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幫兇X幻覺X銀手鐲
我想,每個女孩都有幻想過自己未來的婚禮,然後在這個最美好浪漫的夜晚,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那個最愛的男人。
之前我也不是沒有羞澀地幻想過與俠客的初夜,無論是他在我耳畔喘息著呢喃的情話亦或是他那碧綠眼眸注視著我時暗藏的情怮,我都有仔細描繪著幻想過。
眼下一切都成真了,卻與我想像中的幸福羞澀畫面大相徑庭,從沒有人告訴過我一個女孩的初夜竟是這般痛楚,宛若撕心裂肺。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我也不知道我被曾經最愛的這個男人折磨了多久,朦朧中似乎一切都結束了,我恍惚地見他起身,光裸的背上盤桓著一個細緻張狂的蜘蛛刺青,中間有一個鮮紅的數字「6」引人注目。
「哦,對了,再告訴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吧。」
俠客往身上套著衣服,回過頭來,那張可愛無比的臉上洋溢著仿佛天使一樣的笑容:「那位突然猝死的克羅斯先生,想必你還記得吧?那日中午你將我用來控制他的手機拿去隨意擺弄,那個小人一樣的圖示倒下去就意味著你摁下了死亡鍵,也就是說,那位克羅斯先生……」
他放緩了語調,望著我一字一頓地輕吐宛如惡魔般的呢喃:「是由你親手殺死的,琳莎,你也是這場捏斯托拉家滅門的幫兇之一。」
心口一陣難以忍受的絞痛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好像扭曲起來,我側身捂住胸口,難掩湧上嗓子口的血腥味,「哇」地一下就吐出血來。
腦袋昏沉沉地燒著,嗓子眼也火辣辣地疼著,我的眼前片段似地閃過伊莉莎失蹤前最後的那個笑容,閃過克羅斯身上蒙著白布被人抬出去的畫面,閃過捏斯托拉家滿地狼藉成堆的屍體,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線終於崩斷。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在徹底昏死過去之前我看見了俠客望向我的眼中滿是與他的所作所為大相徑庭的痛苦與決然。
……
「琳莎,琳莎你快醒醒呀。」
「琳莎,姐姐在這裡哦。」
「琳莎,你快過來啊,我們一起玩。」
耳邊屬於姐姐的呼喚聲越來越清晰,我慢慢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空洞地望向窗臺那邊,我的姐姐正穿著八歲生日時的那套洋裙坐在那沖我甜蜜蜜地笑:「妹妹,你怎麼不過來呀?」
「姐姐……」我也笑,但奇怪的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是你嗎?姐姐?」
她捂住嘴咯咯笑著,懸在空中的雙腿來回俏皮地晃蕩:「小笨蛋,當然是我呀!不只是我,還有爸爸、媽媽、斯佩因叔叔他們,我們都在這裡哦,可開心了,就差你一個啦!你快點過來呀!」
「好,姐姐……你等等,我這就過來……」
我低聲應著,下床時身體過於酸痛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不行,姐姐還在等著我,我得馬上起來。
強忍著渾身的酸痛與不適,我哆嗦著站起身向窗臺那邊走去。
「對,琳莎真是乖孩子……你再過來一些,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啦……再過來一些……」
我遵循著姐姐的指示,一步步向她的方向而去,眼看著馬上就能觸碰到她嬌嫩的肌膚,右手卻猛地被人抓住向後一扯。
我驚恐地向後看去,抓住我的人卻是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瑪琪小姐。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哆嗦著用雙手環抱住自己:「你別過來,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姐姐還在叫我,我,我要過去,我要過去……」
「姐姐?」瑪琪黛眉微蹙,視線掃向前方已被打開窗戶的窗臺,「哪裡有伊莉莎?」
「那兒,就在那兒坐著啊,姐姐還在叫我……」
我回答著,再次想回到伊莉莎的身邊,誰料身體卻又被瑪琪給扯回來,我忍不住地驚叫道:「不要!不要!不要碰我!不要再騙我了!不要……」
「嘖,俠客那個混蛋……」瑪琪低咒一聲,隨手扯過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我雖然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可是渾身卻好像被看不見的細線給綁了起來,不管怎麼掙扎也擺脫不了這些線,但它們卻也不會把我給割痛。
瑪琪蹲在我的面前,面無表情的漂亮臉蛋上只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見底:「冷靜點,你聽我說,那裡根本就沒有伊莉莎,她早就已經死了。」
我使勁搖著頭,哭喊道:「你騙人!你騙人!你們都是騙子……」
「我沒有騙你,你現在有點低燒,可能是出現了幻覺,我幫你煮了粥,等下你把粥還有藥都吃了就睡一覺,聽明白了嗎?」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吃你的東西,你一定也和俠客一樣,一定是來折磨我的……嗚嗚……」
瑪琪定定地望著我,臉上的表情無波無瀾,我見她伸出右手以為她終於忍不住要出手打我,不免害怕地縮了縮脖子,誰料她卻露出手腕的鐲子,道:「琳莎,這個手鐲你還記得嗎?」
