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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刀劍亂舞)假面者》作者:齡二【完結】短篇。

《(刀劍亂舞)假面者》作者:齡二【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266個瀏覽者
文案:

鶴丸對紗季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弱女子。
然而事實卻狠狠的打了他的臉。
他看著一旁揮舞著打刀,追著敵人打的某隻,隻覺著自己當初瞎了眼。

私設如山,人物可能會ooc

內容標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紗季,鶴丸國永 ┃ 配角:加州清光,藥研藤四郎等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面具之下,只有血淋淋的現實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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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開始亦為結束

  面前是一片漆黑,紗季定定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突然前方傳來一絲細微的呼喊聲。紗季猶豫了一下,緩步向前走去。傳來的聲音漸漸清晰。

  「主,主上…… ……」

  五虎退倒在血泊之中,無力的看著紗季。紗季愣在了原地,看著五虎退期待的眼神,突然內心升起濃濃的不安。

  「主上?為什麼?你要殺了五虎退?」

  背後突然響起的質問驚得紗季渾身一顫,她猛地轉過頭,向著自己的刀劍拼命的搖著頭:「不是我!不是我!」

  「那主上的手上為什麼拿著刀?」

  紗季難以置信的低下頭,顫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一把匕首被自己緊緊地握在右手。她用力地甩開了匕首,祈求的看著眾人。

  「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啊。為什麼不相信我?我們明明一起生活了那麼長時間,你們不是最了解我的嗎?」

  紗季痛苦的嘶吼著,沾染鮮血的雙手怎麼擦也擦不干淨。

  一個白色的身影驀地出現,他伸出雙手輕輕的抱住紗季。溫柔的聲音安撫著崩潰的紗季:「沒事沒事,我相信你。」

  紗季不安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她期待的抬起頭,面前的鶴丸卻突然碎裂消失不見。

  昏暗的牢房中,一個身影從床上猛地坐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抬手捂住自己蒼白的臉,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這是多少個夜晚自己夢到這相同的夢境了。

  她呆坐了許久,突然牢房的鎖鏈傳來開鎖的聲音。

  「紗季,出來接受審訊吧。」

  冷淡的聲音喚醒了陷入夢境久久無法回神的紗季。她慢慢地擦了擦自己頭上被嚇出的冷汗,起身走出了關押她的牢房。

  「啊,是紗季對吧?」

  審訊室裡一個微胖的身影逆光而坐,紗季看不清他的臉。除此之外整個審訊室就只有一個女人站在他旁邊。紗季猜想,那人應該是審訊員的助理。

  領紗季來的那人向微胖的人行了禮之後便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門。

  審訊室和紗季的牢房差不多大,除了審訊員坐的凳子和他面前的桌子,便只有一個凳子孤零零的放在審訊員的正前方。

  紗季不急不忙的走過去坐下,雙手卻不自覺的握在一起。

  審訊員看紗季沒有回應自己便放棄寒暄的打算,拿起面前的紙,帶著笑意的揶揄道:「看不出來,小姑娘挺厲害啊,一短刀重傷,一太刀碎刀。嘖嘖嘖。」

  紗季狠狠的咬著牙,控制住自己煩躁不安的內心。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道:「大人也知道,我一女子,又怎麼有本事傷到他們。」

  「誒,那不一定,刀男們對主人,可是很順從的啊。」

  「順從?若是順從,你們又怎麼會知曉此事?」

  「那姑娘這是認罪了?」

  紗季看著面前這只老狐狸,突然咧嘴一笑:「您這是鐵定要定我的罪了吧?那還要問我什麼?不過走個過場,現在走完了,我就走了。」說著就真的站了起來,轉頭就要走。

  審訊員因為紗季這不按常理出的牌一愣,遂即反應過來,惱羞成怒道:「你膽子到是不小!就不怕因為你現在的行為,加重你的處罰嗎?!」

  紗季面無表情的回頭看著審訊員,不屑的一笑,道:「不過小小審訊員,我的處罰怎樣,你還管不著。」說完便真的拉開門,結束這場全程還沒到五分鐘的審訊。

  審訊員被紗季無所謂的態度氣得不行,他猛地敲打著桌子,卻意識到,自己真的無法對紗季的處罰做任何事。

  回到牢房的紗季茫然的坐在床上,在一瞬間她失去了所有,重新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她在腦海中回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個能幫她說句話的人。昔日所謂的好友知道她的事情,一個個都與她劃清界限。本丸中的刀男們也不相信她,她的助理律茗為了給她求情被軟禁了起來。

  紗季苦澀的一笑,自己當真是,一無所有。

  當牢房的門再次打開時,紗季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不用再如此痛苦了。想想自己的一生,紗季搖了搖頭,真是無趣。

  來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是那天審訊員的助理。你運氣好,有律茗大人向她的父親求情,所以得到個從輕處分。」

  紗季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感覺自己的心髒急劇的跳動著,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感謝自己還活著。

  但下一刻她聽到的內容卻讓她僵在了原地。

  「紗季傷害自屬本丸刀男,本應消去一切記憶返送現世,但因其在位四年,兢兢業業,無甚過錯,故從輕處罰。剝奪其原本丸的管理權,派送邊遠的一本丸中當其審神者。」

  紗季愣住了,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被這樣放過。

  誤會了紗季的助理冷冷一笑:「送你去的本丸雖說偏遠了點,但說出去你到底還是個審神者,從寬到這個地步,你就知足吧。」

  看著貌似受打擊待在原地的紗季,助理皺了皺眉,遂即放棄的搖了搖頭,道:「明天就有人會領你去沐浴更衣,然後送你去新的本丸,你最好乖乖配合。」說完便關上牢門走開,獨留紗季一個人陷入震驚中無法自拔。

  這一晚,紗季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把她殺了或者派回現世,那麼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可以消失了,這對於紗季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但是組織下的這個處罰,看似是把她拋棄到遠方,其實從另個角度來說,反而給了她重整旗鼓的機會。

  地方偏遠正好可以淡化她的存在感,從而讓她可以慢慢調查陷害自己的人。

  想了想這是律茗為自己爭取到的,紗季忍不住想。如果是她的意思的話,那麼自己真的就是欠了她很大的一個人情了。

  第二天清晨,整理好一切思路的紗季,淡然的跟著來人沐浴,換了身自己已經穿了四年的審神者官服,緩步走到傳送機面前。

  隨著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紗季渾身感受到一絲的壓迫感,這感覺比往常持續的時間要稍長一些,這讓紗季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新本丸是多麼的偏遠。

  當壓迫感消失,紗季緩緩睜開眼睛,面前一道比任何本丸的大門都要破敗的大門展現在自己的面前。



第二章 似是而非

  縱使紗季已經用了一晚的時間冷靜,但面對現實時,卻還是十分不能接受。

  這真的是自己繼任的新本丸嗎?這大門怎麼看怎麼像是十幾年沒人住的地方啊。時之組織真的沒有把自己送錯地方?

  滿懷著疑惑與不安的紗季,內心在破爛的大門口前掙扎了一會後,咬著牙走上前,敲響了大門。

  大門因為太過破舊,一聲聲細微的「吱呀」聲伴隨在每次的敲門聲後。

  就在紗季覺得再敲門可能就會壞了的時候,緊閉的大門拉開了一條縫隙。

  一雙蔥藍色的眼睛從門背後望了出來,充滿敵意的打量著一臉茫然的紗季。

  紗季快速穩定心神,努力擠出一抹微笑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難以相處,讓自己更加的和善。她知道面前的是誰,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多心,紗季總覺得面前的人有些微妙的奇怪。

  「你好小國廣,我是組織新派來的審神者紗季,以後請多多關照啊。」想了半天卻只擠出一句十分官方的話語讓紗季十分懊惱,她知道,被自己的審神者拋棄,這群刀男們肯定十分難過,而自己卻這麼嘴拙,連安慰人都做不到。

  面前的堀川國廣似乎並不怎麼在意,他維持著最初的表情看了看紗季,然後毫不猶豫的關上了大門。

  一開始就吃了一個閉門羹的紗季懵了,她保持著自己擠出的微笑愣在了原地,出於禮貌想要實行握手禮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誒?這是什麼?!組織新的懲罰方式嗎?

  周圍還很稱景的掛起了風,卷起些許落葉。簡直就是中小學生語文閱讀烘托氣氛的完美典範。

  「噗哈哈哈哈。」

  突兀響起的笑聲喚回了神游天際的紗季。她循聲望去,發現在大門的上方,一個白色的身影蹲在那。因為笑得厲害,渾身都在發顫。

  紗季看清了那個人後,不自覺的摒住了呼吸,雙手緊緊的抓著衣服,清晰的世界漸漸模糊。

  好久不見,鶴丸國永。

  遂即又搖了搖頭。不,不對。屬於我的鶴丸國永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鶴丸看著下面的人自顧自的看了會自己,然後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停止了笑,盤坐在上面,用一只右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挑釁般地說:「你就是新來的?說實話,這裡沒有一個人歡迎你,要是不想吃苦頭的話,就快點走吧。」

  紗季深吸幾口氣,維持著面上的微笑,眼神卻異常堅定的搖了搖頭:「這可不行哦。」

  「要是因為是時之組織的命令的話你不用擔心,我們之後會主動提交彈劾你的文件,保證你沒事。」鶴丸漫不經心的看著紗季,「你看,我們大門都已經這麼破了,裡面更不用說了,回去還可以不用吃這個苦。」

  「所以說,這個不行啊!」

  「嘖。」鶴丸不耐煩的咂了下嘴,剛想說些什麼,看到紗季那堅定的眼神,便又吞了回去。心想,反正呆不了幾天,這個審神者肯定就會自己提出離開的。於是跳了下來,落在了紗季的面前,道:「這是你自找苦吃。」說著便把紗季攔腰抱起。

  紗季突然雙腳凌空,嚇得驚呼了一聲。鶴丸忍不住笑了笑,然後故意一般說道:「走咯!」便跳了起來,在本丸的各個屋頂上跳躍。

  想像著紗季因害怕而緊閉的雙眼,雙手無助的抓住自己的衣袖,鶴丸便愉悅的彎起了嘴角,然而當他低頭時,看到的卻是紗季平靜的睜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下面的本丸。

  鶴丸無趣的撇了撇嘴。

  當雙腳再次踏上地面時,紗季眼前的是和大門一樣破舊的住所。

  紗季回想了一下剛剛自己在空中看到的一片嶄新的刀劍住所,再看看面前自己這破爛的屋子,漸漸的沉默了。

  鶴丸大步走了進去,把順手拿來的紗季的行李往地上隨便一甩,大大咧咧的盤腿坐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然後用手拍了拍身邊的地面,壞笑著看著紗季道:「別客氣,坐啊。」

  看著因為鶴丸拍地而飄起的灰塵,紗季皺了皺眉。就在鶴丸覺得紗季不會坐下的時候,他看到那個新來的審神者走了過來,像自己一樣盤腿坐在了剛剛自己拍的地上。

  這可就有意思了。鶴丸不禁暗想,面上表情卻沒有變化。用閑聊的語氣道:「我是這個本丸的侍刀,有什麼事找我就好。」

  「啊,我現在就有件事要找你。」

  「什麼事?難道是後悔了,想走了嗎…… ……」

  「我能和你換間房嗎?」

  面對紗季直白的要求,鶴丸嘴角微微僵硬了一下,道:「那可不行,審神者就應該住在審神者住的地方,要是不滿意,你可以離開。」

  紗季環顧了四周,看完了遍布全房間的蜘蛛絲後,回過了神,看著鶴丸問:「其實打掃打掃還能住人,而且挺大的,另個角度來說,我挺滿意的。那,其他刀男在哪呢?」

  「…… ……啊,大概在自己的領地裡玩自己的吧。」無視了紗季詭異的房間滿意論,鶴丸面無表情的回道。

  紗季不解的看著鶴丸,對於他用「領地」這個詞感到十分的困惑。本能的感覺,這個本丸可能並不簡單。

  「我可以去看看他們嗎?我這個新來的總要和他們打個招呼才好啊。」

  對於這個合乎常理的要求,鶴丸卻淡淡地拒絕道:「這個不行哦。」

  「啊,對啊,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啊,感覺悲傷,也是對的。」

  鶴丸看著好像真的一臉愧疚的紗季,臉上的笑容咧的更大了,他道:「不是哦,不是審神者拋棄了我們,而是我們不要那個審神者了。」

  紗季愣愣的看著鶴丸,直覺告訴她,馬上,她就可以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感覺到的,這個本丸詭異的原因了。

  只聽鶴丸輕聲的說道:「那個審神者對我們不好,所以我們把他殺了。」

  紗季緊緊的盯著眼睛無光的鶴丸,幾乎立刻便想到了原因。

  「暗墮」。

  這整個本丸的刀男們都已經暗墮,這不是一個被人拋棄的本丸,而是一個理應被消除的存在。

  紗季感覺自己實在是太背,果然命運女神什麼的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淨,為什麼自己要處理那麼多本來與自己毫無干系的事?明明自己只是想查明真相,回到屬於自己的本丸而已啊。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說道:「那你們是怎麼做到的?如果你們暗墮了的話,組織不可能會沒有任何的察覺。」

  沒有怎麼嚇到人的鶴丸呆住了一會,然後更加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這人真的好有趣。」鶴丸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的眼淚,一臉新奇的盯著紗季看,「組織判定刀劍暗沒暗墮的依據是什麼,你知道嗎?」

  看著一臉興奮的鶴丸,紗季只感覺很累,身心都有的那種。

  「看性格,表現,以及儀器探查。」

  「對,但是其實儀器探查需要耗費很大的靈力,把一個本丸的刀男都探查一下所花的靈力,其龐大量就不用說了。」

  「所以你們就在他們來查的時候裝純良,蒙混過關?」

  看著笑得人畜無害的鶴丸,紗季再一次沉默了,內心認真的考慮著要不要向組織反映一下,他們工作中的這個疏漏。

  看著似乎有些許明白的紗季,鶴丸眼神黯了黯,用滿不在意的聲音說道:「所以說啊,這個本丸,不歡迎任何審神者。明白了嗎?」



第三章 開始較量

  「所以說啊,這個本丸,不歡迎任何審神者。明白了嗎?」

  鶴丸壞心眼的說出這句話,他好奇的看著紗季,期待著從她的嘴裡說出什麼話來。但紗季並沒有像鶴丸期待的那樣倔強的看著他,說出話來反駁。眼淚毫無預兆的從紗季的眼中流出。

  鶴丸一瞬間像是被驚到了一般睜大了眼睛,但還是快速冷靜了下來。他皺了皺眉,不耐的說道:「知道的話就快走吧。」

  紗季緊閉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的嗚咽聲,她一邊猛力的搖頭,一邊擦著自己的眼淚。然後突然抓住鶴丸的衣袖,抬起頭,用泛紅的眼睛牢牢地盯著鶴丸。

  「我已經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紗季因為哭泣而略顯沙啞的聲音清晰的傳入鶴丸的耳中,一瞬間,鶴丸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些動搖。但當他看到紗季楚楚可憐的眼神中,藏匿著的一絲狡黠的神情,心裡頓時了然。他眼神黯了黯,扯出一抹輕蔑的笑,沉默不語的看著紗季。

  看著紋絲不動的鶴丸,紗季內心十分不平靜,自己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這點眼淚怎麼可以毫無效果?面前一位虛弱無助的少女在這,難道不應該有所表示嗎?

  紗季和鶴丸就保持著這個動作彼此沉默著,兩個人都在等,是誰會先在沉默中敗北。

  「你們兩個,在干什麼?」

  冷冽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兩個人只好停下較量,看向突然出現的第三個人。

  「喲,藥研,怎麼不看著亂,自己出來了?」鶴丸熟稔的對著來人打著招呼。

  藥研冷冷的看著紗季,話卻是對著鶴丸說的。

  「亂剛剛吃完藥,又趁著我不在跑出來了,我來找他。」

  紗季心裡一揪,在她的印像裡,亂是一個活潑好動的男孩子,從來沒有生過什麼病。她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藥研,心想,能讓藥研如此擔心,亂該病的多重啊。

  出於四年審神者的習慣,紗季立馬問道:「亂怎麼了?生什麼病了嗎?嚴不嚴重?」

  藥研聽到這句話,看紗季的眼神愈發的冷,他冷笑一聲道:「和你有什麼關系。啊,對啊,你就是那個新的審神者?」

  說著,紗季便看到藥研的手向腰間的短刀伸去。

  「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人…… ……」

  鶴丸心裡暗叫糟糕,向前走了一步,剛巧擋住了背後的紗季。

  「呀,藥研,你看這本丸隔音也不是很好,萬一弄的聲音太響,讓亂聽到了逃走了就不好了。」

  藥研探究的眼神看著鶴丸,猶豫著待在原地。

  「找到亂,不是更重要的事嗎?」

  聽到鶴丸明顯是保護審神者的話語,藥研不悅的皺了皺眉,卻也覺得找到亂更重要,便放下了手,冷冷的說道:「不要讓我再看到她。」說完便轉身離開。

  看著藥研離開的背影,鶴丸突然笑了笑,看著紗季道:「看到了嗎?你要是留下來,就只會被這樣對待。」

  此時紗季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冷淡的神情,她明白了,對於這些暗墮了的刀劍,哀求和示弱都沒有任何的效果,再哭下去也是浪費演技。

  她微微抬頭,看著面前一臉嘲諷的鶴丸,道:「本丸是要審神者的靈力才能維持下去的吧?」

  鶴丸臉上的笑一僵,似乎已經可以預感到紗季接下來要說的話語。

  「沒有審神者的這個本丸,能撐到現在真的很了不起啊。」

  與鶴丸如出一轍的諷刺笑容出現在紗季臉上。她捕捉到鶴丸那一瞬間的僵硬,便知道自己說對了。

  「還是說,暗墮的本丸就不需要審神者?」紗季睜大眼睛,故作天真的笑著:「那可是個大發現,你說,我告訴組織,他們會不會取消我的懲罰呢?」說完便裝作要走的樣子。

  鶴丸一急,連忙想抓住紗季,卻又立馬反應過來自己這樣等同於暴露自己,便收回伸出的手,故作淡定道:「過了這麼久,組織都沒能察覺到我們暗墮,你以為就憑你的一句話,組織就會信了嗎?」

  「鶴丸先生,你錯了哦。」捕捉到鶴丸那一瞬間的細微動作的紗季,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因能力不足便被派過來的審神者,那我的話,組織確實未必會相信,但是你別忘了啊,我是一個罪人啊,一個本來應該永遠消失的罪人啊。試問,這樣一個罪人會放棄輕罰,說出莫須有的事,來給自己找麻煩嗎?」

  看著鶴丸收起臉上的笑,緊緊地皺著眉頭,紗季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她知道,鶴丸開始相信這種可能性了,然而當他開始相信的那一刻開始,自己便有了能留下的機會。

  紗季放在身側的手不禁握緊,她不能走,她必須留下來,還沒查清楚自己被陷害的事,還沒有為自己的鶴丸報仇,自己還不知道本丸的大家如何,她怎麼能放棄。

  紗季的眼神堅定了幾分,她默默的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本丸。

  「所以,我們合作吧?你們讓我住下,給我提供些幫助。相對的,我不告訴任何人你們暗墮的秘密,並提供靈力維持本丸的正常運行,這樣如何?」紗季順其自然的說出來,便看到鶴丸看向自己那復雜的神情。

  「為什麼,一定要留下來?」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鶴丸的回答,反而向自己提了這個問題,紗季有一瞬間的呆滯,但很快便調整了過來。

  「…… ……我是被陷害的,怎麼能夠就這麼放過害我的人。」猶豫了一小下,紗季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自己一個人要想翻盤怕是很難,多一個幫手總是好的,再者,合作本身就需要一定的信賴,這樣以後自己也更好行動。

  「唉。」鶴丸無奈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好吧,說實話沒有審神者,這個本丸也撐不了太久了,便同意你的合作吧,但你最好不要沒事瞎晃,哪天被刀劍砍死了我可不負責。有什麼事,直接找我就好。」

  紗季笑著看著鶴丸,點了點頭:「放心吧,我保證不去惹你們煩。」

  至此,兩人便達成了協議。

  「話說,你剛剛演的也太像了吧?眼淚是怎麼突然就流下來的?」

  畫風轉變極快的鶴丸讓紗季有點措手不及,她愣了愣,然後仿佛略帶羞澀的笑了笑道:「…… ……過獎過獎。」

  鶴丸:「…… ……」我沒有在誇你啊,你臉皮敢再厚點嗎?

  離開紗季的住處後,鶴丸便去找刀劍們,告知他們合作的事。

  鶴丸內心裡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能把紗季趕走,不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麼,希望自己能盡量管好那群刀男吧。

  看著鶴丸離去的背影,紗季內心只感到苦澀,那眼淚確實有更多一部分演技的成分,但其中有一小部分確實是自己真實的情感。

  在聽到那句話的一瞬間,紗季回想到自己夢裡的鶴丸。那碎成碎片隨風飄去的身影,仿佛就是對紗季的一種無聲的拒絕。

  從那個身影裡,紗季只讀出「我不要你了,不要跟過來」的意思。

  被拋棄的痛苦剎那間便湧了出來。她從包裹中翻出一把略顯古舊的打刀,緊緊的抱住它,靠著牆角滑了下去。

  她愣愣的想:是時候重新開始適應只有自己的夜晚了。



第四章 看似平靜

  在充滿霉氣和灰塵的房間裡度過了一晚,紗季第二天醒來便覺得渾身不舒服。她想到本丸中其他刀劍對自己的惡意,忍住走出房間的衝動,匆匆洗漱好,安靜的閉眼跪坐在地上,等待鶴丸的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紗季又快要睡著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人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肩膀。

  紗季睜開還帶有迷茫的眼睛,卻發現面前沒有人。

  「哇!!!」

  突然有聲音從自己身後炸開,紗季瞬間清醒,驚得猛地竄了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愕的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而右手卻撫上了自己身體的左側。

  而那人,看到被嚇到的紗季的反應,微微一愣,然後毫不留情的大笑起來。

  紗季臉慢慢變得有些難看,她尷尬的放下手,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只微微笑著看著鶴丸。沉默是對惡作劇人的最好的報復。

  兩個人就這麼尷尬的看著彼此。

  「咳咳。」鶴丸率先打破了這個氣氛,「我把早飯送來了。」

  紗季勝利般的微微昂了昂頭,然後這才看到地上還放著一個托盤,裡面有一些飯菜。她收起自己所有的真實表情,帶著禮貌卻又疏遠的微笑,對鶴丸淡淡的道:「多謝。」便就地盤坐下來,開始自己在新的本丸的第一頓早飯。

  鶴丸挑了挑眉,走到門口面朝外面坐下。

  一時間,整個房間只聽到紗季吃飯的聲音。安靜下來後,紗季才突然覺得面前這個鶴丸有些奇怪。

  從藥研對自己的惡意來看,刀劍的暗墮絕不是說說的事,而這個鶴丸,除了一直趕自己離開這個本丸以外,並沒有對自己做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而趕自己離開這件事,仔細想想其實是為了保護自己。

  紗季抬了抬眼眸,看著鶴丸的背影,心裡無比的疑惑。

  懷著無限疑惑和好奇的心情吃完早飯,紗季輕輕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著鶴丸的背影,難道說…… ……

  「…… ……鶴丸和之前的審神者有什麼奸/情?」

  鶴丸嘴角抽搐的看著紗季道:「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種錯覺?」

  紗季仿佛後知後覺一般,驚訝的捂住自己的嘴,棒讀道:「呀,不小心把內心裡想的說出來了。」

  看著一大早就耍寶的紗季,鶴丸咂了咂嘴,轉回頭去,感覺認真的自己好蠢。

  「鶴丸先生,可否拿些打掃衛生的工具?這裡實在太髒,我想清理一下。」

  鶴丸聞言轉頭看了看紗季,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帶著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怨氣道:「喲∼嬌生慣養的審神者大人還能打掃衛生?!」

  「對啊,親愛的鶴丸先生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下來替我打掃啊。」

  鶴丸看著沒有任何發怒跡像,反而面帶笑容把自己的話懟回來的紗季,認輸般的搖了搖頭。

  丟下「你在這等著,不要亂跑。」這句話,便快速離開了。

  紗季環顧這間破破爛爛的屋子,覺得自己再在這個房間待下去可能會得呼吸道有關的病,便走了出來。

  「就在附近轉轉,應該沒關系吧?」紗季自言自語了一會,便走到屋前的草地上,伸展著自己的四肢。

  就在這時,紗季一眼便發現了,出現在茂盛的灌木叢中的一抹突兀的橙色。

  盤算著要不要快點回去的紗季,聽到那邊傳來的一陣咳嗽聲,又止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內心裡想了想:刀男生病後戰力下降,自己應該可以掙扎一會,那自己被殺之前,鶴丸應該可以及時趕到。

  於是便轉回去,向那人走去。

  撥開面前的矮樹,紗季看到了聽說正在生病的亂藤四郎。

  蹲在地上的亂,聽到聲音抬起了頭,看到紗季愣了一會後,蒼白的臉上努力扯出一抹略顯虛弱的微笑。

  「你好,你也是來采花的嗎?」

  紗季心疼的看著亂,溫柔的笑了笑,蹲在亂旁邊,放輕聲音的說道:「嗯,花很好看啊…… ……不過藥研不是說,你生病了嗎?這次又是偷跑出來的?」

  亂輕輕的笑了笑道:「藥研哥太過於緊張啦,搞得我的病多嚴重一樣。」

  「…… ……沒事那就好。」

  聽到紗季相信自己的亂,開心的把自己手上采到的花舉到紗季面前,道:「你看你看,這全都是我在花園裡找到的花,這一朵是雛菊,這朵是鳶尾,這朵是…… ……」

  看著喜悅的亂,紗季內心平靜了下來,看來自從來到這個本丸裡,遇到的並不都是些壞事。

  「…… ……你真的很喜歡花啊。」紗季看著眼睛仿佛都在發光的亂,不由得感慨著。

  亂大大的點了點頭道:「因為花很漂亮,而且很香啊,人看了之後,心情都會不由自主的好起來,所以如果把它們給一期哥的話,一期哥肯定也會心情變好,然後慢慢好起來的!」

  紗季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難道有很多刀男生病了嗎?

  想到這個本丸這麼久沒有審神者,刀男沒有靈力恢復身體,一直痛苦堅持到現在,紗季便不由得焦急起來。

  她看著亂,急切的問道:「一期他怎麼了?也生病了?那還有其他的刀劍生病嗎?」

  「一期哥他…… ……」亂猛地停住了說話,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原本發亮的眼眸慢慢失去焦點,他牢牢地看著紗季一會,然後冷冷的說著:「都是審神者干的!要不是她,一期哥也不會那麼痛苦,都是審神者的錯!沒錯,哈哈哈,審神者都該死!都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亂突然毫無征兆的歇斯底裡的吼叫起來,他狠狠的把手中剛采到的鮮花丟到地上,用腳大力的踩著,碾壓著。

  紗季被轉變頗大的亂驚住了,她愣愣的看著面前抓狂了的亂,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為。直到亂猛地停下了所有動作,猛地轉過頭,直直的看著紗季扯出一抹獰笑,道:「對了,你是誰啊,我從來沒見過你誒∼啊,聽說,本丸裡來了個新的審神者,會不會就是你呢?」

  紗季立即意識到不妙,迅速起身,轉頭就跑。

  「啊哈哈哈,別跑啊,主上大人……我求你了,能去死一下嗎?好不好?哈哈哈!」

  聽到背後不斷傳來的笑聲,紗季背後忍不住直冒冷汗,但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停住,當看到住所大門,暗自高興的時候,卻忽視了短刀的機動。

  亂猛地往前加速衝去,重重的撞倒了狂奔的紗季。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紗季,雙手撫上紗季的脖頸,猛地用力。

  絕望的窒息感剎那間湧上來,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邊亂的笑聲也在漸漸遠去。

  紗季伸出雙手,撫上了亂的雙臂。



第五章 前路何處

  一個陳舊的道場內,一個尚顯年幼的小孩舉著和他身高差不多的木刀,努力的格擋著面前成年的男子不斷朝他發起的攻擊,但無論他如何努力,小孩的力量終究是敵不過大人的,幾輪下來,小孩在擋住一輪攻擊時,手一吃力,木刀被打飛到一旁。

  小孩愣愣的看著飛出去的木刀,腦子裡一片空白。

  面前的成年人憤怒的瞪著小孩,本應停下的攻擊毫不留情的繼續朝小孩的身上呼去。

  小孩習慣性的護住自己的頭,邊忍耐著渾身的疼痛,邊聽著男子對他憤怒的嘶吼。

  「教了多少遍,你怎麼還是學不會!刀一旦握在自己手上,就無論如何都不能掉落!要是在戰場上,你現在就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嘶吼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抽打小孩的力道也慢慢減弱。

  男子看著被自己打的遍體鱗傷的小孩,不屑的撇了撇嘴,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果然,女孩就是女孩,永遠都沒法和男孩一樣嗎?」

  小孩看著喃喃自語著走出道場的男子,低頭看了看滿是淤青的雙手,下定決心般握緊了拳頭,掙扎著站了起來,步履蹣跚的走過去,把被打出去的木刀彎腰撿起,擺好姿勢,繼續枯燥的訓練。

  總有一天,我會站到比你預想的還要高的地方,然後到了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就能笑著誇獎我一句?

  當鶴丸以最快速度趕回來時,看到的是悠閑喝茶的紗季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亂。

  他用不解的,甚至算是驚奇的眼神看著紗季,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紗季輕輕抿了口茶,面帶微笑道:「別那麼緊張嘛,亂他只是看到我後太激動,不小心腳一滑,把自己摔暈了而已。」

  鶴丸放下打掃工具,走到亂旁邊,掀起亂遮在脖子上的頭發,清晰的看到一條紅印留在上面。他看向紗季,挑了挑眉,無奈道:「我都不知道,現在的審神者,都自帶武力值的嗎?那我們這些刀劍是不是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

  紗季走到打掃工具處,從裡面拿起掃把和簸箕,搖了搖頭道:「怎麼可能呢,鶴丸先生,人類可是很脆弱的啊,怎麼比得上你們呢?我們還是需要你們的庇護的啊。尤其是我這種弱女子。」

  鶴丸看著面前自稱「弱女子」的人,走進屋子裡,毫不費勁的抬起了沉重的書桌,沉默了。

  他是不是關心錯了對像?怎麼看,需要保護的都是他們本丸中的這些刀劍啊。

  「亂!」

  藥研慌張的聲音響起,鶴丸立馬回神,警戒的看著跑過來的藥研。

  而藥研,在看到昏倒在地上的亂的那一刻,便憤怒了。他牢牢的握緊身側的短刀,瞪著若無其事打掃衛生的紗季,道:「是你把亂弄暈的?」

  紗季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是他自己跌倒的…… ……」

  「你別在這跟我開玩笑!」藥研不耐煩的打斷紗季的話,「你們審神者把我們傷的還不夠多 嗎?為什麼,為什麼還要來破壞我們平靜的生活!」

  「平靜?你們這樣算什麼平靜?」

  「沒有你們,我們就不用看著弟弟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消失,不用看著其他刀劍們每天在為接下 來發生什麼而擔心,這不是平靜是什麼?」

  「是嗎?你這難道不是把自己無力保護弟弟的憤怒強加到其他人身上嗎?」紗季收起臉上的笑容,緊緊的盯著藥研的眼睛,「你這不過是逃避,而逃避最不能解決問題,不勇敢的邁出向前的一步的話,你們還是會停留在原主人給你們帶來的陰影中,繼續痛苦下去。這樣,你們冒險殺了原主人還有什麼意義?」

  「閉嘴!你個外來人懂什麼?!」

  說著,藥研便抽刀揮來。鶴丸看准動作,及時擋下,皺著眉道:「藥研,你冷靜一點。」

  紗季看著憤怒到快失去理智的藥研,無奈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既然知道我是個外人,那你們暗墮關我什麼事啊,干什麼一看到我就砍我…… ……」

  聽到紗季自語的藥研愣了一下,但憤怒還是把他強制喚了回來,他更加猛烈的進攻,卻都被鶴丸悉數攔下。明明就在眼前,手中的刀卻怎麼也夠不到。

  一直以來便都是如此,看到希望卻永遠無法觸及,漸漸的便只剩下了滿心的絕望。只能任由身邊最重要的東西被一個個的奪走,即使是現在,他也無力保護自己僅剩的唯一的弟弟嗎?

