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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英美劇)心理矯正》作者:茂樹【完結+番外】

《(英美劇)心理矯正》作者:茂樹【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1227個瀏覽者
文案:

作為人體蜈蚣模仿案的受害者克雷爾·維多,有了一個機會。
那就是近距離觀察惡棍。

如果她能改變自己對世界的惡意,就能夠重新來過。
然而她與許願機都忘了——

「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
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掃雷:

一、女主自帶黑化傾向、非智腦類型,武力值強+,蘇爽票,並且人設相關的所有設定均不可逆,接受不了不勉強。

二、女主人體蜈蚣受害者,BAU救出來的,不過因為差一點吃翔,所以內在已經壞掉了。

三、全文偏綜恐,主世界為CM,但後期會與穿越過的(所有)世界融合。

四、男主小丑

五、全文所有引起讀者不適的地方均感到抱歉,但是很遺憾不會做出改動,因此如閱讀不適請自己離開。

表白所有真愛。

內容標籤:女強 快穿 英美劇 異國奇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克雷爾·維多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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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章1]

  邁阿密的夏末依然燥熱的讓人汗流浹背,路上的行人普遍穿著清涼的衣著,女人們更是不吝嗇通過單薄的布料來彰顯身材。這就讓人群中的那個灰色的身影更加突兀起來。

  下午兩點三十,一天裡最熱的時候。一個身形高挑的人穿著不透風的灰色長袖連帽衫,寬大做舊的牛仔褲以及一雙棕色運動鞋,整個臉埋進陰影裡,埋著頭快步行走。

  如果有人有心觀察,就會發現這個分不清性別的人物,在快速的行走中躲開了所有有可能的「擦肩而過」。他不曾與任何人有過接觸,甚至連眼神交流也沒有。

  禹禹獨行。

  但總是會有些不可抗力的意外發生,一切故事才有機會開展。

  在灰衣人埋頭奔走的時候,他掛在身後的背包與迎面而來的男人,唔,或者說男孩撞在了一起。如果要說的再確切一些,應該是這個年輕人自己的左腳絆住了右腳,只好狼狽的向前摔去,而迎面來的灰衣人就不幸做了肉盾。一切發生在瞬間,行人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兩個人就已經分開。

  于此同時,一直戴著長衫帽子的人也露出了兜帽下的臉。

  這可不是一張善良的臉。事實上,大部分與她對視的人都會感到不快。

  是的,她。

  她長的不賴。也許有些猶太人血統,五官深邃,天庭飽滿。深陷的眼窩與一個挺翹的不那麼明顯的鷹鉤鼻。嘴唇略薄,他們緊抿在一起。看起來不那麼容易接近。

  但這些都不是她看起來不善良的原因,真正讓人心顫的,是在其上滿布的傷疤。它們乾涸在她本來靚麗的臉龐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最為明顯的就是她的嘴唇周圍,直至臉頰,都有一個個或凹陷或凸起的小凸點,就像是被人粗暴的用針線穿過後留下的痕跡!

  「是你?」看清楚她長相的年輕人停下了道歉,他似乎突然發現眼前的人自己認識,但一切話還沒出口,本來面無表情的女人突然警惕起來。

  「滾開!」她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喑啞急躁,顯然,對方認識她這件事要比撞倒她更讓她焦慮。

  但男孩的情商顯然沒能意識到這一點,他還以為對方再為被自己撞倒而生氣呢。

  「額,也許你不太記得,我是bau的探員,我叫做」

  回應他的事女人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身影。她的步伐急而快,比最初還要顯得倉皇。

  「斯潘塞瑞德」他弱弱的對著空氣說完了自己的名字。


第2章

  [章1]

  克雷爾·維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手扣住身後的門鎖。一共三層保險。但老實說,這並沒有讓她因此多出一些安全感,哪怕是一隻藏在長袖中的匕首也不能。

  每天例行檢查。單身公寓的小居室不過只有三個房間,即使一覽無餘。他也要將每個房間依次探查。手中鋒利的匕首被緊握在手中,也許是心理作用,每走兩步,她就控制不住的將到揮向了身後——每次都沒有人。

  十分鐘後,就連冰箱也查探過後,她終於能勉強自己稍微安心的坐在沙發上。

  但也沒有堅持過三分鐘。

  房間太安靜了,沒有一絲生機,讓她覺得這一切像一個墓穴,而她就是那關在其中的屍體,這種糟糕的想像簡直讓她更加煩躁!

  但克雷爾並不願意打開電腦或者電視——事實上,這個地方,從她搬進來的那天,就自己動手剪斷了所有的網路和電視線!

  片刻後,她終於想到自己可以做些什麼。從沙發坐底下拉出兩個啞鈴,自己默默的舉了起來……

  一直到她入睡前,她始終在持續運動,啞鈴、倒立、俯臥撐、拳擊。直到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起一般,她才步伐沉重的將自己摔在了穿上,閉眼就陷入了沉眠。在沒有什麼機會胡思亂想。

  當眼皮上有光斑閃耀時,她以為睜眼睛,就會如以往一般夢回那個地獄般的黑暗倉庫,她的鼻腔裡似乎還能嗅到那種充斥著腥臭與腐爛的味道,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就來自天花板上一個小小的窗戶。不時有蒼蠅與飛蛾無知的撞擊著。

  但是並沒有。

  克雷爾默默的環顧了四周,這是,哪裡?

  直到幾年後克雷爾才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夢境意外的漫長。當她睜開眼的時候,她成為了立陶宛記住在萊特托堡裡名為萊克特(rising)家的一員。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時代。二戰的火焰終於蔓延向蘇聯,而夾在蘇聯的立陶宛必然會脆弱的仿佛搖曳的火燭,被戰火的滾滾烈焰燒灼。遺憾的是萊克特夫婦並沒有認清楚這一點,因此才千方百計的從蘇聯逃難到這裡,企圖能夠躲避戰火的蔓延。

  克雷爾沉默的抿唇,難得一次重新來過的人生,但是她卻一刻都不能夠讓自己放鬆下來,而這種時刻繃緊的神經,更是讓她無法對所謂的家人投入深厚的感情。

  她肉肉的小團子一般的身體在樹林間緩慢前行,年齡僅九歲的兄長漢尼拔正轉過身向她招手:「米莎,快來!」臉上的笑容甜蜜迷人。(漢尼拔妹妹的名字叫米莎)

  克雷爾一言不發的跟隨在他身後,並沒有理會少年因她的冷漠而露出的失落。

  這是1944年。

  克雷爾在心中回憶著自己記憶並不如何深刻的世界史,企圖回想起在這一年,德國納粹有什麼重大的轉折。然而遺憾的是,作為美國人,她只記得的在1944年六月,由美英聯軍在法國諾曼第順利登陸,隨即,次年的5月8日德國歐宣佈無條件投降。

  那麼此時的德國,快要戰敗了。

  漢尼拔對自己妹妹的煩惱一無所覺,見克雷爾走的太慢,轉而圍著她轉圈,焦急但是又忍耐著的小聲誘哄:「米莎,我們走快點好不好,都快看不到爸爸了!」

  她點頭,然後加快了步伐。而遠處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正舉著望遠鏡看向前方。聽到腳步聲立刻回過頭:「太慢了,漢尼拔!」

  說著揉了揉漢尼拔的頭髮,拉過他手裡牽著的克雷爾,並抱在了脖子上。略有愁容的臉上露出難得的開懷。

  克雷爾拍拍他的頭:「嗯?」男人未開口的話被女兒捂在了嘴裡,她伸出小手點了點遠方,順著望去,就看到十幾米外的樹下,一直灰兔子僵在原地,有些膽顫的探頭探腦。

  萊克特先生立刻提起了精神,他拍了拍克雷爾,不需要多說,女孩子就聰明的俯下身體,不發出聲音的抱住他的脖頸,而一旁的漢尼拔有些擔憂的看向了克雷爾,顯然害怕自己父親動作太大,會讓妹妹掉在地上。

  他忍耐的抿唇,而就在他糾結的時候,萊克特先生已經射出了手中的□□,而利箭也在瞬間就迅猛的□□灰兔的脖頸!

  萊克特先生發出兩聲大笑,滿意的將那兔子撿在手中,感慨:「要是在以前,這林子裡的動物要更多呢!都是這戰爭……」他的笑容收了起來:「該死的戰爭!」

  這個話題顯然讓他不快,為轉移話題,萊克特先生將手中的兔子提到了漢尼拔的面前:「高興嗎,今天給你加加餐!」

  那死掉的兔子眼睛圓睜,脖子上還插著一根利箭,灰色的皮毛上是一片腥氣的血跡,愣怔的瞪著漢尼拔的視線讓少年不適的移開視線,餘光看到自己的妹妹似乎正低頭看向了自己,這讓漢尼拔快速的打氣精神,聲音洪亮:「是的爸爸!我真是太高興了!」

  而克雷爾?她看向的是萊克特先生手中的弩。

  等到他們回到家中,時間已經是下午。

  克雷爾,或者說米莎年僅6歲的身體究竟太過於稚嫩,即使克雷爾有意識的每天運動、小跑、增加力氣,但是仍然羸弱無力。因此她不得不略有憊懶的蜷進在沙發上,試圖和身體的困倦對抗。萊克特夫人在一旁摸了摸她細軟的頭髮,就將手中的肉粥交到了漢尼拔的手中。

  小少年笑容滿滿,心滿意足的接過餵飯的任務。然而克雷爾一如既往的不配合:「我自己來。」她扭開了頭,然後端走了漢尼拔手中的碗。

  收音機的廣播正推送著戰爭的最新消息,原來德軍正退出列寧格勒,開始了大規模的撤退行動。他潰敗的資訊越來越明顯,勝利的曙光正向人們招手!

  房間裡所有的大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即使現在依然每一天都能夠聽到炮火的聲響,畢竟交戰的城市都太過於靠近,但是聽到德軍潰敗,還是讓人感到振奮!尤其列寧格勒是蘇聯第二大城市,最大的巷口!

  然而就在眾人歡笑著慶祝時,沒人注意到年幼的小米莎默默沉下了臉。列寧格勒,位於俄羅斯的西北部,也就是加里寧格勒州。老天,看看她漏掉了什麼!加里寧格勒州又稱之為格尼斯堡!因為英語翻譯是音譯的緣故,她居然沒有及早注意到這一點!

  著名的格尼斯堡戰役就發生在1945年4月6日——4月9日!著名的蘇德戰役中蘇聯軍不僅擁有了635萬人,在兵員上遠超德軍,同時還擁有了眾多武器裝備!不僅得到敵佔區近百萬遊擊戰士的緊密配合,還得到了美英的援助,為1945年的戰略反攻創造了有力的條件!

  然而,然而!在格尼斯堡對戰中德軍暫時退出了格尼斯堡(也就是列寧格勒),但是並沒有接收到投降指令的他們,還是彷如希.特.勒足下狂犬一般衷心的等待元帥的指令,去撕咬敵人的喉嚨!

  而位於格尼斯堡西南方向的立陶宛,無疑是德軍撤退休憩的不二方向!畢竟立陶宛在1991年才從蘇聯獨立出來的小國!它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也沒有一個強勢的後臺!整個國家也不過53萬平方千米,人口更是少之又少,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三百萬人……

  如果納粹的鐵蹄侵佔了立陶宛,他們,或者說她,有什麼能力去反抗嗎……?

  即使只有一年的時間,就能夠迎來戰爭的勝利,但是,他們真的有機會活到一年之後嗎。

  克雷爾默默看向了對面的萊克特夫婦。他們擁抱在一起,雙眼倒映著彼此的身影,溫柔纏綿的吻了吻對方。克雷爾以為自己會感到同情或者心痛,然而並沒有。她終究僅僅如同旁觀者一般默默圍觀了一會兒,就不感興趣的埋下頭吃起了眼前的肉粥。

  如果死了的話,說不定這個夢就醒來了。

  而這個夜晚,也註定睡不好了吧。

  果然,等到第二天清晨,廣播的內容轉變為提醒和警告。德軍此次戰役損失慘重,加上冬季的到來,讓他們的撤退更顯的狼狽不堪。饑餓和寒冷圍繞著他們,讓這群納粹狗們再次對沿途的城市、住戶,露出了窮凶極惡的面孔。

  廣播警告平民們平時不要出門,關好門窗,家中準備多備幾件防身的武器!女人和孩子留守與房間,當納粹來時,不要輕易與他們發生衝突,如果能將他們用食物打發走,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而果不其然。在半個月後,戰火就再一次蔓延到了立陶宛!

  克雷爾是被大炮的轟響聲震醒的!空氣裡硝煙的氣味彌漫在鼻腔,她被萊克特先生抱在話中,他焦慮的將兒女按在馬車上,車上還擺放著隨意打包的行李。因為時間太過於倉促的緣故,很多東西都沒有來得及帶走。

  但是已經再也沒有時間遺憾,萊克特先生牽著馬車匆忙趕路,身後是震耳欲聾的可怕聲響,他口中喃喃自語,不知道是說給誰聽:「我得到消息,上校說大仗會打到大路附近,但是過不了幾天就會結束了!我們呆在森林深處的木屋裡,一切都會非常安全的。」

  他對家人們露出略顯蒼白的微笑:「一切,都會非常的安全。」


第3章

  [章2]

  木屋的條件要比克雷爾所想像的好的多!兩層樓的木屋雖然老舊,但是並不殘破。散發著充滿年代感的木頭氣味,呼出的氣體都是白色的,眼睛裡仿佛能透過陽光看到空氣中旋轉的塵埃。

  克雷爾打量著周圍。看著萊克特夫人只會著僕人將傢俱搬進了房間。他們又恢復生氣,對未來充滿了期望,在這林間的小木屋中自得其樂起來。

  而在眾人沉溺在這種喜悅裡的時候,他們不知道,答應幫萊克特夫人帶廚子過來的僕人,被抓到了納/粹手中,而身為猶.太人的廚師被殘/忍殺/害。他們被隔絕在這片食物匱乏的森林裡,除了衣物和珠寶,一無所有。

  克雷爾默默注視著萊克特夫人,她神情憂愁的注視著手中已經有些潰爛的土豆,然而他們沒有了別的食物。這讓克雷爾默默的別開了視線。

  饑餓讓她再一次感受到自身的軟弱無力,被困在稚嫩弱小的身體裡讓她再一次心情惡劣。她的不安感在兩年前睜開雙眼時就始終如影隨形,她時刻感受自己仿佛有變回了一塊任人宰割的魚肉,隨時都有可能被誰關進逼仄的房間裡虐/待,宰.割。

  「是什麼聲音。」克雷爾猛然跑向了窗戶,而伴隨著她的動作是漢尼拔一起湊過來的小身體。男孩子發出一聲驚叫:「這……是什麼?」

  在窗外,一輛印刷這152的坦/克躍入視線!這是蘇_聯的坦/克在戰/役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蘇_聯強大的重/型/武/器裝備,從本身就擁有強大的自行火/炮su-151中,成功加入新型is坦/克底盤的突/擊/炮,命名為isu-152!

  也正是因此,只要看到152,就能夠清楚的知道這就是碾壓德_軍的新型重/型坦,克,這是蘇/聯/軍/人!

  漢尼拔發出驚喜的尖叫:「爸爸,是蘇聯軍!」年幼的他並沒有清楚的意識到在森林中出現一個戰/鬥用的坦/克意味著什麼,但是克雷爾已經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將少年壓在在地板上:「閉嘴!」

  然而他們顯然已經注意到了這裡。

  坦/克停了下來,蘇/聯/軍人探出了頭:「所有人,聽著,都給我到屋子外面來!」

  萊克特夫婦面面相覷,沉默後,最終抱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走出了房間。而幸運的是,這群士/兵並沒有太大的惡意:「我們只是想要點水,孩子們可以呆在家裡。」

  萊克特太太點點頭,轉身將克雷爾的手放在了漢尼拔的手裡:「你帶米莎到屋子裡去!照顧好她!」而為了保險起見,在他們抽水的過程中,士/兵之一用qiang指著萊克特夫婦離開了屋子,到遠處去等待。

  漢尼拔不安的將頭探出了房間,克雷爾始終站在他的身旁。剛一探頭,就被站在坦?克裡的男人看到。對方默默沖兩個孩子揚了揚手,飽經風霜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柔和。

  然而一切不過是瞬間~!

  「轟,炸,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開qiang的指令不斷發出,漢尼拔緊張的望向萊克特夫婦,然而他沒有任何能成為英雄的機會,無情的炮/彈就落在了這片土地!萊克特先生快速的將自己的妻子撲/倒在地,用身體護住了她,隨即他望向了在門口的漢尼拔。看到自己的兒子居然緊張的想要衝出門去,被年幼的小女兒抱住了腿。

  屋裡的女孩一如既往的目光沉沉,看起來有些陰鬱病弱。她對他點點頭。然後將漢尼拔拖進了房間裡。

  這一瞬間,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即為她的理智,也因她的冷漠。

  而isu-152終於如願擊中了轟,炸,機的機/尾,它在空中快速的墜落,卻意外撞擊來不及奔逃的isu-152坦/克,只聽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後,爆/炸的火焰燃燒至天際,硝煙的氣味彌漫在整個空中。

  克雷爾死死按住想要衝出門去的漢尼拔。幼小的身體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漢尼拔只能絕望的呼喚著:「爸爸……媽媽……」

  而等到空中的轟,炸,機徹底撤/退後,克雷爾才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而就在她鬆手的瞬間,漢尼拔沖出了房間——

  這是無比絕望的一天。漢尼拔也許一生都不會忘記,在冰冷的冬季裡空氣中所燃燒的機油氣味,火焰在貧瘠的土地上燃燒著。他的父母就此與他永別,連告別都來不及的倉皇。

  克雷爾默默的站在門口。她有些茫然。

  這是夢嗎?

  如果不是夢,這是哪裡。她是誰?她又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但是這種茫然不過短短瞬息,就被她拋在了腦後。而她的出現,卻讓有些崩潰的漢尼拔恢復了些許理智。

  這個同樣不滿十歲的男孩子默默擦乾了淚水,心中回憶起母親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帶米莎到屋子裡去!照顧好她!」

  [你要照顧好她!]他對自己說著,然後抱住了他的小米莎。

  在這一天后,他們開始獨立生活。

  克雷爾找到了房子裡的所有食物,匱乏的讓人難以想像,她不得不搜刮起房間裡的武/器,好在萊克特先生同樣對於居住在森林裡充滿了不安感,克雷爾找到了一把1911式,45口/徑的勃/朗寧,還有兩袋子/彈,數量可觀,應該能夠撐過這個冬季。

  除此之外還有她曾見萊克特先生使用過的弓/弩,和現代的三利/達的外觀非常相像,但是從第一次看萊克特先生的射出距離開看,射/擊距離應該在20米左右,與現代弓/弩還是有些不足。

  好在重量在可承受範圍內,大約不超過7磅(3公斤)。

  剩下的就是食物問題了。在這一天,克雷爾阻止了漢尼拔想要將萊克特夫婦埋葬起來的想法,畢竟在她看來,冬天的土壤凍結,他們沒有工具也沒有力氣去挖一個坑出來,這種挑戰不可能的行為沒有任何益處,尤其在他們隨時可能餓死的基礎上,無謂的悲傷只會拖累自己。

  她帶著兩柄(切水果)的小刀。一把勃朗/寧,讓漢尼拔背著弓.弩,穿的厚厚的去了森林深處——她要帶著漢尼拔學會打獵。

  她要教會他使用弓/弩。

  至於qiang?不不,他們可沒有子/彈用來讓漢尼拔浪費,去學習不一定能夠學成的技能,因此,勃朗/寧還是留給自己吧~!