那是一個已經有些年份甚至都有些褪色的銀色手鐲,很明顯是個孩童手鐲,雖然瑪琪的手骨很纖細,但如果要把它強行褪下來也是不可能的,很顯然這是她從小就佩戴的東西。
我注意到那個手鐲的表面有個小小的「莎」字,突然就反應過來在很小的時候爸爸有送給我和伊莉莎一人一個銀手鐲並且都刻上了「莎」字,而我的那支銀手鐲卻被我背著伊莉莎偷偷塞給了一個可憐的小乞丐。
模糊的印象中那個髒兮兮的小乞丐的眼眸與瑪琪琥珀色的眼眸重合在一起,竟是如此相似的眉眼。
看見我臉上的表情有些微的變化,瑪琪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看來你是想起來了。我知道你當時的目的是讓我把這手鐲當了換錢,可是我一直保留到了現在,若不是你那時給我的那些戒尼,想來我應該就會死在街頭,也就沒機會被人抓住賣到流星街苟延殘喘。」
見我似乎是平靜了下來,她勾了勾手指,將那些我看不見的細線給悉數撤去:「我現在照顧你只是為了還你當初救了我的恩情,等哪天我認為已經徹底還清,便會自行離去,到時候你是死是生都與我無關,所以,請不要把我和俠客混為一談。」
我垂首,看著身上的青青紫紫還有因為血污打結黏膩在一塊的頭髮,輕聲道:「那麼你就殺了我吧。」
「在我報恩的這段期間內,我是不會讓你死的,」瑪琪端來一個瓷碗,「喝粥。」
我別過頭去,視線放空地望向窗外,道:「瑪琪小姐,幻影旅團……你是其中的一員嗎?」
「沒錯。」
見她就這麼不加掩飾輕描淡寫地承認,我不禁聯想到當俠客看見滿屋子捏斯托拉家的人的屍體時那漫不經心的笑容,不由得恨由心生,我一把揮開瑪琪的手,看那瓷碗連同白粥一同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見狀,瑪琪也不生氣,只是雙手環胸淡淡道:「鍋裡的粥還有很多,你可以盡情地砸。」
見我不說話,瑪琪轉身道:「我去再幫你盛碗粥來,我能感受到你在房間的一舉一動,如果你還敢做任何危險的舉動,我就會把你牢牢地綁在床上逼你吃飯。」
耳邊傳來了關門聲,但我卻坐在床上沒有輕舉妄動,我知道瑪琪剛才說那話就一定會有絕對的自信趕在我自殺前阻止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真是悲哀啊。
我苦笑一聲,突然想起一件事,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拉開了我床頭的抽屜。
那顆亞骨科龍的眼珠以及瑪琪給我的手鏈還完好無損地放在裡面。
飛坦先生他們三人將我捏斯托拉家的寶物全都搜刮乾淨,不可能獨獨會漏過我的房間,也就是說……
——「俠客,除了你交代的東西,其餘的這些屬於捏斯托拉家的寶物我們就隨意分了喲?」
「呵……」
我譏諷地笑出了聲,拿過那顆亞骨科龍的眼珠在指尖把玩著:「這算什麼?你留給我的念想嗎?最後施捨給我的禮物嗎?」
我抓緊這顆寶石走到了窗臺邊,揚起了手。
動手啊琳莎,你還在猶豫什麼?你還在軟弱什麼?他叫人殺了你全家,掠走了所有的珍寶,從頭到尾就只是把你當做伊莉莎的替代品,你居然還在念想著過去,你是瘋了嗎?
——「如果把它放在陽光下,它會完全變成另一個顏色,說來也巧,這顆眼珠之前是我的瞳色的碧綠色,在陽光下,它就變成了你的瞳色的海藍色,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兩個其實很有緣呢,小莎?」
——「『小莎』,我向來都是這麼稱呼她的。」
「……」
不知道何時,瑪琪已經托著碗站在了門口:「琳莎。」
我回過了頭。
她的眸光還是一如初見的冷然,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沐浴在陽光中的瑪琪,視線中卻摻雜了些許的柔和之意:「你既然已經扔了它,那就不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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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心病X心理醫生X愛與恨
我沒有見到父親屍體的最後一面,瑪琪告訴我說為了避免再度刺激到我,捏斯托拉家所有人的遺骸都已經被處理乾淨。
家裡的所有值錢財物都被掠奪一空,家裡所有人的屍體也都被處理乾淨,往日卡其斯坦鎮最繁榮的捏斯托拉家族已經徹底淪為一座空城。
我一直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三餐都只靠瑪琪煮的清粥來果腹。
「外面有幾個家族派來的人說要慰問你,」瑪琪靠在門口,梳理著頭髮,淡淡道,「怎麼做?」
「……」我坐在床上的角落裡,雙手環抱著膝蓋,無動於衷道:「讓他們滾。」
雖然我不清楚那些商場上的彎彎道道,可是父親一直與我提過在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更沒有永遠的朋友。那些打著慰問旗號前來的家族代表們不過是帶著不軌之心來看笑話,順便找找還有沒有蛛絲馬跡的有利可圖。
一開始前來我家「探望」的人接二連三,可當他們發現怎樣都無法越過瑪琪這道冰冷的防線後,漸漸的也就沒了音訊,而那個所謂要與我家聯姻的凱斯家族從頭到尾就沒出現過。
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足有一個多月,看著外頭冬意闌珊,我在這一方煢煢孑立的世界內踽踽獨行。
在這一個月內,我能夠說上話的人除了瑪琪就只有伊莉莎,姐姐的身影時常會出現在我的身邊,會陪我一起說話,陪我一起發呆,我不是沒有把伊莉莎介紹給瑪琪,可是她在沉默過後卻告訴我說,我得了臆想症。
怎麼會呢?