  藥研停止揮舞的刀,痛苦的低下頭。啊啊,自己真是失敗啊。

  看到相比之前,冷靜了一點的藥研,鶴丸開口勸道:「現在先把亂帶回去治療才是最重要的事吧?讓他一直躺在這也不好。」

  藥研站在原地沒有反應,原本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在鶴丸覺得藥研肯定還會攻擊的時候,藥研把刀插回了刀鞘中,收了手,他直直的看了一會紗季,轉身抱起亂離開。

  鶴丸不由得松了口氣,向紗季抱怨道:「以後不知道還會發生多少像今天這樣的事。真是你一來,我工作量都增加了。」

  紗季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那為了盡量減少鶴丸先生的工作量,鶴丸先生要不要來幫忙快點把房間收拾干淨?」

  「這不是反而增加了工作量了嗎?」

  「不不不,盡快收拾完,我就能盡快躲到屋子裡,整天不用出來了,這樣不就不用鶴丸先生全天24小時的保護了嗎?工作量自然就減少了。」

  鶴丸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哪來的那麼多歪理?」

  雖然這麼說,但鶴丸還是走過去幫忙打掃起了房間。

  許久無人居住的房間幾年裡積了不少灰,來回擦上幾遍才干淨,桶裡的髒水換了一遍又一遍,等回過神,太陽已經偏向了天空中央。

  「咕咕咕」

  突兀的聲音響起,紗季害羞的捂著自己的肚子。

  「呀,抱歉,打掃房間真是又費時間又費精力,不知不覺肚子就餓了呢,鶴丸先生不餓嗎?」

  通過這不長不短的時間的相處,鶴丸稍微了解了紗季,鄙視的說道:「想吃飯就直說。」

  絲毫不因為被無情戳穿而覺得害羞的紗季不客氣的點了點頭,道:「那就拜托鶴丸先生了。」

  房間打掃干淨後的幾天,紗季都乖乖呆在房間裡,除了為了吃飯會喊鶴丸,其他時間都在房間裡靜悄悄的做著自己的事。

  這幾天不放心紗季,一直呆在審神者房間屋頂上的鶴丸表示很好奇,卻也沒有問什麼,甚至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就在鶴丸以為日子會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紗季在幾天後的晚飯後,突然向他說道:「我們該出陣了。」

  話題之突兀讓鶴丸不由得迷茫了一下,遂即苦笑的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繼續這麼安穩下來。」

  「鶴丸先生,你說什麼呢,以為我是在無理取鬧嗎?」

  准備速答「是」的鶴丸,看到紗季認真的眼神時,停了下來,問道:「那必須出陣理由呢?」

  紗季疑惑的眨了眨眼,回問道:「難道鶴丸先生不知道嗎?每個本丸的出陣時間,地點等都會被組織通過傳送機記錄下來,若長時間沒有出陣記錄,輕則會被組織警告工作怠惰,嚴重的話會引起組織懷疑,派送專人下來監管調查情況。這對現在這個本丸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吧?」

  鶴丸皺了皺眉,懷疑的看著紗季,卻也覺得紗季沒必要這樣給自己找麻煩,便點了點頭道:「那明天就去出陣吧。」

  紗季看著如此果斷答應下來的鶴丸,好奇的問道:「你怎麼這麼淡定?暗墮的刀劍去歷史裡真的不會去改變歷史嗎?」

  「不會,刀劍雖然暗墮了,但暗墮的理由卻各不相同,選擇會保護歷史的刀劍去就行。」

  紗季了然的點了點頭,然後舉起自己的手,道:「那麼,鶴丸先生,可否帶我一起出陣?」



第六章 初次出陣

  看著一臉興奮的站在傳送機前等待的紗季,鶴丸覺得答應她的請求的自己,當時腦子肯定是壞了。

  他苦惱的抓了抓頭發,想著怎麼說才能把答應的話收回去。

  仿佛看穿了鶴丸的心思,紗季拍了拍自己身側的打刀道:「不能反悔哦,鶴丸先生,我可是把我最寶貴的打刀都帶出來了呢。」

  鶴丸看著紗季一臉欠抽的表情,強忍住拔刀的衝動,別過臉去,打算眼不見為淨。

  看到鶴丸沒打算理自己,然而別的刀男還沒來,紗季感覺十分無聊。便不斷的和不理她的鶴丸說起了話。

  「…… ……話說,一般的套路不都是這樣的嗎?真正鞏固的感情都是在戰場上培養出來的,現在好歹我也是你們的主上了,萬一出去參加什麼集體宴會,你們在眾人面前把我砍死了,那我死的多沒有面子啊,對不對?鶴丸先生?所以啊…… ……」

  鶴丸臉微微扭曲的轉過頭看著滔滔不絕的紗季,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你選擇自己出陣,被敵人砍死嗎?與其死在自己人手裡,不如光榮的死在戰場上的意思嗎?」

  紗季鼓著臉頰,右手用力拍向鶴丸,誇張的說道:「討厭啦,鶴丸先生∼怎麼能動不動就想我去死呢∼」

  「……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浮誇?」

  不知過了多久,清光的出現打破了鶴丸即將抓狂的現狀,並成功的讓紗季閉上了嘴。

  看著散發黑暗氣息的清光,紗季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左手裝作不經意的撫上了身側的刀。

  清光發現了紗季的反應,略顯無奈的笑了笑,道:「其實不用這麼害怕的…… ……」

  出乎意料的反應使紗季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她詢問般的朝鶴丸望去。

  「…… ……我怎麼可能明知你今天要一起出陣,還選對審神者有敵意的刀男呢?」鶴丸無奈的捂住臉,感覺自己真的是操碎了心。

  明白了的紗季放下防御姿態,走到清光面前,感動的握住他的手,道:「你是除鶴丸以外,第一個沒有一見我面就攻擊我的刀男了,我真的欣慰的要哭了。」

  「這個本丸的刀男你也沒見過多少吧…… ……」

  無視一旁吐槽的鶴丸,紗季把清光拉到一邊,開始了猶如老媽子一般的親切問談。

  不久之後第二個出現了。看著面前帶著奇怪的武士面具,把自己臉遮的嚴嚴實實的刀男,紗季花了好大工夫,才從那人披著的白色被單認出,來人是山姥切國廣。

  山姥切來了後,什麼話都不說,自己找了個角落,靜靜的站著,渾身上下散發著不要找我說話的氣息。紗季嘗試著和他搭話,卻被無視對待,便只好繼續和清光進行老媽子問談。

  漸漸一同出陣的刀男到齊。看著面前的江雪左文字,山姥切國廣,紗季感覺格外的幸福,在這偌大的本丸中,有那麼多刀男不仇視自己,這對現在的紗季來說,已經是很值得高興的事了。

  鶴丸看著不知不覺被拉低幸福底線的紗季,感覺未知的前方,路途會格外坎坷。卻也只能內心抱怨,聽天由命了。

  鶴丸任命的走到傳送機面前,開始操縱。

  一旁的江雪左文字看到紗季身後的清光,厭惡的撇開了眼。而注意到的清光,卻無任何反抗的低下了頭。

  紗季茫然的看著兩人的互動。嘴角慢慢扯開一絲玩味的笑容。

  看來,這個本丸也不像自己想的那麼團結啊。

  一陣白光閃過,再回過神來時,面前已經不是本丸,而是一片茂盛的樹林了。

  紗季俯視著山下熱鬧的城鎮,內心卻意外的平靜了下來。

  鶴丸看著紗季,示意由紗季來宣布他們此行的目的。

  「咳咳,這裡是天正十年五月二十八日,根據探測,時間溯行軍將在『本能寺之變』之日有所行動,這幾天,注意巡查周圍時間溯行軍的行跡,一旦發現,若其在能力範圍內,立即消滅。若不能獨自解決,則立馬通知其他人,切記不可貿然行事。」紗季說完,看了看鶴丸,想了想,然後繼續說道:「現在進行分組。嗯…… ……但是這人數,分組有些尷尬啊…… ……」

  鶴丸眨了眨眼,聳了聳肩道:「這有什麼難的?」

  說著便把旁邊的江雪左文字和山姥切國廣拉到自己身邊。

  「我們三個一組,你和清光一組,這不就分好啦?」

  紗季嘴角略微抽搐,道:「鶴丸先生,你分組的時候能不能稍微考慮一下戰鬥力的分配?」

  「嗯?」鶴丸裝作不解的歪了歪頭,「主上大人不是很能打的嗎?你們兩個努力一下,總會有辦法的啦∼」

  看著鶴丸三人組無情離開的身影,紗季覺得自己都要開始懷疑人生了,她指了指鶴丸,面無表 情的問清光道:「你們是不是已經商量好,利用這次出陣干掉我?」

  「…… …… 沒有啊,真的…… ……」

  花了半天的時間從山上下來,又在街上各個小巷角落勘察了一番。

  面前極具誘惑的丸子店,使紗季不由得站住了腳。她摸了摸自己因為沒吃早飯而癟下去的肚子,轉頭看向清光。

  清光剛邁出的腳步一頓,面前那一雙充滿希翼的眼睛太過耀眼,使他無法裝作沒看見。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了看周圍,確認沒有鶴丸和敵人後,向紗季豎起右手食指道:「只有這一次哦。」

  心滿意足的紗季不停的往自己嘴裡塞著丸子,她用余光看向清光,發現他只是像征性的拿著一串丸子,目光卻在大街上不停的掃視,很明顯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對環境的戒備上。

  總覺得,這個清光太過於認真了呢。

  想想自己本丸裡動不動就朝著自己撒嬌的清光,再看看面前這個明顯是硬扯出微笑的清光,紗季內心就一陣的酸楚。

  看到紗季停下往自己嘴裡塞丸子,清光猶豫著輕聲詢問道:「那個,主上。我們,接下來要再去哪?」

  紗季眨了眨眼睛,無辜的攤了攤手道:「不知道啊,我沒有出過陣啊。」

  被意料之外的話驚到的清光愣愣的看著紗季,嘴巴也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一副受驚的小鹿的模樣,讓紗季看了忍不住笑了笑。她伸出手,拉了拉清光兩側的臉頰。

  「不要總是一副緊張的樣子啊,就算是時光追溯軍,也不會光明正大的大白天在大街上就動手的啦。」

  紗季滿臉狡黠的笑,讓清光沉默了。他突然想到,記憶中,有一個人,也經常帶著這樣的笑容看著他。

  清光抬頭看著藍天,愣愣的想,這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在自己生活裡的呢?

  等到清光回過神來時,茫然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那串丸子被強硬的塞/進自己的嘴裡。

  「光看著干什麼?吃呀,不夠這裡還有。」

  不知什麼時候紗季又重新鼓著滿當當的腮幫,略微口齒不清的說著。她拍了拍自己身側的盤子,滿足的笑了笑。

  清光無奈的嘆了口氣,慢慢的咀嚼著嘴裡的團子。但是眼睛還是不時的掃過周圍,警備著時光追溯軍的突襲。

  看到清光這幅過度緊張的樣子,紗季無力的撇了撇嘴,大口吞掉木簽上的最後一顆團子。撐著頭,注意到面前繁華街道上絡繹不絕的人群,每個人經過都會很在意的往他們這邊看一眼。

  「…… ……你看那兩個人,怎麼穿成那樣。」

  冷不防聽到的話,讓紗季一愣,她看了看自己,白色的短袖,紅色的巫女式短裙,外面再隨意的套了一件巫女上衣做羽織穿,再看了看身邊穿著的明顯是洋裝的清光,突然意識到他們身上的服裝,對於現在這個時代來說,太過於前衛。想到出發前,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卻詭異一笑的鶴丸,紗季一拳捶向身下的長凳,喃喃道:「失算啊,被擺了一道…… ……」

  早就已經注意到的清光笑了笑,無奈的說道:「鶴丸本來就是這個喜歡惡作劇的性格啊。」

  「不,這已經不算是惡作劇了…… ……清光你呢?被別人這麼看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清光聞言看了看議論他們的人,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沒事,只是矚目了一點,沒什麼實質性危害的目光,無視就行了。」

  清光過於坦蕩的發言,讓紗季無語了一瞬,然後突然想到什麼的問道:「那你們之前有沒有去過幕末時期執行任務?要是不變裝的話,安定的那身衣服不是太明顯了嗎?會不會有浪人被嚇到然後逃跑之類的?」

  越想越好奇的紗季,轉過頭,卻發現,清光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第一次,紗季在清光的臉上,看到這麼難看的臉色。

  紗季眯了眯眼睛,意識到自己剛剛應該說錯了什麼,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清光強硬的打斷了。

  「主上,我們本丸沒有大和守安定。」



第七章 開始行動

  小小的插曲影響了紗季和清光兩人之間一天的氣氛,直到天黑之後和鶴丸集合也沒有恢復。

  互相報告完結果之後,紗季悄悄把鶴丸拉到一邊。

  「怎麼了?啊,是不是說了什麼話,惹到清光了?」

  看著一臉看戲,滿臉寫著不出我所料的鶴丸,紗季忍不住用力拉了一下鶴丸的臉。

  故意的,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鶴丸疼的倒吸一口涼氣,他打開紗季的手,微微後退一步,道:「我這是為你增加在本丸中的威望和信任。你怎麼能恩將仇報!」

  「…… ……呵。僅剩的那點信任,估計經過今天也沒了。」紗季冷笑了一聲,卻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再次回想那段對話,「是不是,因為我提到了安定?」

  「應該是。」

  「清光說,我們本丸沒有安定,但是怎麼說呢,安定並不是多麼耗靈力的刀劍,能當上審神者的人都具有召喚出他的能力,那麼這麼說來…… ……」

  鶴丸雙手攏在衣袖裡,抬頭看著天空的星星,說話的聲音輕的仿佛一陣風就能蓋過去,但紗季還是聽到了他說的話。

  「…… ……池田屋。」

  紗季眼睛微微一眯,問道:「是因為安定看到了衝田總司嗎?」

  鶴丸搖了搖頭,遺憾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就不知道了,因為所有出陣池田屋的刀劍,就只有清光回來了啊。」

  解決了晚餐問題,各自休息了一會後,兩組便決定輪流去街上進行晚上的巡視。

  被留下來,在原地等待換班的紗季,望著面前的火篝,思維止不住的向著各種地方發散著。從以前的生活到喜歡吃的東西,再到雲朵的組成原理,毫無邏輯,毫無關聯的事物在腦內轉過一圈又一圈,就是為了打磨被留下來不得不直面清光的尷尬時光。

  就在紗季想,為什麼他們不可以住旅館,非要住在荒郊野外的時候,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清光快速站了起來,進入警戒狀態。

  猶豫了一小下,清光還是出口提醒道:「主上,街上好像有點不對勁。」

  紗季聞言收攏思緒,俯瞰山下的街道。只見一條火舌從城鎮中心漫開,並在風的助力下,不斷加速向外蔓延。

  「不好,可能時間追溯軍開始行動了。我們快點去看看。」

  清光點了點頭,在紗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率先向下衝去。

  「啊,等等…… ……」

  看著離開光源便快速融於黑暗中,眨眼間便消失不見的清光,紗季無力的捂住自己的臉。

  「好歹,先把這火篝滅了再走啊。」

  等紗季用最快速度滅掉火篝,追上去時。清光已經被幾個敵人團團圍住了。

  聽到腳步聲的清光奮力揮擋掉敵人的攻擊,抽空往那處瞥了一眼,大聲道:「主上!這裡我攔著,你快點趕去與鶴丸他們會合!」

  「小清光,這麼晚了,你放心讓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嗎?」

  「哈啊?您在說什麼?!」

  紗季淡淡的笑了笑,緩緩拔出身側的刀:「男孩子可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哦∼小心以後脫不了單。」

  一個時間追溯軍看到一旁的紗季,轉頭揮刀從紗季側面砍來。

  即使在沒有火光的夜晚,紗季依然可以憑借砍來的刀身反射著的耀眼月光,清晰的判斷出敵方揮刀的軌跡。

  她猛地後退一步,揮刀迎上。

  刀劍碰撞摩擦產生的火花映照在紗季眼中,血液仿佛被一瞬間全數點燃,手上的虎口因為敵人猛烈的攻擊而陣陣發疼,但紗季卻感覺久違的興奮。

  敵人的攻擊並沒有停止,他一刀接連一刀的不斷揮來,異於人類的蠻力幾乎震得紗季握不住刀。

  紗季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是硬拼不過的,於是她在擋住攻擊的同時,不斷後退。終於感受到自己的背靠到樹上時,抓住時機,在時間追溯軍再一次揮刀砍來時,向下一蹲,讓敵人的刀牢牢的砍進樹裡,然後猛地向前刺去。時間追溯軍瞬間便變成兩半,漸漸消失。

  紗季看著自己被震破出血的虎口,愣愣的想。

  自己這一次有好好握住啊,手中的刀。

  「主,主上!您沒事吧?」

  不遠處清光的聲音讓紗季快速回神,她用力甩了甩自己的頭。為自己莫名冒出的這個想法感覺很奇怪,卻也來不及深究,便衝了過去。

  幫助清光擋掉一擊攻擊,紗季調笑的看著他道:「怎麼了?已經不行了嗎?」

  「主上…… ……請不要再這樣亂來了啊。」

  聽著清光無奈的聲音,紗季聳了聳肩,道:「清光你不也是一樣?」

  清光沒有回答,他一腳踹開旁邊接近的敵人,再轉頭架起從另一邊揮來的刀,紗季看准空隙,微微矮身,用力一劃,解決掉一個敵人。

  兩個人漸漸開始默契的配合了起來,一人擋住攻擊,另一人找准時機補刀。慢慢地一邊倒的情況稍微有些許好轉。

  「哈哈哈,這麼看來,恐怕不用等到鶴丸的增援,我們就能解決這些敵人了。」

  耳邊帶著笑意的話讓清光恍然渾身一顫,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熟悉的可怕,卻又特別的陌生。

  清光克制著自己不去深想,他的直覺告訴他,那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啊,你們在這啊!」

  在擋住了不知多少攻擊後,鶴丸終於趕了回來。不自覺的,清光微微松了口氣。

  「鶴丸先生,趕到的時機真是巧啊,只剩下個尾了呢。」

  「呀,沒想到主上這麼厲害啊。」鶴丸毫無誠意的棒讀回了一句,順手砍掉剩下的幾只,「…… ……這樣,就是全部了嗎?」

  紗季甩了甩手中的刀,慢慢的插/回刀鞘。回頭看去,街道中心的大火已經被控制住,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撲滅,便安下心來。

  一旁的清光看了看聚集過來的另外兩個刀男,轉過頭斂了斂眼眸,突然一陣細微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一把槍猛地刺來。

  清光往一旁閃開,躲開本來會正中頭顱的攻擊。

  所有人在一瞬間反應過來,紛紛拔/刀准備迎接下一輪攻擊,但看到一擊不成的時間追溯軍轉頭便逃。

  離得最近的清光立馬追了上去,無視其他人的阻止,向叢林深處衝去。

  周圍茂盛的樹木伸展的樹枝,阻礙了清光的幾次攻擊。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空曠的地段。清光抓住機會,奮力一躍,眼看刀刃就要砍到敵人的脖頸,一把利箭不知從什麼地方射/出,深深的扎入清光的左臂。

  在空中的清光瞬間失去了平衡,向地面掉下。右腳因為落地的不平衡,狠狠的崴了一下。

  眼看著時間追溯軍手中的□□向自己,一瞬間清光卻突然想放棄抵抗。

  真的,很累啊。

  從池田屋回來之後,活著的每一天對於他來說都是煎熬。

  他無時無刻不在問著自己,為什麼只有自己被留下?為什麼自己什麼也改變不了?為什麼自己什麼也保護不了?

  他要怎樣才能變強?怎樣才能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拼盡自己全部的力量,縱然遍體鱗傷,也不停止自己揮舞的刀,他像個刺蝟一樣,不斷擊退著 所有的來犯者。不要過來啊,這是他唯一的重要之人啊。

  但當他回望背後時,看到的卻只是一片殘骸。

  他要保護的人早已不在。

  干涸的眼睛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為什麼會這樣?

  他的願望其實很小啊,為什麼上天對他那麼的吝嗇?

  他只希望,自己身邊的人,能每天開心的笑啊。

  輕輕閉上眼,面前似乎有一個人,藍色的眼睛中清晰的倒映著他的身影。耳邊仿佛聽到那人對自己輕語:「對不起,清光,唯有你,一定要活下來。」



第八章 遭遇危機

  「清光,你看,院子裡有棵好大的樹。」

  眼前有誰,在微笑著對著自己說話。

  「啊啊,不過,不知道是什麼樹就是了。」

  清光聽到自己的聲音這麼回答著。

  「那,我希望是櫻花樹。」

  「誒∼那很快就會謝了哦。」

  「沒關系。」那人看著遠方的樹,表情有些許的寂寞,「美麗而又短暫,所以才能讓人更深刻的記住,不是嗎?」

  清光一時間沒有說話,他感覺自己牢牢的看了會那人,才淡淡的,仿佛自言自語的道:「但比起短暫的美麗,我更希望像普通的野花一樣,就算不是特別美麗,但卻能常伴身旁。」

  眼前的人似乎被這段話驚到了,他睜著寶藍色的大眼睛,看了會自己,突然笑了起來。

  「清光的話,不管是短暫的還是常在的花,都會好好記住的吧?」

  猛地睜開眼,清光粗粗的喘了幾口氣,他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久久不能從那個夢裡回過神。

  「怎麼?被夢魘住了嗎?」

  略帶調侃語氣的話在一旁突兀的響起,驚得清光「刷」的坐了起來。

  「主,主上?」

  紗季用手撐著下巴,好奇的看著清光,卻也沒有再問些什麼,轉過頭,用手裡的樹枝撥了撥火篝。

  清光漸漸定下神來,伸手摸向傷口處,卻發現已經被包扎好了,這才回想到,自己掉下涯的那刻自己看到的,飛撲向自己的紗季的身影。

  「…… ……抱歉,是我太莽撞了。」

  不出紗季意外的話語響起,讓她心裡有些無奈,放下手中的樹枝,紗季直直的看著清光。

  「清光,說實話,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存在?」

  「誒?」清光微微一愣,然後眼神撇開,僵硬的扯出笑,道,「不要說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啊…… ……」

  試圖蒙混過去的清光,在看到紗季盯著自己的眼神時,不由得止住了。

  「主,主上,就是主上啊…… ……」

  「加州清光!」

  紗季兩只手拍上清光的臉上,把他的頭強行掰向自己,正視著她的目光。

  「我知道,現在和你說什麼伙伴,羈絆只會讓你反感。但是啊,偶爾也試著依賴一下我吧,我不強迫你說出你不願說的事,但當你難過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向我傾訴,你也可以什麼都不說,盡情的放聲大哭就好。你太累了,適當的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啊。」

  完全沒想到紗季會說出這段話的清光,微微失神了瞬間,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扯出一抹自己都覺得勉強的微笑道:「多謝主上關心,我沒事。」

  紗季挫敗的嘆了口氣,坐了回去,想了想,又隨手拋給清光一個果子,然後繼續專心的撥著火篝。

  微風輕輕吹起,漫開花的清香,帶動紗季劉海,她抬頭,看到布滿天空的星子,一顆流星從這片星海劃過,帶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周圍只有樹葉摩擦的聲音和夏蟲的低鳴。

  在這一片寂靜之中,突兀的利箭劃破空中的聲音格外刺耳。看著冷不丁突然射/向自己的一把利箭,紗季本能的偏了偏頭,幸運的躲開了一擊。

  看著幾縷緩緩飄落的斷發,紗季不由的眼神凝重了起來。

  「現在的形式對我們不利,我們先撤退吧。」按下清光快要出鞘的刀,紗季低聲的說著。

  清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卻還是放回了刀,點了點頭。

  兩個人擺好姿勢,在敵人攻來的瞬間,一腳把邊上帶著火的木柴踢了過去,然後利用火星阻礙敵人的瞬間轉身拔腿就跑。

  被惹惱的時間追溯軍嘶吼了一聲,帶著紅光的眼睛牢牢地盯著紗季,快速向前衝去。

  紗季渾身止不住的一顫,微微回頭看著幾乎是毫不猶豫衝向自己的時間追溯軍,頓時明白了什麼。她看向身旁的清光,快速道:「清光,我們兵分兩路逃吧。」

  「什麼?那麼多的敵人,兵分兩路根本就是在自取滅亡。」

  「放心,你會沒事的。」紗季微微笑了笑,努力的使自己看起來更加可靠,「這樣下去我們兩個人,誰也逃不出去,不如拼拼運氣,看誰運氣好,可以出去搬救兵。」

  「可是,我們連鶴丸他們在哪都不知道…… ……」

  眼看著敵人就要追了上來,而清光卻還在那和自己爭論著這個方法的可靠性。紗季忍不住「嘖」了一下,衝著清光猛地一腳踹了過去,自己在清光寫滿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放心,你會沒事的。」

  清光隱隱約約聽到紗季走之前對自己說的這一句話,正當他疑惑時,卻驚訝的發現,所有的時間追溯軍無視了他,一心向紗季跑走的方向追去。

  驀地,清光慌了。他沒想到,時間追溯軍的目標是紗季,而紗季不光提前察覺了,還竟然把自己作為誘餌。而一切的關鍵似乎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他本能的急忙朝著紗季離開的方向快跑了幾步,又突然猛地停了下來。

  他不住的想。如果,審神者在現在消失了話,那麼他們這一隊的人就會失去靈力的來源,而以他們的靈力,並不足以開啟傳送裝置,只能被困在這個時代,最後慢慢消耗完體內所有剩余的靈力,消散在世間。所有的痛苦與背負,都會隨之消失…… ……

  如同櫻花般,短暫而又絢爛的一生。

  「…… ……這樣的一生,哪裡好了!混蛋安定!」

  清光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拳頭,沒錯,自己怎麼能,犯和那家伙一樣的錯誤呢。

  他深吸一口氣,快速向反方向跑去。

  他默默的在內心裡祈禱:「別在我趕過去之前死了啊,主上。」

  而紗季這邊的情況並不算好。雖然在做這個決定之前,紗季便已經做好覺悟了,但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過於簡單。

  她靠在一棵大樹後面,小心翼翼的探頭瞥了一眼,看著黑暗中數個閃著紅光的眼睛,無聲的苦笑了一下。默默地反省了一下,是不是自己這段時間碰了什麼霉頭,怎麼最近這麼倒霉。

  心裡的胡思亂想來緩解心裡的緊張,手也不停歇的小心的在地上摸索著。

  「啊,有了。」看著手裡剛剛摸到的石頭,紗季微微松了一小口氣,然後朝著一旁狠狠的丟去。

  石頭砸到樹木發生的聲響很順利的吸引到了時間追溯軍的注意力,紗季便趁著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的空檔,小心的向一旁挪動。

  「嘶嘶嘶。」

  不知什麼時候繞到紗季背後的時間追溯軍就這麼和她打了個照面。

  一瞬間,紗季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倒流了,本能的求生欲讓她以最快的速度拔刀劈向對方,卻也因此暴露了自己後背。

  刀劍劃破血肉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大片的疼痛隨著那聲音快速漫開。眼前的景像突然開始模糊,而突然出現的那一道白色身影,此刻卻如此的清晰。

  「真是的,來的好晚啊…… ……鶴丸。」



第九章 英雄救美

  一襲白衣,佇立在前,長刀出鞘,鋒芒盡出。一雙金眸,映射著皎潔的月光,滿滿的殺意,露骨的散出。他輕蔑一笑,冷冷的說著。

  「區區螻蟻,也敢傷我主上?」

  眨眼間,數道刀影閃過,倒下一批時間追溯軍。

  紗季在看到鶴丸的身影的那刻,便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她不由的放松了神經,漸漸陷入了昏迷之中。

  當她再次清醒過來時,入眼的,是一個和式臥室。正當她疑惑時,旁邊傳來了拉門的聲音。

  看著一眼不發,站在門口的鶴丸,紗季笑了笑,伸手打了個招呼道:「喲,沒想到還能再見啊,鶴丸先生。」

  鶴丸面無表情的看著紗季,嘴緊緊的抿著。

  紗季無視尷尬的氣氛繼續說著:「呀,沒想到還真是危險呢,要不是鶴丸先生及時趕到,可能小女子就要光榮殉職了…… ……」

  「紗季。」

  意識到鶴丸第一次叫了自己名字的紗季微微愣了一下,不自覺的收起了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

  鶴丸深吸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繼續道:「你是審神者,我們不需要你站在我們前面去擋敵人。你只要給我們提供靈力就好。」

  「你,是在關心我?啊,抱歉,那是不可能的啊。哈哈…… ……」紗季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我知道了,我不會因為自己的魯莽而損害你的利益的,約定,我還記著呢。」

  鶴丸聽到這番話,情緒有一瞬間的起伏,但很快便平息了下去,他胡亂的「嗯」了一聲,便離開了房間。

  一直呆在門外的清光看著鶴丸無奈的嘆了聲,小聲的對他說道:「直說你關心她不就好了,害的被誤會了吧。」

  鶴丸微微瞪了一下清光,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清光聳了聳肩,端著藥進了紗季休息的房間。

  「該吃藥了,主上。」

  紗季嫌棄的皺了皺眉,想了想,故意一臉神秘的道:「你不覺得嗎?清光,時間追溯軍的智商越來越高了。」

  「誒∼有嗎?…… ……不對,主上不要用這種無聊的話題來逃避喝藥啊。」

  「我沒有,你仔細想想,時間追溯軍是不是比以前難對付了,不光知道放火,還知道調虎離山。」

  清光緊緊的皺著眉,想了想還真覺得有那麼點感覺。

  紗季瞥眼看了看清光手裡的藥,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繼續嚴肅的說道:「這藥,是你親手熬的嗎?」

  清光茫然的搖了搖頭,想著這藥是他托老板娘熬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愣了好半會突然醒悟過來。

  「難,難道,這藥,有問題?」

  「噗…… ……咳,我覺得有可能。」紗季努力縮回差點沒憋住的笑,繼續忽悠著。

  清光聽了紗季的話,頓時覺得事態很嚴重,一副如視大敵的盯著手裡的一碗藥湯。

  「可,也不能確定這裡就一定有毒啊。」

  紗季點了點頭,一把搶過藥,滿臉慷慨就義的神情說道:「所以,只能看我到底有沒有運氣了。」

  說著就就勢喝下去,清光一急,想奪回藥碗,卻發現紗季已經囫圇吞棗的喝完了藥。

  百般痛苦中喝完藥,紗季快速拿起一個蜜餞往自己的嘴裡塞,淡淡漫開的甜味,漸漸蓋住了苦澀的藥味。

  「怎,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有啊,後背的傷口一直在疼呢。」

  「我不是說的這個,我說的是那藥…… ……」

  「當然是騙你的啦。」

  「誒?」

  「所以啊,時間追溯軍不可能有下毒的這種智商啦。」

  意識到被耍了的清光,面部表情微微的扭曲,卻又不能對傷患做什麼,糾結半天只好把頭轉開,默默賭氣去了。

  嚼著嘴裡的蜜餞,紗季略口齒不清的對清光說道:「這次多謝你了,清光。」

  「誒!我什麼也沒做,別謝我啦。主要是鶴丸救了您啊。」

  「不用謙虛,鶴丸他只是因為我們之間有利益聯系,我死了對他來說有損失,才救的我。」

  清光張了張嘴,想幫鶴丸澄清,卻又想到,這種事,除非本人,否則就算他說了,紗季也未必肯信,便只好無力的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紗季沒有注意到清光欲言又止的表情,繼續的說著:「不過你是怎麼在那麼一大片樹林裡找到鶴丸,再准確無誤的找到我的?」

  清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找到鶴丸啊,我找到他們組時,只剩下山姥切和江雪,我是在趕回去的路上時候,碰到背著你的鶴丸的。」

  一時間兩個人相顧無言,紗季緩了過來,淡笑道:「可能只是碰巧,改天找個機會問問鶴丸就好。」

  兩個人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但內心裡的疑惑都不由的加深了。

  之後的行動,鶴丸再也沒同意紗季參與,他把紗季留在他們留宿的旅館,其他四人分成兩人一組輪流巡視。

  連續被留在房間裡好幾天的紗季感覺自己都快發霉了,她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終於忍不住走出了房門。

  必須得好好和鶴丸談談。

  此時正是傍晚,紗季記得剛剛看到和鶴丸一隊的清光還在旅館,所以她斷定,鶴丸肯定在這裡的某一處。

  但不知道是鶴丸在故意躲著自己,還是她運氣不好一直和鶴丸失之交臂,在紗季第三次翻遍整個旅館後,還是沒找到鶴丸的身影。

  「呀,小姐,你這是在找誰?」

  老板娘從外面抱回來一大堆衣物,滿臉慈祥的笑著看著紗季。

  「呃,老板娘,你看到和我一起的一個穿白衣的男子在哪嗎?」

  老板娘微微想了想,有點不確定的說:「好像,看他往游廊那去了。」

  「什麼!這麼有趣的事怎麼能不帶我?」紗季嫉妒的撇了撇嘴,然後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抓住老板娘的肩膀,「老板娘,你有沒有和我身材相近的男式衣物?」

  紗季把自己的刀別在腰間,放下一直夾在頭上長過眼睛的劉海,稍稍撥開一點,露出一只眼睛,嘴裡再叼著一根竹簽,用手彈了彈袖子,滿臉自信的向游廊走去。

  看著各個店裡滿臉抹著厚厚□□的女子,紗季表示,自己一點也欣賞不來他們的審美。在強忍著回去的欲/望,轉悠了幾圈之後,紗季意識到一個被自己忽視的問題,這麼多店,她要多好的運氣才能和鶴丸撞到一起?