  克雷爾對著掛著樹上的灰衣服又開了一槍,憂鬱的發現手太小,盡然不能很好的握住qiang托她每次射.擊都要兩隻手一起,而這也大大影響了她的準頭,等到終於找回了自己曾經的手感時,她已經浪費了12顆子/彈了!

  但是克雷爾還是快速的振作起來,她走向了漢尼拔,無視少年眼中的無措和迷茫,以及眼底無法隱藏的不可思議,牽著他的手走到了樹邊,並遞給他一把小刀:「聽著,漢尼拔,我需要你快速的成熟起來。」

  她抿起了嘴,難得在少年面前流露出情緒:「我很不安。」僅僅這一句話,就打消了少年所有的懷疑。他彎起了眉眼,笑容天真純稚:「恩!別擔心米莎,我會保護你!」

  克雷爾隨意的點點頭,指向了手中的樹枝:「現在,我教你把它,變成箭!」

  這一天他們依然一無所獲,森林裡並沒有什麼動物和食材,不過好在漢尼拔有了其他的事情做,他一心投入在做箭中,直到晚上回到屋子裡,也依然砍了很多個樹枝回去,在屋子裡慢慢的將他們雕琢成直徑6mm的箭。

  而在幾天後,一場大雪讓一切有了改變。

  寒冷的冬季讓屍體的腐爛速度減緩了許多,然而卻也迎來了狼群。漢尼拔首先發現狼群的出現,他們三三兩兩圍在屍體旁邊,默默下嘴叼走了些許肉片。漢尼拔因為悲傷和憤怒顫抖起身體。他的眼睛通紅,然而卻克制著沒有流淚。

  克雷爾默默走到他的身邊:「我想你需要這個。」她說著,將手中的弓/弩遞到了漢尼拔面前。

  少年回頭看了看他,藍色的眼睛裡一閃而過水光,脆弱又迷茫,但不過瞬間,就堅定了神情。他將箭對準了其中一隻正埋頭吃著屍體的狼。

  耳邊是克雷爾冷淡的聲音,她在講:「吐氣,冷靜。」

  在講:「手不要顫抖,先瞄準物件。」

  「很好,現在,我數一二三。」

  「一」、「二」、「三」——

  「放!」

  箭矢[咻!]的沖出了箭膛,狠狠的刺入了這只狼的身體,它發出一聲吼叫,然後快速的向遠處逃竄,克雷爾拍向漢尼拔的後背:「別發呆!射/死它!」

  漢尼拔愣怔的點點頭,再次將準頭瞄/准了前方。其他的狼群快速的逃竄開去,留下那只受傷的狼嗚咽著向前踉蹌。

  克雷爾回房間去將勃朗/甯連同子/彈別再身上,熄滅了燈,拿著漢尼拔的外套走出了房間。

  「這是,去哪……?」漢尼拔並不覺得在深夜裡追趕一直受傷的狼是一件理智的事情。然而克雷爾堅定的搖搖頭:「我們沒有食物了,這頭狼,可以幫我們撐過一段時間。」

  漢尼拔依然有些猶豫,他顧慮的太多了!即使自己的小妹妹在父母去世後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讓他覺得即陌生又熟悉,但是她依然自己的妹妹。

  漢尼拔從來沒有忘記,她今年虛歲才7歲!而且……「那只狼,吃了爸爸媽媽的肉,也沒有關係嗎……」

  「恩,沒有關係。」女孩子冷淡的回應,片刻後又忍不住開口安撫:「如果爸爸媽媽知道他們在死後仍能保佑我們活下去,會非常的高興吧。」

  漢尼拔思考了一下,覺得萊克特夫婦確實像是會為此感到高興,因此終於點點頭,跟隨在克雷爾身後,順著雪地裡的血跡,慢慢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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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章3]

  當他們拖著那只乾瘦的狼回到木屋時,天已經完全按了下來。

  克雷爾在距離木屋還有二十米的距離時,將漢尼拔攔了下來。少年人轉頭看向了她,剔透的藍色瞳孔在夜色下格外幽深。他抿起唇,有些猶豫的開口:「米莎……我記得,你熄滅了燈……」

  待話音落下,兩個幼小的身影齊齊扭過頭看向幾十米外的木屋。透過玻璃窗戶,可以一窺房屋內燭火搖曳閃爍,明明顏色溫暖,卻讓人的後脊默默升起了涼意——

  那個佔據了他們居所的人,到底是誰?

  在漢尼拔略顯無措的表情中,克雷爾指揮著他將狼藏在了樹後,一同藏起的還有手qiang和弓.弩,唯一留在身上的是兩柄曾用來削箭矢的小刀,被分別藏在漢尼拔和克雷爾的大衣裡。他們守在了門口許久。直到凜冽的寒風機會快要將他們凍死過去,才等來了屋內的聲音安靜了下來。

  透過窗戶,不時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屬於男人的打鼾聲音——他們不止一個人。數量至少在三人以上!

  然而……克雷爾看了看漢尼拔被凍得有些發青的小臉。她不得不承認,他們必須要回到木屋中去。原因也非常簡單,因為實在是太冷了!

  萊克特先生當初為了躲避戰/爭的炮/火襲/擊,所選的木屋完全脫離了城市與人煙,要想在這片森林裡再找出一戶人家,簡直是癡人說夢!那麼擺在眼前的選項自然就無比的清晰:如果回到木屋裡,他們就會被凍死在外面。

  那麼回去,怎麼回去?誰又能保證回去就能活下去。裡面的人,又是什麼樣的人……?

  克雷爾沉著臉一言不發,漢尼拔也不打擾他,顯然,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片刻後,漢尼拔小心的扯了扯克雷爾的袖子,將她帶離了木屋。

  「我回去,你在這裡等我。」漢尼拔嚴肅的說著。

  「如果他們是壞人,你就逃跑。」他年幼的腦子裡顯然想不出什麼周全的辦法:「如果餓了,你就吃了狼肉……升不了火也沒有辦法,你……活下去……」漢尼拔有些說不下去了,顯然,他也意識到這個想法並不現實。

  沮喪的情緒幾乎壓斷了他的小脖子,讓他的頭沉的都抬不起來。

  克雷爾搖頭:「一起回去。」她將qiang拿到自己的手裡:「然而是我先回去。」

  然後克雷爾阻止了漢尼拔想說的話,轉身將弓.弩背在了身上。她對漢尼拔打了個手勢,就又一次回到了木窗下。

  這是一個木制的窗戶,每次打開時需要一個支撐物將窗戶撐起來的古舊設計,甚至沒有用上玻璃。整個木屋只有最角落的靠近廚房的窗戶是這樣。因為會透風,所以萊克特太太曾將窗戶的所有窗棱窗臺全部都包上了厚布。而現在,她覺得可以用的到她。

  克雷爾踩著漢尼拔的手爬上了窗臺,然後在少年為她撐起的窗戶的空隙裡,利用童稚幼小的身體,靈巧的滑進了房間。

  廚房裡並沒有什麼人,而廚房出來的左手邊,就是樓梯。

  克雷爾對漢尼拔比了個等待的手勢,然後默默將頭探出廚房。在客廳的壁爐附近,六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一起陷入了沉眠,完全不曾注意到有一隻小麻雀溜進了房間。隨即,悄無聲息的背著武器上了樓。

  十幾分鐘後,克雷爾再次回到了樓下,並且原路返回。他們在房間外等待著天亮,而等到第一縷晨光出現時,克雷爾跟隨在漢尼拔身後,同他一起拖著狼尾巴來到了木屋門前。

  「漢尼拔,好冷!」她說著,跺起腳來,苦惱的抱怨著發出呼喊。

  漢尼拔摸摸她的頭,說出早就串好的臺詞:「別怕,米莎,我們很快就到家了,你忘記艾裡叔叔說的話了嗎,他很快就會回來,等他回來後,我們就能吃到美味的肉了!」

  然後他抖開了鑰匙串,牽著米莎走進了房門——「你們是誰?!」

  小少年發出不可思議的質疑,抱著自己的妹妹退後一步,而懷裡的小女孩無知的探出了頭,與他們對視的瞬間,就仿佛被嚇到一般的縮回了頭。

  「哇哇哇~看看我看到了什麼!」為首的男人邁前一步,露出誇張的神情,仿佛唱歌一般的攤手轉圈感慨:「是上帝的禮物!」

  而伴隨著他的話落,就無比粗暴的將漢尼拔提在了手裡,身後的人則分工明確,一人快速的將門鎖上,一人拖走了他們手中的狼,另一人則拍打搜查起他們身體來確保不會有什麼武器。當然,他們並沒有搜到什麼。

  也並不感到意外。

  畢竟幾個人都清楚的聽到漢尼拔所說的,艾裡叔叔。

  在盤問後女孩子懵懂不知,男孩卻並不配合。但是根據他隻言片語的答案,幾個德國人反而得到了(自以為)全面的消息,那就是那個艾裡叔叔,其實根本就是將他們拋棄了。

  以付出了一直瘦狼的代價。而那個人所用的武器應該是一把殺傷範圍強大的弓.弩,箭矢狠狠的□□狼的右頸,正好切中了它的動脈。

  雖然很遺憾沒有機會將它搶到手,但這並不影響幾個人的好心情。

  領頭人名為拉迪斯·格魯塔斯。格魯塔斯在6人中有著絕對的話語權。他們將那只死掉的狼快速的處理掉了,濃厚的血腥味蔓延至整個房間。因為缺乏食材的緣故,狼肉僅用水煮過,就進行了食用。

  六個男人時如此的饑餓,他們圍在一起進行飽餐,名為多特裡斯的德國人猶豫著是否分享一些給他們,被格魯塔斯阻止了。

  這個男人冷酷的揚起臉:「!多特!就算沒有我們,他們也是會死的!你所做的只是在浪費食物罷了!」

  漢尼拔發出憤怒的吼聲,「這是我們帶回來的!」他怒吼著:「米莎!米莎還餓著!」然而被鐵鍊捆綁的他顯然什麼也做不了。他的憤怒甚至毫無意義,沒有一起幾個德國人的任何在意。

  克雷爾安靜的趴在他的腿邊,仿若無助的瑟瑟發抖著,無害至極。

  在這一天晚上,葛籣塔斯終於受不了漢尼拔無休止的詛咒和咆哮,將漢尼拔的鎖鏈解開,把兩個在他看來毫無威脅的孩子扔到了樓上。

  而等到晚上幾個男人睡著後,漢尼拔和克雷爾再次溜到了廚房,少年將將煮熟的肉撈走了六塊,就看到克雷爾動作粗魯的扯走了一條腿。漢尼拔不確定的詢問:「這麼做會不會太明顯了……?」

  克雷爾轉頭看向了睡著的男人們,臉上的表情有些冰冷:「不然,我們就會被他們餓死。」

  她將目光看向沉睡的格魯塔斯。這個男人有著狼一樣的眼睛,看人的時候永遠兇橫冷酷,讓她感到自己的身體乃至靈魂都顫慄起來,想要去撕裂他的眼睛,嘴巴,想要用刀削平他的五官,讓他血肉模糊的跪地懺悔自己的惡行,讓他……

  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這讓克雷爾不得不一次次強迫自己躲開他的視線,藏在漢尼拔的身後顫抖身體。

  這個人……讓她想到了她在現實中的那場噩夢。

  [拉迪斯·格魯塔斯]。

  克雷爾深呼吸: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這種,強烈到讓她也感到懼怕的惡意。

  克雷爾垂下了眼睛。

  再一次的,躲開了來自漢尼拔的擔憂與審視。


第5章

  [章4]

  他們第二天被打了。

  是的,拉迪斯·格魯塔斯在清晨探看過鍋後,暴怒的將漢尼拔拎在空中甩來摔去。他的憤怒讓他想將漢尼拔拍在牆上,然而某些未知的顧慮,讓格魯塔斯最終「只是」「仁慈的」給了他幾巴掌。

  而他的妹妹米莎(也就是克雷爾),則在他想要繼續動武時咬住了他的手!這個,該死的女孩!

  格魯塔斯看著自己被包紮起來的傷口,憤怒的感覺依然沒有平息。整個木屋一片詭異的肅靜,牆角裡抱在一團的兩個小人,臉上身上都帶著青腫的傷痕。

  拉迪斯·格魯塔斯,他並沒有作為[人]的道德底線。對兩個年幼的孩子施暴,甚至沒能讓這個男人感到任何的難堪與羞恥。

  漢尼拔雙手顫抖的將克雷爾小心的全在懷中,她年幼的臉上一片青腫,右眼的眼球佈滿積血,通紅浮腫的眼睛讓她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少年可能一生也不會忘記那一幕。他一直怪異的仿佛刻意在彼此之間樹立藩籬的妹妹,在自己被打的時候卻毫不猶豫的來解救他。

  即使看起來是以卵擊石的愚蠢,也讓他的心感到無比的溫暖。

  而克雷爾?她表情沉靜的收回了看向漢尼拔的目光,這個少年,他還沒有覺悟。如果看到自己年幼的妹妹舉著槍對著屋裡的人大開殺戒,會奔潰嗎?是的,一定會奔潰。

  她的手指默默磋磨著,甚至有可能回來阻止她。

  而現實是,只憑藉自己一個人,對付六個身強體壯的青年,會死。

  不夠啊。克雷爾默默歎息一聲:但願格魯塔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這樣她就不需要有罪惡感了,而漢尼拔,也同樣不需要罪惡感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

  在克雷爾默默懷揣著惡意的念想裡,時間也在快速的流逝。在狼肉完全食用殆盡後,木屋裡的眾人不得不再一次面臨饑餓。

  六人之一的多特利希負責了外出找尋食物的任務,然而每一次都一無所獲,他們甚至吃起了那些發黴的土豆!在兩天后,餓的頭暈眼花的拉迪斯·格魯塔斯終於出離了憤怒!不過只有兩天!只有兩天沒有食物,就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歇斯底里了起來!

  「看看你拿回來的都是些什麼!」他咆哮著!

  「你以為這是肉末!這些不過是凍僵了的蛆!在這條腿凍硬之前,它就已經完全腐爛了!」他快要被即將餓死的恐懼逼瘋了!

  多特利希在他的咆哮中閃躲了下身體,表情有些難堪和僵硬。而就是這個神情,讓拉迪斯·格魯塔斯意識到了什麼。他動作粗暴的掀開了多特利希的大衣外套,藏在他胸口的,是一隻死掉的麻雀,身體還沒有完全僵硬。

  失去食物的恐懼讓多特利希與他爭搶了起來,然而拉迪斯·格魯塔斯表情猙獰舉起手中的榔頭,他威脅:「信不信我敲碎你的頭!」

  隨即在多特利希鬆手的瞬間,神情急切的咬碎的麻雀的脖子,溫熱的血液順著喉嚨流進了空虛的胃袋,他在這種茹毛飲血的野蠻裡看向樓上,漢尼拔神情畏懼的看著他,而他懷中的小女孩,目光還未與他對視,就躲進了漢尼拔的懷中瑟瑟發抖。

  她栗色與金色摻雜的頭髮在燈光下柔軟明亮,光若綢緞,脖頸後白皙的皮膚充滿了肉質的彈性與柔軟,讓他口齒生津……

  在這一瞬間,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拉迪斯·格魯塔斯看著樓上的克雷爾,神情恍惚的開口:「weeat……ordie。」而伴隨著他話音落下,眾人將目光一齊投向了閣樓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小人。絕望的雙眼終於因目種所見,而散發出狂熱的光。

  是的,他們還沒有到絕境!是的,吃了他們,就能活!

  戴著帽子的多特利希抓著一隻玩具熊率先走上了樓梯,他的口中甚至洋洋得意的唱起了兒歌:「樹林裡有個小矮人,平靜又沉默~」他大笑著,邊笑邊搖晃著小熊,但是靠近的目光卻貪婪邪惡。

  他唱:「他有一件紫色的大衣,快告訴我們那個小矮人是誰~~」

  「是誰獨自站在樹林裡~」多特利希終於露出的凶光~!聲音也伴隨著興奮而高昂!「穿著他,紫紅色的那件小大衣……」

  [嘭!]

  一聲槍響突兀響起!拉迪斯·格魯塔斯等人只能看到多特利希抽搐了一下身體,就順著扶手栽到到了樓下。鮮紅的血液也在一瞬間蔓延地面——

  有槍!

  拉迪斯·格魯塔斯等人快速的拿出槍支對著頂樓射擊起來!然而兩個小人不知道是匍匐在地面還是躲在了哪裡,完全看不分明!

  拉迪斯·格魯塔斯揚起手,槍聲暫停,所有人看向了他。而這個男人表情冷酷的在樓下邁起了步,瞬間露出親切的讓人膽寒的笑容:「哦!漢尼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居然殺了一個與你朝夕相處這麼多天的人!」

  「多特利希!多特利希今年才只有31歲!他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妻子!一個和米莎一樣眼睛的女兒!老天……」他仿若悲痛欲絕:「我簡直不知道,應該如何告知他們這個殘酷的消息……一個女孩,因為你,失去了父親……!」

  拉迪斯·格魯塔斯痛苦又悲傷的歎息:「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你那裡來的武器?!多特利希,不過是想要和米莎玩耍,想要給她唱唱兒歌罷了!」

  樓上的人始終沒有回應,讓拉迪斯·格魯塔斯終於停止了這種無用功,他冷下了臉:「如果你現在走出來,我可以向你保證不傷害你……以及米莎。但是你們必須為你們所犯下的罪,向多特利希親口道歉!」

  他乘機指揮著身邊的格因茨將多特利希的屍體翻了過來,穿透男人眉心的槍孔潺潺不絕的流著血。從未將米莎放在眼裡的拉迪斯·格魯塔斯,已經認定是漢尼拔殺的多特利希。但這種程度的准度……還是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這,應該是個巧合吧……?

  而拉迪斯·格魯塔斯卻不知道,他眼中的兇手漢尼拔,正目光複雜的看向自己的小妹妹。

  「米莎……」他猶豫的開口,然而卻不知道說什麼。已經9歲的漢尼拔長的很快,他還是一個孩子的臉,但是已經有一米四五了,在內心裡漢尼拔早就將自己看做是可以保護妹妹的大人了,然而最後,還是要讓米莎來保護他。

  他對於被殺的多克裡希並沒有太深的感觸,目光平靜的掃過樓下的人後,就再一次看向妹妹:「肩膀疼嗎?」他小聲說著,伸手揉著克雷爾握槍的手的肩胛骨。

  勃朗寧的後坐力並不算大,成年人甚至不會有太深的感觸,但是米莎的身體太過於稚嫩嬌弱,以至於克雷爾每次開槍之後,都會覺得肩膀酸痛。她示意漢尼拔伏低身體匍匐地面,並將目光透向了樓下的眾人——

  「漢尼拔,拉迪斯·格魯塔斯要吃我們。」她回過頭,目光灼灼,藍眼睛裡的光讓漢尼拔莫名想要逃避。他避開了臉。克雷爾幼小冰冷的手撫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面對自己:「你聽到了嗎,我說拉迪斯·格魯塔斯要吃我們!」

  「如果不殺了他們,那麼我們就會死!」她的神情可怕極了!