我望著身邊對我笑地無比溫柔的姐姐,搖搖頭,對瑪琪的診斷不予置評。
我不知我是哪點惹怒了瑪琪,這天,她給我換上了冬裝,強行將我給帶出了捏斯托拉家的大門。
「我,我不要出去,」我使勁掙扎著,「今天姐姐還沒過來,我要是招呼都不打一聲,她一定會生氣的!」
瑪琪看著身形嬌小,可是力道卻不是我所能比擬的,她冷冷道:「根本就沒有什麼伊莉莎,你再這樣待下去,遲早會被那個『伊莉莎』給折磨瘋。」
「你,你胡說!你快放開我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我一直和姐姐說話瑪琪你有些不高興了?那這樣好了,我們回去,我們三個人一起聊天你看好不好?」
瑪琪沒有應聲,只是拉著我朝我不知道的目的地前去。
我們這邊拉扯的動靜引起了街上的人的注意,有人伸手攔住了我們,沉聲道:「這位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還請你放開琳莎小姐,琳莎小姐向來樂善好施,每年都會進行慈善活動,説明鎮上困難的人,捏斯托拉家已經發生了那樣的慘案,我們不能再看著你這樣欺辱善良的琳莎小姐。」
「我沒有欺辱她,」瑪琪面無表情道,「她得了心病,我正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那人有些懷疑地看向我,我忙不迭地向他求救道:「請你勸勸瑪琪,讓她放開我吧,姐姐還在家裡等著我。」
「姐姐?伊莉莎小姐不是早就……」
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他讓開了路,微微沖瑪琪低頭道:「琳莎小姐就拜託你了。」
我看著我們與身後那人越行越遠,看著周圍的人臉上幾乎都是不忍的憐憫表情,實在是委屈至極,為什麼大家都不攔著瑪琪?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姐姐還在家裡等著我?我明明……每天都見得到她啊。
「歡迎光臨。」
我被瑪琪帶進一家診所,摁坐在一張椅子上,對面的旋轉椅上坐著一個皮膚白皙的美人,她將自己暗紅色的長髮梳成雙馬尾,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嘴角旁洋溢著自信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無懈可擊。
我認得她,三年前父親便是讓她來治療我的心理創傷,鎮上最有名的心理女醫生,蕾露特。
「哎呀,這不是琳莎小姐嗎?好久不見。」
我點點頭:「好久不見,蕾露特醫生。」
蕾露特將雙手交叉擱在辦公桌上,墊著腦袋微笑道:「怎麼了?這次又是因為姐姐的事情想不開,所以來找我的嗎?」
我剛想否認,一旁靠著牆壁的瑪琪卻道:「沒錯。」
「哦——?」
蕾露特拖長尾音,視線上下掃了瑪琪好幾眼,才又將閃爍的眸光放回到我身上:「我看病向來有個規矩,不喜歡病人的家屬在旁陪同,還請這位小姐出去稍待片刻可以嗎?」
這蕾露特的態度著實有些傲慢,但瑪琪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言不發地出去帶上了門。
蕾露特起身將門給落鎖,然後打開了一旁的留聲機放起舒緩的音樂,這才又回到座位上。
「嗯……如果我記得沒錯,三年前令尊會帶你來找我,是因為你說你覺得你的姐姐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對吧?」
我點頭,有些慌亂道:「但是,最近姐姐回來了,我一直能夠看到她,她也會陪我說話……」
蕾露特卻並沒有接我的話,只是道:「一個多月前,捏斯托拉家慘遭強盜登門,被殺了個滿門,唯獨你,因為被人帶出去才會僥倖逃過一劫,可是我聽說,你在回去時明明與那些強盜打了個照面,卻為何還能活下來呢?」
我回答不上來,那橫屍遍野的場面還歷歷在目,我真的不想再去回憶。
蕾露特臉上帶著莫名的愉悅笑容,右手托腮,左手放在桌上,食指和中指交替著來回敲擊著桌面:「讓我來猜猜啊,你為什麼能夠活下來呢?是不是那夥強盜中有你認識的人?你的朋友?親人?還是戀人?」
我的身體微微一顫。
她的手指停下了敲打,聲音微微抬高:「是戀人沒錯吧?真是好一齣戲碼啊,最愛的戀人帶著強盜來屠殺自己的家人,卻唯獨放過了自己,真是好感人好淒美的故事啊!」
說著,蕾露特起身來到我的身後,手指劃過我的椅背,俯身在我耳邊道:「呐,琳莎小姐,你不覺得你是家裡的掃把星嗎?」
掃把星……
「八歲時讓自己的姐姐失蹤,十八歲時讓自己的一族慘遭無妄之災,這全是因你而起。」
我猛地捂住耳朵:「不,不,不是的!不是我……」
即便是這樣,她的聲音還是能伴隨著音樂聲輕易傳入我的耳中:「是啊,這些都不是你幹的,卻都是你間接造成的。琳莎小姐,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你的愛人殺了你一家,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你這時候難道不該被仇恨以及自責蒙蔽了心,發誓要努力變強去報仇嗎?可是你為什麼還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裡接受我的治療呢?是不是因為……」
她在我的耳邊輕笑著:「你還愛他,甚至連捏斯托拉一族的滅亡都抵不上你對他的愛對嗎?真是瘋狂又自私的大小姐啊!」
「……」
我使勁搖著頭,卻又集中不了精力不知該去否認她的哪句話。
「你說你能見到你的姐姐?這難道不是因為你的愧疚所致嗎?你既瘋狂又自私,所以只能靠愧疚來逃避良心的不安,與你虛幻出來的姐姐對話一定能讓你得到救贖對吧!呐,你說話啊!」
透過朦朧的淚眼,蕾露特那張精緻的臉旁變得扭曲不堪:「告訴你吧,可悲的琳莎小姐,你那所謂的『姐姐』不過是你想像出來的用來救贖你的假像!除了你沒有人能看到她,可是這點救贖對於你這樣的惡人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看待這件事情,但是聽醫生的話總歸是沒有錯的吧:「那,那我該怎麼去救贖自己呢……」
蕾露特滿意地笑出了聲,她示意我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盤水果上放著一把水果刀,你拿著它,往自己手腕上的動脈狠狠割下去就好啦,解脫才是最好的救贖哦。」
解脫,才是最好的救贖?
