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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神雕)神雕俠侶之李莫愁》作者:阿豆【完結】

《(神雕)神雕俠侶之李莫愁》作者:阿豆【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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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頭痛欲裂的醒來,頭腦中茫然多了另一個人的記憶。
  很蒼白簡單的記憶,一直生活在黑黑深深的古墓裡,生活中只有沒什麼情緒波動的師傅和處理生護瑣事的孫婆婆。
  後來又多了師妹龍兒,生活還是沒什麼兩樣。
  本來也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因為分辨不出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
  可是,遇到了那個人---陸展元。
  那人受傷在古墓附近,李莫愁遇見了就救了下來。養傷三個多月,兩人自然而然的產生了男女之情。那人離去前信誓旦旦,回家稟明父親後,月餘必定回來娶她,若是她師傅不答應她離開古墓,他就留在古墓中陪她。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那人始終沒有出現。
  終於忍不住違背師傅的命令,私自離開了古墓,來到他當初說過的家中找他。人是沒有見著,卻得到了他正在籌辦婚事的消息。
  世上的人果然如師傅所說,都是奸惡之徒嗎?
  世上的男人果然如師傅所說,都是無情無義之輩嗎?
  那個溫柔的拉著她的手說話的男人,竟。。。這麼狠心嗎?
  連日趕路奔波,又在沉重打擊之下,竟在暫居的小客棧中病倒了。
  我再次睜開眼睛,不敢相信,可是內心激盪的哀怨與痛恨提醒著我,這都是真的。
  我。。。怎麼就成為了這個小說中虛構出來的人物呢?
  心底傳來的抽痛是她的,不是我的,但因為感同身受,我完完全全的瞭解她的傷痛和絕望。
  半晌之後,我捂著胸口,輕聲道:「你所受的委屈,我會幫你討還回來。」
  艱難的起身,發現腹內空虛至極,幾乎餓得兩眼昏花。
  身上卻沒有什麼銀兩,甚至連衣衫也甚是殘破。
  原來,她初離古墓,也只得十七歲,就如同小龍女那時初入世間一樣,什麼也不懂,也不知道吃飯是要付銀子的。
  這一路吃了不少苦頭,要不是還有武功防身,早被人佔了便宜去。
  也幸好這家客棧的老闆娘心地好,沒有在她饑病交加的時候,將她趕出去。
  那陸展元的婚禮就在幾日後,我暗自思索著,怎麼幫她把這筆帳討回來。
  按照記憶中的武功心法打坐了幾個時辰,我在夜色中起身,從窗戶跳了出去。也沒有什麼確定的目標,只在城裡選了個普通的富戶,也做了回劫富濟貧的勾當。
  當然,貧是我自己。
  第二日就在城裡最好的衣坊裡,做了幾身雪白的綢裙,在琴館裡買了只音質上好的古箏,然後換了最好的客棧的居住。
  每日足不出戶,只在房間裡練箏,新做好的衣裙兩日內就送了來,還有長長的白綢,當年在電視裡看見小龍女踩著白綢出場的場面,覺得很美。
  如今,也必定要陸展元印象深刻才好。
  到了陸展元成婚那日,算算時辰,他們應該已經拜了堂了。
  我面上帶著朦朧的白紗,照照鏡子,李莫愁本來就長得嬌俏可人,可是朦朧的遮住面龐之後,效果更好,讓人更想一窺這面紗後的真容。
  我隨意攜著箏,用輕功去了陸府,看見廳中拜堂已經結束,新娘入了洞房,而新郎在陪賓客飲酒。
  陸展元在江湖上只能算是三流人物,可是陸家似乎頗會做人,到座的各路江湖人倒頗多。
  我暗自平復了心口間的疼痛,對自己默默道:「能不能幫你報仇,就看這一次了。」
  用內力重重撥了幾個琴音,大廳中的眾人嚇了一跳,一時安靜了下來。
  我抖出長綢,運輕功在長綢上慢慢走了下去。
  古墓派的武功心法或許不是一流,劍法也不算一流,但是論輕功的美感程度,應該算是超一流了。
  廳中的眾人更安靜了,我甚至聽到了幾聲抽氣聲。
  安然落地,在廳中招呼客人的陸展元的父親不明所以,有些遲疑道:「這位。。。姑娘,是來參加我兒婚禮的嗎?」
  陸展元沒有見過莫愁施展功夫,更沒有見過這幅打扮,所以一時也沒有認出我來。
  我慢慢點點頭,淡淡道:「陸伯父,莫愁是陸公子的故人,聽聞陸公子成婚,今日不請自到,還請見諒。」
  李莫愁的聲音如黃鶯脆鳴,甚是好聽,以至於廳中眾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仔細聽我們對話。
  他點點頭,正要招呼我坐下,陸展元卻面色大變,驚呼道:「莫愁?。。。你。。。你怎麼來了?你從那古墓中出來了?」
  「古墓?」,他父親驚訝道,「莫非這位姑娘就是半年前救了我兒的恩人?我一直想親自去表示感謝,只是我兒忙著籌備婚禮,竟還沒有時間前去,姑娘快請坐。」
  陸展元在旁邊,臉色變來變去,卻不敢開口。
  我輕聲道:「多謝陸伯父,我來只是有幾句話要問陸公子,問完便走了。」
  「這?」,他有些遲疑的看看我,又看看陸展元,想必他也看出來,我的來訪中透著詭異,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從懷中拿出陸展元題詩的錦帕,遞給面前的陸伯父道:「這是令郎在我那裡養好傷後,留給我的定情之物,他說月餘必定前來娶我」,我說到這裡,廳中已經如炸了鍋一般,我繼續道:「莫愁只是個孤女,自幼跟隨師傅,想是陸伯父覺得莫愁的身份配不上陸家,所以沒有應允婚事,讓令郎娶了旁人。我這次便是來當面歸還當初的盟定之物,令郎既然已經成婚,那我們的婚約就作罷吧。」
  這話說得對面的老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不管他究竟人品如何,他都是要面子的。在江湖上,最重要的是信義二字,而江湖人又多鄙視權貴富戶。那番話說他陸家不講信義,嫌貧愛富,也難怪他臉色數變。
  在眾多賓客面前,即使對我不滿,他也不便作出什麼事來,只得道:「這事我並不知情,想是有什麼誤會在裡面」,又轉而對旁邊吶吶不能言的陸展元喝道:「逆子,還不過來,跟這位姑娘解釋清楚,其中有什麼誤會」,他把誤會兩字咬得極重。
  陸展元雖然對李莫愁薄情,但本身卻並非大奸大惡之徒,見到我已然心虛了,一時之間哪還編得出什麼謊話,只是吶吶對我道:「莫愁。。。是我負了你。」
  原本廳中還半信半疑的人,見他都認了,又如炸了鍋一般。
  我第一次望向他,果然長得俊朗不凡,只是這人品實在讓我作嘔。要不是為了李莫愁,我才懶得應付他。
  靜默了一會兒,我淡淡道:「一別數月,君可安好?」
  以莫愁愛恨強烈的性子,此時不是大罵,就是大打出手了。可是我知道那樣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心裡仍然心平氣和。
  他見我如此,也是一呆,胡亂點點頭,「莫愁,你怎麼出來了?你們古墓派不是不許離派的嗎?」
  我淡淡道,「你說月餘便回,可是我等了三個月也不見你回來,怕你又出了什麼事或者受了什麼傷,實在擔心,就瞞著師傅出來找你了。早知道你娶了別人,我就不來了。我私自出來,師傅也必定要把我逐出師門。君要另娶他人,為何不讓人及早告訴我?也免得我苦等,以至於犯下大錯。」
  背出師門,在這個時代,的確算是大錯了。
  聽了我的話,廳中的眾人又是唏噓不已。
  他許是想起了往日兩人相處的時光,眼圈也是一紅:「是我負心,你若要報仇,也是應當的。就衝著我來,別。。。難為別人。」
  我的武功雖算不上一流,可是比陸家的眾人強多了,按照李莫愁的性子,也的確是要報仇的。可如今換成了我,即便報仇也不是殺人那麼簡單。
  我輕輕搖頭,「今日是君大喜之日,說什麼報仇呢?我願為君撫曲一首,以做賀儀,不知可否?」
  他又是一呆,轉頭看他父親。
  陸伯父怒道:「逆子,看我做甚?莫愁姑娘是你的恩人,彈首曲子又有什麼不行。」
  我對他躬身施禮道:「陸伯父不必生氣,我並不知道這事兒您原不知情,莫愁也萬萬不會怪罪您。」
  聽了我的話,老頭面色稍微好看了些,點了點頭,讓人抬了琴按來。
  我將箏隨意一放,撥了幾個音,輕輕唱了那首「蝶戀」:「想要對你說不要離開我風風雨雨都一起走過孤單的時候誰來陪伴我還記得你許下的承諾天上多上雲飄過地上多少故事成傳說天廣闊地廣闊天地癡心誰能明白我風中多少花飄落雨中多少往事成蹉跎風婆娑雨滂沱風雨中你卻離開我」
  這自然不是我的心聲,而是手段,讓陸展元一世也忘不了李莫愁的手段。
  我並非什麼善類,他讓李莫愁傷心,我便也讓他心裡不好過。
  我唱完了曲,心裡李莫愁殘餘的那股意念似乎慢慢散去了,她釋然了,離去了,我也終於擺脫了那些原本不屬於我的哀傷情緒。
  一曲結束後,廳中極安靜。原本那些望著我只是有些許驚艷的目光,那些只是看熱鬧和八卦的目光,那些防備我是來尋仇挑釁的目光,現在都略帶著些許的同情和憐意。
  廳中安靜了一會兒,陸展元的父親咳嗽了兩聲,開口道:「姑娘既然已經離開師門,無處可去,以後就留在陸府可好?你是陸家的恩人,陸家上下必定不會慢待於你。」
  那曲子似乎也觸動了陸展元以往的情思,看著我的神色,充滿了悵惘。
  人就是這樣,像李莫愁那樣逼他的話,他必定和後來愛上的那個女子抱成一團,訴說彼此多麼相愛。
  可是我退後一步的話,他又不免有些留戀,哪怕只是少許的留戀。
  聽了他父親的話,他也急忙開口道:「是啊,莫愁,就留在陸府吧。我並非對你沒有情意,只是家裡有父母,為人子女要尊孝道,不能去和你過那種青燈古墓的生活。如今你既然已經離開了古墓,那便沒有這種阻礙了。我雖然不能給你正妻的身份,可是從此後你可以日日留在我身邊,不也是美事?」
  我一呆,沒想到他竟說出這麼不合時宜的話來。
  的確,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多的是,可是武林中人都講求一個重視情意,很少如此。他的話一出,廳中又是大嘩,連他父親捏著的手也抖了抖。
  這效果倒比我原來預料的更好。
  我搖搖頭,輕聲道:「我曾對你有恩,你不思報答,反而欺我,是為無義;你我有白首之盟,你無故背約,是為無信;你負我在先,如今說對我仍有情意,又負了你的新婚妻子,是為無情。我今日來,只是要和你做個了斷,如此無義無信無情之徒,你當我還會稀罕嗎?」,說到後來,我的話音中已經帶了冷冽之意。
  這番話一說,廳中又似炸了鍋一般,甚至還有隱約的一兩聲叫好聲,大概是喜歡看熱鬧之徒。
  陸展元已經被我的一番話說得面色發白,嘴唇直抖。
  我執起箏,用力向地下一砸,將它摔成了兩半,一字一頓道:「從此以後,你我之間,便如此琴。天下之大,我或許無處可去,可是這天下之大,我便是去了何處,也不會來你陸展元的府上」,言罷我對廳中的眾人福了一福,「也請此間的英雄們為我做個見證。」
  這廳中大多是陸家的知交好友,此時雖然大多面帶憐意的看著我,卻不便說什麼。
  但也有些是跟著朋友來湊熱鬧的,有些是性格大咧咧的莽夫,有些是瞧不起陸展元為人的,因此也有幾人大聲答道:「我給你做這個見證。」
  我對他們福了福,轉身便走。
  這時忽然有人喳喳呼呼的進門來,嘴裡喝道:「三娘你為什麼還要攔著我,那小子是無信無義無情之徒,怎麼能讓沅君嫁給他。」
  我一呆,看向那人,知道是武三通到了。
  那人繼續對我道:「這位姑娘,我家其實並不同意這門婚事,也沒有三媒六聘,我那義女是被這小白臉拐騙來了。你別走,我帶走我的女兒,你就可以嫁給他了」,說完他滿臉期翼的看著我。
  他這話一說完,廳中再次如炸了鍋一般,陸展元的父親更是氣得全身直抖。
  他身邊的武三娘滿面苦澀,讓我不由得暗歎了一聲,搖搖頭對他道:「我方纔已經說了,與陸展元恩斷義絕,再無瓜葛」,言罷不再管這場鬧劇,用輕功離去了。
  出了陸府,才覺得滿身輕鬆,原本只是想造點輿論,讓江湖人知道陸展元負心薄情,無信無義。沒想到因為陸展元脫口而出的那番話,以及武三通的出現,而取得了更好的效果。
  好了,已為李莫愁取得了她應得的,此後,便是我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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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說是自己的生活,可是為莫愁報完了仇,回到客棧房間裡,我卻一時怔住了。
  前幾日,初來此地,莫愁的情緒溢滿我心間,所以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那一件事上去。如今莫愁的事情已經了了,我又何去何從呢?
  回古墓去?
  或許不是沒有機會尋求到師傅的諒解,畢竟我沒有像莫愁那樣大開殺戒,在江湖上敗壞名聲。可是即使能回去了,也只是在那幽深的古墓中了此殘生而已。
  我即便沒什麼理想,也不覺得那樣的生活是什麼好的選擇。
  可是莫愁在這世上無親無友,又有哪裡可以去呢?
  雖然有武功傍身,可是武功不能當飯吃,我一個女子又怎麼生存下去?總不能永遠打劫下去吧?
  而且我的武功,在江湖上也只能算是二流,十年後的李莫愁憑藉著毒術勉強能算作一流,可是如今還差得很遠。要是碰到厲害的角色,連自保都成問題。
  要說內功,□也算是上乘,而且適合女子修習。只是李莫愁的師傅還未傳授給她,她就破戒下了終南山。況且□講究什麼心如止水,實在很麻煩。
  黃藥師,洪七公等人功夫自然很高,若能師從他們最好不過,可是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幾率低於萬分之一,我想我是沒有程英和楊過那樣的運氣了。
  郭靖黃蓉此時也不知道成親了沒有,他們的功夫也還過得去,只是年歲和我差不多,教我什麼武功也是不可能了,理由同上。
  還能數得上的,就是少林寺和全真教了。
  少林寺伽愣經裡的九陽神功想個法子或許能得到,只是那個名字經我判定並不適合女子修習,所以興趣不大。
  全真教的內功心法據說最適合打基礎,可是如今我內功的基礎已經打下了,練之無益,況且那心法是那麼好得來麼?
  想來想去,只有古墓密室裡的重陽遺刻可以一用了。只是莫愁的記憶中並沒有那個密室,她們師徒仍不知道那裡的秘密。
  古墓中我是去不成了,若是從密道中潛入,先不說能不能找到密道,就算找到了,要泅水閉氣一頓飯的功夫才能到裡面,光這一點我就做不到。
  不由得歎了口氣,先不去想功夫了,先想想怎麼謀生吧。
  前生我是個中醫,在大學裡,也是因為這個專業對於個人國學的素質要求很多,除了中醫本身,還要學周易,茶道等等讓人靜心的項目。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選修了古箏,要不今天也抓瞎了,拿什麼鎮住那些個江湖人呢?
  中醫在這個時代也算有價值,只是,這裡有女大夫麼?最多有接生婆吧?
  為難。。。為難啊。。。我沒想出結果,渾渾噩噩的就睡去了。
  早上醒來,讓人送了熱水來梳洗,逕自出門了。隨意在嘉興城裡走,看見麵館才覺得腹中甚是飢餓,便進了麵館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叫了一碗麵和一盤滷牛肉,一邊吃一邊看窗外的街道。
  一個婦人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過去的時候,我瞥了一眼,沒有在意。她第二次急匆匆地經過時,我多看了她一眼。她第三次抱著孩子,臉上帶著奔跑出來的潮紅顏色時,我已結了帳出來。
  她六神無主的樣子讓我某根神經一跳,不由得想起,如今我在這世上也是浮萍無依,不禁對她生出一點同情之意。
  從來不管閒事的我,終於走到她跟前,輕聲問道:「這位大嫂,我看你經過了這裡三次,是有什麼難辦的事情麼?」
  她一驚,帶著戒備的神色抬頭看我,見我是個小姑娘,便鬆了口氣,道:「孩子病了幾日,吃了藥也不見好,這幾日我因為照顧他,沒有來得及做工,想換個大夫看看,但一時沒有銀兩。」
  剛才只是隨便掃了幾眼,現在仔細看,這孩子的確面色不大正常。不過這孩子的雙眼極為靈動,即便很不舒服,也倔強的忍著,不讓母親擔心。才三四歲大的樣子,很聰明啊。
  我輕聲道:「我略通一點岐黃之術,如果大嫂信得過我,我幫你的孩子看看好嗎?」
  她一怔,隨即點了點頭,把我引到了一邊樹蔭處。我望聞問切的一番,心裡已經有數了,對她道:「大嫂,以前的藥方拿來我看一看。」
  她從懷裡拿出了藥方,我仔細斟酌了一會兒,把某種藥減了半錢,又加了一味藥進去。
  她半信半疑的記過藥方,我淡淡笑道:「你若不信我,就再去找大夫瞧瞧吧」,說把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給她,看她神色間頗為自尊倔強,溫聲道:「這銀子是借給你的,我就住在悅來客棧天字一號房,我姓李,改日有了餘錢,你來還我便是了。如今給孩子看病要緊。」
  她咬一咬唇,終於點頭向我道謝,接過了銀子道:「我夫家姓楊,改日必上門向姑娘道謝。」
  我點一點頭,「楊嫂子,你便快去吧,孩子看病要緊。」
  她點點頭,抱著孩子離去了。我望向她離開的地方,瞇了瞇眼,方才沒有注意,這個婦人竟是有功夫的,雖然不是什麼精妙的功夫,但也不只是粗通拳腳而已。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我遂轉身離去。
  因為無處可去,我也沒什麼看古跡的心情,這裡對我來說,無處不是古跡,所有人都是古人,又有什麼新鮮的?
  便四處亂走,不知不覺走到湖邊,有稀少的幾個老翁在湖邊垂釣。我隨手折了樹枝,拿了莫愁隨身的針線做了個簡易的魚竿,拿小石子打下了幾隻鳴蟬作魚餌,找了一處清靜之處,開始垂釣。
  釣魚並不是目的,而是這是我思考問題的習慣,非得一心二用才想得出辦法。以前也是如此,總要一邊開著電視機,一邊做功課,或者一邊看著網頁,一邊做第二天的計劃,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思考問題。
  如今什麼娛樂都沒有,讓我分不了心,想得頭痛。索性坐下來釣魚,一邊繼續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究竟怎麼生存下去?
  人生就是這樣,我要是專門為了釣魚來釣魚,未必釣得到。如今只是隨意釣釣,還是自己製作的破爛魚竿,可是我還沒有開始思考問題呢,就覺得魚竿一沉。
  也沒有在意,隨手一拉,便釣上了一條金色的大魚,仔細一看,竟是條難得的金色鯉魚。
  與此同時,我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呼聲,我一驚,站起來轉身喝道:「誰在那裡?」
  特意選了一處僻靜之處,周圍應該沒有人才是。
  有一對青年男女顯出了身形來,剛才似乎藏在了樹後,莫非在幽會?被我撞破了好事?頓感有點哭笑不得。
  正不知道怎麼開口,那男子正一正衣冠,對我拱手道:「請問是莫愁姑娘嗎?」
  我收了玩笑之心,心下暗自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莫愁的記憶裡並沒有這兩個人,淡淡開口道:「我是,可我不認識你們」,初出茅廬的少女大概會這麼說,我小心斟酌著。
  那少女笑道:「果然是你,你沒見過我們,可我們昨天在陸展元的婚禮上見過你啊」,說完才想起什麼似的,「啊」的一聲摀住嘴,有些尷尬的看著我。
  旁邊的男子也帶著責備的目光看著他,想要開口說什麼。
  我不耐煩聽那些,略偏了頭,輕聲問道:「我昨天帶了面紗,兩位怎麼認出我的?」
  那少女見我沒有責怪她,又歡歡喜喜的說:「剛才咱們在同一家麵館吃飯,我就覺得你的衣裙和身形都像莫愁。後來又聽到你在路邊跟人說話,我就知道是你了。莫愁姐姐,你心地真好,給不認識的人銀子看病。」
  我淡淡道,「那沒什麼,兩位跟我來此處,是有什麼事嗎?」
  那少女還要說什麼,被那青年男子攔住了,「在下衛宏,這是舍妹衛婉,我們很欽佩莫愁姑娘的為人,不由自主便跟了來,請姑娘莫怪。」
  我搖搖頭,沒說什麼,就算我怪了,這裡又不是我的地盤,我還能趕他們走麼?
