛出院，正一你要多幫幫妹妹。」

　　倒是這段時間裡入江翼和彭格列那一家接觸得少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六道骸的「臨終遺言」起了作用……

　　想起那個少年的那句話，入江翼就忍不住扼腕。

　　——驗證過了，wing前輩的消息是真的呢。

　　這句話……

　　好吧，大概，六道骸離間他們的計畫得逞了。

　　所以說可以想像，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被列入了沢田綱吉交往黑名單的入江翼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接到了他週末出遊的邀請電話是有多意外。

　　「那個……入江等會兒能出來玩嗎？」

　　雖然只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卻讓入江翼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瞬間著了地。

　　答應下來的時候，入江翼不知道沢田綱吉的爸爸回家了，也不知道這次出遊其實是因為沢田對於爸爸的事情始終無法釋懷，約大家一起到街上玩只是少年逃避的一個藉口。

　　**

　　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在街上，這感覺讓入江翼覺得很新鮮，以前……她可從沒有過這種體驗。

　　黑川花和京子正手挽手走著不知道在說什麼，入江翼和沢田綱吉在她們半步以外的前方追趕著正吵嚷著要買冰淇淋從眾人的包圍圈中蹦跳著離開的藍波，其他男孩子們則簇擁在女生的周圍起到了護花使者的作用，除了偶爾沢田的一句：「藍波你不要亂跑啊！會走丟的！」一切都顯得很和平美好，直到——街道的拐角處突然傳出了一聲很響的爆破聲。

　　「是什麼大樓爆破嗎？」本來還有著這樣幼稚想法的女孩子在聽到行人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時才終於想起，他們生活的不是一個和平美好的世界，而是一個有黑手黨存在的世界。

　　「那個、沢田，我先帶京子和花花回家，沒問題吧？」在抬頭的時候，縱使逆光，入江翼仍舊確實地看到了一個男子站在樓頂的身影，一頭銀色長髮，張揚地隨風起舞。她大概知道那個人是誰，所以才會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因為，如果確實是巴厘安的話……那在目前的狀況下跟著沢田綱吉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啊，好！」本就為京子的安危擔心，在此時聽到入江翼這樣的建議，少年自然是求之不得地點頭答應，雖然顯然的，在某個瞬間他忘記了入江翼並沒有保護她們的能力。

　　好在，最後，少女組還是平安地回到了京子的家裡——她們暫時的落腳點，直到京子的哥哥平安無事地回來，黑川花才和入江翼才辭別了兄妹兩人。

　　「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似乎……這學期起，和沢田他們沾上邊總會和危險碰面呐。」回家路上，黑川花這麼對入江翼說。

　　「錯覺吧？」明知是事實，她除了這樣欺騙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說辭。

　　「不過好在，每次總是會在和危險碰面後，擦肩而過。」不置可否地看著黑川花在夕陽下好看的笑顏，入江翼聳了聳肩，「傻人有傻福嘛。廢柴綱大概是用所有的廢柴換了『好運』吧。」

　　「哈哈，小翼你說話真刻薄。」嘴上這麼說，黑川花的臉上卻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嘛……我實話實說啊。」

　　這樣實話實說的入江翼料想除了命定之人，再不會有人願意像她這樣蓄意接近彭格列十代目，但所謂生活，總是出人意料的。

　　這個定理在又一個義大利轉學生出現時，得到了印證。

　　Anna。安娜。

　　漂亮——這是對方給入江翼留下的唯一印象。

　　一頭飄逸的紫色長髮，精緻的五官。

　　入江翼本來覺得京子和那個叫凪的女孩子已經長得很精美了，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從漫畫書裡走出來的人」。

　　「雖然是義大利人，但是因為很早就決定要來日本，所以反倒是日語說得比較流利，請多指教。」

　　有教養又有禮貌……現在入江翼完全相信上帝造人就是為了讓人有比較才能有挫敗感的。

　　當然，這一美好的印象並沒有維持很久，否則入江翼很可能在此狀況下直接撇下任務回白蘭那裡去，惱羞成怒道：「我不幹了！太打擊人了！」

　　就在當天午休的時候，她就有幸看到了對方的真面目。

　　僅僅三句話，入江翼就知道了，恐怕這些周圍的人裡蓄意接近彭格列那群小孩子的並不是只有她一個。

　　至少，安娜就不是。

　　「你是誰？原著裡並沒有你這個人。」長相精美的女孩子皺起眉頭。

　　「什麼是原著？」戴著厚厚眼鏡片的少女微微歪頭，一臉迷惑。

　　「嘛，算了，無論你是誰，你都必須知道——」看入江翼的樣子不像假裝，安娜她思考了一會兒才緩緩揚起嘴角勾畫出一個完美的笑，「I am the k……queen of the world.」

　　「所以，你最好離沢田綱吉他們遠一點，不要妨礙我的計畫，否則……」從英文很快轉換回日文，被喚作安娜的少女眯起了好看的眼睛，挑釁地挑眉，「殺無赦。」

　　赴了安娜的天臺之約，入江翼得到的就是這麼莫名的三句話。

　　——原著……怎麼回事？

　　——殺無赦的話，就是說這傢伙又是黑手黨？

　　——不過若說這個世界的主角的話……

　　用幾秒的時間想了想這一系列問題，然後戴著厚厚眼鏡的入江翼開始笑。

　　她說：「嘛，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

　　不過——Excuse me, Queen Anna, who is the king of the world?」

　　被入江翼的反問驚了一秒後，安娜又氣又惱，一跺腳一路小跑離開了天臺。

　　這個時候的入江翼不再是眾人眼裡溫柔可人的初中生，而是那個面對毒舌腹黑的Mr.R都可以從善如流，本質上不輸其半分的科學家Wing。

　　也許連入江翼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麼對安娜說著話的時候，她的唇角帶著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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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30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我們的狼狽為奸

　　涼風一起，櫻花一落，轉眼就過了一周。

　　縱使入江翼不甚清楚那群彭格列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根據「歷史順序」多少還是推測得到的，那場指環爭奪戰已經進入了準備階段。

　　作為旁觀者的我們很清楚，在這個時候彭格列的十代目和各個守護者都找到了各自的家庭教師開始了訓練，而入江翼則不然。

　　她並不知道與那群少年相關的事情，此時此刻，少女還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不可自拔。

　　什麼是「自己的事情」呢？

　　唔，大概是諸如「和身體裡的中分骸對話，並對迷途少年進行勸誘」、「到病院拐騙無辜少女與黑道少年一起墮落」這樣的事情吧。

　　「所以說，為什麼一定要我幫你？」幻境裡，坐在綠色草地上被迫拉到六道骸的世界裡的入江翼並沒有戴眼鏡，而是板著一張臉十分怨念地瞪著靠著樹幹的中分少年。

　　「哦呀哦呀，難道wing前輩的意思是寧願讓我利用你的身體嗎？那真是榮幸之至了。」被別人這麼瞪著毫無危機感並且可以照舊肆無忌憚地口無遮攔者，大概也只有六道骸了。

　　「……」趁著入江翼語塞之際，六道骸繼續道。

　　「又或者，wing前輩想再感受一下那個熟悉的疼痛感？五支暫時止痛劑可是不夠的喲。」

　　沉默。

　　三秒後，入江翼投降：「醫院名字，房間號。」

　　她承認，她怕了這個孩子。

　　並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只是因為在他第一次蘇醒在她意識裡的時候他說的那一串數字。那是當初脫離組織時，他們注射進wing右臂的藥劑編號。雖然不知道怎麼會落到眼前這個只能算作小朋友的男孩子手裡，但是他確確實實能用這個威脅到wing，這倒是真的。且不提她手頭沒有可以用來研究的材料和實驗室，如果疼痛不是以原定的幾個月發作一次而是六道骸心情而來，那麼無論正一從未來弄來多少暫用止痛劑都沒有用。

　　曾經附身在自己身上的六道骸竟然至今還停駐在身體裡——這樣的事情本來入江翼是想都沒想過的。

　　按照六道骸的說法是——難得我們有緣，前輩的身體我可是很方便就進入了呢。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好好和平相處呢。

　　於是看在自己有把柄落到他手裡的份上入江翼只好妥協，說：「看在我們都喜歡巧克力，討厭辛辣的東西的份上，勉強同意……」

　　「哦呀，那可真是太好了。還有，我喜歡黑色和紫色~」

　　聽六道骸這麼說，入江翼低頭看了看自己右手上戴著的黑色與紫色水晶相間的手鏈，無語好久，最終咬牙切齒道：「那還真是……太巧合了，又是一樣。」

　　於是就這樣，他們狼狽為奸了。

　　為「慶祝」他們的狼狽為奸，他們合作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按照六道骸說的，去那家醫院找那個他可以用的身體。

　　「既然你能夠進入別的腦海，為什麼不自己直接去找她？」在去醫院的路上，她問那個在她腦海裡努力創造出一片蔚藍海岸的少年。

　　「等會兒到了病房外面自然是我直接去找她，只是距離太遠的話比較費力，所以借前輩來節省力氣~」句末明明是好聽的上揚尾音，偏偏從這個人的嘴裡說出來卻是十萬分地欠扁。

　　「中分骸……我突然覺得應該被消滅的不是黑手黨，而是你。」停在了醫院門口，入江翼很認真地對活在她身體裡的六道骸這麼說。

　　「哦呀，那還是讓wing前輩的世界永遠都是黑暗好了。」於是，正在營造蔚藍海岸的小人人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叉腰微笑。

　　「哼，隨便你。」

　　在感覺到六道骸的離開後，入江翼靠在那間病房外面的牆上，長出了一口氣。

　　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是關切著親屬的探訪者就是兢兢業業的護士和醫生，幾乎沒人注意到這個相較而言略顯突兀的少女。

　　用手撩起額前略長的碎發，入江翼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到底是怎麼了，竟然會被這樣一個小孩子所掌控而且她還似乎很……享受？

　　至少——像這樣的計畫外的事情會讓她減少些罪惡感。

　　有了第一步，很快就有第二步。

　　在伸出了罪惡的雙手幫助六道骸找到並默許他「創造」了「庫洛姆」後，入江翼還幫著他訓練這個孩子，雖然她能做的實在很少，只是在有空的時候幫他照顧她，給他們帶點吃的東西而已。

　　不過用六道骸的話來說，那就是「前輩也參與了，這是無法否認的吧？我們是共犯喲~」，對於中分少年這樣令人生厭的措辭，入江翼至多只能回他一句：「閉嘴吧，中分骸。」

　　沒辦法，誰讓他即便找到了庫洛姆這樣一個身體還是不願意放棄「時常回前輩這裡探望一下前輩」的好習慣呢……

　　對此，入江翼不止一次表示過抗議，卻通通被無視了，只是得到了對方言語中不乏自得的回應：「哦呀哦呀，前輩不歡迎我呢，只是很可惜，除非我本人願意沒人能強迫我離開——」說著，少年突然一頓，「當然你可以找對方的霧之守護者幫忙，不過我很肯定無論他或她是誰，都不可能成功喲，kufufufufu……」

　　本來絲毫沒有在計畫中考慮過利用巴厘安的入江翼在六道骸的提醒下突然又找到了一條很有希望的前進道路。

　　於是，她第一次沒有在兩人的爭執中用「閉嘴吧，中分骸。」作為結尾，而是在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後挑釁地勾起了嘴角。

　　再於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摘掉了厚厚眼鏡的入江翼微笑著站在了巴厘安的眾人面前，接受著他們或不屑或懷疑或挑釁的上下打量。

　　「你說你要留下來……而你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當初對入江翼來說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銀髮男人在聽了入江翼的長篇大論後，用鼻孔出了一口氣，這麼問她。或許這實在不該叫「問」。

　　「我以為你們會很關心對方的霧之守護者的情報……？」有意拉長了語句，入江翼淡笑地望著那個漂浮在空中的小嬰兒。

　　「瑪蒙，你到底找到對方的人了麼？」聽她這麼說，金髮的男孩子偏頭問身邊漂浮著的一身黑紫色袍子的小嬰兒。

　　「不用你管。」在對方的話音未落之時，小嬰兒便悶悶發聲，再加上說出的是這樣的句子，其心情可見一斑。

　　「hora……」見狀留著狀似很流行的髮型的男子攤著手勸退道，「小朋友你也看見了，瑪蒙他不需要幫助，你還是回去吧。」

　　「可是、我……」入江翼不得不承認，她來到這裡的目的的絕大部分是為了自己的計畫，小部分是為了得到瑪蒙的幫助，所以她並不打算輕易放棄。

　　「我們的老大可不是個耐心的人啊……趁著他還沒有生氣，你還是快點離開吧。」見入江翼執迷不悟，言談舉止都很女性化的人妖男繼續勸退。

　　「或者說，你願意為王子磨刀？嘻嘻嘻嘻……」

　　「我真的是……」我真的是想幫你們勝利。本來要脫口而出的話因為這群人的不友好顯得是如此的不合時宜。

　　——好吧，也許得換一個時間……

　　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入江翼半是無奈半是遺憾地轉過身去，剛要邁出腳步，從頭到尾一語未發的男子突然出聲。

　　「想留就留下來，反正一堆雜碎也是雜碎，多一個沒有區別。」

　　這樣的話語從巴厘安的領導者XANXUS嘴裡說出來，怎麼都顯得不怎麼正常，雖然那種語氣語調除了他不會再有人用，但……依舊是震驚了眾人。

　　不過既然他這麼說了……那麼，入江翼留下來的事情也便成了定局。

　　至於她留下來是什麼身份，又是來幹嘛的，在XANXUS發令後再也沒人關心這種問題。

　　連入江翼本人都茫然了。

　　這麼說她既不需要交出六道骸的訊息也不需要幫他們分析和沢田那方對戰的情勢，就這麼占了個大便宜留了下來？

　　這到底什麼神發展……

　　在當天入江翼的日記裡，在慣例的：My dear dairy之後，只跟了一個小小的問號。

　　代表了她作為入江翼的困惑，也揭示了wing心底的迷茫。

第22章全世界脾氣最溫順的貓

　　——就這樣，再度站在了他們的對面……真的好嗎？

　　繼黑耀事件出賣了雲雀恭彌後，她第二次地背叛了沢田綱吉他們，再次選擇了背對著reborn走自己腳下的路。

　　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們總是要背道而馳？

　　在和巴厘安簽訂了這樣的口頭協議後，入江翼的生活和以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只是偶爾會收到他們的消息，多半是關於指環爭奪戰的事宜。

　　雖然XANXUS沒有要從入江翼這裡收集對方情報的意思，但不代表巴厘安裡面的其他個體沒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好奇心。

　　比如那位王子殿下就已經來找過她多次了。在巴厘安的人眼裡，詢問對手的情況不是因為不自信或者是為了什麼知己知彼諸如此類的理由，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最基本的好奇心。

　　「嘻嘻嘻，明天就是嵐之指環爭奪戰了，你說按照對方嵐之守護者的體型，王子要把對方切成什麼樣子才好呢？」保持著蹲在視窗的姿勢一成不變，似乎十六歲的少年認為將這一動作維持半個小時一點兒都不累人。

　　「王子殿下，不帶這樣子套情報的。」整理著書桌上的作業，連眼睛都不歪一下，入江翼立誓將「無視蹲在視窗的貝爾菲戈爾」這一決定執行到底。

　　「嘻嘻嘻，可是當初說要用情報交換的不是你嗎？」聽到王子殿下這樣的稱呼，貝爾的心情不能說不好。

　　「可是你們老大拒絕了我啊。」聳肩，整理完書本，她拉開抽屜，正打算將比較重要的筆記放進抽屜，手指卻在目光觸到一個帶有湖藍色水晶掛飾的吊墜的時刻停下了動作。

　　見對方動作莫名地頓住，貝爾心生好奇，一個彎腰湊了過去，在看清那個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東西後眼疾手快地將它拿了起來並發出了一如既往的怪異笑聲：「很有品位嘛。王子最喜歡有水晶掛飾的吊墜了。」

　　看著在少年手裡左右晃動的湖藍色水晶吊墜，入江翼張了張口，本來是想讓他還給自己或者該是斥責對方不要亂動自己東西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她只是呆呆地伸出手讓對方手裡的吊墜在重力作用下回到自己的手心中，目光盯著那抹藍色呆滯了幾秒後，她再沒有多就這個吊墜的問題多說什麼。

　　調整了表情，默默地收了吊墜，入江翼推推眼鏡，下逐客令：「既然明天就要上場了，現在你還在我這裡待著幹什麼呢？」

　　「王子在等情報嘛。」貝爾對於入江翼口裡的明天要上場的事情卻表現得一點都不著急，也許本來他到這裡來也只是為了打發時間罷了。

　　「你又知道我一定會給你情報了？王子殿下。」略帶嘲諷地加重了王子殿下那四個字的讀音，在視線掃過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明顯寫了「嘻嘻，因為我是王子嘛。」的臉後，她頓了頓，終於還是鬆口，「獄寺隼人，擅長用的是炸彈類，義大利和日本混血的黑手黨……這些我不說你們大概也能查得到資料，再多的我就算知道也不能說，我只能強調，他絕對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嘻嘻，有本王子天才嗎？」