我恍惚地站起身,不料大門卻被人一腳踹開,不免一個激靈,而站在門口的瑪琪臉色冷若冰霜。
蕾露特一副好事被人破壞的不爽模樣:「你是怎麼進來的?我不是說了我看病不喜歡家屬在旁邊嗎?」
瑪琪冷聲道:「我一直在門口聽你絮叨,本以為你說那些刺人的話只是激將法,才一直沒有打斷,誰知道你竟是要引導她去自殺。」
「這不可能!我這邊的房間隔音效果一流,而且我還開著音樂,你不可能有這樣的耳力能聽到房裡的對話!」
瑪琪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凝神看著那台留聲機:「果然沒錯,這機子上有念力的痕跡,想必應該是能起到催眠的效果,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弄來這台機子的,但你應該是靠它殺了不少病患吧。」
蕾露特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猛地朝門口沖去似乎是要奪門而逃,但是瑪琪一個俐落的手刀便輕鬆制伏了她。
瑪琪毀掉那台留聲機後來到我的身前。
我輕聲問她:「瑪琪,我是不是捏斯托拉家的掃把星?」
「不是。」
「……蕾露特醫生說,解脫才是我最好的救贖,是不是這樣?」
「不是,她剛剛對你用了催眠,她也是個不正常的犯罪者,」瑪琪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蕾露特,道,「不過,她剛才有些話說的不錯,你所謂的『姐姐』只是你幻想出來的假像,不要再被心病困住了。」
我皺眉想要反駁:「心病?我沒有病,我是真的看到……」
胃裡毫無徵兆地蒸騰起一股強烈的噁心感,我扭過頭去俯身幹嘔起來,最近因為都是喝粥的緣故,吐出來的也都是清水與米粒。
我的身體狀況本就不好,在吐完後更是覺得渾身乏力,眼前一陣發黑終是支持不住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瑪琪正站在我的窗臺前眺望著遠方,她向來喜愛雙手環胸這個姿勢,眼下也不例外。
她見我醒了過來也就走到我的身旁將我給扶坐起來,然後坐在床邊,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我,裡面湧現著我有些不能理解的光芒:「琳莎,現在你的周圍有伊莉莎在嗎?」
我環視了房間一周,搖了搖頭。
「起碼你現在算是清醒的。」
瑪琪歎了口氣,道:「我問你些問題,你可以老實回答我嗎?」
我點了點頭。
「你恨俠客嗎?」
我用力揪住手下的床單,垂眸沉默片刻,點了頭。
「那你愛他嗎?」
我咬唇搖了搖頭。
「你答應了要老實回答我的吧。」
瑪琪的聲音清澈又冷然,但眼下因為她刻意柔和聲線的緣故竟帶了絲淡淡的韻味:「你還愛他嗎?」
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說出了那個羞愧難耐的答案:「愛。」
「那你還想活下去嗎?」
我鬆開床單,用雙手掩去臉上痛苦的表情:「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會想著他,或許真像蕾露特醫生說的那樣,我根本就是個瘋狂又自私的女人,眼睜睜地看著俠客背叛了我卻根本無能為力去向他報仇,也不知道能怎麼報仇……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能讓我活下去。」
「那好,你聽我說,我剛剛見你昏倒便幫你檢查了一下,並沒有任何外傷,那個女醫生的催眠術也在留聲機毀壞後被解除了,為了以防萬一,我用念探查了你的身體有什麼不妥之處,結果發現在你的腹部有一股新的生命氣息,也就是說……」
她頓了頓,道:「你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以防人物性格變形,最近又去重溫一遍全職獵人,果然還是非常好看啊orz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獵人考試篇賤井塔里有個叫蕾露特的女犯人,對,文裡這個醫生就是她......當時看獵人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犯人的設定其實還蠻有意思的,就想寫來試試~
寶貝們的支持便是小海我最大的動力哦,所以還請多多留言多多支持,愛你們,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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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過去的碎片X決定X解脫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棒,又好似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到尾都泛著冷意。
我怔怔地抬頭望著瑪琪,張了張嘴卻掙扎不出一個字來。
瑪琪只是輕微點頭表示了肯定。
我伸手緩摸著下腹,震驚過後卻是茫然失措,緊接著悲痛無法控制地席捲而來。
在那個堪比噩夢一般的十八歲生日前,我只是個被父親捧在手心長大的千金小姐,甚至在很多看著我長大的長輩眼中,我自身就還只是孩子而已,然而一夕之間,我卻搖身成為另一個小小嬰孩的母親,而這個孩子的父親卻是殘忍屠戮了我一族的仇人。
這個可憐的孩子註定不會在充滿愛與幸福的期盼中誕生。
見我良久失神不語,瑪琪淡淡開口道:「留與不留,選擇權在你,現在的話還來得及。」
「……」我緊咬乾澀的唇,再度出聲時卻連聲音也變得乾澀起來,「瑪琪。」
她看著我。
「能給我講講……關於伊莉莎的事情嗎?」
「……」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歎氣了,第一次是為了我的狀況松了口氣,這次卻又不知是為何而歎。
「……在我加入旅團之前,伊莉莎就已經結識了團長……庫洛洛他們。她很聰明,冷酷又理智,善於算計,或許是身為商人之女的緣故,不管做什麼交易,她總能最大限度地幫旅團爭取到自己所期望的利益。在流星街,很少會有像她這樣曾經生活在富庶家庭的人,所以偶爾,以前的同伴也會詢問她關於外面世界的事情。」
「每當只有這個時候,伊莉莎才會去拾起那段被她強行割捨掉的過去,而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會提起你。」
「她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最惹人憐愛的孩子,她很擔心沒有她在你的身邊,你會不會被別人欺負,會不會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會不會還是像以前一樣傻乎乎地把身上所有的值錢東西都去給乞丐。」
——「琳莎,姐姐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有伊莉莎的一份就會有琳莎的一份。」
——「我們下輩子還要再做姐妹哦。」
……
我不由地苦笑:「原來,我在思念姐姐的同時,她也無時不刻地不在擔心著我。」
我最敬愛的姐姐從來就沒有變過。
「那……姐姐是怎麼過世的?」
「具體內情只有當時回了流星街的團長、俠客、飛坦、派克四人知曉,我只聽說伊莉莎曾經被流星街其中的一個區長抓去嚴刑拷問關於幻影旅團的情報,之後她就瘋了,然後,」瑪琪頓了頓,看向我道,「是俠客解脫了她。」
瑪琪的聲音很好聽,細膩又清冷,她在說這些話時語氣全程都沒有起伏波折,或許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演講者,但即便是這樣,我的心口還是劇烈揪痛起來。
不自覺地,我想起那日在林卡市的酒店,俠客笑容滿面說的那番話:「……她呀,瘋了呢,很痛苦很痛苦,每天都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活在恐懼中,然後,然後我聽了團長的話,就……」
就親手殺了她。
當初被折磨瘋的伊莉莎該有多痛呢?微笑著說出這番話的俠客在笑容背後該有多痛呢?此刻我的心底彌漫的痛意抵得上他們當時的分毫嗎?