  那少女又插口道:「莫愁姐姐,你好厲害,一下子便釣了一條金色的鯉魚。」
  「嗯」,我點點頭,沒有帶簍,也不打算帶回去做菜了,便解了魚鉤打算又扔回去。
  「莫愁姑娘這是做什麼?」,衛宏驚訝道,「姑娘若不要那魚,衛宏願意重金購下,家父最喜歡食用金色鯉魚,可惜總是很少見。」
  重金?好吧,錢是多多益善,我收回了要扔魚的手。
  「姑娘看多少錢合適?」
  我哪知道?不過看這兩個人的穿著打扮,還有言談舉止,應該不會虧待我,索性讓他們開價,「隨便吧,你定好了。」
  衛宏一呆,衛婉卻更是高興,開口道:「莫愁姐姐真是不計較,不像我哥哥,整天和銅臭為伍。」
  我渾身一抖,感覺身上起了不少雞皮疙瘩,這個妮子對我怎麼好像有點盲目崇拜啊。說什麼銅臭,你那一身綵衣,脖子上的珍珠,頭髮上的金釵,沒有銅臭又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我見過各式各樣的人,當下也並不言語,只是沉默的坐下,繼續甩竿垂釣。
  「五金姑娘看可以嗎?」,衛宏用商量的語氣問道。
  五金?一條鯉魚?即使是金色的鯉魚,也太多了吧?我是想賺一點錢,卻並沒有打算接受施捨,以至於欠他們的人情。
  我搖搖頭,「太多了」,給這麼多錢,不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圖,好麻煩,「送給你們好了,不要錢」,反正那魚對我來說沒有價值。
  衛宏一怔,隨即笑道:「五金看似多了,其實並不多,家父今晚要宴請重要的客人,若是事情談成了,賺到的又何止五金。」
  衛婉也笑道:「是啊,莫愁姐姐,你就收下吧,要不我們怎麼好意思拿你的魚呢?哥哥銀子很多,根本不在乎區區五金的。」
  她天真爛漫,常常於無意處出口傷人,好在我不是自尊心那麼強烈的人。相比於奸人,我也更願意和這樣的笨人來往。
  「隨你們吧」,我淡淡道,快點走就好,聒噪的我受不了。
  衛宏果然拿出一帶金子讓衛婉交給我,但他們沒有如我所願的離開,而是召來了不遠處的家僕,讓人把魚火速送回去,他們卻留在了下來。
  我暗歎了口氣,剛收了人家的錢,更不好開口趕人了。
  「莫愁姐姐,你昨天說你是第一次下山,是真的嗎?」
  「嗯」,回想著莫愁下山的那段可笑又可憐的記憶,我淡淡道:「以前從沒有見過師門以外的人」,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除了陸展元」,接著慢悠悠道:「所以下山之後,竟不知道吃飯是需要銀子的,身上也沒有銀子,鬧了不少笑話。」
  「啊?」,衛婉驚呼了一聲,「那莫愁姐姐怎麼辦了?」
  衛宏也極認真地聽著我說話。
  怎麼辦?我回想著莫愁的記憶,「第一次,我不知道吃飯是要銀子的,餓了便在街邊拿了包子吃,後來把耳環給了賣包子的人」,莫愁也很老實,明明有輕功卻不知道跑,「然後我便知道了,吃飯需要銀子,便不再在路邊拿東西吃了。」
  「然後呢?」
  「後來路上的一個人來對我說,可以帶我去個地方,去了那裡我就可以賺錢了,就可以吃飯了。」
  「那個人一定不是好人,那你跟他去了嗎?」
  我點點頭,「我那時候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師傅雖然對我說過,外面世間都是壞人。但我那時候沒有想起師傅說的話。去了那裡,我發現有很多姑娘家,有很多人都在哭,就知道那裡不是好地方,打傷了他們跑掉了。」
  「那你還是沒有銀子啊,你怎麼辦了呢?」
  「那時候我已經想起了師傅說過,外面的人大都奸詐狡猾,便不敢在城鎮裡走路了,只在山路裡走。用石頭打些野味烤著吃。還在山裡迷了兩次路。」
  衛婉淚汪汪的看著我,「然後呢?」
  「後來碰到了一夥人,說那裡的路是他們開的,那裡的樹是他們栽的,要我留下銀子才能過去。還有一個人說要我留下做什麼夫人。」
  「你是碰到山賊了」,衛婉捂著嘴驚呼道。
  「山賊?他們沒說他們是誰。我對他們說我沒有銀子,而且我有婚約在身,不能留下來做什麼夫人。」
  衛婉明明還含著淚,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肯定不同意。」
  我點點頭,「他們是不同意,然後我們便開始打架了。他們雖然人多,卻打不過我一個人。然後他們把身上的銀子都給了我,放我過去了。我也就有銀子吃飯了。」
  只是很快就用完了,讓我醒來後不得不去劫富濟貧。
  衛婉抹了把淚,笑道:「莫愁姐姐好厲害。」
  畢竟是小孩子,一點點事情就可以讓她同情到掉淚。
  還有一部分沒有告訴他們,後來又碰到一個怪人,向莫愁要銀子,莫愁就分了一半給他。倒叫那人教訓了她一通,讓她以後對人要有戒心,沒錢的時候就去「劫富濟貧」,然後又給了她「五毒秘傳」,只是莫愁還沒有來的及看,如今就在我身上。
  要不要學,我還在猶豫,畢竟這個東西太多陰毒。可是要是實在功夫練得不精,也只好靠這個來自保了。
  不過那個怪人到讓我有些興趣,不知道是究竟是誰。
  注意到旁邊一股灼熱的目光,我偏頭去瞧,竟是衛宏,他面上除了憐意,還有些許情意。
  我再熱烈的表白也見過,這點「秋天的菠菜」算什麼,平靜的移開眼去,當作什麼也沒看見。
  然後衛宏用誠摯的聲音道:「莫愁姑娘不知世事,這世上的確壞人很多,以後遇見陌生人要多加防備才是,不能像今天這樣,我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我點點頭,「多謝你,路上也曾有人對我這麼說過。但你剛才不是說,昨天我們見過嗎?我覺得你們不像師傅說的壞人。」
  衛宏和衛婉對視了一眼,臉上均現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衛宏繼續道:「也不能這麼隨便相信別人說的話,看上去不是壞人的人,也有可能是壞人。」
  他們。。。真的很囉嗦。。。
  我以為滿足了衛婉對我的好奇心,他們就會離開,真是失算了。
  「你們是想告訴我,其實你們是壞人?」,我抬眼看他們。
  衛婉哀歎了一聲,衛宏哭笑不得的說:「當然不是,算了,以後再慢慢教你吧?」
  衛婉道:「莫愁姐姐,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真的不能回師門了嗎?」
  我怔了一下,這正是我目前的苦惱,搖了搖頭,「不知道以後怎麼辦。我已經破了誓言,不能再回去了。」
  「哼,都是那個陸展元害的,昨晚那個老頭在婚禮上大鬧了一場,把我高興壞了,真可惜,被一個和尚拿住了。」
  我有些疑惑,「你們和陸家有仇嗎?」
  衛宏搖了搖頭,「我大妹妹嫁給了陸展元的弟弟陸立鼎,我們兩家是姻親,只是沒有想到陸展元是這種人。」
  陸立鼎的妻子?也是書中死在莫愁手中的一個人。好了,現在換成我了,她就好好活著吧。
  我不想再聽到陸展元為人如何的評語,那在我心裡已經有了定論,不過聽到他倒霉,我還是挺高興的。
  「莫愁姐姐,你當時怎麼救了他呢?」
  我回想那段記憶,慢慢道:「他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不知怎麼竟然闖到了終南山上來。我派都是女子,是不許男子進入的。可是他當時快死了,我便把他藏了起來,每天把自己的飯菜留下來,晚上等師傅她們睡了,再偷偷帶給他。好在我門中還有一種治內傷頗有效的藥,我偷偷給他用了,養了幾個月,他也慢慢好了」,莫愁那時候真的很單純,心地也好。
  「那時你便喜歡他了嗎?」,還是心直口快的衛婉。
  「婉兒」,衛宏皺眉阻止她,不過語氣並不強烈,許是也想知道。
  也是,想知道別人的隱私,似乎也是人類的天性。
  關於那段感情,他們是陸家身邊的人,知道的越多越好,尤其衛婉又是個心直口快的少女。
  雖然對陸展元的算計已然結束,但這並不妨礙有人送上門來的時候,我順便再踩他兩腳。
  我搖搖頭,「沒有,那時我並不懂男女之情。每日擔心他被師傅發現了,只盼著他早點養好傷,然後早點下山去。」
  衛宏歎了口氣,無限憐愛的看著我,讓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衛婉急於知道下文,「然後呢?」
  「後來他時常說我生得美,我以為他騙我,因為師傅她們從來沒有說過,我也不知道怎樣才算是美。」
  「莫愁姐姐的確很美」,衛婉點了點頭,「這點他倒沒說假話。後來又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後來就是柔情蜜意的時光,是莫愁最為鮮亮的記憶,也是最深的痛。那些我就保留給莫愁好了,我心下有些黯然,她曾經擁有最為純潔的靈魂,只是漸漸被人染成了黑色。
  沒關係,反正她解脫了,而我本來就是黑色的,根本不需要誰來染。
  或許是我的臉色有些憂鬱,衛家兄妹也不再追問,連忙說笑點別的。
  我一邊釣著魚,一邊時而應付他們幾句,一邊繼續思考我的人生大事。此時倒也不覺得他們吵了,因為他們說的都是可答可不答的事,我把他們當成了聲音背景,之前倒太安靜了些。
  或許是因為衛婉不停的說話,我再沒有釣起一條魚來,腹中有些飢餓的時候,我起身,隨手丟掉我做的簡易魚竿,對他們道:「我該走了。」
  衛婉臉上現出捨不得的神態,衛宏倒平靜的點點頭,問道:「我們兄妹改日拜訪姑娘,不知道姑娘是否方便?」
  他們知道我住哪裡嗎?是了,他們之前聽了我和那個婦人的對話。
  這麼說來,我的確太大意了,而這兩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是看上去對我沒什麼惡意。
  再說,除了莫愁的青春美貌,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值得別人貪圖的。
  我點點頭,平淡的答道:「可以。」
  衛宏撿起被我扔掉的魚竿,對我笑道:「姑娘這魚竿做的很有趣,可以送給在下嗎?」
  我有些驚訝,「隨你,反正是我不要了的。」
  他很高興得收了起來,不是當作定情信物了吧?
  我告別了他們,隨便吃了點東西,打算回客棧的時候,又路過了那個琴館。想了想,我抬腳走了進去。仍舊是挑了一隻看上去普通,但是音質上好的箏,帶回了客棧。
  
                  第 3 章
  回到客棧,店小二說今天有個年輕女子來找我,我問了他容貌打扮,聽他形容了,也不得其果,也就撇下不管了。他說那女子說明日還要來拜訪,我在這城中並不認識什麼人,難道是陸家的人?
  有了箏,第二日我便懶得出門了。一邊手下隨意撥弄著,弄出聲音,一邊思考人生大事。這大概是一種心理問題,沒有背景聲音,或者沒有能讓我忙碌的事情,我就沒什麼好的思路。
  已經考慮過各種可能性了,諸如開醫館,做小生意,嫁人等等,都不大可行。
  本朝並沒有女大夫,在藥店裡坐診難免驚世駭俗,引來是非。
  即便是做小生意,也是需要人上下打點的,我一個女子十分不便,況且我並沒有任何做生意的經驗。
  嫁人,一來沒有合適的對象,二來嫁人之後要三從四德,夫唱婦隨,說不定回古墓去還過得比這樣好過些。
  難道真的要長期打劫?
  本來就沒有什麼前途,想到這個,人生彷彿更黑暗了。手上隨著我的心情,竟然彈奏出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的主旋律。
  反正我一向亂來,別人都在彈古曲的時候,我一會兒彈彈電視主題曲,一會兒彈彈動畫片主題曲,總之頭腦中有印像的曲子都被我胡鬧過了。
  讓我幾個月只彈一首曲子,簡直是太食之無味了,所以本來用來靜心的工具,我倒玩了個通透。
  結果考試的時候,我這個平時最不按章法來的學生,竟然得到了最高的評價。讓我自己都吃驚不已。
  我們本來就不是藝術院校的學生,對音樂的領悟力也沒那麼高。結果他們都非要老老實實的按照老師的說法靜心領悟,彈那一首慢悠悠的古曲,結果倒不如我這個指法純熟,沒什麼領悟的人好。
  我也因此再次肯定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最好的方法,只有最適合的方法。
  這首曲子不愧是名曲中的名曲,雖然我並不太瞭解古典音樂,但是我喜歡它的□迭起,更喜歡其中蘊藏的無限激情。
  這是首不需要別人告訴我是名曲,我就能投入其中的曲子。
  用古箏彈來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彈到樂曲的□處,有點慷慨激昂的感覺。
  手下剛結束,按住了琴弦,一個人便從窗戶外面跳了進來。
  我還算鎮定,抬眼看他,竟是那個給我秘籍的怪人。
  「怪老伯,你怎麼來找我了?」,他看起來髒兮兮的,看不出年紀,大約是個老伯吧。
  他嘿嘿一笑,「你剛才彈得什麼?倒比那些你儂我儂的曲子好聽得多。」
  我知道他比我厲害的多,也覺得他沒有傷害我的意思,所以也不防備他,微微笑道:「好聽嗎?這首曲子叫做命運。」
  「命運麼?」,他重複著喃喃了一句,接著毫不客氣地命令道:「再彈一遍。」
  我也不生氣他的態度,他是個難得的對莫愁好的人,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對付不了他,於是依言又彈了起來。
  他走到我身後,輕聲道:「繼續彈,不要停,你門外有人,我就這麼和你說幾句話。」
  我一邊手上不停的撥弦,一邊點了點頭。
  「我給你的秘籍你看了嗎?」
  我搖搖頭。
  他有些微怒道:「是瞧不起用毒的手段嗎?」
  我又搖搖頭,輕聲開口,「近日事多,還沒有顧上。」
  「是了」,他輕笑道,「你最近在江湖上也出名了,人人都在談論一個白衣勝雪的莫愁仙子,彈得曲子美如天音。性格卻極其剛烈,寧折不彎,你在陸府摔琴拒婚的事情幾乎已經人盡皆知了。那個陸展元算是完了,他的名號已經從翩劍飛鴻陸展元,變成三無陸展元了?」
  「三無?」,我有些疑惑。
  他繼續笑道:「無信無義無情。」
  倒頗似前世的三無產品,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是真的對他忘情了?」,他見我幸災樂禍,似乎有些疑惑,但又似有些高興。
  「嗯,我說他無信無義無情,字字都是我的心裡話,這樣的人我還會留戀麼?不過,那天到座的都是陸家的友人,且陸家在江湖上又不算多有名氣,怎麼就人盡皆知了?」
  「嗯?」,他毫不在意道,「那是我知道了後,讓人傳播的。能整一整那些個名門正派,我挺愉快的,而且你的意圖也是這個,不是嗎?」
  「沒錯」,我坦然地點點頭。
  「好像又有人來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聊天。」
  我點點頭,手上仍然不停。
  這一遍彈完之後,敲門聲響起了,我戴上面紗去應門,原來是衛家兄妹,還有抱著孩子的楊家嫂子。
  我側身讓他們進來,微有些驚訝道:「你們認識嗎?怎麼一道來了?」
  衛宏搖頭笑道:「我們兄妹來得早些,正聽到你彈奏這首讓人心情澎湃的曲子。那天姑娘一曲,已經驚為天人,沒想到竟還有更讓人難以忘懷的」,他說完歎了口氣。
  我沒有答話,他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因為我們文化千百年的差異造成的。我以為他們能接受就不錯了,沒想到竟會有人欣賞。
  請他們坐下,給他們一一倒了茶水,又拿了果子給那個小孩子。楊家嫂子大概是來還錢的,但是因為有旁人在,一時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頭。
  還沒說幾句話,敲門聲又響了,我略皺眉道:「在這嘉興城裡,我認識的人都在這裡,還會有誰來呢?」
  仍舊戴上面紗去應門,打開門發現是個長得嬌美可愛的少女,不,是婦人,她盤著婦人髻。我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我,然後柔聲問道:「請問是莫愁姐姐嗎?」
  「我是莫愁,但我不認識你,不敢當你姐姐,你稱呼我莫愁姑娘就好」,一開口就套近乎,肯定沒安好心。
  「莫愁姑娘,我是何沅君,這次是有事情來求你的」,她臉上有淡淡的懇求的神色,到頗讓人有些硬不起心腸。
  但我什麼人沒見過,「原來是陸公子新娶的妻子」,我淡淡道,「當初陸公子求我救他的命時,也是這副又可憐又為難的表情。可是我不會再答應陸家的人的任何請求,你們陸家不是好人,陸夫人請回吧。」
  她忽然跪了下來,「沅君願意讓出正妻之位,請莫愁姐姐嫁入陸家。」
  我不信她會那麼好心,八成是陸展元現在名聲太壞,她在陸家的日子也不好過,這才想了這麼個法子。
  若是陸展元又娶了我,那麼那些傳言自然就不了了之了。真進了陸家的門,要怎麼樣還不是由她嗎?畢竟陸展元的心在她的身上。
  「我已經立誓,又有眾多英雄做了見證,以後再也不會登陸家的門。我雖然只是個女子,卻不是陸展元那樣的背信棄義之徒」,我用內力硬把她托扶了起來,「我們都是女子,請陸夫人不要再為難我了。你只是為了陸公子的名聲想讓我進門,明知道他已經變心喜歡上你了,為何還要把我拉入火坑,搭上一輩子的幸福?莫非還想讓我受盡折磨,整日看著你們卿卿我我?」
  她不進門,在我房間門口演這一場戲,無論成與不成,都能為陸展元扳回幾分。我怎麼能讓她如願,一番話連削帶打,把她的目的說的清清楚楚的。
  果然樓上樓下那些看熱鬧的人中,原本誇讚何沅君賢惠的,此時都恍然大悟,說陸家奸詐可恥。看他們說的頭頭是道,想必幾日前的那場鬧劇在嘉興也傳遍了。
  何沅君面色變了變,正要說什麼,我身後一個嬌俏的聲音傳了過來,「莫愁姐姐說的對,陸家大嫂,是你做的不對了,明明陸大公子都變了心,你還讓莫愁姐姐嫁給他,這不是害她嗎?連我這個陸家的親戚都看不過去了。是你私自來得吧,陸伯父才不會做這麼沒良心的事」,衛婉在我身後囂張的說。
  何沅君面色變得難看的厲害,似乎拿不準衛婉的身份,所以不敢造次。再美的臉上,有那種不自在的扭曲表情,還要強顏歡笑時,都不會美了。這一瞬間,何沅君就難看的厲害。
  衛婉又損了她幾句,字眼裡牽扯了「私奔」「名節」「陸家的臉面」等等,她很快就落荒而逃了。讓樓下樓下的人,又美美得看了一頓熱鬧。
  我歎了口氣,關門進屋,如今這裡已經成了是非之地,還是盡早離開的好。只是我仍沒有想好去哪裡,去做什麼,真麻煩。。。
  「莫愁姐姐,我姐姐告訴我,陸伯父因為那個女人的義父在他們婚禮上說他們私奔,便對那個女人很不滿意。甚至因為不想看見她,免了她的請安,還讓他們夫妻倆在自己房裡用飯。哈哈,解氣吧?」
  無論如何他們是夫妻了,而莫愁已然完全消逝。若不是我出現,莫愁不過就是個病死在小客棧的異鄉人罷了,甚至沒人會知道這件事。若是她僥倖活了,又會成為江湖讓人人厭憎的女魔頭。
  我搖了搖頭,被傷了的心,並不會因為報了仇,就停止哀傷。
  楊家嫂子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此時擔憂的看著我。衛宏臉上也是凝重的神色,倒是衛婉那丫頭說個不停,見楊家嫂子不明白,又把我的事情說了一遍。
  衛婉是個不知世事的姑娘,她雖然欽佩我,但那只是因為我的行為讓她欣賞罷了。
  但楊家嫂子應該是過來人,她能真正懂得莫愁心中的那種絕望,被自己最信任的最心愛的人無情的拋棄的絕望。
  我的那些看似利落乾脆的行為下面,隱藏著的是莫愁悲痛欲絕的心。
  感情不分貴賤,也沒有成熟幼稚之分,感情就是真摯的。莫愁的感情更是真摯的沒有保留的。
  被沒有去防備的人狠狠地傷害。就相當於你被群狼環伺時,你把那個人放在背後,不僅不防備他,甚至還努力的保護他不受傷害,結果他卻在你背後給了你狠狠地一擊。
  對於單純的心靈來說,這樣的一擊足以致命。
  然後他輕鬆的說:「對不起,是我負了你,你要報仇就衝我來吧」,彷彿他自己是柔弱的那一個,你才是凶狠殘忍的那一個。
  他又在你面前,把另一個人放在了自己的背後小心保護,轉身開始防備你,彷彿你是那些凶殘的狼。
  而對那些江湖人士來說,一個事不關己的被拋棄的沒什麼名氣的女子的感情,和家大業大的所謂名門正派的陸家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就是如此。
  莫愁的所思所想我都經歷了,所以我懂她。楊家嫂子也懂,從她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她理解莫愁。
  莫愁那從未流下的淚只因為楊家嫂子那理解的眼神,就忽然從我眼眶中湧了出來,因為終於有人懂她了。
  見我落淚,衛婉忽然噤聲了,衛宏也站了起來,楊家嫂子走了過來,抱住我道:「苦了你了。」
  莫愁淚如雨下。
  我這才發現,莫愁的怨恨雖然沒有了,但是哀傷仍然在我心裡。哭了這一場,她才算是真正離去了。
  為莫愁掉完了淚,我才發現衛婉竟也在陪著我哭,心下終於有些感動,她是個心地很好的小丫頭。
  我輕輕開口道:「這裡已經成為了是非之地,我還是早點離去的好。」
  衛宏焦急道:「你打算去哪裡?你不是沒有親人了嗎?」
  我有些詫異他的反應,點點頭道:「對,但是哪裡對我來說,應該都比嘉興好吧?」
  「怎麼會?」,衛婉不滿道,「至少在這裡你認識我們,你可以住到我家去。」
  我搖搖頭。
  楊家嫂子忽然開口道:「姑娘若是無處可去,可以先住在我家裡。先夫早逝,我帶著三歲的兒子寡居,也沒什麼不方便的。」
  我一怔,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我不願無故受人恩惠,但是楊家嫂子不同,她只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那裡我放心。
  隨即整理了幾件行李,攜著箏,我退了客房,就跟著楊家嫂子走了。衛家兄妹非要送我去,我懶得費口舌,也就隨他們去了。
  
                  第 4 章
  楊家很小,有一個幾平方米的小庭院,我卻覺得安心,就在這裡住了下來。又給了楊家嫂子一些銀兩,當作我的「入伙費」。
  不過當她喚那個三四歲的小童「過兒」的時候,我又問出她閨名叫做穆念慈的時候,我終於知道我與她的相遇,是多麼富於戲劇性了。
  此後,我白天幫她照看小楊過,她逕自在家裡織布繡花什麼的,拿出去換銀子。
  因為那個怪老伯的提醒,我開始拿出毒經來看。讀了幾年中醫,別的沒有長進,就這個記藥方越來越厲害。
  一邊抱著或者背著小楊過,一邊背那本書,沒有幾天厚厚一本書就背熟了,我這個沒有別的長處的腦子還是有點用的嘛。只是還沒有實際操作,暫時也沒有條件進行實際操作。
  楊過也是淘氣的年紀,所以有時候我也帶他出去釣魚,一邊讓那小子玩盡興了,一邊釣幾條魚給我們三個人的飯桌上加餐。
  這樣清苦的生活,我卻覺得很滿意。
  衛宏給我的五金還沒有動,住在穆念慈這裡以後,除了吃飯就沒有花錢的地方了。以穆念慈平日節省度日的生活水平,這些錢足夠我們三個人過個兩三年的。所以我暫時也沒有再去劫富濟貧了,估計穆念慈知道了也會非常反對。
  對別人我或許不太在意,但是對她我有種發自內心的尊敬與親近,所以也不願意做那些,在她的是非觀念裡,是不對的事情。
  有了我的這點補貼,她也不再那麼辛苦了,做事賺錢也從容了很多,臨時有個什麼事情也不至於周轉不開。
  一日臨睡前,那怪老伯又來了,見了我,還是那一句,「那秘籍你看了嗎?」
  我點點頭,「已經全記熟了。」
  他有些不信道:「才這麼幾日就記熟了?」,然後拿書裡的東西問我。
  我一一回答了,他才真正相信了,上下打量我道:「難道我誤打誤撞,竟遇到了個天大的奇才。」
  我搖搖頭,笑道:「我本來就略通岐黃之術,記憶些許配方對我來說很容易」,至於那個毒掌什麼的,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學。
  原著中的莫愁就因為學了其中的毒掌,才勉強擠進一流高手的行列。但我是個學醫的人,深知練這種東西是雙刃劍,傷敵是很有效,可是對自己的身體也有損害。因此在還有別的選擇的情況下,我很難下決心學這個的。
  我拿出秘籍來還給他。
  他哈哈大笑道:「給你我就不要了,你要記熟了就燒了吧」,似乎極為暢快。
  我有些納悶兒,還是按他說的做了。
  「我有事要遠行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回來的時候你還在不在。你要是有什麼事求我,就趁早說出來。」
  我想了想,問道:「怪老伯,你會不會閉氣的功夫,我想學。」
  閉氣是用內息呼吸的法門,是極為高深的功夫,我也就是嘗試著一問,沒抱希望他真的會。
  他有些詫異的掃了我兩眼,道:「你這丫頭還有點見識嘛,這下我倒對你那個什麼古墓派有點興趣了。好吧,既然我話也說出口了,你這丫頭也甚合我的心意,那我就傳授給你吧。你仔細聽著,口訣是:*#%¥。。。。。。」
  他說完一遍後,又慢慢說了一遍。第一遍我記了七成,第二遍就全記住了。
  怪老伯對我的善記大為滿意,怪笑了幾聲就縱身離去了。
  他估計點了穆念慈母子的穴道,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那兩人也沒有醒來。
  我本來就是夜夜打坐練功的,有了閉氣的法門,古墓裡的密室似乎離我不再遙遠了。於是每日除了帶著小楊過出去玩的時間,我都在練功了。
  嘉興城裡關於陸展元夫婦的流言漸漸散去了,什麼都有個保存期限,包括流言蜚語。
  可是對陸展元的定性評價似乎長久的保留了下來,就像人們一提到陳世美,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樣。陸展元如今也是嘉興城中負心漢的代名詞了。
  年關一過,我決定回古墓一趟,試著找找那條密道。不論能不能找到,都應該嘗試一下。我若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在江湖上永遠只能是二三流的水準。回去試試看,若真是找不到,也只好練毒掌了。
  我已經不可能像一個平常的女子,嫁一個平常的人家了。倒不是說沒人願意娶我,而是我來自千年後的心態已經無法改變,我做不到像這裡的女子那樣,失去自由,處處受限。
  我對穆念慈說過之後,她大概認為我是去尋求師傅諒解的,對我此行極為贊成。
  我輕聲對她說:「莫愁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了,以前在師門裡,也從未感受到這種像家一樣的感覺。若是你不嫌棄,莫愁願與你結為姐妹」,我是有些忐忑的,這個時代這種事情,就如郭靖楊康的結拜一樣,是非常嚴肅認真的。
  她怔了一下,隨即微笑了,點了點頭,「我也有此意,只是覺得你此去,若能得到你師傅的諒解,就回歸了古墓。若是不能再出來,心裡卻還要記掛著我,反而讓你難過,所以沒有說出來。」
  關於此事,我沒有動過什麼心眼,純粹只是因為對她的感情。她就像個溫柔的姐姐,包容,體貼,善良,為人遮風擋雨。
  於是兩個人就在院子裡結拜了,小楊過作了我們的見證人。
  我把身上的銀子都留給了他們母子,因為我歸期不定。這一次穆念慈並沒有推辭什麼的,畢竟是一家人了,這讓我很高興。
  我離去之前見了衛婉,請她在我不在的時候,照看一下穆念慈母子。
  「你回去以後,會不會就不回來了?」,衛婉甚是擔憂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要不你明天再走吧?我哥哥他談完生意今晚就回嘉興了。」
  我又搖搖頭,轉身離去了。
  衛宏的心意表現得越來越明顯,可是作為一個現代女子,我考慮的已經不只是感情的問題,衛家是嘉興城裡數一數二的殷實人家,他們不是江湖人,那樣的人家不需要我這樣的一個媳婦,我也無法做一個賢惠的古代媳婦。
  衛宏長得不錯,人品不錯,能力不錯,心思也靈活不迂腐,若他是個普通的江湖中人,我的確會考慮一下。
  騎著小毛驢,趕到了終南山背面,見到了水源,開始每日尋找那條密道。
  找了近三個月,始終一無所獲,我打算放棄了,那個東西,大概還是有緣者得之吧。
  正要上岸的雙腿卻不知被水下的什麼東西蜇了一下,竟然麻痺了起來,讓我驟然沉了下去,。我也並不慌張,改用內息呼吸。
  只是雙腿不能動的情況下,只用雙臂划水,抗拒水流似乎有點難度。索性沉到了水底,想找一點可以攀附的東西。
  一通折騰,仍不免被水流帶了一段路。忽然發現,左邊一片地方水幾乎沒有流動,水底的水草也是直立向上的。
  我忙向那裡劃去,在那靜水裡劃了不知道多久,雙腿漸漸恢復了知覺。浮上水面去,卻見頂上是山洞而非天空。我心下一動,又向裡面游了一頓飯的功夫,掉進了一間密室裡。
  雖然沒什麼機關,可是地形卻很複雜。我暗暗感歎,莫愁的祖師婆婆啊,你究竟是想要徹底埋葬這裡,還是期待有人能發現這裡,抑或想讓人餓死在這裡?