  「漢尼拔,我不想死。我也不會讓你死的。」說完就轉過了頭,語氣輕的仿佛空中的羽毛,不知道落在了哪裡:「so……weeat……ordie。」

  而伴隨著話落,克雷爾再一次開槍了。她的槍法不可思議的准而狠,就好像早已在腦海演練了無數遍,雙手不見絲毫顫抖,兩聲槍響之後,慘叫聲驟起,此起彼伏的槍擊掃射向二層閣樓,扶手幾乎盡數斷裂。

  漢尼拔將她小小的身體護在身下,死亡逼近的恐懼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嘴上卻不停的安撫:「別怕,米莎,別怕。」

  他甚至小聲的唱著兒歌,是米莎小時候萊克特太太總是唱給她的歌:「樹林裡有個小矮人,平靜又沉默~」少年的聲音清澈極了,與多特利希完全不同。

  他唱著:「他有一件紫色的大衣,快告訴我們那個小矮人是誰~~」

  「是誰獨自站在樹林裡~穿著他紫紅色的小大衣……」克雷爾臉上面無表情,她的手卻偷偷的探向自己的胸口,那顆心臟緩慢平靜的跳動著,在她以為自己會被觸動時,卻告訴她她很平靜。

  而在這種沉默中,樓下的槍聲停了,克雷爾知道他們已經看到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同樣被人射中了眉心。這種衝擊讓他們放棄了用自己並不富足的彈藥來抵抗。

  克雷爾也在此時開口:「別反抗,你們只剩三個人。」女孩子聲音童稚天真,在這氣氛下卻更顯詭譎。

  「拉迪斯·格魯塔斯,不是想吃我們嗎?」她的笑聲刺耳響亮,這是拉迪斯·格魯塔斯他們第一次聽到這個女孩的笑:「現在,有三個人可以吃啦!」

  克雷爾神色奇異:「所以,我讓你們活下來。」

  身旁的漢尼拔再也發不出聲音。克雷爾,或者說他的小妹妹米莎,在他複雜又畏懼的目光中湊過來摸了摸他柔軟的黑髮,她聲音溫柔,仿佛怕嚇壞他:

  「漢尼拔,我答應過你的,我不會讓你餓死在這個冬天。」

  而窗外,飛舞的鵝毛大雪,則預示著這個冬天,也將格外漫長。


第6章

  [章5]

  一九四四年的冬天格外的漫長,即使在多年以後,以拉迪斯·格魯塔斯為首的另外兩人,也無法忘記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與恐懼。

  而這個冬季也留下了許多的後遺症,最後活下來的人是拉迪斯·格魯塔斯,格因茨,以及保羅三人再也不願意吃肉,三分熟的帶著血絲的牛排看到就覺得反胃,以及即使是十多年以後,他們也不願意擁抱任何一個孩子——尤其是女孩。

  這種感覺太過於難以言喻。

  米莎·萊克特仿佛恐怖故事裡邪惡的小孩子,被魔鬼佔據了身體,她從來沒有下過樓,每一天的食物都被格因茨端到樓梯的中段,然後由漢尼拔去取走。她只在白天睡覺,晚上則睜著眼睛舉著槍防備著他們,一旦發現有人想要反抗/偷襲或者是想要逃走,就用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詭譎槍法示威警告。

  1945年一月,他們剛剛吃完了戰友多特利希的兩條腿,蘇聯的轟炸機就從空中落下炮彈,將半邊房子炸毀。這種感覺即恐慌又莫名的慶倖。格魯塔斯他們是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一眼那所殘敗的房屋,以及裡面的人究竟是否活了下來。

  這種被關在逼仄角落裡苟延殘喘的日子,幾乎讓他失去了自己的血性。因為格魯塔斯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就算在怎麼冷酷無情,但是至少對於吃自己同伴屍體,都是抗拒的!即使是曾窺視過米莎的身體,但是也是先找好了藉口……例如這個女孩身體並不好,她又肺病,如果沒有食物,不僅她,她的哥哥也會死。

  而如果她願意奉獻出自己,格魯塔斯會保證讓漢尼拔活下來。

  然而沒有機會,他們成為了她的狗,她的僕人。用她從閣樓扔下的小刀,將自己同伴的身體剖開……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他們四個人一路逃往,然而卻恰巧遇到蘇德軍隊的交鋒。格魯塔斯等人不得不再一次加入德軍,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希特勒麾下的党衛軍。而這也是最大的幸運。1945年五月八日德國宣佈無條件投降,在當天所有的党衛軍無條件解散/瓦解,而在1946年,他們都被紐倫堡國籍軍事法庭宣判為犯罪組織,所有党衛軍成員都因此上了軍事法庭……

  當然,這就是格魯塔斯他們的故事了。讓我們繼續將目光轉向1945年一月。

  在這一年年初,蘇聯終於無比強勢的與波蘭、捷克、法國等等國家聯合,擁有了自二戰以來最強武力/武器,對德國開展了新一輪的集中打擊!也因此,在1945年一月底的這一天,漢尼拔和克雷爾一起目睹了蘇聯的轟炸機就從空中落下炮彈,將他們棲身之所的半邊房子炸毀。

  而在一片混亂,漢尼拔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摟住克雷爾,等待著轟炸機能轉移戰地,不要將他們這些無辜的人殃及其中。

  而隨後,他搖晃著小身板,背著克雷爾搖搖晃晃的走出了房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到了哪裡,當漢尼拔醒來的時候,克雷爾已經不再他的身邊了。

  聽修女說,他們是被戰地巡視的蘇聯士兵所救,而克雷爾,則因為米莎的身體過於虛弱,肺病對身體的侵害太過於嚴重,不得不轉移到醫院了。

  而克雷爾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漢尼拔髒乎乎的小臉和蓬亂的頭髮,臉頰略有凹陷。唯有那雙冰藍色的始終明亮,注意到克雷爾睜開雙眼後,長睫毛顫了顫,然後快速沖出了病房:「醫生!醫生!米莎醒了!」

  克雷爾迷迷糊糊的被幾名護士和醫生圍在中間檢查。覺得腦仁格外疼痛。她餘光注意到漢尼拔有著紅色凍瘡的手,這是以前未曾有過的。

  「你」的手?未盡的話語因喉嚨沙啞疼痛說不出來,但是漢尼拔已經默默的將手縮回了袖子藏在了身後:「米莎終於醒了~」少年笨拙的轉移著話題,眼睛卻忍不住擔憂的溜向了克雷爾。

  克雷爾未發一言。

  這個冬季的經歷,似乎讓她體內的什麼東西蘇醒了過來,又讓什麼死去了。以至於克雷爾即使有想要關心漢尼拔的意圖,內心又覺得分外憊懶。

  而敏感如漢尼拔,不會一無所覺。

  兄妹二人就在這樣莫名僵硬尷尬的氛圍中,度過了1945年。這是混亂的一年,整個城市結束了戰亂,他們離開了立陶宛回到了蘇聯,在這裡有著屬於萊克特夫婦的一處房產。它宛如一座城堡一般建立在伏爾加河附近,河流溫柔的流淌過後,讓這片土地也變得更加珍貴與美麗。

  而現實是,這樣的地方,不論是8歲的克雷爾還是11歲的漢尼拔,都無法守護。他們甚至沒有能夠名正言順居住在這裡的權利!因為在戰後產權人死去,並無遺囑不說,兩個孩子都未成年,加上國家正需要這樣的土地資源,這片房產毫無疑問的被國家徵收,建立成針對戰爭中失去親人的兒童福利院。

  而克雷爾和漢尼拔因此也得以入住其中。甚至是以被施捨的方式。因為這座孤兒院只招收男孩子,白天會分配給他們一些「工作」讓他們付出自己的勞動來換取食物,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克雷爾的存在就更加引人注目起來。

  尤其她有著肺呼吸系統疾病,病毒、細菌等等一切微生物都能夠引起感染,甚至吸煙和粉塵都會讓她身體虛弱起來。這是米莎從出生就有的病痛。

  她比別人更容易生病。

  因為這個原因,漢尼拔申請免除米莎的「工作」,而與之對應的,是他願意做兩份「工作」。克雷爾默默冷眼旁觀,因為94年那個冬天裡生活環境的過於惡劣,讓米莎的肺病在之後快速爆發,身體也顯然虛弱起來。這種硬體上的損害,致使克雷爾即使每一天都意志堅強,也無可避免的感到力不從心。而這種半清醒半恍惚的狀態,也讓她仿佛脫離的現實,站在了協力廠商的視角來看待漢尼拔。

  他並不是在珍惜克雷爾,他珍貴的始終是他的同胞妹妹米莎。

  然而克雷爾從來不是米莎。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瞭解。

  再這樣心緒裡,克雷爾不再與漢尼拔說話了。

  確切的說,她並不在與任何人交流。佔據克雷爾所有想法只剩下一件事:為什麼這個夢還不醒?這個夢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保護漢尼拔嗎?她做到了。即使手法偏激,一度讓這個少年畏懼她,遠離她。幹掉壞人嗎?她也做到了,最後三人應該也活不久,據克雷爾所知党衛軍出身的都沒有什麼好結果。

  而在她的沉默之中,一年,又一年快速的流逝,三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漢尼拔!你到底在做什麼!!」所謂的班長伊萬再一次的咆哮起來!他顯然尤其看不慣漢尼拔。不論這個少年做什麼總是能踩到他的怒點,瞧,現在他再一次陷入了憤怒裡——

  「我讓你除草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除草!除草懂嗎!但是你居然剃掉了我種在左右小園子裡的苦菊!!你知道我照顧它花了多少時間嗎!沒了!!!!!沒了!!!」

  伊萬眼睛漲紅,如果不是鮑爾沙克校長攬著,他說不定就衝動的舉著鐮刀沖上去了!

  而讓他如此憤怒的物件,卻是一個身材傾長黑髮碧眼的英俊青年。他微笑的時候臉上有這個一道細碎的傷痕,乍看起來像一個酒窩,看起來分外的甜蜜迷人。碧藍的瞳孔卻莫名有些陰沉與憂鬱。在伊萬這樣強烈的憤怒面前,也沒有任何的無措和惶恐。

  漢尼拔甚至還露出一抹格外冷淡的微笑:「如果你說的是那些大葉子的草,是我,他們清理起來真是麻煩極了。」

  「嗷!!漢尼拔!你這個混蛋!」伊萬出離憤怒。在他身後,一雙微涼的小手抓住了他:「伊萬。」只是一個名字,就讓獵犬平息了下來。

  伊萬轉過身:「你怎麼到樓下來了?小米莎,你鬼生病的,快回樓上去。」米莎,也就是克雷爾冷淡的點頭。她與漢尼拔如出一轍的眸子掃過了這個名義上的兄長,然後在對方複雜幽深的神色裡,拉著伊萬上了樓。

  而身後的漢尼拔?他臉上怡然自得的笑意完全收斂,目光沉沉。乍看之下,竟與幾年前那個純真的少年差別巨大。

  而這一切又要從兩年前說起了。

  克雷爾自從決定疏遠漢尼拔後再也沒有接近過對方,並且毫不猶豫的無視了少年無數次的示好。沒有原因,她只是想試試如果遠離漢尼拔,自己是否能從夢中清醒。即使她自己也不確定是否醒來就真的比較好。

  然而這一些顯然沒有什麼作用。而就在一年後,她與漢尼拔之間已經徹底陷入僵局後,伊萬來到了這個地方。他的父母作為抗戰英雄逝世,當時15歲的他還有七個月成年,因此被安排到了這個孤兒院。而伊萬在來的第一周,就正好遇上了這一年冬季的提前到來。寒流的來襲讓克雷爾快速的病倒,而人手不足的緣故,剛來並且與其他人還沒有建立起友情的伊萬,成為了照顧克雷爾的人。

  隨後兩年的相處,甚至克雷爾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就入了伊萬的眼,讓他開始關注並且照顧起自己來。

  而也就是在他們關係開始親近後,漢尼拔和伊萬的矛盾逐漸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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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章6]

  伊萬對漢尼拔的印象很差。原因也簡單明瞭,甚至與克雷爾(米莎)沒有什麼關係——

  「不,我不要……」

  「米莎……米……米莎……快逃……」

  「……別這麼做,別吃……米莎!!米莎!……」

  「不……不!我要殺……要殺了你們……米莎!」

  漢尼拔汗流浹背的醒來時,伊萬正一臉不耐煩的打算用枕頭捂死他算了:「閉嘴,你真是吵死了!」

  而漢尼拔借著窗外的光看清了說的人是伊萬後,默默吐息,隨即不耐煩的翻了個身。甚至連一句話也懶得說。兩個人的矛盾從相見起就一直存在。伊萬看不慣漢尼拔總是陰鬱沉默的臉,像個地縛靈一樣陰暗醜惡。漢尼拔看不慣伊萬在他與米莎關係僵滯時乘虛而入,佔領本屬於他的兄長位置!

  兩人互看兩相厭,彼此扭頭轉回了床上,但是漢尼拔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又夢到了那個夢。

  他夢到米莎被抓走了。年幼無力的米莎,天真可愛的米莎,被拉迪斯·格魯塔斯拉出了房門。而她一直在回頭向他求救,她看到他們挑剔的撫/摸著米莎的身體,評量正幾斤幾兩肉質是否鮮美,然後格魯塔斯揮著榔頭,敲碎了米莎的腦袋,將她熬成了一鍋肉湯……而夢裡的他在做什麼呢?他,在昏睡。

  多麼的可笑啊。不論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他都沒又保護米莎的能力。而這個從1945年開始就反復的夢境,更是讓漢尼拔幾乎快要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自己無意識的疏忽了與米莎的聯繫。

  漢尼拔將雙眼藏進左臂下,隱藏自己眼底的情緒:真蠢呢。難怪現實中的米莎再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仿若寒冷一般,漢尼拔忍不住蜷縮成一團。輾轉反側後,他終於忍不住抱起被子,來到了米莎的房間前。

  第二日清晨,克雷爾走出房間時,就被蜷在門口的人險些絆倒——

  「漢尼拔?」她詢問著,但是語氣卻並沒有多少疑問。

  而聽到克雷爾聲音的漢尼拔揚起了臉,他的臉上還有被衣袖壓出的睡痕,神情也有些迷糊。然而突然又快速的清醒過來。漢尼拔默默低著頭懊惱,以前每一次睡在米莎的房門口,天快亮起的時候都會記得回到宿舍,這一次居然被米莎抓包了!

  小心的抬頭,發現自己的小妹妹並未露出想像中厭惡疏遠的神情,漢尼拔不由的露出一抹小心翼翼的期待:「米莎,我們能和好嗎?」

  克雷爾低頭看向漢尼拔,搖頭:「我們並沒有矛盾。」當看到漢尼拔露出失望的神情時,她開口:

  「聽著,漢尼拔。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應該離我遠點。」克雷爾幾乎是溫柔的摸了摸漢尼拔的黑髮,然後退開了一步。而漢尼拔則站起了身:「米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是與我共同經歷了殘酷戰/爭的人,之前,之前是我的緣故,才讓我們之間疏遠起來,但是我希望能陪在一身邊!」

  他目光堅定的看向了克雷爾。晨光中女孩的金髮溫暖刺目,然而藍眼睛卻又深邃冷漠。11歲的米莎長高的很多,她的臉上還帶著稚氣,但是神情卻很少洩露情緒。

  克雷爾:「隨你。」

  事實上,此時的克雷爾已經不再在意漢尼拔的想法了。原因簡單:她快要死了。確切的說,是米莎的身體快要崩潰了。

  肺呼吸道疾病讓克雷爾總是感到難受,虛弱,生病,咳嗽,但是在幾個月前,症狀加重了。克雷爾開始咳嗽,同時還伴隨著血絲,咯痰,胸痛、氣喘。她好幾次在夜晚因為呼吸空難而在缺氧中醒來。

  而也是這種情況,讓克雷爾在夢中開始看到那個自己居住的房子。這是以前絕食想要自殺時所沒有過的。因此克雷爾認為,也許回歸的條件之一是自然死亡或一些不可避免的事件導致的死亡。而這一天,就快要來臨。

  但並不清楚克雷爾想法的漢尼拔就高興的非常明顯了!他露出一抹微笑:「那我們可以一起吃早餐嗎?或者午餐?晚餐?」

  「你想要和[米莎]多相處一會?」克雷爾詢問。換來漢尼拔毫不猶豫的肯定。她點點頭,滿足了這個少年的心願。畢竟也許幾個月後,他就要和[米莎]永別了。

  而這一天后,漢尼拔開始頻繁的出現在克雷爾身邊。每一天清晨漢尼拔都會等在她的門邊,為剛出門的克雷爾準備一杯牛奶(每個人早餐只有半杯牛奶,而漢尼拔將他們倒在了一起給克雷爾喝)。離開房間後會時刻多準備一件衣服,一旦起風(哪怕是微風),也會立刻披在克雷爾的肩上。每當看到伊萬與克雷爾交談時,就會第一時間來到她的身邊驅逐不必要的存在。

  而這段日子,將在未來成為漢尼拔最為美麗和重要的回憶。

  一切甚至說不出是哪裡產生了改變,也許是從漢尼拔聞到了克雷爾房間內的血/腥味(他對血的氣味莫名敏感),然後在床下找到沾染血跡的多個手帕開始。

  這讓漢尼拔仿佛又一次的回到了那個無休止出現在腦海中的噩夢。米莎死去,而自己軟弱無力,沒有任何阻止的辦法!

  他心中的悔恨與痛苦簡直難以言喻,他錯過了這麼多年的時間究竟都在做些什麼?如果,如果不是因為疏忽……醫生遺憾的搖頭離去。這已經是這一周請來的第三個醫生,然而不論是誰,給出的答案都相差無幾。

  三個月。最多還有三個月。

  克雷爾摸摸漢尼拔的短髮,神情微妙的不舍:「我會想念你的。」然而漢尼拔顯然將其理解成其他的含義。這個少年顫抖了一瞬身體,將克雷爾擁入了懷抱。那雙藍色的眸子血紅又猙獰:米莎!我的米莎……!

  一周後,漢尼拔帶著克雷爾離開了。他決定與帶著自己的小妹妹回立陶宛去。那個冰冷的充滿故事的木屋裡,有著他們相依為命的最深記憶。即使那裡同時也充滿著可怕的,殘忍的回憶,但是在米莎病情越重後,想到即將要永遠失去她的漢尼拔,反而覺得即使是這裡,也不再有絲毫毫的可怖,甚至那曾經充斥在鼻腔裡的腐爛氣味,那些滑入咽喉的滾燙肉湯,都變得奇異的神秘美味起來。

  而一心想要帶著自己妹妹[遊覽過去]的漢尼拔,不知道當他們帶著孤兒院開出的所有手續邁入立陶宛辦理簽證的時候,就被幾年前共同進餐的「朋友」盯上了。

  這個人正是格因茨。

  格因茨因為種種原因陰差陽錯的留在了立陶宛,並且頂替了名為奧金涅茨的立陶宛人,成為了軍隊一員。而這個奧金涅茨作為戰爭中x團裡唯一「存活」的人,格因茨毫無意外的因此得到了軍功,在短短四年之間升為了長官。

  而他也早就和各個部門打好了招呼,如果有名為[米莎·萊克特]或者[漢尼拔·萊克特]的人入境,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

  然後看看他得到了什麼消息?!這個年幼的像是惡魔一樣的女孩,即將死去?!老天,這件是來自上帝的祝福!他期待著,期待著……帶著自己都未知的興奮與恐懼,跟蹤在漢尼拔和米莎身後,來到了這個讓他無數次陷入噩夢的房子!