「捏斯托拉家虧欠伊莉莎的已經算是一筆勾銷了,至於這個孩子……」我伸手用力揪著胸口的衣服,閉了閉眼,終究是下定了決心:「我想留住他,但是他與俠客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瑪琪,請你不要告訴他有關我懷孕的事情可以嗎?」
瑪琪掏出隨身小鏡子與梳子打理著自己的頭髮:「旅團除了偶爾必要的大活動,其餘私人時間我基本上不會和俠客見面,你放心吧。」
「謝謝,」我微微低頭,道,「在這個世界上會庇護我的捏斯托拉家已經沒有了,可是我想保護我的孩子在這個世上活下去,瑪琪,一味地尋求你的幫助我很抱歉,但是我只能依靠你了,能不能請你教教我活下去的方法。」
她並沒有抬頭,可是她的視線仿佛卻穿透了鏡子在打量著我:「你想變強?」
我點了點頭。
「也罷,你救了我一命,我教你活下去的方法,這樣一來我們之間的恩情也可以算是一筆勾銷。」瑪琪收起了鏡子,道,「你知道念嗎?」
我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其實我並沒有系統地學過念,但是三年前的某一天,我好像突然就擁有了某種能力。」
聞言,瑪琪微微挑眉:「哦?後天生繫念能力者?這倒是有點意思,是什麼樣的能力?」
「唔……」
我伸出兩隻胳膊對比了一下,咬牙還是伸出左手橫置在她面前:「你可以,稍微在我的胳膊上劃一道口子嗎?」
許是我這副視死如歸的凜然表情讓她有些看不下去,就見瑪琪面無表情地以手為刀俐落地割傷了自己的小臂,他們這些從小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人可能真的對這種小傷毫不在意吧,明明涓涓鮮血匯成小水流在她的胳膊上肆意淌下,可是她卻喪失了痛感般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這樣可以嗎?還是說一定要在你自己的身上製造傷口?」
「啊,誰的傷口都可以,你稍微等一下。」
我忍住因為血腥味泛起的些微噁心感,拿過放在床頭的水杯,凝神聚氣向其中灌輸了我的能力,杯中的淨水中心短暫地形成一個小漩渦旋轉了幾圈後,恢復成開始的平靜。
我將水杯遞給瑪琪,道:「你喝一口看看。」
瑪琪側目看了我一眼,爾後才垂下眼簾,照做了我的話,幾秒鐘內,她的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如初,只剩下先前的血漬還殘留在上面。
「奇怪,」我有些不解道,「我以前也有給斯佩因治療過傷口啊,可他要好幾分鐘才能癒合,怎麼瑪琪你的速度這麼快?」
瑪琪撫摸著胳膊,細細觀察剛才的傷口處,問道:「那個人是念能力者還是普通人?」
「應該是普通人。」
「這就對了,初步判斷,你的能力應該是能快速提高物體內的氣,作用在人體上便能讓細胞組織加快運動與繁殖,傷口就能快速癒合,而念能力者體內的氣比普通人強上太多,癒合的速度自然也會快上很多。」
話音剛落,又一道血柱在我眼前噴湧而出,我還沒來得反應,就見瑪琪面無表情地將胳膊湊過來,道:「這次你直接把能力作用在我的傷口上。」
在反復測試了我的能力後,我只感到精神疲憊,考慮到我現在身為孕婦的特殊情況,瑪琪囑咐我多做休息後也就離開了我的房間。
一覺醒來,屋內已是昏暗一片,只剩皎潔的銀色月光如細膩的流水從窗外傾斜進來,留下一片斑駁的痕跡。
而我那還保持著八歲孩童模樣的姐姐正坐在窗臺處晃悠著懸掛在空中的雙腳,溫柔的月光並沒有在地上印出她所應有的倒影。
她抬頭,還保持著腳上童稚的動作,沖我笑道:「你醒啦?」
「……嗯。」
「你終於醒了呢,終於……不再會被我困住了呢,我的傻妹妹。」
我啞然,看著伊莉莎從窗臺躍起,輕巧地飄落在我的床前,目光溫柔似水:「這一個多月來,你潛意識地不想面對現實,甚至不想活在這個世上,被你臆想出來的我也只能順著你的意思去引導你,看著你能夠堅強起來,能夠有活下去的理由,我很高興。」
她湊近前來,親吻了我的額頭:「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吧,答應我,不管以後還會遇到什麼糟糕的事情……」
「你也要為了自己活下去。」
伊莉莎的身影隨著話音落下如泡沫般散去,我伸手摸著額頭,喃喃道:「我會的,姐姐,我會學著自己一個人努力活下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啊,最近剛開學一大堆事情摻雜在一起,更新速度就降了下來orz
第一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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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9章 第十八章 詛咒X新的生活X找茬
臨時集合點裡,信長一手摸著下巴上的胡茬,一面端詳著另一隻手裡拿著的物什,嘖嘖讚歎道:「這捏斯托拉家珍藏的寶物還個個都是稀罕品啊,伊莉的老爸弄到這些寶貝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俠客,你快來看看這個水晶頭蓋骨。」
連喊了幾聲都不見坐在窗邊的男人有任何動靜,信長不由地拔高音量,摻雜著些許被無視的不悅:「喂!我說俠客!」
一直眺望著遠方呈若有所思狀的俠客這才反應過來,回頭道:「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我叫你過來看看這個頭蓋骨……」信長眯了眯眼,道,「你小子,該不會是對摧毀你小女朋友家這件事後悔了吧?這可不行哦,我們可是強盜,最忌諱的就是……」
「我沒有後悔,」俠客一把打斷信長接下去的喋喋不休,又把腦袋轉了回去,道,「再說,捏斯托拉家又不是我們幹掉的,哪裡來的後悔啊。」
信長點點頭,又將恢復散漫的目光重新投注到手裡的頭蓋骨上:「雖然沒按照原計劃進行,但這捏斯托拉家的仇家還真不少啊,那天要不是我們來時正巧碰上那些殺手,說不定連出手開開殺戒的機會都沒有。俠客你查出來那些傢伙是誰了嗎?」
「是洛伊家族的人,在殺手名單上也算是僅次於揍敵客家的一流殺手,難為捏斯托拉家的那些保鏢敵不過他們了。」
坐在一旁臺階上正翻看著Trevor Brown最新畫作的飛坦,像是看到了什麼和他胃口的有趣插畫,陰測測地笑了兩聲後,卻突然插話道:「喂,你們說,要是把燙地正在滴油的紅蠟燭塞到人的嘴裡,會不會很有意思呢?」