　　剛接觸的時候，順著那個有著淡金色中發，整齊且遮住雙眸的劉海的男孩子的話語說下去，起初入江翼還覺得有些違心，但在對方笑容的感染下，竟也慢慢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就像他一直說的：「嘻嘻，因為我是王子嘛。」

　　於是，入江翼從上到下緩緩打量了他一遍，然後微微笑起來，伸手指著對方頭頂的王冠，一字一句：「當然沒有。因為貝爾是王子殿下嘛。」

　　從未來來的入江翼，也許是因為知曉了一切，又或者是因為本來就存在的年齡上的差距，她總是習慣性地包容這群小孩子，順著他們的意思走，就像一隻脾氣最溫順的貓。

　　可是我們不能忘記了，哪怕是全世界脾氣最溫順的貓，也會有伸出利爪的時候。

　　尤其是在自己的領地受到別人的侵犯的時候。

　　這些天，入江翼一面做著巴厘安的臨時安插人員，一面照常地上學放學從沢田那夥人那裡獲取有關指環爭奪戰的消息，卻是始終沒有介入其中，連圍觀都未曾有過一次。

　　她以為自己只要做好自己本職的事情即可，既然爭奪戰雙方都沒有要求她加入，她也得樂清閒自在，卻忘記了從一開始提醒她巴厘安的存在的那個隱隱約約存在於雙方中的協力廠商——六道骸方面自己的身份。

　　所以當久違了的六道骸在霧守戰前一晚再度光臨，並「邀請」她去圍觀霧守戰的時候，她瞬間風中淩亂了。

　　「我說，中分骸你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現在……」

　　「算是加入了巴厘安？所以出現在那裡會很尷尬？」雙腿交叉依靠在沙發上的少年穿著白色襯衫，在幻境中顯得格外親切自然，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依然讓人覺得很討打，「但是怎麼辦呢？庫洛姆的狀況我還不是很放心啊，又沒辦法全程陪同她太長時間……」

　　「我拒絕的話呢？」

　　「無論是直接附身還是動用藥劑削減了前輩本身的力量再進入對我而言都沒有區別哦，反正前輩的身體不是用來戰鬥的，這點時間的附身還是可以維持的，kufufufu……」

　　「很好，中分骸你又贏了，祝你的牢獄生活幸福快樂，並在其中安度晚年，再見不送。」

　　在一片霧氣中送走了六道骸，結束了這一次的幻境之旅，並賭氣地留給了他這麼一段話後，入江翼突然很為明天晚上她的未來擔憂。

　　只是她當初的擔憂只是怕自己的立場問題會暴露，卻萬萬沒有想到，到了那裡竟會有更加艱難的未來等待著她。

　　那是遠比立場問題要嚴重得多的問題，也是遠比被人猜忌懷疑要嚴峻得多的考驗。

第23章新規則

　　霧之指環爭奪戰當天。

　　因為六道骸的威脅入江翼也來到了現場，只不過不同于其他圍觀人員，她的到來是悄悄的，當然，盡可能的，她希望自己的離去也是悄悄的。

　　但這可能性在她打算從了六道骸的意思去圍觀指環爭奪戰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浮雲了。

　　因為裁判的眼尖，也因為新出現的規定。

　　立場被暴露什麼的，入江翼不是沒有想過，所以當那兩個粉紅色頭髮的女人請她前往巴厘安方面圍觀的時候……她縱使頂著極大的壓力也是掛著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施施然地路過沢田等人的。

　　背叛什麼的……她早就習慣了。

　　被誤會什麼的，只要當作不在意就可以了。

　　長久以來，入江翼都是抱著這樣的人生信條活下來的。

　　這之後，因為是真槍實戰的戰鬥，所以雙方都沒有時間去在意這由入江翼引起的小小插曲。

　　整場戰鬥中，無論是庫洛姆對boss的輕輕一吻還是中分骸的突然出現，都使眾人被這場霧之指環爭奪驚得合不攏下巴。還沒等所有人從六道骸的勝利和瑪蒙的敗北中緩過神來，裁決者又宣佈了一個令所有人大驚失色的消息。

　　「先前因為巴厘安方面沒有找到場外人員，所以新的規定沒有實施，鑒於現在雙方都準備完全，於是開始實施新的規定。」粉紅色頭髮的女子之一頓了頓，另一人接住她的話頭繼續道，「除了各位守護者以及boss之戰外，另外加一鈔場外人員之戰』在大空戰之前，由雙方除了守護者和boss以外的一名人員參加，作為考驗家族吸引力和周邊實力的一項測試，結果不計入雙方勝敗總成績，但因可體現家族凝聚力，所以凝聚力作為很重要的一項素質，在酌情考慮的情況下將影響指環戰的最終結果。」

　　在以沢田綱吉為代表的眾人反應過來這長長的一串話之前，裡包恩率先作為最先理解者之一提出了疑問：「那麼參賽人員是由我們自己決定還是……？」

　　「參賽人員原則上由他自願提出，以防雙方boss先斬後奏這樣可能性的存在。」

　　「我猜也是……」不知是誰「切」了一聲，長吐了口氣，似乎對這個橫空出世的規定很是不滿意。

　　「由於現在在場的場外人員不多，所以給與雙方一天時間通知所有與家族有關的人員，並由該人在明天的爭奪戰之前找到我們報名參賽。聯絡方式……」話音未落，遠遠的，傳來了一個女孩子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裁判下面的話語。

　　「沢田同學這方，由我參加。」

　　從籃球場的邊門方向，走出一個娉娉婷婷的倩影。

　　正是不久前才轉學過來的義大利少女——Anna。

　　「這樣，就不用說些聯絡方式的廢話了吧。」Anna望向裁判切爾貝羅的神情有幾分不屑，似乎是在惱怒著什麼。

　　「那XANXUS大人這邊……」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故意無視了Anna，兩名粉紅色頭髮的裁判在頓了頓之後立刻將問題拋向了巴厘安，只是言辭中的尊敬透露了什麼，也許是Anna正在不屑、憤恨著的東西。

　　即使己方輸掉了比賽，依舊施施然地倚靠在座位上，XANXUS始終保持著沉默，在切爾貝羅發言後，他只是哼了一聲，一副一點都不關心己方到底會由誰出馬，甚至連勝負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可是他的不在意不代表他手下其他人的不在意。

　　無論是神秘的雲之守護者的「大喘氣」，還是其餘人在沉默的同時望向入江翼的眼角餘光都讓她倍感壓力，似乎每個人都在表達著「就你一個吃白飯的，你不上誰上」的意思……

　　於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即使再不情願，某些人也只能挺身而出。

　　「那，巴厘安方面，就由我來吧。」

　　無疑，在這樣一句話的作用下，起初帶來尷尬氣氛的問題又被擺上了檯面：關於入江翼的立場問題。

　　有眼鏡的阻擋，入江翼本以為自己能順利地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卻是忘記了有些人從來都能不通過視線的交流就望進她的內心。

　　一雙漆黑的眼睛，乍一看好像失去了光明的人，沒有聚焦，細望進去卻能將人最內部的靈魂都完全吸引出來——這就是那個男人的眼睛，沉如深海，深若夜空，幽似潑墨。

　　從過去到現在，始終未變。

　　此時此刻，這雙眼正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明是看著她，卻又像是在透過她尋找些什麼別的東西的蹤跡。

　　——真槍實戰的對決，這是無論過去的wing還是入江翼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現在卻真實地擺在她面前需要她去面對。

　　她會怎麼辦？

　　在裁判宣佈雙方場外人員賽的人選都已確定，只需等到大空戰之前比試即可後，一時，整個會場都沉默了，沒有人知道該就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說些什麼。

　　是該感歎Anna出現得真是時候還是該暗暗心虛原來自己已經被黑手黨包圍？

　　是該斥責入江翼的臨陣倒戈還是應該提醒自己，其實她從未表態過她站在自己這邊？

　　是該為庫洛姆和六道骸的出現而驚訝還是該為這一場場殘酷的比賽而膽戰心驚？

　　這是沢田綱吉的困惑。

　　而入江翼則沒那麼多思考。

　　誰能告訴她，那個所謂的場外人員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在霧守之戰的那晚站在場外的入江翼唯一想知道的事情。

　　看起來沒心沒肺，實質上她只是選擇將那些複雜的問題都拋之腦後了。

　　反正，無論是背叛還是猜忌或是懷疑……都和她沒有什麼關係，確切的說，是過去發生的一切，都和來自未來的她，無關。

　　在所有人離場前，Anna和Wing的目光終於相遇，一個自得，一個茫然，隨後雙方的眼神都變得複雜了起來，終是兩兩無言，在許久的沉默後，隨著己方的隊伍離去。

第24章殺死未來

　　指環爭奪戰本來就是一個很短暫的過程，一天一場比賽，在霧之指環爭奪戰後不過多久就到了大空戰前夕，亦是場外人員賽的當夜。

　　本應月明星稀的夜晚因隨風而來的雲朵變得幽黑昏暗了起來。像是打從一開始就預言了一個令人不安的夜晚。

　　「你的表情和今晚的天色還真匹配。」距離通知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入江翼就迎來了一位不算是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他們保持著兩兩僵持都不說話已經有好一會兒了，為了不因為遲到而被巴厘安的那群人千刀萬剮，入江翼只好先挑起了話頭。

　　不用多說，我們也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誰。

　　難得手握著手槍卻沒有將槍口對準任何人，小小的殺手神情和平時看上去沒什麼不同，只是本就薄薄的嘴唇抿得更緊了幾分。

　　「你……是wing吧。」只是事到如今，他說出口的竟然還是這麼一句話，多少令入江翼有些錯愕。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愣了一會兒，歎息了一聲，話到嘴邊，她能給他的也不過是這樣一個答案。

　　「不怎麼樣，反正無論如何為了我們這邊的勝利我都會向你開槍，但若你的確是她的話，我開不開槍都沒有差別吧……」低下頭，寬大的帽檐再度擋住了殺手的神情，只能聽見他低低的童音從帽檐下飄出，明明是與年紀不和諧的聲音與話語，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是顯得如此的天經地義。

　　「……」手指摳住抽屜的邊緣，女孩子望著站在窗邊的那個人的小小身影，良久無言。

　　不久前，蹲在那裡的金髮少年已經住進了醫院，現在站在那裡的嬰兒殺手的未來又會變得怎麼樣呢？

　　未來——其實她知道，但她寧願自己不知道。閉了閉眼睛，少女轉動了手中的鑰匙，淡淡開口：「比賽快開始了，如果你想知道你的問題的答案的話，就開槍試試看吧。」

　　當著裡包恩的面，入江翼打開了上著鎖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把十分袖珍的灰黑色手槍，並在他的眼皮下將槍裝進了一個皮革槍袋扔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裡。

　　嬰兒殺手在看到那把槍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挑了挑眉，連言語中竟然也不合時宜地多了一分笑意：「都用上這個了啊……看來你真是鐵著心幫他們了。」

　　對方明明從行動到言語，不無挑釁的意味，偏偏對她，他除了無奈和縱容再無他法。

　　「我希望巴厘安贏。」聳了聳肩，入江翼毫不在意似的，竟這麼告訴他。

　　用的是流利的義大利語。

　　「哼……」於是那個男人用他一慣的桀驁冷哼了一聲作為回應，之後是更加曖昧動聽的義大利語，「我親愛的，但願你能美夢成真，不過我似乎看不到你有什麼獲勝的希望。」

　　「喔，甜心，你說話還是這麼刻薄。」如果說話的這兩個人不是一副小嬰兒和小蘿莉的外表，那幾乎所有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對情侶在鬥嘴。

　　而其實呢？

　　好吧，又有誰說過事實不是這麼一回事呢。

　　**

　　白駒過隙，一小時瞬間已逝。

　　入江翼和安娜已經站在了比賽的場地，只等著切爾貝羅宣佈比賽的開始。

　　相較于安娜的緊張，入江翼顯得有些過分放鬆——至少，正常人在這種比賽之前是不會走神的，而此時此刻，入江翼同學正明顯處於出神的狀態中，究其根本，只因為在臨走前那個人的一句話。

　　——「Wing，我希望你在這次比賽後告訴我，為什麼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站在我的對面。」

　　又是這樣，他總是能用哪怕一句話觸動她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最初是一個承諾，他答應帶她離開組織。

　　後來是一個吊墜，他說湖藍色的水晶和她的眼睛很像、很漂亮。

　　現在是一句央求，他說「我希望」，也許這樣的語氣算不得央求，但就裡包恩來說，他這樣說話已是十分不易了。

　　入江翼，或者該說是wing，在她的漫漫人生中，她不是沒有見過比reborn帥氣的男子，不是沒有見過比reborn會甜言蜜語的男子，不是沒有見過比reborn更好的男子……但是除了他，再沒有一個人能夠那麼輕易地撥動她的心弦。

　　也許，這就是宿命。

　　**

　　在切爾貝羅的一聲令下，比賽正式開始。

　　簡單的「比賽」二字，對參賽者而言卻是一場有關於生死的賭博。

　　還發著愣的入江翼失了先機，在安娜沖過來的時候她並沒有防備，直到對方短小精悍的匕首幾乎要劃到她的脖頸她才回過神來，旋身一躲，踉踉蹌蹌地勉強避了過去，只是免不了在頸側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粉紅色傷口。

　　在兩人身形交錯而過的時候，在場的眾人都聽見了沢田倒吸氣的聲音。恐怕在這個溫柔的少年心裡，無論這次的結果怎樣，誰勝誰負甚至是誰稍稍受傷他都會不安。

　　「身手不錯。」安娜中肯地評價，卻是斂起了眉頭。

　　這樣的交手只要一次，誰都會知道，這兩個女生絕不是泛泛之輩，至少，她們都不是普通人。

　　「多謝誇獎。」退後幾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入江翼淡笑的同時拔槍上膛瞄準一系列動作做得輕巧敏捷。

　　「原來你是用槍的……你到底是誰？又是哪個家族的？」安娜看入江翼的動作自然也不敢怠慢，怎麼說當近戰用的匕首碰到了中遠端甚至還可以兼顧近程的手槍時總是要多加警惕的。只是這一串問題倒是讓入江翼摸不著頭腦了。

　　「我的名字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家族，姑且算是彭格列獨立暗殺部隊巴厘安吧……」這樣回答的少女只覺得奇怪，這些常識一樣的問題有什麼好問的！

　　「哼，反正不管你是誰，這場比賽我一定會贏。」尚且年少的女孩大概還不怎麼瞭解年少輕狂的含義，話音剛落就再度朝著入江翼沖了過去。

　　「說什麼呢？」有著湖藍色眼睛的少女今晚摘去了眼鏡，一雙清澈的眸子中映著讓人說不出的某種東西，或許是情緒，或許是感情，「我一旦開槍的話……死只是最輕度的結果哦。」

　　夜色下，無論是入江翼的神情還是言語都震懾了包括安娜在內的所有人。

　　「你輸得起過去，輸得起現在，連未來也無所謂嗎？」頓了頓，少女笑面如花，「這把槍可是……可以殺死未來的武器哦。」

第25章一山不容二虎

　　聽到入江翼這麼說，所有人的吃了一驚。

　　她不是個像外表所表露出來那樣普通的女孩子，這一點他們早就知道了，但是——殺死未來什麼的……

　　不就等同于駕馭時空了嗎？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沢田綱吉作為彭格列的十代目代替所有人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本來我也覺得是不可能的……」聽到沢田的聲音，入江翼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連聲音都變得輕柔起來，「但是，現實是，現在的我可以做到了。」

　　她在「現在的我」下了重音，這個古怪的重音讓除了裡包恩之外的人都大大的莫名了一把。

　　與「現在」相對的自然是「過去」。

　　裡包恩知道過去入江翼並不能做到用時空的科技攻擊，她只能用這把槍防守，除了基本子彈外，這把槍只是多了一個功能——那就是，類似於十年火炮筒那樣的事情，在戰鬥中將擊中的敵人的靈魂置換到過去。然後或者是利用間隙時間取得勝利或者是直接將過去的敵人打死……

　　可是她說現在她做得到——那是什麼意思？

　　做著這樣推理的裡包恩忘記了，其實與「現在」相對的不只是「過去」……

　　還有

　　——「未來」。

　　「言歸正傳。」在之前的對話中，安娜都保持著沉默，只不過一雙眼睛仍舊警惕地盯著入江翼，入江翼的一句話提醒了眾人現在還在比賽中，「Anna，我已經說清楚了，你確定還要比試下去嗎。」

　　雖是問句，從入江翼的口裡說出來的時候卻是半分疑問的成分都沒有。

　　「當然了。誰會放、棄啊！」

　　像是料想到對方這樣的回答，入江翼嘴角帶笑地搖了搖頭：「好吧，那請千萬小心。」

　　說話間，一顆子彈已離開了槍膛朝著正前方發射而去，被對方敏捷地躲了過去。

　　「這顆是殺死五年後的個體用的子彈。」重新上膛，因為兩人的距離還很遠，所以入江翼十分淡然地說著話，一點都不擔心對方的攻擊，「恭喜你，躲過一劫。」

　　「切，誰信！」明明是知道十年火炮筒的存在的，但安娜還是很難相信對面這個年僅十五左右的少女手中的手槍竟然會有比十年火炮筒更加強大的功能。

　　說著，她調整了腳步再次沖了過去，不過這次為了避開子彈特地跑了z字型的路線，使得入江翼的三發子彈都落了空。

　　見狀，安娜得意地一笑，挑眉咧嘴，加快了速度，朝著敵人的所在沖了過去。

　　「……」在極短的時間內計算出最後她會從右側接近，入江翼在兩人即將碰觸的那一刻以右腳為軸旋了出去，本意是想躲開從右邊攻擊過來的匕首，卻沒想到安娜也留了一手。

　　她在接近入江翼身側的時候突然將本握在右手的匕首扔到了左手中，順著翼躲避的軌跡一劃，輕而易舉地在她的身上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計算失策——還沒來得及感歎這個，小翼就因為疼痛和一陣麻痹的感覺而僵在了原地，雖然只是一秒，也給了對方機會。