  而米莎被獨自留在門外,她的身體已經不容許她進入充滿灰塵的房間裡。每一次呼吸都會要了她的命。而漢尼拔顯然有一些東西想要從這裡帶走,因此依靠在房間外的樹下,閉上眼安靜的等待著。

  這種毫無防備的狀態,讓格因茨輕易得手!

  他笑的興奮極了——他抓住了自己的噩夢!

  「don't!do!it——」漢尼拔警告著,壓近了一步。格因茨手中的米莎眉頭皺了起來,她必須要極力忍耐才能讓自己不咳嗽起來,畢竟天知道,她會不會因為忍不住咳嗽,將脖子送到抵在她脖頸的刀刃。

  「看看我看到了什麼~~」格因茨感觸感慨:「我夢想這一幕到底夢想了多久呢?!」

  「無數個夜晚!無數個夜晚我都夢到自己掏空了多特利希內臟!去清洗他的屍體!然後……唔~~!」他發出一聲幹嘔,這回憶讓他臉色青白,但表情也更加的猙獰了:「今天!我要將這個夢終結在此刻!」

  他發出一聲怒吼,然後就要將手中的刀刃揚手割斷克雷爾的脖子,然而也就在瞬間,克雷爾狠狠一肘擊打在了他的束縛著自己的左手臂窩,格因茨耐不住吃痛鬆開了了左手,克雷爾快速蹲下身體,而漢尼拔已經將手中的鐵棍揮向了格因茨!

  前一刻還囂張的男人發出一聲悶哼就昏迷了過去,漢尼拔並不理睬,徑直走向了脖頸略微劃傷的克雷爾:「米莎……」他宛若歎息,將克雷爾環進了自己的懷抱,然後將她抱在牆邊,看著她逐漸睡著。

  漢尼拔此時,才終於回頭看向了身後的人。

  格因茨醒來時被捆綁在樹上,漢尼拔拉著一匹馬站在他幾米遠的位置。這個英俊的年輕人看到他醒來後露出微笑,臉頰的傷痕仿佛一個笑渦,看起來格外的甜蜜迷人。

  他微笑的開口:「我查過許多能夠治療疾病的迷信。」

  「在柬埔寨的省人們相信牛、蛇、龜擁有自然力量,尤其尿液可治療百病。」

  「秘魯首都利馬,有人認為海豚的超聲波可以刺激人的潛能。」

  「自古埃及起,人類就利用水蛭來治療血液失調和免疫疾病。」

  「而據說在泰國,有一種沙浴法將病人埋在沙子中直至脖頸處,通過臉部擦汗的方式來治療百病。」

  他苦惱的皺起了眉頭,纖長的睫毛顫抖著覆蓋住了眼瞼,在他的臉上投下陰影。神情裡有著淡淡的憂鬱:「但是不論我查過多少資料,都無法將他們實施在米莎身上。」

  「不論是牛尿還是水蛭,海豚還是沙浴,都只是如此的骯髒噁心,充滿著不可思議的愚昧氣息。如果我對米莎提出這樣的治療方式,她恐怕一生也不會再多看我一眼……!」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神情偏執猙獰的讓人畏懼,這種因為對方不再看自己而升起的煞氣,簡直已經脫離了兄妹之間的情感,轉變為失去理性的純粹的偏執,扭曲又怪異!

  而伴隨著話音落下,漢尼拔緩緩的將目光移向了格因茨。那種紳士的,甜蜜的笑容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不過沒有關係,我想到了別的方法。」


第8章

  [章7]

  漢尼拔微微勾起唇角,他的聲音沙啞溫柔,仿佛是深夜裡徘徊在情人耳邊的低語:「我想到了別的方法。」

  「你聽說過獻祭嗎」他詢問著,卻顯然並不在意格因茨的回應:「獻/祭是祭司的一種形式,根據宗/教或者社會習俗的要求進行的具有象徵意義的一系列行動或儀式,通過向亡靈、天地、神靈或者世界萬物上供祭/品,而向神靈求福消災的傳統吉禮。」

  「在原始時代就有獻祭一說。猶太教的殺牛羊「獻/祭」通常是為了人類贖罪而設立。」

  「基/督教並沒有宰羊獻祭的事,那是基/督來到世上之前,以色列人獻/祭的禮儀。」

  「甚至阿茲特克流行活/人/獻/祭,會將人的心臟開/膛獻給神明!」

  「而獻/祭本質,就是通過犧牲自己的一些或者全部利益,來向神靈表達忠誠與感激、懺悔與信賴。割捨的東西越多,奉獻的東西越為珍貴,那所能換取的神的恩賜也將越大。」

  漢尼拔露出一抹微笑,似誠摯又似譏諷:「然而事實上,耶穌卻被稱之為上帝的羔羊。」

  他宛如歎惋一般的唱念起舊約中以賽亞的對耶穌受刑時的預言,語氣誇張,神情悲痛,充滿讓人膛目戲劇性!他念:「他被欺/壓,在受/苦的時候卻不開口。他像羔羊被簽到宰/殺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無聲!他也是這樣的不開口!」

  「呵~」漢尼拔收斂了笑意,回身看向格因茨的臉沒有了表情,露出少年人身上無法藏匿的陰翳:

  「原來耶.穌就好比一隻羊,若將自己獻在祭壇,就能夠救贖世人的罪!畢竟,[耶.穌為了我的罪被頂死在十字架上。]」

  「以人獻.祭,就是為了赦罪。」

  格因茨聽到此處,才明白漢尼拔所表達的內容!這個,這個瘋子他是想要活.祭!他要讓他替自己贖罪!不不不,甚至是漢尼拔單純的要將他像一隻羊一樣屠.宰,供奉向神明!去為他的妹妹祈求神之垂憐!!

  格因茨因這認知而顫抖起來,他看向了漢尼拔的雙眼,那雙美麗深邃的冰藍眼睛毫無人性,冷酷的審視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個物品!

  「不不不……你不能這麼做!」格因茨的嘴唇顫抖:「這是有罪的!對,這是有罪的!」然而漢尼拔並不是真的在意。

  事實上,他對於上/帝與耶/穌的信任並不是那麼的多。畢竟在1944年,在他與米莎面臨最大的苦難與災厄面前,他們曾經信奉的神並沒有來救他們。

  他一邊將將格因茨捆的更緊,一邊隨意的為這無知的羔羊普及著關於活/人/獻/祭的悠遠歷史,從瑪雅人到印第安人,從古代到現今,人類的殘忍總是深沉到讓人無法想像。

  最後他微笑著,與格因茨先生做了告別。

  三天后,格因茨被人從森林深處找到。許多的員警在見到這血腥一幕後都忍不住自己的反胃與嘔吐。年輕的長官的頭顱看向天空,雙目含血圓睜,嘴唇大張,仿佛口中有話語未盡。

  他的頭顱,孤零零的脫離了身體,被用心的擺置在由石頭搭建的圓形祭台。而祭台前的一個瓷碗中,乾涸的結塊的血跡中心是一個停止跳動的心臟。

  後來他們在幾百米遠的路邊,找到了格因茨的屍體。

  而造成這一切的兇手,正小心的照顧著自己的妹妹。他在他們的木屋的廢墟中,找到了萊克特太太曾藏起來的寶石與珍珠,他將他們盡數帶了出來,想送給自己的小妹妹米莎。

  然而克雷爾神情冷淡的拒絕了。

  她並不知道漢尼拔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最近的心情好的不可思議。然而這樣好的心情卻莫名的讓克雷爾感到不安。她的潛意識在不斷的警告她離漢尼拔遠一點!再遠一點!而這種對危險的感知,已經幫助她躲過了許多次的危機。

  克雷爾收斂自己內心不知因何而起的畏懼與防備,跟隨著漢尼拔在蘇/聯/境/內四處走訪。但是她知道,漢尼拔並不願呆在蘇/聯。

  也許是戰/爭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漢尼拔對這片土地並沒有什麼感情,甚至他似乎一直希望有機會離開這裡。因此在漢尼拔以帶著米莎散心的原由離開時,克雷爾知道漢尼拔從校長辦公室中帶走了什麼。

  而最近,她瞭解到漢尼拔所帶走的,正是他們的叔叔羅斯科特·萊克托的照片與資訊。他娶了一個日本人,一直一直定居法國,後來因為戰/爭和萊克托一家斷了聯繫。

  漢尼拔很渴望親人,他似乎對於血脈所帶來的歸屬感無比嚮往。

  然而從蘇/聯去法國非常不易。因為國際形勢的緊張,如果想要出境手續太過於繁瑣,希望也太過於渺茫。他們與法國之間隔著立陶宛、華沙、波蘭、隔著柏林、東德、西德……

  而克雷爾,並不願意配合漢尼拔。

  「咳!咳咳咳!!」她又一次咳嗽了起來,夾雜著血絲的唾液微微發黃,克雷爾知道自己的臉色非常的不好。她疲憊的躺在床上,身邊的漢尼拔雙目發紅,他因為想要克制自己的內心的痛苦連神情都猙獰起來,

  克雷爾疲憊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的闔上眼睛。雖然漢尼拔最近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變化,但是敏感如克雷爾,她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些惡人身上獨有的氣味。

  冷酷又殘忍,毫無憐憫的感情。他開始喪失作為「人類」所特有的那份柔軟,而最後的羈絆,顯然是克雷爾,不,是米莎。

  如果她死了,不知道漢尼拔會變成什麼模樣。

  克雷爾感覺自己的身體很沉很重,她的思想似乎擺脫了自己的肉身翱翔了起來,然後她隱約感受到漢尼拔落在自己臉上陰翳沉默的目光,以及他默默離開的背影。

  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看到自己的身體疲憊的仰躺在床上,身體蜷成一團,看到自己臉上醜陋的傷疤,以及睡夢中緊緊皺起的眉宇。

  她自上而下的觀察著,然後眼前的世界搖晃了起來:「米莎?米莎?」漢尼拔在叫她!

  克雷爾試圖無視漢尼拔的聲音沖向自己的身體,不論現實讓她多麼的想要逃避,但是至少這裡才是真實的!然而……

  「米莎?米莎?醒過來!上帝啊!你快醒過來!求你了米莎……!」漢尼拔的聲音聲嘶力竭起來。克雷爾感到自己被人狠狠的搖晃著,她睜開了眼睛。

  漢尼拔英俊的臉離的很近,那雙藍眼睛在與她對視後快速的紅了起來,然後少年似乎覺得非常狼狽一般扭開了頭,聲音嗡嗡:「你嚇到我了,我以為……」

  然後他甩甩頭,帶過了話題:「你睡了一天,吃點東西吧。」

  他說著,從桌子上端來了一盤牛排。眼神期待極了:「嘗一嘗吧,米莎,這是我親手做的。」

  克雷爾搖搖頭:「我想吃一些清淡的。」漢尼拔的眼中流露出失望與沮喪,克雷爾無動於衷的扭開視線。

  她注意到窗外天已經黑了。

  即使她感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無比短暫的夢。

  而這一天起,漢尼拔迷戀上了做飯。他總是端來各種各樣的肉食想誘惑克雷爾與她共同進餐,但事實上,克雷爾確實不願意吃肉。正如她所說,她只想來一些清淡的。並非是因為喜好,而是現在的身體已經經不起任何油水。

  但是漢尼拔的執拗並未因為她重複的拒絕而改變。

  「米莎,我今天做了白汁燴小牛肉,也許你願意嘗嘗。」克雷爾克制的小聲咳嗽著,然後用手帕默默擦過唇角的血跡。

  她搖頭:「謝謝,漢尼拔,但是我現在只想要再休息一會兒。」

  漢尼拔卻不同以往。他坐在了她的身邊:「試一試吧,米莎。這是我從菜譜上學到的法國菜,雖然並不是非常地道,但是在未來,我們一起去看望羅斯科特叔叔的時候,就可以吃吃法國當地的白汁燴小牛肉了。一定很正宗,不是嗎?」

  克雷爾仰頭看了眼漢尼拔期待的目光,他似乎為這樣的未來極為嚮往。

  克雷爾有些心軟,她最終還是沉默的接過漢尼拔手中的湯匙。湯的味道鮮美醇厚,克雷爾在它們劃過了自己的咽喉後,對漢尼拔露出一個肯定的微笑:「漢尼拔,你做的非常額咳咳!!咳!咳咳……!!」她最終的話語沒有說完,鮮血連同剛剛咽下的湯汁被嗆出了喉嚨。

  漢尼拔的臉上露出了驚恐與無措。

  他將她牢牢的鉗進懷裡,在發黑的眼前,整個世界都旋轉晃動起來,克雷爾聽到漢尼拔無措的拍著她枯瘦的脊椎安慰:「別怕,米莎,別怕……」

  他說著,卻仿佛絕望:「會好的,很快會好的……」

  克雷爾在這樣的安慰裡閉上了雙眼——不論漢尼拔究竟背著她做了什麼,不論他的存在讓自己感到多麼的危險,但是至少在這一刻,他作為[人]的一部分,還是會讓自己感到些許動容。

  許久,有聲音響在她的耳邊:

  「少年漢尼拔,觀察結束。」

  「結論:[人與惡魔只有一線之隔。]」

  「能力儲蓄:10%。」


第9章

  [章8]

  誰在說話?克雷爾坐起身來。左右巡視。

  她回到了自己並不寬敞的出租房。窗外的天還是黑的,身體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饑餓感。這說明不論她在夢中度過的世界多麼的冗長,現實裡的時間並不曾有過任何流逝。

  誰在說話?她再次探問著。手則探向了枕頭下的匕首,預計有人出聲就立刻將對方制服!

  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回應時,電子音再次響起:「許願機,為每一個想要回到過去的人滿足心願。」

  克雷爾抿唇,她的腦海中轉過無數個問題之後,決定只選擇最重要的來問:「我要怎麼做?」

  「改變。」它訥訥的回應,語氣有所掩飾:「只有你對世界沒有惡意,許願機才會滿足你的願望。」

  這含糊不清的回應反而讓克雷爾覺得好笑:「我對世界沒有惡意?呵呵……」她神情譏諷:「然而你搞錯了一件事情,從來不是我對世界抱有惡意,而是世界對我的惡意太大!」

  克雷爾站起身來。這個房子裡沒有任何鏡子,所有的傢俱都採用木製品,絕不會有任何的倒影讓她有機會看到自己。這是她對世界的惡意嗎?不,從來都不是!!

  她閉上眼深呼吸,試圖平息自己內心翻滾的惡意與仇恨。然而並沒有什麼作用!克雷爾憤怒的拔出刀□□了床板,力的反作用讓她的掌心抽痛,然而卻也讓她勉強恢復了理智。

  她想到自己三年前的那一場遭遇。

  那時克雷爾剛剛考上wn(喬治城大學)不久。她與這個年紀的許多女孩都不同,不嗑/藥,吸煙,縱/欲,濫/交。她潔身自好,良好的家教與出挑的容貌讓她一直都是人群的焦點。但是這並沒有讓她因此變得驕縱,事實上,她反而更加的討人喜歡。

  克雷爾·維多,在那時的許多人心中開朗熱情,像一個小太陽。她善良又真誠,從來不吝嗇幫助他人。她是學校裡為數不多的學習好但是又受歡迎的存在。

  然而一切都在那一天改變。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幫助他人,原來會給自己帶來如此可怕的災難……而在一切發生過後,上帝沒有來救她,家人沒有來救她,就連她的戀人與朋友,唯一的聯繫也只是在打問她關於那個案件的細節……

  克雷爾搖搖腦袋,甩開了自己的回憶。至少就目前為止,她還沒有辦法去回顧那一年所發生的種種。而那個號稱許願機的存在也完全消失。

  它藏了起來,在克雷爾再一次詢問時虛弱的回應:「總之,我會努力幫助你達成心願……」即使克雷爾自己都不確定,她的心願是否就是回到過去。

  她仰躺在床上,腦海中有無數的念頭紛擾著。克雷爾甚至不確定自己在漢尼拔身邊度過的那幾年到底意義何在,以及這一切是否都只是一個與現實毫無關係的夢境。而懷揣著這些想法,克雷爾緩緩沉入了夢鄉。

  「叮鈴鈴鈴鈴!」

  「叮鈴鈴鈴鈴!」

  「叮鈴鈴鈴鈴!」

  她在睡夢中被手機鈴聲吵醒時,天已經完全亮了起來。克雷爾坐起身清醒了一會,就慢悠悠的接過了電話。果然,電話那頭的人是維多太太。她的母親。

  電話剛剛接通,就傳來維多太太不停歇的抱怨和指責,埋怨她不回家也就算了,也不和她聯繫,而且還一直不去上課。克雷爾沉默的聽著對方的嘚嘚嘚得講個不停。臉部的線條難得柔軟了下來。

  正如同米莎對漢尼拔而言,是束縛著他的繩索一般,維多太太和維多先生,也同樣是她的線。讓克雷爾不至於真的因為那件事而全無理性。

  「親愛的……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維多太太歎息,她的語氣裡帶出了哽咽。

  「我知道這一切很難面對,但是你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你已經休學三年了,你必須要儘快回歸學校去完成你的學業,畢竟即使你有著這樣的遭遇,但是生活並未因此停滯……」

  「我真的很擔心你。克雷爾,我,我為你找了一個心理導師,非常有名的一個人,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幫助你……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希望你能主動參與到互誡會中,你會認識許多同樣有心靈創傷的人……你並不孤獨……」維多太太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何時起,他們之間的聊天總是變成母親單方面的述說,而讓人難過的是,即使如此,維多太太也總是忍不住小心謹慎起來,害怕會不小心刺痛到她。

  克雷爾感到愧疚和心酸。她多希望自己有勇氣回歸社會,有勇氣面對別人。然而心理上的怯懦卻讓她不由的感到難堪。

  「好的媽媽,我回去的,你把地址和預約時間發給我,我今天就去你說的醫生那裡。」

  維多太太短暫沉默後發出驚喜的尖叫,她在電話裡激動的送給了克雷爾好幾個吻,然後說出了電話位址以及預約時間,再三叮囑克雷爾有空一定要回家來看她後,終於戀戀不捨的掛斷了電話。

  而電話掛斷許久,也沒有想起來自己有什麼忘記告訴克雷爾。是的,她忘記告訴她主治醫生的名字。

  克雷爾起床後重複自己每一天的行為。跳繩,跑步(跑步機),以及揮空拳500下後快速的沖了個澡。等一切準備就緒後,克雷爾穿上了衛衣,將自己的臉一如既往的藏在了兜帽下,關上門前往維多太太所說的地點。

  她沒有選擇公交、地鐵,或者選擇的士。而是一路慢跑著穿越了四個街區,等到樓下時,恰好提前了五分鐘。

  克雷爾報了名字,前臺指引她乘坐上了電梯——

  為她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外表上看大概有四十歲上下,歲月似乎無比寬待他,讓他的皮膚依然緊致,唇角自然帶笑。看起來親切又儒雅。他對門外的克雷爾露出一抹微笑,紳士至極,藍色的眼睛莫名有些熟悉。