俠客沒有應聲,信長卻是毫不吝嗇他的白眼,這虐待狂蘿莉控不知道又是想到了什麼折磨人的方法。
像是絲毫不在意沒有人接他的話茬,飛坦自顧自道:「你會突然改變主意要殲滅捏斯托拉家,是不是因為有人知道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你急著要用『紅蠟燭』去堵他的嘴呢?」
「……」俠客默不作聲地將單腳擱在窗臺上,沉默片刻後,才道,「擁有不可告人秘密的人並不是我啊。」
他側頭,俊秀的輪廓在逆光之中模糊而又朦朧,唯有那雙翡翠色的眼眸透著晦暗的光,緊接著他滿含嘲諷的聲音淡淡響起:「你們知不知道關於捏斯托拉家雙生子的詛咒?」
***
1995年4月,我已經懷孕三個月有餘,但因為身形瘦弱的緣故肚子並不顯懷,而且我的早孕反應非常嚴重,每天幾乎都是吃什麼吐什麼。
扒著廁所的馬桶吐得一塌糊塗時,不可抗力地,我的腦中閃過的都是屬於俠客的容顏,可愛陽光的娃娃臉,被我捉弄時的生氣鼓臉,惡作劇得逞時的狡猾笑臉,他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地生動。
可每當我鬆開那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的指尖,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喘息,胃裡腦中都是空白一片的同時耳畔邊迴響的卻是俠客那些字字戳心的殘忍話語。
每天每天,都是地獄一樣的輪回。
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或許等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地便會忘了他給我帶來的痛吧。
這三個月來,瑪琪在照顧我的同時,也會教授我關於學習念的方法,等我終於能夠熟練掌握關於念的基礎四大行時,我把家裡的宅子給變賣了。
捏斯托拉家已經不復存在了,我自己一人再留著這棟空蕩蕩的別墅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我將大部分的錢交給瑪琪讓她作為善款捐贈出去,自己則留了剩下的一部分錢以防自己沒有生計導致到流落街頭的窘境。
關於我擔心的生計問題,瑪琪卻持相悖的看法:「光靠你那特殊的治療念能力,你還怕會沒有工作嗎?」
我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
經過這幾個月來的測試,我發現自己的能力作用在越是強大的念能力者的身上效果越是明顯,若是對方體內的氣足夠強盛,即便是斷掉的手臂我也能讓他完美再生,但若是對方只是個普通人,那我的能力也只能達到讓他的外傷緩慢癒合的雞肋水準。
其實原本,瑪琪是建議我在生下孩子後再賣掉家宅也不遲,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她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勸阻的廢話。
將那些善款捐贈掉後,她帶我離開了生我養我的卡其斯坦鎮,來到了一個名為「天空競技場」的地方。
望著眼前這棟高達991米的建築物,我不免有些遲疑道:「這邊,是能夠賺錢的格鬥場對吧?你……該不會要讓我去打架吧?讓一個孕婦去打架?」
「……」
瑪琪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據我這幾個月來對她的瞭解,這應該是她無語到不想回答我的白癡問題的表現。
我正乾笑著,就聽她道:「這邊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挑戰者,自然每天都會有大批的傷患,醫護人員的招收也是不在少數,薪金還算高昂,你的能力運用地還不夠純熟,還有能夠發展的空間,你可以在這邊賺錢的同時磨煉自己的能力。」
原來瑪琪一切都為我著想好了,我不禁感動道:「瑪琪,你真是個好人,我好愛你哦。」
「……」
瑪琪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嗯,我確切地看到了,在此之前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想……我還是裝作沒有看到的好了。
在我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之後,就很順利地成為了天空競技場的醫護人員之一,而一直靠在牆邊看著全過程的瑪琪卻告訴我說,她也是時候應該離開了。
「我有空的時候會抽空來看你的。」
這是她在臨別前對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嗯,一路順風。」
我微笑著對她揮著手,壓下心頭的不舍與落寞,雖然我知道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時光都要自己在路上單獨走下去,可是當友人別離時,孤寂終究還是在所難免。
天空競技場對於裡面的工作人員的待遇都是極好的,每人都有一間屬於自己獨立的房間,三餐全包,但是這種待遇與工作的忙碌程度也是成正比的。
我在這邊工作了快有一個月後,總算是適應了新的環境與新的生活,早孕反應也逐漸消退了下去,同組的醫療夥伴們考慮到我身為孕婦的狀況,對我也是照顧有加,經常會塞給我一些水果零食為我補充營養。
這天,我正坐在辦公室裡,等著下一個病人的到來,卻不想一個有著銀色卷髮的小男生推門而入。
他約莫7、8歲左右的年紀,長得著實可愛,皮膚白皙,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上嵌著一個小小的翹鼻子,只是那雙在細長眉毛下的大大眼眸中卻沒有任何屬於他那個年紀的孩子所應有的天真爛漫,宛如一灘死水般的死寂。
一般來說在天空競技場很少會看到年齡這麼小的孩子,可能是身為人母的關係,面對這個孩子我不免感到心疼,也就柔聲問道:「小弟弟,你哪裡不舒服呢?」
他不應聲,只是緩慢地將他那雙黑瞳對焦到我的臉上,爾後才慢慢伸出他那只已經被打的幾近潰爛的左手。
即便這一個月來我已經看慣各式各樣的恐怖傷口,但還是忍不住譴責起這個孩子的對手來,再怎麼樣也不用對個孩子下這麼重的手吧?