  還好終於在牆壁上找到了地形圖。
  此後我白天記憶和學習九陰真經,多虧了重陽真人和祖師婆婆的爭強好勝,讓我也能順便借鑒一下□和全真教的功夫,晚上則烤點獵物或者魚吃。
  這密室就在古墓底下,因此我小心的不弄出聲響。又過了三個月,我已有小成,便離開了密室。
  決定回嘉興的時候,卻忽然想回古墓看看,那應該不是我的心情,而是莫愁的。
  莫愁的師傅雖然冷淡,那也只是因為修習了□的緣故,並非心裡沒有感情。
  無論如何,她對莫愁有養育和教導之恩,莫愁也思念那裡,我去看看她,也是應當的。
  按照莫愁的記憶,我找到了古墓的門口,既然違背了誓言,便不該直接闖進去了。
  我想了想,逕自在墓口跪了下來,心裡祈禱孫婆婆早點看到我,因為莫愁的師傅和龍兒是很少出來的。
  我運氣不錯,跪了一會兒,孫婆婆就自外面拿著米袋什麼的回來了,想來是去採購生活用品了。
  她先是心疼得問了我幾句話,然後急忙進去告訴了我的師傅。
  師傅也很快出來了,看見我歎氣道:「癡兒,你回來了嗎?」
  我點點頭,「是,師傅。」
  師傅安靜了一會兒,道:「你的事情,孫婆婆在山下聽說了,也都告訴我了,你,做得很好。可是你終究違背了誓言。。。」
  「是,師傅,莫愁明白。」
  師傅又歎了口氣,道:「我終究只有你和龍兒兩個徒弟,你年紀小,被外面的人欺騙了,為情所傷,也有我的不是。如今我想對你略施薄懲,讓你重新立誓重歸本門,你可願意?」
  「對莫愁來說,師傅永遠是師傅」,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而是又磕了三個頭,才開口道:「只是莫愁有一番心裡話要向師傅稟明,還請師傅聆聽指正。」
  她或許沒有想到我的反應,呆了一下,點頭道:「你說吧。」
  我點點頭,「莫愁不通世事,輕信別人,還違誓下山,這些全是莫愁的錯處。
  可是與那人恩斷義絕之後,莫愁又遇到了很多事,也見過了很多人。
  莫愁不會因為有一個人騙了我,就覺得全天下都是壞人。反而因為那人負心薄倖,讓我知道了這世上不只有男女之事值得我關注,這世上還有許多許多莫愁可以做的事情。
  莫愁不會因為被一個人所傷,就否定自己的存在和價值。
  莫愁在山下見到了許多人,有人為情所困,有人求權求財,有人為名為利,也有人為國為民。
  莫愁只為自己。
  莫愁想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莫愁也想要活的精彩。
  祖師婆婆為情所困,在古墓中孤獨終老。可是在那之前,祖師婆婆也曾和天下英雄一起,為國抗金,也是有所作為,不輸男子的女子。
  莫愁不才,不敢和祖師婆婆相提並論。但莫愁已經明確了一點,決不會讓一個莫須有男子決定自己的命運,莫愁不會因為一個讓我傷心的男子就終老於古墓,也不會等待一個男子肯為我而死,才離開古墓。
  莫愁離開只為自己,因為莫愁只想做屬於自己的莫愁。」
  我說完了,又磕了三個頭,垂下眼簾靜靜地等候師傅的訓導。我知道我這一番言辭有多麼驚世駭俗,我也沒有指望師傅能夠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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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騎著小毛驢回嘉興的路上,我不禁回想著師傅對我那番話的反應。
  我的那些話,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無異有些驚世駭俗,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可是師傅並沒有勃然大怒,只是臉色數變,沉默了許久,才道:「先師的確是不輸男子的人中翹楚,只是,你的話我還需細細思量。對你的處置,以及是否允許你重歸門下,我還需要斟酌一番。既然你志不在古墓之中,你便先去吧。以後若是有難,或是。。。。。。也可再回返來。你須謹記,下山後的作為不可有悖於忠義二字,也不可墮了你祖師婆婆的英名。」
  師傅的反應比我預料的好了太多了,她最後一句話仍然承認師祖是我的祖師婆婆,看來也並無把我逐出師門之意。
  只是我說的話她一時還不能完全接受,所以才命我下山去。或許也想再看看,我下山後的作為,是否如我自己所說的一樣。
  我認真答道:「是,師傅,莫愁記下了」,又磕了三個頭,便告別了師傅,下了終南山。
  此行的結果,幾乎獲得了師傅的諒解,真是意外之喜。
  走走停停,行至嘉興城附近的漁村時,已經入夜了。想必此時嘉興城門已經關閉,我打算在漁村中借宿一晚,明日再趕路。這次終南山之行,前後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也不知道念慈和小楊過怎樣了。
  正要進漁村,發現村裡面火光大盛,還有眾多的呼喊哭嚷之聲,很不尋常。
  我略一沉吟,將毛驢留在了村外,運輕功潛了進去。在暗處觀察,竟然是不知道哪裡的來得成群的盜匪,正在村裡大肆的燒殺搶掠。
  眼見幾個盜匪殺了夫妻二人,正要對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下手,連忙現身,用劍擊殺了盜匪,救下了那個孩子。
  我前世不要說殺人,連雞也從未殺過,可是此時卻異常地冷靜,手都沒有抖一下。不過此時沒有時間感歎驚訝自己的鎮定,放下孩子,就想去救助別的村民。
  卻被那孩子抱住了大腿,那孩子明顯是受驚過度的樣子,連痛哭都不會了,只是直直的盯著我,抱著我不鬆手。
  我一咬牙,將那孩子用白綢綁在懷裡,飛身出去執劍一一擊倒那些敗類。
  他們人數雖多,卻都是些烏合之眾,就算有些武藝的,也不過是些下九流的拳腳功夫。而且都是三五成群的在各家搶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被我各個擊破了。
  除了最初殺死了三個人,餘下的人我下手極有分寸,都避過了要害。村中的青壯年見來了強援,也是精神一振,連餘下的婦孺老弱也都紛紛上前,將那些被我擊倒的匪徒用繩索捆綁起來。
  終於結束後,清點了綁起來的匪徒,竟有七八十人之多。
  我很有些吃驚,就在繁華的嘉興附近,竟有這麼大股的土匪麼?況且嘉興城裡也有許多武林中人聚集,都號稱是武林正道,怎麼會容忍這些土雞瓦狗的存在?
  我還在思索的時候,村裡的老人已經帶了生還的村人前來,對我跪下泣道:「多謝女菩薩相救。。。」
  我一驚,忙避開了他們的跪拜,將那領頭的老人扶起來,輕聲道:「我不是什麼菩薩,只是個普通的江湖中人,無意路過此地」,許是我一身白衣,他們又沒見過如此像飛翔一般的輕功,所以有所誤會。
  解釋了半晌,他們方才相信我不是特意來搭救他們的觀世音菩薩,我也才有機會向他們詢問起這股匪徒是怎麼回事,官府竟然不管麼?
  那村長抹了一把濁淚,才道:「那些都是散佈在海外小島嶼上的水賊,官軍也曾去圍剿過。但是一來大海茫茫,這伙賊人搶了就跑,官軍找不到這伙賊人的蹤跡,二來這伙賊人甚是強悍,即便在水上遭遇官軍,官軍也難以勝之。算來,這伙賊人已經在水上橫行了十數年了。」
  十數年了?那枝大根深到什麼程度了?我暗自心驚。
  「嘉興城裡有不少武林人士,你們沒有請他們幫忙消滅賊患嗎?」,我皺皺眉毛問道。
  那老人歎了口氣道:「怎麼沒有?大家受不了他們隔一段時日便來騷擾一番,索性一起湊了錢,去城裡請了幾個武藝高深的江湖人。只是那伙盜匪來日不定,我們請來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村子中。這次這伙匪徒,就是因為我們上次請來的江湖人殺了他們的什麼二頭領,才來屠村報復的。」
  對江湖中人要收錢才肯幫忙,我並不感到意外。他們快意恩仇,笑傲江湖,也是需要銀子的。不事生產,又沒有正當職業,也只能這麼賺錢了。
  不過守在村子裡,殺幾個匪徒,絕不是解決之道,只會引來更狠辣的報復,他們應該懂得的。
  我歎了口氣,將懷裡的孩子解下來,「這孩子的父母已經死了,不知道村裡還有她別的親人沒有?」
  「這是村東的小妮兒啊」,老人仔細一看,又歎了口氣,「我們這一村人都姓洪,都是葉連著根,她父母沒了,我們會照應她」,說著就伸手要把這孩子接過去。
  這孩子一直面無表情,不哭不鬧,對我們的談話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在我要把她交給那老人家的時候,劇烈的掙扎了起來,抱著我不肯鬆手。
  拉扯了半天,那孩子仍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只是不鬆手。那老人和村裡的幾個婦人都上前來又哄又勸,她只是沒有任何反應。
  「算了」,我阻止他們道,「我今晚也不著急走,我看有不少受傷的村民,我略通岐黃之術,先幫他們看看傷勢吧。」
  那老人聽了我說的話,高興得連忙點頭,顫巍巍的去了。
  遭遇土匪的人大多都死了,所以受傷的反而不是很多,處理完了最後一個,天也濛濛亮了。
  那老人家一直在旁邊照看等候著,年紀這麼大了還不肯去休息,讓我心下很是不忍。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多留幾日,甚至完全消滅那股匪徒,卻不好開這個口。
  他讓村裡的婦人弄了些早飯來,我和老人家,連帶著村裡幾個領頭的人默默無聲的吃了早飯。在他們看來,我仁至義盡,能做的都做了,所以不知道怎麼開口挽留我。
  我餵了懷裡的孩子吃了一碗飯,她仍舊沒什麼反應,我餵她什麼她便吃什麼。同時心下默默思索著這事兒究竟怎麼辦,我又有多大的能力,能不能辦了這件事。
  用飯完畢,不等他們開口,我主動開口道:「如果不能將這股水賊斬草除根了,異日一定會迎來他們更為凶殘的報復。我想設法將他們斬草除根了,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
  那老人和這幾個青壯年人激動的對我拜倒道:「女俠高義,請救我們全村人的性命。」
  我將那老人扶起來,然後問那幾個青年人,「你們可敢殺人嗎?」
  「敢,有什麼不敢,那幫畜牲都該死」,其中一個滿臉凶悍道,其他幾個也高聲應合。
  我點點頭,「好,你帶人分別拷問那些匪徒,務必問到他們的老窩所在。記住,要分開了問,然後再對照一下,看看他們是否說了真話。若有不願說的,就殺掉幾個,威脅剩下的人。」
  「好,我這就帶人去」,還是那個滿臉彪悍的青年領頭回答道,帶著眾人出去了。
  我對那老人道:「老人家,我要休息片刻。拷問出了結果,請來告知我。」
  那老人滿臉恭敬的去了。
  我把那孩子放了下來,她這回沒有再反對,只是仍然扯著我的衣角。我盤腿坐下吐息,運行內功,慢慢消去了身體的疲乏之感。
  內息在體內運行了三遍之後,我緩緩收功睜開了眼睛,剛好幾個人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那領頭的男子滿臉喜色道:「女俠,匪窩的地點已經問出來了,好幾個人都說得一模一樣,肯定是真的。」
  我點點頭,輕聲問道:「你們可敢跟我闖一次匪窩?」
  「怎麼不敢?」,眾人紛紛答道。
  我點點頭,對那村長道:「留下兩個匪徒為我們引路,你們押著剩餘的人去嘉興官府,敲鑼打鼓的去,務必弄得嘉興城裡人盡皆知此事。然後告知他們昨晚的事情,並說我已經帶人去了匪窩了,請他們出兵剿匪。記住,一定要說匪徒已經打死捉住了大半,匪窩裡只剩下些許餘孽而已。」
  那老人一怔,道:「可是賊人招供說賊窩裡還有三四百人?」
  我緩緩搖搖頭,道:「官府已經被匪徒打怕了,不這麼說,恐怕他們不敢出兵。」
  那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瞭然,點點頭道:「老朽明白怎麼做了。」
  「你們還可以大張旗鼓的去找一些江湖人,我想會有人願意幫忙的」,那些自詡江湖正道的人士,此時還是可以借用一下的。
  那老人點點頭,「一切聽從恩人的吩咐。」
  「我只帶走一個匪徒和幾個為我操舟的人,其他的人留下給官兵引路吧」,我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也只能如此了。此事要盡快,否則這批匪徒久久不歸,他們起了戒心,就更麻煩了。
  那個彪悍的青年要求跟我前去,我又挑了幾個看起來好勇鬥狠的,臨走前,我才想起來,對那老人道:「我是嘉興城裡的李莫愁,城中許多人都知道我」,雖然不是多麼好的原因,「你告訴他們我的名字,更能取信於人,一切拜託老人家了。」
  那老人臉色肅然,對我一點頭,「恩人請放心。」
  我原不想帶著那個孩子,可是她被人捏青了手,也不肯鬆開我。也罷了,只要我自己周全,我大概就能護她周全吧。仍舊把她綁在懷裡,我們幾個人上了一艘小船。
  
                  第 6 章
  按照那水賊帶的路,我們潛近了一座島嶼附近。島邊停著大大小小的船竟有近百艘,岸邊也一直有人巡視。是我思慮不周,若不是恰好有霧,一靠近小島就會被發現了。
  小心的潛進去,將那幾個巡視的人都殺了,又退回小舟。顧不上處置那個想讓我們來送死的嚮導,我輕聲問帶來的幾個人,「你們水性不錯吧?」,應該是吧,他們都是漁民。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來到匪窩的壓力,讓他們都面容嚴肅。
  「好,你們潛到水下去,把那些船都鑿沉了,若要讓這些水賊乘船跑了,日後他們還能重新聚在一起為禍百姓。」
  「好」,幾個人拿著鑿子,小心的跳下水各自去了。
  我自己拿著劍,擱在那嚮導的脖子上,輕輕的一劃。劍很鋒利,他的脖子上瞬時就出現了一道血痕,又有幾滴血流了下來。我是學醫的人,當然能避開動脈,這個人對我還有用。
  然後才淡淡開口道:「該說的情報不說,看來,你是不想活了?」
  我挑人留下的時候,本來就選了其中最膽小最惜命的無膽匪類,這個人被我劃了一下,全身抖的厲害,小聲地哭訴道:「這位女俠,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們沒問,我也就沒想起來說。」
  「現在把你知道的,全部細細說一遍。」
  「是,是,#¥%*#¥。。。。,我就知道這些了,女俠饒命啊。。。」
  我又堵了他的嘴,低頭沉吟了一下,縱身去島上查探了一番。這島上多是烏合之眾,但也有幾個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三流水準了。
  回到船上,他們已經回來了,一個個臉上都是興奮的光彩。
  我輕聲道:「剛才這個人交代,這島旁邊還有個副島,那裡也有近百人。我們先去把那裡的人解決了,這裡人多勢眾,最好能等官兵來了一起解決。」
  幾人點點頭,又操著舟去了那個副島,仍舊讓他們把那副島周圍的船都鑿沉了。
  我上島去查看了一番,發現的確不到一百人,而且沒什麼好手。這副島沒多少人知道,是他們給自己準備的後路,一旦主島那裡出了問題,還能退到這裡來。
  他們沒什麼警覺心,在察覺之前,大部分就被我各個擊破了。最後二三十人聚在一起,背靠著背攻擊我,的確給我造成了一點麻煩。因為無論莫愁還是我,都幾乎沒有臨敵經驗。他們雖然是下九流的水準,卻還是讓我有無處下手的感覺。
  好在我也找到了辦法,把劍綁在白綢上,就可以遠程攻擊了。
  因為我帶來的人少,所以攻擊的時候,我都擊斷了他們的腿骨,讓他們失去了活動能力,也省得我還要一一捆綁他們。
  之後我又在島上細細的搜索了一遍,這島雖小,也不只是一塊礁石。若真有個把人藏著不出來,不仔細找也是找不到的。若要放了人出去報信,那才麻煩了。
  仔仔細細的找了一遍,也沒有什麼收穫,我便退回了島邊小船處。他們隱在暗處等我,見我出來,都大喜的迎上來。
  我輕聲道:「人都解決了,只是時間還早,恐怕官兵還沒有來,我們便在這裡休息片刻」,也在這裡等等,若是有人隱藏起來,以為我們走了,必定回來這裡找船划走去報信。
  幾人都點頭應了,又拿了乾糧出來分食了。照舊隱在暗處,我盤腿坐下運行內功,幾個人也都警戒著望著四周。
  過了一兩個時辰,果然有人探頭探腦的出來,我身邊的幾個人剛想動,被我按住了,又等了一會兒,那人沒有看出什麼,便回頭道:「出來吧,那女魔頭真的走了,只是船好像都被她鑿沉了。」
  他身後又出來了兩個人,三人商量著要去綁一個木筏子。
  我又等了一會兒,見的確沒有人再出現了,才現身出去把他們解決了。心下暗暗歎氣,這行俠仗義可真不是那麼好做的,我最不耐煩縝密策劃,可是既然接下了這事兒,卻不得不如此,真是麻煩。
  這才對幾人道:「官兵也應該快到了,我們潛回主島去吧。」
  回到主島,幾個被我們藏起來的哨衛的屍體似乎沒有被人發現,我們仍舊隱藏在暗處,凡是出來查探的,都被我解決了,然後繼續等待,就如同獵人捕獵一般小心。
  天色暗下來之後,水面上遠遠的終於出現了許多船隻,還有官府的旗子,他們還真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是官軍來了。
  我低聲道:「你們在這裡接應官軍,我先進島去,趁他們沒察覺,先解決一些。」
  幾人應下之後,我縱身出去,隱在暗處解決了那幾個有點武藝的頭領。
  官軍上島之後,發現有這麼多匪徒,也是大吃一驚。好在有我殺了幾個頭領給他們壯膽,而且也有幾個江湖人來幫忙,這才打拼起來。他們不像我下手尚有分寸,紛紛開始大開殺戒,各種叫喊聲和兵器相接的聲音吵得我很頭痛。
  一個時辰左右,匪徒就被解決了,官軍佔領了全島。
  之後,我想早點回去了,整整兩天沒有休息,即便有武功在身,也並不太好受。
  江湖人自動湊在一起,不與官兵來往。官兵似乎也瞧不起這些江湖草莽,也不與他們搭話。
  他們對我倒都尚算客氣,江湖人以武為尊,我比他們厲害,他們對我客氣也是正常的。倒是那個帶兵的校尉對我的客氣,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很快就解決了疑問,「在下衛綸,是衛宏與衛婉的堂兄。他們聽聞姑娘入此險地,都焦急萬分,讓我千萬多照應姑娘」,他咧嘴一笑道,「哪想到姑娘武藝如此高強,哪還需要我來照應。」
  自古以來,官商勾結生意才好做,衛家有人做官我倒並不吃驚。只是沒想到竟是個武官,而且似乎為人也相當豪爽。
  與眾人寒暄了一番,我婉拒了衛綸讓我一起回嘉興的邀請,仍然跟著那幾人回到了漁村。匪徒是解決了,可是我懷裡這孩子,還需要解決呢。
  這孩子親眼目睹父母被殺,如果此時不能找到方法讓她把那種恐懼發散出來,她恐怕終生都會這樣癡癡傻傻,不能言語了。
  我雖然沒有專門學過心理學,但作為一個醫生,對於這個也稍有涉獵。且在看病的過程中,安撫病人的害怕恐懼的情緒,也是必要的能力。
  按照她的需求把她一直帶在身邊,倒不是因為她年齡小不懂事什麼的,而是明白她已經把我當成了溺水的時候遇到的那根浮木,硬要讓她鬆了手,只怕對她的精神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好在回到漁村之後,在村民們為死去的人下葬的時候,她終於在父母的屍首面前痛哭了出來。
  能哭出來就好,雖然這種事情不免對她的性格和心理有些影響,但以後應該會慢慢好起來。
  休息了一晚,離開村子前,我把她交給了那個老人家。鬼使神差的,我多問了一句,「這孩子叫什麼?」
  那老人也楞了一下,又問了問旁人,才道:「小名兒叫小妮兒,大名好像是叫洪凌波。」
  竟然是她?莫愁收下的大弟子,後來作為莫愁的墊腳石,慘死在了絕情谷的情花從裡。。。
  囑咐他們好好照看這個孩子,我騎著毛驢離開了。
  做一個江湖人沒什麼好處,尤其這種不是名門大家所出的弟子,也只能是炮灰而已。
  而且這種學了些武功的「俠女」,過不了普通人的生活,高不成低不就的,很難有什麼好結果。
  比如程英她們,終身未嫁固然有楊過的原因,但也有很大的原因是沒有合適的可以嫁的人。尋常人她們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少年英雄,在原著裡也只有楊過著一個,最多勉強算上耶律齊和大小武,還都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安排好了。
  像郭芙那種的,也幸好她有一對好父母,才有人肯娶她吧。
  按照我的想法,我不會把任何人拖進這個沒什麼意思的江湖裡,也自然就把原來命運悲慘的洪凌波留在了她原本的世界裡。
  回到家的時候,不僅念慈和楊過在家,連衛家兄妹也在。
  衛婉一見我就高興得迎上來,「我就知道莫愁姐姐今天該到家了。」
  大略說了一遍繳匪的事情,衛婉一驚一炸的。還是念慈和衛宏鎮定些,不過也囑咐我,「以後不可以這麼冒險了,還是等到官軍都到了,一起去比較好。」
  要不是恰好碰到了,我哪還會管這些事,自然點頭應承了,免得他們囉嗦。
  然後衛宏問出了他們都想知道的問題:「你這次回去,你師傅怎麼說?」
  我一笑,淡淡道:「師傅沒有說把我逐出師門,但她說還要想一想,讓我先下山來了。」
  念慈欣慰的點頭道:「那就好。」
  衛婉只為我沒有留在終南山而感到高興。
  衛家兄妹很快告辭離去了,我才對念慈道:「姐姐,讓你擔心了。」
  「妹子這次做的都是好事,姐姐心裡很高興」,她微微笑道。
  大概只有真正經歷過苦難傷痛的人,才會有她那樣一雙溫柔的眼睛吧,我一邊和她說話,一邊心裡這麼想著。
  隔天官府竟然敲鑼打鼓的送了百金來,說是幫忙緝拿水盜的賞金,這賞金懸了十多年,竟然積攢到了百金之多。
  我有些疑惑,官府竟沒有私吞這筆錢?不過想到他們在水匪的老巢裡繳獲的大量的金銀財寶,大概不把這百金放在眼裡了吧。
  這對我倒是意外之喜了,我把賞金交給了念慈,她是家長嘛,家裡的一切都是她在打點的。
  一邊暗自想著,用這個謀生也不錯,一次的賞金就夠我們三個人用很久了,可惜這樣的機會太少了。
  沒想到後來官府碰到了解決不了的問題,竟然也來請我幫忙。據衛綸說,那些江湖人眼高於頂,又素來不服命令,他們覺得我武藝高強,也能和他們一起配合,所以總願意找我幫忙。
  抓些個大盜,殺人犯,採花賊什麼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每次都有一定的賞金。
  嘉興的治安好了很多,我們家的荷包也鼓了不少。
  既然不必再頭疼生計問題,我也就不再苦苦思考生存問題了,每日只是練武,教小楊過讀書,自己看看醫書。
  雖然不必擔心錢的問題了,念慈還是每日織布換錢,讓我更欽佩她的自尊自立。
  
                  第 7 章
  衛婉那丫頭約我到湖邊,不知道有什麼事,我到了約定的地點,見到的卻不是衛婉,而是衛宏。
  他們竟跟我玩這一手?
  因為不打算接受衛宏的感情,所以我一直避免任何和他單獨相處的場合,而且話裡話外也暗示了他,我們並不適合彼此。
  他見我來了,溫文的一笑,「你來了」,絲毫沒有解釋臨場換人的原因,是。。。想要和我攤牌嗎?