  「你是克雷爾·維多嗎?你好,我漢尼拔·萊克特醫生,很高興認識你。」

  克雷爾因這個名字挑起了眉,她的目光流露出審視:「漢尼拔·萊克特?」

  漢尼拔先生顯然見過很多次病患對他的防備和審視,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是的,」他拉開房門,轉身走進了工作室,一遍回頭詢問:「也許你會想要喝些什麼?」

  「不,謝謝。」克雷爾回應。

  隨後,她沒有再與漢尼拔·萊克特說任何一句話。

  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裡,不論漢尼拔提出了怎樣的話題,不論他的態度如何親切笑容如何迷人,克雷爾都並未與他有過任何交流。

  她自然不會無腦的去詢問他關於米莎的問題,來確定他與自己夢中所遇到的那個少年是否是同一個人。更不會因為自己與漢尼拔相處過幾年就稱得上瞭解他。因為她已經非常確定,是的,他們是同一個人。

  並且因此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偏執陰鬱的漢尼拔居然最後會成為一名醫生?呵呵,她一直以為漢尼拔會做一個廚師。

  而讓克雷爾拒絕與漢尼拔交心的另一個原因,大概是許願機曾下的定語:[人與惡魔只有一線之隔。]

  現在的漢尼拔,究竟是人類,還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呢。

  在時間到點後,克雷爾站起了身。而她的主治醫生漢尼拔·萊克特先生則無奈又遺憾的發出一聲歎息:「克雷爾。我知道你對心理醫生有許多的抗拒,並且現在的您並信任我。但是我需要告訴你的是,我的存在,是為了幫助你。」

  「幫助你正視你心中的傷疤,然後促進他們的癒合。讓你變成一個全新的,與過去全然不同的克雷爾·維多。」

  他的藍眼睛誠懇至極:「期待我們下一次再見。」

  「……再見。」

  克雷爾轉出了房間,不到十分鐘維多太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親愛的,你感覺怎麼樣?萊克特醫生是不是很讓人信任?我相信瞭解之後i一定會認可他的。媽媽打問過許多人,他在業內的口碑非常好!」

  克雷爾歎了口氣:「媽媽……」

  「恩?怎麼了親愛的?」克雷爾發出無奈的歎息,竟然一時不知道如何將拒絕的話說出口。她扭身看向了一條之外的教堂塔尖,轉而對維多太太回應:「我想先參與互誡會,比起一個沒有任何心理創傷的醫生,我想試試對其他同樣有著……遭遇的人打開心扉。」

  「不要擔心我了,我會照顧好自己。」

  維多太太無奈的詢問了幾遍後,都得到無比肯定的答案,她不得不暫時放下讓克雷爾去接受正規的心理治療這個念頭。

  而電話那頭的克雷爾,則轉身去往了教堂組織的互誡會。

  安靜的樓梯踩踏上去會發出砰砰的回音,讓她莫名的有些緊張與猶豫,然而想到維多太太,她終究還是打開了那盞房門。

  互誡會已經開始,八個不同職業不同經歷的男女圍成成一個半弧形坐在一起。沒有人回頭看她。克雷爾默默那座一座凳子,帶著兜帽坐在角落。

  場中的女人開始敘說自己被繼父從幼年起強間的過去,以及她終於忍無可忍的將他退下了樓去……

  克雷爾在這樣支離破碎的敘述中感到自己的心似乎被波動,她感到了同情,而不是無動於衷。然後身邊有誰小聲的搬著凳子坐在了她的附近。

  克雷爾視線掃過了他。

  一天前將她撞到的那個年輕男孩正坐在她的身邊,茶色雙眸明亮的注視著場中的人。他嘴唇緊抿,神情動容,看起來緊張又局促。

  他是那個知道她過去的b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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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章9]

  場中的女人講完了自己那些不幸的遭遇後,她對一切做出了結語:「這是我第12次參加互誡會。我從最開始的講述時的痛苦與煎熬,逐漸轉變為坦然。」

  「這些我以為自己一輩子也無法正視的經歷,但是現在卻發現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困難。」

  「我現在有了一個穩定的工作,一切痛苦的回憶都逐漸遠離。我相信在未來,我會將這些痛苦完全忘記,甚至是談笑著來敘述它。」

  「我希望還與我有著同樣痛苦的朋友,能因為我的行為有多一點點的勇氣。有時候面對並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麼困難。」

  她的話換來了大片的掌聲。而在她之後,場中有一刻的寂靜,顯然,其他人還沒有決心上前來談論自己。一旁的神父看過一圈後,將目光短暫的停留在克雷爾身上。而回應他的是女孩臉更深的藏進了兜帽的陰影裡。

  「瑞德,也許裡願意來談談你的經歷。」

  被點到名的真是坐在克雷爾身側的bau探員。

  這個男人,或者說大男孩兒局促的站起了身,他茶色的瞳孔裡閃過清晰的無措,而繃緊的身體則表現出他的局促。「是,是的。」他回應著,然後走向了圓心。被有些寬鬆的西裝褲包裹的雙腿伴隨著他的走動顯露出明顯流暢的線條,連同他塞進西裝裡的襯衣也沒有那麼的土氣,反而襯得他的臀線飽滿清晰。

  他的文件包掛在身上,手指不由的扣拽著包帶。克雷爾注意到他的手指骨節分明、修長,並且指甲乾淨。而瑞德的目光則在台下眾人的身上快速掃過,甚至沒有自信去看清對方的神情,就勉強收斂起自己的情緒。

  「你們好,我的名字是瑞德,斯潘塞·瑞德。」他的聲音並不洪亮,吐字很快,顯然有些緊張。

  「我是一名員警,或者應該說是一名fbi。」台下有人露出了笑容,顯然並不認為這個臺上局促緊張的孩子會是一名fbi,但是克雷爾知道,他確實是。

  而瑞德的注意力顯然不在於矯正這些人的想法,恰好相反,克雷爾認為他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站起來了。

  「我這次來,是因為我,我可能需要些説明。」瑞德抿唇。

  「在幾個月前的一次案件中……這可能要從頭說起了。」

  「我之所以能如此年輕就加入fbi成為美國聯邦調查局一名bau特工督察,事實上是因為我擁有187的智商,超常的記憶能力每分鐘能閱讀兩萬字,並且擁有化學、數學工程學博士學位以及心理學、社會學學士學位。」

  「但是我並沒有fbi應該具備的……額,武力值。」

  瑞德的緊張緩和了下來:「在幾個月前我們突然收到一起報案,對方聲稱一名名為拉斐爾的人要殺死一對有錢夫婦,因為他認為他們擁有的太多,拉斐爾要代表上帝去懲罰他們。」

  「而隨後這則報案引起了關注,因為他的謀殺過程被拍攝並且上傳到了網路。兇手的手法非常兇殘,他割了被害人的幾處大動脈,像是宰殺動物一樣的殺害了他們。而根據他的手法我們可以基本斷定他有著前科,並且他非常的熟悉電腦與網路。」

  「視頻上傳後引起了巨大反響,但是許多人以為這只是一部獵奇的,拍攝真實的電影,這讓兇犯拉斐爾[警告]的意圖失敗了。這也引起了他的另一次作案——他決定懲罰間銀(jianyin)罪。而同之前相同的是,在作案前他同樣打過電話報警了。」

  「在幾分鐘後就有視頻上傳網路,一名女性被狼狗襲擊的錄影。這也給了我們線索。」

  「我和我的同事一起根據這幾隻狼狗去搜索起所有養狗的人家,其中就找到了狗主人的家中。」

  瑞德陷入了回憶之中,他本就蒼白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我,我被抓住了。」他忽略掉了被抓的過程,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這必然是經歷了一番惡鬥。

  而斯潘塞·瑞德也停了下來,他的神色變換,顯然接下來的種種回憶並不好過。許多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情,但是坐在台下的克雷爾,這個將臉藏進陰影裡的高挑女孩卻默默的抬起了眼睛,目光複雜的觀察著站在台中的年輕探員。

  這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甚至,她是有些高興,或者說興奮的。這種充滿著惡意的情緒已經許久不曾出現,然而它來的太過於突然,一時之間讓克雷爾甚至連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起來。

  [這是一個……與她有著相同遭遇的人!]

  如果說之前她對於斯潘思·瑞德有著理所當然的防備與反感,但是在此時,她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己覺得高興極了!她甚至在這個人身上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歸屬感,不不不,應該說是共鳴!

  而場中的斯潘塞一無所知,他正努力的整理情緒,然後將自己想要講的內容表達出來:「那個將我抓起來的兇手,是一個人格分裂成三個人的年輕男人。他的主導人格是他的分裂出來的父親角色,他冷酷無情,兇惡殘暴,是一位標準的反/社會人格,而本人格則非常的懦弱,沒有主見,對自己父親的話言聽計從,而第三人格則是公正的大天使拉斐爾,它是審判者的角色,來判斷一個人是否有罪。」

  「我被抓後,每一天都會被拷/問,要求我承認我的[罪],而一旦我承認了,我就會被處以懲罰。而我不承認,則會陷入無止境的……虐/待。」

  瑞德舔舔乾澀的唇瓣,他本來剔透的茶色瞳孔因為這回憶而有些暗淡:「我以為我能夠讓主人格醒悟——因為他看起來有些善良。而他也確實覺得幫助我……」

  「他為我注射了毒/品。」

  已經有人發出了抽氣聲。

  「那個案子最後了結了,如你們所見,我被我的同事們救了出來,我還活著,並沒有被什麼大天使拉斐爾處死。」他勉強微笑,看起來有些苦澀。

  「但是我,並沒有戒斷毒/癮,這也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的故事講完了……」年輕探員身上所特有的局促和尷尬又出現在了他的臉上,讓人想不出在幾分鐘之前他還就案件侃侃而談,看起來青澀極了,他說:

  「在案件發生的幾個月後,我依然會被噩夢驚醒,被毒/癮也一直不斷的折磨著我。我不願意與我的同事們交流,即使我知道他們都關心我。但是比起將自己的煩惱告訴他們,我更希望能多一點獨處的時間。」

  「這也大大影響了我的斷案能力。我的領導也開始暗示我如果我不能夠保證我的狀態……那麼他將不得不選擇將我暫時停職。」

  台下有人感慨起boss的冷酷了,瑞德愣了愣,搖著頭反駁:「不,不能怪他,他已經給了我很多的時間了,在fbi不比在其他部門,我們每一天都在面對數不勝數的案件,如果不能保證自己的狀態,只會拖滯案情的破解。錯的人,在我。」

  克雷爾眨眨眼睛,為年輕探員的善良和正直——這種感覺簡直太新鮮了。

  「我從今天起將開始戒斷會,直到我完全擺脫毒//品。我希望我的經歷,能夠對你們有一些幫助。」

  他不好意思的摸頭,然後回到了座位上。

  克雷爾扭頭看向了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纖細修長、骨節分明。掌心裡大概充滿著汗水,因為年輕探員正默默在膝蓋上摩擦著掌心,他還以為自己將自己的緊張掩飾的很好呢。

  注意到斯潘塞·瑞德通過抿起唇角,來抑制自己的笑意後。克雷爾心情也莫名愉悅起來。

  而隨後的人們的經歷也並沒有分走她太多的注意。

  直到年輕的探員先生接到了一通電話。他臉上的笑容快速的消失,神情嚴肅又認真的點頭:「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到。」隨即他站了起來。

  哇哦,他可真高。克雷爾一邊打量著,一邊在心底默默感慨,等注意到瑞德準備離開房間後,她也默默的站了起來。

  並且跟隨著年輕探員的腳步追逐了出去——即使這完全出自于近乎莫名的衝動!因為她確定自己沒用理由要跟出來!這可是她最抗拒接觸的探員!

  然而當克雷爾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跟隨著瑞德跑了半條街了!這裡距離他的總部顯然並不算遠,因此瑞德並未選擇打車。這也方便了克雷爾跟著他。

  但是讓克雷爾自己也驚訝的是,她並沒有為自己跟著這個男孩有太多的感想,事實上,從聽完斯潘塞·瑞德的經歷後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他看起來並沒有被這個遭遇影響太多?!

  為什麼他與她經歷了相似的事情,卻並沒有像她一樣快要被侵蝕腐壞?這是她的問題嗎?是因為她自己太過於脆弱?

  這種好奇讓克雷爾只想要追上去問問他:why?

  但是她最終沒有這麼做。並不是因為不敢,羞澀,或者別的什麼情緒,事實上這種情緒早就不怎麼出現在克雷爾身上了。在那件事之後,她對於普通人的情緒對外界的反應都快速的削弱,當然,這也許是一種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

  克雷爾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瑞德似乎遇到了什麼人。一個端著咖啡甜甜圈,妝容濃麗的胖女孩。她跺著小碎步快步的行走,而瑞德在兩人打過招呼後就結過了對方手中的食物。

  她看到他笑的很靦腆。


第11章

  [章10]

  斯潘塞·瑞德與女孩的互動並未讓克雷爾有什麼特別的感觸,她意識到不論她有著怎樣的困惑,此時都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後,就決定暫時放棄。

  而真正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了:「這是個不錯的男孩兒(boy)。」再發出讓人莫名其妙的感慨後就再次消失,克雷爾只覺得荒唐。

  她並不是一個防備心重的人,不然也不會有那樣的遭遇,即使在隨後幾年裡因為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一度無法再與人正常交往,並且子啊前期對陌生人充滿敵意,但是一旦接觸後,就很容易放下戒備。

  而這個沒有稱呼的未知生物,還是讓克雷爾有些難以定義:「你到底是什麼?」她忍不住再一次說出自己的困惑,而她以為的閉口不答並沒有發生,這個電子音在沉默後開口:「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是有理由的,正如同我選擇了你。」

  「在將來,你會知曉一切。我希望到時候你能夠理智看到這一切。」

  克雷爾有種不祥的預感:「你所說的,包括我的遭遇?」

  「……包括。」

  「什麼你…!」然而她所有的迷惑都被打斷:「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因為你還沒有做好準備。」

  克雷爾表情忍不住譏諷起來:「準備什麼?」

  「當你對世界沒有惡意的時候,我會力所能及的滿足你一個願望,包括回到過去,回到案發前甚至是案發時,你甚至可以選擇親手裁決他。」

  女人的目光閃爍,卻問了別的問題:「你讓我去的那些世界,是真實世界嗎?」

  「他們是真實的,但是卻是獨立出真實世界的衍生世界。就好比你看過一本書,你以為只是一本書,但是這本書中所講的,也許就能夠獨立出的一個衍生世界。而每個衍生世界都是獨立的,他們甚至有著完整的歷史、法律、甚至是世界觀。」

  「那麼漢尼拔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現實?」

  「……當你每經歷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會與你所在的現實融合。」但是這個答案並沒有讓克雷爾感到滿意,事實上,她甚至認為這個莫名出現的系統充滿了謊言,它沒有對她吐露最重要的部分!不論它只是單純的不說,還是虛假的粉飾,在沒有聽取絕對的真相之前,克雷爾找不到任何理由去信任它!

  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你一直強調的對世界的惡意簡直荒謬可笑!事實上我並不覺得我對這個世界又任何的惡意!如果你的要求只是如此,那麼我認為我現在就有資格回到過去,改變過去!!!」

  「不,你不懂,這一切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不算……真正的未來,並沒有改變。」

  在許久的沉默後,系統只說出了這樣語焉不詳的話語,就再次銷聲匿跡,仿佛從未出現過,而當天晚上,克雷爾進入了另一個夢境。

  而在這個世界裡,克雷爾用的是自己的身體。

  她回到了自己的十七歲。年輕,美麗,鮮活,沒有死氣沉沉的眼睛。

  她灰色的瞳孔裡還有著極為剔透的光,甚至連唇角都自然上翹——因為總是笑的緣故。除了生活經歷不同,維多先生與維多太太的長相較現實有了些微的小變化,哦,還有她的出生地意外,一切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她的十七歲。

  這一年,她還沒有被綁架,沒有被那個百足蟲狂熱粉的男人抓進暗無天日的倉庫做試驗品,還沒有遭遇這可怕的一切……

  即使知道是在夢裡,克雷爾也忍不住對著鏡子裡的人嚎啕大哭。大概是只有在夢裡,她才能首次坦然的將自己的狼狽與痛苦顯露出來。

  在這一年,克雷爾就像是順從著自己本應該有的人生軌跡一般,考上了不錯的大學,交了三五個合適的朋友,並且,戀愛。

  是的,她將這個夢過成了現實,不論著才知道真相的人眼中看起來有多麼的懦弱與可笑,但是克雷爾一次次的對自己催眠著,這就是她的「現實」。那些似乎堅強的偽裝一旦有機會從她的皮膚剝落下來,似乎就再也不願意被穿上了。

  但即使如此,有些深入骨髓的不安還是始終如影隨形。仿若深淵裡的黑影,透過那狹窄的縫隙窺探著光明。

  克雷爾在親朋的不能理解裡,始終堅持去學習西洋劍,學習散打,學習自由搏擊。在剛升入大學的一年多裡,總是被人發現她鼻青臉腫的出現在教室。那時候她在是學校的異類,怪咖。年輕的校友們揣測了許多關於她的緋聞:

  例如她有個暴力傾向的男朋友,總是被打不還口balabala~~

  例如她家裡涉黑,欠了高利貸很多錢,因此balabala~~

  例如……

  然後正如同克雷爾最終希望的那樣,她開始在這些課程裡有了還擊之力,至少臉上的傷口已經很少出現。她的成績優秀,課程從來不缺,也因此認識了一些相同專業的朋友,不見得多麼親密,但是也算是聊得來。以及——

  「克雷爾?」男人的聲音充滿磁性,他不確定的在身後小聲詢問,這讓聲音聽起來更為低沉。

  克雷爾回頭,斯蒂文·托特站在她的身後,他的藍眼睛裡就像是有光,這種喜愛的,想要親近的目光讓克雷爾一時有些愣怔。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們已經是戀人的關係了。

  這種隱約像是rpg遊戲的感覺,在她三年前「醒來」,當然,你可以認為是沉眠夢中起,克雷爾就有意識的將自己本應該經歷,但是卻沒有經歷的青春全部的演繹了一遍。而戀愛自然也在其中。

  斯蒂文·托特是第一個向她表現好感,但是卻不讓克雷爾感到抗拒的男人。也因此,她答應了他的追求。

  男人微笑起來,他笑的時候會不自覺皺皺鼻子,只有這時候,這張英俊迷人的臉看起來有些男孩的稚氣與可愛。他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了她:「我猜你一定又沒有吃早餐,所以來的時候帶給你,一會兒下課後我們出去走走好嗎」斯蒂文肯定句式的詢問,聽起來並不在意卡萊爾的回應,然而略微抿起的嘴唇還是洩露了他的小忐忑。

  克雷爾點頭:「好啊。」她的聲音聽起來歡快又活潑,毫無憂慮的陽光勁兒讓她甚至覺得有些噁心。然而克雷爾幾乎自虐的迷戀著這種虛假感。

  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甜蜜了,伸出手抱了抱斯蒂文。她173的身高正好鑽進斯蒂文懷裡。他的肩膀寬闊,身上帶著男性淡香水的味道,非常的清新好聞。

  身後的朋友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該死的單身dog要舉火把了哦!」

  斯蒂文舉起手投降狀的微笑,然後攬著克雷爾坐在了她的身邊。即使一直被打趣,男人也始終好脾氣的笑著,彎起的眉眼帶著坦率的幸福和快樂,完全是熱戀中的傻瓜男友模樣。而背景聲音是教授的講課聲,選修課的緣故,已經有一部分人偷偷做起了別的事情。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夢,更加不真實起來了。克雷爾將頭靠在斯蒂文的肩膀上,沉默的想到。

  而之後不論克雷爾如何呼喚系統,也依然不見任何的回應。在她開朗外表下所隱藏的憂鬱和不安中,在幾個月後,斯蒂文提出了想見見維多先生。

  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他們已經交往半年了。這甚至不應該由斯蒂文來提,早在他們交往時她就應該讓維多先生知道他的存在。

  面對戀人期待的目光,克雷爾微笑的點頭同意。一切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她站在廚房裡,看著和維多先生聊天的斯蒂文,男人修成的雙腿交疊著,拿著酒杯的手指纖長優美。他的藍眼睛裡好像有一片海洋,永遠讓人聯想到溫暖陽光下斑斕閃爍的海面。不知道維多先生說了些什麼,他仰著頭笑了起來,喉結上下滾動,充滿撲面而來的荷爾蒙氣味。

  他們真是談的來。克雷爾意識到自己微笑起來的時候,她才真正惶恐起來。為什麼她要來這裡?為什麼要為她編織這樣的一個夢……?