初步判定這個孩子沒有念,若是我直接把能力作用在他的身上,他的身體難免會承受不住,我也就拿過一杯先前已經用能力改造過的水,遞給他道:「喝了它吧,很快你的傷口就會好的。」
他不疑有他,只是在接過水杯時視線往我的桌子上停頓了一下,我看了看他剛才注目的地方,是一盒還未拆封的巧克力糖球。
我不禁暗笑,到底還只是個孩子。
在等待傷口癒合時,我把那盒巧克力糖球給了他,問道:「被打傷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不會,」他一邊往嘴裡扔了一顆糖球,一邊略帶興致地看著自己正逐漸在好轉的傷口,道,「這不算什麼,我只是傷了一條胳膊,那個人卻已經被我殺掉了,還是一樁很合得來的買賣。」
他把這稱之為一樁「買賣」,這個孩子究竟是受怎樣的教育長大的呀。
我問道:「是你的家人陪你一起來這的嗎?」
「不是,他們只是把我丟在這告訴我在打到兩百層前不准回家。」說著,他又往嘴裡塞了一顆巧克力糖球,含糊道,「說起來,我好像一年多沒回家了。」
他似乎是不太喜歡我看他的那種不加掩飾的心疼眼神,也就道:「這沒什麼,反正我也不喜歡那個家,而且我可是很強的,我都已經打到一百六十層了!」
一百六十層?一個7、8歲的孩子?我好像略有耳聞,也就遲疑道:「你是奇犽嗎?」
他還挺高興的,臉上的表情總算不像是剛進門時的死氣沉沉:「沒想到我這麼出名啊?」
說著,奇犽跳下了凳子,將那吃光的空殼子給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揮了揮已經恢復如初的左手,道:「謝謝你的巧克力糖球,就是還不夠甜,要是我之後受傷的話還會來找你的,走了。」
這個小子,從頭到尾都沒用過敬語,而且全程都是「你啊你」的,我有些無奈地揮著手:「下次比賽小心點,別再受這麼重的傷了。」
「下一個病人請進。」
這次的病人留著一頭黑色直發,五官清秀地有些雌雄莫辯,我察覺不出他有任何受傷的地方,也就根據他的身形遲疑道:「請問這位……先生,你是哪裡不舒服呢?」
他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捏著下巴,微微歪了歪頭:「你剛剛給奇犽喝的是什麼?」
這是,來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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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挖牆腳X甜品X聖水
初步判定,這個男人會念,而且是個高手,若是打起來的話我絕對沒有勝算。
我在確定他根本就沒有受傷後,也就微笑著對他下了逐客令:「這位先生,我這邊只接受150層及以上的選手的治療,若您沒有別的事的話,還請不要耽誤後面病人寶貴的治療時間可以嗎?」
我時刻觀察著他的舉動,放在桌子底下的右手一直在警鈴按鈕處徘徊,若是這個男人有任何不軌的動作,我都會毫不猶豫地通知保安過來。
誰料他只是待在原地與我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幾秒後,也就轉身,柔順的黑色直發在空中劃過一個秀美的弧度,門被輕輕地帶上。
我松了口氣的同時不免有些好奇這個男人究竟是來幹嘛的。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他又折了回來,手裡拿著一張證明他已經打到150層的單據。
「……」我接過這張貨真價實的證明單,保持臉上的笑容不破功,「這位,伊爾迷先生,請問你是哪裡受傷了呢?」
他還是半個小時前的那句話:「你剛剛給奇犽喝的是什麼?」
我也就原封不動地把話給奉還了回去:「若您沒有別的事的話,還請不要耽誤後面病人寶貴的治療時間可以嗎?」
我看著伊爾迷眨了下他那雙漆黑的眼眸,就見他從衣服上拔下了一枚精緻的釘子然後隨手一揚,他那裸/露在外的健壯手臂上便多了一道傷口:「給我你剛才給奇犽喝的水。」
說實話,我有些不悅,從外形和氣質上不難看出這位伊爾迷先生和奇犽應該是親屬關係,既然這麼關心他,那幹嘛要把這麼小一個孩子丟到天空競技場來,還勒令其不打到200層就不准回家?
現在又不惜自造傷口也要得到我剛剛給奇犽治療用的水,身為醫護人員自然會對病人的傷負責,難道我還會去傷害奇犽不成?
雖然肚子裡腹誹個不停,但我臉上笑意卻未減,我示意他坐下後,拉過他那有傷口的左手,然後幫他上了消□□水與紅藥水,道:「以您的體質來判斷,這種程度的傷口應該一兩天之內就會結痂脫落,還請不用擔心。」
我本以為我三番兩次對他話題的回避足以惹得伊爾迷心生怒意,自然也就做好了隨時摁下警鈴的準備。
但是伊爾迷全程都沒有露出絲毫類似生氣、不滿的負面情緒,就好像是個被精准操控的機器人一樣,就聽他平靜重複了一下我剛才說的話:「這種程度的傷口,是嗎?」
我的心頭猛地湧過不好的預感,正待開口,就見他右手拔出一枚細長的釘子爾後狠狠地紮入左小臂,整根沒入,隨即就聽「刺啦」一聲,他就保持那釘子整根沒入的狀態劃拉了一道極深的傷口,全程都是面無表情的純良狀態,就好像這左手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樣。
僅僅只是幾秒的緩衝期,緊接著鮮血就像是沒關緊水龍頭一般爭先恐後地從傷口處湧出,滴滴答答地落下,很快地上就形成一灘血水。
雖然現在差不多是過了孕吐期,但我的胃裡還是湧過一陣強烈的作嘔感,我強忍住不適,道:「沒必要為了那杯水就這樣傷害自己吧?」
伊爾迷只是平靜道:「奇犽的安全比這條胳膊重要地多。」
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拉過他的胳膊,在他的傷口處施加上我用於治療的念,道:「這是我的念能力,剛才那杯水也是用我的能力改造過得,只是奇犽,那是你侄子吧?他還不會念,若是直接用我的能力的話我怕他的身體會受不住,所以才會給他那杯水,一般如果傷者狀況不是太嚴重的話我都不考慮會動用我的能力,只是你侄子剛才傷的實在太重了,整個手都要廢掉了你知道嗎?你到底是怎麼照顧你侄子的啊?」
伊爾迷體內的氣很強,傷口愈合速度也很快,他一直保持沉默聽我說話,末了,才道:「奇犽是我弟弟。」
我:「……」
這不是重點吧???