　　場外圍觀人員都為她的停頓而感到奇怪，只有安娜笑得依然安然自得，同時手中的動作不停，第二第三第四刀依次而至。

　　「嘶——」因為之前吃痛和莫名的麻痹，入江翼的動作明顯有了破綻，為了躲避對方迎面而來的幾刀她幾次站立不穩。

　　退後好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舉槍，使局面僵持住，入江翼大喘著氣，面色十分蒼白。

　　她暗暗分析著現狀：剛才劃在身側的傷口至少有十多釐米長，深度略深但卻沒有傷到內臟。照理說這樣的傷口不可能會造成這樣的後果，至少不可能使人反應遲鈍。之前好幾次她本意想躲避，但身體比大腦慢了半拍所以才變得那麼狼狽……動作已經慢慢地變得遲鈍起來了。是什麼藥物所致吧？！

　　因為wing以前和人交手的時候少有人用冷兵器，更不要提在刀刃上塗毒了……所以她一時想不起這種可能性，現在一分析，倒也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看來你猜出來了，我的匕首上是有毒，不過不致命，只是讓人渾身麻痹最終會動憚不得而已。你已經輸了，我只要等到你失去行動力便是贏了。」看出入江翼拉開距離的意圖，安娜邊度量著藥效發作的時間，邊好心解釋給她聽。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吧。」勾起嘴角，入江翼說得有些勉強，「反正我也只要撐過4分鐘就贏了。」

　　「什麼意思？」警惕地盯著藍眼睛女孩，安娜因為緊張聲音不知不覺中提高了一個八度。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妨看看你的左肩膀。」在入江翼的提醒下，安娜緩緩回頭，然後在看清了左後肩一個子彈大小的窟窿後驚訝得不知所言，只是瞪大了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

　　「就在剛才你乘勝追擊的時候……忘了告訴你了，所有對未來時間控制在十分鐘內的子彈都是無感無聲的，因為，殺死的是未來嘛，而且這次的子彈針對的是五分鐘後的未來。」自己的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了，入江翼本來不戴眼鏡的時候還是看得清安娜的，現在卻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團人影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打算認輸，「所以說我們彼此彼此，我相信我能撐過4分鐘，而且你也說了，這個毒藥不致命，但我的子彈就不同了……」故意停頓了幾秒，翼才繼續問了下去，「你真的不認輸嗎？Anna。」

　　「反正我認輸不認輸都是死……我才不……」到了如此境地，安娜自己雖不想認輸，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堅定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了。

　　「如果你認輸的話，只要找專人在時間限制內將子彈取出來就不會死了。」入江翼知道自己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能夠使對方改變主意，「還有3分鐘。你考慮得怎麼樣？反正現在我們的武器都攻擊到了對方，結果已經註定了，只是時間問題。」

　　「我……」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安娜還在猶豫。

　　「看來你真的不想輸掉比賽啊……」歎了口氣，入江翼重新舉起了槍，對準視野裡模模糊糊的那個人影，「但是、很抱歉，這份不想輸的心情我也是一樣的，所以，只能對不起了。這次的子彈是最普通的——永別了。」

　　因為先前的對話和中彈後不自知的震驚，安娜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也沒有了垂死掙扎的心思，只是愣愣地看著遠處黑洞洞的槍口。

　　「3。」

　　「2。」

　　倒計時眼看就要結束，少女纖細的手指已經扣住了扳機，生與死，只在一秒之間。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纖細軟弱的少年從觀眾席沖了出來。

　　有著一頭蓬鬆柔軟淺褐色頭髮的男孩子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兩個女孩子中間，低垂著頭，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語調和聲音，卻是嘶聲力竭地懇求。

　　「認輸吧！安娜，還有……入江同學，請求你……住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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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31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插曲落幕，正劇初始

　　一時寂靜。

　　從那個少年的聲音中，入江翼聽出了深深的絕望和悔意。

　　——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少女平白無故地開槍吧？

　　在少年的注視下，她緩緩放下了手槍，卻是唇瓣一張一合地這麼問所有人：「那、這麼說，是我贏了吧。」

　　——在這種情況下，入江翼她關心的仍是輸贏。

　　想必自己說出的這樣的話又要讓沢田失望了吧。

　　但是，她不得不這麼說。

　　沒有握槍的那只手握緊，指甲嵌入了手掌。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算我贏的話，那無論沢田同學你怎樣求情，我都不會手軟的。」將手槍在手指間轉了三圈，重新瞄準了對面的少女，她施施然道。

　　接受著曾經的朋友，或者說她自以為的朋友憤怒的視線，少女笑得依舊溫婉得體。

　　一成不變的笑。

　　曾經有些書呆子氣的溫柔少女竟也會有讓人目瞪口呆的時候。

　　究竟是誰在一開始就被她的假面所蒙蔽？

　　又是誰在現在還被她的偽裝欺騙著？

　　「這場比試，巴厘安方面獲勝。」終於，切爾貝羅站了出來，宣佈了比賽的終止。

　　**

　　最後，這場比試因為沢田綱吉的認輸而結束，卻並沒有分出勝負。裁判官方的理由是，雖然按照結果來看是入江翼這方因對方Boss的棄權而獲勝但是沢田綱吉對於場外人員的影響力在此過程中得到了體現，所以算作平局。

　　「這算什麼……」在裁判宣佈後，無論是哪一方的人員都發出了抱怨，但礙于兩位女生的狀況都不容樂觀，所以才將「先處理傷患」放在了爭辯之前，至少——平局的話，就算自己方面沒有得分也沒有讓對方得分，算起來還是並未影響大局的，只是這樣的話，難免會讓他人感到一種「她們爭得那麼激烈到底是為了什麼」的不平與遺憾。

　　場外人員賽——這一段小小的插曲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既沒有影響比賽的結果又沒有影響比賽的進程。

　　最終這場指環爭奪戰的結果是在此番激烈的戰爭的側面激勵下,各人化壓力為動力戰力均獲得了飛躍性的成長，所有人都生還，並由阿綱一行人取得全數七隻指環的持有權。然而這次爭奪戰的代價是大空戰中搖籃事件的真相得以披露，九代目受了重傷。沢田綱吉亦順利繼承初代首領的幻之奧義：死氣的零地點突破。

　　而作為插曲部分之一的Anna同學在裁判宣佈比賽結束的當場就暈了過去，後被送至醫院診治，卻最終不治而愈，幾天後便乘飛機返回了義大利。

　　所有人都重回了普通的校園生活，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再沒有了波濤洶湧。

　　除了一個人的銷聲匿跡——入江翼。

　　自從那場場外人員賽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的身影。

　　但礙於之前她數次阻撓、背叛的行為，也沒有人明明白白地問及她的去處，多是以為她和Anna一樣回去了自己本來的歸屬地。

　　只有一個人注意到了當時她的表現。

　　那晚她默默地看著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方面一個個跑去關心身體微微顫抖著的安娜，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開後，她聳了聳肩，自顧自地離開了比賽現場。

　　她也許是以為不會有人關心她，可她的以為始終都將那個曾經與她緊緊牽絆的人排除在外。

　　那夜。

　　某個小小的人影再度躍上某人的窗臺。

　　月夜下，少女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呼吸悄然地好似靜止。

　　銀白色的月光中，身著西裝的小紳士兀自站在一旁看著她，神情嚴肅得像是在觀賞神跡。

　　很久之後，當風都停止了拂動樹葉，是誰先輕啟貝齒。

　　「Reborn，我好累，有的時候甚至會想，如果死了是不是就好了……」

　　「你覺得累只是因為匕首上的藥劑，不要多想。」

　　「呵，你明知道我的身體……根本不會因為那種程度的東西而受到多大影響的。」

　　「可是剛才你的動作的確遲緩了。」

　　「那……大概是因為老了吧？」

　　「……」

　　「說起來Reborn現在的年齡已經是爺爺輩了，我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哼……」

　　「我走了以後，你能照顧TOTO嗎？啊，大概不能吧？你比它小那麼多……」說著說著，躺在床上的某人「咯咯」地輕笑起來，只是一直閉著的眼始終沒有睜開，就好像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她已經太累了，累到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你又犯什麼傻。」裡包恩只覺得她說的是傻話。

　　「嘿嘿，我才沒有犯傻……你看，我不是贏了比賽嗎。」

　　「哼……你以為我真的看不出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用特殊彈，只是用了有麻醉效果的子彈嗎？……Wing，你不要忘記你那把消音手槍還是在我的指導下完成的。」

　　「哦……還有這麼一回事啊。」微微彎起嘴角，她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淺笑。

　　那般的模樣，勾起了殺手大人最深刻的記憶。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他們還小的時候。

　　她這樣躺在草地上午睡，他俯身碰觸她的嘴。

　　如果可以的話，他多想回到從前。

　　「Wing，你到底是怎麼、你為什麼會……」你怎麼會來到這裡，你為什麼會返老還童，你又為什麼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站在我的對面……

　　這些，裡包恩都想不通，他怎麼樣都想不通。

　　也許是這個女人給他的印象只有——追隨他，追隨他，追隨他。

　　所以，一旦她有了和他不同的立場，他是如此的不習慣，以至於除了懷疑猜忌再也不能做什麼，明明，他是不應該懷疑她猜忌她的。

　　「噓——Reborn，天黑了。」

　　——該睡覺了。

　　她這麼打斷他，也絕了他刨根問底的心思。

　　——噓，Reborn，天黑了，該睡覺了。

　　曾經，當她這麼說了之後，那個成年的男子會吻她，然後俯身在她的上方脫下禮帽扯下領帶。

　　他那映在牆上的高大側影，她一輩子都記得。

　　可現在她只能從記憶裡去搜尋那個人的側影。

　　「晚安……」輕輕的，她好像聽見了那人的歎息，是那麼的近在耳側。

　　然後有一個雲淡風輕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

　　入江翼微愣幾秒，接著終是忍不住微微睜開眼，卻只是在牆上看到了那人離開的背影。

　　一米八十幾的身高，標誌性的禮帽，微卷的鬢角。

　　淚水不經意間就這麼淌滿了臉頰。

　　這難道不是上天再次和她開了個玩笑？

　　為什麼……

　　【就在她終於要回到那個沒有他的未來的時候，真正的他回來了呢……】

　　
未來篇

第27章入江翼的消失

　　在人群中百轉千回

　　卻哪裡都找不到她

　　入江翼消失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但至少在這些人的記憶裡，還有過她這麼一個人存在過。

　　來得莫名其妙，走得悄無聲息。

　　除了Reborn偶爾會懷疑，這樣一個人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過，她又是否真的是她……

　　只不過這些瑣碎的心情和事情很快就被拋到了「訓練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使其成為一名優秀的黑手黨Boss」這件事的後面。

　　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是將愛情放在第一位的那種人，即使他足夠浪漫，也有足夠的魅力吸引各種各樣的女人。

　　**

　　在指環爭奪戰之後，並盛小鎮的生活並沒有平靜太久。

　　以Reborn意外被十年火炮筒擊中卻沒有出現為開始，一系列事件接二連三地發生。

　　好像入江翼和安娜的消失只是給這一系列消失事件打響了前奏。

　　與此同時，十年後的世界亦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小到某些人的駕到，大至某些計畫的開端。

　　**

　　「正一，我回來了~」從學生裝束換回了英倫風的大衣，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被派遣去了十年前的「過去」做探查任務的少女剛一見到橙色頭髮的男子就給了該男子——她的直屬上司兼她的「堂兄」——入江正一一個大大的暖暖的擁抱。

　　只不過，被熱情擁抱了的男子並沒有給與一個讓人滿意的回復。他先是顫顫巍巍地鬆開了順勢環住對方腰部的手，再是小心翼翼地邊撓著自己的腦袋邊試探道：「小翼……你是不是，裡面又沒穿衣服……」

　　「……正一你有意見嗎？」稍稍皺了皺眉頭，放下剛才踮起的腳尖，入江翼反問，「剛才我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裡找到內衣，是正一你亂動了我的東西嗎？」

　　「我……我！我怎麼可能……」聽她這麼問，入江正一瞬間口吃了，可他結結巴巴了好久愣是沒有蹦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算了，猜也知道不是小正你……」緊了緊大衣的領口，入江翼理理長了的頭髮，望向基地的監視器顯示幕，很久沒有說話。

　　「這次過去……任務怎麼樣？」看她這幅表情，入江正一本來是想安慰她的，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清楚她的想法，最後話到嘴邊反而變成了這樣的結果。

　　「哈哈，小正真是關心部下工作的好上司……」嬉笑了幾聲，入江翼將目光重新轉回了正一的身上，一字一句認真地彙報，「工作記錄我已經詳細地記在本子上了，馬上就給你。」

　　「……唉。我本來明明不是這個意思的。」眼神中多了幾絲也許是憐愛的東西，入江正一拍了拍入江翼的腦袋，「工作我自然知道小翼你能很好地完成，我只是關心……關心你在過去，生活得怎麼樣？有什麼……感想。」

　　「哦，過去啊……」撫去了入江正一的手，被叫做「小翼」似乎十分習慣的樣子，入江翼轉了轉眼珠，「過去的你很可愛，彭格列他們……也都很活潑天真、很好騙……嗯……」

　　「還是不知道嗎……」輕輕出了一口氣，入江正一低聲地自言自語，然後又提高了聲音，「那馬上向白蘭大人報告工作吧，他現在應該在總部。」

　　說著，入江正一走到了巨大的顯示幕面前，按了一個按鍵，不過手指還沒有用下力氣，螢幕上就跳出了一個滿頭白毛的人頭。

　　「晚上好啊~我親愛的小正~嗯還有小翼~」過分活潑的聲音將站在顯示幕前的兩人著實嚇了一大跳。

　　「白、白蘭大人……真是惡趣味啊……」先反應過來的入江正一抽搐著嘴角輕聲吐槽。

　　「唉？小正你在說什麼呢？風太大了，我聽不見~~~」螢幕那頭的白髮男子做出了一個單手放在耳邊假裝在聽的動作，臉上掛著略顯輕佻的笑容。

　　「我是說……白蘭大人是從什麼時候就在了的？」

　　「嗯……大概就是在小正你問小翼裡面有沒有穿的時候吧~」

　　「……」

　　「……」

　　聞言，姓入江的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不過一個是因為尷尬，一個則是因為害怕。

　　——這麼說……他……

　　「所以，小翼你叫『小正』的時候我也聽到了哦~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話說到了後面，白蘭本來笑得眯起來的眼睛已經睜了開來，帶來一種無形的壓力。

　　「白蘭大人！」入江翼還未開口，入江正一就上前了一步，打算為她求情，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被白蘭傑索輕飄飄的一句堵了回去。

　　「真是兄妹情深呐，小正你這樣護著小翼，我反而更加會吃醋的喲。」

　　「白蘭大人，對不起……」心知的確是自己犯了白蘭傑索的忌諱，入江翼只能老老實實地道歉。

　　「那你說，我要怎麼懲罰你？」螢幕那頭的白蘭單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男子笑著提問，卻不給他人回答的機會，「我看不如——把現在的這個靈魂，先放在我這裡保管吧~」

　　話音剛落，入江翼只覺得自己的心停跳了一拍。那種感覺好像一顆石頭落入了本來平靜的湖裡，除了入水的那一聲「咚！」之後再無聲響，卻是激起漣漪片片。

　　入江翼還未發表意見，倒是入江正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重複：「白蘭大人……你、是要收回……」

　　「嗯，因為小翼這次去太辛苦了，所以要讓她好好休息嘛，而且客人們已經到了……我也是為小翼的安全著想嘛。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小正和小翼，晚安喲~」

　　剛說完，白蘭就切斷了他那邊的視頻通話，並將螢幕內容切換成了密魯菲奧雷基地附近某個攝像頭拍下的片段。

　　——視頻裡記錄的是兩場戰鬥。

　　畫面裡有一個金色短髮的男人、幾個乳臭未乾的少年以及……有著丹鳳眼的成年並盛風紀委員長。

　　「這是……」

　　入江翼盯著螢幕裡棕色頭髮的少年，一下子就傻了眼。

第28章她說回到最初

　　「彭格列他們，原來早已經到了啊。」

　　等入江翼反應出這句話的時候，螢幕已經重新變成了黑色。

　　並且連白蘭的影響都不再出現。

　　可能是他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吧。

　　緩緩將視線轉到入江正一這邊，入江翼只看見他手指忙碌地在鍵盤上來回的動作，男子的背影微微彎曲，像是背負了極大極大的責任。

　　「一切都在按照著計畫進行……」察覺到快要冷場的尷尬，已經進入工作狀態的入江正一雖是為了救場卻仍舊難以避免地用一種十分嚴肅的口吻說出了這句話。

　　「計畫……」無意義地重複，入江翼有那麼一些些迷茫。

　　——是他的計畫？他的計畫？還是她的計畫……

　　不過、好像無論是哪個都在十分順利地進行呢。

　　入江正一並不完全按照白蘭傑索的意思辦事，這一點入江翼並不清楚自己是從哪裡發現的，僅僅是有那麼一種直覺罷了，以至於有了一種「說不定小正正在進行一項獨立于白蘭計畫的新計畫」這樣瘋狂的猜想。