  說清楚也好,我點點頭,「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垂下了眼睛,輕聲道:「我對你的心意,其實你是瞭解的吧?」
  大概除了小楊過,別人都能看出來,我點了點頭。
  「那麼你不接受我,是因為心裡還有陸展元嗎?」
  這對話怎麼朝著言情劇的方向發展了?
  我搖搖頭,「不,那個人對我來說,如同路人一般無二。」
  他似乎鬆了口氣,又簇著眉頭問:「那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嗎?」
  我可。。。真不習慣這樣。。。和人「談心」。。。
  我無奈道:「你是個商人,也必定是個實際的人。你認為我們真的合適嗎?」
  「縱然有什麼問題,我也能夠解決」,他自信的說道,有一瞬間,他的那股自信的確煞到了我,讓我心動了那麼一下下。
  他說的也是實情,衛宏不是一般的紈褲二世祖,他在家裡或是家族的生意裡是有一定權利的。
  可是僅僅那樣,還是不夠,我輕聲道:「即便可以,也難免讓家庭不和睦。我們是朋友,所以我對你說真話,我最想要的是自由,就如同現在的生活,我想做什麼便可以做什麼,不需要顧及任何人。」
  「即使嫁給我,我也可以給你這種自由,我相信你,所以不會約束你」,他懇切的望著我的眼睛。
  若我還是十六歲,我肯定會被他的這番話打動,但是現在不會。我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但是基本上沒有可能實現。若我真嫁給他,我就不可能看著他在他爹娘與我之間為難,我的一舉一動也牽扯著他在別人面前的顏面,我怎麼可能還有現在的自由。那時候鎖著我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了。
  只是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他,我想了一會兒,才道:「衛宏,我不適合做你家的媳婦,我自幼沒有受過禮教,也過不了那樣的生活。」
  他的父親我也見過,那是個老的成了精的人物,事不關己的時候,或許表示同情我的身世,同情我與人不淑,對我為民除害表示讚賞。
  但是若真要挑選媳婦,我絕不是他心目中的人選。衛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不是需要一個官場上保駕護航的親家,就是需要一個可以在商場上合作的人家,最不濟也要選一個精明能幹的,能為衛宏作賢內助的女子。
  而我,充其量就是名聲大一點,而這種名聲衛家並不需要。娶我進門,相當於打了合作夥伴陸家一巴掌。衛宏衛婉和我私下交往沒什麼,娶進門就不一樣了,他未來孫子的母親,和陸家的長子還有那麼一段「歷史」,想必他也是不能接受的。
  不能和衛宏在一起的理由實在太多了。。。
  若想讓我不顧及這些理由,除非我對衛宏有深厚的感情,可惜,並沒有。我很早就明白彼此不合適,所以早早的煞住了車,現在他仍然只是朋友之誼。
  衛宏也並不是不明白這些,只是對我的感情讓他有勇氣打破這些阻礙。可惜我卻並沒有和他站在同一個位置上,關鍵是,我並不愛他,所以我不會為之努力。
  對我來說,衛宏並不會比我的自由更重要。
  他還要開口說服我,我搖搖頭,打斷他想要開口的話,淡淡道:「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你該知道,我從不說無謂的話。我的那些話,句句都不是推托,而是確實存在的現實。在這種現實下,你是不可能說服我的。我知道,你父親最近在幫你相親,希望你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妻子」,說完之後,我靜靜的望著他。
  他也一直望著我,幾次想張口說話,卻終於沒有說出什麼,歎了口氣,轉身離去了。
  見他走遠了,我也歎了口氣,心裡有些許的遺憾。衛宏實在優點太多了,就他願意給我自由這一點,在這個時代大概就很難找到第二個了。錯過了他,我大概也錯過了最可能嫁人的一次機會。
  「現在在這裡歎氣,幹嘛剛才不幹脆答應嫁給他?」,一個聲音忽然冒了出來。
  我先是嚇了一跳,因為我的武功長進了不少,我卻根本沒有察覺到附近有人。
  不過很快又放鬆了下來,因為那個聲音我很熟悉,「怪老伯,你回來了?」,心下有些喜悅,因為這是個在莫愁最落魄的時候給過她幫助和安慰的人,又笑道:「才回來就偷偷摸摸的聽別人談話?」
  他怪笑道:「才回來就看了這麼一齣好戲,那男人不錯,你幹嘛不答應他?」
  我微笑著搖搖頭,懶得對他解釋,只是簡單道:「太麻煩了。」
  「嗯?」,怪老伯顯出身形來,立在我面前一棵大樹的樹杈上,「你這丫頭就是性子奇怪,不過這樣我才有這麼多熱鬧可看。」
  我又好氣又好笑,撐著脖子道:「你幹嘛老待在上面,跟你說話脖子都酸了。你要是沒事兒,我可就回家了。」
  他果然飛身下來,「誰說沒事,正有事找你。」
  我上下打量他,他這回沒有髒兮兮的了,頭髮也整整齊齊的,面容看起來不到三十歲,英俊無匹,又因為他的氣質,顯得豪邁不羈,不由皺眉問道:「你到底多大年紀了?」
  「我?二十八歲啊」,他笑得邪惡,顯然因為我剛才看他看呆了,正在得意。
  我斜了他一眼,佔我便宜佔了那麼久,毫不客氣道:「姓名?」
  「楊天」,他倒也不含糊的答道。
  「好吧,你要我做什麼?」,不和比我強的人計較小事,是我的生存哲學。
  他丟來一袋東西,「我要你幫我配點毒藥」,然後他把毒藥的名字一一道來,都是他給我的那本書上記載的東西。
  「好」,我點點頭,本來就欠了他的人情,幫他做點事也沒什麼,「你什麼時候要?」,我看看那袋子裡,都是些草藥,原材料也準備好了,到省了我的事。
  「就這兩天吧,越快越好,我自己去你那裡取」,說完他就縱身離開了。
  而我獨自歸家。
  衛宏三個月後成親了,也給我發了帖子,考慮到他家來往的都是官商中人,幾乎沒什麼江湖人,我一個未嫁的女子去參加婚禮不很妥當,便只讓人送了一份賀禮去。
  忙著幫楊天配置各種歹毒的毒藥和解藥,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用途,也絲毫沒有詢問的打算。這個人武功深不可測,至少以我現在的水準看來深不可測,而且似乎頗有勢力背景,做事又頗神秘,這種種條條加起來,便泯滅了我那小小一點點的好奇心。水太深了,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不過這個人行事雖然頗有些邪惡,卻是個不作偽又有頭腦的人,比那些所謂江湖正道更讓我放心。
  在金庸描寫的世界裡,我最討厭的決不是這種邪惡的人,而是那些人云亦云,腦子裡都是榆木疙瘩的正道人士,比如全真教的那些牛鼻子們。
  楊天似乎對我的能力非常滿意,沒過多久又丟給我了一本配方,讓我記熟了之後,又幫他配裡面的藥品。
  這次不只是毒藥了,還有療傷藥,補藥等等。我本來就是中醫出身,見此書不同於那本秘籍,也開始細細的研讀,思考學習。
  一來二去,一年又過完了,我們一家三口過了個熱熱鬧鬧的年。過了年,念慈就提起讓我回師門看望師傅,她性情至孝,仍然念念不忘我師門的事。我想了一想,也想回去看看,便仍騎著毛驢去了終南山,不過此行卻還帶著許多念慈為我備下的禮物。
  師傅他們都似方外之人,大約是不會在意這些的。但是我明白這是念慈的一片心意,便全部帶上了。
  這回見到師傅,她沒有再提起讓我重回古墓的話頭,也沒有說要把我逐出師門,只是讓我進了古墓。我心下明瞭,她雖然沒說,事情也就等於這麼揭過了。
  我第一次見了七八歲大的龍兒,頭上還梳成了兩個可愛的小包,臉上卻一幅小大人的樣子,沒什麼情緒波動。
  在師門住了數日,師傅和龍兒都是少言寡語的人,倒沒與我說幾句話。卻是孫婆婆,實際是個心思熱忱的人,細細的追問了我這兩年來的每一件事情,與我談笑頗多。
  餘下的時間,有時便在那寒玉床上練功,有時便靜坐在師傅身旁,聽她偶爾一兩句的訓導之辭,有時也順便指導龍兒練功。
  古墓雖然冬暖夏涼,可是終日不見陽光,畢竟對身體不好,尤其是師傅和孫婆婆,雖然有武功在身,畢竟年紀大了。我便配了藥丸,交給了孫婆婆,本來還擔心以師傅的性情不肯服用。沒想到她知道了,也沒有說反對的話。
  住了一個月,我打算離開了,這裡的日子雖然舒心,但我也很掛唸唸慈母子兩人。
  師傅點頭應了,又囑咐我「遇事思慮周全「,「慎行」之類的話,我一一答應了。
  龍兒雖然年紀小,性子卻執拗倔強,又因為內功心法和師傅自幼教導的關係,比較冷情。所以我從未當她是個孩子,反而一直是用著成年人平等的心態看待她。
  我來時,她也只是簡單的一句「師姐」,雖有尊重之意,卻沒有一分此外的感情在其中。所以在我離開時,我也覺得合該如此。卻沒有想到,在她的眼裡看到了淡淡的不捨,再怎麼靜心冷情,也仍舊是個孩子。
  於是我溫聲道:「明年這個時候師姐就回來看你。」
  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就和師傅回古墓中去了。
  孫婆婆一直把我送到山下,才抹著眼淚沿原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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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楊天雖然總讓我幫他做一些事,但是我也模糊的感覺到,他似乎是有心在培養我的能力。除了讓我製毒藥,有時也和我對打,訓練我的臨敵技巧。
  我想不出自己對他有多大的利用價值,更何況我的製毒能力都是他培養出來的,所以也不太擔心他的用心。他一直在讓我幫他做事,我只能推論為,他栽培我是想更好的讓我為他服務。
  偶然一個雨夜裡,他受了重傷跑到我房裡,而我給他處理了一下傷勢,我又變成了他的專職大夫。
  為了讓我更瞭解如何治癒內傷,他給我找來了不少醫書,他似乎很有辦法,拿來的儘是些我從未見過的孤本。
  泡在木桶中洗澡,同時閉著眼睛在腦海中溫習今天看過的書,楊天忽然又開窗跳了進來。也就是他了,因為武功比我高出不少,每次來之前我都毫無察覺。不過在這個常人已經休息了的時間進我房間,還是讓我有些憤怒。
  把毛巾和洗澡用的胰子先後朝他臉上丟了過去,當然沒指望能打中他,只是用這一秒鐘時間,飛身起來穿上了外衣。然後在他笑盈盈的看著我的時候,不慌不忙得穿上了繡鞋,淡淡問道:「怎麼,近來還有偷香竊玉,當採花賊的興趣?」
  他勾唇一笑,眼神深邃不已,「在這種時候還能這麼鎮定的女人,也只有你了。」
  我無奈兼無趣的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你來就為了說這個?沒事兒就請回吧,我要歇著了。」
  他仍然含著笑,從衣袖裡拿了壺酒出來,坐在了我對面,又拿出酒杯倒了兩杯,「本來只是無聊,又得了西域的美酒,來找你你聊聊天」,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西域的葡萄酒?那倒是很久沒有喝到了,我也執起酒杯,抿了一口。
  就聽到他繼續道:「不過現在倒有些興趣,當當採花賊了」,他說著還上下打量我。
  我一怔,放下了酒杯看向他,他雖然是調笑的語氣,眼中卻有幾分認真。
  我想了想,又給自己斟了杯酒,淡淡問道:「你娶妻了嗎?」
  他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訂親了嗎?」
  他又搖了搖頭。
  「心裡有愛人嗎?」
  他繼續搖頭。
  我點了點頭,道:「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讓你採采。」
  他一口酒噴了出來,我略一側頭避開了,只聽他失聲道:「你剛才說什麼?」
  第一次看見他狼狽的呆樣,我心下暗爽,面上仍然淡淡道:「沒聽清楚嗎?」
  這個人長相身材都不錯,性子更是合我的心意,又沒有什麼家庭感情負累,背景雖然複雜,但與我沒什麼關係。
  我本來就是個什麼都經歷過的成熟女人,而不是莫愁這個純潔天真地少女。我或許不想嫁人,不過有個品質不錯的情人,我是不會拒絕的,我可沒打算守一輩子堅貞。
  以前沒想過,不過現在考慮看看,楊天真是個出色的情夫人選,以他的性子不會隨意干涉我,估計也不會打算娶我為妻,倒是很合適我選情人的標準。我本身就是個大夫,配個避孕藥什麼的就是簡簡單單的事,也沒有懷孕孩子這方面的負擔。
  不談感情,只是互相滿足人類的正常□,他是個絕佳的選擇。況且以他的心性,大概也能接受的了這種在別人眼裡有傷風化的事。
  「你是認真的?」,他收了笑顏,認真的看著我。
  這回改成我戲謔的看著他,笑道:「怕了?」
  「為什麼?」,他很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
  「因為你很適合我」,我算是實話實說。
  他略一沉吟,挑眉問道:「因為我能不打擾你的自由?」
  他倒是把我和衛宏的談話記得清清楚楚嘛。。。我含笑點點頭。
  他勾唇一笑,「你又一次讓我刮目相看了」,逕自走過來把我箍進了懷裡,手臂用力到我懷疑我的腰會斷掉,「我真好奇什麼樣的人能養出你這樣的姑娘,也真感激有人養出了你這麼特別的姑娘」,他低頭狠狠的吻住了我的唇,盯著我的眼神深邃,其中似有情意。
  有情?。。。我是不是做了什麼錯誤的決定?。。。喚醒了一頭沉睡的獅子?
  他邪肆的一笑,「後悔了?晚了,我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了」,說罷便輕鬆的把我抱了起來走向床邊,那些微的後悔很快就被□淹沒了。。。。
  後來他的確做到了,沒有限制我一絲一毫的自由。除了來我這裡更頻繁了,對我的培養更用心了,與以前似乎也沒有什麼變化。而且我對他的身體也頗滿意,也就無從後悔了。
  轉眼兩三年就過去了,這年夏天,黃河大水,其他地方怎麼樣我不清楚,嘉興城裡湧進了大批的難民,甚至連家門口的巷子裡都住滿了人。官府的存糧不足,京城撥下來的賑災糧食也還沒有到,整日都可以聽見孩子餓得直哭的聲音。
  念慈心善,見不得眼前就有人落難受苦,就與我商量道:「妹子,這幾年你幫官府做事,咱們又過的節儉,家裡也存了點錢。我想錢還可以再賺,外面那些沒飯吃的人。。。」
  我點點頭,「姐姐想做的事我自然贊同,只是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家裡的錢或許足夠我們三個人吃一輩子的,但是對城裡的數萬難民來說,就是杯水車薪而已」,至於那些許錢財我本來就沒有放在心上,原本也不過是想讓念慈不必生活那麼辛苦。
  念慈歎了口氣,道:「人立於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們能盡一分力便是一分吧。」
  通過衛宏,在他家買了平價的糧食,又在城裡的空曠處設了個粥棚。只得我們兩個人,我便把小過兒綁在懷裡,維持秩序,而念慈把一勺勺的熱粥舀進那端著的一個個碗裡。
  念慈獨自生下小過兒後,就要自己勞作養活他,也沒有好好的保養自己。所以身體的基礎已經不好了,我這兩年雖然總給她配著固本培元的藥丸,但她的身體終歸也不如最初的時候好。
  所以,拎水拎米之類的力氣活我都包了下來,就算是這樣,一天下來,念慈也還是腰都直不起來,臉上卻還帶著欣慰的笑容。過兒確實是個有靈性的孩子,被我綁在懷裡一次也沒有哭鬧過,也不像往常那樣淘氣鬧著要去玩。
  第二天有人聽說了,來得人更多了。好在平日與念慈關係甚善的左鄰右里也來幫忙了,總算減輕了我們的負擔,也能多架幾口鍋出來。
  只是這樣一來,米就消耗的更快了,到了第三日下午便都用盡了。
  念慈望著鍋歎氣,我望著她歎氣,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了,不過畢竟盡力了,也就問心無愧了吧。
  周圍的難民忽然讓出道來,我抬眼一看,竟是衛婉帶著幾個人押著一車糧食來,看見我興奮得開口道:「莫愁姐姐,我哥哥終於說服了爹爹,他願意施粥濟民了。」
  我也笑道:「你們這回可真是雪中送炭了,剛好糧食用完了。」
  衛婉一邊吩咐人把糧食卸下來,一邊道:「哥哥也說你們買的糧食最多支撐到今日,才讓我趕緊送來的。」
  我點點頭,含笑道:「多謝你們了。」
  之後得以繼續施粥,衛婉也留下幫忙了。後來不只衛家,連陸家,周家等幾個大戶也紛紛在旁邊設了粥棚。
  終於堅持到了朝廷的賑災糧食到達的那天,嘉興府給幾個施粥的大戶人家都發了嘉獎令,當然,也沒有錯過我們家。另外嘉興府上下也都知道我們家境普通,又贈還了我們十金。
  可是就這幾日一過,或許是太勞累了,念慈竟然就一病不起了,有些腹瀉發燒,食慾不振。我雖然也有些疑心是不是從難民那裡染了什麼病,但難民中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瘟疫,所以我也就沒有多想。
  哪裡知道她半月後竟打起了擺子,我大驚失色,竟然是瘧疾。。。
  連忙隔離了小楊過,又在記憶中找出了可以治瘧疾的藥草,黃花蒿(又名臭蒿,苦蒿),雖然對人體有些毒性,但現在也顧不得了。
  只是這黃花嵩非常苦臭,如今還並未算入中藥中,藥店並沒有,只有百姓拿來薰薰蚊子什麼的,只好自己去採了。
  吃了大半個月,念慈終於慢慢好了,雖然不免對身體有些損害,可終究是保住了性命,身體我以後可以慢慢幫她調養。
  她這頭好了,那頭又傳來了衛婉病重的消息,而且大夫也確診了,是瘧疾。消息傳開了,無論是官府和百姓都大為驚恐,因為這是瘟疫,動輒就能要成千上萬人性命的瘟疫。
  大夫已經不去衛家了,眾人也都離衛家遠遠的。我用苦嵩製成了藥丸,去了衛府。衛老爺子未必信任我的醫術,但此時也死馬當活馬醫了,便讓我放手一治。
  衛婉身體基礎很好,恢復的速度比念慈還快些,眾人一時把我當成了神醫,讓我無可奈何。
  和我相熟的嘉興官府也派人來詢問,我把藥方給了他們,大夫們雖然不信苦嵩竟然能治瘧疾,但見衛婉的確被我治好了,也不得不信了。
  念慈知道了,讓我幫忙去救助難民,我也的確有這個打算。我是個大夫,救助病人是我的本分。
  那些大夫們不願意到難民中去,我便去了,熬了大鍋的草藥,一一分發下去,就算沒有染病也能預防一下。這回沒有再讓念慈參與,更沒有帶著楊過。
  別處不知道怎麼樣,嘉興的瘟疫控制住了局勢,沒有多少難民死亡。
  楊天又從外地回來了,一見到我就把我抱在腿上狠狠地親了下來。他的吻總是特別凶狠,具有侵略性,每每讓我缺氧的快要暈眩了。
  等我平復了呼吸,他才道:「幸好你沒事,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連瘟疫也能治。」
  我無奈道:「我只是恰巧知道一個可以治瘧疾的方子而已,你別瞎起哄。」
  他輕笑著咬我的耳朵,「想我了沒有?」
  「沒有」,我搖搖頭,實話實說,又是施粥,又是瘟疫,真沒怎麼想起這個人來。再說這個人來來去去的,我早就習慣了。
  他竟然用力的咬在了我的肩膀上,威脅著問道:「真的沒想?」
  真是屬狗的,可我也真怕他咬下來,這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粗魯慣了,每次親我都把我的嘴唇咬得腫腫的,要不是我長期戴面紗,早就露餡了,所以我相信我敢說不,他就敢真的咬下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連忙改口,「想了。」
  他滿意的哼了一聲,放過了我的肩膀,又用下巴摩挲著我的肩膀,抱著我慢慢說話。
  
                  第 9 章
  眾人以訛傳訛,我的大名已經從被拋棄的身世可憐的孤女,一度成為了抓大盜的女俠,如今終於成為了能治瘟疫的神醫。
  我自己很清楚,我的醫術平平,雖然這幾年又看了以前看不到的許多醫書,但是醫術水平不會增長很大。尤其是中醫這種很依賴經驗的東西。
  不過不斷的有人上門求醫,我不堪其擾,乾脆每月逢五在家門口義診。
  念慈的體質因為上次那場大病而變得更加不好了,我也一時沒有辦法讓她調養回來。出門採草藥的時候,乾脆帶上她和小過兒,也讓她多走動走動,多曬曬太陽。
  過兒很聰明,已經能夠辨別幾種草藥了。念慈也樂於見他如此,按照她的想法,過兒將來做個救死扶傷的大夫也不錯。
  我的意見和她一樣,什麼未來的神雕大俠,在我眼中就是狗屁。只要我還在,就不會讓念慈的孩子,我看著長大的過兒,去實現那樣孤獨淒慘的命運。哪怕沒有了那些經歷的他,成為了一個普通平庸的男人,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念慈在房間裡午睡,過兒在我的書桌前寫著毛筆字,而我在旁邊看書,順便監督他。一會兒這個鬼精靈偷偷抬眼瞧我,我頭也沒從書中抬起來,只是淡淡道:「寫完了之後,姑姑帶你去街上買點心。」
  「好」,過兒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低頭繼續寫字。
  大門響起了敲門聲,過兒立刻道:「姑姑,我去開門?」
  小孩子總是沒什麼耐性,我點點頭,他就撒腿跑去開門了。我放下書,慢慢的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姑姑,衛姨和衛叔來了」,楊過開了門回過頭高聲對我叫道。
  「小聲點,你娘在休息」,我點點他的額頭,又對衛家兄妹道:「你們怎麼來了?」,衛婉還時常來找我,衛宏成親之後與我的來往就少多了。
  衛婉著急的開口:「莫愁姐姐,你救救我姐夫吧。他得了急病,看了許多大夫都不見好。」
  我疑惑道:「你姐夫?」
  「嗯,就是那個。。。那個陸家的二公子陸立鼎」,衛婉喃喃著道。
  原來是陸家的人,難怪衛婉的表情這麼為難。
  我還沒有來的及開口,衛婉又著急道:「我知道莫愁姐姐說過不再去陸府,可是陸伯父因為不喜歡那個女人,已經讓他們夫妻分家出去單獨過了,莫愁姐姐也不算違誓。。。」
  我淡淡道:「不要著急,婉兒,我和陸展元的恩怨早就過去了。陸二公子既然病了,我就跟你們去陸府看一看。」
  衛婉高興得直點頭,衛宏這時才微笑道:「婉兒,我早跟你說了莫愁不會和陸家計較的。」
  去了陸府,又見到了雖然在同一個城市裡,幾年來卻從未打過照面的陸老伯。他見到我又是尷尬又是慚愧的搓搓手,道:「麻煩你了,李神醫。」
  我略微欠一欠身,「哪裡,還是先看看病人吧。」
  衛婉的姐姐和她長得有七分相像,不過個性似乎沉穩多了,坐在陸立鼎的床邊,見我們進來,連忙起身,又跟我說了許多她丈夫的病情症狀。
  我細細的把了脈,沉吟了一會兒,問床上虛弱的病人:「陸二公子,你修習過內功吧?」
  他點了點頭,「我哥哥。。。教過我一些。」
  「那就對了,你的病不是什麼難治的病。但是你練的內功有問題,已經傷害了你的身體,所以導致你久病不愈」,我對陸立鼎道。
  「不會吧?」,他大吃一驚,「哥哥教我的就是他一直在練的內功,他的身體好像沒什麼問題。」
  「也許是你練得不對,也許是你哥哥的症狀還沒有爆發出來,有很多可能」,我淡淡道,「若是不相信我的診斷,你們再找幾個江湖人看看就知道了。江湖人雖然不懂醫學,但是內傷他們一看便知。」
  我不會給不信任我的病人看病開藥方。
  陸家人臉上都訕訕的,我便帶著衛家兄妹倆人離開了衛府。
  回家的路上,衛婉吶吶的開口道:「對不起,莫愁姐姐。。。」
  我淡淡一笑,「沒什麼,我來之前就知道的,陸家人不會信任我。就算我開了藥方,他們在沒有找別的大夫核實之前,也是不敢用的。」
  「這。。。」,衛婉臉微紅的看著我。
  衛宏摸摸她的頭,「沒事的,莫愁不會放在心上的」,然後抬頭對我微笑,眼神是一如既往的瞭解信任。
  這個人似乎把我想像的太美好了,簡直把我當成了一個完人了。
  我當然對陸家心裡不爽,不信任我何必叫我特意跑了一趟?