伊爾迷扭動著左手,確認不會有任何後遺症後,突然道:「治療繫念能力者並不多見,你要不要考慮來揍敵客家工作?價錢可以商量。」
到現在我才幡然醒悟,原來這位伊爾迷先生根本就不是來找茬的,他一開始就是奔著挖牆腳的目的來的,怪不得我幾次三番地不願動用自己的能力也不見他生氣。
「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很滿足於工作的現狀,只能遺憾地拒絕您的邀請。」
伊爾迷的視線劃過我微微隆起的腹部,道:「這邊的工作很繁忙,等你生下了孩子,未必會有多餘的精力能照顧他,揍敵客家的工作相對會輕鬆很多,母親也很喜歡小孩,定會善待他,至於你的丈夫,若是他願意,也可以一併前來揍敵客家,我會幫他安排一項適宜的工作。」
在來到天空競技場工作前,我所接觸到的念能力者也只有瑪琪,所以我並不明白治療繫念能力者的珍貴度,對於揍敵客家我也是有所耳聞,現在揍敵客家的少爺一再對我拋出橄欖枝,我的心裡多少也有了底。
我微笑道:「這位先生,若您沒有別的事的話,還請不要耽誤後面病人寶貴的治療時間可以嗎?」
好在伊爾迷也不是個喜歡過多糾纏的人,他見我一再堅持,也就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下一位病人請進。」
很快便到了週末,今日我輪休,我看外頭陽光正好,在瑪琪給我帶來的孕婦指南上也有寫,雖然孕婦身體會很笨重但有空時也多到外頭散步比較好。
這樣想著,我也就出了門。
在外頭閒逛了片刻,我進了一家咖啡店,這是一家我常來的咖啡店,裡面的甜品味道都很不錯,人們都說酸兒辣女,可我偏偏喜好甜食,倒也摸不透肚子裡的這個小寶貝的想法了。
我坐在靠窗邊的位置,店裡正播著一首輕緩的Love Story meets Viva La Vida,午後慵懶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傾瀉在我的身上,徒生了一股倦意,或許是店裡的氣氛太過平和,又或許是孕婦嗜睡,我忍不住地就想小憩片刻。
旁邊的玻璃窗突然就傳來了「咚咚」地敲打聲,就好像是被腳步聲驚嚇到的叢林小鳥一般,我也一下子驚醒過來,定睛一看,卻是奇犽那張可愛稚嫩的臉龐。
這個小鬼,自從是嘗到了被我治療那種快捷便利的好處後,便三番兩次地會來找我,時不時地會順走我囤在桌子上的零食,這一來二去的倒也熟識了不少。
奇犽進店後毫不客氣地就坐在我旁邊,摘下了鴨舌帽後道:「你居然也能找到這家甜品店?」
這張口就是略帶諷刺性的話是什麼意思,這該死的毒舌小子。
我不予理會,問道:「你今天沒有比賽嗎?」
「嗯,是啊,」他翻看著菜單,漫不經心道,「反正手上賺了不少,老爸又沒規定我要什麼時候打到兩百層,那我還不如玩個自在。」
「哦,對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突然笑地一派天真,「我點的東西也能算在琳莎姐姐的帳單上吧?」
我:「……」
這小鬼,只有這種時候才會乖乖叫我姐姐,平時要不就是「喂」,要不就是「你」的。
我也就和他裝糊塗道:「為什麼呀?你剛剛不還說手上賺了不少嗎?」
「這不一樣,我還是個孩子,琳莎姐姐可是個出色的大人了,自然不會和我個小孩子計較的對不對?」
這揍敵客家的小少爺難得的奉承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自然也得給他個臺階下,也就揮揮手隨他去了。
他見我應允,伸手就叫來了服務員:「我要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嗯,帳單和這個姐姐的算在一起。」
我都無力翻他白眼了:「吃那麼多小心拉肚子啊。」
「才不會,倒是你,我見我老媽懷我老弟的時候從不會去咖啡廳一類的地方,你就不怕咖啡喝多了會流產嗎?」
「你這小屁孩,」我伸手掐了掐他白嫩的臉頰,道,「首先喝咖啡是不會流產的,但是咖啡/因能導致孕婦體內的胎兒畸形倒是真的,其次,我也沒點咖啡喝啊,但還是很謝謝你能夠關心我。」
他躲開了我的手,可能是不習慣別人的道謝,也就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彆扭道:「我才沒有關心你呢。」
我看著他白皙的臉頰上微微的薄紅,但笑不語。
奇犽點的甜品陸陸續續地都端上了桌,他一邊囫圇往嘴裡塞著吃的,一邊模模糊糊地問道:「哎對了,說起來我好像從沒見過你老公來接你下班啊,你該不會是被拋棄了吧?」
我一愣,從沒有想過一個八歲的孩子居然會懂這麼多彎彎道道,心下微微一陣刺痛,我垂眸,微笑道:「才不是被拋棄呢。」
在俠客的眼裡、心裡,從來就沒有裝下過我,又何來拋棄一說。
奇犽吃的整個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可愛地不行:「那就是吵架了?唉,我家老爸老媽也經常吵架,每次我媽都會哭的聲嘶力竭,那高音分貝簡直是魔音啊,也就我老爸受得了她,如果你們吵架了,你也可以哭啊,沒有男人都夠受得住心愛的女人的淚水。」
我知道奇犽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並不能算作一個完美的傾訴物件,可是眼下,我不想欺騙他也不想欺騙自己:「可是他不愛我啊。」
奇犽被巧克力蛋糕給嗆住了,咳嗽個沒完,我連忙拍著他的背,看著他緩過勁來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的肚子時,我笑了笑:「一直以來都只是我的單戀罷了,他並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奇犽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一個顫抖的男聲打斷:「請問……」
來人是個中年男子,面容憔悴鬍子拉碴,臉色十分的難看似乎隨時都要倒下,他那雙灰白色的渾濁眼眸緊緊盯著我,道:「請問,你,你是捏斯托拉家的琳莎小姐嗎?」
我心下微沉,警惕道:「請問你是?」
「果然,果然是琳莎小姐吧,太好了!」他突然變得十分激動,不停地搓著手掌,「總算是找到你了,太好了,這下老爺有救了,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請你跟我走一趟吧。」
他作勢就要來拉我,我正要拒絕,卻見被他越過的奇犽一把隔開了他,道:「大叔,你誰?」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未曾做自我介紹,連忙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名片,呈了過來:「我是布魯克家族的,布魯克家族一直與捏斯托拉家族有生意上的往來,想必琳莎小姐您是知道的吧?」
我默不作聲,父親關於生意上的事情並沒有告訴過我,若是他想用這招來套近乎可是踢到了鐵板。
「是這樣的,布魯克的老家主年事已高,兩年之前就已經撐不下去了,可是自從他喝了捏斯托拉家的『聖水』後,連壽命都被延長了,一直撐到了現在,但是幾個月前捏斯托拉家族發生了那樣的慘案,『聖水』也就不再供應,直到前幾天我們一直囤積的『聖水』也全都用光,嘗到了『生』的滋味的老家主這幾天進入了癲狂的狀態,一直發了瘋似得說要找到你,還說什麼亞伯特•捏斯托拉若是沒有他女兒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因此我想那『聖水』應該就是由您研發的吧?」
望著這個眼前越說越激動的男人,我只感到一陣茫然,什麼能夠延長壽命的聖水?什麼我的父親若是沒有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關於家族生意上的事情,父親只告訴我說是關於貿易買賣的,但是這個聖水又是什麼?
我正懷疑著,猛然想起自從我獲得了能力後,父親每隔幾個月便會要求我用能力去改造一大壺水,但又不告訴我用途,難不成這個所謂的聖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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