  不不不,這並不是夢,這是夢想!

  「該死的」克雷爾咒駡一聲,卻依然沒有人回應。她甚至已經不願意去想像當她醒來時面對的[真實]時應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

  這種類似被玩弄於鼓掌的感覺各位討厭,讓她焦慮又憤怒。而這時候,斯蒂文看向了她:「嘿,親愛的,為什麼不過來呢,這裡有你喜歡水果布丁~」

  克雷爾走了過來,她吻了吻斯蒂文和維多先生的臉頰——不論如何,她知道她無法捨棄這段時光,即使他們全部都是謊言,她也沒有任何可能性去無視自己的渴望。

  一年後:

  學士帽飛向天空的時候,預示著他們大學生涯的結束。斯蒂爾將她高高舉起,然後在克雷爾的笑聲裡詢問:「要來一場畢業旅行嗎?」

  「什麼?」

  「我說~!」男人在周圍人興奮的歡呼中湊近了克雷爾,他的鼻尖抵著她:「要來一場,畢業旅行嗎~?」

  唇角勾起,笑容迷人。

  「好啊~」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的快要飄散在空氣中。


第12章

  [章11]

  這場畢業旅行由斯蒂文一手策劃。他設計了路線,內容,從頭到尾都沒有讓克雷爾參與。雖然忙碌,但是他看起來快活極了,每一天都充滿了動力,然後在兩周後,他們終於踏上了這次旅行。

  他們的目的地是位於伊甸湖的斯萊普頓採石場的度假村,當然,它更應該被稱之為小鎮。從圖片上來看,這座小鎮裡沒有鋼筋水泥搭建出的高樓大廈,它似乎安逸平靜。那些四處生長的茂密森林和廣闊透徹的美麗湖泊,更是讓人能透過它的宣傳照片,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青草香氣。

  漫長的路途讓人困倦,在持續整個白天的旅途後,克雷爾終於還是忍不住在車上打盹兒,斯蒂文從後座拿來薄被和靠枕,順便還幫她壓低了座椅,讓克雷爾能夠睡的更加舒服。

  她透過窗外的路燈,看著開車的斯蒂文,男人接近光源的臉部輪廓隱約可見細軟的絨毛,長睫毛更顯得纖長厚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唇角悄然勾起,讓克雷爾也感到幾許動人。

  車上的廣播聲被斯蒂文關到了最小,隱約聽到是在討論兒童的教育問題。

  它再講,家長對於孩子的控制力逐漸減弱,他們不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孩子的行為。兒童犯罪案件日益增多,使政府不得不針對這樣的問題提出了關於家長與孩子之間的[尊重]議案,主要是指將不能很好控制孩子教育孩子的家長們進行再教育。

  提高他們的管教能力,但是也因此,家長們不得不抽出工作時間學習,這讓許多家長不滿並反對!而為此政府就不得不開始考慮給此類家長簽訂合約的同時,為他們提供一些生活上的資助。

  「你怎麼起來了?」斯蒂文有些驚訝的詢問,換來戀人[安靜]的指示,然後她開大了廣播的音量。

  是的,這是在討論兒童教育問題。

  但是奇怪的是,克雷爾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議案!這完全不現實!

  果然,廣播中的女聲嚴肅的說道:「但是這則議案也難以推行!因為根本就沒有建立針對家長的教育體系!同時目前有許多家長在聽說此則議案即將被推行後,有意識的對自己的孩子放任自流,甚至縱容他們犯罪!目的就在於政府會因此與他們簽訂教學合約!還會為他們提供金錢資助!」

  「我希望我們的領導人儘快意識到這則議案只會帶來的惡劣影響,並且……」

  克雷爾關掉了廣播。

  「怎麼了?親愛的?」斯蒂文有些擔憂:「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不,沒什麼。」克雷爾微笑的搖頭,然後再次躺會的座椅:「我再休息一會兒,到了叫我。」她對斯蒂文眨眨眼睛,然後轉了個身——

  很糟糕。

  這是在現實裡沒有出現過的議案,而首個出現的異樣,就意味著劇情也許在克雷爾也不知道的時候就展開了!

  那麼如果從這則消息的內容上來分析……也許這個世界上[惡],是孩子……?

  在克雷爾無數種猜想裡,他們順利抵達目的地。乍看之下,這個鎮子與圖片上所見的還是有一些不同。也許是晚上的緣故,那些沿途路過的茂密森林也只顯露出無數黑影,全然無法與優美聯繫在一起。

  克雷爾注意到路上的行人每走幾步就會遇到一個熟人,斯蒂文去酒吧裡買酒和食物。她留在草坪上的座椅,幾個男孩跑著跳著竄過了她的身邊,險些將她撞到。

  克雷爾挑眉,倒也沒有什麼被冒犯的感覺,就聽到鄰座傳來幾記響亮的耳光聲!

  「你這個小雜碎!老子的酒都被你打翻了!」男人怒吼著咆哮,在克雷爾準備站起身來的時候,聽到孩子的嚎啕:「爸爸~!」他尖叫的喊著。

  這個人……是他的爸爸。

  周圍的人冷眼旁觀,顯然習以為常,幾個十幾歲的男孩更是騎著越野車壓過了草坪,惡作劇的摘走了那個哭泣的孩子的帽子,為首的男孩發出刺耳的嘲笑,加速了自己飛馳~!

  「布萊特你這個渣滓!下次見面我要撕碎你的***!」大人們氣急敗壞的詛咒聲卻讓他們更有成就感,為首的少年甚至搖搖手比出了中指:「蠢豬去死!」

  隨後,斯蒂文終於端出了酒水並將它們放在桌子上,他期待的詢問克雷爾:「你對伊甸湖的斯萊普頓採石場的度假村印象怎麼樣?」

  老實說,糟透了。克雷爾露出笑容:「是的,我相信一定會留下特別的回憶~」

  而後,克雷爾和斯蒂文在鎮子上短暫的休息一會兒後,就乘著天未完全亮起來到了伊甸湖。這裡同時也是斯萊普頓的知名獵場,因為地勢寬闊,險要,人們會在這裡進行打獵(例如率先放進一些動物)。

  黑暗中高聳的樹林讓克雷爾莫名不安,也許是因為自己的那些猜想,克雷爾對伊甸湖這個地方本能的有些抗拒。斯蒂文注意到後默默牽起她的左手:「這會是一場特別的旅行,相信我~」

  而吉普車搖擺著前行在森林起伏的地勢時,天色也逐漸的亮起。待到斯蒂文停下來後,映入眼球的,就是遠處水平線那頭順著伊甸湖升起的太陽。

  紅色的圓日將整個水面鋪灑上一層霞光,暗色的天幕開始褪去星辰,風拂過水面時會蕩起層層波瀾,高聳的樹木不再因籠罩在黑暗而顯得陰森恐怖,反而充盈著滿目鮮活的綠意……

  僅僅憑藉著這一瞬的美麗,克雷爾認為她就能夠放下她心中對此地的抗拒之情。

  他們決定在湖邊露營。

  斯蒂文在水岸走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選定了一個[在他看來]很不錯的位置,專心紮起了帳篷。兩個人在湖邊早晨的涼風裡臥坐在一起,如果每一對戀人一般,纏綿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帶來野炊的工具。

  燒烤架,烤肉,鋪在沙灘上的野炊布,以及麵包和水果等等食物。待一切都準備就緒後,斯蒂文才帶上自己的護目鏡,換好衣服英姿颯爽的跳進了湖裡潛水去了。

  而留下的克雷爾打了個哈欠,仰躺在沙灘上曬起了日光浴。

  她是被狗吠聲吵醒的。確切的說是近在咫尺的狗吠聲以及快要將耳膜震爆的搖滾樂。克雷爾一睜開眼,就看到幾乎快要湊到她臉上的比特犬!

  它碩大的腦袋抵在她的面前,囂張的蹲在女人面前咆哮著,每一次的犬吠都會露出它完整且猙獰的犬牙,伸長的舌頭吐露在外散發著熱氣,全黑的發亮的皮毛充滿力量,這是個大傢伙!

  該死的。克雷爾第一時間翻了個身,躲開了妄圖更加湊近的狗頭。

  她的目光陰翳起來,手第一時間摸向身側的毯子,因為露營的緣故,克雷爾帶了食物水果餐盤裡還有餐用水果刀,只待這只蠢狗再露出哪怕一點點攻擊傾向,她就會幹掉這只蠢狗!

  「嘿!!你想要做什麼bitch!」直到有聲音響起,克雷爾才注意到這裡不知道何時來了一群年紀不大的孩子。

  為首的少年目光陰沉的走了過來,將不知死活的沖著她吠叫的比特犬拉開:「你想對邦尼做什麼?!」哇哦,原來是有主的狗,可惜教的不好~

  伴隨著他的話落,克雷爾聽到久未出現的系統在這個世界的首次發聲:[觀察目標已出現——布萊特]

  但這個消息卻讓克雷爾心情更為糟糕——她意識到:在和這群小混蛋們接觸結束後,她就會離開這個世界。這種美夢被打碎的感覺輕易摘走了她內心裡的患得患失,讓那些壓抑在心頭多年的陰鬱一瞬間快要將她淹沒,連帶著眼神也不對了起來!

  「我問你話呢你它媽的是聾了嗎?!」少年咆哮著推搡起來,但是被克雷爾輕鬆閃過,女人甚至極為粗暴的單手捏住了他的臉,拇指更是卡進他張開的嘴巴,在禁錮著他動彈不得後,在少年仇恨的目光裡滿懷惡意的摳挖他的喉嚨——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系統也說了,布萊克就是這個世界裡的最大惡意嘛~!就算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看起來塊頭也快有她大了~

  而布萊特身後的男孩們見狀快速的跟了上來。幾個個頭不低的少年快速將克雷爾圍在了中間,還有一隻大型比特犬一直在狂吠,如果是普通的女孩,恐怕已經被嚇哭了吧……

  潛泳的斯蒂文遠遠看到這一幕,立刻快速的向回折返,但是顯然他潛遊的有些太遠了。

  克雷爾目光一一掃過人群,耳邊是系統的不斷報數,他們的名字分別是[布萊特;馬克;迪奇;佩吉;哈裡;庫珀]

  很好。

  她仔細的打量過他們的每一張臉孔,年輕美貌的臉上帶著莫名的興奮與扭曲,除去馬克和布萊特之外,膽子小的庫珀與哈裡已經不由的後退了幾步。但顯然並不全是。

  名為馬克的黑人少年臉上難看,他顯然和布萊特的關係最為親近,看到自己的bro被一個女人如此羞辱,彷如感同身受一般:「嘿,爛貨,別做會讓你後悔的事情……你不會想知道你會失去什麼。」

  他意有所指的上下打量一遍克雷爾,目光裡有些不可思議的婬邪。

  克雷爾輕笑了幾聲,卻順從的放開了布萊特:「不好意思,低血糖~被吵醒後脾氣會很不好~」

  她道歉著,然而又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上沾染的口水在布萊特身上仔細擦除。

  ok,至少從道歉來看,她毫無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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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章12]

  這個道歉沒有讓任何人感到滿意,至少對布萊特來說是如此!他感到憤怒又狼狽,只恨不得將克雷爾按在地上撕碎她!

  「咬她!邦尼!」布萊特指揮著自己腳邊的比特犬,黑色的獵犬吐出猩紅的舌頭,口水四溢的發出咆哮,然後聽話的沖向了克雷爾,顯然不是第一次——

  [嘭!]誰也沒想到她的動作為什麼能這麼快!克雷爾就已經用自己躺下的那個折疊用沙灘椅將獵犬揮擊了出去。

  這只前一秒還兇橫的黑犬發出一聲嗚咽一般的□□,就在幾米遠的地方倒下了。布萊特焦急的跑向了邦尼:「邦尼?omg!看看你幹了些什麼!」他憤怒的雙目充血,顯然認為克雷爾的行為不可饒恕!

  克雷爾無奈的攤手:「沒辦法,我受到了驚嚇呀~如果不這麼做,現在躺在地上被咬掉肉的人,不就是我了嗎?」

  但是布萊特並不接受她的說法。原因顯而易見:她的命,哪裡比得上自己相伴多年的狗重要?

  克雷爾走了過來,在馬克的阻攔中無奈的揮手:「這狗不會死,一隻狗而已,我不會隨便殺生的。」

  然後她揮開了馬克,在布萊特仇恨的眸光中蹲在了這只名為邦尼的比特犬身邊。也許是動物直覺,前一刻還吠叫的黑色犬種默默的停下了咆哮,在靠近的克雷爾面前,有些惶急的嗚咽著,而女人也安撫性的摸了摸它的頭。

  「如果現在帶它看獸醫的話,我可以保證它什麼問題也不會有。」看布萊特不以為然的樣子,克雷爾甚至懷疑他其實根本不在乎邦尼是不是真的會死,他只是想要個藉口來找她麻煩!不過這點成年人的責任感她還是有的。克雷爾歪頭思考一會後,就從自己的外套裡拿出手機:「我電話給你,看完多少錢找我,我報銷~」

  空格的信號讓她有些無奈,然而就在克雷爾招呼著身旁的幾個年輕人自己記一下電話時,一種源自於對危險的直覺讓她向後閃了一下!

  布萊特揮舞著口袋的匕首刺向了她:「去死吧!bitch!!」他的刀劃向了她的臉!雖然克雷爾直覺的閃避,還是被他斬斷了幾縷頭髮!

  「我要殺了你!」布萊特的憤怒並沒有因此舉減少!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恥辱!見一擊不成,立刻揮手就要再次刺向克雷爾,被已經有所防備的女人打向了他的肚子,因為是蹲著的緣故,動作偏向小腹以下,布萊特只感到下/身痛感快要將他淹沒,就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克雷爾遠遠看到距離水岸越來越近的斯蒂文,對有些呆愣在一邊的幾個男孩擺手:「快滾,別再這礙眼,不然就揍的你們哭爹喊娘——小寶貝兒們!」

  她刻意的諷刺讓這些年輕男孩臉色難看,不過到底群龍無首,名為馬克的黑人男孩使了個眼色,就和迪奇架起了半昏迷的布萊特離開了。

  而他們身後緊緊跟隨著名為佩吉的女孩,神色有些無措和惶恐的哈裡,以及年紀最小的男孩庫珀。其中名為佩吉的女孩還外強中乾的瞪了眼克雷爾。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斯蒂文就遊上了岸,他衣服都來不及換就沖到了克雷爾面前:「親愛的,你怎麼樣?剛才發生了什麼?」

  「不,什麼事也沒有。」克雷爾微笑著回應,換來斯蒂文懷疑的目光:「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對勁~」他擔憂的摸摸克雷爾的額頭,上下打量了幾圈後確實沒發現什麼傷口後,才後知後覺得想起來自己的戀人有著超越常人的武力值。

  然而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歉疚:「都是我的錯,我應該帶你一起游泳,或者我應該就在你面前,如果我沒跑那麼遠就沒事了…」

  克雷爾這時才真正微笑起來。

  她想起當初會選擇斯蒂文的原因。與他良好的家庭背景,教養,以及英俊的外表關係其實不大,而是他近乎老好人的個性。非常的無害並且善良。

  幾乎是有些軟弱的地步了。永遠不會從對方身上找原因,一旦遇到問題,永遠習慣性的先反省自己。斯蒂文不善於指責,不會咆哮,他每一句f開頭的髒話,都與他的氣質極度不符,就像是一名紳士卻刻意偽裝成地痞一樣,充滿著違和感。

  克雷爾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她非常容易被這種類型的男人所吸引。無害的,單純又善良的男人。大概是這是唯一不會讓自己防備的類型,柔軟又毫無防備的對她張開懷抱,讓她沒有辦法把身上的刺豎起來,因為不想要紮傷對方,就像是不想紮傷維多太太他們一樣。

  她的手指撥開了斯蒂文額前滴水的頭髮,露出他明亮深邃的藍眼睛,那裡快要溢出來的溫情讓她心底的戾氣快速的消散。克雷爾忍不住閉上眼睛:「吻我。」她命令著,然後聽到斯蒂文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包容的歎惋,帶著湖水的微涼的嘴唇就吻上了她的唇瓣。

  而此時此刻的克雷爾自然不會知道。在幾百米之外的叢林間,從疼痛中醒來的布萊特臉上露出了怎樣猙獰的神情,那雙綠色的小眼睛裡全無少年人的天真與可愛,反而滿溢著不亞于她的厚重戾氣。

  如果她看到,她一定會快速的聯想到自己曾遇到過的那些邪惡冷酷的反.社會型罪.犯,他們都有驚人的共同點,那就是充滿高度的攻擊性,情緒管理障礙,易怒,暴躁,無羞愧感。

  如果克雷爾再深思一些,就會發現在某些時候,她與他們並無二致。

  而現實是,她因這種「被人呵護、關懷和照顧」的感情觸動,觸摸到自己內心深處,以為應該完全堅硬的領域裡還有著柔軟與溫暖,便將前一刻還被稱之為[觀察物件]的,幾個代表這個世界的[惡意]的男孩們,全部拋在了腦後——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克雷爾總會知道,有時候一時的大意與疏漏只會讓自己狠摔一跤。

  而如果要讓一個人長長記性,恐怕再沒有比讓她本人親身感受一次痛處,更有用的方法了。

  當克雷爾和斯蒂文準備離開伊甸湖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傍晚的餘暉讓整片森林都被籠罩在溫暖的霞光,斯蒂文站在她的身後,找出毛巾為她擦拭頭髮——就在兩個小時前,斯蒂文帶著她一起去潛水了。

  他一遍擦拭著,一遍露出微笑:「我從來不知道你游泳遊的這麼好~」

  「當然,以後你還會發現我更多的優點。」她回眸,看到斯蒂文因這關於未來的想像而露出笑意,心中湧現突如其來的遺憾與失落。

  他們潦草的收拾了沙灘上的行囊,帳篷裡的東西也並未仔細的檢查,然而等到回到停車的地方時,本該停在此處的吉普車卻沒有了蹤跡。

  斯蒂文一時有些無措,他詢問的看向了克雷爾,兩個人思考了一瞬,就在行李袋中搜找了起來……是的,外套裡的鑰匙和錢夾都不見了!