  但我不會生衛家兄妹的氣,我喜歡他們兩個。當下便含笑對衛婉點了點頭。他們與我雖然算不上知心,但他們對我很好,這一點已經足夠我把他們當成朋友了。
  三日後,陸老伯又親自上門來請我,說陸立鼎的確是練功受了內傷,但是沒人能治。
  陸家人的行事雖然讓我不舒服,但是陸立鼎對我來說,只是個病人,我仍然上轎去了陸府。
  給陸立鼎開了個方子,陸老伯和陸二娘看了,詫異道:「這和以前的幾個大夫開的方子一模一樣。」
  我點點頭,「我要先給陸二公子施針,每日施完針後再吃藥,大約幾天就沒事了。不過那種內功以後是絕不能再練了。」
  陸立鼎在病榻上點點頭,他看起來比他的哥哥忠厚許多,對我感激道:「在下知道了,多謝你,李神醫。」
  五日後,陸立鼎就不需要再施針了,陸家讓人送了頗重的診金來,我自然坦然笑納了。
  *楊天從外地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一件非常有用的禮物,一件趁手的武器——用金蟬絲織就的刀劍不入的長帶子。
  大約因為我習慣了用白綢當武器,所以他才給我找來了這樣東西。
  以前臨敵的時候,我總是把劍拴在白綢上,相當的笨拙。他用了隕鐵在金蟬絲帶的兩端打了兩隻短劍。金蟬絲帶可以纏在腰上,而短劍也可以別在腰帶裡面,很是方便。
  「聽說你給陸家的人看病了」,他一邊試著把那金蟬絲帶纏在我的腰上,一邊似乎漫不經心的問。
  他消息倒靈通,我「嗯」了一聲,把玩著這新鮮的武器。
  「有什麼感想?」
  「感想?」,我沉吟了一下,「的確有點感想,就是果然內功心法不都是好的,有的特別苛刻,對練功的人要求特別高」,比如□,又要在寒玉床上打基礎,又不能動感情,把人弄得像個冰棍兒似的,卻不見得多麼厲害,「有的存在很大的問題,會傷害人的經脈肺腑等等」,比如陸立鼎練得那個,就是內功本身有問題,「可見江湖門派雖多,但好的內功心法卻很少,每個門派前人都有武功傳下來,或許他們是經過了千百次的錯誤和摸索,但是其中有價值的很少」,大概九陰與九陽算是好的,易筋經也算是,其他的就很難說了。
  楊天不屑道:「你才知道,可笑那些江湖門派還捧著廢紙當寶貝」,轉而又道:「不過我問的是,你見了陸家人有什麼感想?」
  「沒什麼想法,病人而已」,我實話實說,轉而又笑道:「你問個不停,是不是吃醋了?」
  「哼」,他伸臂把我抱在腿上,「陸展元也配?我只是還有一點擔心你心裡不愉快,看來你真的一點兒事也沒有。」
  「嗯」,我點點頭,「一點事兒也沒有,而且還賺了一大筆診金」,我笑道。
  他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們之間雖然親密,但是我從不接受他的錢財,以提醒他不要跨過了情人的界限。
  不過我並不拒絕禮物,所以類似於今天的武器,過去那些難找的醫書,或是他偶爾送的衣服首飾我都笑納了下來。
  *陸立鼎練的內功有問題,那麼陸展元的身體也必定有問題。在原著中,陸展元成親七年後就死了,或許就是這個緣由。
  但陸展元並沒有找我來看病,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也不太在乎。作為大夫,他要真來求醫,我不會拒絕。但他要不來,哼哼~,那死活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衛婉已經嫁人了,仍舊沒有改掉以前的性子,來找我時嘰嘰喳喳的說,「陸伯父因為那個女人一直沒有生育,所以給陸展元納了兩房小妾,陸展元竟然都收進房了,把那個女人氣得跑回娘家了。沒等陸展元去接她,那個女人又回來了,不過隔了幾日那女人的瘋爹也來了。又在陸府大鬧了一通,原來他竟然心裡喜歡那個女人。陸府出了這麼丟人的事情,那天把陸伯父氣得昏過去了。」
  陸展元納妾?莫非是害怕自己時日無多,所以聽了父親的話,為了給家裡留下子嗣?
  武三通又來了?大約是何沅君負氣回家,又招惹了他,使得他違背了十年後才來的誓言,來嘉興的時間提前了。
  何沅君是有些無辜,不過她的無辜與我無關,她的無辜是建立在莫愁得心頭血恨之上的,所以我不會同情她,最多是漠視。
  但是對陸展元,我仍然覺得幸災樂禍。他若是來求醫,我會救他的命,因為死不算什麼痛苦,讓他活著難受才算是替莫愁報了仇。
  
                  第 10 章
  念慈的身體終究還是一天天虛弱了下來,這是生機的慢慢斷絕,我也絲毫沒有辦法。用那句有名的話來說,就是治得病,治不得命。
  不過或許是捨不得過兒和我,她仍舊躺在病榻上苦苦的堅持著。我也不再出門抓賊或者看病,只是每日守著她。
  「妹子,這幾年你一直有個情人是不是?」,她喝完了藥忽然道。
  我被嚇了一跳,但是也沒什麼否認的必要,於是點點頭,「姐姐怎麼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我也是猜測的。先夫去世之後,我幾乎夜夜不能安寢,每夜能睡一兩個時辰都算是極好的了。但偏偏有些夜裡,我能一夜無夢到天明。開始還有些奇怪,我與妹子每日在一起,別人或許看不出你的變化,但我是過來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也就猜出了其中的緣由。姐姐只想問你一句,不是那個陸展元吧?」
  我有些失笑,搖搖頭,「我怎麼還會和那種人糾纏不清。」
  「不是就好,姐姐也覺得那個人實非良伴,況且他又早就有了妻子」,她笑著舒了口氣,「妹子,你能想得開,實在是天下難得的通透人,比姐姐強許多。姐姐雖然一生不幸,甚至這不幸的根源都是過兒的父親,卻終究不能對他忘情。」
  楊康嗎?。。。他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對念慈總是用情專一的,比陸展元強了許多了。。。念慈這一輩子,快樂的時光實在太短暫了。。。我歎了口氣,卻不知如何勸慰她,這是勸無可勸之事。
  她又繼續道:「妹子,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瞞著別人,但是姐姐還是希望你能有個好姻緣,姐姐也想見一見你的。。。那個人。」
  我一怔,不知道是該說我和楊天只是情人,不會有什麼姻緣,而且他的身份底細我全不清楚,還是該說每次都是他來找我,我從未主動找過他,亦不知道他此時在何處。。。
  想了想,我緩緩道:「他叫楊天,比我大十歲,不曾娶妻納妾,是個江湖人,為人武功都不錯。我是離開師門來嘉興找陸展元的路上與他相識的,他一直對我很好。不過,他最近不在嘉興,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若是他回來了,我會請他來見姐姐。」
  念慈點點頭,「比你大十歲啊?那年紀是大了一點。你隱瞞著這件事情,我就一直擔心會是個有妻室的男人。還好,只要他家裡沒有妻子,那就不妨事了。不過,你們在一起也好幾年了,怎麼就沒有談婚論嫁呢?是他不願意嗎?」
  這。。。是我提議,然後我們共同遵守的約定。。。但我若是實話實說,念慈非得暈過去不可,我只得道:「不是的,只是我們都是江湖兒女,我還不想被束縛,而且他的事情特別多,與我也是聚少離多。」
  念慈搖搖頭,剛想開口,過兒推門進來道:「媽媽,姑姑,外面來了一個叫楊天的人,說是姑姑的朋友,特地來拜訪媽媽的。」
  我心裡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楊天的確是神出鬼沒,他剛才不會恰好就在這裡,恰好就聽見了我們的談話,恰好。。。就來拜訪吧。。。他想做什麼?
  念慈含笑掃了我一眼,勉強在床上坐起來,對過兒道:「快請客人進來。」
  對誰都有辦法的我,在她面前只有「無奈」二字。
  楊天氣宇軒昂的走了進來,只是掃了我一眼,便對念慈拱手道:「在下楊天,見過楊夫人。」
  念慈微笑道:「對不住了,我身體不好,只能在病榻上見客。」
  然後我便抱著過兒,與他像兩個看客似的坐在一邊,聽念慈與楊天你來我往的說話。倒是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楊天父母早逝,自幼跟著師傅學武,師門是明教。。。
  明教??!!!
  我還沒來的及為此吃驚,就聽到楊天為我向念慈求親。。。於是瞬間又被這件事驚呆了。。。
  還沒來得及在頭腦中組織好推搪的話,就見念慈微笑著對我道:「妹子,我覺得楊公子人品不錯,再說你們也來往了多年。而且我身體越來越差了,家裡辦場婚事,能給我沖沖喜也說不定?你覺得怎麼樣?」
  我分明看見了她眼裡的狡詰。。。念慈也學壞了。。。
  可是她的身體的確是。。。沖喜之說我是壓根不信的,可若是能讓她走之前放心。。。嫁給楊天,或許不是那麼遭。。。
  我終於點了點頭,然後看見眼前的兩個人都大喜過望。不由得鬆了口氣,這應該不是錯誤的決定吧?
  和楊天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我有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他今天的行為,像個無賴。
  他絲毫不以為恥,反而洋洋得意道:「錯過了這次,想要娶到你,就更難上加難了。我是那種抓不住機會的男人嗎?」
  我氣得在他腰間用力一扭,我相信我的「扭功」是很到位的,可是他臉上的表情絲毫沒變,只是收緊手臂更緊的抱著我:「莫愁,我是真心喜歡你,這一輩子也只想娶你為妻。是你先招惹了我,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放手的」,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已經變得低沉。
  。。。算了,就他了吧。
  如果在前世,我估計再怎麼運氣好,也找不到這種比歐洲的英俊男模還要更英俊的男人,這麼算來,我不太吃虧。。。我只能這麼阿Q的安慰被他用親情算計了的自己。。。
  至於他的明教背景,我記得明教在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麼大的作為,就算有,也與我無關,不是麼?
  隔日楊天就請了媒婆來提親,而且後來三媒六聘都不少。
  我被弄得滿頭大汗。。。本來以為咱們江湖兒女,給念慈行個禮,再請幾個朋友吃頓飯也就算了,沒想到搞得這麼複雜,而且念慈似乎也頗以為然,樂在其中。
  發帖子的時候,我本來只想請衛家兄妹來,結果自然被念慈否決了。
  除了我們的左鄰右里,還有嘉興府的一些與我相熟的官兵,被我醫治過的病患,甚至還有我救過的那個漁村的村民,他們這幾年逢年過節總是來家裡拜訪送禮。
  我這才發現,在嘉興生活這幾年,我已經認識了不少人了。
  念慈還說,我的婚事本應該先稟明我的師傅,只是距離終南山太遠,她又怕自己的身體支撐不到那個時候,便逾越著先辦了。要我以後一定要帶楊天去面見師傅,我自然連忙點頭答應了。
  我懶得搬家,楊天就買下了和我們相鄰的一個院子。
  婚禮很快舉行了,當天我需要做的事情很少,無非是行禮然後坐著等。只是在成親第二天,我便讓楊天拆掉了隔著兩邊的那堵牆,兩個院子連成了一體。過兒很高興,因為他可以瘋跑的空間增大了。
  婚禮後第三個月,念慈已經湯水不進了。過兒很懂事,此時也不再淘氣,而是每日坐在他母親的病榻前,等待她每日清醒的一時片刻。
  一日,念慈忽然來了精神,我是大夫,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含著淚聽她最後的囑托,對過兒的,對我的,還有對楊天的。
  之後她似乎鬆了口氣,對我笑道:「妹子,好久沒聽你彈琴唱歌了,再給姐姐唱一次那首『葬心』吧?」
  我點點頭,拿了箏來,輕輕唱道:「蝴蝶兒飛去心亦不在棲清長夜誰來拭淚滿腮是貪點兒依賴貪一點兒愛舊緣該了難了換滿心哀怎受的住這頭猜那邊怪人言匯成愁海辛酸難捱天給的苦給的災都不怪千不該萬不該芳華怕孤單林花兒謝了連心也埋他日春燕歸來身何在」
  琴音才落下,念慈含笑而逝,我潸然淚下。
  觀其一生,悲苦遠遠大於幸福。幼年失去父母,飄零無依;後來有了義父,卻仍然是無根浮萍,要不然也不至於到了婚齡,卻只能採用比武招親的方式來嫁人;後來又怎樣,就不必說了。。。
  她一生最幸福的時光,莫過於對楊康動情,楊康也鍾情於她的那段時光。所以她一次次的相信楊康,無論什麼時候,她都願意給楊康機會。
  直到後來,楊康死了,而她所擁有的只有她自己,以及腹中的孩子。
  她的確說過,楊康有錯;她也對郭靖說過,並不怪他,是楊康自取其禍。
  可是,無論生活多麼艱難,她都沒有向鼎鼎有名的郭大俠,以及隨便一個乞丐就可傳去消息的黃幫主求助。
  因為這世上唯一愛過她的人,她唯一愛過的人,不論對錯,都是因他們而死了。
  我明白她。
  說民族大義,說是非對錯的時候,她的確不怪他們。
  但是內心裡的情感,怎麼可能不在意?
  即時她為了楊過,在堅強努力的活著,可是仍然夜夜難以安寢。
  這世上沒有別的親人,愛人死了,唯二的朋友,稱之為義兄與朋友的郭靖夫妻,給予的情感與幫助何其微薄?不僅絲毫不能體會她的痛苦,更在多年之後,還容不下她唯一的兒子。
  若沒有我的到來,這世上可有一個人理解她的心情?
  即便那個人是所有人眼中的壞人,那個人也是她心中唯一所愛的人,是她灰暗的生活裡唯一的陽光。
  行走江湖?——那只是在街頭賣藝比較好聽的說法。有多少次根本收不到錢,有多少次被流氓地痞調戲,有多少次為明天的午飯擔心。。。
  女俠?——懂一點拳腳功夫,還沒見到幾個江湖人,就被打擊到了底處。沒有郭靖的好運氣,沒有楊康眾多的師傅,沒有黃蓉的好爹。
  這就是她的生活,她是主流世界的永遠配角,楊康死後被所有人遺忘了的存在。若她有五絕的實力,即便她性子再好,又有誰敢輕輕鬆鬆對她說,楊康死的活該?
  我時常在她的墓旁靜立一天,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中唯一認可的親人,而楊過和楊天都是順帶的。
  我接受她的關懷,聽從她的勸導,幫助她想幫助的人,做她樂於見到的事。
  初來此地時,我心裡最大的情感不是對陸展元的怨恨,而是恐慌,對孤獨的恐慌,這個世界沒人懂我,沒人在意我的存在或者消失,更沒有人愛我。
  我在這個世界,本來也是個無根的人。她和她營造的家成了我的根。即便她已經去世,我也終究在這裡扎根了下來。
  人和人的緣份,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人對人的幫助,有時候一個理解的眼神,就能把人從地獄帶回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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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這年過年後,楊天提出想和我一起去拜見我的師傅,我想想成婚的事情的確應該知會師傅,便點頭同意了。
  不可能把楊過一個小童留在家裡,自然也帶上了他。
  以往我都是騎頭小毛驢回師門,這回人多,又有小孩子,便趕了架馬車。過兒第一次出遠門,一路上都興奮不已。
  上山之前,我再次對他們囑咐道:「我古墓派都是女子,一向不許男子進入。若是師傅不許你們進去,我們再另做打算,你們不許不滿或者無理。」
  一大一小都笑著點點頭。
  可能是家裡從來沒有過成年的男人,楊過對於楊天的出現分外欣喜,對他有如對父親一般的傾慕和崇拜。楊天也喜歡聰明伶俐的過兒,在這個家裡扮演著父親一類的角色。
  才上了山,就遠遠的看見孫婆婆在門口等待張望,我每年都在這幾日回師門,她也每年都這麼等著我。
  連忙迎上去,她握著我的手,臉上綻開了笑顏。等到發現我的頭髮已經換成了婦人的髮髻,才驚奇的「咦」了一聲。
  我一笑,向他介紹了我身後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她先看著楊天上下打量,像看家裡新娶的媳婦似的。又同情的把過兒摟在懷裡,憐惜他年幼喪母。
  然後我才與她一起進了古墓,讓那一大一小先在外面等候著。
  師傅見我回來,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喜色。看見我的打扮,訝聲道:「你成婚了?」
  「是」,我點點頭,「義姐病重難治,希望我能有個歸宿,恰好楊天前來提親,他這些年對徒兒頗多照拂,人品也信得過,我便應允了婚事。事前沒有向師傅稟報,請師傅責罰。」
  師傅歎了口氣,「既是事出有因,便也情有可原。你義姐的身體現在如何了?」
  我低頭道:「數月前已經過世了,這次回來,除了莫愁的夫君,還因為我義姐之子年紀幼小,便也帶了來。」
  「這。。。」,師傅為難道:「雖然都是情有可原,但是你祖師婆婆定下的規矩便是男子不能進咱們的古墓。。。」
  「莫愁明白」,我笑道,「莫愁帶他們來此,只是想讓他們拜見一下師傅,也讓師傅看看莫愁所嫁之人。之後讓他們先下山,或者先回嘉興便是了。」
  「那不是顯得咱們古墓派也太不近人情了,」師傅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先出去見見他們,然後讓他們在古墓外面結廬而居,這樣既可以每日相見,又沒有違背了你祖師婆婆的意思。」
  我點點頭,含笑答應了,在我下山的這幾年,師傅變得開明了許多。
  在十一歲的龍兒和九歲的過兒打照面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們因為我的緣故,相識的時間竟然提前了數年。
  龍兒仍是那副小大人的樣子,不苟言笑,只與我親近,瞧也沒瞧楊過一眼。
  過兒倒是好奇的頻頻打量這個漂亮的「小姐姐」,聽說龍兒論輩分比他要大上一輩,老大不情願叫龍兒「龍姑姑」。
  在嘉興沒有什麼掛礙了,這次住的時間便久了些。其間楊天有他自己的事,便先獨自離開了。師傅覺得過兒年紀尚幼,便讓他進了古墓中居住。
  我每日陪伴在師傅身邊,沒注意的時候,龍兒和過兒已經玩得好起來了。
  龍兒身邊從沒有同齡人,亦不知道何謂遊戲。但過兒不同,他本來就淘氣頑皮,又是左鄰右里中一群小孩子中的孩子王,什麼摸鳥抓魚他都會。
  龍兒終究是個孩子,即使冷情,也尚有一分好奇心與童稚在,不久便跟過兒玩到了一起。
  兩個人也不再是一個冷著臉,另一個不情不願的叫著「龍姑姑」,而是「龍兒」,「過兒」的亂叫了起來。
  師傅也不阻止,反而見到龍兒開心,有幾分欣慰的心情。
  龍兒在寒玉床上練功,過兒好奇,也上去玩,結果冷得受不了。他見龍兒都受得了,倔性子上來了,也非要勉強自己在那上面待著。
  師傅見過兒身上沒有別的門派的功夫,又的確喜歡這個聰明嘴甜的孩子,便傳授了內功心法給他。沒有說過收他入門的話,就那麼模糊著,畢竟過兒是個男孩子。
  龍兒抓了一群麻雀練功的時候,他自然也跟著學了。
  然後又學了輕功,學了如何在一根繩子上睡覺的功夫。
  過兒年紀小,並不懂得師門之類的事情,他只是覺得好玩。並且因為一向是他帶著龍兒玩,又覺得龍兒是個女孩子,便在龍兒面前有了好勝心,不想被她比了下去。
  我本來也沒打算傳他功夫,只是師傅既然願意教他,也是他的緣法,我也就並不阻止。
  這次離開的時候,龍兒比往年更加不捨,倒是過兒拉著她到一邊,兩個小孩子唧唧咕咕說了一通話。
  念慈雖然不在了,我的家卻還在嘉興那裡,我的生活終究在世俗的煙火之中,而非這遠離塵世的古墓裡。
  回到嘉興就得到了陸展元病世的消息,據衛婉說,他這次重病終於崩不住面子,來找我求醫了。只是我這次在師門那裡待得時間比往年更久,所以他終究沒有支撐到我回來。
  要是早點來找我治病,不就沒事了?