　　「是的，計畫，或者該說是遊戲嗎？……」喃喃自語，他用脫下眼鏡的手指輕輕按壓著眉角，這個動作竟然讓他看起來分外疲憊，「誰都不例外，誰都逃不出白蘭大人的遊戲，不過……翼，你的事情，我還是會想辦法和白蘭大人溝通一下的。」

　　——把現在的這個靈魂，放在他這裡保管什麼的，他們三個人都很清楚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和白蘭大人他交涉……小正你是沒有希望的。啊，不要糾正我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入江翼笑了笑，抬起手阻止，「反正已經叫了也領教了後果了……不多叫幾聲，覺得很不合算。」

　　剛開始還淺淺地笑著，漸漸，連這個自始至終始終都帶笑的女子也再笑不下去了。

　　「而且，這樣也不過就是回到最初……沒什麼大不了的。」

　　——回到最初。

　　在聽到她這麼說的時候，入江正一竟是難以控制地心悸了一下。

　　「回到最初的意思……」想到了什麼，男子的眼猛得瞪大，「難道說……」

　　可惜，沒說出口的話，被對方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輕而易舉地堵回了腹中。

　　「那……去義大利的機票就拜託你了。」

　　邊說邊拍著入江正一的肩膀，女子本想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自然一些，可無論怎麼努力還是顯得有些僵硬。

　　見她這樣，某人適當的吐槽：「喂……小翼、不管怎麼說……作為摧毀了彭格列目前最大的黑手黨……去總部的專機還是會有的。」言語中那種微微的無奈和縱容總算是改善了某女僵硬的不能再硬的一張臉。

　　「啊，原來是這樣啊……」意識到自己身處黑手黨之中那麼多年卻忘記了十分關鍵的黑手黨特權，翼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好在這一尷尬總算是讓她將白蘭帶來的壞消息拋到了腦後。

　　「不過、這邊的其他專機都在執行任務，空著的那一架出了點故障，斯帕納正在修理，大概在這幾天是修不好的吧。」頓了頓，入江正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狀，「恩……我想，以白蘭大人的理解力，如果說是遇到這種情況他總是會理解的吧。」

　　語畢，他亮給入江翼一個完美而陽光的笑。

　　「是這樣嗎……」這個說辭很完美無缺，可入江翼總有一種隱約的感覺——等她到了義大利的之後，絕對會因為這兩個男人間的較勁而死得更慘。

　　甩甩頭，將這個不吉利的預感從大腦裡扔出去，為了不讓對方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入江翼嘗試著換一個話題，「說起來，斯帕納是……那個、上次見過的……一邊修理機器一邊吃棒棒糖的男人？」絞盡腦汁，她總算是想起了剛才入江正一口裡那個一閃而過的人名的真身。

　　「啊……那傢伙，真要說起來，比起『部下』更算是我的『朋友』吧？他很喜歡機械工程學而且實力也很強大，你上次看到的是他將機器人莫斯卡改造成密魯菲奧雷最強大的機體的過程。」重新戴上眼鏡，說起這個男人的時候入江正一笑得更加開心了幾分。

　　「既然是小正的好朋友……那應該很經常見到啊？但我沒見過他幾次。」看到入江正一這樣的笑容，入江翼總覺得要是讓白蘭知道「小正還有這麼一個好基友」，那這個叫斯帕納的人肯定會死得非常慘。

　　「那是因為他屬於密魯菲奧雷的黑魔咒部門，而且性格也很散漫，很少出席會議，是個按照自己的興趣行事的奇怪男人，不過倒是個好人。」在說起日本總部基地裡的人的時候，入江正一對入江翼從不保留，似乎是給予了她絕對的信任。「要是小翼想認識，我也可以介紹，不過他常常會因好奇心做出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事，還認為吃糖會提高大腦運轉速度……總之，你不要覺得他奇怪就好了。」

　　入江正一在提到那個叫斯帕納的之後一連串說了許多許多，讓入江翼都有些不高興起來，可想而知若真的是白蘭聽到的話，後果會怎樣。

　　「哎呀，都當了入江正一的堂妹了，我怎麼還會覺得科學狂人奇怪呢？」聳了聳肩，入江翼表情十分淡定地對某說起好基友就滔滔不絕的男人進行攻擊。

　　於是，被突然進行了人身攻擊的某人表情就變得不那麼美好了：「我怎麼總覺得……這話聽著感覺不怎麼好呢……」

　　「不，正一哥哥，那是你的錯覺。」

　　「翼，不要試圖利用這個假身份鑽空子……」

　　「咦，正一哥哥，我的內衣是你拿去穿了嗎？」

　　「這種明顯的轉移話題的感覺是什麼……還有！……入江翼！都說了我沒有動過你的東西了！」

　　「哎呀，正一哥哥，不要狡辯了，狡辯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

　　於是某橙發男被氣到無語。

　　無語了很久很久之後，他突然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那樣，長長地歎了口氣。

　　「小翼……等你去了總部之後，再也不可能這樣交流了吧。」

　　「嗯，要通過視頻了嘛。」

　　「……」入江正一想說的意思不是這個，但被入江翼這樣敷衍而過後，反而怎麼都說不出真實。

　　「我、恩，對，要通過視頻了。」

　　說著這話時，很少見的，入江正一真的像一個哥哥對妹妹那樣，擁她入懷，並輕輕摸了摸入江翼的頭。

　　只是，做著這般動作的男子，表情裡是滿滿的寵溺，眼中卻有一種抹不去的哀傷。

第29章 Tiamo. R.

　　將入江翼送回自己的房間，入江正一重新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之中，目光在不經意間瞥過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晴之指環的時候，停滯了幾秒。

　　——這是白蘭大人對我的信任……我這樣做……

　　某刻，入江正一好像聽見自己身體裡的「小正」慚愧而為難地這麼說。

　　——可是、白蘭大人他做的是錯的！我必須阻止他，。

　　「小正」為難的面孔還沒來得及消失，「正一」就一臉正氣凜然地出現了。

　　——但是……這樣的風險太大了，你都將自己的過去，未來搭進去了，值得嗎？

　　——正因為已經將自己的過去未來現在都搭了進去，所以才必須阻止白蘭大人，更何況如果不阻止的話受到傷害的可遠遠不止自己和彭格列他們，還有更多的無辜的普通人。

　　——可你背叛了白蘭大人的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大不了就是一死。這個未來必須被毀滅，而這、已經是唯一能夠阻止白蘭大人的平行世界了，無論如何都必須一試。

　　「無論如何……」重複了這句話，大概是因為想到了什麼，男子的手掌覆住了腹部，額角滲出一點點的汗珠，隨著這些現象的出現，他的手指也一節節地收緊，緊摳住了腹部的衣服。

　　「入江正一，這是不得不賭的一次。只能贏不能輸。」

　　他這麼告訴自己。

　　與此同時，本來已經被入江正一哄上了自己的床，保證會好好休息的入江翼並沒有按照她保證的那樣好好休息，而是正坐在自己的寫字桌前，往面前攤著的一本微微發黃的本子上一筆一畫地寫著什麼。

　　**

　　三天很快就過去。

　　入江翼既沒有像入江正一想像的或是焦躁不安或是悲哀傷感，而是一如往常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或是在實驗室裡做些研究或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完成實驗報告。

　　似乎她一點都沒有受到彭格列一行人的到來的影響。

　　入江正一曾好幾次想透露那一行人的消息給她，包括他們已經潛入這個基地並且已經與幾位元隊長交手了的事情，只是每每那個時候，入江翼都會突然多出來什麼工作讓她應接不暇以致於沒空聽「正一哥哥」的「早餐教育」和「晚餐時事廣播」。

　　本來並未懷疑她的入江正一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刻意無視後，終於開始察覺，她的行為也許不是不受影響而是刻意逃避。

　　在那以後，他試著旁敲側擊看她有沒有想起自己的那段過去，或是發現什麼，可終歸是一無所獲。

　　俗話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無論入江正一怎麼想辦法，入江翼總有登上專機的一天。

　　目送自己的「堂妹」離開，直到直升機盤升到了再也看不到的高度，男子才將始終高抬著的頭顱低了下來。

　　低下頭來的他忍不住開始困惑——既然始終逃不過這樣的結局，那當初自己又是為了什麼要想方設法將她留下來哪怕多幾天？

　　這個並不打算為自己辯白、為自己爭取的女子……於她而言，多這幾天，少這幾天，並沒有本質上的差別。

　　**

　　回到密魯菲奧雷日本基地總部，入江正一遣走了身旁的切爾貝羅，獨自一人來到了那個人的房間門口。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入江翼這個人的存在了吧。」手握著她房門的把手，卻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轉開似的，入江正一第一次在她不在的時候走進了她的房間。

　　不大，十多個平方，走個幾步就能走到盡頭。很簡單的裝修和傢俱擺放。沒有尋常女孩子喜歡的蕾絲，沒有粉紅粉藍的顏色，甚至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可愛元素的東西存在，看上去是一間十分呆板的房間。

　　這些……他都知道，因為當初是他按照她的要求吩咐人去裝修的。可是這是第一次，因為房間主人的不在，讓他覺得這間房間不再呆板……而是死氣沉沉。

　　什麼都沒有了。

　　床上沒有她睡過的痕跡，衣櫃裡沒有她的衣服，書桌上甚至沒有她一直在寫的那本日記本……當然，也沒有了她這個人。

　　終於，在這房間裡待得快要窒息了的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並隨手鎖上她房間的門。

　　入江正一盯著手裡久久握著的那把應該被扔掉的鑰匙，良久也做不了決斷。

　　大概正是因為太明白白蘭的那個命令意味著什麼，所以才反而做不了決斷。

　　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也並不是真正的堂兄妹，甚至連她的出現和回到過去，都是白蘭的計畫。

　　可為什麼甚至到了今天，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還會不斷地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呢？

　　——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Wing……吧？」

　　——那就是「翼」了。嗯，從此以後，你就是入江翼了。

　　「入、江……翼……」

　　——唉……靈魂不完整所以反應什麼的還很遲鈍嗎？白蘭大人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啊。呐，翼，我是入江正一，是你的……哥哥？唉，就哥哥吧。

　　「入江正一……哥哥。正一、哥哥。」

　　嗯，好孩子。

　　他彎腰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於是，第一次地，他看到了還呆呆愣愣的少女的笑容。

　　眯起眼睛的，露出八顆牙齒的，傻裡傻氣……卻很天真爛漫的笑容。

　　入江正一真的不懂。

　　只是那樣一個笑，那樣一個人，怎麼會讓他一不小心，就記了那麼久。

　　**

　　一天前。

　　有著金色微卷短髮的男子送走了不請自來的少女，把玩著手裡的咖啡色本子，研究了許久也不知道對方為何要把這種東西交給自己。

　　「奇怪的人……」打了個哈欠，將嘴裡吃得只剩下棒子的棒棒糖吐在了垃圾桶裡，男子又拆了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裡，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下正在進行改裝的機器人旁邊，任由那本咖啡色的本子被扔在了大門口的角落，與無數扳手、螺絲等零件混在一起染上機油。

　　「繼續工作繼續工作。」因為嘴裡含著糖，名為斯帕納的男子口齒不清地咕噥，並很快就將這本本子和本子主人的事情拋擲在了腦後，包括本子封面角落裡寫著的那行小字。

　　——Tiamo. R.

第30章最討厭背叛的男人

　　事情進展得很快——就像看電影，那些我們看了兩個多小時的動作片往往描述的只是那麼幾分鐘甚至幾秒鐘的事情，這一點在這場彭格列和密魯菲奧雷的競技中也充分得到了體現。

　　自阿綱他們潛入到找到入江正一併正式開始和他合作也只不過用了一天左右的時間。

　　在逼問了橙色頭髮的男子後，他們終於發現了這一切不過是「未來的沢田綱吉他們定下的計畫」，而他們始終以為是敵人的入江正一其實是己方戰友。

　　「入江……」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撓著自己的頭，重複著男子的姓氏，喃喃，「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很熟悉……說起來、入江先生認識入江翼嗎。」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好幾個人都愣了一愣，他們原是沒有想到這個名字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後來則是恍然——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們竟已遺忘了這個人那麼久。

　　看入江正一呆滯，沢田綱吉以為自己問錯了，對方並不知道這號人，立刻道歉：「那個、她也差不多是在我們到未來之前不久消失的，而且好像也不是普通人的樣子……所以我想……再加上她的姓氏和入江先生你是一樣的……那個、那個！如果不知道的話就算了。」

　　少年支支吾吾，許久才將這長句話說完。

　　抬頭看去，男子卻還是保持著剛才的表情未變。

　　「入江、先生？」於是少年試探性地詢問。

　　「啊！」對方這才回神。「是說……入江翼嗎……」

　　「你認得她？」少年眼中透露出像是代表著希望的微光。

　　「在此之前……我想先確認。」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好像這一簡單的動作已經耗盡了他的全部力氣一般，入江正一直視沢田綱吉的眼睛，一字一句，「翼她在過去到底做了什麼……不、與其說是這個不如說……你們和她究竟是怎樣的關係，是朋友還是……敵人。」

　　此言一出，刹那間，這群人都安靜了。

　　不過所謂的安靜也就維持了那麼幾秒。

　　「請回答我。沢田。」

　　「入江同學、不……小翼她……曾經總是和我們站在對立面，但是我還是願意相信她，她應該是有什麼苦衷的……應該是這樣的。」

　　雖然彭格列的十代目這樣說了，但他手下的人卻並不完全認可他的話。

　　「雖然我和入江翼小姐不太熟……但既然是阿綱哥哥說的，那應該就是這樣吧。」

　　「入江小姐……曾經救過我的性命，我相信她不是有意針對Boss的。」

　　風太和身體還有些弱的庫洛姆這兩人的態度在這群人裡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其餘人，無論是山本無奈的笑還是獄寺不屑的白眼甚至是裡包恩若有所思的沉默都表明了對沢田綱吉的話語至少是不怎麼贊同的態度。

　　「是這樣嗎……」推推眼鏡，入江正一很認真地說，「那我理解成，至少不是敵人，應該沒問題吧。」

　　「大概、是吧。」無奈地看了身後的大家一眼，沢田輕聲諾諾。

　　「那——基於是這樣的情況，我也只能說，我不知道小翼她打的是什麼主意，但她沒有惡意……」一頓，「至於她的去向……不久前她還在這裡，現在，大概已經在義大利密魯菲奧雷的總部了。」

　　「密魯菲奧雷的總部！入江她、她為什麼會去那裡。」被這個消息驚嚇到的遠不僅是沢田綱吉一人。

　　因為真真切切的關心和著急，少年的臉色先是一白，很快漲成了紅色。

　　「因為、小翼的性命，是白蘭大人救回來的。」對這個問題，不想再做深刻的討論，說完這句話後，入江正一很快就轉換了話題，「這個問題先後延……在此之前，還是先討論對付白蘭大人的事情吧。我這邊的動向，估計不久他就會知道了。」

　　「……」

　　此話一出，又是片刻的沉默，只是這次的沉默比起單純的「沉默」更多了幾分絕望的氣息。

　　白蘭的強大，他們雖然沒見過，但在之前的一路上已經略有領教了。

　　這樣的敵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誰都不想面對。

　　如果一定要面對的話，那誰都希望，是在有了完全的準備之後。只是可惜，作為這個世界最大的反派boss，白蘭傑索並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

　　一行人剛開始討論計畫沒多久，就被極其突然的「哧啦」一聲給打斷了。

　　對這聲音最熟悉的入江正一下意識地往顯示幕看去——什麼也沒有。

　　「對了，在之前的打鬥中，顯示幕已經壞了。」這樣告訴著自己，入江正一松了口氣。

　　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剛才的聲音也許只是幻聽，他竟然懷疑是白蘭大人又通過螢幕出現了。

　　「大概是我……最近、太緊張了吧。」捂住自己的腹部，入江正要繼續剛才被奇怪的聲音打斷的話題，卻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什麼吸引了一般，直直地盯著某個地方。

　　順著沢田的視線望去，在看到那個有著一頭亂得很有規律的白色亂髮、並且左眼下有著倒皇冠紫色印記的男子的時候入江正一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以立體影像呈現在眾人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剛被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入江正一背叛了的男人——原為傑索家族的首領現在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白魔咒首領曾經和入江正一是十分友愛的大學同學的……白蘭傑索。