  「都怪我,如果沒有拖著你一起去潛泳就好了,我應該留下來看行李~」斯蒂文有些失落,然後安撫的拍了拍克雷爾:「我記得附近有關於遊客的休息站,那裡應該會有地圖引導我們走出去,乘天還沒有黑,我們一起過去吧。」

  克雷爾順從的點頭,然後拒絕了斯蒂文要將她手中的行囊也拎過去的要求,先一步走在前方——是那群年輕人!一定是他們幹的!

  她的心中篤定非常!最好不要再讓她遇到他們,不然,布萊特會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並且這個惡作劇,可一點都不好笑!

  然而就在她心中腹誹不停的時候,吉普車的車燈在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閃爍著出現。然後在他們毫無反應之前,從上坡處快速的疾馳而下,斯蒂文第一時間扔下了手中的帳篷,將克雷爾撲向了一旁的灌木叢中,而就在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紅色的帳篷已經被吉普車車輪粗暴的碾過,再也看不出原有的模樣。

  斯蒂文神色陰沉,他看起來在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嘿!小心點!下一次撞到了我的車上,可就不好了~!」在他的身後,布萊特將他臉上屬於斯蒂文的飛行鏡拉下了鼻樑,露出那雙綠色的,總是閃爍著陰翳眸光的小眼睛。

  他臉上的惡意顯而易見,得意洋洋的裂開了唇角。

  然後在下一秒再次發動引擎,後輪卷起泥濘的污泥,徹底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斯蒂文詢問著:「克雷爾,你有沒有受傷?」

  「我想我很好……」克雷爾回應,相比之下,斯蒂文的情緒問題才是更讓她煩惱的地方:「但是你看起來卻並不是很好?」

  男人搖頭:「不,最開始我以為這群孩子沒有意識到他們做的這些事已經構成了犯.罪,但現在,真正讓我憤怒的卻是,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仍然不為此感到慚愧!」

  「如果我剛才反應慢了一步,我簡直不能想像被撞飛出去會不會變成你……!」他的藍眼睛裡一片惶急與後怕,克雷爾默默他細軟的黑髮:「別怕,斯蒂文,我在這兒。」

  她看向了他們離開的地方:「我在這兒。」


第14章

  [章13]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當落日的餘暉終於收斂起所有光芒,整個紅日沉默的垂入地平線後,這片圍繞伊甸湖而展開茂密森林,再一次顯露它與白天不同的景色。

  高而聳立的樹木在黑暗中張牙舞爪的揮舞著枝幹,蟲叫聲此起彼伏,沒有燈火,路勢起伏。

  斯蒂文默默的環住了克雷爾的肩膀,一直不間斷的低聲鼓勵,並且不時想出一兩個其實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來活躍氣氛。大概是因為,在這個男人眼中,他的戀人內心此時正充滿著不安,需要他將她完整的呵護起來才能安撫到她的情緒。

  克雷爾溫順的挽著斯蒂文的手臂,她享受著這種被人呵護,被人重視的感覺,讓她覺得哪怕是一個夢也沒有關係。

  她喜歡這樣的夢。

  直到他們聽到來自布萊特一群的的咆哮。斯蒂文第一時間將克雷爾攬在身後,他回頭看向了戀人,似乎在憂鬱是否要帶她一起過去。

  克雷爾抓住了斯蒂文的手臂,她的心中轉過幾個念頭後,最終選擇阻止斯蒂文:「我們走吧,一切等到白天再說。」

  「不行,車在他們手裡,如果不取回來,我們恐怕走不出去。」斯蒂文目光堅定,在他看來,即使這幾個年輕人再如何調皮,但是他們到底是成年人,成年人如果懼怕幾個孩子,就難免有些不可理喻了。

  當然,即使他內心對布萊特一眾有所忌憚,但是這件事本身就不會讓自己的戀人知道。而等到白天?讓戀人陪他在沒有食物,沒有保暖工具,沒有燈火照明甚至可能有打獵的陷阱與動物的森立裡露宿一宿……?這永遠不會是一個男人的選擇。

  他拍了拍克雷爾的手:「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他緩步走向了布萊特所在的篝火。此時,他在注意到這些年輕人在做寫什麼……!他們將一隻一隻貓鼬關進了籠子裡,然後各自舉起火把,鐵棍不間斷的敲打劈踹著籠子。看到貓鼬在空間逼仄的籠子裡發出驚慌失措的尖叫,艱難的轉著身子躲藏後,一遍咆哮著虐/待,一遍被這動物的軟弱無力取悅。

  「布萊特~」馬克第一時間發現了走近他們的斯蒂文,他對布萊特發出一聲警告,然後一群人快速的丟開腳下的小東西,默默的跟在布萊克身後,看向了斯蒂文。

  「聽著,我不在乎你們究竟在做些什麼~」斯蒂文試圖安撫他們:「但是我要要回我的車。」

  布萊特無辜的攤手:「抱歉夥計,雖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但是不是我們幹的~」他身後名為邦尼的比特犬附和一般的吠叫,沒有狗鏈牽制的大型犬讓人有些不安,尤其當它立在篝火附近時,那雙黑色的眼睛裡仿佛攢動著火苗,在閃爍的火光下甚至能看到它不斷滴淌的口水。

  一旁的哈裡注意到後第一時間將拖曳在地上的狗鏈牽回了手中,但是他臉上的神情洩露的他的不安——動物似主人。

  斯蒂文無視了布萊特的狡辯:「車鑰匙,手機,電話。」

  「真的不是我們~sir~」他甚至攤開了自己的手已示無辜,神情更是委屈極了~!哦,如果不是他臉上還帶著斯蒂文的飛行鏡的話,這一切會更有說服力。

  而斯蒂文也同樣如此覺得。他甚至為這一幕感到可笑,這個幾近于老好人的男人,恐怕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他神情譏諷起來:「即使你還帶著我的墨鏡?」

  「是我的,sir。」布萊特惡意為裂開嘴角,他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惡意,臉上的飛行鏡被他拿在手中把玩起來。

  斯蒂文在做著最後的勸服,大概在他的概念裡沒有與人,尤其是與孩子動手的概念,即使讓他顯得有些懦弱:「聽著,你們應該已經玩夠了,告訴我車在那裡,我們就此了結。」他身後幾米遠的克雷爾忍不住向前邁進,她意識到自己留在後方等待的行為也許是個錯誤。

  而注意到她的邦尼終於忍不住再一次發出吼叫。物似主人,邦尼作為一隻沒有被□□過的狗,顯然對讓自己吃過虧的人印象深刻!因此它咆哮的向前沖過來的模樣顯然有些嚇到了斯蒂文~!如果不是哈裡最終遏制住它進一步靠近的想法,恐怕它已經撲在了斯蒂文或者克雷爾身上撕咬起他們了!

  而斯蒂文在一瞬間有些驚懼雖然並沒有表現在外(他甚至沒有後退一步),但布萊特仍然看穿了一切。因此在斯蒂文說出:「讓你的畜生退後」時,他不僅毫不緊張,反而表情猙獰:「她名叫邦尼。」

  (邦尼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後更加興奮!哈裡已經有些拉不住它了~!)

  「我說看好的瘋狗!」他再一次強調,佩吉發出冷笑:「你才是那只瘋狗!」她吸了一口煙,誰能想像她還只有十四五歲?

  斯蒂文最終推開了眼前的布萊特,這個高而壯碩的少年從身後抱住了它,而正面的迪奇從褲子口袋快速抽出一把刀,短刃在火光下閃過一抹鋒利的亮,被斯蒂爾第一時間捕捉到,他艱難的從被布萊特束縛著的手臂中舉起自己的雙手,將迪奇握刀的手緊緊攥在手心,一旁的克雷爾快速的跑了過去,而馬克攔住了她!

  他同樣從口袋裡抽出一把折疊刀,鋒利的刀刃被推出了刀柄,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微笑:「現在,你可顧不上那一邊!」說話間,就揮刀刺向了克雷爾!

  [該死!]克雷爾低聲詛咒,然後將披在身上的外套快速從身後拎到了身前!根本來不及脫下,兩個袖口還套在手臂上的她將它們纏在一起,快速的將一擊不中後又重新揮刃的馬克的右手纏在了外套中!

  一個挫步扭到了他的身後,連帶著馬克的右手也被扭了過去,然而少年並未死心!他的左手成爪,摳像了克雷爾的喉嚨,緊急之間她只好向後閃躲,同時右手抓住了他的頭髮!

  [啊!bitch!]馬克發出疼痛的怒吼,克雷爾扯著他的頭髮在地上拖行,他的頭皮尖刻的疼痛,仿佛連同腦殼都要被掀開了!馬克不得不狼狽的仰躺在地面雙腳拖著滑動,試圖跟上克雷爾的腳步,好救回自己的頭皮……

  「你*的幹了些什麼!!!」布萊特的咆哮讓克雷爾的動作停了下來。

  就在她錯過的這短短的時間裡,邦尼已經躺在了地上,它的脖頸流出血液快速的浸染了黑色的皮毛。前一刻還咆哮的黑犬已經失去了活力。布萊特跪在它的身邊,看起來悲痛又憤怒!

  斯蒂文看起來無措極了。他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聽著,我,我並不是故意的。」但是斯蒂文顯然不善於辯解,他的臉上閃過愧疚和無奈:「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鑰匙。」

  布萊特恍若未聞。

  「也許我們應該現在就送它去救治,是的,開車去,要快,一切都還來的及……?!」斯蒂文的試探換來布萊特的仰視,他臉上的神情扭曲起來:「不,來不及了,她死了!」布萊特站了起來:「我給你十分鐘,如果逃不掉,我就追上去殺了你!」

  「what?」斯蒂文感到不可思議:「你說什麼?你……」迪奇拿出了手機開始倒計時——他們在說真的!

  克雷爾掃過幾個孩子的臉,快速的扔下馬克拉住了斯蒂文的手臂:「跑!」而毫無防備被她拉著手臂的斯蒂文在踉蹌後就快速跟上了克雷爾——

  「你的腿!」

  直到克雷爾回頭探看布萊特他們是否有追上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斯蒂文被邦尼咬了!也許剛才就是因為邦尼在他與迪奇奪取匕首時撲上了他的腿,才讓他掙扎時錯手將它捅死。然而這十幾分鐘的跑動裡,斯蒂文始終沒有將自己的不適表現出來!

  「沒事!」斯蒂文安撫意味的搖頭,然後低著頭雙手撐住膝蓋,喉嚨裡不由的發出急促的喘息。

  他額頭不斷流出的冷汗洩露出他並不如看起來輕鬆。而鮮血也早在長時間的跑動裡浸染單薄的短褲,順著光/裸的小腿流向了鞋面,將白色的網布運動款涼鞋浸染成血色。

  克雷爾忍不住歎息,她將斯蒂文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支撐著他走向了一顆樹幹旁坐下:「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克雷爾這麼說著,然後在斯蒂文的阻攔中,將他的短褲推了上去。

  是大腿側邊的位置。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咬傷。該說不愧是食肉型的獵犬嗎……?四賴爾看著猙獰的近乎血肉模糊的傷口,不能想像到底是什麼支撐著斯蒂文不吭一聲的跑動了十幾分鐘。

  「真的沒有事~沒有看起來這麼可怕,事實上,也許時間太久的緣故,真的已經不怎麼疼了。」斯蒂文小聲的將嘴唇湊近克雷爾耳邊,語氣誠懇的保證——他並不知道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嘴唇都有些泛白。

  克雷爾摸摸他的頭——

  「他們一定就在附近!!血跡到這裡就沒有了!!」迪奇興奮的高喊,他的口哨響而亮,似乎為即將的發展吹響預示勝利的號角。

  布萊特聲音陰沉:「給我搜!」


第15章

  [章13]

  克雷爾和斯蒂文緊貼著樹根等待著布萊特他們離開此處!然而一切並不如意——

  布萊特充滿地方性口音的語調裡壓抑著激烈的情緒:「他們就在附近!就在這裡!」

  「我知道!」他強調著,「我感覺的出來!」布萊特甚至仰頭深呼吸起來,似乎這樣就能嗅到克雷爾他們的氣味。

  而他怪誕的行為也讓哈裡和迪奇忍不住露出戲謔的笑容,他們覺得蠢極了,又做作又蠢~然而當布萊特的視線定格在他們的身上時,這兩個少年卻不約而同的收回了笑意:真是可怕…

  而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克雷爾與斯蒂文默默對視:1、2、3!

  [跑!]

  急促的腳步聲緊追其後,克雷爾將斯蒂文架在肩膀上,承擔起男人一大半的體重:「別管我了克雷爾!我留下來沒有關係的,他們只是群孩子,最多吃點皮肉傷!但是是個女人!你快跑!」

  斯蒂文不遺餘力的勸解著,即使他自己也清楚如果落在這群年輕人手裡不會善了,但是如果他們一起行動,那麼自己一定會拖累戀人!

  「閉嘴!」克雷爾暴躁的打斷,她沒有回頭,但是她清楚他們越來越近了,山地車在的速度遠超過他們依靠兩條腿來奔跑!就在這時!

  克雷爾甩開斯蒂文:「你在這裡等我!」

  她小聲說道,然後躲在了一旁的樹幹下舉起粗長的木樁——

  [嘭!!!!]一聲巨響,騎在最前的布萊特的山地車被絆倒再地,緊隨其後的迪奇刹車不及,狠狠摔在他的身旁,而速度略慢的馬克和哈裡等人則及時刹車,克雷爾注意到馬克已經拿出了武器!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布萊特從側面撲來,男孩健碩的身體充滿力量,他的拳頭直擊她的臉!而克雷爾反應快速的翻身滾動著躲過,隨即在由無數樹根盤踞在一起形成的小丘上借力彈起,長腿橫掃而過,用力踢踹在布萊克的胸口!

  迪奇馬克以及哈裡佩吉四個人將她圍困在中間,目睹布萊特受到重擊,讓他們反而更為激起血性!在克雷爾做出反應之前,迪奇和馬克以及從不同角度舉刀刺向了克雷爾!

  「克雷爾小心!!」她聽到斯蒂文驚惶的呼喊。

  他沒有看到背對著自己的戀人臉上正露出怎樣興奮的笑意——

  她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完美的閃避開自己兩側沖向自己的少年,同時在落地後第一時間躬身劃步向迪奇,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劈向他的手腕,少年手中的折疊刀就此落地,被她順勢攥進手裡,同時在背後撲向來的哈裡面前攥緊迪奇的兩根手指,反腳踢想哈裡的胸口,轉腳扭身躲到了迪奇身後。

  [哢擦!!]刺耳的聲音傳入在場所有人的內心,迪奇發出刺耳的嚎叫,在克雷爾推開他後捧著右手蜷縮在地上哀嚎,扭曲的向外彎折的手指預示著他骨折的非常嚴重!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他疼哭的哀嚎。哈裡更為驚惶,他被這一幕有些嚇到了,幾乎後悔參與到這個[遊戲]裡。

  但是——

  「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布萊特的聲音得意極了,他的語調刻意拖長,聽起來充滿挑釁,然而克雷爾一回頭,就看到被他用刀抵在咽喉的斯蒂文,她停下了動作,剛剛取得的勝利瞬間微不足道起來。

  而就在她僵持動作的瞬間,後背強烈的刺痛致使克雷爾踉蹌倒地,鮮血順著皮膚快速的流淌了下來……馬克偷襲了她!

  這個黑人少年即使剛剛完成一件大事,臉上的表情也非常匱乏,如果不是他們曾有過的幾次對持讓克雷爾瞭解到他並不如外表平和,恐怕真的看不出他閃爍的黑眼睛裡有著怎樣的激動與嗜血!

  克雷爾想要反擊——

  「,你忘記我說的了嗎?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布萊特誇張的提醒著,而他手下的斯蒂文顯然在被抓前與他已經經歷了一場搏鬥,他的眉骨被人劃破,正不斷的向下流血,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疲憊,但是神情卻堅定極了:

  「克雷爾,快跑!」

  ……不,我不能……

  「跑!」他吼道,被布萊特充滿惡意的刺穿了右肩。「閉嘴!」布萊特怒斥,而後克雷爾在短暫的猶豫後還是選擇留下來。

  她順從的將自己的手舉了起來:「ok,我留下來,不要傷害斯蒂文!」

  「嘖嘖,還真是感人至深呢~~」布萊特感慨著,然後對哈裡使了個眼色,但是這個男孩猶豫的無視了過去,他很認真的在後悔參與進布萊特的報復,現在自己的胸口還在疼!

  該死,死的又不是他的狗!

  因此接手克雷爾的人換成了馬克,這個黑人男孩粗魯的走向了她,當站在克雷爾身後揪住她的領口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自己非常強大的感覺!

  而就在他疏忽的瞬間,馬克的肋骨被克雷爾一個肘擊擊中!只聽哢擦一聲脆響,肋骨的斷裂聲就讓所有人悚目!馬克的慘叫聲才剛剛發出,甚至沒有人看清楚克雷爾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她就控制住了馬克!

  就如同布萊特對待斯蒂文一般將這個少年攥在自己手中,她踢中他的膝蓋迫使他半跪在地,右手扼住了他的喉嚨,同時左手拔出從迪奇手中奪來的匕首,抵在了馬克的身後:

  「現在,我想我有資格與你談個交易了——」

  語氣冷淡,目光森然,如果不是克雷爾後背的割傷還滴滴答答向下流血,恐怕所有人都忘記她剛剛受了傷……簡直,簡直就像是不會痛一樣?!

  「你不可能逃得出去……!」布萊特神情猙獰!他插在斯蒂文肩膀上的匕首不由用力,男人發出一聲痛哼後,克雷爾的神情焦慮急躁了起來!

  她再一次警告:「我說,給我放開斯蒂文!」但這份緊張反而讓布萊特認為有可乘之機!他甚至發出不以為然的嗤笑:

  「如果我說不呢?」

  [噗呲!]伴隨著馬克的慘叫聲克雷爾將匕首捅進了他的右肩,然後惡意的快速轉動兩圈:「我再說一次,」她的神情恐怖極了:

  「我的脾氣很不好,別惹我生氣,寶貝兒~」

  「放了他!!!布萊特!!你特媽聾了嗎!!傻比你沒看到我落這娘們手裡了嗎!!!」馬克嚎叫的痛駡著!他黑色的皮膚因血液上湧而翻著紫,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不論他出於什麼緣由幫助布萊特,布萊特妄圖無視自己被抓這一點就足以讓這種脆弱的合作關係破裂!

  而即使到這個時候,布萊特也依然沒有放開斯蒂文,即使他也有些動搖了!