  正當紗季迷茫,考慮要不要回去的時候,一個女人滿臉堆著笑走了過來。

  「這位,武士大人,要不要來小店坐坐?我們這的姑娘,各個都有一技之長,而且長得貌美如花∼」

  紗季順著疑似「老鴇」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覺得貌美如花沒感覺到,驚悚嚇人到是撲面而來。

  她剛想開口拒絕,卻立馬想到聲音會暴露性別,於是只能拼命搖頭,用力往後退。

  老鴇看自己力氣不夠大,便使了個眼神,立馬一群女子朝著紗季蜂擁而上。被淹沒的紗季暗道不好,卻又不能拔刀自保,一拳難敵四手,只能認命的被拽進了店裡。

  雖然自己本來就是想體驗一下逛游廊,但真正坐在裡面的時候只覺著坐立不安。陪著紗季的女子,雖然塗著厚厚的□□,但依稀還是能分辨出其姣好的五官。

  她用糯糯的聲音道:「小女名叫佳子,大人不用緊張,小女會讓大人玩的開心的。」

  紗季眼神飄移了一下,心裡不但沒被安撫,反而更加想走。

  真是不知道鶴丸沒事來這種地方干嘛,難道刀也需要大姐姐給他們進行心靈的慰撫嗎?真是把不正經的刀。

  一杯酒驀地送到了紗季的嘴邊,佳子微微湊近,溫柔的笑著,道:「大人不妨喝杯清酒,緩解下緊張?」

  紗季想了想,覺得自己一味地拒絕顯得很可疑,再加上清酒普遍度數不高,便接下了這杯酒,慢慢的喝了下去。

  略帶清香的酒味,順著食道緩緩滑下,不濃反而微甜的味道,讓紗季眼睛一亮。看著漸漸見底的清酒,紗季內心開始糾結著,自己該怎麼在不暴露性別的前提下,要求加酒。她小心的瞥了一眼一旁的佳子,卻見她靜靜的坐在一邊,沒有想再說任何話的意思,臉上的笑容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了,只看著紗季,眼神裡裝滿了麻木。

  突然佳子用不帶任何情感的語氣說道:「傻丫頭,不是穿個男裝便看不出女兒身了。」

  紗季內心一緊,暗道不好。猛地起身,卻覺得自己頭腦發昏,四肢的力氣也在漸漸流失。用盡所有力氣,推開擋在門口的老鴇,紗季踉踉蹌蹌的朝門口挪去。但最終還是藥效發散,昏倒在地。

  等紗季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渾身都使不了力。只覺著自己倒霉,不夠謹慎,到底還是在陰溝裡翻了船。

  門口傳來老鴇和另一個男人的說話聲,不一會那個男人進了屋,隨手關上了門。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的紗季慌張了起來,她用盡力氣卻還是動不了。眼看男子越靠越近,紗季一個激靈,用頭撞倒了一旁的矮桌,桌上的杯子摔落一地,發出不小聲響。但在這花紅柳綠之地,被人聽到了又能怎麼樣呢?

  正當絕望之際,紙門被用力的踹開。鶴丸冷冷的站在門口,看到紗季,快步走了過來。看到紗季被磕破的額角,皺了皺眉,輕輕的扶起了她。

  「你,你干什麼!別人的好事你也要攪?你…… ……」

  鶴丸不悅的皺了皺眉,不等那人說完,便拔出刀指向他。

  「滾。」

  全身散發的殺氣仿佛實質般的向男子鋪天蓋地的壓去,那人不由的嚇愣住了,但還是掙扎著拔出自己的刀。

  「噌」的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下一秒,一把斷刃直直的插/入了榻榻米中。

  鶴丸不屑的冷哼一聲,收刀入鞘,背起紗季,無視被嚇癱了的男子,徑直向外走去。

  這麼一折騰,外面已經進入深夜。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月亮的光輝照亮道路。

  紗季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這次出陣,完全就是在給全隊添麻煩。她想伸手撓撓自己的臉頰,卻忘了藥效還沒過,手還沒有抬到自己的臉上,便無力的掉下,從鶴丸的臉上劃過。

  饒是紗季,也不由得老臉一紅,欲蓋彌彰一般說道:「我不是想摸你的臉的!」

  「嗯。」鶴丸輕輕的回了一句,看起來毫不在意。但紗季還是從後面看到鶴丸的耳朵變得通紅。

  鶴丸出乎意料的反應讓紗季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裡的尷尬也隨之一掃而空,漸漸越笑越大聲。

  鶴丸耐心的聽著紗季笑完,有些不自在的問道:「頭,還疼嗎?」

  「啊?嗯…… ……疼。」

  出乎意料的溫柔讓紗季頓時感到措手不及,她胡亂的應了聲,准備好的調侃也憋了回去,眼神不自在的四處飄移著。

  鶴丸感受到背上人的尷尬,忍不住嘴角微翹,好心的轉移了話題。

  「這次剛好運氣好。我路過時,剛好看到那個老鴇拿著你的刀,便推斷你可能有危險。也幸好你打碎了東西發出了聲響,不然,我還真救不到你。」

  紗季了然的微微點了點頭,想了想,不甘心的回擊說道:「啊,這便是所謂的命運的安排了吧。」

  「命運?呵…… ……」鶴丸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陰沉了下來。

  趴在鶴丸背上的紗季雖然看不到鶴丸此時的表情,但她覺得,那肯定不是愉快的神情,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在哪,但事實就是自己再一次讓氣氛完美的冷了下來。為了不讓一路的氣氛繼續尷尬下去,也不為了不讓自己背上冷場王的稱號,紗季當機立斷的換了個話題。

  「啊,對了,那天,你是怎麼在森林裡找到我的?」

  剛說完紗季就只想給自己扇個嘴巴子,萬一又是啥「運氣」「正好碰上」,那不就把話題引回去了嗎?

  正當紗季懊惱之時,鶴丸卻不解的問道:「清光沒有和你說嗎?是他帶我去找的你啊。」

  「誒?沒有啊,清光說,他找到江雪他們時,你就帶著我從森林裡出來了。」

  兩個人同時一怔,彼此對望了一眼。那麼鶴丸遇到的那個清光,是誰?



第十章

  話題進行到這,便不幸的全面崩盤了。

  紗季在內心裡任命的含淚接下了最佳冷場王的稱號。不同於鶴丸的緊張懷疑,紗季其實並沒有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不管怎麼想,清光的舉動都沒有任何的危害可言。人往往在猜忌他人的時候,會往壞的哪方面考慮。所以在真相不明之前,還是應該選擇相信他。

  然而鶴丸顯然不這麼想,他繃著一張臉,看著黑暗的前方,思緒漸漸沉了下來。

  接下來的行動一切順利,他們及時找到了即將對豐臣秀吉下手的時間追溯軍,揪出了藏在各暗處的敵人,解決了歷史可能被改變的危機,完美的完成了任務。

  站在來時的山丘上,紗季看著著火的本能寺,交戰中的軍隊,不斷被斬殺的士兵,內心沒來由的產生了一種無力的滄桑感。

  「一定要,活下去!」

  紗季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堅毅的聲音。一個畫面快速閃過。

  那是在火光衝天的房屋前,一個男子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盡管狼狽不堪,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閃耀著名為「希望」的光芒。

  紗季睜大了雙眼,愣在了原地,用手摸上微微刺痛的頭。

  剛剛那個,難道就是自己丟失的記憶?

  鶴丸的催促把紗季強行喚回了現實,盡管很在意那個一閃而過的片段,但是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趕緊回本丸,在同一個時代滯留的時間越久,越容易遇到檢非違使,那給隊伍帶來的將是不可言喻的災難。

  最後看了一眼火光衝天的本能寺,紗季啟動了傳送器,一道白光包圍住了他們,把他們帶回屬於他們的時代。

  看著紗季他們隨著白光消失,不遠處的樹後走出來一個人,他紅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後低頭在手中特制的通訊器上打了行「一切順利」發送了出去,又從包裡拿出個人傳送器,消失在了森林中。

  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平靜,好像從來都沒有人來過這裡。

  對於紗季來說,她的一生的開端,是在一個充滿消毒水的病房裡。每天的生活只記得有同房的病人們的哀嚎,好心人同情的目光還有床頭因為沒人照顧而枯萎的花。

  她每天做的事,就是靠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鳥語花香,回想著在此之前十四年的記憶。然而卻一無所獲。就在她以為這樣的生活將要這麼繼續下去的時候,一個穿著西裝的人來到了她的病房。

  「我這裡有一份工作,包吃包住包養老,要不要考慮一下?」

  秉著雖說天上從來不會白白的掉餡餅,但有時候也可能會把機遇誤當成餡餅的觀念。紗季開始了多方面了解,這才明白這是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正當職業。於是便欣然同意了。

  所以才有此刻她坐在庭院中,捧著一杯茶,無所事事的場景出現。

  「唉。」紗季看著勤快的除著草的藥研,內心十分的感慨。

  從首次出陣回到本丸以來,刀男們似乎發現紗季對他們構成不了威脅,雖說並沒有完全消除隔閡,但是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充滿敵意了。看到刀男們平靜下來,紗季便和鶴丸合計了一下,由鶴丸安排,讓所有刀男們輪流出陣,既可以完成組織布置的任務,也可以當做一種戶外散心,一舉雙得。這讓這個本丸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諧。這突如其來的幸福砸的紗季頭昏腦漲,並當機立斷的決定消極怠工,立志做一個擺設一般的佛系審。

  「給,鳴狐剛剛做好的油炸豆腐。」

  鶴丸心裡十分不情願的把一碗油豆腐放在紗季身邊,十分鄙視鳴狐被紗季誇了幾句油豆腐好吃,就「獻殷勤」的行為。

  他瞥了一眼小心翼翼藏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面的鳴狐,內心頓時生出一種被拋棄的老媽子的酸楚感,可又無處訴說傷感,只好化悲憤為食欲,無視鳴狐可以化為實質的凶狠眼神,抓起一把油豆腐就往嘴裡塞。

  心情很好的佛系審紗季斜了一眼鶴丸,伸手拍開他繼續伸向油豆腐的鹹豬手,一把把碗撈起,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邊喝茶,一邊啃著油豆腐。

  被紗季奢侈的生活刺的眼睛疼鶴丸,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決定眼不見為淨,轉身就想走。就在這時,今天出陣的清光,帶著他的那一隊刀男出陣回來。

  「喲,這臉色,和中午剛剛吃過的青菜差不多了啊。」紗季抿了口茶,面色和睦的對著路過的清光毒舌著。

  清光沒有像往常一樣懟回去,只頂著滿臉菜色站在紗季面前。

  紗季和鶴丸疑惑的互看了一眼,心裡卻不由的打起了鼓。這幾天過的實在是太過安逸,以至於一點點不好的苗頭都會讓紗季心驚肉跳。

  鼓了鼓勇氣,紗季咽下一口口水,輕輕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清光心虛的抬眼看了看紗季,又立馬低頭看向了地面,他潤了潤喉,剛想開口說話,便被後面來的一個人的聲音給打退了下去。

  「哦哦∼這就是我們的住所嗎?夠氣派啊!」

  紗季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確定的問鶴丸:「那個,是和泉守兼定的聲音吧?」

  「…… ……嗯。」

  「我,我記得,我們本丸,沒有兼定的吧?」

  「啊。」

  紗季和鶴丸兩個人的臉色頓時和清光一樣,宛如新鮮的青菜。

  這簡直就是大白兔闖入狼窩啊。

  這麼個愣神的功夫,兼定已經走到了紗季面前,而在他的旁邊,一只堀川國廣像只樹袋熊一樣,牢牢地抱著兼定的胳膊。

  「啊,你就是主上吧?我是和泉守兼定,很帥氣又很強,是很流行的刀。」

  看著和泉守兼定那燦爛的笑容,紗季停止轉動的腦殼又開始疼了起來。在這個各個方面都不穩定的現在,多一個小小的變數都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可以的話,紗季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收新刀。但是,紗季看了看眼睛裡寫滿威脅的國廣和一臉天真的兼定,無奈的嘆口氣,這都生米煮成熟飯了,她還能怎麼辦?

  紗季站起來,走到兼定面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擠出自己最明媚的笑容,棒讀道:「歡迎你的到來,讓我們今後一起齊心協力,盡我們的職責保護歷史吧!」

  「是!主上!」

  聽到紗季的話後,國廣一直保持的凶狠表情立馬消失,裝作一臉單純開心的表情看著兼定道:「太好了!兼定桑!」

  紗季郁猝的轉過身背對著那兩個人,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一旁的鶴丸看到了,嘲諷的笑了笑,雙手抱在胸口,繼續看著面前的好戲,卻沒想到在下一秒被引火上身。

  只見兼定一臉疑惑的看著鶴丸,問著:「剛剛開始我就想問的來著,這位為什麼在本丸內不出陣也穿著戰鬥服?」

  伴隨著兼定的話語落下,國廣威脅的眼神也掃向鶴丸。

  鶴丸僵住了臉上的笑容,尷尬的面對著所有人的目光,他眼神飄忽了一下,隨口扯著:「那個啊,就是,我們本丸,最近任務有點多,我為了方便應對緊急出陣才一直穿著戰鬥服的,一般我們不這樣的。啊哈哈哈,是不是啊,清光?」

  「嗯?啊?對對對,是這樣的。」莫名被牽扯到的清光配合的應和著,眼睛緊張的瞥向一旁。

  原本想出來看看情況的藥研,聽到這段對話默默的縮回了草叢中,想了想,悄悄的向後退去離開了。

  鶴丸的一番說辭漏洞百出,但好在和泉守兼定並不是什麼心思特別縝密的人,也就這麼信了。

  就在所有人不知覺松了口氣的時候,兼定突然來了個回馬槍。

  「那我就不再打擾主上了,請問,我的住所在哪?」

  紗季在腦海中想像了一下兼定此時和各個刀男碰面的場景,渾身打了個冷顫,直覺要壞事。但又 想不到什麼留下兼定的理由,只好看了看鶴丸。

  鶴丸立馬明白了紗季的擔憂,快速上前拽住抬腿就走的兼定。

  「主上一直對土方歲三很感興趣,身為他的打刀的你,應該知道不少他的事吧?不如和主上聊聊?」

  「可以是可以,但是國廣也是土方桑的脅差,這麼長時間主上沒有找國廣聊聊嗎?」

  鶴丸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只覺得兼定這智商突然上線的真不是時候。

  再找不到理由的眾人默默目送兩人離開,心裡都忐忑的不行。

  「有國廣在,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 ……吧?」

  紗季說出自己都不信的安慰性質的話語,和鶴丸他們各看了一眼,最終幾個人還是不放心,決定尾隨著兼定,看看會發生什麼,也好及時阻止,打圓場。

  然而眼前的一切讓他們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只見每個人都穿著他們的內番服,面帶笑容的迎接著兼定。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在兼定的面前維持著這是個正常的本丸的假像。

  紗季內心不由得一酸,忍不住的想,在他們的心中肯定還是期盼著能擁有一個像家一樣的本丸吧。



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悄悄回來通風報信的藥研,安穩好亂後,不聲不響的回到了人群裡,看著被熱情招待的兼定,常年陰沉的臉上,慢慢柔和了一點。

  他們在原主那沒有得到一天的安穩日子,所以至少,盡他們最大的努力不要讓新來的刀也嘗試到他們的痛苦。

  看著好久沒有這麼熱鬧起來的本丸,紗季打內心感到開心,於是順勢建議道:「我們開個歡迎會吧!」

  至少有五秒的時間,全場保持著尷尬的沉默,所有本丸的刀男們都一臉蛋疼的看著紗季,嫌棄之情溢於言表。然而對這一切毫無察覺的兼定一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那怎麼好意思麻煩主上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眾刀男們只能把怨氣打碎牙往肚裡咽,裝作期待的開心道:「好啊,好啊,本丸好久沒熱鬧了,就趁這個機會開心一下吧。」

  咬牙切齒的聲音讓紗季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她伸手搓了搓胳膊,笑容滿面的說道:「沒有異議的話,就選幾個人去采辦要用的東西吧?誰去呢?」

  一旁的鶴丸對著紗季大臂一攬,笑得春風和面,道:「還要挑什麼?就我們倆吧。」

  紗季笑容漸漸凝固,她看向身邊的鶴丸,拼命搖頭以示自己的抗議。然而這微小的抗議被鶴丸無情的無視了。他用手拽著紗季的後衣領,拖著她向門口走去。

  紗季無助的向眾刀男們伸出手,卻只聽到次太郎遙遙傳來的一句:「記得買酒!」

  通過本丸門口的內部傳送陣,就可以到達購買商品的集市。所有的審神者都在這個地方購買自己所需的用品,這裡的東西很雜,而且各個年代的幾乎都有,從刀匠打造的刀到現代使用的單反,應有盡有。

  每次到這個地方,紗季都不免在內心感慨一下,但眼前的情況卻讓她正在感慨的內心不由得打了個小顫。

  只見她一出現,便立馬收到了所有在場人員的注目禮。偌大個集市瞬間鴉雀無聲。有一些審神者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下意識的伸手把自己身側的刀男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那一瞬間,讓紗季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和別人不一樣了。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無聲的譴責著她,厭惡著她,恐懼著她。這赤/裸裸的目光,讓紗季突然有一種自己就是做了錯事的感覺。而等這種感覺退去,遂即湧上心頭的是無盡的絕望和無助。

  一只並不算溫暖的手包住了紗季身側不自覺握緊的拳頭,她抬頭看去,透過灑下的陽光,看到一雙明亮的金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紗季竟然從裡面看出了一絲溫柔的情感。

  「走吧。」

  鶴丸如同沒有看到集市的異狀一樣,拉著紗季往萬屋方向走去。

  他滿不在乎的語氣莫名使紗季動蕩不安的內心平靜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說了聲:「謝謝。」也不管鶴丸有沒有聽見,便恢復往常的一副笑臉,看似心情很好的開始了逛街。

  周圍的審神者雖然一開始以為紗季的出現而感覺不自在,但這並不能破壞她們逛街的好心情,她們彼此討論了一兩句,便都散開,各自買各自的東西了。

  聽著身後漸漸又吵鬧起來的集市,紗季微微松了口氣。

  萬屋是一家買雜貨的店,裡面的東西物美價廉,是很多審神者買東西時必去的場所。小店不是特別大,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基本上你想買的東西都能在這裡買到。

  紗季拿起一個外表看起來是一個口香糖,實則是整人道具的東西。想了想,這雖然是以前玩過的過時的物件,但應該也能嚇嚇沒見過的鶴丸,便出聲叫他過來。

  鶴丸放下手裡的東西,走了過去,看到紗季向自己遞了一個口香糖。

  「吃吃看,這個味道的和別的不一樣。」

  紗季以為鶴丸還會問些什麼,卻看到他毫不猶豫的抽出了口香糖。

  「啪」的一聲,一個蟑螂樣的模型打到了鶴丸的手指上。而鶴丸卻一臉的淡定,甚至還挑了挑眉,挑釁般的看著紗季。

  有那麼一瞬間,紗季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紅——尷尬的紅。

  她輕咳了一聲,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向鶴丸伸出了手:「還,還給我吧。」

  鶴丸似乎是輕輕笑了一聲,乖巧的把手裡的東西給了紗季。

  紗季從鶴丸手裡接過東西,手剛要離開,卻感覺有什麼冰冰涼的東西碰到了自己的手,而且還在動。

  她大膽的往那邊瞥了一眼,只見一條拇指粗細的黑白條紋蛇藏在鶴丸的袖子裡,正順著鶴丸的手臂企圖爬向紗季。

  「啊!」紗季忍不住尖叫了一聲,驚慌之下一把打開了鶴丸的手,向遠處連連退去。

  「噗哈哈哈哈哈!」鶴丸似乎沒料到紗季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愣了一下之後,捂著自己的肚子笑得很歡。

  而紗季看著鶴丸這幅樣子,便瞬間明白了自己被耍了的事實,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她憤憤的看著在地上游走的電子蛇,心累的感覺油然而發。

  「今天這萬屋真是熱鬧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兀的闖進,讓本來和諧的氣氛突然定住了。

  紗季微微有些緊張,她下意識看了看鶴丸,緩緩呼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的轉過頭,看向出現在門口的那人,輕輕的叫了聲那人的名字:「律茗。」

  門口的女子身穿華麗的和服,姣好的臉上化著細致的妝容,柔柔的笑意使整張臉都顯得溫柔親和,只站在那,便是一個美麗的風景。她看到紗季似乎也愣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眼裡噙著淚,快步走向紗季,牢牢地抱緊了她。

  「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在人情緒最緊繃的時候,只一句關心的話語,便能讓堪堪維持平靜的表面,瞬間崩潰。

  紗季忍住委屈的淚水,松開律茗,輕輕的擦掉她滿臉的淚花:「你看看你,妝都哭花了。」

  鶴丸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的互動,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一絲戾氣閃過。

  「主上,那家店的店主說…… ……已經沒貨了。」三日月宗近進門看到紗季,愣了愣,但還是很快的回過了神。

  律茗用手按了按眼角,回過身和三日月商量著在哪還能買到想要的東西,而紗季就在後面,靜靜的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刀男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交流,看著他對著自己的朋友一口一個「主上」的叫著。

  「唉。」紗季默默嘆了口氣,真是造化弄人,面前的場景像把刀子一樣反復切割著她的內心,但她又能怪誰呢?刀男本身就必須服從自己的主上,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而如果沒有律茗的幫助,自己可能連站在這都不可能。

  沒過一會,律茗便已經和三日月商量好了,她走到紗季面前,拉起她的一只手,道:「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走一起去找個店,坐下來聊聊。」

  紗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本能的她不想去,只想快點離開找個地方冷靜一下,但面前的是對她有恩的好友,直接拒絕又難免會顯得不懂事,容易破壞兩人的感情。

  就在她進退兩難的時候,鶴丸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放輕了聲音,緩緩道:「主上,要采辦的東西有點多,可能會比較耗時,本丸裡他們還在等我們回去開派對呢。我們可能沒什麼時間玩了哦。」

  紗季愣愣的看著面前這個溫柔版的鶴丸,點了點頭,換來鶴丸的一個更加溫柔的笑。

  紗季聽到鶴丸說道:「真乖。」

  看到面前的這一幕,律茗也不好再硬拉紗季去陪她,只好戀戀不舍的和紗季說了幾句,約好下次去本丸拜訪的約定,就和三日月離開了。

  紗季抬頭看了看鶴丸,發現他果然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神情,轉身去買需要的材料。不知為何, 紗季覺得自己松了口氣的同時,竟然覺得有些小遺憾。

  搖了搖頭甩開腦子裡恐怖的想法,紗季以最快的速度買好需要的東西,和鶴丸一起,抱著沉重的東西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鶴丸突然開口道:「你的那個朋友…… ……是不是情商很低?」

  「誒?」紗季茫然的看了看鶴丸,「不吧…… ……」畢竟律茗的父親也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對於自己女兒的雙商教育肯定是從小抓起的。

  「呵。」鶴丸冷冷的一笑,臉上寫滿了不悅。

  稍稍一想,紗季便明白鶴丸是為剛剛的事情感到了不快。也是,情商稍微高一點的人,都知道那種情況下應該讓刀男避嫌,而不是正大光明的在原主人面前和她原本的刀男快樂的聊天,更不用說拉她一起逛街。

  紗季皺了皺眉,但還是想開了,帶著些許苦味的笑容,道:「可能只是見到我一時高興,沒有注意呢。」

  但顯然,鶴丸並不認同這個說法,他咂了下嘴,沒有再說話。

  看著身側拿著比自己多的貨物的鶴丸,紗季內心微微有些觸動,她忍不住自戀的想,鶴丸這是不是在擔心她。這想法實在太過美好,即使知道可能是假的,但還是擋不住內心的那抹甜,慢慢的散開在心間。



第十二章 似水年華

  材料買到之後,分好了工,便各自開始了晚上派對的准備。想到又可以吃到燭光切的料理,紗季便覺得之前的所有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夜幕降臨,眾人在萬年櫻下擺好東西,靜靜的坐著,隨著紗季的一聲令下,餐桌上便迎來了一陣的血雨腥風,風卷殘雲。

  紗季夾起一塊厚蛋燒,幸福的放入嘴中,感受到了無盡的平靜。

  這時她一瞥,看到不遠處的藥研拿起酒瓶倒滿一杯,就要灌下去。腦子一抽,說道:「未成年不能喝酒…… ……」

  場面有一瞬間的安靜,藥研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酒,又抬頭看了看紗季,嘴角有一絲的抽搐。擠出一抹十分猙獰的笑,道:「幾百歲的未成年?」

  紗季沉默了,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對不起打擾了,藥哥,您繼續。」

  所有人沉浸在著歡樂的時光中,談天說地,把酒言歡。

  沒人注意到一旁的鶴丸,背靠著萬年櫻坐著,手裡拿著一壺清酒,一直盯著紗季看,眼神裡充滿著寵溺。

  不知不覺便已深夜,眾人喝醉了,鬧累了,幾個人挨在一起,就在樹下睡著了。看著滿地狼藉,紗季感覺自己腦殼有點疼,她搜尋著鶴丸,想找他幫忙,把眾人抬回去。卻發現鶴丸也醉的不輕。

  相比於爛醉在地上的眾人好些,鶴丸只是靠在樹上,看著她笑。他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微微迷離的眼神看的紗季心裡一顫。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不對勁」三個字。

  稍稍遲疑了一下,紗季還是決定走了過去,蹲下來平視著他的眼睛,輕輕的問道:「你還好嗎?」

  「嗯?嗯…… ……不太好。」

  好像是因為酒精的緣故,鶴丸說話的速度有些慢,相比於平時顯得微微沙啞的聲音,撓的紗季的內心癢癢的。

  紗季不自在的看了看別處,耐著性子問:「哪不舒服?」

  鶴丸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他盯著紗季看了一會,緩緩的說道:「你不在我身邊,我不舒服。」

  紗季感覺自己的臉「嘭」的一下就紅了,她沒想到喝醉了的鶴丸竟然這麼肉麻,受驚的猛地站了起來,卻突然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鶴丸也沒料到紗季突然倒下,急忙扔掉手裡的酒壺,牢牢的接住了她,酒也因為驚嚇醒了一半,兩個人就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僵在了原地。

  萬年櫻突然毫無征兆的開了,滿樹的粉紅在月色下鍍上了一層銀白,微風吹過,片片花瓣緩緩飄落,如夢如詩如畫,樹下相擁的兩人看著眼前的風景,卻不知,自己也成為這風景的一角。

  紗季一時感覺很尷尬,但好在鶴丸醉了,明天應該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麼。於是靜靜的等了一會,等到她發現鶴丸的呼吸漸漸平緩之後,慢慢的松開他的手,逃一樣的快步離開。鶴丸感覺到紗季的離開,睜開了眼睛,眼裡一片清明,他看著紗季離開的背影微微笑了笑,遂即眼底閃過一絲痛苦,他猛地閉上眼睛,掩住眼睛裡所有的情緒。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等到鶴丸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了,地上還躺著不少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和其他人身上的毯子,無奈的笑了笑。他仔細的疊好毯子,摸了摸餓癟的肚子,便起身去廚房找早飯吃了。

  剛走到廚房附近,鶴丸便隱隱約約聽到從裡面傳來聲音,他小心探頭看去,看到紗季站在鍋灶前,正在搗鼓著什麼,頓時臉色大變,剛想溜走,便被逮了個正著。

  「鶴丸,咳,你醒了?我做好了早飯,來吃點吧?」

  望著鍋裡泛著黑氣的物體,鶴丸實在提不起絲毫的食欲。他面部扭曲的指著那坨物體,難以置信的問:「你是怎麼做出這麼恐怖的東西的?」

  紗季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用勺子挖了一勺,嘗了一口,疑惑的歪了歪頭,道:「味道可以啊?只是長相不好而已啦。」

  鶴丸有些懷疑的看著紗季,但看到她接著喝完了一碗都沒有改變臉色,便有些動容了,萬一,只是賣相不好呢?

  終於,他還是伸手過去盛了一小碗,挖了一勺放入嘴中,當他的舌頭剛碰到物體,便感覺到一種究極的苦味從舌尖蔓延開來,他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好在身體的求生欲讓他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快速的吐了出來,接著他轉身趴在水池上,打開水龍頭,漱了好幾口水,才慢慢緩和。

  「噗哈…… ……有那麼誇張嗎?好像真的很難吃一樣,搞得人家好傷心…… ……」紗季略帶笑意的看著鶴丸,在鶴丸難以置信的眼神下,又挖了一大勺塞進了自己的嘴裡,「沒那麼難吃啊。」

  鶴丸表示,看著面前一個人臉色毫無異樣,一勺一勺的挖著黑暗料理吃的場景實在是有點挑戰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走過去奪走紗季手中的鍋,一把把「食物」倒進了垃圾桶裡。

  「欸!你干什麼!我辛辛苦苦做的美味的早飯!」紗季一臉肉疼的看著垃圾桶裡的「美食」,轉頭狠狠的瞪著面無表情的鶴丸。

  「美味?你的美味是以殺人為前提的嗎?」

  看著想繼續反駁的紗季,鶴丸伸手阻止了她,道:「早飯我給你做,你不要插手,等著吃就行…… ……嗯,最好以後都不要插手了。」說完便無視紗季的抗議,強硬的把她推出了廚房,關上了門。

  沒有多久,鶴丸便做好了早飯,給自己和紗季各盛了一碗。看著面前的清粥和小菜,紗季不屑的「哼」了一聲,在鶴丸無語的表情中嘗了一口,卻意外地發現並不難吃,相反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可能…… ……這就是老媽的味道吧。」

  聽到紗季的喃喃自語,鶴丸媽媽忍住打人的衝動,從嘴裡擠出兩個字:「快!吃!」

  其他晚醒的刀男很幸運沒有受到「黑暗料理」的摧殘,他們各自喝完了鶴丸做的早飯,醒了醒酒,便開始了一天的日常。

  日子恢復了平靜,仿佛去集市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雖然讓紗季覺得不舒服,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也漸漸的淡了下去。她照樣每天曬曬太陽,喝喝茶,偶爾和刀男們出個陣放放松。但比較而言,本丸的變化可以說相當大了,隨著和泉守兼定來到,原本縈繞在本丸的不郁氣氛便慢慢淡化了。

  這對於紗季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情況,因為這意味著可以進一步開始實施計劃了。

  一天,她把鶴丸叫了過來,手裡捧著杯茶,以閑聊的語氣說道:「過幾天我要參加一個審神者茶話會,你陪我去吧?」

  鶴丸皺了皺眉,看到了紗季擺在桌子上的茶話會請帖,拿了起來。只見發起人那一欄,寫著律茗的名字。

  「她這是什麼意思?」

  聽出鶴丸語氣裡的不悅,紗季用手指摩擦了一下杯底,緩緩的說道:「看請帖裡的內容,她是希望我可以借助這次機會,好好的融入其他審神者之中。」

  「呵。」鶴丸冷笑了一聲,「那我們是不是還得謝謝她?」

  紗季抬頭看著鶴丸,冷靜的說道:「這對於我們來說其實是一個好機會,我們現在對於外面的情報掌握的不多,本身也出於被組織高度關注的狀態中,不管做什麼都不方便,能有盟友是最好。就算是找不到盟友,能找到敵方,也不錯。」

  鶴丸抿了抿嘴,皺眉思考了一下,道:「這樣也挺好,正好…… ……看看那個律茗到底是什麼用意。」

  察覺到鶴丸對自己好友律茗的惡意,紗季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勇氣去完全相信別人了。

  茶話會是在三天後舉辦,當紗季帶著鶴丸到的時候,裡面只到了一個人。那人靜靜的坐在角落,她身旁的山姥切也和她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

  紗季的到來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微微側過臉,點了點頭,當做給紗季打了個招呼。看到那張臉,紗季才隱隱回想起來,這個人叫初淵,因為性格孤僻,不喜與人說話,所以存在感很低,也沒有什麼交心的朋友。

  紗季越發的迷糊,律茗連存在感這麼低的人都叫來茶話會,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意,還是說只是他們想多了?滿懷著疑問,紗季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等了一會,外面突然嘈雜了起來,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人進了屋內。

  被簇擁著的律茗一眼就看到了紗季,熱情的揮了揮手,帶著一群人走了過去。

  紗季很清晰的感受到,鶴丸在律茗進來的那一瞬間,身體明顯的進入了防備狀態,在看到律茗走過來的時候,鶴丸的手開始有意無意的向刀柄摸去。

  「鶴丸,你冷靜一點。」紗季不得已輕聲提醒著鶴丸。

  鶴丸微微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卻松開了摸著刀柄的手。

  「呀,沒想到紗季你來的這麼早啊。」毫無察覺的律茗一把握住紗季的手,開心的笑著。紗季和她寒暄了幾句,就跟著其他人坐在了一起,手捧著一杯茶,開始了茶話會。

  一直在角落裡無人注意的初淵,在看到律茗和紗季握住手的那一瞬間,眯了眯眼睛。



第十三章 女裝大佬

  紗季一臉絕望的看著圍著圓桌聊的十分開心的眾人,深刻的理解了女生的人際圈有多麼的難以半途插入。

  一開始她還很努力的制造話題,企圖和一兩個人搭上話,結果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在尬聊,最初別人還會「嗯嗯」「哦哦」的回應,到最後直接「哈哈」的干笑著轉移了視線,把她無情的無視了。

  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傷害的紗季,無力的癱在了椅子上,雙眼無神的看著沉浸在愉快氛圍裡的眾人,腦海裡懊惱著把一切看得過於簡單的自己,不求拉到盟友,只求這茶話會能快點結束。

  紗季耐心的等了一會,卻發現他們有越聊越嗨的趨勢,頓時感到有些焦慮。她拉了拉身旁鶴丸的衣袖,認真的想讓鶴丸幫忙,隨便找個理由遁走。

  但拉了半天紗季卻發現鶴丸沒理她。紗季小心的微微偏過頭,用余光看向鶴丸,卻發現他的眼睛牢牢的盯著一個地方看。

  疑惑不已的紗季順著鶴丸的眼神所看方向看去,發現一個人以更恐怖的眼神盯著自己這邊。

  那眼神過於狂熱,只看了一眼就讓紗季渾身止不住的冒雞皮疙瘩。紗季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想了想雖然不合時宜,但還是朝著律茗說道:「不好意思,我去上個廁所,你們接著聊。」說完便拽著鶴丸溜了出來。

  看著遠離了眾人,紗季忍不住打量著鶴丸。

  「怎麼了?王八看綠豆,還看對眼了你們?我參加的原來不是個茶話會,而是個相親大會啊。」

  鶴丸無語的看了眼紗季:「你就不能想些正常的事情嗎?」

  紗季笑了笑,停止了調侃,正了正臉色,道:「那人,叫初淵的吧?為什麼一直盯著這邊?難道你…… ……暴露了?」

  鶴丸搖了搖頭:「如果這麼容易暴露的話,我們本丸早就不復存在了。」

  這個道理紗季還是知道的,她不過就是這麼隨口一說,而且她總有種感覺,初淵看的,不是鶴丸,而是她自己。

  正當她還要和鶴丸說些什麼的時候,她隱隱聽到有腳步聲從後面傳來,於是止住了話,抬腿朝廁所方向走去。

  「紗季!」

  背後一個人喊著她的聲音,讓紗季停下了腳步,原因是,這喊她的聲音,怎麼聽,都怎麼像一個男子尖著嗓子發出的聲音。

  紗季震驚的回過頭,看到的是初淵揮手奔向自己的身影。

  她和鶴丸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驚訝。

  「女,女裝大佬?」

  隱隱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初淵待人冷漠的原因的紗季,默默搓了搓自己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強忍著轉身逃走的衝動,勉強自己擠出一絲微笑。

  來人好似沒有注意到自己帶來了多大的殺傷力,跑到紗季面前就是一個熊抱。

  而被女裝大佬熱情關懷的紗季,感覺自己承受到了這個世界強大的惡意。

  三五下扒下自己身上熱淚盈眶的某只,紗季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在確定自己站在安全範圍內之後,緩和了語氣說道:「不知道,初淵,呃,有什麼事嗎?」

  初淵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慢慢收了起來,他輕聲說:「你剛剛,叫我什麼?」

  初淵的反問讓紗季不確定了起來,難道自己記錯人名了?