　　「小正，好久不見。還有彭格列的諸位。」

　　以這樣的姿態向所有的人打著招呼，就好像早就知道了入江正一和沢田綱吉他們的計畫，並且一點都不生氣一般。

　　而在現在在場的這群人裡卻偏偏只有入江正一知道，當這個男人擺出笑容的時候才是他最可怕的時候，因為白蘭大人他最討厭的事就是背叛和失敗……所以，在見到這個笑容的時候，剛背叛了白蘭傑索的入江正一條件反射地更加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腹部，甚至五根手指都一節節地蜷了起來，將衣服捏得變了形。

　　是的，除非必須，誰都不願與這樣一個男人為敵。

　　尤其是無數次接受過他送來的白色秋牡丹——花語是期待的……入江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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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31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真·翼

　　白蘭以立體影像出現在彭格列眾人面前後，告知了他從世界各地早就召集了真正的六吊花——即真‧六吊花的存在和真瑪雷指環的存在，並且宣佈要和以沢田綱吉為首的彭格列家族正式進行choice戰鬥，規則是誰勝利誰獲得7的3次方。提出這樣的賭注，可見白蘭是十分地勝券在握。

　　「那麼、就由我來介紹一下遊戲規則吧。」眯起的眼睛掃過入江正一，白髮男子的嘴角先是下降幾毫米，複又揚起，「雖然，小正應該也很清楚遊戲的規則才是。」

　　咽了咽口水，入江正一不自覺地避開了白蘭的目光。

　　就在所有人都在心情複雜地聽著白蘭宣佈遊戲規則的時候，突然沢田眼尖地瞥見了螢幕裡除了白蘭的第二個人。

　　「那、那、那是！白蘭身後站著的那個人！」屋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boss結結巴巴的呼聲給吸引了過去，包括他的家庭教師，以及連螢幕那頭的白蘭都露出了有些詫異的表情。

　　「入江！啊不是，是翼！」年輕的彭格列口快地叫出了對方的姓氏卻因為注意到在場的另一個入江而硬是改了稱呼。

　　聽到這個名字，白蘭意外地挑眉，稍稍回了一下頭，看清了站在距離他五米之外的的確是那個少女後，白蘭臉上的笑容更甚：「本來我還以為是彭格列你在開小孩子之間的玩笑所以不打算理睬呐，不過看來是我猜錯了~」

　　說著，白蘭後退了幾步，扶著身後的孩子將她推到了螢幕的面前。女孩子走路的動作十分僵硬，漆黑的長髮披散在臉的兩側，從視覺上讓臉又消瘦了一圈。湖藍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沒有聚焦，看起來就像是個……因為沒了電而不會再動的玩具娃娃。

　　「這是小翼，你們都認識了吧~~看起來你在『那裡』玩得很開心嘛。我沒有叫你過來，就迫不及待地過來見朋友了啊。」白蘭伸手拍了拍女孩子的腦袋，前半句話還是對著彭格列基地的所有人，後半句話則很明顯地轉變了物件。

　　「來吧，小翼，說些什麼。」對於白蘭覆在少女耳邊說的這句話，沢田綱吉直覺上感到古怪，從內容到稱謂都讓人感到古怪……好像是命令一般，而且那個「小翼」也不像是昵稱，相比較而言更像是直觀地在闡述對方年齡小這個事實。

　　總之，很奇怪的感覺。

　　沢田綱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庭教師，卻發現reborn的表情十分嚴肅，甚至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從剛才到現在一言不發的少女在得到白蘭的命令後終於緩緩張開了嘴，只是連聲音都和平常相差甚遠，半是空靈半是冷漠。

　　「……妨礙……白蘭大人的……全部都要……抹、殺。任何人都……不例外。」

　　彭格列基地裡的人對面前的這一幕感到瞠目結舌，這個幾天前還生活個日本的彭格列基地的入江翼，突然去了義大利的後……怎麼又會突然變成這樣。

　　一時無語，幾秒鐘後。

　　第一個按耐不住跳了起來的就是獄寺隼人：「你在說什麼啊！混蛋！」

　　心裡雖然明白這個入江翼已經不正常了，但還是無法控制地對著少女發洩著怒火，不過看似隔著薄薄的一層螢幕，實則相距萬里，他再怎麼憤怒也做不了任何事。

　　正說著「獄寺君冷靜一點啊！翼她很明顯不正常現在也許是被操縱了」云云的沢田和山本試圖制止想要炸掉螢幕的衝動嵐守卻在白蘭的下一句話後都僵硬了動作。

　　「哎呀哎呀，大家都誤會了。小翼她本來就是這樣子冷漠的哦。那個和你們一起在學校有說有笑的小翼才是被操縱了的呢~」說著，白蘭將視線轉向了到目前為止都保持著嚴肅表情的小嬰兒，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你說呢？阿爾克巴雷諾爾。她的性格你不是最清楚了嗎？本來就是連在床上都興奮不起來的那種人嘛。」

　　笑眯眯的白蘭伸手拿了一顆棉花糖塞進了自己的嘴裡，不給彭格列基地的少年們消化他那句成人比喻的時間，下一秒當著所有人的面做了一件讓未成年們臉紅的事情。

　　猝不及防地，他吻了身旁的少女。

　　一直彎著的眼睛和一直睜大的眼睛相對，在他們喘息的空隙，可以通過螢幕清晰地看見白蘭的舌頭，竄入對方口中舔抵著撩撥著對方唇舌的動作。

　　單純的獄寺山本和沢田他們已經燒紅了脖子，連成人組的風太都不好意思地別過了頭去。這實在是個少兒不宜的吻。

　　只是被這樣激烈地吻著的少女除了被迫抬高了下巴之外再也沒有了別的反應，沒有迎合沒有抵觸沒有臉紅心跳也沒有呼吸困難，完全就像個……娃娃一樣。只有不可控制地從嘴角蜿蜒下的銀絲才可以證明她是那個激吻的接受者。

　　終於結束長長一吻，白蘭放開了拖在入江翼頰側的手，面色未改，再次捏起一顆棉花糖扔進了自己的嘴裡，用帶著些許挑釁意味地目光看著所有人之中那個身材最矮小的人。「呐，就像這樣都不會有反應，小翼完全是個讓人頭疼的冷淡孩子呐，是吧？」

　　出乎人意料的是，被挑釁的世界頂尖殺手還未開口，就有人拍案而起了。

　　「白蘭大人！不要再說了！」那個拍案而起的是剛加入彭格列的另一個入江。橙色卷髮的男子一手捂著腹部，一手撐在桌案，身體前傾額頭上有汗水滴了下來，「明明是您破壞了她的靈魂她才會變成這樣的！」

　　「哎呀哎呀，小正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家人了啊，真是有責任心的好男人~responsible ~雖然我料到小正會背叛……但——也不希望『我最愛的小正』誤解我啊。」白蘭看似有些頭疼地用手指抵住了太陽穴，唇畔的弧度卻一直沒變，「要說明的是我從來沒有破壞過這孩子的靈魂，是她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靈魂了，相反——是我賦予了她新的靈魂哦。」

　　入江正一聞言有些無措，張了張嘴但說不出一句辯白來。的確……在他剛接觸到入江翼的時候，啊，那時候她還叫翼，她已經是這樣子了，他本來以為她是因為受了什麼刺激才會這樣，直到後來看到了有著相似狀況的尤尼……才推測是白蘭做的手腳。

　　只不過沒想到……

　　不是白蘭嗎？

　　在入江正一眼裡，白蘭是不會說謊的，因為對於白蘭這樣足夠強大的人來說，根本用不著謊言來粉飾。

　　撐在桌面上的手漸漸握成一個拳，入江低下了頭。事情的突變，或者應該說是事情的真相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讓他啞口無言。

　　「你這個白毛不要太過分了！」而一向熱血的了平看到了如此激情的一面，也耐不住臉紅，但還是舉起了拳頭對準了螢幕裡的那個白髮男人。

　　「賦予靈魂這種事情……也能做得到的嗎？」山本則瞪大了眼睛對後來發生的這段對話報以十萬分的驚歎。

　　在一旁哭喪著臉的沢田早就沒有餘力去吐槽他抓錯重點這件事了，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站在桌子上的那個小嬰兒給吸引了。

　　不知何時，reborn已經舉起了列恩變成的槍，指向了螢幕中的白蘭，語氣不善：「『到你那裡的時候』，這麼說這傢伙的確是wing沒錯吧。」

　　還未及白蘭回答，嬰兒殺手又補充了一句：「敢否認就殺了你。」

　　「透過螢幕開槍嗎？很有意思的想法啊，不愧是彩虹之子。」對於reborn的問題一帶而過，白蘭一隻手指點著下顎，笑眯眯地對殺手的威脅滿不在乎。

　　「是去端了你老窩哦。」說著有點野蠻的話語，小個子殺手收槍，尾音的揚起仿佛是孩子俏皮的印證，只是那樣的目光，怎麼也不像是從一個嬰兒眼裡發出的。

　　「reborn你在說什麼啊！」除卻一下子慌亂了起來的沢田，在場的所有人聽了reborn的話都可謂像是被打了一劑強心劑，最後連沢田也認命地不吭聲了。

　　Reborn說得沒錯。最後，總有一方會被殺得片甲不留。

　　連同老窩都被端掉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是啊……他們是不會這麼輸掉的。

　　還有choice。

　　還有復仇。

　　最後，笑說著「聽起來好嚇人」的白蘭在眾人的憤怒中終止了通話。

第32章那邊一片黑暗，這邊陽光正好

　　那邊一片黑暗，這邊陽光正好。

　　男子伸手輕輕一按，終止了通話，明明只是簡單的一根手指的動作，在白蘭‧傑索做出來卻顯現出十分的優雅。

　　將視線從視屏裡的小正身上轉到那個冠了他姓氏的女孩子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面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女孩很久，白蘭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呵~」

　　下一秒男子雙手合十，空氣中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擊掌。

　　然後，有著一頭亂得很有型的白髮的男子一手摟過還呆滯著的少女，一手覆上她的頭頂，這個動作停留很久後，被男子擁在懷裡的女孩臉上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湖藍色眼睛重新燃起光芒，在這邊的陽光明媚下顯得微微的流光溢彩。

　　「白蘭……大人……」前兩個詞因為剛恢復自己的意志而說得有那麼幾分猶豫，後兩個詞卻是因為認清了眼前的形式才將聲調降了下去，入江翼，或者現在該改口叫她wing，深吸了一口氣，「希望，這次不是久違了吧。」

　　她知道以白蘭的惡趣味，在她的自主意識被剝奪的這段時間裡，他不可能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於是她僅存的小小的僥倖心理只是希望這個男子沒有將他的惡趣味持續很久。

　　男子聽了她這樣的話語，但笑不語，只是鬆開了摟著她的手，退後了兩步。

　　「白蘭大人……雖然很感激你做的一切，但是我依稀記得我們之間還是有合作關係的。並不單是……」該怎麼表述，話說到這裡，明顯已經來不及收回，可也接不下去了。

　　不單單只是服從的關係，上下級的關係……也不是任白蘭消遣玩樂打發時間的工具或玩具？

　　「這件事情我一直記著喲~」看出了Wing的尷尬和窘迫，白蘭看似不在意地輕輕揮手，成功地轉移了話語的重點，「我們之間有合作關係。多虧了小翼你，7的3次方計畫才能夠成功實施。對此，我可是一直感激不盡的~」白蘭說話的時候，即使他本人沒有在吃棉花糖，也給人一種甜得發膩的感覺。

　　「……」說到這件事，Wing面色未大改變，只是微微地皺起了眉頭，「那我這邊的要求……白蘭大人也該兌現、履行了吧。」

　　「哎呀，小翼可真愛冤枉人，說得好像我一點都沒有進過職責一樣，答應了你的事情，我可是從來沒有怠慢過啊。」搖著頭，白蘭的表情十分無辜。「只是，找尋丟失的靈魂殘片……小翼你以為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說到「靈魂殘片」的時候，男子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冷冽了起來，好像一柄帶著冰霜的匕首直直地刺進了Wing的胸口。

　　即使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她的真名，他也不叫她Wing，從來不。

　　被說中了心事，入江翼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說不出。

　　她沒有辦法反駁什麼，白蘭既然這麼說了，她就沒有理由去質疑，畢竟——

　　尋找那靈魂的殘片有多麼困難，她自己也十分清楚，否則就沒有必要一定要借助白蘭‧傑索的力量了……

　　「不過，總是很好奇呐，小翼你為什麼要那麼執著找它呢。雖然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沒錯，但是我也可以從別處找來靈魂殘片填補你的嘛。」做著破壞別人的靈魂然後以碎片填補這般大逆不道或者說是難以想像的事情，並大言不慚地說出來，白蘭‧傑索毫無愧疚感，而且奇怪的是，這樣古怪的、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來竟是沒有半點違和感。

　　「因為——不是自己的東西……用著總是不舒服。」面無表情地用手掌狠狠地按壓著自己心臟的部位，入江翼一字一頓，「心、永遠是、空的。」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

　　她總有一種過著別人的生活的錯覺，明明腦子裡的是自己的記憶，想要尋找的是自己認識的、愛過的那個人，可對於這本屬於自己的一切，她只能做到「認知」，而不能去「感覺」。

　　簡而言之，她記得自己愛那個叫Reborn的殺手，她能夠輕而易舉地認出那個人，哪怕他突然變成了小嬰兒。

　　可是——見了面之後，對那個明明應該是她愛的人，她也知道他是自己該愛的人，她卻怎麼也愛不起來。

　　【曾經那麼愛那麼愛的人，竟是再也愛不了了。】

　　好像早知道一切會變成這樣一般，白蘭嘴角的弧度擴大，臉上卻擺出了遺憾的表情：「啊，那可真是太不幸了，或者小翼你需要我再去找一個殘片？重新培養一個，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麻煩哦~」

　　「……」看了白蘭一眼，入江翼歎氣。

　　他知道她不肯讓他為了她再去破壞別人的靈魂，還故意這麼說，這個男人的劣根性已經腐化到骨子裡了。

　　「白蘭大人，你明明知道我的回答的。」

　　「哪有~小翼真是高估我了。」這麼說著，男人笑得很是開懷。

　　「……」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入江翼作勢要走，「白蘭大人……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嗯，你去吧~」揮了揮手，默許了她的離開，只是在女孩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男子突然輕啟唇瓣，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感歎道，「天氣乾燥了，小翼的嘴唇變幹了呐。」

　　於是，都走到了門口的人腳步突然一頓，他都這麼暗示了，他之前到底做了什麼，入江翼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這不是第一次了。

　　他需要人來排解無聊。

　　她需要人來慰藉身體。

　　他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想通這一步，入江翼繼續邁動步伐，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白蘭略有失望，於是又孩子氣地追加了一句：「剛才小翼和在過去的夥伴見面了哦。看起來在十年前的過去，小翼玩得很開心嘛。」

　　話音落下之後，過了不知是一秒還是一分鐘，女孩的身體才緩緩轉過來，一雙湖藍色的眼睛少了眼鏡的遮擋，直直地望進對方笑著的眼中，可那目光卻如一汪死水，再無波瀾。

第33章彩虹之子的boss

　　是絕望還是什麼？

　　她不知道。

　　在那片不是自己的靈魂的影響下，有關過去的一切她都無從把握。

　　在見到那些與未來或過去相關的人事物時，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她知道自己該在什麼時候表現出什麼樣的表情，也的確盡力在「過去」那麼表現，那麼做了……

　　可她沒辦法讓自己真的像表現出來那樣或喜或悲。

　　就像現在，她知道自己應該恨白蘭‧傑索的，應該鬱鬱、應該為自己在他的面前的放蕩而絕望的……

　　可她還是做不到，哪怕傾盡全力。

　　愛不了該愛的人，恨不了該恨的人。

　　只是因為那錯位了的靈魂碎片。

　　「白蘭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我和小正的choice，這次小翼要圍觀嗎？就像以前一樣。」

　　白蘭說著說著又從抽屜裡掏出了一包棉花糖開始捏啊捏，好像這個男人是棉花糖王國出逃的任性王子一般，永遠都會從讓人想不到的地方以預想不到的方式變出一包棉花糖。

　　「像以前一樣……」跟著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入江翼的嘴唇微微顫抖。

　　誰會相信，這次的choice真的像以前一樣，只是在工作閒暇用來消遣打發時間的遊戲。

　　「嗯，像以前一樣。」頓了頓，白蘭追問，「所以小翼一定會來的吧。」

　　「……是。」說到底，她還是不敢違抗那個男人的命令。

　　**

　　大戰在即。

　　被白蘭囑咐了要在旁圍觀的入江翼心情並不輕鬆。

　　確切的說，在她知道自己被他利用了起的那一刻後，她就再也沒有過輕鬆的心境。

　　在密魯菲奧雷基地裡因無聊而來回走動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地見到過一個孩子被白蘭召見。墨綠色的碎發，雪白的肌膚，深藍色的瞳孔，每次見她，入江翼都忍不住感歎——真是個美人胚子。

　　除了一點，稍稍使她變得美中不足起來——面無表情。

　　她也曾以為這是那個孩子的天性，只是在瞭解到她曾是基裡奧內羅家族BOSS，後又任了密魯菲奧雷家族第一部隊隊長黑魔咒的首領之後，入江翼頓悟了——為什麼一個好好的孩子會面無表情。

　　那以後，她再看到她，想的就只剩下了兩件事——如果不是被控制了的話……那她該是怎麼樣的表情呢？是常面帶著治癒人心的笑容，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嗎？