  何沅君在原著中是在陸展元死後殉情自殺了,在這裡竟然沒有。。。
  或許是因為沒有我這個外力的逼迫,讓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那麼穩固;也或許是因為陸展元納了幾房妾室,引起了他們感情的裂痕。總之何沅君什麼事也沒有的回娘家去了。
  人啊人,在命運的河流中,選擇不同的支流就可能有完全不同的結果。
  感情也不總是那麼經得起考驗的,尤其陸展元是個貪新鮮的人,而何沅君又決不是個大方的人。
  僅僅感歎了一下,我就把這件事拋至腦後了,還有太多別的事情要做。
  後來便每年都帶過兒上山,我並非有意培養龍兒和過兒的感情,只是想讓龍兒的童年略微有趣些。至於他們之間怎麼樣,那就順其自然了,不是我能干涉決定的。
  我第三年帶過兒回終南山時,師傅竟已經病逝了。
  龍兒和孫婆婆對我說了師傅臨終的遺言,要我繼任古墓派的掌門,說龍兒不必再遵循那個不能下終南山的誓言,何去何從可以由我來決定。
  原來我當年的那番話,師傅全部聽進去了。。。
  為師傅守完了靈,我把龍兒叫到身邊問她有什麼打算。
  她道:「一切都聽掌門師姐的。」
  我點點頭,「你尚年幼,內功也是初成,孫婆婆年紀大了,武功也不足以保護你們自己,讓你們獨自留在這裡,我不大放心。」
  我並非危言聳聽,不說霍都帶著眾蒙古高手前來挑釁,或者黃蓉郭芙等人闖進這古墓,這終南山後來整個都被蒙古人佔領了。連全真教都不能倖免,何況這小小的古墓。
  龍兒似懂非懂的問道:「會有人來咱們古墓嗎?」
  我點點頭,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你內功初成,現在若能在寒玉床上練功還是大有好處的。這樣吧,你仍留在古墓中練功,直到你的足以練習□的時候,師姐再帶你下山。」
  「是,師姐。」
  「若是遇到危險或者強敵就放下斷龍石」,我引她到可以開啟密道的地方,「然後從這裡逃出去,師姐過一會兒教你一套閉氣的法門。你和孫婆婆下山之後,便來嘉興城中找我。」
  龍兒點頭答應,「我以前竟不知道這裡有密道,師姐怎麼知道的?」
  「那是師傅以前告訴我的。我剛才說的是萬一的情況,最好什麼事也沒有,然後我來接你們下山。」
  龍兒點點頭。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刻在古墓中的九陰真經和□終究會是個麻煩,畢竟進入古墓並非多麼困難的事情。
  便用手掌將那些都抹去了。
  我於武學一道遠遠不如於醫學上心,因為我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江湖。但是九陰真經本身的優秀,讓我的武功增長的很快,恐怕連楊天也並不瞭解我此時的真正實力。
  龍兒開始養蜜蜂了,那些蜂針還是比較有殺傷力的,我也不是很擔心她們。
  就這麼過了兩年,我仍在嘉興城中義診。看完了一個病人,楊過驚呼著跑了過來,「姑姑,那邊有一個人說認識我媽媽。」
  「都快是個大人了,不許大呼小叫的」,我淡淡微笑道,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見他安靜下來,才溫聲道:「認識你媽媽的人在哪裡,我和你一起去見見。」
  我對他的教育貫徹在一言一行裡,使他戒掉性格裡和這個年紀特有的那種跳脫浮躁。
  他極為孝順,我說出的話他從不反駁,此時也是如此。點點頭,不再奔跑,帶著我到了一個粗豪的漢子跟前。
  那人卻呆住了,有些疑惑的看著我,對我一拱手道:「在下郭靖,是穆念慈的故人,不知道念慈現在何處?」
  原來是他。
  「義姐幾年前已然過世」,我輕聲道。
  「念慈已經過世了?」,驟然聽到故人逝去,這粗豪的漢子也禁不住眼圈微紅。
  楊過也有些難過,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淡淡道:「在下李莫愁,夫家姓楊,郭大俠的事跡以往曾聽義姐談起過。既然是故人來訪,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還請到舍下一坐。」
  他卻滿臉激動道:「原來是活人無數的楊夫人,你是念慈的義妹?」
  我點點頭,「不敢當。我與義姐十年前相識,互相扶持,結義為金蘭。她去世後,便是我與過兒一起生活。」
  他點點頭,對後方不遠處一揮手,又過來幾個人,不用郭靖介紹我便知道是黃蓉,柯鎮惡,以及小郭芙。
  郭靖為我們彼此介紹了一番,柯鎮惡聞言對著我一揖道:「楊夫人高義,數年前以一己之力保了這一地百姓的性命。」
  我對他還禮道:「不敢當,莫愁也只是盡了本分」,言罷便引著他們去了我們居住了多年的院子。我和楊天雖然不缺錢,但我習慣了這種簡樸的生活,也不想讓楊過養成奢侈的習慣,所以並沒有過多的添置東西。楊天一向隨遇而安,也沒什麼要求,也就凡事都聽我的了。
  郭靖見我們生活的地方如此簡陋,不甚唏噓道:「姑娘免費為眾多百姓看病配藥,自己卻生活得如此節儉,郭某佩服。」
  我細心觀察他們的神色,柯鎮惡也是有些感歎,黃蓉不動聲色,郭芙卻有些輕蔑的神色。只是見她的長輩都對我恭敬有禮,因此沒有出言不遜。
  仔細打量了黃蓉幾眼,人人都說她在「射鵰」中聰明伶俐,在「神雕」中面目可憎。我卻覺得她並沒有改變過,一直是如此。
  她的聰明在於精通機關,在於學習迅速,也在於對外人始終心存疑慮。
  比如對楊康,無論郭靖,念慈,或是全真教都相信楊康會悔改的時候,只有她不信,事實也證明她對了,所以人人都覺得她聰明。
  只是這一回,這疑慮的對象變成了楊過罷了,因為這回她錯了,所以人人都覺得她心胸狹隘,面目可憎。
  她的聰明,從來都並非寬厚仁愛的大智慧,而是精細在小處的精明,所以,她仍是她,只是別人對她的觀感變了。
  至於對郭芙的護短,她也從來就是個護短的人。只因為在射鵰中,她護短的對象是受到喜愛的黃老邪和郭靖,所以便沒有人因此厭惡她罷了。
  她一直是那個聰明精明又護短的人,一個也會犯錯的尋常人。
  如果不以射鵰中那種「料事如神,洞察人心」的聰明來要求她,不以什麼「女俠」的名分來看待她,她的所作所為似乎也並不是那麼難以理解或原諒。
  
                  第 12 章
  我引著他們分主賓就了座,讓過兒給他們奉了茶,然後過兒站在了我的身後。
  談了一會兒穆念慈這些年的生活,還有她生病的情況等等,他們問什麼,我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終於郭靖開口道:「我與過兒的父親其實是結義兄弟,如今他父母雙亡,我想把過兒接到身邊教養,不知道。。。」
  身後的楊過驚呼了一聲,著急道:「姑姑,我不要跟他去。。。」
  我掃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毋躁,轉而對郭靖淡淡道:「郭大俠與過兒的父親結義的事情,念慈已經全部告訴我了。我與她也是結義姐妹,她臨終前把過兒托付給了我,我不會把過兒交給任何人教養。」
  郭靖聞言點點頭道:「是我思慮不周了,我觀楊夫人的功夫走的是輕靈的路子,不適合男子學習。不若讓過兒拜我為師,也好學些功夫?」
  過兒聞言沒什麼反應,他除了學了些古墓派的功夫,我和楊天也沒有再教他什麼。因為跟隨我學醫,或許是分散了精力,或許是喜歡治病救人,他對武學也並沒有那麼熱切。
  我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道:「郭大俠此項提議倒還可以考慮,只是在那之前,還需先了結一段公案。」
  「公案?」,郭靖等人都不解的望向我,黃蓉則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對過兒道:「過兒,在你爹娘的靈位前跪著,認真聽著姑姑的話,我沒叫你開口前,不許開口,知道嗎?」
  我一旦認真起來,他便知道是非常重要的事,當即點點頭,走到念慈和楊康的靈位前跪了下來。
  我站起來,走到他身後,淡淡道:「如今,我便要告訴你關於你生父的事情。在座的這幾位都是當年的事情的當事人,讓他們再此作個見證也好。」
  楊過問了許多次他父親的事情,我一直說等他長大以後再告訴他。如今聽到我要說了,不由得滿懷激動,用力的點了點頭。
  黃蓉急道:「楊夫人,這怕不合適吧?過兒年紀還太小了。」
  我淡淡道:「過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認為他可以知道了」,不等她反對,我又對柯鎮惡道:「柯大俠為人最為公正無私,若是莫愁說的有失公允,還請柯大俠指正。」
  柯鎮惡滿面嚴肅,點點頭道:「我信得過楊夫人的為人。」
  於是我緩緩說出了當年的那些事,話音落下的時候,楊過已經淚如雨下。
  我摸了摸他的頭,轉身淡淡問道:「請問柯大俠,郭大俠,郭夫人,莫愁說的可有失公允?」
  郭靖聽到往事也眼圈微紅,只是點頭,柯鎮惡和黃蓉俱是歎氣道:「楊夫人說的屬實。」
  我點了點頭,對楊過道:「你爹爹的所作所為,有失於民族大義,也有失於孝道。所以你母親穆念慈請郭大俠為你起了個「過」字,就是讓你要有過改之」,又轉頭問郭靖道:「是否如此?」
  郭靖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我接著道:「你母親是你祖父的義女,與郭大俠有兄妹之情,與郭夫人有朋友之誼,她的親生父母又是死於宋金戰亂中的漢人。所以無論從民族大義,還是從個人小節上,她都是不贊同你父親的。只是你母親一直相信他會悔改,可惜他終究沒有,後來他出手襲擊郭夫人,並非郭夫人故意害他。你母親知道了這件事,也未曾責怪過郭大俠夫婦。過兒,這一點你需謹記。」
  「是」,過兒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字。
  我點點頭,繼續道:「過兒,接下來我說的,你需要仔細的聽。」
  「是。」
  「你祖母性格柔弱,她從未告訴你父親他真正的身世,也未告訴他他其是漢人。你父親的師傅也只是教他武功,從未告訴他他的身世,更沒有教過他什麼是民族大義。這件事上,是他們做錯了。你父親從出生到十八歲都以為自己是金人世子,你祖母在王府的時候,每日只是悼念你的祖父,並不太教養你父親。而那個完顏洪烈對你父親視如己出,親自教養,極為疼愛。所以你父親敬他愛他,視他為父親,都是人之常情,你懂不懂?」
  「過兒懂得」,楊過臉上一片嚴肅。
  「突然有朝一日,有人說他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又說他是個漢人,他以為是他父親的那個人是他的仇人,他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就比如我和你娘親從小教養你長大,忽然有人說我們是你的仇人,你能傷害我們嗎?」
  「不能,過兒永遠不會傷害姑姑」,楊過一字一頓道。
  我點點頭,繼續道:「你父親有失民族大義,與個人小節也多有虧失,這些都是事實。但我要你知道,你父親並非生來就是壞人。完顏洪烈教他說話,扶他走路,在他生病時照看他,教他讀書,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慢慢看著他長大。就如同我和你娘親對你所做的一樣,對他來說,那就是他的父親。對他來說,王爺世子,甚至是將來的金國皇帝,才是他本來的生活。如果我把你養到十八歲,對你說你其實是金人,應該殺了宋人殺了我來報仇,你能做到嗎?」
  楊過搖搖頭,「我是媽媽和姑姑養大的,我就是宋人。」
  我點點頭,「是,無論是他的親生父親,或是忽然冒出來的義兄,還是全真教的那些同門,在他心裡,都不及一個父親重要。可是這些人偏偏要殺了他的父親,他不願意,便成了認賊作父。這些人以前從未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如今卻拿什麼民族大義來說教,他們做的沒有道理。幾位大俠,莫愁說的可有失公允?」
  柯鎮惡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麼。
  郭靖開口道:「。。。那時候我倒沒有想到這些,看來是我們太過逼迫楊兄弟了。」
  我緩緩坐下,對楊過道:「你父親的功過是非我都對你講清楚了,你現在瞭解了嗎?」
  楊過點點頭,「過兒瞭解了。」
  「那些武林人士的確愛國愛民,但他們處事急躁粗暴,卻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須知養恩大於親恩,他們若能從小細心教導你父親,後來又能徐徐圖之,未必不能讓你父親能夠明白過來,全了忠孝之義。他們卻在你父親驟然得知真相的時刻命令他逼迫他,這樣只能把他逼到金人那裡,讓親者痛,仇者快。我要教你的第一點便是,無論你將來是不是江湖人,都要戒驕戒躁,遇事多從別人的角度考慮,謹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八個字。」
  「是,過兒記住了。」
  「無論有什麼理由,你父親有失民族大義,也有失個人小節。這一點你必須要承認。我要教你的第二點,便是我們都是炎黃子孫,都是漢人,無論有什麼樣的私仇私情私事,遇到民族大義的時候,都要以大義為先。」
  「是。」
  「你父親無論有什麼過失,他始終真心喜愛你的母親。你的母親直至死前,也未對他忘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到的第三點,便是無論別人怎麼看待你的父親,你不可以在心裡鄙視他痛恨他,你只需記得,他是你的父親,是你母親傾心所愛的丈夫。他已經死去了,那麼他的罪孽也應該能夠贖清了。」
  「是。」
  「你若將來成了一個江湖人,在江湖上行走,定會有人因為你是楊康的兒子,而對你懷有偏見,甚至敵視你。我要教你的第四點,便是要你不能有門戶之見,凡事不要人云亦云。比如這位郭夫人,因為是桃花島東邪之女,當年一直被江湖正道罵為妖女,是也不是?」,我抬眼正視黃蓉。
  她沒想到我竟突然說到她身上去,不禁苦笑道:「楊夫人說得不錯。」
  柯鎮惡聞言不禁有些尷尬,他正是當事人之一。
  我點點頭,「若不是當年丐幫幫主洪七公收郭夫人為徒,又傳以丐幫幫主之位,郭夫人也不會那麼容易得到那些江湖正道的承認。那時候郭夫人又做了什麼壞事?只是因為出身,就在江湖上人人喊打。過兒,我教你這一點不僅是因為你可能會遇到同樣的事情,還是要要求你,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出身,不能因為別人說了什麼,就帶有偏見。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你要小心仔細的去判斷,處事必須謹慎。」
  「是。」
  「我初遇你母親的時候,你生了病,她卻連給你看病的銀子也沒有。你是遺腹子,她一個女子,生下你之後每日織布繡花來養活你,無論怎麼艱難,都沒有依靠別人,始終自強自立。若你祖母有她這樣的堅強,你父親也不會是那個結果。因此我要你記得,你在是你父親的兒子之前,先是你母親的兒子,你母親是最了不起的母親。你決不會成為你父親那樣的人,因為你是穆念慈的兒子。」
  楊過滿面淚痕道:「是。」
  廳中的眾人聽到此處,又齊齊歎了口氣。
  我繼續道:「你母親希望你能做個普通人,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因此我沒有傳授了你什麼功夫。可是如今你母親的故人既然到了此處,郭大俠的武功極為高明,我便要你在你母親靈前做個選擇。你如果要選擇為你父親報仇,便不能拜郭大俠為師,姑姑會親自教導你。因為死了父親的人是你,姑姑也不能阻止你報仇。可你若覺得郭大俠夫婦並沒有做錯,決定不為你父親報仇,便須以你母親的名義起誓,終身不再提報仇的事情。那樣,你若想拜郭大俠為師,姑姑也不會阻止你。」
  楊過靜默了半晌,廳中的眾人也俱都望著在母親靈前跪著的少年,然後聽到楊過道:「母親認為我父親做錯了,我也同樣認為他做錯了。我是楊過,有過改之,怎能再犯錯誤?郭大俠夫婦並沒有做錯,我在母親靈前起誓,終身不會為父親報仇。」
  我心中一酸,道:「好孩子,快起來吧。」
  楊過起身,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慢慢拍著他的背,直到他慢慢平復過來,然後對他道:「既然決定了不報仇,那就來見見你父母的故人們吧,你的郭伯夫,郭伯母,柯大俠是你郭伯父的師傅,你要叫聲柯公公。」
  「是」,楊過應道,走到幾人面前,一一行了禮,又回到了我身邊。
  這麼多鋪墊後,我才開口道:「三位都是愛國愛民的大俠,如今莫愁也想從各位那裡尋個保證,我知道你們對楊康的成見戒心已深,但我希望你們面對過兒的時候,不要總記著楊康犯過的錯誤,而是多想想念慈的好處。念慈說過兒的容貌更肖似楊康,我想慢慢長大後更是如此。我希望各位過兒的長輩,能夠對過兒不存偏見。」
  柯鎮惡看不見,所以我直視著黃蓉,她和我對視了一會兒,笑道:「楊夫人這番話,是特意為了我才說的吧。」
  「正是」,我點點頭,毫不掩飾的承認,「各位的為人,我都聽念慈一一提起過。郭大俠待人心地寬厚,我並不擔心。柯大俠為人坦坦蕩蕩,斷不至於為難一個孩子。而郭夫人聰明機變,莫愁說句不敬的話,聰明的人大都多疑。我怕你的疑心傷了我和念慈全心保護的孩子的心。」
  黃蓉歎了口氣,「楊夫人擔心的沒有錯,我在初見過兒時,見他的容貌頗似當年的楊康,心下便有些不喜。」
  郭靖聞言大吃一驚,「蓉兒。。。」
  黃蓉嫣然一笑,阻止了他,「外子說出想要將過兒帶在身邊教養的時候,我還在心裡想著怎麼阻止這件事。可是,今天見了楊夫人對過兒的教導,我的疑心已經盡數散去了。楊夫人雖然比我還小幾歲,可是楊夫人的所思所想,我遠遠不及。楊夫人放心,我保證此後對過兒不會心存偏見。」
  「多謝郭夫人」,我點頭微笑道,又對柯鎮惡行了一禮,「剛才莫愁言語中,對柯大俠有些冒犯之處,還請柯大俠大人大量,不要與我計較。」
  柯鎮惡只是歎了口氣,搖頭不語。
  「好個有見識的女娃兒」,一個青灰色的人影從樑上飛落下來,「我竟不知江湖中什麼時候出了如此人物。」
  我一驚,之前竟絲毫沒有察覺到樑上有人。
  廳中的眾人也是一驚,卻是驚喜的驚,黃蓉撲到青衣人跟前,「爹爹,你什麼時候來了?」
  原來是他。
  他帶著面具,看不出容貌。
  我對他躬身一禮,「莫愁見過東邪前輩。」
  他隨手一揮,對行禮什麼的毫不在意,「你是誰人門下?」
  「我的祖師名叫林朝英,當年與重陽真人甚是要好,不知道前輩是否認識她?」
  「原來是她」,東邪回想了一下道,「你的祖師是個比男人更要強的女子,現在看來,你也很好。」
  「不敢當」,我微笑著淡淡道。
  在黃蓉和他說話,郭芙纏著他撒嬌的時候,我迅速盤算了一下,郭靖不善教,黃蓉不知道會不會盡心,況且還有郭芙那個不懂事的妮子,難免要讓過兒受些氣。雖然說經歷了磨難才能成長,但是為人父母長輩的,又怎麼捨得明知道磨難在那裡,還眼睜睜的看著他去經歷呢。
  不過還是要問問過兒的意見,他們談話的時候,我問過兒道:「你願意拜你的郭伯父郭伯母為師嗎?」
  廳中都是高手,我的聲音雖然輕,他們仍是聽到了,因此此時安靜下來俱都望著過兒。
  楊過低頭想了片刻,抬頭對我堅定的道:「過兒不願意拜郭伯父郭伯母為師。」
  郭靖大吃一驚,「這。。。楊夫人。。這?」
  我對他微微笑道:「郭大俠,稍安勿躁」,轉頭柔聲問道:「能告訴姑姑你的理由嗎?」
  楊過點點頭,「我的祖父與郭伯父的父親情同兄弟,讓我父親與郭伯父結拜為兄弟。我母親與郭伯父也情同兄妹,還讓郭伯父為我起了名字。我奉郭伯父郭伯母為長輩,是全了先人和母親的情義。但是我父親畢竟是因為郭伯母而死,我已發誓不再報仇,這是因為我父親犯下的過錯。但是我畢竟為人子女,不報仇已是不孝,怎麼能還拜郭伯父為師,受他們的恩惠?我想我母親雖然不曾怪過郭伯父夫婦,但是無論以前生活多麼艱辛,甚至臨死前,她都沒有想要尋求郭伯父夫婦的幫助,而是把我托付給了姑姑。母親一定和我有一樣的想法」,楊過說著在我面前跪下來,「過兒若說的不對,請姑姑指正。」
  一番話說得我連連點頭,連柯鎮惡也是連連點頭,黃老邪撫鬚沉默不語。
  黃蓉也不說話,郭靖看著我們還想再勸,我對他微笑道:「郭大俠,過兒凡事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是有道理的,便是我也不會強迫他聽我的。在莫愁看來,一個武功高強卻不辯是非的人,卻不如一個明理的武功平平的人。如今過兒明理知孝,莫愁心中甚是欣慰,也請郭大俠不必再勸了」,我摸摸過兒的頭微笑道:「過兒的脾氣同我一樣,認準的事情便不會輕易更改,以後便由莫愁來傳授他武學吧。」
  郭靖臉色有些黯然的點了點頭,東邪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也歎了口氣,「我去了」,轉眼已經不見了。
  黃蓉追出去還想再說話,卻已經不見了人影。
  幾人說了日後再來拜訪,便告辭離去了。
  剩下我和過兒,四目相對,他忽然走到我面前跪了下來,「姑姑,受過兒一拜」,接著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我歎息著把他扶了起來。
  什麼獨臂英雄?什麼神雕俠侶?
  我不管什麼情節,什麼經典,我只要這個我悉心愛護教導的孩子活得好好的。
  暗暗盤算著,今天說的那番話,那三個人未必都贊同。可是我是以教導孩子的名義說的,又是在念慈的靈前,他們終究沒有說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黃蓉聰明過頭了,疑心太重,處心積慮對付一個孩子,讓人生厭。
  而那柯鎮惡不辨是非,遇事就以正派自居,反對他的都是邪魔歪道。原著中甚至幾乎失手殺了還是孩子的楊過,也很過分。
  今天這番話,一來是教導了楊過,二來是敲了敲這三個人,讓他們知道我才是楊過的監護人,不會再隨便以長輩自居,對過兒的事情指手畫腳,橫加干涉。
  舒了口氣,沒料到他們今日找來,我臨場發揮,發揮的還不錯。
  
                  第 13 章
  這些年我們的生活就和普通百姓沒有兩樣,過兒小的時候,我教他識幾個字。年紀大了之後,我就送他去學堂讀書了,和別的孩子一樣。
  倒不是希望他有多大的學問,考什麼功名,或者能作多少宋詞。只是希望他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知道「禮義廉恥」。這樣,即便他將來想要打破什麼規則,他也知道規則就在那裡,知道如何利用規則,如何避開規則。
  更重要的,也是希望他不要成為一個無知的人。
  原著中他和龍兒是一對人人稱羨的情侶,我卻覺得他們可憐,因為他們除了彼此,什麼也沒有。不懂歷史,不懂文化,不懂民族大義,所以楊過才曾經在蒙古人的軍帳中喝酒吃肉,在郭靖保衛襄陽城的生死關頭想要殺了他,而龍兒在尹志平對抗蒙古人的時候殺死了他。
  在他們眼裡,被蒙古鐵騎蹂躪的成千上萬的漢人都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沒有任何民族歸屬感,他們是沒有根的人。所以,我才說他們可憐。
  什麼是塵世之外?如果這樣的無知就是塵世之外的話,那也太可悲了。不知道曾經的女英雄林朝英看到她的徒子徒孫們如此,會不會責怪自己訂得規矩和教育方針太差?
  換個角度考慮,如果龍兒只是無鹽醜女,即便過兒仍然喜愛她,那些曾經因為她美貌如仙而原諒她的無知的人,還會是那種態度嗎?
  只有彼此的兩個人,如果不是小說,而是現實生活,會是怎樣無趣的生活?
  除了武功和愛情,他們能談什麼?武功總有談完的一天,而沒有朋友,沒有其他的責任和義務,沒有新鮮的事情,沒有生存的意義,只有彼此的愛情,終將會褪色。
  如果他們沒有分開十六年,過兒還是輕浮粗心,龍兒卻不懂世事人心,我很難想像他們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反而是分開了十六年的原因,對彼此都分外的珍惜和寬容。
  當初在書中看到這兩個人終於重逢的時候,我的確是長舒了口氣。可是看到這兩個人回到古墓中成親,相對無語時,心裡只有三個字——「沒意思」。
  再說書中過兒為郭襄慶祝生日的時候,讓人燒了蒙古人的糧草,阻擋了蒙古人進軍的步伐,一時風頭無限,遠遠的壓過了郭靖的光芒。
  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若沒有和龍兒分開十六年,他會做這些事嗎?他一旦和龍兒相逢,兩個人就去遁入古墓,再也不見蹤跡了,這就是明證。
  反觀郭靖,他明明有桃花島那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卻十幾二十年的守衛著襄陽。
  這英雄當得舒服嗎當然不可能,笨嘴拙舌的他不僅要和官員將領打交道,還要和一干十分有「性格」的武林中人相處,保持他們之間的和睦平衡。他之所以能得眾人信任,只是因為一句話——日久見人心。
  像楊過那樣偶爾做一件事並不難,可是十幾二十年的守著一個城,也守著後方的百姓,拖家帶口的守著那裡,容易嗎?
  後來蒙古大軍破城的時候,他的全家除了郭襄,剩下的全部戰死了,這,容易嗎?
  楊過是無處可去,無人相伴,所以那十六年裡他做了不少好事,英雄宴上也出了不少風頭。可是一旦尋回了龍兒,他們就相伴離開了。
  而郭靖明明有家可歸,有心愛的妻子兒女相伴,有個不受戰爭侵擾的桃花島,卻還是願意堅守死戰到底。
  過兒和郭靖的品格,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或許因為過兒是神雕中的主角,他最後大放異彩,好似超越了郭靖。其實從來也沒有。
  郭靖是金庸的所有書裡的主角中,最有擔當的男人。
  所以我對過兒的教育,是有側重的。因為我知道,亂世即將到來,幾十年後,蒙古的鐵騎會踏遍中原的每個角落,而這裡的每個活下來的人都會成為蒙古貴族的「奴隸和財產」。
  這樣的歷史,多少這個年代的有識之士都改變不了,即使我清楚歷史的走向,我能改變積弱的宋朝朝廷和軍隊嗎?我能改變強悍的蒙古鐵騎嗎?
  不可能。
  在這樣的歷史環境下,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把握,我身邊的每個人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完全無法預料。不過最差,也不過如郭靖一樣,一個死字罷了。
  所以我對過兒的教育相當明確,就是希望他做一個明白的人,雖然明白的人總是比糊塗的人痛苦。
  我不僅讓過兒讀書,還在我們每年在終南山的幾個月,讓過兒教龍兒讀書讀史。家裡有很多書,古墓中也有很多書,都是我慢慢買來的。
  除了讀書,過兒還和我學醫,這就佔據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因為中醫的確是門博大精深的學問。
  雖說男孩子都喜歡習武,但過兒不同,他從小就隨我一起治病救人。他既看過了許多人的病痛難忍,也看過了藥到病除的奇妙。他喜歡上這種感覺,甚或喜歡上幫助人的感覺,也是很正常的。
  楊天曾經想要教他功夫,被我否決了,家裡有一個明教中人已經夠多了。古墓派的功夫,過兒倒沒有丟下,以前我覺得,也足夠了。
  古墓派的功夫,算不上超一流,但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了。什麼樣的武功,還要看什麼樣的人學了。
  全真教的功夫的確好,出了重陽真人和老頑童這兩個超一流的高手。但是後輩子孫們就太沒用了,全真七子還湊湊合合勉強過的去,再往下就沒一個能看得了。就說那郝大通,身為全真七子之一,卻敵不過一個還沒有學過□的龍兒,已經很可以說明問題了。
  以過兒和龍兒的天資,現在的武功已經很夠用了。我以前倒是想差了,覺得莫愁沒有學過□,所以不能自保。其實像郭靖和金輪法王這個級別的武林中人,又有多少呢?