  紗季心虛的看向鶴丸,意圖征求意見,卻見他微微搖了搖頭,用嘴型說著「沒錯」。

  鶴丸的回答讓紗季稍微定了些心,她看著初淵無辜的眨了眨眼,道:「初淵啊,我叫錯了嗎?」

  初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定定的看著紗季的眼睛,繼續問道:「那,你還記得小小嗎?」

  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讓紗季一頭懵,感覺初淵是不是把自己錯當成了別的什麼人。雖然不想讓初淵失望,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忘了啊?」初淵生硬的眨了下眼睛,喃喃的道,「忘了…… ……也挺好。」

  那失落的樣子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主人,卻發現主人不需要自己的小狗一樣,讓紗季內心忍不住有了些許的負罪感。

  正當她絞盡腦汁的想說些話,來安慰面前陷入低氣壓的女裝大佬時,面前的女裝大佬卻立馬滿血復活,用自以為很俏皮,實際上很報社的語氣說道:「人家是個男孩子的事情,麻煩你不要告訴別人哦∼」

  說完就轉身離開,離開前甚至對著紗季拋了一個媚眼,成功的在紗季弱小的心靈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毀滅性傷害。

  一旁被這媚眼無辜誤傷的鶴丸捂著心口,一臉痛苦的說道:「我不行了,主上,這算工傷嗎?」

  「不算。」

  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的紗季,連廁所都沒去,直接回去和律茗告了辭,步伐沉重的回到了本丸,躺在地上思考著世界的殘酷,最後決定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把自己封印在房間裡,與恐怖的外界隔離開。

  聽著紗季冠冕堂皇的理由,看著她一臉幸福的吃著點心,鶴丸無奈的笑了笑,把裝著點心的盤子往紗季的方向推了推,嘴上卻毫不留情:「等不到封印解除,被封住的怪物就會死了,胖死的。」

  紗季不在意的笑了笑,拿起一塊點心,趁鶴丸不注意塞進了他的嘴裡。

  看著鶴丸鼓囊囊的腮幫,紗季大笑道:「哈哈哈,那我們一起胖死唄。來來來,不用客氣。」邊說邊拿起點心遞給鶴丸。

  鶴丸見狀忙躲開,紗季卻不肯這樣輕易的放過鶴丸,她傾身向前探去,不放棄伸長手繼續遞過去,鶴丸見躲不開,就不停的撥開她的手。

  過來就看到這一幕的堀川國廣感覺有一絲的不爽,總覺得自己嘴裡被被迫塞了什麼。他無語的站了一會,發現那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反而越玩越歡,便重重的咳了幾聲。

  反應過來的紗季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淡定問道:「有什麼事嗎?小國廣?」

  堀川國廣冷冷瞥了一眼紗季,快速的回了一句:「不要叫我小國廣謝謝。」

  鶴丸:「好的,小國廣。」

  堀川國廣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想了下一打二,自己勝利的概率,明智的選擇跳過這個話題:「門口有人找你。」

  紗季不可思議的眨巴了下眼睛,下意識的問道:「男的女的?」

  「…… ……不男不女。」

  聽到國廣回答內容的一瞬間,紗季和鶴丸的臉上同時泛起了菜色,一些還沒有過去的痛苦回憶沒有絲毫阻礙的湧現在了眼前。

  「你現在和他說我不在,還來得及嗎?」

  「你說呢?」



第十四章 大阪城

  安靜的庭院,愜意的陽光,沉默的四人,只有咀嚼聲不斷的傳來。

  紗季面無表情的看著一來就狂吃不停的某女裝大佬,忍住揍他一頓的衝動,深吸幾口氣,僵硬的笑了笑,問道:「不知道,初淵…… ……大人?來寒舍有什麼事嗎?」

  「誒呀!討厭啦,說的那麼官方干什麼呀。」初淵故作嬌羞的遮住沾滿點心屑的臉,嬌滴滴的說著。

  本著節約糧食的良好習慣,紗季努力忍住了自己的原始衝動,左手用力的按下試圖出拳的右手。

  初淵借著擦嘴的動作,遮住了自己翹起的嘴角和腹黑的表情。

  而一旁他的侍刀——加州清光,看到了他的全部表情,他渾身一抖,忍不住對紗季投來同情的眼神。

  紗季:他干嘛那麼看我?

  鬧夠了之後,初淵也沒有忘記自己來這的目的,他從自己的衣兜裡掏出一張地圖,展在紗季和鶴丸面前,一改以往捏尖嗓子說話的方式,嚴肅的注視著紗季,聲音低沉。

  「這是大阪城的地圖,最近我的第一小隊去巡視的時候,偶然發現的這個地方,在這座城的底下埋著眾多的小判,而且越往下小判越多。我知道,你剛剛接手這個本丸,資金什麼的肯定是有所不足的,所以要不要和我合作,一起去更深的底下探查?」

  紗季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初淵會找她合作。雖然說得不好聽,但是這個本丸荒廢這麼久,各個方面的水平能力肯定比起同期其他人要差上不少,就算作為幫手,也不能發揮多麼大的作用,但同時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能被別人覬覦的東西,甚至她自己都覺得這個本丸都沒有被人陰的價值。

  這就有點意思了啊。

  「這對我們本丸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是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我們不過萍水相逢,說過幾句話而已,你為什麼要幫我?」

  「小紗紗,你這話就講的難聽了啊。」

  初淵斂了斂眼簾,盡管他仍在笑著,紗季卻微妙的感覺到了他的失落。

  這果然是錯覺吧?

  在紗季看來,初淵的行為沒有任何道理可言,不管是一開始主動找上來搭話,還是現在的提出合作。不會有任何人願意和一個有過黑歷史的人提出合作的,更何況是對外罪名為斷過自家刀的審神者,不管實力強弱,這種黑歷史的存在就會是一個變數,不可能有人會無緣無故的隨意無視掉,還大大咧咧的來請求合作的。

  想著想著,紗季內心深處的一塊黑暗在不知覺的情況下悄悄浮上水面。萬一,萬一他就是當初陷害自己的那個人呢?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機復仇了呢?大阪城那麼偏僻的一個地方,就算是死一兩隊人,也不會馬上被發現吧?

  「主上。」

  鶴丸的手輕輕搭在身體微微顫抖的紗季肩上,喚回了一時陷入黑暗的紗季。紗季卻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負面情緒中,沒有回神,只是愣愣的看著鶴丸。

  紗季看著鶴丸微微皺起的眉,沒抓住重點似的想:鶴丸他竟然難得的叫了一次「主上」。

  盡管紗季知道那只是對外人做的表面工作,但她還是忍不住稍稍驚訝了一下。

  意識到面前還有別人,紗季強行穩住心神,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

  「既然你知道我們本丸實力不行,那為什麼還要找我們合作,隊友的實力太弱,不但不會起到幫助的作用,甚至還有可能拖你們的後腿。」

  「誒呀呀,你想想啊,小紗紗,戰到最後大家肯定都有戰力損傷,如果我找了那些實力比我強的,到時候看我們那就像是在看俎上魚肉,那要是反水了,我們可一點還擊之力都沒有,那不就虧大了。」

  「那你可以選其他的審神者,比你稍弱,卻又有一定實力的。我是有前科的人,怎麼看都很危險吧?」

  「現在的審神者,哪一個不活成了人精,他們大可以在中途保留實力,在最後給我們一擊。而且我調查過了,你們本丸雖然荒廢了這麼長時間,但是實力還是中等偏上的,而且雖然你有過黑歷史,但是你剛剛重獲自由,是最謹慎小心的階段,應該也不想再被懷疑,所以你不但不會害我,反而還會盡全力幫我,以我為跳板,向其他審神者展示你的利用價值。」

  「利用價值啊,說的話真是難聽。」

  「只要活在這個世上,就一定會有價值,因為沒有價值的人,都已經死了呢。」

  紗季看著依然笑著的初淵,心裡不住的犯怵,果然自己面前的就只是個變態吧?

  但仔細想了想初淵說的話,紗季覺得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這個合作對自己的好處有不少,自己也沒有理由把他攪黃,而且這也許會是一個看看他是不是陷害自己的人的一個機會。

  「讓我再考慮考慮吧,畢竟我們兩個本丸的力量相差還是挺大的,我們也不確定會不會被你們反水啊。」

  「啊?」對面的加州清光聽到紗季這麼過於直白的話,頓時坐不住了。

  初淵卻還是沒有什麼情緒,只輕輕攔住清光,依舊是笑著看著紗季。

  「那好,你們商量商量,之後有結果了再給我回復。」

  等到初淵他們走後,鶴丸才慢悠悠的問道:「你干嘛故意激怒他?」

  紗季瞥了眼初淵走後就沒坐像的鶴丸,邊收拾著面前的碟子,邊回道:「只是稍微試探一下啦,要是他不是真心和我們合作的話,那麼剛剛會當場發飆的吧?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的誠心。」

  「我覺得他能跟我們解釋這麼多,已經夠有誠意了。你不要太激進了,以後還是不要這樣了,不利於長期合作。」

  紗季感覺震驚了,她湊過去認真的看了看鶴丸:「你是在關心我嗎?」

  「…… ……沒有。」

  另一邊,離開紗季本丸的初淵心情十分好的樣子,一路都哼著小曲。

  看著走在路上都快跳起來的自家主上,加州清光感到格外的不能理解。

  「主上,我們這麼無條件的幫她,她還對你這麼無禮,」

  「誒呀呀,你懂什麼,這是有警惕性,是好事啊!終於,我的小紗紗也會警戒別人啦!」

  初淵打心底裡流露的開心讓清光怔了怔,想問主上和紗季有什麼關系,卻想到這是主上自己的私事,於是便把滿心的疑惑都壓回了肚子。

  但看著初淵周圍越發嚴重的粉紅泡泡,清光忍不住嫌棄的看了眼自家主上。

  幾天後,紗季同意了初淵的合作,但有一個要求,就是自己也要同行。

  初淵對此卻十分的不贊同,但紗季態度堅決,所以他沒有辦法,只好同意。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紗季帶著鶴丸等一眾刀劍,早早的來到了商量好的指定時代和地點。

  但是,在大阪城旁邊集合的時候,紗季卻看到了一身男子勁裝的初淵。

  這衝擊力簡直可以和他穿女裝的時候媲美,驚得紗季和鶴丸好長一段時間沒能回過神來。好在之後初淵的舉止都十分的正常,才讓他們兩人能夠漸漸習慣下來。

  跟著紗季來的加州清光卻沒有注意到這些,從聚合的一開始,他就不正常的沉默著。在他的對面,別人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在開心的湊在一起聊著天,時不時地發出笑聲。而這些對於清光來說,是很遙不可及的一個場景,他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看安定笑,是在什麼時候了。

  「啊哈哈,真是夠熱鬧的一支隊伍啊!這一定會是一個難忘的戰鬥經歷!」

  身為本丸中獨特的正常刀的存在,和泉守兼定自然到了現場,而他的身邊,總是會形影不離的跟著堀川國廣。

  「是!兼桑!我一定會努力,拿很多很多的譽給你的!」

  「哦哦!不愧是國廣!」

  紗季看著鬧騰的二人,心裡卻沒有阻止他們的打算,在整天陰沉的本丸裡待久了,還是挺需要這樣的活寶來調節的。

  她看了看在隊伍最後面陰沉著臉的山姥切國廣,忍住了笑出聲的衝動。因為不能被初淵他們看出他們是個暗墮本丸的這個破綻,所以山姥切頭上時時刻刻帶著的武士面具是絕對不可能允許他帶出來的!所以他們就行使了一些強硬措施,讓山姥切的臉,久違的出現在世人面前,當然換來的是他從出發到現在的滿臉陰沉的表情。紗季總感覺,這樣反而更容易暴露了呢。

  初淵看了看到齊的人,意氣風發的向著大阪城揮手一指。

  「出發!」

  一開始的敵人還比較好對付,僅憑著紗季帶的一隊就能解決,出乎紗季意外的是,他們這一隊還是很猛的,尤其是兩只國廣。但隨著層數的加深,便開始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清光開始微微喘氣,但還是牢牢抓緊手中的刀,趁著敵人揮劍後的間隙,快速的一刀砍去,被砍中的敵人吼叫著後退幾步,發紅的眼睛怒視著清光。長時間的戰鬥所產生的疲憊,讓清光腦子有些發悶,他微微愣了神,卻突然感覺身側傳來一陣冷意,他猛地轉頭,卻看見刀光離自己越來越近。

  「噌!」

  預想中的刀沒有砍下,面前的紗季舉著自己的打刀牢牢擋住了敵人的攻擊,她微微下蹲,然後猛然發力,彈開偷襲的敵人,而等在一旁的鶴丸趁機快速一刀劃去,結束了驚險的戰鬥。

  「沒事吧清光?」

  紗季呼出一口氣,笑著看著清光,順手拉起了他。

  清光輕輕搖了搖頭,勉強的笑了笑。

  「誒∼清光,你剛剛是走神了吧∼」大和守安定幸災樂禍的湊了過來,「看來果然還是我比較厲害!」

  「誒?」清光愣愣的看著安定,然後不知所措的轉頭看了看紗季。



第十五章 時之機關

  清光腦子裡呆呆的想著。

  他上次和安定說話是在什麼時候呢?

  反正安定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俏皮的神情,也不會聊的是這麼輕松的話題。

  現在回想起來,他和安定的回憶只有一片看不見光的漆黑,和鮮艷扎眼的,只屬於血的紅色。

  他們每天來回在不同的時光裡穿梭,看著不同時代鮮活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殺死。

  他們的主上格外的惡趣味,他喜歡帶他們去充滿硝煙的戰場,讓他們看著殘酷的殺戮,然後轉頭,指著傷痕累累,懷揣著最後卑微的乞求生的意識的人,充滿惡意的,高高在上的對他們說。

  「你們不能救他們。」

  這是命令,也是他們的使命。

  他常常會想,他們真的是在保護歷史嗎?那他們為什麼要保護歷史呢?為了守護時光?還是為了守護人類?

  那他們對於人類的見死不救難道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安定是第一個提出這個疑問的人,清光還記得,那天夜晚,沉黑的夜空黑的像一灘墨水,透不過一絲光亮,周圍安靜的不像話,只有熒熒的綠光閃閃滅滅,那是屬於螢火蟲獨有的光芒。

  「我們的存在,到底是為了守護,還是為了毀滅?」

  安定喃喃自語,他看向天空,眼睛中仿佛折射不出任何光芒。

  清光覺得這不符合安定的性格,他是最了解安定的。安定的眼裡只有衝田總司,那個曾經擁有他們的前任主上。這種思考自己存在意義之類感性的事情,不像是會發生在安定身上的。

  「喂喂,安定,你怎麼了?」

  「啊?」安定愣了一下,看著清光不自覺表現出的擔憂神情,僵硬的勾了勾嘴角,「沒什麼,隨便說說。」

  現在想來,或許安定在那個時候,就開始壞掉了吧?

  腦子裡閃過萬般情緒,現實裡的清光面上卻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習慣了下意識的隱藏自己的情緒。

  「啊,嗯,…… ……之後,一定比你厲害。」

  「誒∼是嘛,那我可要看看,不過我也不會認輸的哦!」安定握緊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便率先走到眾人前面,想好好的給眾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厲害。和他同本丸的加州清光無奈的扶額,略帶歉意的朝清光微微鞠了鞠躬,便快步追上安定。

  在邊上看著這一幕的紗季,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到現在為止,誰都不清楚的池田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心裡暗暗記下一筆。

  之後的戰鬥,則毫無懸念的完全變成了清光和安定的比賽。本來清光並沒有想和安定爭強的興趣,但是在一次戰鬥後,安定對他無情的嘲笑,激起了清光內心深處的反抗心,於是就有了以下畫面。

  「哈哈哈!清光你輸了!我已經砍了5短5太4薙了!」

  「哼!也沒什麼厲害的!我戰績可是6短4打5大太!」

  「啊?那絕對是我比較厲害!」安定底氣微微下降,他看了看周圍,然後眼睛一亮,找到角落裡一只瑟瑟發抖的短刀軍,揮刀落下,「看!我又增加了一把!」

  「啊?」不甘示弱的清光加快步伐跑了起來,爭取在所有人前面找到敵人,第一時間解決他。

  於是隊伍的整體行動速度有了一個質的提高。

  看著依舊活力四射的兩人,紗季終於還是體力不行停了下來。她痛苦的撐著自己的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如果說二十分鐘前她還在同情大阪城裡的敵人,那麼現在她更加心疼自己。

  別人主上都是悠悠哉哉的坐在自家院子裡喝茶吃點心,就她還要為了看住自家刀不亂來,事事親為,走哪跟哪,堪稱王牌保姆。

  「不,不行了,我,我歇會…… ……」

  一直跟著紗季的鶴丸聽到這如絲若線的一聲哀嚎,也跟著停下了腳步,用一貫的嘲諷臉看著紗季,剛要開口,就看到紗季對他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現在沒有精力並拒絕battle。

  鶴丸卻並不會貼心的等紗季恢復,繼續開口道:「主上體力這麼差可不行啊,要不要我們以後隨身帶個轎子抬……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此時在鶴丸說話途中改變站姿,半邊身體依靠在牆上的紗季比鶴丸聽得還要清楚,因為那聲「哢」,就是在自己依上牆後,碰到某個類似機關一樣的東西發出來的。

  「…… ……有嗎?沒聽到誒。」

  開什麼玩笑,要是被鶴丸知道是自己碰到機關的話,可是會被當做黑歷史嘲笑一輩子的啊!

  「可好像就是從你這裡傳過來…… ……」

  「鶴丸同志,請不要平白無故的冤枉你可親的主上好嗎?你覺得英明神武的我會做出這種低級錯誤嗎?」

  「嗯,會。」

  就在兩人鬥嘴的時候,兼定回頭看了看身後走過的路,仔細的聽了聽,皺了皺眉:「喂,你們有沒有聽到,從後面好像傳來什麼奇怪的聲音。」

  吵鬧的一群人瞬間安靜下來,原本細微的聲音更為清晰的傳入眾人的耳中。

  初淵不確定的喃喃道:「這有點像重物在地面上滾動的聲音…… ……」

  「誒?!真的?不會是剛剛我碰到的東西發出的機關吧?」

  「果然是你啊!剛剛還不承認。」

  「那個,我覺得現在的重點不是誰發動的機關。」清光連忙打斷兩人,「而應該是…… ……跑啊!!」

  仿佛一聲令下,原本疲憊的眾人瞬間榨干了體內剩余的所有力氣,在大阪城的深處狂奔起來,場面一度十分混亂,再加上地下岔路口多,等到眾人回過神後,就發現已經各自走散。

  在確認聽不到聲音之後,紗季就癱在了地上。

  「地……地上,總……總不會,有,有機關了,吧…… ……」

  「那,那可不一定啊。」相比之下,身旁的鶴丸就好了很多,他雖然也有點喘氣,但好歹還沒有賴在地上。

  「切,怎麼是你跟我跑在一起,要是小天使清光的話,就會溫柔的安慰我了。」

  「那還真是抱歉。」

  鶴丸翻了個白眼,伸手拉起了地上的紗季。

  吸取了教訓的紗季,沒再敢貿然的靠在牆上,雖然嘴上說著不願意,卻也老老實實的讓鶴丸撐著自己。

  紗季打量了一下周圍,憑著他們兩人的戰力,在這裡前行是很不明智的選擇,於是和鶴丸商量了之後,紗季決定暫時先等到隊伍人員集齊了再前進。

  兩人隨便選擇一個方向前進,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運氣太好,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遇到敵人,就 在他們開始漸漸放松下來時,眼尖的鶴丸,看到在路的角落,有一個人影。

  鶴丸和紗季對視一眼,稍稍分開,輕輕的把武器拔出,慢慢地向人影走去。

  但當他們看清那人後,都不自覺的松了口氣。

  「什麼啊,原來是別的隊伍裡落隊了的小朋友啊。」

  鶴丸收起自己的太刀,走上前去查看那人的傷勢。

  「喂,博多藤四郎!還活著嗎?」鶴丸晃了晃那人,看到他毫無反應,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這是昏過去了啊。」

  沒辦法把博多藤四郎直接丟在原地的兩人,只好帶著他繼續尋找丟失的伙伴,好在一路上沒什麼風險的順利和其他人會合了。

  眾人商量一番,決定先結束大阪城的搜索,把博多藤四郎送去醫院手入,而紗季則帶著博多的身份證明,去時之機關處查詢博多所在的本丸。

  「所以說,為什麼你也跟著來了啊。」

  紗季瞥了眼在自己身旁異常顯眼的鶴丸,不滿的撇了撇嘴。

  「嗯∼像你這麼招恨的審神者,說不定走在路上就被結果了呢,雖然不情願承認,但是你死了還是對我們有壞處的。所以請不要輕易死去哦∼」

  「是是是,鶴丸大人,我會努力活著的。」

  紗季眼神死的看著面前忙碌的工作人員,隨口敷衍著鶴丸。

  工作人員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面無表情的對紗季說:「我們查找還需要一會時間,請您拿著號碼牌在旁邊的休息區稍等一會。」

  紗季點了點頭,拿著給的號碼牌,向休息區走去。

  「你先過去,我等會就來。」

  「嗯?你去干嘛?」

  鶴丸背對著紗季揮了揮手,隨意的說:「廁所。」

  「這個時候?」紗季無語的吐槽一句,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她找到一個角落坐下,看著手上的三位數,知道離到自己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於是開始無聊的發呆。

  「紗季大人。」

  耳邊似乎有誰在呼喚自己,紗季脫離發呆的狀態,環顧大廳一周,困惑的皺了皺眉。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紗季大人。」

  沒有聽錯!

  紗季猛地站了起來,她仔細看了看周圍,看到一個穿著鬥篷,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人站在角落。稍稍猶豫了一下,想到反正是在時之機關,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會被發現。於是紗季就追了上去。

  那個人的動作不快不慢的和紗季保持著不變的距離,但就在一個轉彎過後,紗季的面前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紗季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個人,而且除了一個房間,其他的房間門都是緊緊關閉的。

  那麼說,那個人是故意帶自己過來看這個房間的?

  紗季不屑的笑了笑,以為自己會怕嗎?她倒要看看,這個房間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那人費這麼大的力氣引她來這裡。



第十六章 大雪轉晴

  一聲突兀的拉門聲在雪白一片的景色中響起,站在門口的少女維持著開門的姿勢,看著慢悠悠落下的白雪,像個孩子一般驚喜的張大眼睛,她大喊一聲「下雪啦」,就大步跨出房門,用只穿著白襪的腳在地上踩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快回來!小心著涼!」

  身後的一個少年從屋裡拿出一件外套,看著少女的眼神無奈而又飽含著寵溺。

  少女俏皮的回頭吐了吐舌頭,又向外踏了一步:「我不!我要成為在這片雪地上第一個留下腳印的人!」

  對於少女幼稚的行為,少年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意間,他看到少女沾濕了的襪子,又忍不住皺了皺眉,幾步上前把手裡的外套罩在少女身上,然後趁少女沒有反應過來的間隙,一把抱起了她。

  「唔啊!你,你突然干嘛啊!」

  「還不是主上你不聽話?在雪地裡不穿鞋,衣服穿的又薄,主上是想感冒嗎?」

  看著少年嚴肅的表情,少女還是心虛的笑了笑:「這不是一高興就忘了嗎?」

  「這都能忘?那就請主上也忘了外面下雪的事,安心呆在屋子裡吧!」

  「誒!!!你這樣很過分誒!」

  隔著薄薄的紙門,微微亮的天色照進漆黑一片的屋內,相較於平常的早晨,今天的本丸有些過於安靜。鶴丸拉開門,隨著一陣冷風,一個雪白的世界在他面前展開。

  啊,原來下雪了啊。

  那次在探索大阪城發現別的本丸裡的博多後,鶴丸和紗季一起去了時之機關,中途兩人分開了一會,等到鶴丸再次回到原地,他卻發現紗季不在,當他剛要去找她的時候,紗季突然又回來了。

  雖然紗季在那之後表現的很正常,但鶴丸還是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他不能掌控的事情。

  他心裡隱隱有些焦躁和不安,但面對毫無異常的紗季時又忍不住會去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時間就這麼過去,漸漸的天氣開始轉冷,紗季也越來越喜歡賴在床上睡懶覺,無奈下,鶴丸只好每天多一項叫紗季起床的工作。

  他對於自己新獲得的老媽子身份十分不喜,但沒有辦法,清光常常叫著叫著就心軟放任紗季的賴床行為,而讓別人叫她起床…… ……鶴丸覺得自己可能會要再換一次主上。

  雖然平時鶴丸會不自覺的放縱紗季稍微起的晚一點,但是今天有特殊情況,是一年一度的審神者年會,想賴也賴不掉。所以鶴丸只好頭疼的早早爬起,以毫不顧忌是女性閨房的利落「刷」的打開紗季臥室的門。

  「快點起床!今天可是有年會的!」

  隨著門大開而灌入的冷風,讓尚在熟睡狀態的紗季忍不住抖了抖,混亂的意識也不由得被凍清醒了。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給鶴丸留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悶悶的說:「再等一會…… ……我就眯個兩分鐘。」

  「是兩小時吧!」

  鶴丸毫不留情的拆穿紗季虛假的話,硬著心大開房門,幾步走上前,用力的連被帶人的搖晃著,嘴裡還不斷地灌輸著魔音。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

  事實證明,此舉效果拔群。

  十分鐘後,紗季一臉陰沉的站在洗漱台前洗漱。

  等到紗季洗漱穿戴好,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鶴丸看了看她黑沉沉的臉色,知道她起床氣還沒過,好笑的彎了彎嘴角,把早餐端給了紗季。

  安安靜靜的吃了會早飯,空空的胃袋裡有了些東西,紗季的心情才逐漸回好。

  她抬頭看了看時鐘,七點。

  年會開始的時間是八點,他們可以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花在路上,時間很充裕。

  於是紗季不自覺的放慢了進食的速度,她需要吃早飯的時間做做心理建設。

  年會是讓她很頭疼的東西,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

  年會說的好聽點是年度工作總結座談會,說直白點就是年度炫耀成績會。

  每年都有各式各樣的天秀在年會裡大展鵬圖,只要想想那些炫耀的面孔,紗季就煩不可耐。只要你站在那,就會有各種人過來找你,或明著或暗著和你比較。以前很好解決這種情況,她只 要把三日月宗近帶著就行了,天下五劍之一只要站在那,就不怎麼會有人過來找茬。

  但今時不同往日,身邊能帶的,也就只有表面上正常的鶴丸了。再加上她被誣陷的那些「風光偉績」,紗季都不敢去想自己會被群嘲成什麼樣子。

  「…… ……你是在數一粒米裡有多少細胞壁嗎?」

  鶴丸看著吃飯速度越來越慢,甚至動作有停止傾向的紗季,終於還是沒忍住嘲了一句。

  而專心做心裡建設的紗季被旁邊突然冒出的聲音驚得渾身一顫,筷子上唯一的一粒米也被顛掉回了碗裡。

  她收去面上的不安,斜了一眼鶴丸,順口嘲了回去:「我這個是肉眼,不是顯微鏡眼,看不到細胞壁謝謝。」

  被這麼一弄,紗季原本緊張的心情也有些潰散,她看了看還剩大半的米飯和味增湯,突然沒了胃口,就放下筷子拾落拾落,把碗筷放到廚房的水池裡,留給當天當番的人。

  「唉,走吧。」

  忍不住在路上磨蹭了一會,但當他們到了的時候還是沒有到開始的時間。

  紗季看了看周圍熱鬧的環境,微微有些不適應,就拉著鶴丸躲到了最角落,期盼著平平安安度過開始前的這段時間。

  但很不幸,她並沒能如願。

  看著氣勢洶洶昂著頭走過來,就差在臉上寫上「我來找你茬」的人,紗季真的很想立馬奪門狂奔,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秉著輸什麼都不能輸氣勢的理念,紗季還是認命的打起十二分的精氣神來,調動好自己的狀態,為即將到來的唇槍舌戰做好准備。

  然而下一瞬間,那個找茬的人就被突然飛來的一坨彩色的不明物體撞飛了。

  撞飛了?

  紗季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一坨彩色…… ……不,准確來說是穿著厚厚好幾層顏色和彩色糖紙一樣鮮艷的衣服的人站直了身,費力的伸手撓了撓頭,用完全感覺不到任何誠意的語氣說道:「對不起啊,我第一次來這種場合一時有點興奮,沒能控制住。同僚,你沒死吧?」

  全場的注意瞬間被這個難以忽視的聲音吸引住了,但當他們發現對戰已經結束,其中一方已經昏迷在地,只留下一坨挑戰審美極限的另一方的時候,便索然的失去興致,繼續轉回頭聊自己的天。

  「看來作戰成功啊!」

  那一坨彩色看著現場如他所料的情況,自豪的努力想擺出一個叉腰的姿勢,卻被厚重的衣服阻攔,胳膊怎麼也彎不了,只好做出一個不倫不類的姿態。

  那副誇張的驕傲表情,再加上那活像大猩猩姿勢,一下子逗笑了紗季,她內心的郁結也隨之減輕了許多。

  「還真是誇張的登場方式啊,初淵大人?」

  「那可不。」初淵「風情萬種」的眨了眨眼睛,擺出一個妖嬈的姿勢,「我可是有好好打扮一番才來的。」

  「…… ……呃唔,看出來了。」

  耍完寶,初淵便恢復了往常的嬉笑臉,他從厚厚的衣服裡拿出一把扇子,朝著自己用力的扇了起來,邊扇還邊不顧形像的扒拉幾下領口,嘴裡不停的喊著「熱死了,熱死了」。

  對於初淵的目的,紗季雖然嘴上還是不留情的懟著,但是心裡還是有點明目的,他穿著挑戰人類審美極限的衣服,其實只是為了吸引全場的注意力,這樣被分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就會少了許多。紗季沒有想到過會有人這麼幫助自己,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紗季剛想道謝,就聽到旁邊有一大群人走過來的聲音。

  「紗季,你來啦!」

  之前唯一的朋友律茗現在已經成為了審神者交際圈的中心,紗季剛進入會場的時候,就看到以她為中心圍成一個圈,所以也不好貿然上去打招呼,只等著結束之後單獨找她聊聊天,但沒想到她竟然就直接帶著圍著她的一幫人走了過來。

  紗季斂了斂眼眸,掩住眼睛裡透出的情緒。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很尷尬,出於誰都可以踩一腳的狀態嗎?看到自己極力的躲開人群,難道就不會想到自己是不想和別人交流嗎?她不知道她這麼做會讓她的好朋友很難堪嗎?