　　以及——是不是，我被白蘭控制的時候也是這幅模樣和表情呢？

　　如果是的話……那真是……

　　「對不起了。」將後半句話說出了口，這天內第三次看到那個叫尤尼的孩子，入江翼目送她挺直著脊樑的背影、一步步離開。

　　對不起的賓語，沒有人知道。

　　**

　　倒數著的日子很快就從指縫間溜走。

　　料想過他們會再次相見，只是這樣的立場未免太難堪了些。

　　在choice的前一晚，白蘭還問過她：「小翼，你說——是把原始的你展現給大家，還是你自己去處理問題呢？」說著，他的手指穿過她的發，扣住了她的後腦，一根一根靈活的手指在她的發間小幅度地穿梭遊動，微微的癢，卻不是能讓人放鬆下來的那種感覺。

　　自然，他問是問了，最後做決定的人還是他。

　　因此，現今，入江翼才要面對這樣尷尬的一面。

　　白蘭‧傑索這個男人，總是希望從別人的痛苦中收穫快樂的。

　　真‧六吊花一邊，彭格列家族一邊，白蘭和入江翼一邊，入江正一和斯帕納一邊……

　　Wing和Reborn不再在一邊。

　　她看見了他，望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靜如斯，毫無波瀾，只是眼中不再是沒有聚焦的那種空落落。

　　「那，遊戲開始吧。」

　　在白蘭輕飄飄的一句話下，這場生死遊戲，終於拉開了序幕。

　　他旁觀他的學生出生入死。

　　她陪著她的boss坐看風雲。

　　在那個叫尤尼的女孩子出現之前，一切本應按照既定的軌跡進行。

　　憑比賽分出勝負，然後雙方交出賭注。

　　只是，這是「本應」。

　　事實是就在choice戰勝負已定之時，尤尼站了出來，這個長時間被白蘭控制著的傀儡娃娃竟然提出了讓白蘭和彭格列家族choice再戰的要求。

　　一時全場寂靜。

　　對彭格列來說，驚喜大概是多過於震驚的，但對真‧六吊花而言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可能是沒有想到一直被控制著的木偶人也會有反抗的時候——至少入江翼就從來沒有，白蘭在聽到尤尼的話語時，有那麼一瞬間是顯得如此的不知所措。

　　「好了……小尤尼不要開玩笑了。」回過神來後，白蘭只當尤尼是在任性鬧脾氣，完全沒有把她的意見當一回事，但在白蘭不肯與彭格列再度開戰的情況下，尤尼居然退出了密魯菲奧雷家族，帶著彩虹之子們的其他奶嘴，投靠了彭格列家族，並尋求沢田綱吉的保護。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任誰都不會覺得尤尼是在開玩笑了。

　　也就在這一刻，入江翼突然意識到了那個小小少女除了曾經的基裡奧內羅家族BOSS，密魯菲奧雷家族第一部隊隊長，黑魔咒首領外的另外一個身份——她是彩虹之子們……的BOSS啊。

　　時局逆轉，事情劇變，白蘭震怒，還有行動力的真‧六吊花們紛紛追趕起帶著奶嘴逃亡的尤尼大人和彭格列一行人，只有入江翼一人呆愣在原地。

　　她的腦海裡還是剛才少女投奔「裡包恩叔叔」懷抱的畫面，耳邊盤旋著的只有一句自己對自己說的話——所以，Wing會輸給這樣一個孩子，大概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這次，帶著尤尼逃走的時候，那個男人再無暇回頭多看她哪怕一眼。】

　　**

　　當晚為了防止再出意外，被怒氣燒昏了頭腦早已沒了理智的白蘭取走了入江翼身體裡的那片靈魂殘片。對於他來說，7的三次方比什麼都重要，當務之急只有搶奪回奶嘴和彭格列指環。哪怕這個7的三次方的製造者他都可以拋之腦後，棄之不理。

　　——這就是白蘭‧傑索啊。

　　被剝奪了意志。

　　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Wing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從事情的開端起——

　　大概正是因為自己的內心從來都不夠堅強，除了Reborn外再無執，所以才會那麼傻傻地被白蘭利用吧。

　　從剛到這個時代，到後來為他去十年前收集資料，乃至現在……

　　這樣說起來，Reborn一直都是對的呐。

　　這樣一幅傻傻的頭腦，能幫得到他什麼？

　　憑她的天真和幼稚，大概永遠都不會有能夠幫助得了他的那一天。

　　那——這樣子的Wing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第34章被隱瞞的過去

　　還記得他的吻落下的時候，自己睫毛顫抖的頻率。

　　 ——Wing

　　那種已經印入內心深處的愛戀是哪怕遺失了所有也忘卻不了的最初的感動。

　　大概是出於女性所共有的母性，在她愛上那個小男孩的時候，她想到的自己能為他做的事情只有「保護」。

　　或者該說「守護」的吧。

　　正是因為這個詞語，所以最終的一切才會變成這樣。

　　——在彩虹之子誕生的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Wing記得自己是想改變那個男子的命運的，所以她花費無數時日研製、改進了時空轉換器，然後呢？

　　在那道神聖的光籠罩住那個她愛了一生的男人時，她做了什麼？

　　……

　　**

　　那時候，當她從一片黑暗中醒來之時，Wing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一個事實：自己恐怕是來到了另一個時空，做出這樣的推斷的依據是——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的陌生又是那麼的熟悉。

　　街頭隨處可見的義大利點心，談笑著的路人，穿著花領子襯衫的男子，用花哨的義大利語寫成的各式各樣的標語……

　　所以這裡應該還是義大利吧……

　　用眼角的余光環顧周圍，她這樣猜測。

　　可、為何……總覺得這裡人的穿著有些奇怪呢，連太陽似乎都變得刺目了起來。

　　Wing眯起眼睛抬頭望向天空，她看了很久很久，乃至視野範圍內幾乎都變成了黑色也沒有低下頭。

　　自己的大腦仍在運轉，思維仍在活動，身體也可以自由控制，只是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全部都失去了目的。

　　於是有著一雙湖藍色眼睛的少女就這樣呆呆地佇立在某個和她愛的男子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小城街頭，從日出到日落，一天又一天。

　　也許她是在等待什麼人來帶她回家，也可能她就是那麼漫無目的地站著。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終於，有那麼一天，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子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彎下腰，伸出手，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

　　「可愛的小美人，眼淚流出來了哦。」男子的義大利語很柔軟很魅惑，比起記憶裡的那個聲音顯然是更為典型的義大利男音。

　　沒有伸手去接手帕，Wing就那麼呆呆地看著他，看了很久很久，而她面前的男人就站在原地朝她微笑了那麼久，讓她看了那麼久……

　　然後在那天夕陽西下的時候，他朝她伸出了手：「跟我回家吧。」

　　鬼使神差的，她點了頭。

　　大概是她終於想起來——她是在那裡等一個人的。

　　只是，那時候她的記憶還很混亂，她還沒有想起自己想等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不久之後，她知道了那個領她回家的男人的名字——白蘭‧傑索。

　　他說：「Wing，這裡是幾十年後的世界，你病了，所以需要好好檢查，好好休息。」

　　那時候，她還無法組織語言，甚至連理解他的話語都很困難，只有那個單詞「Wing」聽在耳裡格外熟稔。

　　她也曾聽見他對另一個男人說：「小正你說，如果是時空轉換器的問題使她從過去來到現在，那她又怎麼會變成小孩子呢？」

　　白蘭用了一種她聽不懂的語言。

　　到了後來，她知道那是日語，並且跟著那個叫入江正一的男子學習了日語。

　　在夜裡，和白蘭睡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原來喜歡睡覺時被人抱著的感覺，只是白蘭的手太涼了，反而讓她不舒服。

　　漸漸的，通過日常生活，她記起很多，並且不出一個月她就恢復了全部的記憶。

　　只是雖然內部世界裡的她很正常——她可以正常地思考判斷，她記得一切自己接觸過的人事物並且可以熟練運用，可一旦接觸到了外部世界，她便又變成了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娃娃——難以與人溝通交流、無法表達自我。

　　她只能和白蘭交流，確切的說，只有白蘭能夠理解她的詞不達意。

　　「Why……tell……cannot？」

　　僅憑這樣幾個簡單的單詞，他便能理解她想說的話語。

　　「Wing，你想知道你缺少了什麼嗎？」理著她睡亂了的長髮，男子的嘴角翹起好看的弧度，他貼近她的耳朵，輕咬她的耳根，「是——靈魂哦。」

　　再後來，她有了完整的靈魂。

　　是白蘭賦予了她新的生命。

　　重生的她還記得一切，只是那一切僅僅停留在「記得」的層面上。

　　**

　　某日，在白髮的男子撫摸她的頭頂、發梢，吻過她的眼睛，唇瓣，脖頸之後，他帶她來到了一個像是會議室的地方。

　　屋子裡有一個戴著眼鏡的橙發男人等在那裡。

　　在進門之前，他向她宣佈：「從今天起，你就是入江翼了。小翼，等在那裡的是你的堂兄入江正一，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哦。」

　　於是在原有的記憶基礎上，Wing又多記住了一個橙色頭髮的靦腆青年——入江正一。

　　**

　　入江正一是一個好哥哥，他教她所有一切她應該會的東西，耐心並且溫柔。

　　所以很快的，她又能夠重新投身於科學研究了。

　　她的研究領域仍是主要涉及時空方面，包括研究武器，但是除此之外，白蘭還有意地讓她接觸了一些別的項目，比如——7的3次方。

　　她本來並不清楚這是什麼，但好歹因和黑手黨打過交道，多多少少瞭解彭格列這個家族。

　　於是幾乎是從零開始著手這項研究的她在很多次小實驗後，終於被白蘭認可了。

　　他賦予了她第一次正式任務。

　　——研製非7的3次方射線。

　　理所當然的，她接受了這個任務，並且、可以想像，一向被譽為科學天才的她沒有失敗的可能。

　　在這些射線投入生產的時候，入江翼曾去生產車間看過生產流程和最終成果。

　　看著那複雜的流水線和龐大的嗡嗡作響的機器時，她並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只知道那是白蘭大人的命令，也是他對她提的第一個要求，她必須成功完成——

　　好在，她終是不辱使命。

　　**

　　而另一頭，帶著尤尼逃跑的彭格列家族一面躲避著白蘭方面的攻擊一面尋找藏身之地，幾乎無暇思考其他。

　　只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是個例外。

　　他的大腦一半為理性控制，帶領著眾人奔逃，一半卻是為回憶所制約，滿滿的都是那個人的那雙眼，那種藍色從淺淺的湖藍漸漸變深最後成為了一望無際的汪洋，將他完全淹沒。

　　究竟是為什麼，她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完全是一副放棄了什麼的樣子……

　　突然，殺手的思維又跳躍到了之前螢幕上看到的那個纏綿的長吻上，一種從未有過的不甘於憤怒襲上心頭。

　　他還從沒有被別人搶走過重要東西的經歷……

　　從來沒有。

　　片刻後，握緊了槍，他躍上自己學生的肩膀：「蠢綱，稍作休整。然後——準備，這是最後的決戰了。」

第35章最後的勝利

　　有裡包恩這樣的超級家庭教師調教，雖然不知道是否合適用「虎父無犬子」來形容，但要說明的內容和這個短語所要表達的效果也是差不多相近的。

　　彭格列家族，在有了裡包恩這樣的顧問，入江正一這樣的「頭腦」，雲雀恭彌這樣的「戰鬥機器」和十年後的六道骸這樣的「影子殺手」以及所有人齊心協力的決心與必勝的信念後，照理說是勢在必得，絕對能夠取得勝利的。

　　這樣的推論本應可以適用的。

　　而事實上，在六道骸帶著他的弟子「弗蘭」從幻覺中現身的那一刻，彭格列一方也的確已經處於上風。

　　但，一切的變故，僅發生在那麼一刹那。

　　發生在那個幽靈被放出來的一刹那。

　　幽靈。

　　是的，那個本就名為「ghost」的幽靈。

　　——一個巨大的透明版本的白蘭。

　　除了眼角下的標記與白蘭左右相反之外，他和那個叫白蘭傑索的男人並無什麼不同。

　　只是，全身微微透明，散發著綠色的螢光，這樣詭異的形象在從他登場的時候就暗示了他的與眾不同。

　　——大概，真的是幽靈吧。

　　沢田綱吉看到那個碩大的人形時，腦海中曾在某一瞬間閃過這樣的想法。

　　但很快的，就稍縱即逝了。

　　本來糾結於戰鬥中的雙方，不約而同的均因ghost的出現而停住了動作。

　　不過奇怪的是，先停下的竟是真‧六吊花們。

　　明明如果要把這場爭鬥分辨成進攻方和防守方的話，他們才是侵略者，是戰爭的享受者。

　　因對手動作的停滯，也因那個憑空出現的巨型白蘭，彭格列的守護者們也接二連三地停下了動作，只不過有的是主動，有的則是被迫。

　　本不清楚這個白蘭的最終殺手鐧究竟有何可怕的彭格列們在那個透明的幽靈途徑自己時，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什麼，明白了什麼。

　　有人在感覺到力量削弱的時候，極盡全力發出最後一擊，但是實物攻擊從ghost的身體中穿透而過，靠火焰成型的匣兵器更是直接被他吸收了進去……

　　一切的攻擊都無法造成對ghost的絲毫損傷。

　　彭格列一方，無論是巴厘安還是沢田綱吉那一群人，都傻了眼。

　　真六吊花那邊的情況也沒有比他們好多少。

　　「Ghost是個會不分敵我地把周圍存在的火焰全部吸收走的怪物，是白蘭大人從其他平行世界帶過來的另一個自己，沒有意識，只會吸火炎然後將吸收掉的火炎全部轉換到白蘭大人身上」——這是真六吊花們都知道的事實，甚至曾經，他們也一度目睹過那個怪物的可怕之處。

　　就在不久之前，為了測試Ghost的能力，白蘭曾將他釋放過，那一次Ghost隻身一人便打沉了三艘戰艦，連累到了無辜的黑手黨相關人員，直至被復仇者逮捕。

　　那種火炎被吸收的痛苦，體驗過的人均不願體驗第二次。

　　按照石榴的說法——完全就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感覺。

　　所以、大概是不知者無畏吧，白蘭放出ghost對己方的打擊遠比對敵方的要大得多。

　　開匣了的幾位真‧六吊花們看到ghost時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唯一的區別就是每個人的臉上還摻雜了別的各不相同的情感色彩。

　　比如絕望，比如不甘。

　　而最清楚白蘭想法的，或者說是「一直以來距離白蘭最近」的桔梗，臉上閃過的是一絲複雜。

　　——戰鬥已經嚴峻到不得不使用ghost的地步了嗎？還是……從一開始，在場的所有人就都是可以隨時捨棄的棋子呢。

　　雖然從一開始就做好了作為工具為白蘭大人所用的準備，但是……真的面對這個事實，多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其他的真六吊花們雖然未說明，但大都有著相近的想法，有的也曾想過殊死掙扎——只是、Ghost的行動力太驚人了，那龐大的身軀不消幾秒，在他們還未來得及反抗之前，就已經吸幹了存在於他們身體中用以維持生命的火炎。

　　在場的所有人以鈴蘭被吸幹火焰而亡為首，接二連三地，漸漸失去了戰鬥力，而後都到了行動不能的地步。

　　一時，整個戰場只剩下「巨人」走動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份外沉悶卻又份外清晰，就像是死神的腳步，近在耳側。

　　地下匍匐著的人們那隱約的掙扎和呻吟，在這腳步聲營造的死寂中，幾不可聞。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白蘭傑索，在Ghost吸收完除了沢田綱吉以外所有人的火炎之前，都未曾露面，直到那些人的火炎都已經通過Ghost的能力轉化成為他自己的力量的那一刻，為止。

　　重新站在眾人面前的白蘭比之之前，又多了一雙用高純度火焰塑造的羽翼。

　　白髮男子高高在上、十分輕鬆的模樣和眾人摔倒在地、狼狽不堪的模樣形成了再明顯不過的反差。

　　他背後的雙翼訴說著他溢於言表的驕傲。

　　無論是現在的他所擁有壓倒性的力量，還是那對神跡一般的雙翼，都顯示了他已異於凡人的身份。

　　而到了這一刻在場的，還能夠與他戰鬥的，也只剩下了沢田綱吉一人。

　　1vs1的戰鬥，這最終的結局大概正是白蘭所預期的，也是他再希望不過的。

　　最後的這一戰中，白蘭幾乎不用移動自己的位置，就可以隨意地將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玩弄於鼓掌之間。僅是幾次隨意地進攻就將沢田綱吉弄得筋疲力盡，並由此封鎖住了他的行動。白蘭用一隻手輕鬆地扼住了年輕的彭格列的脖頸，他本可以一下子就解決這場最終的戰役，卻多半是因為覺得太過無趣而將手下「一下子捏緊」的動作改成了「慢慢收緊」，無疑——他正在觀察少年痛苦的模樣，並且，樂在其中。

　　無可爭議的，白蘭‧傑索從來就不算是什麼興趣十分正常的男人。

　　**

　　本是所有人最後的希望的少年就算再神通廣大在被扼住脖頸之後，也抵不過在慢慢收緊的手掌中逐漸意識模糊的命運。之前還在空中好似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的他，一瞬間就退化了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蝴蝶，脆弱不堪，痛苦輾轉。