  郭靖走後,我曾把過兒叫到跟前,問他:「姑姑的師傅雖然與你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以往師傅曾教了你一些古墓派的功夫,但還有些精深的,你不曾學過,你若想學,姑姑可以傳授給你。」
  過兒問道:「龍兒學了嗎?」
  我搖搖頭,「姑姑打算今年把她和孫婆婆接到嘉興來,然後再教她。」
  過兒想也不想道:「姑姑,我想和你一樣,作個治病救人的大夫,而不是作個江湖人。特別聽姑姑說了爹娘以前的事情,就更不想作個江湖人了。過兒還是專心學醫,至於武功,姑姑將來教了龍兒什麼,也就教我什麼,行嗎?」
  我想了想,含笑點了點頭。
  那次與郭靖等人的相遇之後,過兒的性格發生了一些改變。原來他總有些浮躁跳脫,倒不至於和原著上一樣,碰到女孩子嘴裡就花花亂說,而是心裡總是靜不下來。現在則不然,讀醫書的時候,竟會時常忘了吃飯的時辰。
  *我雖然從來不問楊天關於明教的事情,但是從他出遠門的次數,受傷或者中毒的頻率,偶爾的隻字片語,以及近來眉宇間常帶的蕭索,我也可以猜測出是明教內部出了什麼問題。這就難怪武功超一流,教眾極多的明教到了元末才登上歷史舞台了。
  他總愛把我抱在膝上,雖然我今年已經二十七歲,而他已經三十七歲了。
  練武的人雖然看不出年紀,可是年紀還是擺在那裡,他的眼神已經由二十七歲的不羈豪邁,變成了現在的頗具威嚴。
  而我,相貌沒有多大變化,正常的來說,應該由少女的天真眼神,變成瞭解現實的世故眼神。可我知道,我一直是這個樣子,從來沒有天真過。
  我伸手輕撫著他的眉間,勸慰他道:「若是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不妨放一放。只要保存了實力,將來你或者你的繼承者,總會解決的。」
  他眼睛一亮,「莫愁,你可是第一次關心我的事情。以前不管我出去多久,你連問也沒問過一句。我受傷中毒,你就幫我療傷解毒,好像那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我一笑,捏捏他的鼻子,「你這是在抱怨我對你不好嗎?」
  「我這是高興。在成親之前,我答應過讓你自由的生活,如今你才終於接納了我」,他的眼神深幽無比,即使成親好幾年了,我還是偶爾會被他吸引到發呆的程度。
  「笨蛋」,我醒過神來後,有些惱羞成怒。
  他喉間發出了愉快的輕笑聲,然後跟我說了他煩惱的事情。無非是新教主上任,新舊人更替,權力紛爭,搞得教內四分五裂,也讓楊天有些心灰意冷。他本來見宋廷崩壞,外有強敵,正是明教在中原壯大的大好時機。此時只要率領明教的教眾對抗韃虜,自然能達到目的。可惜明教內部自己自顧不暇,□乏術。
  我一直弄不懂明教是有稱王稱帝的政治目的,還是只是想傳播信仰,在佛道兩教之外又添一教。Whatever,對我來說是無所謂的。
  不過知道楊天的身份是光明左使後,我開始衷心的希望百年後的那個楊逍不是我們的後輩子孫。
  定了定神,我輕輕道:「你閒下來也好,我懷孕了,你剛好有時間陪我回終南山養胎。」
  成親之後,我沒有再特意避孕,但一直沒有懷孕。我檢查過自己和楊天的身體,都也沒有什麼問題,只能歸因於時候未到了。
  看來如今老天終於覺得是時候了。其實我不是沒有猶豫過要不要生孩子的,畢竟對漢人來說,最屈辱的時代即將到來了,有了兒孫或許只能讓他們來這個世界受苦。可是後來卻又覺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擾,因噎廢食了,也就沒有再刻意避孕。
  我笑瞇瞇的第二次觀看楊天呆住的樣子,他這個人既聰明又富於心機,很知道怎麼對付女人,平時總覺得是他把我攥在手心裡,而我卻拿他沒什麼辦法。所以看他出糗,心裡分外的爽。
  之後的事情讓我有些口瞪目呆,他先表情平平的把我抱到了床上,給我蓋好了被子,然後又慢慢的開門走了出去。
  我還在思考他發什麼神經的時候,他已經竄到了屋頂上用內力狼嚎了起來,結果全城已經睡熟的狗都跟著呼應得叫了起來,讓我在床上笑得打跌。
  雖然他很直接的表達了即將做父親的心情,但我真怕他把城外的狼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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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在終南山上養胎,幾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肚子也如漲氣球一般的大了起來。醫者不自醫,所以每日都由過兒為我探脈,然後親自給我煎些補藥或者燉些羹湯。他雖然年紀還小,不過卻從小就見過了眾生百態,所以非常貼心懂事。
  孫婆婆年紀大了,她一向面惡心善,最是喜歡小孩子。對於這即將到來的第一個孫輩,更是說不出的喜歡。
  龍兒仍然天真,對於成家生子這類的事情始終懵懵懂懂,時常問一些例如「肚子裡裝著這麼大的一個小孩很累吧?」之類的問題,讓我哭笑不得。又時常用耳朵貼著我的肚子,聽著裡面的動靜,一張小臉認真嚴肅非常,令我發笑。看她也到了即將成熟的年紀,放在普通人家也該嫁人了,便順便給她教了一些生理和禮教常識。
  至於楊天,似乎是真的對明教心灰意冷了,也或許是因為我的一番勸說,又或者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真的把他的那些事丟下了,每日只是一心一意的陪著我。
  雖說以前分離的時間很多,我並沒有因此埋怨過他。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在認識我之前就是如此。我也有自己的事情。我們即使成了親,也仍然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我從不認為我們應該被這個家拴住,或者應該因為彼此而犧牲自己想做的事。也正因為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我才願意嫁給他。若是換一個人,恐怕不是他覺得我太過自我,就是我覺得他太過麻煩,甚或因為自己做不到完全屬於一個人,而感到歉疚了。
  所以在我的婚姻裡,最重要的倒不是感情,而是兩個人的「合適」。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之間的感情牽絆也日漸深了,所以我終於開口勸慰他想開些。
  我們的鄰居全真教倒也知道師傅去世,由我繼任長門的事情。還曾遞了書信進來,一來悼念師傅的去世,二來慶賀我接任掌門。
  不提全真門人的固執死板,單純作為鄰居來說,他們真是很合格的。我在江湖上名聲日盛,但我已嫁人,並且武功甚高,即便有些宵小打我的主意也被楊天或者我料理了。知道我出自終南山上的古墓派,有些人就把心思算計到了這裡。
  好幾次全真七子聽說了,沒有等到龍兒出手,便將那些人打下了山去 。他們終究念著重陽真人和祖師婆婆的情誼,以及這些年來的鄰居之誼。雖說龍兒的武功應付那些宵小不成問題,況且她這幾年又養了很厲害的玉蜂,但我也對全真七子的作為心存感激。投桃報李,我也曾經在嘉興城裡救下了與黑道惡匪相鬥的全真七子之一孫不二。
  全真七子的北斗七星陣雖然厲害,但單打獨鬥時卻很弱。我救下她之時,已經是危險之極的時刻。殺了那幾個惡匪,又幸好我是個大夫,救治及時,才終於救下了她的性命。
  說起來全真七子倒是比郭靖更早知道過兒的存在,只是他們雖然都是迂腐固執之輩,卻更是重恩重義之輩。因著念慈和我的關係,也並沒有對過兒心存偏見。
  倒是因為這番互相來往,我們古墓與這鄰居關係日篤,每年我在終南山的那幾個月,全真七子中必有人來拜訪。我也會順手給全真的門人看個病什麼的。
  這也算是我有意為之,留下龍兒和孫婆婆在古墓中,即使是為了龍兒在那寒玉床上練功,我仍然是不太放心。孫婆婆心善,古道熱腸,喜歡管些閒事。龍兒雖然不至於不通世事,卻於人事完全沒有經驗。
  我既怕有宵小算計她們,也怕與全真教關係不睦的話,給她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要知道全真教除了全真七子,還有趙志敬那類人品不好的人,還有大把尹志平那種道心不穩的年輕男子。
  有意與全真教交好,也算是未雨綢繆了。況且全真教眾人武功雖然不濟,卻是人多勢眾,將來有個什麼事,能借借這個「勢」也是好的。
  大概因為我練武的關係,身體十分康健。再加上每日羹湯補著,這個孩子沒怎麼折騰我,從陣痛到生下他一共還不到小半個時辰。倒讓我們從山下請來的產婆嘖嘖稱奇了一番,說是從來沒有見過生孩子這麼容易的婦人。
  我倒不覺得怎麼疲倦,把那個紅巴巴皺巴巴的像猴子般的小崽子抱在懷裡好好的看了一會兒,臭小子,沒怎麼折騰我,將來可以多疼愛你一點。
  楊天在我身邊坐下,伸出手指在孩子的臉頰上來回撫摩,心滿意足的對我道:「孩子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楊煜好不好?煜,照耀,『日以煜乎晝,月以煜乎夜』。」
  我一聽,樂了,洋芋?那不就是土豆嗎?含笑點點頭。
  煜有照耀和光明的意思,楊天還是念念不忘明教啊。也罷了,每個人都有對他來說最要緊的事情,「那煜兒的武功以後就由你來教吧」,我主動開口道,至於這個臭小子將來願不願意子承父業,那就看楊天的本事了。
  楊天有些驚喜地抬頭看我,因為我以前雖然不干涉他的事情,卻也阻止了過兒跟他學武。說到底,是對明教還有些疑慮。雖然說不上有什麼惡感,卻也沒有什麼好感。楊天恐怕以為我雖然不過問他的事情,卻不會讓身邊的人參與進去,更何況是我們的兒子。
  我卻並不是這樣的想的。楊天是錚錚男兒,不僅有勇,也有謀略。我想他不會教導出愚笨的孩子。而且楊天現在已生退隱之念,雖然是不得已,卻不可能不憤懣。讓他有一個繼承人可以□,總比一直心中鬱鬱的好。
  等到煜兒長大以後,中原之地恐怕已經無甚可為了,不如去外邊的世界瞧瞧,能得到明教的力量也是不錯的選擇。
  況且明教的武功極好,感覺並不比九陰真經差多少,我現在仍然不是楊天的對手就是明證。當然這大概也有練武時間的原因,他畢竟比我年長了十歲。
  「你真的願意?」,楊天眼睛明亮的看著我,「哪怕將來可能麻煩重重?」
  很久沒有看到他的眼睛如此明亮了,像是充滿了希望,我不禁笑了,點點頭道:「不用多少年,這中原恐怕就一塊淨土也沒有了。蒙古人比金人更殘暴,既然如此,不如讓他早早學會你的本事。將來繼承你的希望也好,總要有值得他奮鬥的事情讓他去追求才好。」
  楊天勾唇一笑,他這麼笑得時候,總是顯得有些邪氣,「莫愁,你是我見過的江湖中人中,真正的豪傑。比起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那種單純的心地,你真是成長的太多了。你可知道,我當時接近你,並沒有安什麼好心。」
  我也一笑,「你也算好的了,至少沒什麼壞心,最多只是想看看熱鬧罷了。幫我活下去,看我面對背叛有什麼反應。給我毒經,看我會怎麼對付背叛我的人。也不算對我很壞,如今還說這些舊事做什麼?」
  他一愣,點點頭道,「我一直沒對你說這件事,後來我們在一起了,我更是怕你不原諒我,不敢對你坦白,原來你早就知道。方纔我見你一心為我,就忍不住說了出來。你不怪我嗎?」
  我搖搖頭,真正的莫愁恐怕會被他塑造成一個女魔頭,而他只是事不關己的在旁邊看戲罷了。可是對於任何一個有主見的人,被他的所為影響的可能性都極小,他所做的也就只是幫助而已。
  他當時一直跟在莫愁身邊,在破落的客棧裡,沒有他的幫助,我就不可能再醒過來。當初我對嘴裡的藥味十分不解,看老闆娘的態度,沒把我趕出去就很難得了,更不會為我請什麼大夫。後來見了神出鬼沒的他,我才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同樣的,在陸家的事情他為什麼會知道?也就是因為他一直在旁觀。
  對他來說,也許是一時無聊的舉動。但對我來說,的確救了莫愁的身體,也就是我的命。
  我當初就明白,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別人好,那時我仍對他的幫助心懷感激,現在就更不會怪他了。
  我想他在原著中並沒有在莫愁身邊出現,無非是因為對莫愁失去了興趣而已。而我,大概是與天真的莫愁相比,變化太大了,才真正的引起了他的興趣。
  「我原來好奇,什麼人能教出你這樣的人。可是見了你的師傅師妹,發現你跟她們完全不同。想法眼光這些本該是經年歷練出來的東西,在你身上竟像是天生的,難道你是妖怪嗎?」,楊天喃喃著,與我額頭相抵,在我下巴上啄了一口。
  我又忍不住一笑,雖然他只是戲言,可的確是無限的接近於答案了。借屍還魂,可不就是妖怪嗎?
  
                  第 15 章
  煜兒滿月後,我開始考慮給龍兒傳授功夫的事情。□雖不如九陰真經,但也是當世絕學,且是祖師婆婆嘔心瀝血所創的,若是失傳了也太可惜了。
  一時拿不定主意,索性把龍兒喚到跟前來,聽聽她的看法,「龍兒,你的武功基礎已經打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學些精深的功夫了。師門裡傳下來的功夫就是□,可師姐並沒有練過□,而是機緣巧合下練了另一種比□更高明的功夫。如今,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傳你哪種功法。就實用來說,自然是傳你較高明的內功比較好。可是□也是祖師婆婆所創的絕學,若是在我們這一輩失傳了,又未免有些可惜。所以師姐想聽聽你自己的想法。」
  龍兒有些不解的問我:「師姐,師傅不是已經把□傳授給你了嗎?師姐沒有練嗎?」
  我點點頭,「在師傅傳授我□之前,我另有奇遇,已經先練了另一門功夫,所以雖然學了□的口訣,卻並沒有修習。」
  龍兒想了想,「我練祖師婆婆所創的□」,又轉頭看了眼過兒,「那過兒學什麼?」
  過兒也好奇道:「這功夫叫□,是只有女子才能練的嗎?」
  我搖頭微微笑道:「自然不是,不過這功夫你暫時學不了。這□必須要兩個人共同修習,互為臂助。修習時要選一空曠處赤身露體,發散身體的熱量,才不會走火入魔。當年祖師婆婆是和師傅一起修習的。如今龍兒要學,我可以陪她一起修習。可你是男子,多有不便,所以姑姑就傳你另一套功夫,可好?」
  過兒點點頭,「都聽姑姑的安排。」
  龍兒卻問道:「師姐已經修習了另一套功法,還可以陪我修煉嗎?」
  我拍拍她的肩膀,「可以的」,只是這種修練對龍兒來說,是在地基上砌牆,很是重要。而對我來說卻是在高牆上添磚,可有可無罷了。但是因為我的內力高深,至少可以保證她不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過兒又問道:「姑姑要傳授給我什麼功法?」
  我微微一笑,把當年五絕華山論劍爭奪九陰真經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兩人,還有後來從東邪西毒到梅超風等眾多江湖人對九陰真經的瘋狂,然後我總結道:「若是有人知道了我們古墓派有九陰真經,他們拿我沒辦法,但是對付你們卻可以有很多辦法。倒時候你們不僅危險,並且永無寧日。所以我要你們承諾,這個功夫的來龍去脈,我就在這裡對你們說一次,以後你們終生也不能再對人提起。」
  他們先如聽故事一般津津有味,後來都嚴肅的點點頭答應了我。龍兒還沒什麼,倒是過兒心思縝密,又瞭解人性,想到讓人知道此事的嚴重後果,臉色變了變。而我對龍兒很放心,她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能夠做到。
  我對過兒道:「我要傳授給你的,就是這門功法。你年紀還小,不知人心險惡,姑姑要你立誓,除非姑姑允許,不能把這門功法傳授給任何人,也不能對別人口述或者寫下來。」
  過兒點點頭,依言在祖師婆婆和師傅的靈位前立了誓。
  我便將九陰真經的口訣傳授給了過兒。然後帶著龍兒去了棺材機關下的密室修煉□。
  □共分九段行功,如此三月之後,我已助龍兒練成了第九段。此時便算是功法小成了,之後只要她自己潛心修習即可。於是我便要她練雙劍,她能同時左手畫圓,右手劃方,極為難得。這樣也就能一個人雙手練成「玉女素心劍法」的雙劍合璧。只要她練成了,就能成為不弱於金輪法王的絕世高手了。
  養胎生子一年,傳授過兒和龍兒功夫又用了一年。這一次我在終南山待了兩年多才回了嘉興城中,也帶了龍兒和孫婆婆,還有龍兒養得那些玉蜂。
  因為怕人打擾了祖師婆婆和師傅的安眠,臨走前我放下了斷龍石,以後再回來就只能走密道了。
  兩年沒有回嘉興,回來不僅帶回了個週歲的孩子,還有龍兒這個美得不似塵世中人的師妹,竟又在嘉興城裡掀起了一輪議論的熱潮。
  先見了衛宏衛婉這兩個朋友,他們一見虎頭虎腦的煜兒就被他唬住了,疼愛得不得了,不僅拿出了大把的禮物,還一個說要做煜兒的乾爹,一個說將來要和我結兒女親家。
  其實別看那臭小子才一歲,已經有了乃父的聰明狡猾,最會讓周圍的大人都圍著他轉圈。至少先是過兒,龍兒,孫婆婆,後是衛家兄妹,都一一中招了。
  知道他本質,又治得了他的,就只有我和他爹兩個人。不過楊天對於煜兒這一點顯然是滿意極了,還巴不得把他教得更奸詐些。
  衛宏和衛婉都比我先成親,衛婉早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衛宏那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和衛婉結成兒女親家自然是笑談,讓煜兒作衛宏的乾兒子倒沒什麼不可以。
  見我真的應了,衛宏大喜過望,當下就又去備了一份禮給煜兒,又讓煜兒磕了頭,算是全了禮。
  衛家兄妹之後,那些與我時常合作的江湖人和公門中人也紛紛來湊熱鬧,然後是一些以前與念慈關係比較好的鄰里,一些與我熟識的病人等等。折騰了數十日,才安靜下來,眾人又像以往一樣習慣了城中有一個一身白衣的大夫。
  其實我對白衣並沒有偏好,最開始穿白衣戴面紗只是為了裝酷耍帥,唬住那個陸展元和一干江湖人。
  後來則是楊天喜歡了,我性格疏懶,對於穿衣打扮這些小事不太經心。楊天與我在一起之後,時常送我衣服首飾,衣服總是白色,我也沒什麼意見,有什麼便穿什麼罷了。漸漸也就成了習慣。至於面戴的白紗,則是當作大夫的口罩,防止看病的時候被傳染罷了。
  龍兒卻是喜著白衣的,跟在我身邊,倒有幾分相似的感覺。不知不覺的到後來,江湖人提起我們古墓派,就說什麼「白衣古墓」之類的,讓我失笑。
  出門行醫的時候,自然是帶著過兒的。龍兒卻主動要跟在我身邊,我也由著她了。要想瞭解這個世界,就要自己親身去體會。
  她跟在我身邊的時候,總是安靜的不說話,靜靜地看著週遭的一切。有不理解的事情,回家之後她就會問我。我便把這世道人心都慢慢的講給她聽,到了這塵世中,便沒有再天真的權利了,她必須學會如何保有自己。
  這並不是很難,她本來就聰慧,對我這個掌門師姐又是言聽計從。世上最簡單的事,恐怕就是在白紙上劃上痕跡了。
  她的性格仍然沉靜,除了我們之外的人和事仍然不放在心上,卻不是原本那個純粹單純的人了。而且她就像是野生動物一般,對旁人的好意或者壞心,對於那些虛假和偽善,有驚人的直覺。
  這便夠了,這天下沒幾個人是她的對手,我所擔心的不過是她被人欺瞞了,而不是有人在武力上勝過她。
  美麗是一種天賦,但對於無法自保的人,卻是一種災難。龍兒跟我來到嘉興城沒多久,便有許多人家來提親。好在我在城中名聲在外,來提親的人家不管有權有勢還是有錢,都是客客氣氣的讓媒婆來相求的,並不敢用強。我也一一客客氣氣的拒絕了。
  對這些事,龍兒絲毫不為所動,似乎根本與她無關。倒是過兒有些不豫,這也很正常,因為他聰明且洞悉人心,一直以單純的龍兒的保護人自居。但我在他的眼中瞧出了別樣的東西,這才知道他對龍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動了情。
  也是了,過兒也到了成年的年紀。城裡有幾戶與我相熟的人家也曾隱晦的提出,想與之結親的念頭,我也都婉轉拒絕了。這類的事情自然還要看他自己的意願。
  如今這種情況我倒沒想到,過兒對龍兒有情,龍兒卻對此無知無覺。這些年,孫婆婆和我都在她身邊,她的生活重心一直是練武。與過兒雖然關係很好,卻並不是那種除了彼此都孤苦無依的狀態。沒有對年紀比她小的過兒產生什麼異樣的情愫也很正常。
  於是我把過兒喚到身邊道:「姑姑知道你喜歡龍兒,若是龍兒也喜歡你,姑姑便幫你們訂下親事。」
  過兒大喜過望,不過還是問道:「姑姑不介意我和龍兒輩分不同嗎?」
  我搖搖頭,「那沒什麼,一來你的功夫是師傅帶入門的,算來也是同輩。二來你不曾入了古墓派,也無所謂論輩分的事。只是還有一件事,若是你努力之後,龍兒仍沒有對你動情,你就不許再糾纏於此事了。」
  「是,姑姑放心」,過兒臉上是一派沉靜的表情。
  這個世界在我的干擾下,有了些小小的變化。比如程英和陸無雙姐妹,仍然好好的待在嘉興城中,做著普通的大家閨秀。
  因為陸展元已經去世,而我對陸立鼎有救命之恩,他的妻子又是衛家的人,所以兩家也比從前親近了一些。我也知道那兩個妮子的情形,她們都與城中門當戶對的人家定了親事。
  因為陸立鼎不再習武,這兩個妮子自然也不曾練過任何武功。命運就這麼不著痕跡的滑了過去,不過這樣的命運對誰來說似乎都比較幸福。
  
                  第 16 章
  一天的午後,並非是逢五的日子,也沒有人上門求醫。我在檢查過兒的今天的藥學作業,龍兒則抱著煜兒在旁邊的白綢上午睡。
  這時候門外有人用力的長時間的拍門,孫婆婆去開門,我也拿了醫箱起身出去,這麼著急大概是有人得了急病。
  進來的竟然是柯鎮惡,郭靖倒是來看過過兒幾次,他和黃蓉可一次也沒有出現過。我訝聲問道:「柯大俠,什麼事竟然這麼急?」
  他聽到我的聲音,忙道:「楊夫人,請隨我走一趟桃花島。靖兒和蓉兒都不在島上,芙兒那丫頭在外面闖了禍,被人打傷了,還中了毒。靖兒他們都不在,我請的大夫也解不了那個毒。」
  我點點頭,「好,我這就跟你走一趟。」
  過兒忙道:「姑姑,我跟你一起去。」
  「你姑父這幾天不在家,你留下來照顧龍兒,孫婆婆和弟弟吧,姑姑自己去就行了。」
  過兒點了點頭,又囑咐了他們幾句,我跟著柯鎮惡匆匆上了去桃花島的船。
  在船上,我才細問他,郭芙的傷情到底是怎樣的。
  他歎了口氣,「靖兒和蓉兒就她這麼一個孩子,我們平素又對她寵溺太過,難免讓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這次我帶她出去,打算去襄陽城找她的爹娘。哪知在路上,芙兒這樣丫頭招惹了厲害的江湖人。本來有兩隻雕兒跟著,又有我照看著不會出這樣的問題,可是她騎著馬跑得太快,我趕到跟前的時候,她已經被打成重傷了。」
  「是什麼人跟一個小女孩兒過不去?」,其實我更想問的是,郭芙若是報出了她爹娘的名字,大多數江湖人都會賣她個面子的。
  「不清楚,你也知道我柯瞎子看不到,芙兒那丫頭也沒見過幾個江湖人,她只說穿著打扮不像是漢人。」
  「莫非是蒙古韃子?」,我疑惑的問道。
  他搖搖頭,「究竟是怎麼樣,現在已經沒法知道了。等蓉兒回來了,讓她細細問問芙兒,或許能猜到是誰。」
  「我聽說桃花島有種靈藥,叫九花玉露丸,對內傷和毒很有療效。郭姑娘沒有吃過嗎?還是吃了也沒有用?」
  柯鎮惡點點頭,「楊夫人說的不錯,的確已經讓芙兒服下了九花玉露丸,好歹穩定住了體內的毒藥,才有時間請楊夫人來桃花島。」
  「內傷很嚴重嗎?」
  「不」,柯鎮惡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內傷並不嚴重,但是肩骨和膝蓋骨都被打碎了,我擔心她以後都無法習武,甚至殘廢。。。」
  「這麼嚴重?那柯大俠有沒有送信給郭大俠和郭夫人?」
  他黯然道:「已經送了。我沒有照看好芙兒,愧對他們夫婦啊。」
  「郭姑娘的傷勢未必無法治療,柯大俠也暫時心寬些」,我安慰他道。沒了武家兩個傻小子護在她身邊當炮灰,早晚會出這樣的事。若是骨頭真的碎了,我恐怕也沒有辦法。
  我對毒有些辦法,可是就醫術來說,最多是比這個時代的大夫多了一些前人累積的經驗,多讀了幾本醫書。雖然算是個醫術不錯的大夫,但與什麼「神醫」不沾邊,打碎的骨頭我是沒辦法拼起來的。
  到了桃花島,跟在柯鎮惡身後,到了郭芙的房間。
  她面色青黑的躺在床上,體內果然還有殘毒。嘴裡一直發出疼痛的呻吟聲,此刻看著我倒如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探了她的脈,一時也查探不出究竟是哪種毒,乾脆就用能解大多數毒但是見效很慢的古彩解毒。然後再看左膝蓋與右肩胛的傷勢,的確有碎裂。
  殘疾。。。我看著這個還未盛開成花朵的少女,因為我減輕了她的病痛,她望著我的目光充滿了信賴。
  如此重傷,很難。。。
  她多日沒有安睡,我在給她的藥裡用了安眠的藥,等她睡了,起身離開了房間。柯鎮惡急忙跟上來,問道:「楊夫人,芙兒的傷勢。。。」