  還是說,她都知道,只是故意這麼做的。

  這實在不怪紗季會想到這些,因為之前的相處中,律茗都十分的聰慧和善解人意,她很細心,常常能夠注意到別人根本沒有發現的東西,很多事都能超額完成,因為家庭教育原因,她很擅長為人處世,人際交友圈很廣,所以像現在這種事情只要她稍微上點心的話,一般是不會出現的。

  紗季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在時之機關看到的東西,一團黑暗情緒慢慢在心裡蔓延開來。

  如果,是她做的這些事的話…… ……

  「主上。」

  鶴丸的聲音驚醒了紗季,她茫然的看著近在眼前屬於鶴丸的臉,看著他微微彎起帶著長睫毛的金眸,溫柔的笑著看著自己,用輕柔的聲音問道:「我好像有東西落在本丸了,主上能和我一起回去找嗎?」

  面前的神情是那麼的熟悉,仿佛看過千遍萬遍,已經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靈魂深處。她突然很想質問鶴丸,很想問他,是不是她的「鶴丸」。

  「嗯。」

  但她能做的只是制止住自己的顫音,平靜的做出回答。

  匆匆告別剛剛過來打招呼的律茗和一旁的初淵,兩個人就跑離了現場。

  走了一小段路,紗季才回過神,她看著身邊的鶴丸,最終還是沒能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來。「鶴丸」已經斷掉了,這一點誰都有質疑的權利,但唯獨她沒有,因為他是斷在她的面前的。

  想要說的話,在嘴裡轉了一圈,最終卻說出:「你竟然這麼粗心,到底是什麼東西沒帶?」

  鶴丸略帶鄙視的看了眼紗季,那副嫌棄的樣子,不看表情,光聽聲音就能明了:「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剛剛我只是給你解個圍,並不是真的忘帶東西了。」

  由於一時間事情發生的太多,以至於想的東西有點多導致大腦暫時性短路的紗季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默默的認下。

  就這麼沉默著再走了一小段路,鶴丸停下腳步,把紗季拉到路旁的一個廢棄的建築下。

  「就走到這吧,先到這躲躲雪,到時候我們卡著點跑進去,對了,記得裝出很累的樣子,這樣會顯得真實一點。」

  紗季無語的瞥了眼一旁的鶴丸,心裡暗暗地回想著他有沒有用這招來坑自己。

  突然一件衣服罩在了紗季頭上,她的視野黑了一段時間,等她扒拉下衣服的時候,就聽到鶴丸漫不經心的說:「別感冒了,會暴露我們作假的。」

  手裡的外套還隱約帶著體溫,紗季看著鶴丸隨意望著遠方卻時不時往自己這邊撇一撇的姿態,頭一次真切的感覺到了他的不直率。她忍不住笑著披上鶴丸的外套,幾步蹦跶到他身邊,用食指輕輕戳了戳鶴丸的臉頰。

  「你可真是個死傲嬌。」

  「啊?你在瞎說什麼!我只是…… ……」

  看著不出意料的炸了毛的鶴丸,紗季笑得更加開心了。她竄出去一步,踩在沒有腳印的雪地裡。

  「看!我是第一個在這片雪地裡留下腳印的人。」

  鶴丸停住了為自己爭辯的話,神色不明的看著紗季在雪地裡留下一個接一個的腳印半晌,才輕輕的說道:「快回來,會著涼。」



第十七章 往昔何夕

  一場年會就這麼在紗季的遲到早退中摸魚混過去了,但可能是由於在外面吹冷風吹得時間有點長,回到本丸後,紗季就覺得自己鼻子開始不通了。

  病來如山倒,紗季這一場病來勢洶洶,連續幾天都沒有力氣從被窩裡爬出來,每天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墮落生活,當然,如果不用喝藥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主上,喝藥啦。」

  半張臉都蒙在被子裡的紗季痛苦的皺起了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清光啊,我感覺今天自己已經好多了,可以不用喝藥了。」

  看著碗裡那黑乎乎的液體,還有那隔著好遠都能聞到它散發出的濃郁苦味,紗季毅然決然的選擇再最後垂死掙扎一下。

  「那我把鶴丸叫過來給你看看,如果他說好了,那就可以不喝了。」

  「清光你變了。」

  面對著清光不動如山的微笑,和他要搬出鶴丸的威脅,手無縛雞之力的紗季只好認命的接過藥碗,捏著鼻子一口吞了下去。

  「唔啊啊!我要死了!!」

  紗季徒勞的張著嘴巴吐著舌頭,試圖用空氣來淡化嘴裡越來越濃的苦味,眼角也本能的泛起了淚水。

  就在紗季感覺自己快要因為苦味昏厥的時候,一顆蜜餞被丟到了她嘴裡。

  「唔?」

  平常吃起來膩得不行的甜,在此時卻恰到好處的中和了嘴裡的苦,成功的讓紗季停止了哀嚎。

  「下次喝藥前備點蜜餞,多大了這點道理都不懂?」

  鶴丸一臉嫌棄的盤腿坐在紗季旁邊,一只手揉了揉被紗季的高分貝摧殘的耳朵,另一只拿著蜜餞袋子的手遞向了紗季。

  「給你,以後喝藥,就不要再和上刑一樣了。」

  紗季眼睛發光的接過蜜餞,口齒不清的說了句「謝謝」,然後繼續鼓著腮幫嚼了嚼嘴裡的蜜餞,細細的品嘗著讓人愉悅的甜味,眼睛也因為心情的放松微微眯了起來。

  鶴丸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得到喂食的小貓,邊護著自己的小魚,邊幸福的搖著尾巴。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摸一把毛。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的鶴丸,不自在的咳了一下,轉移話題般的問道:「清光呢?我找他有事。」

  「清光?」紗季眨了眨眼睛,從旁邊抽了一張紙,把嘴裡的核吐在上面包了起來,「他在你來的時候就已經走了啊。」

  鶴丸自然的把自己身邊的垃圾桶拖到紗季面前,好讓紗季方便扔垃圾。

  「哦,那我就先走了。」

  「嗯嗯。」紗季把手裡的垃圾扔掉,對著鶴丸的背影應答著,然後無力的躺回被窩,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她閉上了眼睛,在藥物的催發下漸漸昏睡了過去。

  隱約中,紗季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是過去的回憶。

  「喲,好久不見啊,紗季大人。」

  那是一個天氣正好的午後,尚未入夏的季節既不是很熱,也不是很冷,剛剛適合在閑暇的時光,躺在陰影處的地板上,看來來往往的潔雲,聽嘰嘰喳喳的鳥鳴。

  狐之助邁著自己的小短腿來找紗季的時候,她就躺在地板上享受美好的午休時光。

  聽到狐之助的招呼聲,紗季懶散的睜開一只眼睛,說話的聲音還帶著剛剛醒來的微微沙啞:「你好,狐之助,怎麼了?又有什麼新的任務了嗎?」

  「是也不是。」

  狐之助搖著尾巴靠著紗季坐了下來,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紗季的順毛服務。

  對於狐之助的賣關子行為,紗季早就有了對策,她微微側頭看了看走廊的角落,然後就轉回頭,用手指繼續撓著狐之助的下巴。

  剛巧路過走廊的鶴丸接收到了紗季的意思,回頭跑到廚房,從鳴狐的反抗中掙脫出來,快步的將一盤油豆腐端到了狐之助的面前。

  「噢噢!」

  一見到油豆腐的狐之助兩只眼睛都放了光,兩只前爪扒拉著盤子就大口啃了下去。

  紗季無奈的笑了笑,余光看到鳴狐一臉怨念的藏在柱子後面看著這邊,心下裡了然了起來。她向鶴丸招招手,讓他去告訴鳴狐之後給他重新做一盤油豆腐。

  狐之助斜了一眼向鳴狐走去的鶴丸,狹長的眼睛眯了眯。一旁注意到狐之助神情的紗季,裝

  作不經意的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恰好擋住狐之助望向鶴丸的視線。

  「狐之助大人,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狐之助收回目光,慢條斯理的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心情良好的彎了彎自己的眼睛,直球的回答了紗季。

  「上面想派個審神者副手給你。」

  「啊?」紗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從來沒有審神者還有副手的。」

  「唉。」狐之助裝作深沉的嘆了口氣,然後神秘兮兮的湊了過來,「這不是有特殊情況嘛。我和你說啊,這個副手的身份不一般啊,她父親管理著時之政府的一部分權益,本來她將來也是要繼承他父親的職位的,但是她不願意啊,據說她從小的願望就是做一名審神者,於是他父親在他女兒的軟磨硬泡下,就折中同意讓她做個審神者副手,稍微體驗一下本丸的氛圍。」

  「…… ……於是就選中我的本丸作為她體驗的場所?」

  紗季的話語裡故意加重了「我的」兩個字,語氣比起剛剛也生硬不少。

  這個本丸是她一手培養的,從選擇初始刀到現在,這個地方灌輸著她在青春歲月裡的全部心血,是她作為人類,短暫生命中存在的痕跡。在本丸裡的所有刀男,對於失去過去記憶的她來說,就是她的家人。這裡不光是她的工作場所,也是她的歸屬之地。而現在,卻讓她把她的家,她存在的痕跡給一個外人作為游玩的場所,光是這麼一想,紗季就感覺心裡很不爽。

  「嘛嘛,別這麼說嘛。」似乎是感受到了紗季心情的不佳,狐之助忙軟化了口氣,循循善導著,「你可以從另個方面想嘛,人家大小姐又不會在你這呆多久,你就當照顧一個住在你家的客人,再說,如果你表現的好了,人家大小姐回去後,說不定還會給你說點好話呢。」

  過於利益化的語句讓紗季不舒服的皺了皺眉,卻也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剛剛的話,也不過是無勞的抱怨,狐之助也只不過是一個傳令的狐狸,並不能左右上面的決定。於是迫於現實的無奈,紗季只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在不久後的某個蟬鳴陣陣的早晨,一個轎子抬到了她本丸的門口。

  從轎子上下來的,是一個有著精致面容的女孩,她的一雙大而亮的杏眼好奇的打量著本丸的庭院,宛如孩童看到新奇玩具般開心的神情一直洋溢在臉上,但同時,她的行為舉止也十分的合乎禮儀,一舉一動都顯露著良好的家教。

  是個討喜的姑娘。

  這是紗季和律茗的第一次見面,也由於律茗這讓她不錯的第一印像,他們兩個迅速的成為了朋友。

  在這個炎炎夏季,本丸裡多了一個女生,卻似乎並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一如往常般的和諧。轉眼就到了7月8日。

  因為最近時之機關派下來新的任務,導致了紗季連續幾晚沒能睡好覺,這天也是睡到將近中午才爬了起來。

  她邊揉著眼睛來到洗漱台,好奇著怎麼今天沒人叫她起床時,一聲「哇啊」在她耳邊炸開。

  「啊??!!」

  紗季嚇得向後一跳,驚疑不定的看清來人後,輕輕的一拳敲在那人肩膀上。

  「真是的鶴丸,一大早就不要嚇我啦。」

  「一大早?」鶴丸故意擺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了看外面,「為什麼一大早太陽就可以升的這麼高呢?」

  「…… ……」紗季心虛的飄了飄眼神,卻還是嘴硬著說:「啊,那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錯,一不小心躥高了?」

  鶴丸一臉一言難盡的看著紗季,剛想說什麼,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一臉神秘的說道:「一不小心躥高的不是太陽。」

  「哦…… ……那…… ……」

  還沒等紗季說完,鶴丸就突然抓住紗季的一只手:「躥高的是我的血壓,你知道為什麼嗎?」

  紗季看了看鶴丸這個和他完全不搭的前言後語一臉懵,卻還是配合的回答道:「不知道。」

  鶴丸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般咧嘴一笑,然後為了給自己強凹冷酷人設,又硬生生的扯回了嘴角的笑容,一臉認真的說道:「因為我看到了你。」

  「…… ……嗯?」滿頭問號的紗季努力的想對上鶴丸突然抽風的腦電波,卻在想了半天後只能擠出一句:「那個,抱歉?」

  「…… ……」

  「我的臉這麼容易讓你產生壓力?誒?我也不難看的人神共憤啊…… ……」陷入深深自我懷疑的紗季喃喃自語著,完全沒有意識到面前的鶴丸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我不,不是這個意思!」

  「誒?那你是想要請假看病嗎?」

  鶴丸盯著滿臉認真的紗季一會,然後挫敗的低下了頭,焦躁的用雙手揉搓著自己的頭發。

  「我到底哪一步做錯了啊!」

  「不,不要自暴自棄啊鶴丸!高血壓還是看得好的。」

  「所以說問題不在這裡啊。」

  「誒?啊?」

  「唉。」鶴丸嘆了口氣,看著茫然的紗季最終還是無奈的笑了出來,「算了,這也不適合我。」

  然後他恢復往常的模樣,一手拽過紗季的手,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衣襟裡掏了掏,拿出一個御守,輕輕的放在了紗季的手心裡。

  「這是我上次做任務去平安時代的時候求到的,可以保佑你平安順遂。」

  「啊?呃,謝謝。」紗季有些不知所措的拿著御守,想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好好的,給我御守干嘛?」

  「你真是在其他的地方意外的容易犯糊塗啊。」鶴丸雙手叉腰,一臉不滿的看著紗季,雖然想賣個關子讓紗季自己去猜的焦頭爛額,但看到紗季雙眼下淡淡的烏青時,卻又忍不住心軟了下來。

  從窗戶透過的光亮照耀了鶴丸的面龐,柔化了他的神情,無暇的白發折射出溫和的光芒,他伸手摸了摸紗季的頭,金色的眼眸裡滿是寵溺的柔情。他溫柔的笑著說:「紗季,十六歲生日快樂。」



第十八章

  喝了藥之後,紗季飽飽的睡了一天,所以當她睡夠了清醒的時候,時間不巧是在深夜。

  她輕輕咂吧咂吧嘴,感覺有點口渴,於是掙扎著要起來倒水,手剛拿起茶壺,角落裡就傳出一個聲音。

  「怎麼了?想喝水了?」

  紗季手微微一抖,差點把水壺裡的水抖了出來。

  她為了掩飾剛剛自己那丟人的行為,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然後才平靜的回答:「對啊,有點口渴。」

  剛剛不說話的時候不知道,一開口紗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的有點過分。但好在頭沒有白天的時候那麼暈了,過不了多久,病應該就好了吧。

  鶴丸纖長的手指拿著一個陶瓷杯,輕輕的放在紗季面前。

  「沒有杯子你拿什麼喝水?」

  紗季愣愣的眨了眨眼,這才發現周邊只有一個水壺,尷尬的撓了撓臉。

  「你啊…… ……」

  面前的鶴丸好像想要說些什麼,但剛開了個頭就沉默了下去,許久之後,只深深的嘆了口氣,催促紗季道:「快點喝水吧,小心水要涼了。」

  因為生病而頭腦反應遲鈍的紗季這才意識到,不保溫的水壺裡在冬天深夜還能有這麼熱的水,肯定是鶴丸半夜一直在換的原因。

  紗季皺了皺眉,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那你怎麼知道我半夜一定會想要起來喝水?」

  鶴丸似乎是輕笑了一聲,由於他背著月光坐在自己的面前,所以紗季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聽到他似是喃喃的話語:「我就是知道啊。」

  「…… ……說了等於沒說。」紗季衝著鶴丸吐了吐舌頭,然後小心的吹了吹熱水,一口一口慢慢飲下。

  鶴丸就一直這麼靜靜的坐著看著紗季,讓紗季有些沒來由的心慌。

  想了想壺裡的熱水,紗季用自己因發燒而滾燙的手上前摸了下鶴丸隨意垂在身側的手,果然冰涼的。

  「都已經深夜了,你不用再照顧我了,快點休息去吧。」

  「嗯。」

  鶴丸嘴上應承著,身體卻依然沒有行動的痕跡。

  紗季把手裡的杯子放在一邊,看著異常固執的鶴丸,有些不明所以,看著他沒動,就繼續催促了下。

  鶴丸這才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紗季剛安下心,想躺回被窩裡時,就聽到站在門前背對著自己的鶴丸似是無意的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雙手不知覺中緊緊地攥牢了被子,紗季暗暗苦笑,你也真的是敏銳啊,什麼都瞞不住你。卻還是兀自鎮定,裝作平靜的說:「嗯?你是指的什麼?」

  似乎是料到了紗季的回答,鶴丸沉默的站在門口一會,便拉門出去了。

  果然紗季的預料沒有錯誤,沒過幾天她就感覺全身那種渾渾噩噩的感覺消失了,鼻子不堵,喉嚨不疼,身輕如燕,感覺自己能一下子做幾十個俯臥撐。

  看著在院子裡活蹦亂跳的紗季,清光欣慰的道:「主上終於病好了,這一下可病的有段時間啊。」

  紗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段日子麻煩你了啊。」

  「主上說什麼呢。」

  紗季環顧了一下四周,今天的本丸也依舊安靜的很,但身邊少了一個身影總覺得怪怪的。

  「那個,鶴丸呢?」

  清光收拾好手裡的餐具,想了想,然後回道:「主上雖然這些天病了,但是上面的任務還是得完成啊。所以鶴丸一大早就帶著一隊出陣了。」

  「唔,出陣啊。」

  紗季低聲重復了一遍,隨意的靠著院中的大樹樹干,看著麻利收拾著的清光,突然脫口問道:「清光啊,對於池田屋的那次出陣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清光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眼神也不由得暗淡了下來。

  「嗯,就是因為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才會連安定到底發生什麼了也不知道。」

  知道戳到清光痛處的紗季心裡一鈍,一時間說不出什麼話,只能安靜的看著忙碌的清光。

  在清光要離開的時候,紗季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她用最平靜的話語說道:「那要不要去那個時候看看?」

  「誒?」

  清光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看著紗季,一時間竟然感覺自己有點沒能理解她說的話。

  傳送機雖然一般只用於出陣解決在歷史中搗亂的時間追溯軍,但是它本質上是一個時空傳送機,功能就是把人從現在送回到過去,那麼問題也就來了。過去也就只有一個過去,本丸卻有成千上萬個本丸,你去那裡,我也去那裡,那同一個時空不久會被大量的刀男審神者占領了嗎?

  要知道一個時空對於能量的承載是有限的,雖然他本身也確實具有一定的能量裝載的彈性空間,但由於他自身的能量體系原本就是平衡的,所以突兀的從外界來到這個時空的能量無疑就是打破了這個平衡。如果只有少部分能量增加到是問題不大,一旦多了,那個時空就會因為能量過荷而發生崩潰。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時之機關將每個時空開辟出無數的平行世界,雖然這樣做也意味著時間追溯軍有更多的機會去篡改歷史,但是卻大大的提高了空間的穩定性,為守護歷史提供了安穩的作戰環境。

  據說一開始這個政/策的實行導致了人員的不足,但遂即他們便加大對於審神者的招聘,問題也就漸漸被解決。

  與此同時頒布的還有一個規定,那就是一個時空的一個平行世界裡只能出現一隊,如果再去那個時空的話,就要避免去到同一個平行世界,選擇另一個沒有人去過的。違反者當即取消審神者資格。

  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違規,清光沒想到,紗季會有這種想法,更沒有想到她可以如此淡然的說了出口。一時間驚愕的表情在臉上怎麼也消不下去。

  紗季被清光的反應逗笑了,她絲毫沒忍耐的「噗呲」笑出聲。

  清光這才回過神,以為自己被耍了,羞的滿臉通紅,卻又拼命板著臉裝嚴肅的對著紗季說:「主上,這不是好笑的事情,請您以後不要再拿這個開玩笑了。」

  「抱歉抱歉。」紗季抹了抹自己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但是我沒有開玩笑哦。」

  「啊?」

  清光再次愣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過於曲折的心理變化,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而且啊,有件事我得去證明一下。」

  紗季無意識的卷了卷自己的頭發,看著隨風擺動的青草有些出了神。

  清光想問她想證明什麼,卻從紗季的臉上的表情知道,她是不會回答的。



第十九章

  冬天的夜晚少了夏蟲的鳴叫,就顯得格外的安靜。

  紗季從刀架上取下一直跟隨自己的打刀,輕輕的撫摸著它。

  這是失去記憶的她除了名字以外,與過去唯一的連接。

  她緩緩將刀拔出幾寸,冰冷的刀面反射著微弱的燭光,光芒中少了平日裡的銳利,多了些柔和的暖色。

  無意間一瞥,紗季看到了包裹中露出一角的御守,怔了一怔,然後合上刀放在地上,右手小心翼翼的拿起御守。

  那是她十六歲生日的時候「鶴丸」送的禮物,寓意是平安順遂,卻沒有讓她順遂多少時日,細細想來,自那之後的日子裡,每天都是在往深淵一步步邁進。

  其實失去記憶的她並不記得自己生日是哪一天,7月8日這個日子只是據說是自己被時之機關發現的日子,從某種意義上自己確實是在那一天得到了一個新生,所以就隨便的定下這個日子為生日。

  這麼隨意的定下的生日肯定也不怎麼在意,所以總是記不住,卻沒想到鶴丸只聽了一次就一直記著,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第一個送給她禮物。

  紗季回憶著往事,無奈的笑了起來,大拇指慢慢撫平御守上翹起的一根線頭,然後不意外的聽到身後傳來拉開門的聲音。

  「來了?」

  沒有料到紗季在房間等著自己,鶴丸小小的怔愣了下,然後迅速回過神,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怎麼回事?你對清光說的都是認真的?」

  紗季不急不慢的把御守壓倒明天要穿的衣服的下面,面帶著微笑的回頭倒了兩杯茶。

  「對啊,既然誰都不知道當時的實情,那就我們自己去看啊。」

  「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房裡燭光正足,紗季可以很清晰的看清鶴丸此時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他這是在擔心自己?

  啊,對了,他是覺得這會對本丸造成影響的吧?

  「放心,不會有事的,就算有事也不會連累到你們的。」

  「…… ……」

  鶴丸出乎意料的沉默讓紗季有些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麼,為了不讓氣氛這麼尷尬下去,她把手邊另一杯茶朝他推了推:「別干站著啊,門開著多冷啊,坐。」

  鶴丸定定的看了一會紗季,最後還是輕嘆了一聲,合上背後的門坐在紗季面前。

  杯中的茶葉在水中浮浮沉沉的掙扎著,卻最終還是緩緩沉入杯底。

  鶴丸無意識的握緊拳頭,看著悠閑喝茶的紗季道:「原因呢?」

  「嗯?」紗季呼了一口熱氣,眨了眨眼睛,「之後再告訴你行嗎?我保證不會讓你們有什麼損害的!偶爾,也相信我一次唄。」

  這簡直不算是解釋的說法,換作是紗季的話她也不會隨意的同意的,但當她努力的想著怎麼來說服鶴丸的時候,鶴丸竟然出乎意料的點頭了。

  在紗季難以置信的張大眼睛的時候,鶴丸站起身,如來時那般匆匆的離開了。

  紗季好一會沒能回過神,她看著鶴丸一口沒動的茶水,越發感覺自己不能理解這個鶴丸在想些什麼了。

  第二天,紗季難得不要別人喊,自己就麻溜的爬起了床。

  冬天的白天總是很短,所以明明時間已經不算早了,但天還是剛剛蒙蒙亮。

  一切准備好的紗季靜靜地坐在屋裡,不顧冬日的寒風打開拉門,看著門外天邊的太陽慢慢升起,把手中一直捧著的御守小心翼翼的放在衣襟裡貼近心髒的地方,面帶著溫柔的笑容湊近了隔著御守的胸口,小聲的說了一聲。

  「我出發了。」

  出陣的成員本來依紗季所想,只要帶上清光和鶴丸就足夠了,但是意外的,江雪左文字主動申請一同前往。

  「我要去找小夜。」

  那往日黯淡的眼眸裡,如今卻迸發著奇異的光芒。

  一時間,紗季說不出拒絕的話語,便點頭同意了。

  「好。」

  站在傳送機前,紗季先是熟練的轉動了傳送的時間地點,然後看著時空按鈕有些發楞。

  傳送機是在相關規定發布之前就已經存在的,想必是時之機關也沒能想到真的會有人膽大到堂而皇之的違反規定,所以也就沒有改建傳送機。

  常年未被使用的按鈕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與其他潔淨無塵的地方格格不入。他微微顯著些許老化的表面,仿佛訴說著他曾經經歷過無數的風風雨雨。

  紗季輕輕拂去按鈕上的灰塵,指尖一一劃過旁邊的刻度,心裡還是不免為這即將觸犯底線的行為而有些不安。

  她側頭想看看風景平靜一下心情,卻無意間與站在身邊的鶴丸對上了眼。

  那雙閃爍著狡黠的金眸一直靜靜的注視著她,從那雙眼睛裡,紗季感覺自己讀出了對自己的信任。

  信任?到了現在,還有人在信任著自己嗎?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誤讀,紗季的心裡忍不住溢出了些許喜悅,漸漸衝淡了內心的不安。

  她用力的轉動按鈕,回想著在任務簿上面看到的世界軸,把它撥到了相同數字的地方。

  熟悉的光芒閃過,刺的紗季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時,她眼裡已不再迷茫。

  距離池田屋之戰的時間還有幾天,紗季提議各自去周邊轉轉,順便收集一些情報。

  為了避免造成時間悖論之類的更加麻煩的事,紗季特意再三囑咐了不准和第一批來的其他刀男碰面。

  清光雖然很想直接去見見安定,卻還是知道事情的利害,艱難的點了點頭,表明自己會克制住。

  相比於清光,紗季其實更加擔心的是江雪左文字,他從到達目的地的那一刻就顯得坐立難安,整張臉上臉寫滿了焦躁。在聽到紗季的話時,也沒有做出多大反應。

  「唉,清光,你和江雪左文字一隊,要小心不要讓他跑去見小夜左文字啊。」

  「誒?啊,好。」

  清光愣了愣,瞥了眼身邊絲毫不參與話題,只顧著看著山下城鎮的江雪左文字,嘴上雖然應了,但心裡還是有些疑惑,他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為什麼我和江雪一隊呢?萬一我們兩個一起去見安定他們的話,你們誰也不知道吧?」

  「嗯,對。」紗季有些驚訝於清光的直接,同時對於他這種向自己敞開心扉的行為感到高興,「但是清光啊,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

  清光稍稍愣了一下,然後了然的點了點頭,臉上不自主的揚起一抹笑容。

  「我知道了,一定不辜負主上的信任。」

  看著清光和江雪下山的身影,紗季喃喃道:「信任啊。」

  「嗯?」

  鶴丸聽到紗季的自言自語,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她,卻被紗季回了一個「沒什麼事」。

  兩個人不緊不慢的向另一邊的山下走去,有一句每一句的搭著話,悠閑的像是在午後散步。但隨著耳邊越來越響的人聲,紗季心頭還是慢慢湧上一絲緊張。

  突然,鶴丸停下了腳步,這個行為讓紗季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回頭看著他。

  只見鶴丸從自己背後的包裹中,拿出一件鬥篷和一條圍巾,牢牢地遮住了自己的臉和衣著,然後淡定的說道:「走吧。」

  「…… ……」紗季看著若無其事的鶴丸,忍不住問道,「這麼熱的天你裹那麼多,不熱嗎?」

  「不熱。」

  這明顯是逞強的話語讓紗季默了幾秒,她幾步跟了上去,看著鶴丸已經冒了些汗的半張臉,「噗呲」笑出了聲。

  頂著鶴丸殺氣騰騰的眼神,紗季努力憋著笑說:「你要是忍不住,噗,就,就和我說一聲啊。」

  「體貼」的話語換來的是鶴丸徒然加快的步伐。

  等到紗季半跑半走的追上鶴丸,他們已經站在了幕末時期的街道上。

  自從第一次出陣的烏龍之後,紗季吸取教訓,每次出陣前都提前備好當代的服裝,所以此時站在這倒是不顯得奇怪,倒是鶴丸這從頭到腳的一身,引來了無數的注目禮,甚至還有巡邏的新選組隊員覺得奇怪上來盤查。

  紗季半真半假的用「長得奇怪,怕被人看到」為理由,好不容易才忽悠走了新選組隊員,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笑嘻嘻的回頭挖苦鶴丸。

  「鶴丸先生啊,你這麼打扮,到底是為了不讓人發現,還是其實是想被人發現呢?」

  「你就這麼期待我被發現?」

  「那倒不是,你要是被發現了,我可是會很苦惱的呢。」

  紗季為了方便嘲笑鶴丸,選擇了面對著他倒退著走,所以就一時間得意忘形,後背實實的撞到了人。

  「啊,抱歉,你沒事吧?」

  紗季連忙回過神,拉起倒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似乎是有什麼急事,衝紗季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在意,便匆匆離開了。

  這麼好的挖苦機會鶴丸肯定不會放過,他學著剛剛紗季的口氣湊過去,道:「請問你倒退著走路是想撞到人,還是想人撞到你?」

  紗季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呆的看著剛剛那人離開的方向。

  鶴丸漸漸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用手肘輕輕搗了搗紗季:「怎麼了?」

  「我看到那個人的臉了。」

  「嗯?然後呢?美若天仙還是不堪入目?讓你這麼戀戀不忘?」

  「不是…… ……」紗季眯了眯眼睛,似是陷入了回憶裡,「我,我好像見過那個人。」

  遂即又猛地搖了搖頭:「不,不只是見過。而是很熟悉。」



第二十章 幕末時代

  不管怎麼想,腦海裡都回想不出那個人是誰,仿佛一切感覺都只是紗季自己的錯覺,只有圍繞在心口處,那久久消散不掉的一瞬間的刺痛還在提醒她。

  「要追上去看看嗎?」

  鶴丸稍稍俯下身,輕輕的詢問著紗季。

  紗季悵然若失的回頭看向那人離開的地方。不斷湧動的人群已經將那人的身影吞噬殆盡,只有一張張神色不一的路人匆匆走過。

  「不了。可能,只是我的錯覺吧。」

  紗季喃喃的說著,說出來的話更像是為了說服自己。

  街道繁華,意味著人也多的嚇人,紗季稍微逛了一會,就被人群擠得精疲力盡,瞬間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拉著鶴丸去了一家旅館,開了四間房。

  各自分開之前,紗季特地問過清光他們之前住的旅館是哪一間,好避免和安定他們住在同一個旅館,造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局勢。

  紗季拿好自己房門的門牌,把剩下三個塞給了鶴丸。

  「我有點累,先回房休息一會,你再去逛逛,到了集合的時間就去把清光和江雪領回來吧。我們來的有點早,不急於這一時。」

  看著紗季臉上憔悴的神情,鶴丸點了點頭,心裡有些好笑的看著她手腳無力的緩緩關上房門。總覺得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鍛煉的疏忽,紗季的體力相較於之前剛剛來本丸的時候差了不少。

  心裡暗暗決定回去之後,要督促紗季好好鍛煉的鶴丸,一臉期待的朝街上走去。

  不管在什麼時代,一派欣欣向榮的繁華景色都是讓人賞心悅目的。人們臉上幸福的笑容便是構成這幅景色中重要的一抹色彩。

  在這片景色中,小女孩的哭臉,便顯得尤其的格格不入。

  鶴丸站在遠處看了會小女孩,總覺得有點奇怪,又有點熟悉。於是便走上前,蹲下身子和女孩的視線平行,用自己最溫柔的語氣和神情問道。

  「怎麼了啊?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告訴大哥哥,大哥哥幫你啊。」

  乍一聽有人和自己說話,忙著哭的小女孩停了幾秒,但等到她看清眼前的鶴丸那一身奇異的打扮後,便哭的更加大聲。

  「哇啊啊啊!不要抓我!我身上的肉不多!」

  「……」

  有心辦好事卻被嫌棄的鶴丸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卻也知道是自己穿的奇怪,於是還是耐下性子說:「你也說了自己身上沒多少肉,我又怎麼可能抓了你來吃呢。」

  小女孩聽了,變臉一樣迅速的停下了嚎哭,眨巴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著鶴丸,輕聲問著:「真的?」

  「…… ……不過你看著肉挺嫩的,應該也挺好吃的。」

  話音未落,小女孩又不客氣的哭了起來。

  因為一時看小女孩好欺負,就起了惡作劇心弄哭小女孩的鶴丸最終還是自食了惡果,他好言相勸加用了好幾串三色丸子才把小女孩哄住。

  看著小女孩一邊抽泣著,一邊一口一個丸子,那頑強的模樣深深的打動了鶴丸,於是他順手拿出小女孩身旁盤子裡的一串丸子就往嘴裡塞。

  「哇啊啊!那,那是我的!」

  「啊!你不要哭了,我吐還給你還不行嗎?」

  「哇啊啊啊啊啊嗝!」

  在鶴丸使用鈔能力,買來好幾盤三色丸子之後,小女孩那宛若警鈴的哭聲才終於停止。在這期間,鶴丸已經不知道自己被路人斜了多少眼。累感不愛的他在聽到小女孩那響亮的飽嗝之後,無奈的扶額。

  「現在心情好了?快點回家吧。」

  小女孩也察覺到鶴丸並不會傷害自己,想想剛剛自己的行為,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大,大哥哥,剛剛是我不好。」