　　處於劣勢了。甚至已經陷入絕境了。

　　本來寄希望于「未來的彭格列」的入江正一在看到少年垂下腦袋的瞬間，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麼會和那個男人做下這樣的約定。

　　讓過去的他去承擔這樣重大的責任……什麼的，真是太荒唐了吧！

　　是的，就算在這個時代，十年後的沢田綱吉是了不起的黑手黨領袖，但是再怎麼說十年前的他也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啊！！

　　失敗、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只是，白白浪費了這最後一個機會……這樣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白蘭了。

　　「以為彭格列失敗了」抱著這樣想法的不僅僅是入江正一他一個人，包括獄寺隼人在內，那些朋友夥伴都以為沢田會就此死去，卻忘記了他從一開始吸引了他們的地方從來就不是他的戰鬥力強大。

　　只有一個人，還用充滿了信任、期頤的目光看著他。

　　Reborn。

　　他瞭解他。

　　他偉大的地方從來就不是戰鬥力……

　　而是大空一樣的胸懷和那份為了守護大家寧可毀掉黑手黨的覺悟！

　　世界第一的殺手大人相信：他那樣的決心和覺悟以及長久以來所有人的不懈努力，足以使這個羸弱的少年和他的所有夥伴們獲得他們應有的獎勵——那就是、最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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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大中小發表於 2018-7-5 13:31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塵埃落定

　　可以預想的是——

　　在那個不可一世的男子隨著沢田綱吉X BURNER的高純度火炎一同燃燒殆盡，化為灰燼後，那些被他始終掩埋著的真相終於要浮出水面了。

　　**

　　「塵埃落定」。

　　白蘭的隨風而逝並不能很好地詮釋這四個字。哪怕加上尤尼和伽馬的犧牲，結局仍未在我們面前展現其最完整的模樣。

　　雖然對大多數人來說……未來的這場災難的確告一段落了，尤其在入江正一宣佈了「由於指環持有者白蘭被打敗了，瑪雷指環的力量也會失效，所以白蘭利用瑪雷指環給各個平行世界帶來的影響也將從過去被徹底抹煞、消失」這個可喜可賀的事實後。

　　「這麼說老爹就不會……！」最高興的當屬那個姓山本的少年，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那雙眸子裡綻放出的光彩。

　　「太好了呢。」沢田綱吉衷心地為自己的同伴感到高興，只是因為之前的戰鬥的緣故，少年的聲音很輕也很疲乏。

　　「這樣一來尤尼他們也不會……」提起那個外表柔弱卻內心十分堅強的少女，眾人不禁垂下眼。

　　即使他們在未來死亡的事實不會再發生，但是……剛才的那一幕，實在是……

　　太讓人痛心了。

　　善良的彭格列十代目見狀急忙扯開話題：「瑪雷指環的影響都消失的話，Reborn、彩虹之子們是不是也不會遭遇這一切……了？」說到最後，不自覺地望向自己的家庭教師的少年在看到對方的時候不禁失語了。

　　遠遠地望著白蘭出現的地方的小嬰兒微微低頭，寬大的帽檐投下濃黑的陰影完全擋住了他的臉龐。

　　這般模樣……實在不像是「勝利後的樣子」。

　　「Re……born？」沢田第一直覺就看出了自己的家庭教師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他知道自己再怎麼有超直感也猜不透這個會讀心術的男人。

　　周圍的人們都沉浸在喜悅之中，一片歡騰中，要故意無視沢田的聲音很是容易。

　　小小的殺手沒有理睬自己的學生，自顧自地走到了入江正一的旁邊，立定，沉默。

　　就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你是想問她的事情？」先耐不住這樣小範圍寂靜的自然是道行還不夠深的入江正一。

　　「不是想問她的事情。」頓了頓，在整句句子上下了重音，常年習慣戴禮帽穿西裝的彩虹之子繼續道，「我是要知道現在她在哪裡。」

　　後面半句話中，他沒有下任何重音，連語音語調也不曾發生變化，明明是如此平板的話語，卻讓人真切地感覺到了他的不怒自威。

　　「……」因為感到頭疼而皺起了眉頭，過了一會兒，入江正一放棄，無奈地說了一句看似與Reborn的問題毫不相關的話，「嘛……從她被白蘭大人帶回來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站起身，入江的身體還很虛弱，走路的樣子亦略顯踉蹌，但他還是主動承擔了帶路人的職責：「基地我知道在哪裡，此外的……」話及此，青年一下子不知為何竟顯得落寞起來，「她在不在那裡，或者她還在與否……我都不能保證。」

　　聽出入江話中的兩個「在」有明顯不同的意味，Reborn卻暫時不想追問，只是微微蹙眉。

　　在見到她之前，他不想聽別人告訴他有關她的任何事情，透露有關她的哪怕一個字……

　　他要親耳、聽她一字一句地說給他聽。

　　**

　　沢田綱吉遠望著那兩人的離開，不知是跟上好還是該留給他們自己的空間，正在猶豫的時候，身後，有人糯糯開口。

　　「那個……小翼她……在哪裡呢……」

　　回頭，少年發現自己的心上人正不安地看著自己，大大的眼睛中滿懷著的是對自己寄予的希望。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隱隱不安從何而來，也猜到了那兩人會結伴離去的原因以及目的地。

　　入江翼——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將這個名字輕而易舉地拋到了腦後。

　　在對那個少女心生愧疚的同時，沢田也不禁開始猜測那人的真實身份。

　　她之前古怪的行為和相對的立場……到底是怎麼回事？

　　「去……找她吧。」一方面是為了安撫對方的不安，一方面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的好奇，沢田在看到那兩人走遠後，終於握拳，下了決定。

　　「大家一起，去找入江同學、不、去找翼吧！」

　　突然提高了聲音，面向所有的夥伴，目光炯炯的少年握緊了身側的雙拳。

　　姓沢田的少年他忽然發現

　　——無論那人之前曾經有過怎麼樣的表現……他都無法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對自己早已認定了的同伴，置之不理。

　　**

　　穿過濃密的樹林，在入江正一的帶領下，裡包恩終於來到了密魯菲奧雷的臨時基地門口。

　　兩人不約而同地在距離大門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如果在的話，也只可能在這裡了。小翼她。」深吸一口氣，在話的最後加了那人的名字，入江正一輕聲。在念她的名字時，男子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單薄的言語已無法再承載他心中的複雜情感。

　　「翼。」

　　古怪的聲音如效仿幼兒般。

　　裡包恩重複了一遍這個單詞，然後緩緩垂下眼，像是在回憶什麼的樣子。

　　幾秒後，再抬眼，嬰兒輕闔薄唇，用那並不符合他形象的聲音念出了一個十分簡單的英文單詞：「Wing。」

　　仿佛是從心底最深的地方，連同著埋藏多年的最寶貴的記憶一併，喚出了這個字眼，成年男子的聲音沙啞，有一種青年無法演繹的厚重感。

　　那微微的鼻音和壓抑在言語中的歎息，全部都在他伸手推開大門的那一刹那湧進了並不寬敞的臨時基地，隨後變成漸弱的回音，在空氣中回蕩回蕩，然後變得飄渺，鑽進了牆壁最細小的縫隙。

　　**

　　「沒有……呢。」因為是臨時基地的緣故，整個空間並不大，掃一眼就可以看見裡面全部的佈局。

　　環視四周，目光在角落類似手術臺的一個裝置上停留了幾秒，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鏡，聲音平靜，眼鏡的反光在某一瞬間遮擋住了他的表情。

　　裡包恩站在入江正一的斜前方，沒有回頭轉身，只是稍稍偏了一下頭，就發現了言語中那個被入江正一特別留意過了的地方。

　　——是那裡嗎？

　　側目，然後一躍而上。嬰兒用小小的手掌撫過有皺痕的白色床單，感覺著上面殘留的暖意，面色改變。

　　恢復了古怪的嬰兒腔，裡包恩面無感情地說了句：「還沒走遠。」只是，話到最末，雖神情未變，聲音卻是漸冷了。

　　暗暗歎了口氣，入江跟上三兩下就跳出了臨時基地、往外尋人去了的行動派殺手，只是比起後者，他行徑得實在十分勉強。

　　很快，距離便被拉開了。

　　視線追蹤著快要消失在眼前的小小身影，入江正一從強迫自己跟上到漸漸體力不支到最後放棄，自始至終藏在他心中的一句話終於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了。

　　「Reborn……我說、Reborn！不要再追了……你難道沒有想過、翼她、她會消失在她本應在的地方——就是因為她不想再見到你嗎！」

　　「她那麼聰明，不可能猜不到白蘭大人死後，你會採取什麼樣的行為吧！」

　　「不久前還在的人——還溫熱著的床單，難道不正是說明了她在躲避你這個事實嗎！」

　　在他喊到第三句的時候，跑遠了的身影終於停下了腳步。

　　因為樹林的關係，回音很快便消散。

　　除了風吹樹葉沙沙的聲響，周圍再沒有別的聲音。

　　風過耳後，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良久的沉默。

　　見裡包恩久久不回答亦不再移動半步，入江漸漸忐忑不安起來，在越來越沉重的呼吸中，後怕的心情成幾何倍數增加，很快就佔據了他的全部大腦。

　　就在青年再也忍受不了這詭異中的氣氛，想要收回前言時，那個始終默默的矮小身影開口了。斑駁樹影中，他只說了一句。

　　「她——是Wing。」

　　之後，再無下文。

　　她是Wing——然後呢？

　　這意味著什麼？

　　他知道他們是情人關係，但那又怎樣？

　　入江正一腦子再聰明也猜不透這個殺手的邏輯。

　　沉默的插曲過後，一前一後兩人再度邁開了步伐。

　　——尚未消失的入江翼在想什麼，又會去了哪裡，這些問題，入江正一不得不承認，哪怕是知情若他，也很想知道。

　　所以自己才會跟上這專制獨行的殺手的腳步吧。

　　他想。

　　**

　　最終，兩人是在不遠的海邊找到了那個有著湖藍色眼睛的少女。

　　他們看到她的時候，海水已經浸沒到了她腰部以上的地方，而沐浴在海水中的少女則微微仰著頭，似乎享受一般，正對著天空，傻傻地、幸福地笑。

　　淺色的連衣裙，在海水的輕吻下緊緊地貼住了少女的皮膚，刻畫出了一條鮮明的女性曲線。

　　看到這一幕，一高一矮，兩個男子都怔住了。

　　她……這是在幹嘛……？！

　　自殺嗎？！

　　反應出這，立時，一人跳下了海去，一人駐足在了原地。

　　等入江正一把入江翼從海裡拖回來時，兩人都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奇怪的是一人是釋然的表情，另一人則是淺笑的模樣。

　　「小正、真努力啊。」放肆地叫著那獨屬於某人的昵稱，靠在岩石上的入江翼掃過入江正一，眼帶笑意，然後目光停留在沉默的小不點身上，很久很久，才說了一句，「雖然想說好久不見……但最近經常見到你呐。Reborn」

　　聲音輕輕。她喚他的名字。

　　「Wing……」張了張嘴，叫了她的名字後，有太多想說的那人因想說的實在有太多居然語塞了。

　　「小翼你在搞什麼啊！一個人到那裡去！要是我們沒有過來的話！你不就——」咳嗽了幾聲，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入江正一沒來得及注意那兩人間的氣氛，開口就是一通訓斥。

　　「死？」簡單地用一個字就打斷了自己的堂兄，入江翼不禁笑起來，「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大海……至於你說的可能性，不會以這種形式發生的……D30只剩下一顆了。」

　　聽到那個奇怪的代號，裡包恩不自覺地皺眉，入江正一則面露驚慌，正想說什麼，卻被女子用手勢制止了。

　　「啊，精神意外的好呐，從來沒有那麼好過……」再度抬頭望向天空，「正一哥哥，對不起了，稍後的解釋就麻煩——你了。」說到這裡，突然，入江翼的表情變了，她本就淡的嘴唇瞬間褪去了全部血色。與此同時，少女左胸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什麼炸開一樣，鮮血突兀地噴湧而出，很快就染紅了淺色的裙子，但因為海水的緣故染上衣服的鮮紅先是變淡不消片刻又有新的血液從莫名而來的傷口中湧出，補齊被水中和了的紅色。

　　「Wing！」

　　「翼！」

　　異口亦不同聲。

　　零點五秒的時間差足以將什麼定論。

　　「正一哥哥。噓……」入江翼只有在很正經的時候才會這麼叫他，知道這一點，入江正一縱使心急如焚也只能讓她先把話說完。

　　為了阻止入江正一開口而掩在嘴邊的食指因乏力而彎曲，縱然這般，倒在血泊中的人仍舊是一副微笑的表情：「正一哥、哥……你能先離開嗎？我想和R他單獨說一會兒話……」

　　在這一時刻，不知是實在沒力氣了還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她並未叫他的全名。

　　「R……」確定入江正一走遠了，入江翼才開口，但此時她的聲音已是接近氣聲，「能讓我最後再見到原來的你、的樣子嗎？」

　　被這突兀的變故打亂了思緒，Reborn深吸一口氣，才穩住自己的聲音，讓它不再顫抖。

　　「Wing，閉上眼。」

　　聽到了那個熟稔的低沉嗓音，感到久違的心安，而且知道自己的身體也再沒什麼力氣支撐下去了，少女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Wing你……很累了吧。」感到自己的後背被人輕輕托起，再被放下，在被放下的時候自己似乎是落在了一個溫熱的胸膛，體驗著這一系列動作的變化，少女嘴角揚起五度的弧度，眼角卻在不經意間有淚水滑落。

　　「你不想說的話、不願解釋的一切都不用再說了。」成年男子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沙啞而迷人，帶著微微的鼻音，「反正、我也不需要。」

　　誰的低頭一吻，落在誰闔上的左眼。

　　「呵……」從喉嚨間發出模糊的笑，閉著眼睛的少女躺在愛人的懷裡，一臉安詳，「嗯，反正我、也更想、聽你說……」

　　「想聽我……說什麼呢？」低笑，卻在看到對方說話時嘴角淌下的鮮紅液體的那一刻忍不住開始哽咽。

　　「Wing，我愛你。」男子的聲音一本正經。

　　「R……我雖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這、我還是知道的。」大概是迴光返照，少女笑著說了那麼長的一句話，聲音雖輕，卻鏗鏘有力。

　　語畢，她抬起了染上了血液的手，憑著聲音的方向，去尋找愛人的臉龐。

　　「原來自己的缺點你還知道啊。」略有譏笑的口吻，一如很多年前兩人互相鬥嘴的情景，只是這次，譏笑中帶著苦笑。

　　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有收緊的趨勢，女性嘴角的笑意加深。

　　收回了伸到半空中的手，Wing緩緩斂去笑意，依舊閉著的眼睛溢出淚水：「必須要對你說對不起呐……R。」

　　「我很困了……晚安……我的王子。」

　　「還有、我等……」

　　未說完的話，在嘴唇輕啟的片刻戛然而止。

　　說這毫無關聯的三句話，好似已用完了少女身體裡全部的力氣，連用來維持呼吸的力氣都不再剩下。

　　收回的那只手，終於無力地垂下。

　　「喂，Wing……我說、藏在咖啡罐裡的戒指太舊了……換一對新的吧。」

　　「Wing？你在聽嗎？啊睡著了嗎？……那、就沒辦法了。」

　　一吻落在少女的額頭：「晚安，我的小女孩。」

　　同時，一滴淚水在男子低頭的那一刹那滴落在了永眠的睡美人的眼角。

　　晶瑩地液體在微咸的海風中，順著少女眼角乾涸的淚痕緩緩滑下。

　　它是如此晶瑩、如此純淨。

　　大概、再也不會被鮮血染紅了吧。

　　**

　　當沢田綱吉他們趕到沙灘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茫茫的沙石中，只有一人孤單地站在海邊

　　——頭戴禮帽、身穿西服的小小殺手。

　　他的手中什麼都沒有。

第37章最終章

　　海風習習，浪花拍打著風化了的岩石。

　　當沢田綱吉推開窗的時候，撲面而來的就是這麼一股帶著海水味道的風。

　　「雖然已經在這兒待了那麼多年，但還是……不太習慣啊。這裡的太陽、風什麼的。」已經成年許多年的Boss依舊保持著當年那樣孩子般乾淨的笑容，連髮絲的柔軟程度都和十五歲時候的他沒什麼差別。

　　明明雙手已經沾染了鮮血，陷進了這個黑暗的世界無法再回頭，但因為內心的純淨，彭格列的十代目始終可以如太陽一般溫暖身邊所有的人——包括他以前的家庭教師，現在家族的門外顧問。

　　「呐，裡包恩？」話末，沢田習慣性地加上了上揚語氣的詢問，說完他回過頭，在瞥見靠在門口的高大男子置若未聞的模樣時才又加了一句，不知是真的後知後覺恍然大悟還是為了救場，「啊，我忘了。裡包恩你本來就是義大利人嘛，肯定不會不習慣吧。」