  「很難」,我實話實說道,「我要仔細想一想。至於毒,連續用藥一個月就可以解了。」
  他歎了口氣,「那就麻煩楊夫人先住下來了」,他喚了啞僕來,送我到給我準備好的客房去。
  第五天郭靖夫婦回來了。
  「她中得毒我能夠解。但是她的傷勢太重,我沒有把握可以讓她以後能正常行走,甚至練武。所以也不敢貿然醫治,郭大俠和郭夫人還是另請名醫吧」,我實話實說道。
  我不知道這世上是否有神醫能治這樣的傷勢,但因為郭芙是黃蓉的女兒,我才不能直接動手。因為無論治到什麼程度,這個溺愛女兒的黃蓉恐怕都會在心理記恨我,因為以我的水平,郭芙是不可能被治得和從前一樣了。
  郭靖夫婦向我道過謝後,黯然離去了,即便是智計百出的黃蓉,遇到生老病死的事情也沒有辦法。
  之後一個月內,郭靖夫婦請了許多名醫大夫來到桃花島,連一燈大師也被請了來。但卻沒有人對那樣嚴重的傷勢有辦法。黃老邪得到消息也回了桃花島,他雖然也通醫道,但對郭芙的傷勢也完全沒有辦法。
  郭芙仍每日吃著我配的藥,我也每日都去給她探脈,毒已經盡解了,如今就是配藥讓她減輕傷痛。
  她見了數十個大夫,有時暗自忍耐,有時疼痛哭鬧,有時大發脾氣。卻沒有人能對她的傷痛有什麼辦法。唯獨見了我,她總是少有的安靜,滿臉撒嬌和信賴的表情,大概因為我的藥和針灸可以緩解疼痛。
  沒事的時候,我時常在海邊的沙灘和礁石上散步,桃花島的確是個妙處,一面是連綿不絕的桃花林,一面是波瀾壯闊的大海。
  散步時,偶爾會遇到在西南大礁石上默默地站著的黃老邪,也偶爾聊上幾句。今日他又在那裡,見我走近了,對我輕點了一下頭,並不開口。
  我也對他點了下頭,正打算從他身邊走過去,忽然聽到他開口問道:「楊夫人身懷的武功似乎是九陰真經?」
  我坦然的點點頭,對於他能看出來,我並不吃驚。就算他看不出來,學過九陰的郭靖夫婦也一定看出來了。而對黃老邪曾經說過的,誰學了九陰就要殺死誰的話,我也並不擔心。雖然他算不上什麼講道理的人,但我有自保的自信。
  「我祖師婆婆和重陽真人一生在武學一事上爭鬥不休,她所創的□更是完全克制了全真教的武功。重陽真人雖然驚才絕艷,但也對□沒有辦法。直到他得到了九陰,發現九陰絕學可以勝過祖師婆婆的□,只是那時祖師婆婆已經去世,他便將九陰刻在了古墓中祖師婆婆的墓中。晚輩也才有了機會一窺如此絕學。」
  他忽然笑出聲來,「王重陽妄為一代宗師,所創的武功比不過林朝英,竟拿別人的東西去充數。」
  他的話雖然不大客氣,但以他的輩分說這樣的話也很正常,況且他所說得我也很贊同。而且當初華山論劍,他敗於王重陽,沒有得到九陰真經,想必內心裡還有一點點耿耿於懷吧。
  我也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道:「對芙兒下手的人找到了嗎?」
  他面上一冷,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叫做藏邊五醜的幾個跳樑小丑,我已盡數都殺掉了。只是殺了他們又怎樣,我外孫女的腿。。。老夫早年曾因怒而打斷了幾個徒兒的腿,莫非如今要報應到芙兒身上。。。」,他的神色頗有些懊悔黯然。
  古人最容易將事情與因果報應聯繫在一起,何況他如今早就對當初的事情有了悔意。
  我寬慰道:「是那些作惡,與什麼報應並不相干。黃島主且心寬些,再說郭大俠夫婦正在延請名醫,未必沒有希望。」
  他默然的搖了搖頭,才道:「骨頭都碎了,怕是華佗再世也沒有辦法了」,靜默了一會兒,他忽然問道:「我聽說你當時對蓉兒他們說沒有把握醫治芙兒,這麼說還有幾分醫治的可能?」
  我搖搖頭,「我說的醫治,並非能讓她恢復如常,而只是可能可以恢復行走,或許會跛足,或許需要拄杖。而且也只有一兩分的把握能治療到如此程度,所以當時才不敢貿然出手。」
  他思索了片刻,斷然道:「即使如此,也好過腿完全廢了」,起身對我拱手道:「那就拜託楊夫人了。」
  我一愣,連忙還禮,正想說此事還是郭靖夫婦同意比較好,黃蓉就遠遠的走了過來,也同樣道:「正是如此,別人都束手無策,只有楊夫人說有一兩分把握,那便試試看吧」,她走近了,望著我道:「楊夫人不需擔心,無論結果如何,我只有感激沒有怨恨。」
  她倒不愧是這裡的第一聰明人,我為什麼推托她心裡完全有數,如此說開了便好。我點點頭,「我會盡力而為,不過還需一兩人在旁邊祝我一臂之力。」
  當下便收拾了東西去郭芙那裡,她見我來了,面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在她身邊坐下,溫聲道:「你媽媽和外公與我商量過了,還是決定由我來給你醫治。不過姑姑要提前告訴你,你的腿很難恢復正常了,而且我的治法會很疼,芙兒願不願意讓我治療?」,黃蓉他們面色一緊,也都徑直的望著她。
  她眼圈一紅,「李姑姑,以後我都不能走路了嗎?芙兒還想要走路,想要學武功,像爹娘那樣做個大俠。」
  「很難,但是如果你努力,還是可能可以走路的」,我輕聲道。
  她有些茫然,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李姑姑,我會努力的。」
  在房間裡撒了幾瓶酒消毒,然後我給郭芙用了麻沸散。她的兩處傷口因為碎骨,已經開始潰爛了。我用刀劃開傷口,取出了碎骨,又在斷裂的骨頭中間打上了鍥子,然後用木板固定住。
  在旁邊幫忙的黃藥師三人看得口瞪目呆,可是畢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還算鎮靜。
  一個月後,我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郭芙在海邊散步,她不再被疼痛侵擾,神色好看了許多。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以後我每個月會過來看你一次」,很久沒有回家了,我還沒有離開煜兒這麼長時間了。
  「李姑姑,你不能留下嗎?」,她撒嬌道。
  我微笑道,「姑姑也有家,想回家了。不過我會時常來看望你的,你的骨頭長好之後,我還要幫你做復健呢。」
  她默默地點點頭,雖然她性情嬌縱,但是長得可愛漂亮,對長輩又嘴甜乖巧,而且在病痛面前以她的年齡已經表現的足夠堅強,這些很難讓人不疼愛。
  之後我每個月去給她檢查傷勢,又給她做了近一年的復健,她恢復了行走能力。只是還略有點跛,走得慢的話,也不太看得出來。在武學上雖然是不會有什麼大成了,但是東邪的各種絕學很多,她年紀還小,還很有可塑性。
  黃藥師和郭靖夫婦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黃藥師似乎不喜歡欠人人情,說要讓我選一門他的武功傳授給我。
  我對他的武學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於是說:「不必了,郭大俠和郭夫人已經付過診金了。」
  他很不高興,「我說出的話就不會反悔。」
  我想了想,道:「我對武學並沒有多少興趣,倒是想學些奇門遁甲之術。」
  他有些意外,點頭應了,傳授了我三個月的陣法,又留給了我許多書,然後悄然遠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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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丐幫弟子將英雄大會的英雄帖送到了家裡,楊天對於中原武林的名門正派們沒什麼好感,對於這種推舉盟主的活動更是嗤之以鼻。見了帖子,一邊指導著煜兒功夫,一邊對我調笑道:「夫人打算去嗎?」
  我想了想,笑道:「嗯,我雖然沒什麼興趣,但也該帶龍兒和過兒去見見世面了。他們都長大了,以後如何生活讓他們自己選擇,無論是想偏安於一隅也好,還是想做救世濟民的大俠也好。」
  「嘖」,他聽到我說大俠的時候,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聲音。
  我有些笑意,楊天什麼都好,就是對那些名門正派和大俠們有些偏見。
  也許是古墓派心法的原因,也許是受了我的影響,龍兒過兒沒有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常有的浮躁和衝動,但似乎也缺少了些活潑和衝勁,不知道算不算壞事。知道我要帶他們去襄陽參加英雄大會,他們也只是平靜的收拾了東西,沒什麼興奮之情。
  比英雄大會舉行的日子提早了兩日到達,因為和郭靖夫婦熟識,他們親自出門來迎接我們。相互問過好,過兒也執晚輩禮向他們請過安之後,才分主賓坐下來。
  「芙兒不在襄陽嗎?」,見郭芙不在場,我率先問道。
  黃蓉搖頭笑道:「我父親帶著她四處遊歷去了,既然學不了武功,不如跟我父親學些其它的本事。」
  我點點頭,「黃島主的各種本事我在桃花島時也見識了,芙兒不論學成哪一項都不錯。尤其是奇門遁甲之學,我雖然蒙黃島主傳授了三個月,至今卻仍是一知半解的。」
  又說笑了幾句,郭靖道:「內子懷有身孕,近來又過度操勞,我很擔心她的身體,勞煩楊夫人為內子探探脈。」
  黃蓉此時懷孕的身形已經很明顯了,我探了一下脈,慢慢道:「嗯,兩個孩子和郭夫人都沒什麼問題,不過郭夫人還是要注意休息保養。」
  「兩個孩子?」,黃蓉和郭靖都是又驚又喜。
  點點頭,脈象是如此,預先在書中知道的也是如此,我笑道:「嗯,而且還是一子一女,郭大俠和郭夫人真有福氣」,索性多奉送一條信息。
  居住在郭靖夫婦所在的內院裡,這兩日我便讓過兒和龍兒跟著郭靖夫婦,隨他們見識各路江湖人士,也見識他們的為人處事。
  閒暇的時候,郭靖會和過兒切磋,指點一下他的功夫。過兒天分雖然高,畢竟缺乏經驗和時間的累積,比郭靖還是差了一些。
  英雄大會那天,除了丐幫的弟子,還來了上百的江湖人。作為天下武學正宗的全真教自然被安排在了內廳裡,因為與我們古墓派是鄰居,幾年來又一直關係不錯,全真七子就坐在了我身邊。
  我順帶看了兩眼站在他們身後的尹志平,或許因為沒發生什麼事情的緣故,他看起來倒是頗有道性,正人君子的感覺。
  全真七子中的孫不二雖然個性有些偏執,但是我曾救過她的性命。這樣性格的人,一旦接納了我,倒真把我當作自己人來看待。又因為是女子,在全真七子中與我最親近,雖然論起輩分來他們還高了我一輩。和我聊天說說近來的江湖大事,蒙古的動向等等,我總是多聽少說。
  「貴門一直避世不出,真沒想到楊夫人也會來參加這英雄大會。」
  「孫道長怎麼忘了,敝門先祖也曾和重陽真人一起抗擊金人呢」,我笑道,「我古墓派雖然人丁稀少,但是蒙古人已經欺壓到漢人頭上了,敝門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正是如此」,她擊節歎道,正要說什麼,外面一片喧嘩,原來是金輪法王帶著他的兩個徒弟還有一些江湖敗類到了。
  金輪一直向已經懷孕的黃蓉挑釁,逼她出手。雖然是為了他自己的民族利益,但是一個絕頂高手竟然只敢在婦人懷孕身體不便的時候挑釁,也很讓我不齒。這樣的人,武功修為再高也很有限。
  全真七子是見識過霍都功夫的,他們的北斗七星陣必定能勝,但是單打獨鬥就沒有把握了。所以一時眾人也為難了起來。
  我向郭靖笑道:「第一場讓龍兒打頭陣,去探探深淺吧?」
  郭靖聽了眼睛一亮,他對我的功夫是有些是知道的,見我如此自信,當下點頭贊同。
  只是金輪法王一直喋喋不休,說是一定要見識洪七公的功夫。
  我冷笑道:「憑你們也配見識洪老幫主的功夫?到了我們中原的地界,便該客隨主便,你以為我們中原武林是什麼,由得你挑挑揀揀?讓我古墓派的晚輩陪你們玩玩,已經是給了你們面子了。」
  金輪法王被氣得臉色青紫,他終究老奸巨滑,忍下了這口氣道:「那若是我們勝了,這場你們可不能抵賴,說是我們欺負小輩。」
  我們這邊的江湖人聽了,又猶豫了起來。這比武畢竟關係著武林盟主的歸屬。若是讓蒙古人得了,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郭靖卻絲毫不為所動,大聲喝道:「自然不會抵賴。」
  他的表現讓我有些佩服,當真是用人不疑了。他畢竟不清楚龍兒的實力,還是因為信任我的緣故了。
  龍兒看向我,我對她囑咐道:「要小心那把扇子,裡面大概有古怪,要小心暗器偷襲。」
  龍兒向我點了點頭,便沉穩的走上了武場。以龍兒的修為,雙劍與金輪法王都可以一戰,比那個霍都更是強了許多。所以這一場勝得毫無懸念。
  倒是全真七子的臉色有些怪異,丘處機道:「貴派的功夫。。。這個。。。」
  我笑道:「先祖師與重陽真人是至交好友,在武學上更是互不相讓,所創出的功夫就有了與全真教相鬥之意,還請諸位不要見怪。莫愁雖然是古墓門下,卻也認為全真教才是天下武學正宗,門徒也是眾多。不像我古墓派,功夫雖然詭異奇巧,但對修習的人要求甚多,以至於弟子稀少,終究不如全真的功夫浩然大氣。」
  這雖然是安撫他們的話,卻也是我的真實想法。祖師婆婆創出□,就是為了和重陽真人相爭,這意境自然差了一成。而且□對修習的人要求太高,容易走火入魔,資質平凡的人很難煉成。這一點也不如全真的心法,無論資質,人人都可以休習,且循序漸進,不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全真七子聽了我的話,面上都好看了許多,他們都算是武學大家,也知道我所言不虛。況且我們兩派從創派時便相鄰,又有祖輩的交情擺著,肯定是友非敵,也就把那層擔心有人針對全真教的顧慮拋開了。
  或許因為龍兒是個美貌女子的緣故,霍都並沒有在比武輸了之後使出暗器,反倒彬彬有禮的躬手下了場。
  到達而巴上場時,大概郭靖有意讓義兄之子有個成名的機會,便提出讓過兒上場。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擔心古墓派獨佔兩場,有些說不過去,便沒有開口。見郭靖主動提出了,自然沒什麼意見。
  過兒沒有像原著裡面那樣逗弄達而巴,而是沉穩快速的取得了勝利。
  我一邊看比武,一邊心裡想著,過兒和龍兒似乎都被我□成了沉穩內斂的人,其實這並非我的本意。我的本意只是希望他們在外面不要吃虧而已,看著如此年紀輕輕就面癱了的兩個人(當然僅限於外人在場的情況),是不是證明了我教育的失敗?
  我雖然算不上左右逢源,長袖善舞,但也算得上彬彬有禮,與人為善吧?就算有時候心裡不耐煩,我面上也絕不是面癱,怎麼會教出看起來這麼「酷」的兩個孩子?
  不過在場的江湖眾人大概和我看法不同,他們既興奮於我方的勝利,又讚許過兒龍兒二人年紀輕輕卻獲勝不驕,沉穩從容,連帶著讚許我們古墓派教徒有方。。。
  也許吧。。。反正已經成型了,是沒辦法去更改了。。。好在我也清楚過兒內裡不缺乏精明,而龍兒看人看事的直覺更是好的嚇人,都不需要我操心。
  連勝了兩場,最後一場本來沒有比試的必要了。不過我卻需要最後一場的比試,古墓派根基淺薄,絕不能接下武林盟主這個負擔。我還沒有開口,金輪法王就順了我的意,非要再比一場。
  我對郭靖道:「那金輪法王是蒙古的國師,若是能勝了他,必定能挫一挫蒙古人的銳氣,說不定也能延緩蒙古軍隊的進軍。不過我看他太陽穴突出,應該是內力精深所致。這一場恐怕非得郭大俠出場不可了。」
  丘處機也道:「楊夫人說的不錯,若能勝了他,對我們中原武林有莫大的好處。靖兒,你可有把握?」
  郭靖正色道:「弟子會盡力而為」,言罷踏步而去。
  除了缺乏些智計(這一點有黃蓉彌補了),他不偏執,不爭權,心胸寬廣,沉穩可靠,算是一個極好的武林領袖。看著他的背影,我這麼想到。
  隨即又想到楊天和郭靖的不同,大概就是個人魅力上的不同。郭靖可以統領一些武功不濟,但是心懷正義的武林人士。但是楊天統領的卻是一群武功極高,個性更是狂傲邪氣的人,明教是藏龍臥虎之地,我一直好奇他們怎麼會有那麼多頂級的武功秘籍。
  換個簡單的比喻來說,郭靖是狼領導著一群羊,因為實力的差距,這種領導不會有任何問題。而楊天,則是狼領導著一群狼,這麼說的話,應該就是狼王了。若把郭靖換到楊天的位置,他必定不能勝任,因為他不懂權謀,不懂馭下之道,不懂恩威並施。。。
  而家裡的小狼崽子竟很有他爹的天分,我本身是個相對簡單的人,對於自己能生出這麼奸猾的兒子也很是吃驚,他居然一點也沒有繼承我的厚道。。。咳,咳。。。相比於楊天我總算是比較厚道的吧?
  因為已經輸了一場,金輪法王先失了平常心,急需要這場勝利來贏回面子和氣勢。所以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郭靖勝了這一場,而且付出了輕傷的代價讓金輪法王受了內傷。
  蒙古眾人面色鐵青的離去了,我們這邊歡呼勝利,郭靖是毫無懸念的武林盟主。雖然也有人異議說古墓派的人勝了兩場,應該為盟主,被我駁斥說「金輪法王是最厲害的對手,自然郭靖應該為盟主。」
  見我都這麼說了,便沒有人再有異議了。
  之後我便離開了,留下了過兒和龍兒二人,讓他們在黃蓉生產前,助郭靖一臂之力。這裡的武林人士雖多,實力卻太弱了。
  「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們二人必須要互相信任扶持。平時多聽少說,做事前多考慮後果。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回家來,不許在外面胡鬧」,我想了想又道:「之後若是你們願意留在這裡守城,或者去闖蕩江湖,我也不反對。只是你們二人必須結伴而行,且時常送消息回家,別讓我擔心。」
  龍兒道:「等到郭夫人生完孩子,我就要回家。」
  過兒也點點頭道:「我也是,姑姑,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到,郭靖沒有向我提起要讓郭芙和過兒定親的事。隨即又想到他是個厚道人,自己的女兒已經殘疾,大概便不願意這樣結親了。
  
                  第 18 章
  回到家沒幾日,郭芙就來了我這兒。原來是黃老邪聽說女兒又要生產了,放心不下便想帶郭芙去襄陽看看。只是路過嘉興的時候,郭芙不知道怎麼了,非要到我這裡來,不肯去襄陽了。黃老邪只好陪她留下,不過他畢竟是高人,並沒有住在我家裡,只是隔三差五來看看外孫女罷了。
  郭芙自從腿跛以來,便不喜歡在人前現身。所以她不願意去襄陽,我也沒有多想什麼。
  留她下來倒像是現代的獨生子女在「勤工儉學」了,因為我很注重隱私,不論家境如何,家裡從來沒有請過僕人,衣食住行都是要自己動手的。
  所以郭大小姐在我這裡有了許多個第一次,第一次上街買菜,第一次下廚,第一次動手洗自己的衣服等等。
  我旁觀著她的表現,她本來就出身不凡,這些事願不願意做也是無所謂的。可是我見她開始做的時候有幾分好奇,之後雖然不習慣,但見我同樣如此,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耐煩,便也有幾分喜悅。我無意幫黃蓉教育孩子,但是對這個曾經朝夕相處過數月的孩子,心裡還是希望她能走好以後的路。
  晚上在院中乘涼的時候,郭芙沉默的走了過來,在我身邊低頭不語。
  「有心事?」,這種表情多半是有心事,又想對我說,所以我開口問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李姑姑,上個月外公有事要辦,把我留了在揚州一個月,我遇到了一個人。」
  「哦?是什麼人?」
  「他叫耶律齊,是全鎮教周伯通的弟子。和他的父親妹妹在一起,與我住在同一個客棧裡,後來遊湖的時候又在江邊遇到了他。」
  他們還是相遇了,我點點頭,「然後呢?」
  「我自從受傷之後,不知為什麼,就不愛與人來往談話。他卻總愛來找我說話,我開始懶得搭理他,可是他並不怪我,後來便慢慢的能說幾句話了。我臨走的時候,他說愛慕我,還說也會去參加英雄大會,要和我在那裡再見面。」
  我想了想,在英雄大會上對那個耶律齊沒有印象,大概淹沒在人群中了,「那你怎麼不願意去襄陽呢?」
  「姑姑,我腿跛了,以後也不能練什麼功夫。他為什麼愛慕我呢?或者是因為我外公和父母親的名聲,他才那麼說的,我不知道怎麼才能相信他。」
  「你外公怎麼說?」
  「外公他什麼也沒有說。」
  說實話,我在看原著的時候,也對耶律齊的心態目的存疑。他不光是武林人士,還是曾是丞相之子,趨利避害,權衡輕重已經是這類世家子弟的本能了。
  可是有權衡未必是壞事,太較真了也沒有必要。至少他始終對郭芙溫存體貼,最後又一起戰死於襄陽城下,也是一段佳話。
  想到這裡,我問道:「你總說他怎麼樣,為什麼不說你自己有什麼想法。你喜歡他嗎?」
  郭芙猶豫了一下,紅著臉點了點頭。
  我笑道:「那不就結了。你喜歡他,這便足夠了。即使他現在不喜歡你,或者只有幾分喜歡你,你也可以自己努力把這幾分變成十分的喜歡。」
  「咦?」,郭芙呆了一下,「可是我這個樣子,他能十分的喜歡我嗎?」
  「怎麼不能?又不是比武招親,你不會武功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
  「至於你說的外公和爹娘名頭的事情,其實也不必想得太多。就算他想利用郭大俠他們的聲望地位,他也並非就是壞人。人和人感情,好好培養的話,一分可以變成九分,不好好珍惜的話,九分也可能會減成一分。這需要人自己的努力,不能光等天下掉餡餅。」
  郭芙噗嗤一笑,「李姑姑,你說話真有意思,和爹爹媽媽都不同。李姑姑沒見過他,不擔心他不是好人嗎?」
  我也笑道:「所以我不是問你外公有什麼態度嗎?若那人心術不正,你外公就不會聽之任之了。」
  「嗯」,郭芙點點頭,「李姑姑,你真聰明。」
  我點點她的額頭,「芙兒,你拍馬屁的功夫也見長了。」
  她哈哈大笑起來,倒是她近來難得的開懷時光了。決定了明日就動身去襄陽,她放下了一些思想包袱,安然的回去休息了。
  倒是黃老邪,在她回房後忽然現身,對我道了聲「多謝」,又忽然離去了,嚇了我一跳。
  回到房間裡,楊天從背後攬著我的腰,輕聲問道:「夫人,你對我的感情現在是幾分?」
  我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偶然作了一次知心大姐,開導了一下青春期美少女,這一個二個的老男人們居然都伸著耳朵偷聽,也太沒品了。
  不過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期待,於是輕笑著答道:「九分未滿,八分有餘吧。」
  「還沒到九分?」,他不滿道。
  「不要太貪心」,我輕輕笑道,「再說我們以後還有那麼多年,總要有點盼頭才是。」
  他聽了這才臉色轉喜,我忍不住笑著歎氣,和我在一起,他的智商直線下跌,好像越來越好忽悠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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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郭芙變跛腳,但變不驕縱這點有印象差挺大的說,話說虐陸展元太好嚕,咱當初在看就覺得李莫愁被陸展元給害苦了,還有黃蓉也不是啥好東西~郭靖眼睛更是瞎了,在楊過這裡就看的出來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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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這個原創角色真不錯,我一直覺得莫愁跟任何一個劇情人物配都會變的很詭異(老的太老小的太小不然就是負心漢)~
其實我也不太喜歡黃蓉,可能是我是看神雕才看射雕的,對我來說黃蓉一直都是那樣//不算太討厭但也不喜歡
對我來說把上一代的恩怨加在下一代都是很糟糕的行為,但她那樣的反應卻也是人之常情=  =
郭芙讓我很刮目相看,人就是要經過打擊啊~郭芙真的是驕縱的讓人討厭的經典人物,另外,只是過兒變得不邪了有點可惜XD
最後,為莫愁的摔琴斷情點一百個讚~~陸郎就是需要這樣虐啊!!!!!殺他全家真的很掉檔次啊!!!!!
恐懼源於未知,在絕望之前我們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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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希望有後續...
不過按照楊過跟龍兒這樣應該也不會一路到絕情谷16年吧...
不過至少不會因為是師徒而被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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