  「不好在哪?」

  「我,我不該說你長得像吃人的壞蛋。」

  「…… ……」

  鶴丸藏在圍巾下的嘴不可控制的抽搐了幾下,並不想再討論這個,於是僵硬的扯開了話題:「你剛剛為什麼哭的這麼慘?」

  「因為你搶我吃的。」

  「…… ……我是說最開始的時候。」

  「最開始的時候?」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後回過了味,「我,我的小小,丟了!」

  鶴丸看著小女孩眼睛一紅,鼻子一皺,竟有還要繼續哭的架勢,便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小小?我幫你找,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女孩這才沒有哭下去,噘著嘴點了點頭。

  據小女孩說,小小是她哥哥送給她的玩偶,她每天都待在自己的身邊,把玩偶當作是哥哥的化身陪在自己身邊。

  「母親說,哥哥變成天上的星星啦,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樣回來看我,陪我玩。但是只要有這個玩偶在,他就算在天上也能看到我,一直陪著我。」

  鶴丸怔了怔,抿了抿嘴,他看著小女孩閃著希望的眼睛,實在是說不出她哥哥其實是已經不在人世的話。

  「那,那你是怎麼弄丟小小的呢?」

  小女孩用力抹掉眼角的淚水,哽咽著說:「今天早上我去大門口等父親回來,中途母親叫了我一下,我怕父親回來以為沒人等著他,就讓小小在門口幫忙等,但等我再出來之後,小小就不見了。」

  鶴丸心裡頓時了然,恐怕是有人看娃娃精細,周圍又沒有人,就偷走了。

  至於是偷走換錢還是另送他人就不知道了。

  但京都人流混雜,想找到一個小小的娃娃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消極的話在心裡想想就行了,小孩子還是天真樂觀的好。想到這的鶴丸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那我們一起去找小小吧!說不定她就在哪個角落裡等著你接她回家呢。」

  小孩子的世界總是那麼的天真和充滿希望,小女孩沒有懷疑,她擦掉臉上的淚痕,揚起大大的笑容。

  「嗯!」

  太陽漸漸西沉,找了一下午,鶴丸和小女孩還是沒能找到玩偶。原本滿心歡喜的小女孩似乎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的失去小小了。她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哭,而是安靜的跟著鶴丸,臉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有些於心不忍的鶴丸停下了腳步,指了指路邊的團子店。

  「想吃三色丸子嗎?我請你啊。」

  小女孩小小的搖了搖頭,然後走到鶴丸面前鞠了一躬。

  「大哥哥謝謝你陪我一下午,很晚了,我母親還在等我,我先回家了。」

  沒等鶴丸說些什麼,小女孩就快速跑走了。

  人生,總是在不斷失去一些東西的過程中,慢慢成長的。

  鶴丸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差不多到了集合的時間,就趕到了約定好的地點。看到了早就等在這的清光和江雪。

  把兩人帶到旅館後,剛巧碰到了剛剛起床的紗季。

  「不是吧,你這也太能睡了。」

  紗季不屑的甩了甩自己的長發,反問道:「你知道嬰兒為什麼皮膚這麼好嗎?」

  「…… ……因為睡得多?」

  「聰明。」

  鶴丸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到是他背後的清光聽到這番話,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夜晚的京都也依然熱鬧的不行,已經習慣了晚上在安靜的地方入睡的紗季,再加上已經睡了一下午,一時有些睡不著。

  她打開房間的窗戶,吹著夏日難得的涼風,聽著下面喧囂的人聲,冰冷的內心裡進了一些人氣。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



第二十一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紗季來到這裡,光是聽著人來人往的聲音,就會感覺渾身很放松。

  還沒有電燈的街道上,點點燭光延綿而去,暖黃色的微光仿佛柔化了所有人平日裡冷硬的臉角,明明是與其他時代都沒什麼區別的普通街道,卻讓紗季內心感覺到了無限的安靜與祥和。

  徐徐的微風吹在紗季臉上,帶去一絲暑氣,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就這樣靠著木窗,陷入了睡眠。

  熙熙攘攘的人潮聲中,隱隱有一聲輕嘆從屋頂傳來。

  這個旅館並不大,總共只有兩層,一層用來做飯廳,二層用來住人。

  相較於以往的出陣,這次的明顯更加的危險。雖然池田屋的任務本身就不算簡單,但能被派到這裡,就說明這些刀男的實力在本丸裡不算低,卻依然結果慘烈。

  雖然鶴丸從開始到現在什麼都沒有說,但他內心裡其實還是不時緊繃著。

  夜晚是人們最容易放松的時候,也是最容易發生意外的時候。鶴丸怎麼都不能放松下來陷入夢鄉,於是從自己房間的窗戶翻了出去,悄聲落在屋頂上,然後找到紗季房間的大概位置躺了下來。

  他聽到了紗季半夜起來的聲音,也聽到了她打開窗戶的聲音。但等了好一會,卻沒有再聽到紗季的下一步動作。

  鶴丸輕輕從屋頂躍下,落在紗季窗戶前的屋檐上,果不其然的看到她陷入熟睡的臉頰。

  「真是個貪睡鬼。」

  望著紗季臉上在睡著時也稍稍翹起的嘴角,鶴丸一直焦躁不安的內心也被微微撫平。

  他輕手輕腳的抱起紗季,把她放到床褥上蓋上,細心的稍微壓一角被子在紗季肚子上,防止她被夜裡的冷風吹壞了肚子。

  做好一切,鶴丸剛准備轉身離開,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怔怔的看著紗季的臉。

  一個想法,漸漸在他的腦海裡浮現。

  睡了個好覺的紗季一睜開眼,毫不意外的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不急不忙的起身穿戴洗漱好,拿起自己的打刀別在腰間,大搖大擺的走了下去。

  「姑娘起了?」

  還沒到飯點,一樓的飯廳就顯得有些冷清,老板娘正無聊的抽著煙,余光看到下樓的紗季,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嗯,早啊老板娘。」

  老板娘抹嘴一笑:「這點哪能稱得上早。」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下紗季的穿著,眼裡透著些許疑惑,卻因為是客人的隱私,沒有貿然問出口。

  紗季一眼就明白了老板娘的神情,隨口解釋了一句:「這世道不太和平,男裝出門總歸是安全些。」雖然並不能瞞過多少人就是了。

  老板娘了然的點了點頭,對於紗季要干什麼也並不多問,只是禮節性的說了句:「路上小心。」

  因為馬上就要中午的原因,紗季也不敢吃太飽,就隨手在路邊的攤子上買了些吃的稍微墊了墊肚子。街上她昨天已經逛過了,所以也就沒什麼興趣再看。

  已經入暑的江戶已經開始有些悶熱,加上這人擠人的場面,不一會,紗季就感覺自己身上開始出汗了。她不怎麼喜歡身上黏答答的感覺,就晃晃悠悠的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好不容易松了口氣,紗季連忙找了一個樹蔭靠上去,她清晰的感覺到周圍的溫度瞬間降下來好幾度。

  就在她頭疼的想著接下來該做些什麼的時候,身後的些許爭執聲穿過樹叢斷斷續續的傳來。

  紗季挑了挑眉,小心探頭看過去。

  那群人離她並不是很近,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注意到紗季的靠近。

  他們一群人包圍著一個人,毫不客氣的連番說著一些狠話,臉上的神情十分的不耐煩。

  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下,被包圍的那一個人似乎絲毫沒有透露出恐懼,他左手輕撫著腰間的刀,挺直著腰杆,斜眼看著面前怒吼的男子。

  「……你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仿佛下達了最後通牒一般,這句話話音剛落,周圍的武士立馬訓練有素的拔出了自己的刀,指向被他們包圍的那人。

  一時間,原本靜逸的樹林裡殺氣四起。

  男子卻依舊氣定神閑,他緩緩拔出摩挲已久的打刀,擺出一個標准的防御姿勢。

  在他們說話的過程中,紗季利用周圍茂盛的草木漸漸靠近,她原本心裡毫無波瀾,甚至只是單純想看個熱鬧,卻在看清男子手裡的打刀的時候,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睛。

  她忍不住抓住自己腰間的打刀,連著刀鞘稍稍拔出一些,仔仔細細的來回看了好幾遍,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因為那名男子用的那把打刀,和此刻掛在她的腰間的這把,一模一樣。

  紗季有些懵,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這把打刀是連接著她失去的過去的存在,只要弄明白這把刀的來歷,就可以知道自己的過去。

  但現在這個情況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這麼巧,撞見了自己這把刀的前任主人嗎?

  來不及等紗季細想,面前的男子顯然雙拳難敵四手,縱然武藝也不差,但還是在人海戰術下,開始漸漸有些吃力了。

  紗季幾乎沒有再怎麼細想,就「噌」的站了起來,邊大喊著「新選組隊士!就是這邊在打架鬥毆!」,邊用自己身上的應急紗布裹好刀托,最明顯的地方被遮起來了,倒也就不怎麼能看出來是不是同一把了。

  紗季心裡盤算的很好,她先是利用新選組的威名嚇他們一下,然後趁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能敲暈幾個敲暈幾個,然後速戰速決,先開出一個道,再把被圍在最裡面的那個人拽出來一起跑就行了。

  但她千算萬算,沒算到新選組的名字竟然這麼具有殺傷力,她這一嗓子吼下去,那群人立馬做群鳥之散,撒歡子跑的快沒影了。

  意料之外的情形讓紗季愣了一會,但看到同樣賣力的跑著的男子後,立馬回過了神。

  「誒!你別跑啊!等等我啊!」

  很明顯,男子是把紗季也當成新選組的一員了,他回頭看到紗季在自己背後緊追不舍,驚悚的更加賣力的跑了起來。

  「…… ……」

  烈日下的狂奔帶來的不是什麼浪漫的故事,只有渾身的汗水和濃郁的汗臭。

  「不是,你,你也太能追了吧?」

  男子費力的抬起自己的腿,向前跨出一步,滿臉憔悴的看著同樣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卻堅韌不拔的跟在自己身後的紗季。

  「那,那你為什麼要跑啊。」

  因為不想渾身黏答答而躲到樹林裡的紗季,現在不光渾身都是汗,而且前一天加一晚的睡眠也全部都作了廢,她現在就是後悔,十分後悔。

  「…… ……我不跑了!我和你拼了!」男子視死如歸一樣的轉過身。

  看到男子臉的一瞬間,紗季就想起來他就是自己昨天在街上撞到的那個人,命運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轉了回去,讓紗季感覺自己離知道真相更近了一步。

  男子缺氧的大腦反應慢了一拍,他沒有意識到紗季正在發呆,依舊充滿警惕的做著防御姿勢,手臂顫顫巍巍的想拔出打刀,卻抽了半天都沒能抽出來,等到他好不容易抽出來了,又因為手腕力氣不夠,打刀「哐當」一下掉到了地上。

  紗季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幾秒掉在自己面前的打刀,沒忍住,咧開了自己的嘴角。

  「不許笑!」

  「哦…… ……噗。」

  「我都說了不許笑!!」

  原本以為高冷面癱的男子此時卻在自己面前惱羞成怒的紅著臉,這反差萌的樣子讓紗季感覺新鮮無比。

  「你原來也是會惱羞成怒的啊。」

  不經過任何思考,一句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為什麼我不能惱羞成怒?不對!你說誰惱羞成怒了?!」

  紗季看著面前不斷跳腳的男子,一時也沒能回過神。對啊,為什麼她下意識就覺得這個男子不會是面前這樣的呢?

  想不通的東西實在是有太多,所以紗季習慣先把他們存儲起來,等到有時間的時候再去細想。況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紗季明智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果斷的開始給自己「洗白」:「我吼那一嗓子不過是想幫你,沒想到到是把你也給嚇走了。」

  男子嘴角抽了抽,覺得自己有點丟臉,但遂即想了想,覺得紗季的行為似乎更丟臉。就清了清嗓子,恢復之前的高冷神情,惜字如金的回了句:「謝了。」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撿起地上的打刀,轉身准備離開。

  「哎哎哎!你怎麼就走了?」

  男子不耐煩的斜了紗季一眼:「你還想干什麼?」

  「我好歹也救了你吧?你就這麼走了?」

  紗季有些著急,好不容易好運氣碰到的有關自己過去的線索,怎麼能說放走就放走呢。

  「嘖,你這人怎麼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一樣!」

  「???」

  「難不成你還想讓我用以身相許來報答你?我不是斷袖!我有老婆孩子了!」

  「大兄弟…… ……你這腦子裡想的東西還挺多的啊。」



第二十二章

  頭一次男裝成功,但是紗季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開心。

  她沉默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好半天才回過神問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你要知道我名字干什麼?」

  男子警惕的眼神上下掃視了紗季一番,又默默地向後面退了一步。

  「……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朋友?什麼性質的?」

  「…… ……我叫佐司,是從京都來這邊旅游的。」感覺如果繼續糾纏這問題就算到了天黑,也未必能套出信息,紗季僵硬的把話題繼續了下去。

  為了讓面前這人不再產生什麼奇怪的腦洞,紗季從善如流的隨便造了一個男性名,順便還把自己來江戶的目的編好,來提高自己身份的可信度。

  男子皺了皺眉,出於禮貌,還是回了句:「我叫流也。鈴木流也。」

  「誒∼鈴木啊。」看著鈴木流也一副不想再開口的樣子,紗季只好繼續試探著問,「那鈴木君是刀匠嗎?」

  鈴木流也皺了皺眉,似乎並不理解為什麼紗季會這麼認為:「不是,我是開道場的。」

  「那也很厲害啊。鈴木君的道場名字是什麼?好讓我以後有時間再去登門拜訪啊。」

  鈴木流也搖了搖頭,似乎並不想過多說這些話題:「不過是一個破舊,沒有門徒的道場,沒什麼好看的。」

  「那,那你的打刀是祖傳的嗎?」

  聽到這話,鈴木流也更加驚疑不定的看了看紗季:「這就是我在刀匠店隨便買的一把刀,什麼祖不祖傳的。」

  「…… ……」

  自己一直當寶的東西,原來來源這麼廉價,心裡還真是有點小復雜的呢。

  看著紗季好像沒有話要說的樣子,鈴木流也也就准備走了,他稍稍想了想,覺得紗季到底還是救了自己一命,於是向著她微微鞠了一躬。

  「閣下今日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但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所以萍水相逢就好,我們就在此別過吧。」

  話裡行間似乎透露著他要干什麼危險的事情,紗季有些不安的向前稍稍挪了一小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不過剛剛認識,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管他的閑事呢。

  鈴木流也沒有注意到紗季的情緒變化,他轉身走了幾步,突然想到紗季剛剛說自己來這邊旅游,於是轉過頭好心提醒道:「最近這邊會不怎麼太平,你還是早早離開,去別的地方旅行吧。」

  只一句話,再聯合著從見面開始,鈴木流也的一系列行為,紗季很快就連了起來。

  最近為什麼會不太平?因為會有池田屋之戰。

  而知道會發生這個事情的,除了他們這些穿越者和派出間諜提前知道情報的新選組,就只有這場戰役的引起者——攘夷志士了。

  再想到之前鈴木流也一聽到「新選組」就跑的行為,他是什麼身份便昭然若揭。

  紗季面色復雜的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麼不可控的東西,正在悄然發生。

  心裡的不安前所未有的開始增大,但是卻因為不知道原因而無從改變,只能焦躁的站在原地,什麼也做不了,紗季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像是服刑人等待著行刑的感覺,每一刻每一秒,連空氣都摻著未知的恐懼。

  紗季下意識的握緊腰間的打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暗潮洶湧,向著旅館走去。

  物質較為缺乏的幕末時代,和食也清淡的不行,一碗白米飯,一碗味增湯,再加上一條沒什麼味道的魚,便是平常人家一頓的伙食。

  紗季咂吧咂吧嘴,還沒幾天,就已經開始懷念本丸裡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了。

  雖然剛剛劇烈運動完,但是由於天氣太熱,她還是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口飯,再勉強自己喝完味增湯之後,她就站了起來,准備去午睡了。

  鶴丸在這期間連頭都沒有抬,食不知味的樣子好像在思考著什麼,紗季也沒力氣去管他,反正他想說的時候自己會說,但如果他不想說,那就算自己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說的。

  心裡裝著事,紗季也就沒有睡多久,她愣愣的看著外面毒辣的陽光,在屋內等了一會才出去。

  因為上午的事情,紗季總感覺放不下,腦子裡胡亂的想東想西,等她回過神,就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池田屋的樓下。

  池田屋乍看下與周圍的店鋪沒有絲毫區別,但誰又知道,不久的一個夜晚之後,會有數條人命喪生在這裡呢。

  想著想著,紗季看池田屋的眼神不由得帶上了一絲憐憫。

  「真是一家好店啊。可惜了。」

  熟悉的聲音,話語裡卻違和的不帶著任何的感情,在旁人聽起來毫無邏輯的話語,卻讓紗季的腦海裡猛然炸開。

  頂著發麻的頭皮,紗季緩緩向自己的右後方看去。

  高高扎起的黑色馬尾,眼角下的一顆黑痣,明明臉上帶著微笑,失去高光的眼睛裡卻毫無笑意。

  是大和守安定。

  是他們來了。

  紗季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沒有被認出來,但還是努力裝作淡定,想著一般人的反應,僵硬的問:「為什麼這麼說呢。」

  大和守安定沒有立刻回答紗季的問題,他斂去假笑,面無表情的用湛藍的眼睛看了一會紗季,久到讓紗季覺得自己已經被看出來了的時候,緩緩眨了一下眼睛,再次揚起更加燦爛的笑容。

  「沒什麼啦,我就隨口說說。」

  如果紗季沒有看到安定眼睛裡毫無笑意,她或許會相信,面前只是個單純陽光的少年。

  「安…… ……大和!不要杵在這了,走啦!」

  雖然還沒有看見人,但清光那過於熟悉的聲音穿過人海傳到了紗季的耳朵裡,嚇得她渾身一顫,連忙背過身,向著人海匆匆走去。

  大和守安定定定的看著遠去的紗季,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看到安定這幅神情,清光好奇的朝他看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來來回回的人群。

  「安定,你在看什麼?」

  「嗯?」安定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發現一個有趣的人而已。」

  走了好長一段路,紗季才覺得自己慢慢放松下來,剛剛的那瞬間,簡直像是考試作弊拿出小抄的那刻,老師突然走過來,雖然手快藏好了紙條,卻還是漏了一個角,只要老師再稍微注意一下,就前功盡棄的那種緊張感。

  就算是此刻,紗季還是覺得自己的手在微微發著抖。

  「主上在這做什麼呢?」

  清光的聲音又一次在自己的耳邊炸開,本就驚疑不定的紗季,感覺自己當場就要被嚇癱。但為數不多的理智讓她勉強維持了本就剩的不多的審神者威嚴。

  「啊,清,清光啊。」

  一向心細的清光自然注意到了紗季臉上的不自然,有些擔憂的問道:「主上,發生什麼事了?」

  紗季一手搭在清光肩上,滿臉嚴肅的說:「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千萬不要害怕。」

  「…… ……主上在玩梗嗎?」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唉,算了,我直說了。」感覺氣氛往著奇怪方向發展的紗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安定他們已經來了。」

  清光臉上原本輕松的表情立馬緊繃了起來,他嘴唇微微發抖,猶豫了好幾次,才說出來:「他們,在哪?」

  「池田屋那邊,不過這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你要小心自己的行蹤,不要被發現了。」

  清光默默點了點頭,垂在身側的雙手卻在無意識的緊握著。

  為了讓清光不那麼緊張,紗季換了一個話題:「江雪呢,他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好半天清光才回過神,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他嫌街道人太多,已經回旅館了。」

  紗季松了口氣,在旅館的話,就不會被碰到,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麼就只剩下…… ……

  「鶴丸呢?他人一天天的往哪跑了?」

  「鶴丸?」清光想了想,「他好像往河邊走了。」

  「那行,我去找找他,清光你還是先回旅館吧,順便把信息告訴江雪。之後我們在旅館開個小會,來計劃下接下來該怎麼做。」

  兩人在原地分開,朝著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江戶的河流並不是特別寬,但是橫縱大半個江戶城,想找到鶴丸還不是件簡單的事。

  但想著以鶴丸那個性格,估計不會想呆在被太陽曝曬的地方,於是便朝著有樹叢的地方走去。

  周圍的喧囂漸漸消失,耳邊只有潺潺的水流聲和聒噪的蟬鳴,讓紗季原本焦躁的內心慢慢寧靜。直到她找到鶴丸。

  紗季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看到了什麼?

  那個時常對她面露不屑的鶴丸,此刻正蹲在一棵大樹後,暗戳戳的盯著河邊玩耍的一個小女孩。

  「狗子你變了。」

  「……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乍一下跟蹤行為被發現,鶴丸條件反射的急著為自己辯護了幾句,卻又覺得自己說話聲音有點大,掩耳盜鈴一樣的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河邊的小女孩,發現她沒有發現自己,便回過頭壓低聲音繼續說著。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只是來觀察。」

  「別說了,我看錯你了,你竟然連十歲的小女孩都不放過。」

  「我只是之前偶然遇見了她,然後…… ……算了。」發現自己越解釋越亂,鶴丸干脆就自暴自棄的放棄了解釋,「你找我干什麼。」

  紗季簡明的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讓鶴丸快速的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知道了,先回旅館吧。」

  跟在鶴丸後面走了幾步,紗季突然有些好奇,女孩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讓鶴丸這麼緊張。她快速回頭看了看河邊玩耍的女孩。

  不巧的是,那個女孩蹲在河邊背對著他們,紗季看不到她的臉,只好略感遺憾的被鶴丸拽著加快離開了河邊。



第二十三章

  紗季的房間裡,四個人都端端正正的跪坐著,雖然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准備,但當事情親眼發生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的感覺到焦躁和迷茫。

  交換完信息之後,大家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紗季有心想要緩解一下現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但是張了幾次嘴,都覺得想要說的話不適合現在的情景,最後只好也自暴自棄的跟著沉默了下來。

  江雪在紗季和鶴丸回來之前就已經從清光那邊知道了安定他們已經到來的信息,自那之後便一個人默默的低著頭,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唉,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各位總不會想要放棄了吧?」

  現場的四個人當中,最能置身事外的,恐怕就是鶴丸了。他既沒有好友和親人葬身在這裡,也沒有未知的疑惑在這裡,所以也就最能冷靜。

  有了一個開頭,大家也就沒那麼沉默了,斷斷續續開始說出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我覺得,在池田屋事件發生前的這段時間裡,也需要注意。」清光斟酌著開了口,說到這看了眼紗季,「所以我認為需要派人跟著他們。」

  紗季點了點頭,認可了清光的想法,但隨之問題也產生了。

  「我們中,誰去觀察他們?」

  四個人彼此看了看,都有些發愁。

  最適合打探情報的短刀不在,只剩下他們這些打刀,太刀和一個□□凡胎,不管誰去,都存在著一定的風險。

  思考再三,鶴丸先開了口:「我去吧,雖然說得不好聽,但是清光和江雪都有外在因素在,比較容易受感情影響,我就完全沒有問題。」

  江雪皺了皺眉,臉上略有些怒氣:「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會隱瞞情報?」

  鶴丸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你!」

  眼看著兩人好像要吵起來,紗季連忙拉開他們,拼命打著圓場:「鶴丸你也不行,就你裹成那副樣子,簡直要多可疑就有多可疑。肯定一眼就被懷疑了。」

  聽到這話,江雪的心情才好些,對著鶴丸冷笑了一聲後,又端正的坐了回去。

  「那什麼意思?你自己來?」

  紗季愣了下,然後稍微想了想,覺得好像自己是最適合的,於是朝著鶴丸點了點頭:「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啊。」

  「你之前還不是說好像被安定發現了嗎?」

  「啊?」完全不知道這茬的清光驚訝的看向紗季。

  「這,萬一只是我心虛產生的錯覺呢…… ……」

  說完,紗季自己心裡也開始沒譜,她不自在的撓了撓臉頰,眼神開始飄忽起來。

  「紗季。」剛剛還嬉皮笑臉的鶴丸,此時沉下了臉,「這不是你覺得就行的問題,如果我們行為出錯,導致出現時空悖論,那我們全部都會被卷入時空裂縫裡。」

  「呃,我知道啊…… ……我會小心,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啊?」

  「…… ……我在擔心你。」

  紗季愣住了,她呆呆的看著此刻雖然沉著臉,但是眼中卻透著擔憂的鶴丸。她感覺自己沉寂的內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猛然擊打了一下。

  第一次,鶴丸說他擔心自己,也是第一次,他這麼明確的表達出自己的情感。

  面前鶴丸的身影仿佛和以前的一個身影重合在了一起,紗季一時間竟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在自己的本丸裡,還是在旅館裡了。

  不光紗季愣住了,鶴丸脫口而出這句話之後,自己也有些怔愣,但他很快就回過了神,掩飾般的輕咳了一聲,喚回了紗季的注意力,也打破了氣氛越發沉默的場面。

  清光裝作什麼也沒注意到,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要不,還是我去吧?我對這個時代比較熟悉,要是被發現,也能快速離開啊。」

  「不行。」江雪瞥了眼清光,滿臉的不贊同,「那裡面還有過去的你自己,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面,那情況只會更加嚴重。而且這兩天下來,道路我也熟悉的七七八八了,所以我去比較合適。」

  「你不行,要是被小夜左文字認出來怎麼辦?」

  四個人輪流否定著對方,都覺得在場只有自己才是最適合的人選,一時間誰也說服不了誰。

  紗季被吵得頭都大了,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建議用抓鬮來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建議得到了其他三個人的一致認可,於是紗季便走到樓下,向老板娘借了幾張紙和筆墨,寫了字,仔細的疊了起來。

  看著四疊紙,紗季眯了眯眼睛。

  為了公正起見,紗季讓三個人先抓,剩下的一張就是自己的。

  大家想了想,覺得這個做法聽公正的,沒怎麼想就同意了。

  三個人各自挑選好紙條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來,卻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失落。

  他們攤開自己手裡的紙條,上面統一寫著「不去」。這也就意味著,寫著「去」的紙條是最後剩下的留給紗季的那張。

  意識到這點的鶴丸臉色瞬間黑了,但自己同意的事情已經沒有反悔的余地了,便只好氣鼓鼓的離開回房了。

  其余兩個人默默感慨了下自己運氣差之後,也都回了各自的房。

  期間,紗季什麼話也沒有說,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她拿起最後的紙條,輕輕打開。

  只見空白的紙條上,毅然寫著「不去」兩個字。

  「誒呀呀,果然,男生一個兩個的,都很粗心啊。」

  紗季一邊調侃般說著,一邊把「罪證」伸到蠟燭上方,讓火舌燃盡了紙片,只留下一抹灰燼,隨著窗外吹來的微風,消散在屋中。

  潛入計劃很順利,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現在旅館裡化名為「禮子」的打工小妹,偶爾,紗季還能在送飯之余,和他們聊上幾句。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紗季也依然沒能察覺這個隊伍裡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眼看著池田屋事件發生的事件就要接近了,疑惑不但沒能減少,反而開始越發增加。無形中讓紗季開始感覺有些焦躁。

  意外就是在這個情況下,突然出現的。

  下午,紗季按著平時的規律,在無人的後院清洗著中午用餐的碗筷。一個男聲突兀的在她的背後響起。

  「禮子小姐每天都很勤奮呢。」

  紗季渾身一抖,拿著抹布的手下意識的就往自己左側腰間,原本應該掛著打刀的地方伸去。好在中途回過神,掩飾性的拿起最近的一個碗,邊洗邊回話。

  「客人說笑了,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紗季趁機看了看男人。

  這是張她並不熟悉的臉,就算在旅館中,她也不記得有這麼一個客人。他臉上帶著笑,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善意,像是僅僅用肌肉刻意揚起的表情。

  「本職工作啊……」男人摩挲了下下巴,睜開一雙透著精光的眼睛盯著紗季,緩緩道:「可你的本職工作,難道不是審神者嗎?」

  「什!」

  還沒等紗季驚愕完,後腦勺便傳來一陣劇痛,意識也陷入了昏迷。

  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的是面無表情的清光和安定。



第二十四章

  再次醒來,紗季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黑暗的房間中,她一邊暗罵自己太過大意,一邊小心的站起來,查看四周有沒有能夠出去的地方。

  面前的門「刷」的打開,刺眼的光芒照的紗季雙眼本能的眯了起來。

  「呀,你醒了啊。」

  語氣毫無波動的男子,隨手合上自己背後的門。

  「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關我?」

  面對語氣中明顯帶著憤怒的紗季,男子不慌不忙的盤腿坐了下來。

  「別對我這麼有敵意嘛,來,坐,我們好好聊聊?」

  雖然紗季很想一腳踹過去,並「友好」的手勢問候,但是考慮到自己現在處於劣勢的情況,還是不得已坐了下來。

  男子似乎很滿意紗季的識時務,他點了點頭,自我介紹道:「我的代號叫百彌,你呢?同僚?」

  能夠互稱同僚,說明他也是一個審神者,而在這裡的刀男只有兩隊,所以紗季很輕松的就猜出了面前男子的身份——現在她所在的本丸的前任審神者。這讓紗季不由想起了本丸中被迫害的崩潰的各個刀劍,她抿了抿嘴,對於男子由心的感覺厭惡。

  紗季的拒絕回答也沒能敗壞百彌的好心情,他自己一個人繼續侃侃而談:「一個世界的一個時間就只能同時有一隊來,我本來還難受沒能有人可以和我一起欣賞接下來的精彩表演呢,還好我發現了你。」

  「精彩表演?什麼意思?」

  有什麼不可控的事情將要發生了。但不管紗季怎麼問,接下來百彌都不再說話,只是帶著虛偽的笑容慢慢的品著帶來的茶。

  正當紗季快要忍不住動手的時候,她感覺似乎聞到了一股燒焦東西的味道。

  很明顯,百彌也注意到了,他放下茶杯,起身抓住紗季的前襟,打開門。外面橘色的火焰,照亮了昏暗的旅館。

  百彌瞥了眼一直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的清光和安定,說了句:「走吧。」

  便率先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火焰的灼燒著木制的房屋,毫不留情的消耗著空中的氧氣。

  被抓住前襟勒的紗季有些難受,她漸漸開始感覺自己因為缺氧意識有些模糊,她掙扎著想脫離百彌的束縛,試了幾次卻都無濟於事。

  突然頭皮的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的猛地清醒了一瞬。

  「別想逃哦,同僚。接下來才正式開始呢。」

  紗季還沒有理解他什麼意思,突然的拽動讓她一時沒能站穩,倒在了地上。百彌絲毫沒有停下,就這麼拽著紗季頭發向前拖行。有些粗糙的榻榻米磨著紗季露出的肌膚,傳來陣陣刺痛。

  旁邊一直跟隨的安定和清光不忍的移開目光,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主上想要做什麼,但是本能的恐懼,讓他們乖乖的跟在主上的身後,絲毫不敢去反抗他。

  就這樣不知拖了多久,百彌在一個房間前終於停了下來。

  紗季抬眼看去,一個穿著新選組隊服的男人杵著刀,半跪在地上休息,周圍滿是敵人的屍體。

  「衝田君…… ……」

  沒有遺漏掉耳邊安定微弱的呢喃聲,紗季也確認了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新選組的衝田總司。

  紗季看向百彌,心裡的不安開始蔓延,她忍不住質問:「你想干什麼?」

  屋裡的衝田總司還沒放松警覺,在他們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們。不顧自己身上的疼痛,他費力的起身,平穩的舉起刀,卻在下一秒驀地吐出一口鮮血。

  百彌玩味的勾起嘴角,指了指紗季,像以往一般命令清光和安定:「站在門口看好她,不要過來。」

  說完突然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側頭瞥了眼他們,像是思索了一番說:「清光,把你的本體給我。」

  「誒?」

  清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安定,又看了看不遠處戒備的衝田,放在本體上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百彌有些等的不耐煩了,他甩開手裡的紗季,向清光伸出手:「快點!」

  清光被嚇得渾身一抖,他心裡瘋狂的在叫囂著拒絕,但現實中常年形成對主上的恐懼還是讓把本體慢慢地遞給了男人。

  男人一把抓過,粗暴的拔出刀,把刀鞘隨手扔到地上,一步步向衝田走去。

  「喲,衝田總司是吧?久仰大名。」

  「咳。」衝田總司沒有說話,他悄悄抹去嘴角邊的血液,冷冷的看著面前的人。

  百彌也覺得自己有點自討沒趣,於是便閉上了嘴。

  仿佛只是在一瞬之間,兩個人的刀便對上了,狹小的空間裡因為他們的動作掀起一陣陣熱浪。

  紗季沒想到百彌的劍術也能如此高超,雖然衝田受傷實力下滑也有一部分原因,但是那凌冽的刀法是做不得假的,紗季甚至能從裡面感受到一股正氣之風。

  不像是陰險狡詐之人舞出的刀,倒更是像是出身在一個武士手裡的劍。

  高手的對決總是勝負一瞬間,男人漸漸抓住了衝田的弱點,找到一個機會猛地一近身,瞄准衝田的脖子砍下。

  危急時刻,衝田下蹲後仰,在創造反應時間後,反手舉刀架住了迎面砍來的刀。

  一聲細微的「噌」突兀的在這次打鬥中出現,有什麼東西從半空中落下。

  「誒呀呀,閣下的刀尖斷了啊。」

  百彌愉悅的聲音,是那麼的突兀尖銳。

  因為被折斷了,所以清光失去了身為刀的資格。

  因為被折斷了,所以清光一直後悔沒能陪伴衝田到最後。

  因為被折斷了,所以失去了價值,就會被當做廢物扔掉。

  因為被折斷了…… ……

  而兜兜轉轉,最後卻發現,原來是自己造成了自己的悲劇。是未來的自己否定了過去的自己存在的所有意義。

  那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要存在於這裡的呢?