　　摸著後腦的大男孩模樣的青年看上去完全一副純良模樣，誰能將他和世界上赫赫有名的黑手黨家族彭格列聯繫到一起。

　　聽他這麼說，被喚作裡包恩的義大利籍男子抖了抖手中的煙，斜眼瞥了自己的徒弟一眼，輕哼一聲，算作知會。

　　「hora……裡包恩你也該戒煙了吧，你也不想等她『醒來』對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討厭渾身煙味的男人』吧。」見狀，快步走向高大的男子，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煙，沢田綱吉似笑非笑地調侃自己曾經的家庭教師。

　　「蠢綱、還真敢說啊。」被奪走了煙捲的手指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微微僵硬，裡包恩挑起單邊嘴角，掏出隨身攜帶的手槍，笑得甚是扭曲，「是想嘗嘗久違了的被教育的滋味麼。」

　　「啊啊、裡包恩你饒了我吧。」一提到這碼事，縱使現如今在實力上不一定真的還敵不過對方，但沢田總是會立刻低頭認錯，俗話怎麼說的來著……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所以說——欺負師傅，不能欺負得太過頭啊。

　　聽他這麼討饒了，殺手這才收回了指著對方腦門的手槍，只是指腹仍舊無意識地摩擦著槍身，似乎是他早年養成的把玩武器的習慣。

　　「呐……裡包恩，已經十多年了吧。」見氣氛再度沉悶了下來，沢田乾脆將裡包恩最不願意提及的話題擺到了檯面上來說，「從Wing死以來。」

　　是的，長大了的沢田綱吉終於知道，那個曾經出現在他身旁的女孩子的真名。

　　不是入江翼，不是小翼，而是Wing。

　　他老師的第一位情人，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

　　當初，他們趕到海邊的時候，裡包恩的手裡什麼都沒有，但是他當時便直覺，那裡肯定、曾經是有過什麼的。

　　可是他不敢問。在裡包恩露出那樣的表情時，有誰敢和他搭哪怕半句話呢。

　　所以，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入江正一的那句：「她欠你的解釋，也許你並不需要，但是因為是她的委託，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告訴你。」是什麼意思。

　　而如今，距離他們從「未來」回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沢田綱吉在成長過程中越來越接近時間被禁錮在了彩虹之子誕生之日的家庭教師，尤其是在近兩年裡包恩解除了詛咒的影響恢復成人模樣之後，這兩人單從外貌看比起師徒更像一對年齡相差不遠的好兄弟……因此，一向膽小的沢田綱吉最近也有了調侃自己的老師，揭他傷疤的勇氣。

　　這一句話無疑調起了殺手大人內心最不願意觸及的軟弱角落之一，可做殺手這一職業的人都不是習慣將喜怒表露於色的簡單人物。「然後、你想說什麼。」平板的語調，尾音壓抑住了上揚的趨勢。掃了自己的學生一眼，裡包恩的聲音中不自覺地多了幾分警惕。

　　「還是……沒有進展嗎。」察覺到對方的警覺，沢田綱吉無奈地笑，然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問他。

　　「蠢綱。」叫了這個「昵稱」，裡包恩頓了片刻，本來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生硬地岔開了話題，「我沒有義務留在這裡，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嗯。很清楚。」點了點頭，彭格列年輕的十代目笑得很是溫柔，「而且我也知道裡包恩你留下來只是為了利用彭格列強大的情報網幫助你找她。」

　　話語間，沢田綱吉一點都沒有因為被利用而生氣不滿，反而是習以為常一般地接受了這個算不上溫柔的事實。

　　「是的。阿綱。」裡包恩收起手槍，壓了壓禮帽，一本正經地對比他矮了許多的年輕人說道，「殺手本來就是這樣一類人。我並不會因為當了你十幾年的家庭教師而產生多餘的情感，在你成為彭格列合格的十代目的時候，我就完成了九代目交給我的任務。」

　　「唉……我知道。」垂下眼簾，沢田這麼答應。

　　十代目雖明事理，但畢竟還年輕，聽自己的老師說得這麼直白，難免有些落寞。

　　「不過我會選擇留下來。一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二是因為彭格列的實力。」見他這幅模樣，裡包恩似乎又見到了那個矮矮小小被叫做廢柴綱的小男孩，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劃出溫暖的弧度，「三是因為……阿綱你確實成為了一個很優秀的boss，我想看看在你的帶領下彭格列會有怎麼樣的發展。」

　　說完，拍拍比自己矮了約一個頭的年輕人的肩膀，裡包恩轉身欲出，不想再多言。

　　聞言。「……」愣了幾分之一秒，少年綻放出如初的笑顏，「謝謝你，裡包恩。還有……」

　　「嗯？」偏頭，捲曲的鬢角在這樣的角度下顯得分外有魅力。男子發出了一個鼻音，算作疑問。

　　「對不起。是我多事了。」

　　「哼……」

　　伴隨著皮鞋步步遠去的聲響的還有黑髮男子眼底的笑。

　　——不得不承認，阿綱，彭格列的現任Boss是你，真是太好了。

　　**

　　推開咖啡色的大門，一向獨身且秉持著大男子主義為美學的男人一反常態地在踏進玄關的時候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聲音不大不小，與其說是告知，不如說是嘀咕或者自言自語。

　　可縱然是如此，還是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捕捉到了他的聲音，從房間裡光著腳丫子飛奔了出來。

　　「Re-」少女看著脫下禮帽的Reborn，想說什麼，話到口邊卻是說不出來。好在她已經頗為習慣了這種情況，並沒有表現出失落或別的什麼負面情緒，臉上仍舊掛著大大的笑。

　　「Reborn.」補全了她想叫的名字，男子俯身擁抱比他小了很多的女孩，一吻落在她的眉心，「Wing……我還真有點嫉妒入江正一。」

　　「？」因為聽到了陌生的名字，Wing微微歪頭，表示疑惑。

　　「沒什麼。」聳肩，Reborn單手拽掉領帶，身體肆意地往身後的沙發上一躺，一如很多很多年前的他，仿佛時間並沒有在這個男子的身上刻下印記。「Wing，過、……」

　　趕在他出聲叫自己之前，雙十年齡的少女已經覆在了他躺倒在沙發上的身體上，唇唇相印，剝奪了他的話語權。

　　一如很多很多年前坐在他大腿上吻他的她自己，時間不僅沒有在她的身上刻下印記還在她的身上倒退了。

　　眸色一暗，一個翻身之後，精壯的男子再度佔據了主動……

　　當年入江正一告訴他的點點滴滴他一字一句都未曾遺忘。大概正是因為瞭解到了在未來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最後做了那麼傻的選擇，所以那個曾經那麼自我那麼獨立那麼大男子主義的殺手才會有所改變。

　　**

　　那個之前還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就這麼生生地消失，這是比起她的死亡讓他更加難以接受的事情。

　　還有突然出現的致命槍傷又是怎麼回事？

　　以及……Wing她怎麼會出現在這樣一個時空，而且是以這樣一幅面貌……

　　這些全部都伴隨著化名為入江翼的女子的消逝成為了未解之謎。

　　——直到入江正一出現，為止。

　　他說：「她欠你的解釋，也許你並不需要，但是因為是她的委託，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告訴你。」

　　因本來一心只想她活著，所以其餘的一切都顯得不再重要。

　　現如今……她不在了的話，他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於是，裡包恩終於妥協，只是提出換個地方再說。

　　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有關她的事情，縱使那些人中有他重要的學生，也不能例外。

　　世界第一的殺手大人不能有弱點——這一點他已經沒法做到了。

　　所以至少……要保證這個弱點，不能被太多的人知曉。

　　到了基地中的一個房間裡，兩人終於開始談起有關那個人的一切。

　　「小翼她、好吧……Wing她。」迫于裡包恩的眼神壓力改口的入江正一顯得非常無辜，「是被白蘭大人撿到的……啊與其說是撿到的，不如說是早有預謀吧。」

　　入江正一解釋Wing的出現的確不是白蘭所控制或者說是動了手腳的，只是因為聽說過這樣一個科學天才，所以才把她帶了回來，留作己用。

　　「根據之後的研究基本可以斷定……Wing當年用過時間火炮筒這一類的東西，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她自己被反作用送到了我們所在的這個時空，而這個時空裡她本來是不應該存在的，即，未來沒有可以交換的個體。所以她的身體被送了過去，意識卻被留了下來。我是這麼理解的，白蘭大人則是認為她缺失了一部分靈魂，之後他以『幫助小翼找到她失落在別的時空的靈魂』為交換條件，要求小翼為他效勞，當然就沖著白蘭救了她這一點，她也不會拒絕的……我認為。」頓了頓，入江正一的表情突然變得困惑起來，「然而，她到達這個時空的身體為什麼會是小孩子的模樣……我也沒有研究出來。」

　　聽到這裡，裡包恩基本就明白了在彩虹之子誕生之日Wing她到底做了什麼了。

　　「……是詛咒的緣故吧。」自言自語著的裡包恩沒有理會入江的追問，只是沉聲要求他繼續。

　　「好吧……到了這個基地沒多久後，她身體內的病毒就發作了，大概因為是小孩子時期，身體內的病毒還沒有被她完全消除的緣故。沒有意識的時候，她無法完成當初自己所製造的藥劑來抑制病毒，但白蘭大人這裡的資料很全面，就根據過去她的方法製造了藥劑，救了她並收在麾下……之後，白蘭大人就把她交給我，讓我負責教授她知識和常識了。」

　　簡單地繆繆幾句話就概括完了「入江翼的誕生」，入江正一一時也想不起有什麼可以多解釋的，便停了下來，等裡包恩發問。

　　「那她會來我們在的『過去』是白蘭的安排嗎。」本是問句卻用了肯定的語氣，足以見得裡包恩自身對於這件事情的確定。

　　「唉。」答應了一聲，算是認可了裡包恩的推測，「因為她的出現是個不定因素，無法預計。毀掉彭格列兵力肯定會有所分散，白蘭大人他擔心Wing這裡會出什麼意外，所以想調開她，便賦予了她『去過去偵查以前的彭格列家族，瞭解情況』的任務。可是……」

　　「可是什麼。」在入江猶豫的瞬間，裡包恩追問，不僅是因為他向來尖銳的洞察力，更是因為他對之前入江正一的說法同樣抱有疑惑。

　　——如果只是偵查任務的話，她完全沒有必要做那麼多多餘的事情，聯通六道骸、幫助巴厘安什麼的……明明她只需要旁觀，記錄就可以了。

　　「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看出了裡包恩眼中同樣的疑問，入江正一正襟危坐，嚴肅道，「入江翼。她被交給我的時候，白蘭大人就是這麼告訴我她的名字的，並且他說，小翼她因為填補了不正確的靈魂所以人格性格之類的全部都歸零了，雖然記憶還在，但是就像是他人的記憶一樣，她對記憶中的人是應該沒有感情的。我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在看了這本東西之後改變了看法。」

　　說著，入江正一遞給裡包恩一本薄薄的本子。

　　「是她在過去的觀察日記。因為是她的任務我才看的。」邊說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入江說完又立即補充道，「不過也沒有記什麼，就只有幾句話顯得不太正常，從而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入江的指引下，裡包恩很快就找到了那所謂有所違和的兩句話。

　　一句是頁腳的：Tiamo，R.

　　還有一句則寫在了這本觀察日記的最末頁：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未來可以改變就好了。

　　「這是……」

　　「是的，我認為從這中間可以看出……其實Wing她並沒有將過去的感情全部都清零。」推了推眼鏡，入江正一的臉上出現了這次談話以來最嚴肅的神色，「所以、她……對你道歉了吧。」

　　不明白入江這前後兩句之間存在著什麼因果邏輯關係，裡包恩皺眉，緘默。

　　「啊、在你回答我之前，應該還有一點要向你交代的……」這回換做入江正一皺眉，他醞釀了好久仍沒有確定該以怎樣的方式敘述這樣一個事實，「就是關於她說的D30。」

　　最終，他歎氣，不知是出於哀傷還是憐憫。

　　——據我所知，Wing在過去站在巴厘安那邊與你們為敵的時候她號稱使用過一種能夠殺死未來的子彈吧……你們都以為那是開玩笑嗎。

　　嗤笑一聲，入江正一將手指插入自己的亂髮，低下頭去，聲音略帶悲腔。

　　——其實不是的。她真的在使用這種她自己開發的子彈，在這個時空，在這個未來。

　　他說：「自從入江翼有了自己新的人格後，就一直在研究這種子彈……作為武器，也、用來自殺。」

　　聽到這話，裡包恩也不由一愣：她早就有了這個打算？

　　她說，留三十分鐘的時間，對自殺來說最合適不會過於倉促來不及多看幾眼這個世界又不會又因為留連太久而心生留戀。

　　入江正一說完入江翼的觀點，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我雖然不贊成，但看她很執著也任她去了。最終D30她並沒有製造很多，除了失敗品和實驗半成品外，只剩下兩顆。」想到什麼，橙色頭髮的青年抬頭看了裡包恩一眼複又低頭，「而後來，你也聽到了，她說的。」

　　——D30只剩下一顆了。

　　沒有再追問入江正一剛才一念之間隱瞞了什麼，裡包恩出神地望著基地的視窗——窗外就是蔚藍的大海。

　　如果一個本來就打算自殺的人，一直對著這樣的大海的話……的確、選擇在大海中了結此生，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了吧。

　　之後談話沒有維持很久便結束了。

　　而令裡包恩記憶尤深的，除了之前那些對話中隱含著的資訊，就是最後的最後入江離開前的那一瞥加那句話了。

　　「裡包恩你應該清楚吧、在這個時空彩虹之子死亡的原因。非7的三次方射線——是的，正是白蘭大人借由Wing的才能開發並製造出來的。」

　　這樣一來，一切都清楚了。

　　擁有全部自己記憶和部分情感的她為什麼會做出自殺的選擇，又為什麼會對裡包恩說對不起……以及，她為什麼會在未來做那些多餘又古怪的事情。

　　大概，她只是想改變吧。

　　正如她所寫的那樣——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未來可以改變就好了。

　　**

　　從記憶回到現實，看著懷中已經睡熟的少女，男子的目光久久流連，終是捨不得離開。

　　「Wing——那時候的你大概是想著『不要讓彭格列集合在一起就好了』吧？」

　　「哼——一如既往地傻啊你。」

　　「說等我……萬一我找不到你怎麼辦。」

　　輕輕啄了啄睡熟的人的眉頭，剛撫平了那人微微皺起的眉，自己的又忍不住蹙起。

　　「Wing……這樣生活下去，你會後悔嗎。」

　　也許是夢到了美好的東西，熟睡中的人輕聲笑了起來，像嬰兒般無憂無慮。

　　「算了、即使等你完全恢復以後，你後悔，我也不會再讓你捲入那個世界了。」霸道地發表完自己的宣言，摸索到被窩中少女的手，男子認真地一根一根地將自己的手指與她的扣起，「什麼科學家、什麼用科學拯救世界、不要再做夢了。」

　　「乖乖地、永遠地、留在這裡，當我一個人的女人吧。」

　　帶著自負的笑，世界第一殺手大人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那樣的神情和幾十年前的他完全沒有什麼兩樣——

　　好像他還是那個大男子主義的他。

　　一切的惡習，都不曾改變。

　　**

　　「十代目，就這樣任由裡包恩他隨隨便便地離開嗎……」獄寺隼人在十幾年後依然是沢田綱吉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在提及那個男人時，他雖猶豫了片刻，卻不再畏懼。

　　「獄寺君，不要忘記了本來裡包恩他也沒有留下來的義務啊……」無奈地聳肩，沢田刻意露出了有些許委屈的表情，「再說了，我也長大了啊，難道獄寺君覺得沒有裡包恩我就完全不行嗎？啊、啊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沒有、我不是、不敢……」被沢田這樣一調侃，獄寺立刻慌了手腳，解釋了半天仍舊沒有表達出自己想要說的話。

　　看著手忙腳亂的下屬，十代目面帶微笑，思緒卻早已飄遠。

　　他不是不知道裡包恩已經找到了Wing的事情，也知道他時常地離開是為了什麼，明白他的警戒又是因為什麼。

　　曾經他也從入江那裡聽說過Wing在靈魂殘缺狀態下的模樣，似乎沒有補齊靈魂的話，要使其恢復正常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得像教剛出生的嬰兒那樣從頭教起了。

　　記得入江正一是這麼說的……

　　很麻煩的樣子啊……不過——這對他們來說，也許並不是什麼壞事。

　　正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從頭開始的機會，裡包恩才會特別小心不讓她再度步入甚至是接觸到這個黑暗的世界吧。

　　而且，如果是裡包恩的話……面對這樣一個艱巨的教授任務，應該一點都不會感到為難吧。

　　「因為……我是史上最強的家庭教師嘛。」腦海中，曾經小嬰兒小小的身影和如今精壯的成年男子的側影重疊，刻意而幼稚的聲音與低沉魅惑的男音混合，無限反差卻又毫無違和。

　　「噗——哈哈……」從偷笑到最終忍不住笑出聲來，沢田綱吉再度將視線轉向窗外蔚藍的大海，嘴角的弧度不斷擴大，完全無視了身旁略顯聒噪的下屬孜孜不倦地提問「十代目你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嗎？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回應無辜下屬的，只有低低的笑。

　　——唉，如果是裡包恩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因為，他是史上最強的家庭教師嘛。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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