  清光愣愣的看著地上的刀尖,感覺自己的內心空蕩蕩的。名為絕望的寒風不停的在中間吹過,冷的他渾身發抖。

  憤怒的情緒瞬間如同屋中燃燒的火焰一般蔓延,紗季難以置信的瞪著屋中開心大笑的男子,怒吼著將要衝上去。

  一個人卻比她還要快。

  那抹原本像征著忠主的藍色羽織,如今將自己手裡的刀狠狠地插入了自己主上的心髒。

  百彌愣了一愣,呆呆的看了看自己胸口露出的刀尖,然後更加愉悅的笑了起來。

  「就是要這樣!就是要這樣!哈哈哈哈!」

  「安,安定?」

  安定原本湛藍的眼眸中,閃爍著紅色的光芒,黑色的焰火在他周圍燃起。清光顫抖著捂住自己的胸口,想向前走,卻無力的跪倒在地。

  「騙人的吧?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

  他大口的呼吸著,眼角的淚水滴落,在榻榻米上留下水痕。

  「清光?大口呼吸,別想別的!」

  紗季用手順著清光的背,把他平躺的放在地上,看著他漸漸呼吸恢復正常,只是因為情緒波動太大昏迷過去了之後,才轉過身來解決那邊的事情。

  安定拔出自己的刀,一腳踹翻男人,看著他還在不斷大笑的臉,厭惡的皺了皺眉,舉起刀又狠狠地刺進了男人的肺,砍斷了男人的氣管。

  男人開始呼吸困難了起來,他「呵哧呵哧」的大口喘氣,卻始終沒能緩解漸漸開始缺氧的症狀。

  但他還是咧起嘴角,不管安定在他身上刺下多少刀,甚至在最後,他都是帶著笑容斷氣的。

  在他的視野裡,最後他看到的不是冷酷的安定,而是那個在花叢中,轉頭對他笑的女孩。

  他聽到了那個女孩笑著向他伸出了手,呼出了他的真名。

  「一彥,我們走吧。」

  一邊的衝田可能是把穿著隊服的安定當做了自己人,所以已經安心的陷入了昏迷之中,現在整個屋子裡,只剩下紗季和安定還清醒著。

  安定看了會男人的屍體,愣愣的轉過頭看著門口的紗季。原本湛藍的眼眸,現在已經變成一片鮮紅。

  「糟了,竟然開始暗墮化了。」

  「你,也是審神者吧?」

  從這句話中接收到濃厚的殺意,紗季立刻做出決斷,轉身就往外跑。



第二十五章

  喧囂,昏暗,血液…… ……這注定是個不平常的夜晚。

  紗季奮力的邁著步伐向著前方奔跑著,肺裡呼入的空氣充滿著濃煙味和鐵鏽味。

  面前閃爍著火光的景像開始慢慢出現黑色的斑塊,不知道昏迷了幾天,連續幾天沒有進食和飲水的身體開始漸入疲憊。紗季喘著粗氣,回頭看著提刀不急不慢跟在身後的安定,一絲絕望開始湧上心頭。

  突然一個拐角處,一個房間的木門猛地拉開,一個人用力的拽住紗季拖進房裡,又快速的關上了門。

  紗季驚疑不定的回頭看去,卻發現竟然是自己「見義勇為」救過的鈴木流也。

  「你怎麼在這?」

  鈴木流也做了個手勢,示意紗季小聲一點,等到安定的影子從紙門前消失之後,他輕輕松了口氣,接著疑惑的看著紗季。

  「我們認識嗎?」

  「…… ……」

  忘了眼前的是唯一一個沒能認出自己拙劣偽裝的人。

  但不管怎麼說,險地遇熟人,讓紗季原本不安的心奇異般的安定了許多,她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腦現在也清明不少。

  來這個旅館的,除了他們這些時空的外來者和員工,就只剩下原本歷史上的新選組和攘夷志士。

  但是鈴木流也並沒有穿新選組具有像征性的羽織,所以他的身份應該只有一個。

  「你是攘夷志士?!」

  「……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鈴木流也無語的看了看紗季,帶著她走向房間的另一邊,悄悄的拉開紙門,探頭左右小心的看了看。

  「外面沒人,跟著我走。」

  紗季點了點頭,安靜的跟在鈴木流也的身後,路上還順手拿了一把地上掉落的打刀防身。

  新選組的大部隊都在大門口守著,於是他們便選擇守備相對較少的後門溜出去。

  隨著離正門越遠,打鬥的聲音便越小。

  但是漸漸安靜下來的氣氛非但沒能讓紗季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的緊張。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直覺,安定的身影在後門閃爍的火光下出現。

  安定渾身沾滿了鮮血,他隨手抹了抹臉上被濺上的鮮血,失去高光的猩紅眼眸冷冷的直視著紗季。

  「你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凜冽的殺氣宛若有實體一般包裹住紗季和鈴木流也,激得兩人渾身冒冷汗。

  鈴木流也和紗季同時拔/出刀,一刻也不敢放松。

  這個動作似乎取悅了安定,他裂開一抹陰森的笑容,猛地衝了上來。

  他的刀法不是注重力道,而是注重的速度,再加上昏暗的夜晚,便更難看清他的刀在哪。

  好在現在是兩個人一起迎敵,彼此配合著倒是有驚無險的躲過不少攻擊。

  兩個人的配合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默契,仿佛他們本就刀法同出一宗的一般。

  但眼下明顯不是細想這些問題的時候,面前的安定看著這麼長時間都沒能解決他們,開始漸漸有些急躁,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突然向後退了一步,擺出了一個非常眼熟的動作。

  三段突刺。

  衝田總司的絕技,在安定的手中完美的施展出來。

  那是將速度運用在極限的一招,在短時間內連續的平行刺出三刀。紗季甚至都還沒能反應過來,一抹鮮血便已經濺到她的臉上,在她的難以置信中,面前的鈴木流也從胸口噴出鮮血,然後緩緩的跪倒在地上。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定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興奮的舔了舔自己嘴角的鮮血,對著呆愣的紗季准備揮刀砍來。

  就在這時,一聲微小的孩童的聲音,突兀的出現:「父親大人?」

  紗季猛然回神,砍向安定,邊戰邊調整位置,將突然出現在戰場的小孩護在身後。

  雖然知道讓剛剛失去父親的小孩立刻振作起來這很殘忍,但紗季還是背對著孩子向她大喊:「快走!這裡很危險!」

  「想得美。」

  安定加快了攻擊速度,在沒有人配合的情況下,紗季漸漸陷入弱勢,身上也出現了不少傷痕。

  就在她以為自己堅持不住的時候,那抹讓她心安的白色身影終於出現了。

  冷冽的刀面折射著不遠處的火光,像極了鶴丸的金眸。

  但他一直以來帶著懶散神色的金眸,此刻卻冰冷無比,眸中閃爍的焰火,卻更像是內心的怒火。

  「鶴丸…… ……」

  還沒等紗季徹底放松下來,身後的女孩突然拔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太刀,尖叫著就要衝上去。

  紗季連忙用力的按下她,嘗試著說些安慰的話語。

  但是在看到女孩連的那一刻,她感覺到自己大腦一片空白。

  女孩長的模樣,仿佛就像是小時候的自己。

  鈴木流也聽到自己女兒的叫聲,掙扎著抬起頭,費力的說了一句:「別過來!紗季!」

  「紗季?」

  紗季呆呆的看著剛剛哭的很凶,被自己父親一說下意識的停住腳步的女孩。

  她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事情的復雜程度有些超過她的預料了。

  很多事情在她的腦海中閃過。

  她失憶的時候是十歲左右,她身邊有一把和鈴木流也一樣的打刀,她有時會夢到一個道館,她和鈴木流也用著相同流派的刀法…… ……

  排去一切不可能的結果,剩下的再怎麼難以置信,也是真實的答案。

  鶴丸看著愣住的紗季,明白了她已經想清了一切,無奈之余也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

  明明自己已經有努力保護她了,為什麼還是會讓她繼而連三的遭受這些呢。

  面前的安定玩味的挑了挑眉,甩了甩自己刀上的血跡。

  「鶴丸?太刀在夜晚不利於戰鬥你不知道嗎?」

  「嗯?誰說的,只要我足夠厲害,你還不是會被我當菜砍?」

  「呵,嘴倒是厲害。」

  他們終究是從刀中出現的存在,經歷過漫長的歲月,刀法的精妙比之常人超出許多。

  轉瞬之間兩人就已經來往了幾十個回合。

  在鶴丸抓住機會,准備一劍重傷安定的時候,一把箭擦著他的發梢射/入了安定的胸口。

  在他們的身後,一行人站在屋頂,為首的人還維持著剛剛射箭的姿勢。

  他一身白色無紋狩衣,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冷漠的眼神看著下面的所有人,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審神者,初淵。受命前來鏟除暗墮刀劍。」



第二十六章

  「審神者,初淵。受命前來鏟除暗墮刀劍。」

  說到這他頓了頓,看著紗季微微眯了眯眼睛,緩緩的說著:「閑雜人等,速速退散!」

  誰也沒有料想的情況出現了,紗季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看到初淵。

  那個一直好像不怎麼正經的人,此刻卻冷漠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紗季知道,這只是過去的初淵,但她實在想不到,十年不到的時間裡,初淵是怎麼變成另一副模樣的。

  鶴丸首先反應了過來,他走了過來,拉起紗季,但當他順道想要拉小時候的她的時候,一把刀鞘橫插了進來。

  初淵帶來的短刀今劍,面容嚴肅的說著:「從現在開始,請不要接觸這個時代的人了。」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初淵反問著,從屋頂跳下,滿滿走近,「你們是非法進入這個時空的吧?別緊張,你們的事情由你們時空的人處理,我現在只負責維持這個時代的穩定。」

  紗季強打起精神,定定的看著初淵:「也就是說,百彌,他的行為造成了這個時空的波動嗎?」

  「你覺得呢,刀劍都暗墮了,這個時空再受到一點衝擊就保不住了。」說到這,初淵瞥了眼紗季,「所以你明白了嗎?如果不想被卷入時空碎片中,就不要再擾亂這個時空了。」

  紗季抿了抿嘴,她的理智告訴她,面前的初淵說的沒有錯,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她要做的就是回到自己的時代,向和自己同時代的初淵詢問真相。

  「我明白了,現在就走。但是,我能問一下嗎?」

  初淵挑了挑眉,示意紗季繼續。

  「那個女孩…… ……你們准備怎麼處理?」

  「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我們會先對她的記憶進行檢查,如果有必要的話,會對她的記憶進行刪改。」

  「刪改啊…… ……呵。」

  紗季輕笑了一聲,跟著鶴丸離開了仍然冒著火光的池田屋。

  原本以為其他人都在旅館,卻沒想到在路上,他們就突然出現了。

  看來是顧慮著他們的出現會擾亂時空,所以沒有貿然的進入,只是待機在外面。

  「主上…… ……」

  看著清光的臉色,紗季就已經明白了他看到了一切,但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從心到身,紗季都感覺到無比的疲憊。

  「回去再說吧。」

  鶴丸一言不發的開啟了時空轉換器,在一道白光之後,消失在了街道上。

  回來之後的紗季強迫自己洗漱之後就匆匆上床陷入了沉睡。

  鶴丸清光他們也知道這次旅途的凶險,便決定第二天再討論這次收獲的情報。

  夜已入深,夏天的蟲鳴非但不顯得煩躁,反而更加讓人覺得安心。

  紗季卻沒能睡個好覺。

  她陷入了深深的夢魘中,一會身處道館,一會身處街道。

  前一秒還在嚴肅的指出自己揮刀動作不對的鈴木流也,下一秒就渾身鮮血的在自己面前倒下。

  前一秒還在苦惱清光太愛漂亮的安定,下一秒就揮刀向自己砍來。

  談話的人不斷變化,有時候她是現在的模樣,有時候卻又會變成小孩。

  過於割裂的情感仿佛要把她也一割兩半,她只能無助的在一片黑暗中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但連光都沒有的地方,又有什麼她能去往的方向呢。

  漸漸地她開始放棄掙扎,停在了原地,仍由黑暗將自己吞噬。

  「紗季。」

  空蕩的四周,似乎傳來誰的呼喚。

  紗季睜開了眼睛,盯著無邊無際的黑暗,眼裡無意中透出期待。

  「…… ……紗季!」

  那是最無暇,最耀眼的一道白光。

  他就那麼突然的降臨在這片黑暗中,高調卻不刺眼。溫柔的包裹著紗季的全身,無聲的說著「我在」。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紗季就醒了過來。

  這一晚睡眠質量實在是太差,疲憊沒有消除反而加重了。

  紗季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腦殼,走到洗漱室用力的用冷水拍打著自己的臉頰,以此期望自己能夠好過一點。

  「早上好。」

  聽到聲音過來的鶴丸懶洋洋的靠在門框上打著招呼。

  紗季放回擦臉的毛巾,沒什麼精神的回了句:「早上好。」

  「早上想吃點什麼嗎?」

  鶴丸難得向自己展現溫柔,但紗季也沒有調侃的心情,她回了句「平常一樣就行」,就開始整理床鋪。

  等到所有人早飯吃過之後,紗季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如實的說了出來。

  會議廳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

  紗季也想過要不要不告訴清光真相,畢竟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是種最奢侈的幸福。

  但她後來又轉念一想,打著為了你好的名義,擅自為他人的人生做主張真的是好的嗎?

  不管怎麼樣,那都是清光的人生,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過往。

  「我知道了。」清光低下了頭,說話的聲音裡有些許的顫音,但還是笑著回了紗季,「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真相。」

  紗季搖了搖頭,無力的嘆了口氣。

  「那麼說,我們現在要去找初淵嗎?」

  鶴丸注意著紗季的神情,發現她在聽到「初淵」這個名字的時候,渾身微微緊繃了一下,心下裡有了些許了然。

  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來到別的審神者的本丸,心情卻格外的沉重。

  開門的是壓切長谷部,他似乎並不意外他們兩個的到來,微笑著直接將他們迎了進來。

  似乎是看出紗季和鶴丸的疑惑,長谷部體貼的解釋道:「主上說這幾天您應該會過來,讓我直接放您進來不用去他那邊通報的。」

  紗季了然的點了點頭,跟著長谷部來到了一處庭院。

  「主上說有些話想單獨和您說。」

  長谷部看了看鶴丸,向紗季示意著。

  「鶴丸,你先跟著長谷部去外面等我吧。」

  鶴丸有些不認同的看著紗季,卻在她堅定的眼神中敗下陣,跟著長谷部離開了審神者居住的庭院。

  紗季輕輕推開門,沿著走廊沒走幾步,就看到了端坐在蒲團上的初淵。

  「好久不見。」

  「對你來說,我們應該不久前才見過吧。」

  沒想到初淵直白的點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紗季稍微愣了一下。

  看著紗季不出自己預料的反應,初淵苦笑了一下,伸手示意她坐下,接著隨手倒了一杯茶放在了紗季面前。

  「你問吧,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回答。」

  初淵友好的行為更加確定了紗季心裡的猜想,她端起冒著熱氣的茶杯,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一時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問起。

  腦海裡閃過無數畫面,最終紗季還是決定先問出自己最不確定的一個問題。

  「所以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你是我哥嗎?」



第二十七章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初淵一時愣在了原地,他呆呆的看了會紗季,原本的淡定從容全都消失不見。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記憶恢復了?」

  「…… ……你說呢!哥哥那個時候為什麼要那樣對我。」

  「這…… ……」初淵開始有些手足無措,他磕磕絆絆的組織語言,拼命的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個時候我的記憶也沒有恢復,我把你帶回來,原本以為只會你消除相關記憶而已,我沒想到他們會做的這麼絕。」

  「為什麼你也沒記憶了。」

  初淵眼神黯淡了一些,苦笑著說:「因為我是真的死了啊。」

  「!!!」

  「自從時之組織為了時空的穩定性,將一個時代開辟無數平行世界之後,這邊審神者的人手就一直不夠。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就想出將時空裡過去死亡後因為有強烈意念,而留滯原地的靈魂帶回來,洗去記憶,作為審神者投入使用。」

  無意中知曉到組織的秘聞,紗季驚了一下,但稍稍回味了一番,猛然覺得不對:「可是審神者是要以靈力供養整個本丸和手下的刀劍付喪神啊,靈魂哪來的靈力?」

  「沒有靈力,不是還有魂力嗎?」

  魂力,雖然沒有專門聽過解釋是什麼,但光從名字,紗季就能想到魂力對於靈魂是很重要的東西。

  果然,接下來就聽到初淵接著解釋:「魂力是維持靈魂存在於世的力量,等到魂力用光,就是魂飛魄散的時候。」

  紗季握住雙拳,緊張的看向初淵:「那你呢,你現在怎麼樣了。」

  「別急,我很好。」初淵安撫了下紗季,但隨即又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喃喃的道:「…… ……但我寧願不要這麼好。」

  紗季擔憂的看著初淵,她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面前初淵的臉色和精神狀態都太糟糕了。

  好在初淵很快的緩了過來,繼續說著:「你應該也注意到了,我們用的不是代號,而是自己的本名,這是只有來自過去時代的審神者才會出現的情況,因為我們已經回不去我們的家了,所以無所謂會不會被神隱。對於他們來說,我們只是一個消耗品,根本不需要保證我們的安全。」

  「怎麼會…… ……」

  「我一直都知道組織會經常帶過去的亡靈回來充作奴役,卻沒想到他們會貪心到這個地步,連活人也不放過。」

  說著,初淵的臉上透出深深的不甘。

  而這不甘,即是因為現實的殘酷,也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抬頭,鄭重其事的叮囑著紗季。

  「紗季,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最近就不要親自出陣了,畢竟外面是最好動手腳的地方。」

  對於初淵的意有所指,紗季迅速的理解了,乖巧的點了點頭。

  初淵這才放下心,喝了口手邊快要涼的茶。

  「那安定和他們一隊人,你是怎麼處理的?」

  「安定都開始追溯軍化了怎麼救得回來,其他人…… ……等等,當時你在現場啊,怎麼會不知道?哎!你不是說自己記憶恢復了嗎?」

  紗季眨巴眨巴眼睛,滿臉的無辜:「我沒說恢復呀。」

  仔細回想了下對話內容,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只是自己被帶入了語言陷阱裡。

  初淵懊惱的撓了撓頭,大大的嘆了口氣:「真是服了你了。」

  隨後露出一抹無奈而又帶著些許自豪的微笑,輕聲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很多啊。」紗季晃了晃自己手裡的茶杯,看著杯裡的茶葉沉沉浮浮,回憶了一會,「首先是最明顯的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問的記不記得小小。我和鶴丸今天在回來後,有對過在幕末時代發生的事情,得知小時候的我手裡有個玩偶也叫小小,而且還是哥哥送的。」

  「記性還挺好?」

  「那是。」不客氣的收下初淵的表揚,紗季將剩下的一句帶過,「然後就是很多我們相處的細節了,再加上你和我面容多多少少的相似,以及那麼些許的第六感。」

  聽到「第六感」,初淵笑出了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紗季的頭頂,感慨道:「你也長大了啊。」

  「那是,畢竟已經快十年了啊。」

  兩個人一時間陷入時光流逝的感慨中,久久沒有說話。

  「對了,所以呢,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我們處理了安定之後,進入池田屋發現了昏倒在地的清光還有他們同行的幾把短刀。短刀並不是在一起,而是分別被列為一隊單獨作戰。」

  「什麼?那麼危險的地方讓他們獨自一人?」

  「對。」似乎是回想到當時的慘狀,初淵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我們到的時候,所有除了清光的刀都已經碎了,時間追溯軍布滿了池田屋,情況真的很糟糕。恐怕我們要是再晚一點,這個平行時空就保不住了。」

  紗季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光是想想她都能感覺到現場的殘酷。

  「至於清光,我們把他帶回來了,但是對他記憶掃描的時候,發現他關於池田屋的記憶存在暗墮的危險,所以就把他那段的所有記憶全部刪除了。」

  聽到這,紗季忍不住冒出了冷汗,還好當時他們沒有用儀器對清光進行暗墮探查,否則她就不會遇到現在的清光了。

  盡管心裡虛了一下,但是面上還是保持著淡定。紗季甚至揚起一抹微笑,點了點頭,說:「明白了,謝謝你向我的解答。」

  初淵挑了挑眉,似乎是放下一件心事,心情相較於剛開始好了不少。

  「最後一個問題,你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等著魂力耗盡,魂飛魄散嗎?」

  紗季緊緊的盯著初淵的面部表情,發現他揚起的嘴角似乎細微的僵硬了一下。

  緊接著,她就聽到初淵回道:「馬上一切都會結束的。」

  「什…… ……」

  就在紗季准備繼續追問的時候,她身後的門猛地打開。

  推門用力的撞擊在門框上,發出很大的一聲「咚」,驚得紗季渾身一抖。

  她回過頭,卻驚訝的看到滿臉通紅的鶴丸。

  「主!上!大!人!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啊?」紗季莫名從鶴丸對自己的稱呼中感受到了一絲殺機,又從他泛紅的臉頰中感受到了濃濃的羞恥,這種情況一般被稱為:「惱羞成怒?」

  「哈啊?」

  精准概括讓鶴丸臉變得更加的紅,紗季甚至隱約感覺自己看到了他頭頂上不斷地噴著氣。

  「誒呦喲,鶴丸大人這是害羞了?」

  在鶴丸的身後探出鯰尾藤四郎的腦袋,壞笑著看著鶴丸。

  長谷部竄了出來,捂住鯰尾藤四郎的嘴,一邊一臉正經的對著鯰尾藤四郎說:「怎麼能在主上會談的時候闖進來呢!快點出去!」一邊向初淵道歉。

  在他手忙腳亂的時候,突然又從後面竄出一個亂藤四郎:「不要緊張嘛,主上也沒生氣呀。」

  「啊!什…… ……」

  「誒!你就是這個鶴丸的主人?要不要考慮入股啊,這個股呀…… ……」

  「哈哈哈,這個時候就要華麗的登場∼」

  「嗯?這麼多人?這麼熱鬧?來一起喝酒啊!」

  …… ……

  看著漸漸熱鬧起來的庭院和被圍在中央不知所措的鶴丸,紗季開心的笑了笑,看了看時間,站起了身。

  「該聊的都聊完了,那我就不多叨擾了。」

  「你不用這麼客氣的。」

  紗季笑了笑,沒應聲,拉著鶴丸向各位道別後離開。

  看著紗季離開的身影,初淵最終在內心暗暗做下了一個決定,微微迷茫的目光逐漸堅定。



第二十八章

  回來之後,紗季將自己所獲得的信息和鶴丸交流了之後,就單獨叫來清光、江雪左文字,將池田屋後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每個人聽完之後的臉色都不好,但偏偏造成這一切的元凶也已經死在了那個地方,連發泄的對像都沒有。

  看著他們沉默離開的背影,紗季再次感覺身心疲憊。

  她總想為這些付喪神做些什麼,但心靈的創傷卻往往不能輕易被外界治愈,只有讓時間慢慢消化。

  之後的日子意外的風平浪靜,不出紗季所料,自己違規的事情果然沒有人來追究。

  只是經歷過這些,讓她開始考慮這其中會不會還有她身份的原因。

  熱鬧的集市中,一家咖啡館隱秘在一個角落中。

  初淵獨自一人穿過人流,進入了這家外表看著極具年代感的小店。

  店裡除了一個無精打采看著書的服務員便沒有其他人。

  初淵似乎是這裡的常客,服務員聽到聲音抬頭看見他,只點了點頭就沒有其他反應,繼續低頭看書。

  繼續朝裡面走一點,有一個上二樓的木質樓梯,上去後是個小小的兩邊各一個包廂的走廊。

  初淵徑直走過去,推開右手邊的門。而他要見面的對像,此時就坐在裡面,悠閑的喝著紅茶。

  「讓女士等可不是什麼紳士的行為哦。」

  「…… ……」

  初淵沒有說話,直接坐在那人的對面。

  那人皺了皺眉,對於初淵的不回自己話的行為,心情有些不悅,剛要訓斥就聽到初淵向自己說。

  「…… ……收手吧。」

  「呵。」那人冷笑了一聲,晃了晃自己的紅茶,「先前明明是你做的最多,怎麼現在反而開始勸我收手?」

  「這是不對的,我會去自首,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全盤托出。你現在還沒有親手造出實質性的傷害,收手還來得及…… ……」

  「夠了!」

  那人用力放下杯子,發出瓷器互相碰撞的刺耳聲響,眼神冰冷的看著初淵。

  「你別忘了你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誰!我來得及?笑話!我根本不需要考慮來不來得及。不過是個用完就丟的東西,還想我替她考慮?」

  「…… ……她不是『用完就丟的東西』。」

  「呵,心疼了?不舍得了?之前怎麼沒見你這麼大義泯然?就因為她是你的妹妹?」

  初淵一時間愣在了原地,面前的人說的這些,他根本沒法反駁。

  那人嗤笑了一下,站起了身:「別想著結束,到現在了,已經晚了。」

  一場會話在並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只留下一杯不再冒熱氣的紅茶。

  「這裡就是紗季的新本丸嗎?」

  一身粉色櫻花花紋和服的律茗站在紗季的本丸前,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還是我們的本丸好,是吧?宗近?」

  三日月宗近跟在律茗身後,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微笑,卻並沒有回應律茗這個問題。

  似乎意料到了三日月的反應,律茗並沒有生氣,她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

  沒一會,門便小心翼翼的被打開了一條縫。

  「請問是誰…… ……」

  「啊啦!是紗季的清光嗎?我是她的朋友律茗,過來看望她的。」

  清光看著面前雖然帶著微笑,卻總讓他覺得不舒服的女子皺了皺眉,留下句「稍等」,就關上了門。

  「啊?來考唔的(來找我的)?」

  紗季舉著牙刷,費勁的吐掉嘴裡的泡沫,有些驚訝的看著清光。

  「你確定沒有聽錯?」

  「沒啊。」

  沒想到對方會堂而皇之的來找自己,紗季有些驚訝,卻又很快冷靜下來,囑咐清光道:「你帶她去會議廳,我隨後就來。」

  然而不巧的是,鶴丸剛剛被紗季派去購買生活用品,萬一發生了什麼事,紗季一個人也不好應付。

  但是她轉念一想,這是在自己本丸,難道還怕她不成?再說,有些賬也是該算算了。

  於是她加快了手裡的洗漱動作,換了身衣服趕去了會議廳。

  會議廳門口,曾經她的三日月筆直的站著,看見紗季的身影,眼神變得十分復雜。

  兩人相顧了一會,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終還是僅僅互相點了點頭作為打招呼。

  會議廳內,律茗無聊的在到處走動,余光瞥見紗季推門進入,忙笑著迎了上來,想要給紗季一個擁抱。

  卻被紗季微微一閃躲了過去。

  「…… ……討厭啦,紗季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事到如今就不要再假惺惺了。」紗季冷冷的看著律茗,「是你陷害的我吧?」

  「你,你知道了?」

  「不知道也大概能猜到了。畢竟你父親的力量還是很大的。」

  律茗連忙上前拉住紗季的手,解釋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想擁有一個本丸了。但是你也知道,我的靈力並不多…… ……」

  「所以你就從我的手裡奪走了你想要的一切?我以為我們是朋友,結果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只不過是你利用的工具!」

  「不是的!」律茗滿臉受傷的看著紗季,淚水沿著眼角流下,卻再也不能為自己辯論半句。

  紗季被律茗的眼淚弄的心情煩躁,她甩開被抓住的手,朝著門口走去。

  「紗季!」

  背後的呼喊讓紗季停下了腳步,她閉了閉眼睛,最終還是念著多年交情,微微側身,示意律茗繼續說。

  「我,我今天來只是告訴你,我本丸鍛出好多新的刀了,你要來看看嗎?」

  「就為了這個?」

  「還,還有。」律茗咬了咬唇,深深的低下頭,用厚重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表情,「你身體還好嗎?」

  最後看了眼律茗,紗季徑直推開門,朝在門口等候的清光說了句「送客!」便再也沒有回頭。

  鶴丸是事後才從清光那邊聽說的這件事,擔心的趕到紗季住處的時候,發現她意外地很平靜。

  「我習慣在事情發生之前,做最壞的打算。」紗季看著庭中飛上飛下的螢火蟲,「這樣等到事情真的發生了,就不會太難受了。」

  「但不管怎麼樣,還是會覺得難受啊。」

  紗季蜷縮著蹲在牆邊,緊緊的抱著自己,眼神漸漸空洞迷茫:「吶,鶴丸,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啊…… ……」



第二十九章

  雖然是白天的時段,卻因為天空被陰雲遮住而顯得有些昏暗。

  鶴丸用托盤端著一壺熱開水、一杯熱茶和幾粒藥片從走廊匆匆走過,最後停在了紗季的房間門口。

  他先把手裡的東西小心的放在地板上,然後才輕輕拉開紙門。

  裡面紗季一臉虛弱的躺在被褥裡,身邊端坐著前來探病的初淵。

  「怎麼突然就病了?」

  紗季勉力的笑了笑:「可能,是昨夜在院子裡吹風吹久了吧。」

  「…… ……你唬我呢?現在是夏天。」

  面上雖然裝出一幅生氣的模樣,但初淵看著滿臉憔悴的紗季,內心只感覺到心疼。他伸手接過鶴丸遞過來的熱茶,輕輕的道了聲謝。便緊緊地盯著紗季面色發苦的接過鶴丸倒的熱水。

  「可以不喝藥嗎?」

  聽著紗季楚楚可憐的請求,鶴丸十動然拒:「那主上要不要試試喝湯藥?」

  稍微想了想之前喝的湯藥的味道,紗季就忍不住舌頭發苦,只好苦巴巴的接過幾粒藥片,閉著眼睛一股氣塞進嘴裡,然後快速灌進半杯水。

  親眼看著紗季喝完藥的鶴丸松了口氣,收拾好東西就離開了房間。

  隨著紙門輕輕合上,房裡陷入了安靜中。

  「身體,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紗季無奈的看著面前緊張的初淵,總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絕症患者。為了讓他放輕松,紗季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沒有啊,我就是得了個感冒發燒嘛,你不用緊張成這個樣子的。」

  安慰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而讓初淵看起來更加的神色不安。

  不知所以的紗季只好將他的行為歸因於時隔許久後,重做哥哥有些不習慣。

  沒聊多久,紗季就明顯的感覺到藥效開始上來了,眼皮開始越來越沉重。

  看出她滿臉的困意,初淵便安撫的說著「你睡吧」,然後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

  門口鶴丸倚著走廊的一根柱子,似乎就是一直在等著初淵。看到他出來,沒有任何委婉的直接問:「為什麼紗季會生病?」

  「…… ……這你應該問醫生,而不是我。」

  「呵。」鶴丸冷笑一聲,「你以為你自己隱瞞得很好嗎?」

  初淵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痛苦,卻還是堅定的看著鶴丸:「這是我的過錯,不應該由紗季承擔後果。我會去解決一切,只希望你能夠不要讓紗季在這段時間出去,保護好她。」

  「你要做什麼?」

  「這個你無需知道。」

  審視般的看了看初淵,鶴丸接著便走過去和他擦身而過。

  接下來的幾天,紗季都過得渾渾噩噩的,每天也都幾乎躺在床上。雖然每天都在喝藥,但身體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開始病情加重。

  「咳咳咳。」

  這天,本來只是發燒的紗季突然開始咳嗽。她剛從睡夢裡醒來,周圍沒有任何人,只好自己費力的抽出幾張抽紙,吐出嗓子裡的痰。

  本來只是無意的一瞥,卻驚得紗季面色發白。

  她看見痰裡混著鮮血。

  雙手微微顫抖的合上紙巾扔進垃圾桶,紗季一時有些怔愣的坐在原地。

  其實她是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生病的原因的。

  她從小習武,身體素質和平常人相比已經好了很多,感冒發燒之類的病更是很少會得。

  但是感冒之前的日子,先是早晨越起越晚,再是體力的不斷下降,到現在的因為一個小發燒就能躺幾天。

  這些都能表明她身體素質開始下降了。

  那天,送在大阪城裡遇見的博多去時之政府的辦公處時之機關的時候,有個鬥篷人將自己引到了一個房間裡。在那個房間裡看到的一切,紗季誰也沒有告訴。

  那是個顯示靈力流通方向的記錄房,自己靈力的指向被鬥篷人打開放在屏幕上。

  而原本應該只流向一個本丸的靈力,卻在上面顯示供養著兩個本丸。

  本來紗季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畢竟據組織給自己培訓的時候說,靈力是可以靠休息和進食進行補充的。

  但是每日愈下的身體狀況,再加上聯想到那天律茗和自己說新鍛了很多新刀,都讓她忍不住做出猜想。

  自己生病可能是因為靈力透支而造成的。

  她從來沒有想到,律茗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現在想想,那次拜訪的那句話,不像是關心,反而像是種幸災樂禍。

  紗季疲憊的閉上了雙眼,她現在要好好想想自己該做什麼。

  沒有休息多久,本丸裡就到訪了一個不速之客。

  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兩個清光,紗季腦子還一時有點懵。但一個清光身上披著的鬥篷卻讓她覺得眼熟無比。

  「啊,那天在時之機關…… ……」

  「對,是我,主上。」

  一聲「主上」,讓紗季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意料之中的反應讓清光笑了笑,然後迅速嚴肅了表情,接著在紗季面前單膝下跪,右手撫上左邊心髒的位置。

  「雖然在外人看來,我們只是您前本丸中的部下,但是不管是事實上還是內心上,永遠都只有您是我們的主上。」

  「…… ……」

  從被判刑開始,紗季一直都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她以為自己多年真心的付出換來的只有虛假,在現在夢醒之後還是只有她一個人在黑暗中匍匐。卻沒想到,原來自己珍惜的回憶,他們同樣也很珍惜。雖然身處黑暗看不到對方,但他們卻從來沒有離開自己的身邊。

  不知不覺,淚水就已經順應心情流了下來。

  周圍人看到紗季流淚,不禁慌亂起來,又是遞紙巾,又是詢問的。

  在這原本一個人呆著的,安靜的讓人發瘋的房間裡,此刻卻熱鬧的有些吵人。

  紗季沒有忍住,雙手捂著已經遍布淚痕的臉頰,發自內心的想。

  「現在這樣,可真好啊,好想一直一直這樣下去啊。」

  翻滾的黑雲中,不時閃過紅色光芒的閃電。險峻的山嶺寸草不生,透著不詳氣息的黑色火焰燃燒在四周。

  初淵獨自站著,定定的看著坐在高位上的女子,盡力忽視兩旁看著他蠢蠢欲動的時間追溯軍。

  「你確定要和我合作?」

  坐在高位的女子單手托著下巴,猩紅的雙眼沒有一絲情感。

  「是。」

  「哈,你不是個審神者嗎?怎麼?要背叛他們?」

  「…… ……你曾經也是。」

  「閉嘴!」女子危險的眯了眯眼睛,張著長長指甲的右手捏碎了座位上的雕飾,「你是想死在這嗎?」

  似乎是呼應女子的怒氣,周圍的時間追溯軍開始發出低沉的吼叫。

  初淵神色沒有一絲改變,只額角滑下一滴冷汗。

  「我的動機是什麼,對你來說根本無所謂。倒是你,找這個機會已經找了很久吧。我們合作,你也能報仇,互贏互利,我想不到你拒絕的理由。」

  女子看了一會初淵,左手食指輕輕敲打著椅子的扶手。

  「好,那我先聽聽你的計劃。」

  聽到這話,初淵心裡大大的松了口氣,開始娓娓道來。



第三十章

  時之組織的總部大樓像往常一樣井然有序,每個工作人員都安安靜靜的做著手頭上的任務,整個大樓幾乎只有腳步聲和筆紙的聲音。

  一名巡查人員按照慣例,走到大樓的結界節點檢查。

  結界是由放置在大樓四周的四塊刻有符文的石頭構建的,它可以幫助大樓在時空中隱藏身影,避免被時間追溯軍發現,造成被圍攻的情況。所以是每天檢查的重中之重。

  但是多年的無事讓人們多多少少有些懈怠,他們太放心這個結界了,以至於當看到結界節點的一塊符文石被打碎的時候,巡查人員一時間都還沒能反應過來。

  沉重的呼吸聲貼著耳邊響起,巡查人員懷著一絲僥幸的向後看去,發現一張閃著紅光眼睛的臉緊緊地貼在自己身後。

  他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自己騰空在了半空中,而他的肚子上,有一把大太刀貫穿而過。

  意外來的十分突然,被打開大門的大樓對於時間追溯軍來說就是個裝著眾多美食的食盒。一時間,慘叫、哀鳴響徹著這棟原本安靜的地方。

  一個女子閑庭漫步的在這個人間地獄中走著,她頭發雪白,臉卻是年輕女子的模樣,如果沒有斜著劃過全臉的那一道深深的疤痕,倒是看著我見猶憐。

  她眼神冷漠的看了會這場單方面的屠殺,便直直的上樓,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此時的紗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感動於和清光的重逢中,好不容易才穩定下心情。

  因為過於激動,紗季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鶴丸輕輕撫上她的背,幫紗季順了順氣,然後轉頭問道:「你突然來,應該不是為了說這點事情的吧?」

  來訪清光點了點頭,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們就覺得不對勁了,但是我們沒有證據,在這種事情上面的力量又有限,所以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初淵大人找到了我們。」

  「初淵?」

  意料之外的人名出現在清光口中,讓紗季和鶴丸疑惑的對看了一眼。

  「對,初淵大人說可以和我們合作。我們不方便長期呆在外面,所以就由初淵大人來負責您的安全,而我們,則負責監視律茗的一舉一動。」

  「那你知道現在初淵在做什麼嗎?」

  來訪的清光遲疑了一下,緩緩的搖了搖頭:「本來我們以為我們知道的,但是最近他好像在單獨做著什麼事情。」

  對未知的一切的不安,縈繞在紗季的心頭,一時間竟讓她感覺有些難以呼吸。

  飛奔的腳步聲從走廊的一邊傳來,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國廣急急慌慌的跑了過來,一臉急迫。

  「主上!傳送機那邊出事了!所有的傳送功能都被禁止了!」

  「什麼!」

  眾人連忙趕到傳送機,發現原本隱隱發著金光的傳送機,此刻卻罩在不祥的紅光之中,表盤上大大的「禁止」兩個字醒目而又刺眼。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付喪神們,此時對於發生的事情也滿目迷茫。

  「對了!」紗季腦子裡突然回憶到剛開始培訓的時候,「我有個員工手冊,裡面應該有對這個情況的解釋。」

  聽到能夠弄清發生什麼,眾人的心難免安心了不少。又匆忙趕回臥室,從並不多的行李裡,翻出一本看著雖然舊,但是仍然保存的很好的小冊子。

  紗季按著目錄,翻到指定頁面。

  「有了!如果傳送機被禁止使用,那麼只會有兩種情況,一、你因嚴重違反准則而被限制權限。二、組織本部遭到嚴重襲擊,禁止傳送機以防敵人通過傳送直接進入本丸,擴散襲擊…… ……」

  讀到後面,紗季的聲音便越小,不管現在是屬於哪個情況,明顯都不是什麼好事。

  鶴丸聽過手冊內容,冷靜的想了想:「應該不會是第一種的情況,律茗那邊應該還需要你的靈力,而且她料定你就算知道了也沒有辦法,所以就是惡心你,也會保著你。」

  「…… ……你對她還挺熟悉?」

  看著紗季投向自己的懷疑的眼光,鶴丸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我猜的。」

  和泉守兼定沒有感覺到微妙氣氛,不安的說著:「就算是第二種情況的話,那也很糟糕了啊。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紗季拿著手冊繼續看下去,心安了一半,安撫和泉守兼定,說:「至少現在本丸還是安全的,傳送機被禁止使用,時間追溯軍想要攻入本丸首先就要破開本丸外面的結界,這要耗費不少時間,在這段時間裡足夠我們消滅他們了。」

  聽罷,眾人都定心不少,卻緊接著聽到紗季說:「我要去總部大樓看看。」

  鶴丸第一個反對:「這太危險了!總部的人都解決不了,你去了又能做什麼?」

  「你說的對,但是我總覺得這次的事件和初淵有關系,我要去看下。」

  來訪的清光面色有些不好看,說:「您的意思是初淵大人背叛了整個時之組織嗎?」

  「…… ……我不知道。」紗季看向掛在一邊一直陪伴著她的打刀,「但如果是,我會去阻止他。」

  「可這太危險了。」

  「對啊,而且我相信初淵大人一定不會這樣的。」

  「我明白了。」在一片阻止聲中,鶴丸卻同意了,「我陪你一起去。」

  走過滿臉震驚的眾人,鶴丸定定的站在紗季的面前,目光堅定而又溫和。

  紗季感覺自己可能因為發燒出現幻覺了,不然她怎麼會覺得面前的鶴丸和過去的鶴丸身影重疊在一起了呢。

  來訪的清光大大的嘆了口氣:「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們了。」他拉上鬥篷的帽子,率先走出去,回頭說:「我知道有一條近路,我帶你們去。」

  總部大樓49層,4914號房間門口。

  帶來時間追溯軍的女子站在這,小心翼翼的擰開房門,輕聲走了進去。

  偌大的房間裡,放眼望去是滿屋的架子,架子上面擺滿了用封條封住的盒子。

  女子看著架子上的標簽,找到了自己要找的盒子。

  她神色顯得難得有些緊張,小心的拂去盒子上面積的灰,露出盒頂上面左上角的信息標簽。

  上面寫著「編號:10-875648

  本名:龍崎一彥

  代號:百彌」

  女子輕輕地把盒子捧了出來,緊緊地抱在懷裡,喃喃著:「終於找到你了,一彥。」



第三十一章

  清光知道的這條路似乎真的鮮為人知,一路上盡管紗季總能感受到時間追溯軍濃烈的氣息,卻絲毫沒有見到他們的身影,順利的到達了總部的大樓。

  根據現狀推測出情況的審神者不在少數,有些在紗季之前就已經趕到了現場,但時間追溯軍似乎是早有預料,早早的在大樓周圍設置了一層結界,阻絕了周圍的人的救援。

  眾人只能干巴巴的站在外圍,看著不斷傳出尖叫和哀嚎的大樓,眼神裡充滿了焦急和無奈。

  「這該怎麼辦?」

  紗季看了看四周,瞬間感到了無力。她看到了好幾個老前輩,連他們都沒有辦法進去,就更不用說自己了。

  鶴丸輕聲的安慰著紗季:「肯定有辦法進去的。」

  「把結界給我打開!快點啊!你們怎麼這麼廢物啊!」

  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了現場,紗季循著聲音看向眼角帶著淚水,和以往優雅淡定的模樣大相徑庭,不顧形像大吼大叫的律茗。

  「不要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狼狽的坐在地上的律茗,痛苦的捂住了臉頰,在她周圍的三日月臉上並沒有以往雲淡風輕的笑容,非但沒有安慰的語句,甚至只是在邊上滿臉冰冷的看著。

  似乎是紗季看的時間太長了,被三日月察覺到了,他回過頭看來,見是紗季,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的擔憂,然後微微的笑了笑。

  「三日月,你不是天下五刀嗎?你快點去…… ……紗季?」在崩潰邊緣的律茗好一會抬起頭,向著身邊的三日月再次求救,卻余光看到了一邊的紗季,面部表情驟然扭曲,大喊著撲了過來,「紗季!!就是你!就是因為你!你想怎麼樣!不就是搶了個你的本丸了嗎?你為什麼要連我的父親都不放過!」

  「父親?」紗季皺眉想了下,想到了律茗的父親身為組織的高層,肯定也是在樓裡的,怪不得她這麼的慌張。但是不是自己的鍋,紗季是堅決的不會背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時間追溯軍會突然攻進來。」

  「放屁!不是你向你那哥哥告狀的嗎?這下好了,你復仇就復仇,還把我們整個時之組織都搭進去!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雖然心裡有了些預料,但是真的從別人的嘴裡聽到,紗季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她瞪了眼律茗:「沒有根據的事情你不要瞎說。」

  「我沒有!!你不信的話,進去看啊!」

  「我要是能進去,還會在這裡跟你廢話嗎?」

  兩個人吵得面紅耳赤,誰都覺得對方不可理喻。紗季深呼吸,扭過頭決定眼不見為淨,正巧這時清光檢查了一邊周圍回來。

  「清光,怎麼樣?」

  「很遺憾。」清光搖了搖頭,「這個結界很厲害,一時間完全找不到漏洞。」

  「嘖,那是不是可以直接來硬的?」

  「最好不要。」鶴丸在一邊接話道,「誰都不知道這個結界設置的條件是什麼,要是強行突破,說不定會給大樓帶來不可想像的破壞。那裡面的人就更加的危險了。」

  煩躁的撓了撓頭,紗季煩躁的看著不斷冒著火光的大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喂!你干嘛!」

  突然人群開始騷動,紗季轉眼看去,發現律茗終於還是崩潰了,不顧一切的向著結界衝去,周圍的人費勁的拉住了她。

  本來紗季是不想管她的,但是眼尖的她看到結界隨著律茗的靠近,似乎有了一瞬間的變化。

  一個想法在她心裡悄然生出,她伸過臉,悄悄和鶴丸說了幾句話。

  鶴丸一臉狐疑的看著紗季。

  「試一下吧。」紗季滿臉期待的看著沉默的鶴丸。

  鶴丸在她的注視下,緩緩的點了點頭。

  意外在這時產生,律茗竟然衝破了眾人的阻撓,離結界更近了。

  「她要進去了!要來不及了!」紗季緊張的就要衝上去,被鶴丸攔腰抱起,下一秒就是騰空向前飛快的竄去。

  如紗季所想一樣,結界並不阻撓律茗的進入,在律茗靠近的時候開了一個供一人進的小洞。

  猝不及防的律茗腳下不穩的跌了進去,鶴丸趁機加速,在結界合上前帶著紗季也進入了結界。

  結界外的眾人有些懵的看著三人,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有些人快速的回過了神,也像律茗一樣向結界撞去,卻都被紛紛彈開。

  「主,主上?」

  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清光一臉難以置信的眨著眼睛。

  「咳咳,清光,你別擔心,有鶴丸在我身邊呢。」

  一邊的鶴丸附和著點了點頭:「你在外面做好接應的准備,主上有我保護。」

  短暫的交代了一下,紗季想了想還是拖著驚疑不定的律茗一起進入了大樓,結界既然只讓律茗進,肯定是幕後人的意思,帶著她能更方便找到那個人。

  「主上。」

  背後傳來一聲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喚,紗季微微側身看去。

  三日月直直的站在結界外面,定定的看著自己,然後揚起了一抹笑容。

  「一路小心。」

  恍惚間,紗季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從前,陽光透過樹影打在刀男身上,他揚起溫柔的笑容,對著去集市采集的自己打著招呼。一切都是那麼的習以為常。

  然而那時的日常,竟成為了日後遙不可及的回憶。

  紗季垂下眼簾,掩住自己眼眶裡的淚水,揚起大大的笑容,用力的點了點頭。

  大樓頂樓的監控室內,坐在指揮台上,懷抱著木盒子的白發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用右手輕輕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痕,看著闖進來的三個人冷冷的笑了。

  「看來進來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啊。初淵大人怎麼看?」

  靠在牆邊的初淵抿了抿嘴唇,看著監控裡靈活躲著時間追溯軍,朝著目的地不斷前進的紗季。

  「不要動她,她和你的復仇計劃沒有任何衝突。」

  「誰知道呢。」女子聳了聳肩,「萬一她為了什麼正義,要來鏟除我這個邪惡呢?」

  「到時候…… ……」初淵頓了頓,昏暗中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就由我來解決。」



第三十二章

  進入大樓之後,律茗似乎也知道情況的危險,不再像外面一樣的大喊大叫,雖然心裡不樂意,但還是冷靜下來跟在了紗季和鶴丸的身後。

  三人躲在一處無人的房間裡,透過門縫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時間追溯軍。

  「這麼多敵人,我們沒法前進,要不就讓我做誘餌?」

  「你自己想想你提出的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被鶴丸毫不留情的駁回的紗季,不服氣的瞪了眼他:「那你說怎麼辦?」

  無奈鶴丸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方法,兩個人僵在了原地。

  「那個。」事關自己的父親安危,律茗決定還是暫時和紗季合作,就把只有高層才知道的秘密說了出來,「建這棟大樓的時候,留了一個秘密通道,我們可以從那邊走。」

  鶴丸和紗季對視了一眼,從眼神裡看出彼此的擔憂相同。

  紗季緩緩道:「既然你都知道那條密道,那來襲擊的人可能也會知道,甚至在那裡重兵把守都有可能。」

  律茗臉一白,也開始慌了起來:「那該怎麼辦?」

  「就走那條通道吧。」鶴丸直了直後背,「總比在樓裡到處逛安全一點。」

  「唉,那就只好這樣了。說吧,在哪?」

  律茗轉身朝著屋內走去,停在了一面鏡子前,她摸了摸鏡子的周圍,找到一個按鈕,然後輕輕一按,鏡子緩緩向後打開,露出一條昏暗的通道。

  紗季驚奇的眨了眨眼睛:「不會每個房間都有吧?」

  看到律茗點了點頭,紗季只覺得實在是太荒謬了,這些所謂的高層,在最開始建立這個組織的時候,就已經選擇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逃跑而不是和他們共患難了。

  想了想那些每年犧牲在保護歷史前線的審神者們,紗季心裡不由得有些憤怒。

  走進通道,鏡子自動關閉,而這個鏡子也另有玄機。

  從外面看,它只是面普通的鏡子,而當人從裡面向外面看,卻能將房間裡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看來你們為了逃命,下了不少心思啊。」

  終還是忍不住,紗季小小的嘲諷了一下。

  律茗也知道無法為自己辯護,便沉默的在前面帶路。

  空蕩的通道裡不時回響著外面的聲音,遇到被堵在房間裡的員工,紗季他們也會通過鏡子出來,將他們拽進通道。

  雖然通道的安全並不能完全保證,但是至少到現在為止,這絕對是整棟大樓裡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們讓被救下的員工全去一樓集合,等待結界破開的瞬間就衝出去。而他們三個人則繼續向前前進。

  「噓,停下。」

  耳力最好的鶴丸突然小聲的叫住另外兩人,然後把耳朵貼到牆上,期望能聽得更清晰。

  「一樓排查的怎麼樣?」

  「已經結束了。」

  「很好,這樣所有的高層就都被抓到頂層的監控室了。我們就可以繼續下一步了。走,去上面彙報。」

  「是!」

  鶴丸離開牆面,轉頭說道:「我聽到他們說高層都被抓到了頂層的監控室。」

  「真的?那我們快走啊!」

  「等下!」

  紗季攔住激動的律茗,有些不安的看著鶴丸:「會不會是陷阱?」

  「唉,如果他們真的全在監控室的話,那我們的一舉一動應該全被他們看到了,包括進入通道。」

  紗季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後背發涼。

  「我們別無選擇,只好去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沉默再次在三人中漫開,直接去監控室無異於自投羅網,但一直呆在原地也無濟於事。他們的行蹤早已經暴露,敵人想要圍攻他們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還有擠在門口的那一群無辜的員工。

  鶴丸看著渾身僵硬的紗季,右手輕輕抓住她的左手。

  鶴丸溫熱的體溫安撫著紗季無措的心,不需要任何的言語,只是一個堅定的眼神,就能使紗季的內心安定了不少。

  「好,那就去監控室吧。」

  來這裡是自己的選擇,紗季明白在緊要關頭不能退縮。

  律茗欲言又止的看著兩人,嘴唇害怕的微微發抖,但還是一咬牙選擇跟上。

  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法陣,法陣用好幾顆小靈石催動著。力量只夠在整棟樓裡傳送,三個人做好心理准備就站了上去。

  一道白光閃過,伴隨著輕微的拉扯感,下一秒再睜開眼,紗季就發現自己來到了監控室之中。

  「歡迎光臨呀,三位。」

  烏泱泱的人讓毫無准備的紗季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沒想到傳送陣竟然被做了手腳,他們直接被傳到了敵人的中央!

  她僵硬的抬頭看向跟他們打招呼的女人,先是被那刺眼的刀疤驚到,隨後又注意到女子懷裡的盒子。

  但還沒等她細看,女子便把盒子放到身後,起身向他們走來。

  「說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奈美,雖然我們第一次見,但你哥哥可是向我說過不少你的事情呢。」

  預料終於還是成了真,窒息感瞬間湧上心頭,在黑暗的角落,紗季看到了那個一直溫柔待她的哥哥。

  「為什麼?」

  奈美托著下巴看著初淵,本來以為可以看到一場好戲,卻發現初淵跟個木頭一樣,動都不動,便無趣的把目光轉到了紗季身後的女生身上。

  「誒呀呀,看我看到了誰?大孝女律茗呀。」

  奈美誇張的喊著,雙手一拍,發出響亮的一聲聲響,嚇得律茗渾身一抖。這害怕的姿態愉悅了奈美,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壓抑的氛圍裡格外的刺耳,猶如惡魔詛咒前的尖笑,像一把銳利的小刀,在每個人的心口不斷的撓著。

  「我,我父親,在,在哪?」

  深深的把自己的頭埋在紗季身後,律茗聲線顫抖著問。

  「你父親啊,他在等你和他團聚啊。」

  收斂了笑聲,奈美走到跪在地上的高層們身前,緩緩踱步著。

  然而律茗眼裡閃起的點點希望,卻在下一句話中被徹底粉碎。

  「不過是在地獄等你。」



第三十三章

  「不可能…… ……」

  律茗瞪圓了眼睛,內心的所有情感瞬間空白,她忘卻了所有的恐懼,抬頭直直的看著奈美,整個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只有嘴在不斷小聲的重復著「不可能」。

  而一邊,奈美托著腮,愉悅的欣賞著律茗逐漸崩潰的神情,滿滿的惡意從她的眼神裡漫了出來。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律茗面目猙獰的撲了上去,用力的想要抓住奈美的脖子,卻被輕易躲開,柔弱的腹部被猛地敲擊,讓她一時間倒在地上沒能爬起來。

  奈美向自己周圍的時間追溯軍使了一個眼色,他們立馬會意,走上來牢牢壓住律茗。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等到紗季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只要她微微一動,包圍在她周圍的時間追溯軍就會跟著她稍稍拔出武器。

  「你到底想做什麼?保護歷史的重要性你不可能不知道。為什麼要背叛我們加入敵軍呢?」

  紗季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律茗,說出的話語像是在詢問奈美,卻又像在詢問初淵。

  「你在質疑我?」

  「我只是很疑惑。」紗季深吸口氣,看著奈美,「我想不通你這麼做的理由。」

  奈美看著紗季看向自己那認真的眼神,嗤笑了一聲:「簡單啊,為了復仇。」

  「復仇?」

  臉上的扭曲神情漸漸平靜,奈美轉身走回座位上,伸手輕輕撫摸著盒子,指尖在「一彥」這個名字上停了下來。

  她沒有立刻回答紗季的疑惑,反而回問:「你見過早春滿山的早櫻嗎?」

  那語氣,比起問詢,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她沒等到紗季回答,便繼續說了下去:「那種滿早櫻的山,遠望去是一片的雪白,只要有微風吹過,花瓣就會像雪花一樣飄落下來。我和他就是在那片早櫻山上相遇的。」

  「…… ……他是誰?」

  「你應該也見過的。」奈美漸漸陷入回憶,眼神空洞,像是看著盒子,卻又像在透過盒子看著誰,「他的代號叫『百彌』,你現在本丸的前一任主人。」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讓紗季震驚不已:「和他有什麼關系?」

  奈美神情滿滿歸攏,滿臉的柔情換為一開始見到的冷漠,居高臨下的看著紗季。

  「我是來自平安時代的人,那時候我被仇家追殺,滿是鮮血的倒在早櫻樹下,成為那一塊的地縛靈,是正在當時執行任務的一…… ……百彌帶回地我。」末了,她似乎想到什麼,咧了咧嘴角,「我和你哥是一類人。」

  並不在意紗季的沉默,奈美聳了聳肩,坐了下來:「你應該也知道了,組織因為人手不足,所以會從別的時代搶『人』過來。一般都會對這些人進行記憶洗髓之後再投入任職,但是我不同,我運氣好,遇到了百彌,他幫我作假,隱瞞我省去了洗去記憶這步,也讓我有機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說到這,她偏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初淵,挑了挑眉頭:「這些所謂的高層呢,是不把我們當做生命的,所以我們更像是個一次性用品,等到魂力耗盡,魂飛魄散,就換下一個。但是他們發現了一個更好的用法。」

  「借魂力?」

  奈美驚訝的看向突然說話的鶴丸,贊許的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從此多了個『充電寶』的用處,給那些靈力不足的審神者或者想當審神者的人提供維持本丸運作的力量。」

  一旁一直沉默戒備的鶴丸,將奈美的話結合著律茗的行為,再加上點自己的直覺,猜出了奈美想要說的話,但他對於自己猜對了的事情沒有高興,反而更加的感到擔憂。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出的顫抖,問:「如果靈力枯竭,還在繼續使用會怎麼樣?」

  「到時候,使用的就不是靈力,而是生命力了。」

  鶴丸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握緊,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腦海裡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微微泛著血色的紙團,黯淡的金眸看向一旁面色慌張的紗季。

  「你早就猜到了。」

  「我…… ……」

  「但卻什麼都不告訴我。」

  「對不起。」

  看著臉色緊張的紗季,鶴丸終究還是不忍讓她心情難受,深深的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發頂:「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奈美興致勃勃的看著下面的互動,心情良好的端起杯茶小小的抿了一口。

  平復好心情後,鶴丸抬頭看去,問:「然後呢?你被律茗父親選去借魂力了?」

  「對,如果不是我發現了端倪逃了出來,恐怕就已經不在世上了。我本就是地縛靈,可以無限的吸取怨力。這些年躲在空間的縫隙中,我吸取了不少來自各個時空的怨力,最終甚至可以統領時間追溯軍,來回來一雪前恥。」

  看著奈美瘋狂的神情,紗季又想到剛剛說到百彌時,她那溫柔的眼神,心裡忍不住有了猜測,帶著些許試探的說道:「可如果你早點回來,說不定能帶著百彌一起遠走高飛。」

  刺耳的笑聲突兀的戛然而止,奈美失神的看著懷裡的盒子,喃喃的說著:「對啊,我哪怕回來告訴他一聲我沒死,事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原本人鬼殊途,卻有緣相遇,但沒想到最後護不住的是凡人,留下的是厲鬼,凡人輪回轉世,厲鬼只能隔著奈何橋,望著輪回井。一個記不得,一個忘不了,真正的陰陽兩相隔。

  在奈美失神的時候,律茗緩過來氣,她似乎驚嚇過度,顯得有些瘋瘋癲癲,大吼著:「我們給你們再活一次的機會,讓你們給我們賣賣命怎麼了?你們都已經死了!那就應該把機會給活著的人!」

  紗季不悅的皺起眉,念著場合不適合,咽下想說的話,卻又想到奈美好不容易被安撫好,生怕律茗說出刺激她的話,便小聲對她說道:「你不要說了!」

  「你讓我別說了?」律茗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艱難的仰起頭,「我有說錯嗎?最沒資格說我的就是你!」她朝著角落的初淵「呸」了一聲,「如果不是借魂力,你以為你現在還能看到你哥?!」



第34章

  角落裡一直沒有反應的初淵微微睜開了眼睛,掃了眼略顯狼狽的律茗。對於她滿嘴對自己的謾罵毫不關心,眼睛小幅度的動了動,用余光看了看周圍,罩在披風裡的手,悄無聲息的向背後的腰包探去。

  在看到初淵和時間追溯軍站在一起的那一刻,紗季覺得自己已經做好知道他罪行之後的心理准備了,但當有人直白的將一切抖落出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自己內心不夠強大。

  盡管失去了一切關於初淵身為哥哥的時候的記憶,但親情的感覺卻好像是刻在自己的血脈之中,成為了一種本能。

  以至於現在可以痛的那麼的刻骨銘心。

  紗季看向一動不動的初淵,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任何話語都已經蒼白無力了。

  整個屋子裡,塞滿了律茗的大罵聲,間隙還摻雜著些許高層的抽泣聲。奈美似乎在等著什麼,呆呆的坐在座椅上。

  變故就是在此刻發生的,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初淵猛地衝進了紗季站著的法陣中,右手將早已掏出的靈石准確的扔在法陣的節點上。

  刺眼的白光閃耀,照亮了昏暗的房間,初淵抬頭,和高處的奈美對視了一眼。

  奈美定定的看著初淵那閃爍著堅定的眼睛,恍惚間覺得自己透過這雙眼睛回到了過去,一時間陷入了回憶中。

  等到白光消失,周圍的時間追溯軍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然後憤怒的提刀圍了上去。

  奈美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她緩緩地開口,神情篤定,像是一開始就猜到了一樣。

  「你不和他們一起走?」

  初淵無視了周圍劍拔弩張的氛圍,輕松的笑了:「畢竟現世是活人的世界,我們這些停留在過去的亡靈還是不要停留比較好。」

  「果然我沒看錯,你和我是一類人。」奈美絲毫沒有被背叛後的惱怒,她懶洋洋的撐著自己的下巴,慢慢掃視了全場,最終釋懷般嘆了口氣,時之組織的腐肉全部在這裡了,只要剔去他們,她的目的就實現了。

  大仇得報的奈美起了閑聊的心,她問:「你就這麼放心把你的妹妹放到那個地方?」

  「沒關系,有人會幫我照顧她的。」

  在初淵自己看來,其實自己是個很不稱職的哥哥,他小時候因為承擔了繼承道場的責任,每天勤苦練劍,很少有陪伴妹妹的時間,後來又出了意外,導致父親把重任扔給了懵懂的妹妹。可以說,紗季不幸福的童年,也有他的一部分責任。

  再後來,在時之組織失去所有記憶的他還做了很多錯事,甚至差點害了紗季的性命,這一樁樁件件,慢慢堆積的愧疚在他記憶恢復的那刻,像是裝了沙的木桶破開了縫,漫的到處都是。

  好在一切都不算晚,他還能夠挽回。

  只是他這罪惡的靈魂,就不能留在現世,而要前往贖罪的彼岸了。

  時之組織的工作人員有驚無險的逃離了大樓,他們剛涕淚驕橫的隔著結界和外面的人哀嚎,身後的大樓就瞬間炸裂,飛舞的塵土遮住了所有人的視野,掩蓋了所有肮髒的過往,新的時代即將來臨,人們會在這個廢墟之上建起新的國度。

  事發突然,紗季還沒回過神,只能愣愣的看著面前突然變換出的一片竹林。

  懵懵的腦子半天才能問出:「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大正時代哦。」

  一旁的鶴丸心滿意足的盯夠了紗季茫然的臉,好心情的回答著。

  「啊?這……我們不是在時之組織……」

  「紗季。」鶴丸打斷了紗季的話,滿臉委屈的指了指掛在一邊竹子上的兩個御守,「你都沒看到這個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鶴丸要提這個,但紗季還是看了過去。

  那是一對看起來掛了很久的御守,原本絲滑的綢緞現在已經褪色發白,但依稀還能看到上面繡的「安康」和「順遂」,緞面的花紋雖然模糊不清,但紗季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兩個御守和從前本丸裡的鶴丸送給自己的是同一款。

  「可是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系的啊。」

  「啊?」

  鶴丸用手撥了撥兩個御守,轉頭專注的看著紗季,眼神格外的溫柔:「逃命那天,我們躲在這座山的山洞裡,你和我說,如果能一起活著出去,那麼就要在這個年代生活,這裡有火車,有電燈的,挺好。所以我就夜裡趁你睡著之後偷偷出來掛了身上的兩個御守,想著就算願望實現不了,好歹也有他們幫我實現。

  「沒想到願望真的能實現,雖然中間有些曲折哈哈哈哈……」

  紗季由一開始的震驚,隨著意識回籠漸漸反應了過來,她努力憋著就要脫口的泣聲,但眼眶還是不由得發紅。

  鶴丸輕輕抱住了紗季,手一下下的順著她的背,放慢語調,訴說著隱瞞的一切:「我在山上遇到了一把暗墮的鶴丸,和他交流了之後,他說要幫我們,我當時也實在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就決定冒險同意和他換了身份,只是沒想到,他最後會替我碎刀。」

  「所以你就一直用著他的身份待在暗墮本丸?」

  聽著紗季濃濃鼻音的問話,鶴丸忍不住笑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手帕,邊擦著紗季的眼淚邊回著:「對啊,但當我實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初淵找到了我,他說他通過傳送記錄能夠推出我是誰,他會讓你來我這個本丸,讓我一路保護你。」

  「那你當初還嚇唬我!」

  「咳咳,太久沒見到你了,一下沒忍住……」

  紗季嗔怪的瞪了眼鶴丸,下線的大腦開始重新運轉:「所有這一切都是我哥安排的?」

  「對,以後你就脫離時之組織,在這方世界自由生活了。過去的一切初淵都會處理好的。」

  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讓紗季心情開朗了不少,她自然的問:「那我哥呢?」

  鶴丸沉默了,剛剛輕快的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

  隨著沉默時間的加長,紗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有什麼是比失去親人更為難受的了,剛剛有的一點開心瞬間被濃重的悲傷掩蓋了過去。

  但其實內心更多的是空白,好像一塊原本塞得滿滿的地方一下子空無一物。

  好在自己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紗季看向身邊的鶴丸,眼神恢復了神采。

  人的一生不斷的在重復著獲得和失去的連環,但不管此時的他們有多麼的悲傷,前方的道路還是等著他們去前往,去闖蕩。

  也許等待他們的未必都是美好,但正因為未知,未來才那麼的值得去期盼。

  夕陽下,兩個人牽著彼此的手,滿懷笑容與希望,向著新的開始邁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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