  哈裡開口勸阻:「放了他吧布萊特,邦尼的仇你已經報了不是嗎?」

  「邦尼死了!死了!」布萊特的咆哮顯然沒有讓哈裡接受,但是也讓這個少年閉嘴了。

  克雷爾神情更為陰沉,此時的叢林已經在完全籠罩在夜色中,星光璀璨的美景沒有引起在座的任何人的關注,在適應了黑暗後,女人灰色的眼眸有種無機質的感覺,看起來冷酷無情,

  她面無表情的將匕首往身體的更深處送了送,在馬克的嚎叫中面無表情的緩慢轉動:「如果你不在意他,那麼他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意有所指的威脅。

  「哈啊!!」馬克喘息著痛呼:「布萊特!你想被我爸爸撕碎嗎?!混蛋!」他哀嚎著:「如果我因為你那該死的報復心出事,我發誓你一定會很快見到我的!!!混蛋!」

  ok,這個威脅顯然有用多了,布萊特終於放來了斯蒂文,然後男人拖著傷腿一步步挪向了她。而克雷爾快速的掃過一遍他的傷口,還未來的及細看,就聽到布萊特的質問:「你快放開馬克!」

  「呵~」她發出一聲嗤笑:「當然了,前提是,我的車鑰匙呢?」

  ……

  [啪~]布萊特將鑰匙丟在了她的腳邊,斯蒂文第一時間將它握回了手中。而克雷爾將馬克拖行著後退幾步後,終於一腳踢開了他~

  她牽住了斯蒂文的手,兩個人快速的向前跑動起來!

  現在他們的目標明確,那就是找到邦尼死前所在的那一堆篝火面前,那附近一定停著他們的車!

  而克雷爾不會知道,在距離她越來越遠的後方,布萊特暴躁的摔打著眼前的一切,然後在馬克迪奇的詛咒聲中,三個男孩達成了共識,他們威脅著哈裡,佩吉,以及年紀最小並且毫無存在感的庫珀統一口徑……

  「喂,爸爸……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舉著電話的男人渾身酒氣,不可置信的站直了身體,而房間裡舉行party的眾人好奇的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默默停下了交談。

  「你再說一遍!?你們遇到了壞人?他們刺傷你,馬克還有迪奇?哈裡還被踢中了胸口?!」

  「哦,我的天……」幾個女人打出震驚的低呼,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金髮男人露出了陰沉的神情,他的目光充滿了震怒與殺意:「ok,告訴我你在哪裡~我,」他看了眼不知何時圍在他身邊的男人們,改口:

  「我們來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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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章15]

  克雷爾終於還是停了下來,不僅僅是因為看到斯蒂文的腿傷癒加嚴重,還有自己的問題……她看向了斯蒂文:「幫我看看我的傷~」

  男人愣怔了一瞬,才想起來克雷爾同樣受傷了,也許是對方表現的太過於平淡的緣故,他在不知覺間就忽略了這一點,這讓斯蒂爾感到非常的慚愧和抱歉。

  他小心的掀起她破損的外套,貼身的工字背心被人為的拉出一條口子,傷口的肌肉組織外翻著流著血,偏上的部分已經有些結痂,血液乾涸在其上,與背心的布料浸固在一起。然而這也算不上什麼好消息,因為馬克是從上向下揮刀的緣故,最深的傷口在偏下的位置,那裡的肌肉外翻著不斷滲透出血,使得克雷爾的臉色都有些慘白。

  她看起來虛弱極了。

  似乎是察覺出他的擔憂,女人掀起眼皮懶洋洋的看了過來,灰色的眸子在夜色裡依然閃亮,她勾起了唇角:「你的表情還真是難看……」說著,沾染著血跡的手指捏在了斯蒂文的唇邊,動作粗魯的向上拉扯出一個弧度,恩,好看多了。

  隨即向身後打量許久,都沒有聽到有人追過來後,克雷爾與斯蒂文終於暫時放下心來,互相攙扶著向前走動。

  而在森林的那一頭,幾個男人坐著布萊特父親科迪的貨車前往伊甸湖所在的叢林,他們一路上不斷的與自己的兒子們聯繫,等到終於碰面後,幾個大人均露出憤怒的神情!

  迪奇骨折了的手指,馬克被刺穿並且還在流血的肩膀,哈裡回頭土臉的坐在角落……布萊特沉著臉一語不發。

  「啪!!」男人厚實的帶著粗繭的手狠狠扇在布萊特的臉上:「說說看!如果讓我發現你有一丁點的隱瞞,我就打斷你的腿!」

  他冷酷的毫無溫情的目光隨著話落依次掃過所有孩子的臉,其中庫珀抖抖肩膀,縮在了自己父親懷裡,而哈裡神情僵硬的躲開了他的注視。唯有迪奇哭喪著臉嚎啕:「叔叔,你們可一定要為我們報仇!」

  老科迪沉著臉聽他們竄改後的遭遇,這一切聽起來可像是一場無妄之災!然而憑藉他對自己兒子的瞭解……呵。

  庫珀的父親要將幾個受傷的孩子先送去醫院並將其他人送回家去。布萊特決絕了他試圖帶自己回去的想法,跑到了他脾氣暴躁的父親跟前:「我不走!我帶你們去找那兩個人!我知道他們會去哪裡!」

  老科迪看向自己身旁的老夥計,兩個成年人快速的交流了一個眼神,就知道這群小鬼一定有所隱瞞——然而這並不重要。

  不論他們隱瞞了什麼,都不會影響這群男人撕碎克雷爾二人的決心,傷害自己的孩子,不論是什麼原因都絕不原諒!

  老科迪從自己的貨車後座拿出了自己的傢伙,一杆獵/戧,一把匕首,還有迪奇和馬克父親所帶來的鐵棍以及長刀。

  「走!」他發號施令,在布萊特的引領下,三個男人和一個少年就此邁進了黑暗的叢林。

  半個小時後:

  「這就是你說的地方?」老科迪懷疑的詢問,小眼睛的年輕人肯定的點頭,眉宇間是藏不住煩躁!他神情陰沉的打量四周,老布萊特和馬克的父親皮特動作老辣的再一次點燃了火堆,然後他從中撿起一個火把,轉身打量起了四周。

  比特犬邦尼的身體已經僵硬,眼睛半睜著被隨意丟在地上,布萊特甚至沒有回頭看過它一眼。而他父親科迪·布萊特則打量著邦尼身上的傷口詢問:「他們有刀?」

  布萊特語氣僵硬的回應:「恩……迪奇的刀,但是只有一把小刀,沒什麼了不起的~」老科迪點頭,目光掃過關著貓鼬的鐵籠鐵絲被踹彎變形,那只可憐的小動物正在籠子深處不安的瑟瑟發抖,隨即不以為然的轉開了目光,繼續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布萊克控制不住的將目光反復看向自己的身後,似乎那裡有什麼吸引自己的地方。老科迪一眼看穿了自己兒子必然隱瞞了什麼重要的資訊!

  「所以說在我質問你之前你最好老實交代你隱瞞了什麼,不然如果被我發現了,我會擰斷你的脖子!」皮特默默扭開了頭,自己的老夥計看起來可實在不像是什麼老父親,即使是自己,也不會對兒子馬克說出這樣的話。而伴隨著他的扭頭,他看到迪奇的父親伊力特也露出了同樣的神情。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的互相撇嘴,隨即各自轉開了視線。

  而布萊特也終於下定決心,帶著老科迪三人走向了身後的叢林——一輛黑色吉普顯露在眼前。他的車身上覆蓋著大量的樹枝越樹葉,加上本身的顏色深沉,更是完美的與夜色融為一體。

  科迪繞著車輛走了兩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隨即,這個金髮男人轉頭看向了布萊特:「鑰匙呢?」

  「……被他們搶走了~」科迪神情不愉的給了他一耳光:「廢物!」布萊特聽到他小聲的嘟囔。這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驚喜?!他還以為自己暴脾氣的父親知道自己偷了別人的車後會暴揍自己一頓,畢竟他給他們招來了一個如此大的麻煩!

  但是沒有?!沒有指責,沒有暴打!

  他的表情再度活躍起來:「嘿、dad!你說我們應該做什麼?!車在我們手裡,他們是一定會找過來的,難道就在這麼放走他們嗎?」

  老科迪沒理會布萊特的叫囂,轉而看向了皮特和伊力特。三個相交多年的男人快速的交換了一下視線,就知道他們做出了怎樣的一個決定……既然來到了伊甸湖,那麼就永遠的留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吧。畢竟他們給自己的孩子帶了了那麼巨大的傷害,付出一些略顯沉重的代價,也並不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是嗎。

  如此想著,科迪和皮特快速的打碎吉普車的車燈照明,玻璃碎灑了一地。布萊特詢問著這麼做的原因,被科迪不耐煩的揮手趕開,他甚至立即轉身指示著布萊特快點滾回家去!

  而此時此刻的幾個男人,不會想到就在十幾米遠以外的黑暗裡,有雙眼睛正透過繁茂的枝葉,沉默的將一切看在眼裡。

  克雷爾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身旁的斯蒂文神色疲憊的匍匐在地面,月光下的皮膚更顯蒼白,額頭還有著冷汗滲出。纖長的眼睫毛顫抖著疲憊的覆蓋住了眼瞼,整個人因為不斷的失血而陷入了半休克的狀態。克雷爾不得不反復擦拭著他臉上的汗水,期待這樣就能夠稍微減輕他的痛苦。

  她擔心邦尼在咬他之前剛剛吃過什麼不衛生的東西,導致斯蒂文在被咬後傷口反而被感染了。在不久之前她又一次探看過他的傷,男人的大腿已經腫脹起來,皮肉外翻的傷口甚至不斷流出膿水,同時又因為他們不間斷的奔逃不斷的將其撕扯開來,至今都不見癒合,反而不時的流著鮮血。

  而在她做著這一切的時候,系統的聲音也在不斷重複著新的資訊:

  [新目標出現,新目標出現!]冰冷的電子音讓她感到額角脹痛,心緒更為煩躁。

  她進一步的瞭解到這個高壯的男人就是布萊特的父親,而身後的兩個中年人則分別是迪奇和馬克的父親。從他們不時透露的肢體語言來看——不時善茬。

  在這種緊張的氛圍裡,克雷爾默默扭頭看向斯蒂文。他看起來虛弱又蒼白,如果她無法幫助他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的話,斯蒂文大概會死吧。

  不論是傷口感染,還是落在了他們手中,都一定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傷害……一旦幻想出這一場景,克雷爾就忍不住憐惜的摸了摸斯蒂文的頭。她真想幫助他。就像是幫助自己一樣……只可惜在她最渴望救贖的時候沒有人來幫助她,上帝也不曾。

  而她已經想到了最快緩解斯蒂文痛苦的方式:她記得車上有醫藥包!

  包裡除去必備的紗布,醫用碘酒等等物品以外,還額外準備了抗生素,抗敏藥,以及針對感冒發燒等等炎症的消炎藥!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引走著幾個男人的注意力,然後到車上去為斯蒂文取得醫藥包!

  而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決定。克雷爾自己也並不能確定她是否真的能全身而退。而一旦被他們捉住,她作為一個女人,又會遭遇怎樣的對待……

  但是滿腦子充斥著[斯蒂文需要我],[只有我能夠幫助他]這種幾近於莫名其妙的「英雄情結」,卻也真的讓她感覺自己充滿了勇氣。克雷爾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理問題已經進一步影響到她的生活……而恐怕除非有誰在近幾年間能完整的窺探到她心理活動,不然誰也不會發現她思考模式的變化,這種變化率先表現在她開始對身邊(親近)的人要求[嚴苛]。

  這種嚴苛並非是一種言語或者行為上的要求,而是私心裡的一種強迫性的標籤,那就是對方要真誠、無害、乖巧、能夠讓她「保護」。似乎這樣就能夠讓她產生安全感的同時,達到一種自我滿足。

  不過遺憾的是,並沒有人有機會窺探到她的心理變化,自然更不可能幫助她及早意識到這一點。

  而隱藏在樹影下的克雷爾再次看了眼斯蒂文,確定他身上完美的披蓋著繁茂的枝葉,並且隱匿在絕對不易被人察覺的陰影中後,默默握緊手中的匕首,潛向了吉普。


第17章

  [章16]

  老科迪再一次不耐單的催促布萊特快點滾回家去!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兒子留在這裡純屬礙事!尤其他已經決定和自己的夥計們「幹一票大的」,留下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布萊特,說不定會拖自己後腿也說不定。

  布萊特不情願極了。他開了幾次口想要留下,但是都被科迪極為粗暴的拒絕。他甚至端起了手中的□□:「我讓你滾你聽見了嗎!」

  這可好,嚇得布萊特扭身就跑,再也不說要留下來的傻話。

  不過如果他真有那麼聽話倒也好了。克雷爾默默看著在跑出幾百米後又一次默默折返過來的布萊特。他自以為隱藏很好的躲了起來,加上穿著深色的衣服,如若不仔細看倒是真的看不到他。

  看來他決心一定要留下來圍觀這一幕呢。

  克雷爾內心嗤笑一聲,卻也為此感到慶倖。在她正巧忌憚科迪的獵木倉時,布萊特的存在簡直就是一塊送上門的肥肉!

  她動作輕盈的避開了三個中年男人,轉而跟在被老科迪趕走的布萊特身後。這個年輕人正一遍走一遍對著周圍的樹幹發洩著怒火,口中噴吐著下流又低級的髒話,不斷詛咒著自己,以及斯蒂文。

  看的出來,他正為不能留下來觀戰感到遺憾極了。

  「誰?!」布萊特突然扭頭看向了身後!空無一人的森林裡似乎除去自己再沒有他人。布萊特神情警惕的扭頭探看。隨即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什麼啊,自己嚇自己~嘖」他自我吐槽著,似乎感到丟臉的樣子,將手□□了褲兜向前走去。

  而在三分鐘後,伴隨著[唰!]的一聲,短刃在空氣中劃出短暫的氣音,洩露出布萊特可沒有他表現出的鬆懈與坦然。他正扭頭將匕首揮向了身後,然後他如願的……劈下了一條樹幹。

  這上面的樹葉碰到了他。而看清楚這一切的布萊特的臉上默默閃過遺憾,為自己的演技沒有成功的引出敵人感到些微鬱悶。

  「你看起來真是不錯呢,boy~」

  極其突兀的,一個女人的聲音響在他的身後。

  而伴隨著脖頸所傳來的一股刺痛,布萊特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與皮特交談的科迪只聽到自己兒子遠遠傳來一聲尖利的慘叫,就端著戧順著聲音追了過去,隨他同去的還有伊力特,他安撫的拍了拍科迪的肩膀,與他一同一遍呼喚著布萊特的名字,一遍搜索的走向發出聲音的(大概)位置……然而不論他們如何呼喊布萊特的名字,他都不曾再回應過他!

  科迪更後悔帶布萊特這個蠢貨來了!

  獨自留在原地皮特嚴陣以待,他內心有一種莫名的不安,似乎自己會遇到什麼事情,他控制不住自己緊繃的神經,就連風拂過樹葉發出的嘩嘩響聲,都會讓他舉著刀揮向發生的地方!

  [哢擦]

  在安靜的環境中即使是平時聽起來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開車門的聲音,也會引起他人的關注!科迪握緊手中的刀第一時間跑向了吉普!後備箱果然被人打開了!然而本來應該有人的地方卻空無一人!

  「嘿,我在這裡~」女人輕佻的聲音突兀的響起,皮特在分辨出聲音所傳來的方向之前率先轉身!刀被用力地劃向身後——但遺憾的是身後空無一人!而這一切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左腿的跟腱處傳來刺骨的疼痛,一把鋒利卻也短小的匕首狠狠從左向右刺穿他腳腕的軟肉,他發出疼痛下的慘叫,就此半跪在地上!

  「我要殺了你!臭表子!」皮特怒吼著躬身抓向藏在吉普車底盤下的女人,對方快速的後撤,著讓普特暴躁極了!他乾脆整個人鑽向了車底,鋒利的長刀揮向了克雷爾!在逼仄狹窄的空間裡克雷爾不得不狼狽的躲避著,武器的差距太過於巨大!皮特的刀是她的幾倍長度!她只能狼狽的逃竄!

  而就在皮特即將再一次靠近她時,克雷爾從狹窄的車底逃出,隨即跳上了車蓋!皮特緊隨其後,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就同樣跟了出來!克雷爾就此從車蓋上狠狠跳下,她的右腳全力踩向了皮特的後腦!

  被對方早有防備的躲開了!

  皮特快速的扭身,他的身體在車底翻了個個兒,正面向上,手腕轉動長刀狠狠揮向了克雷爾,她再一次的跳上車蓋,皮特的刀並沒有追到她,這讓男人臉上的情緒暴躁起來!

  「f**k!!表子!我要幹~死你!」他咒駡著,加快了腳上的動作,想要儘快挪出車底座,然而克雷爾已經沒有空去理他了!她注意到科迪還有伊力特跑回來的身影!

  甚至顧不上考慮並不熟知伊甸湖地勢這件事,她快速的鑽進車內,發動了引擎。吉普發出一聲轟響,然後快速的後退,向前,沖向了黑暗前方!

  「s**t!」克雷爾口中忍不住飆出一句髒話,終於意識到科迪打碎車燈的意圖!在本就地勢變換莫測的叢林裡,沒有車燈的照明,他們逃出這裡的機會更小了!更何況克雷爾還要回到斯蒂文身邊去!由於時間短暫的緣故,她將布萊特背到了距離斯蒂文不遠的地方,如果這個小鬼先斯蒂文一步醒來,天知道斯蒂文會遭遇到什麼!

  然而……

  「嘭!嘭!嘭!!」刺耳的獵槍響在身後,克雷爾能做的只有不斷閃躲!然而這並沒有太大的作用!科迪作為老獵手而言戧發顯然不錯,克雷爾前一刻還在慶倖即將脫離科迪的視野,後一刻就感到車身突然像脫軌的列車一般突然歪向了一側,甚至來不及防備,就狠狠撞在了樹上!

  這種慣性下的衝刺讓她整個後頸都在疼痛,發暈的眼際一時間旋轉起來。

  克雷爾跳下了車,腳步一時虛軟無力。她搖晃著頭爬下了車,內心居然還有餘力慶倖她與科迪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這給了她緩衝的時間……

  她爬向了後備箱。動作迅速的將裝有醫藥包的背包掛在了身上,然後腳步踉蹌的沖向了叢林深處。而虛弱的跑動了十幾分鐘後,克雷爾終於逐漸恢復了些許元氣,扭過身再一次遣返了原處……

  感謝老天,此時此處以及不見了科迪等人。而她綁走布萊特的效果顯然明顯,他們誤以為布萊特挾持在她的同夥手中,而克雷爾偷車的目的就在於準備在另一處回合!因此在快速的搜索了一遍周圍後,皮特就急急忙忙的追上了科迪和伊力特,因此在將近兩個小時候的現在,斯蒂文仍能無恙的昏睡在原地。

  至於布萊特?他可能還要一會兒才能醒。

  「斯蒂文~~斯蒂文~~?」克雷爾小聲呼喚著男人的名字,手輕輕拍打在他的臉上,男人在半昏迷間皺起了眉頭後,克雷爾小心的托起他的頭。她不斷在他耳邊催促著:「吃一些藥再睡~」

  因為沒有照明看不清楚的緣故,克雷爾甚至沒有仔細的研究藥品的名字,就將有印象的幾個瓶身的藥片全部放在了斯蒂文的口中,隨即,取出了包裡的半瓶礦泉水喂給了斯蒂文。

  而在這個過程中,戀人始終沒有醒來。

  剩下時間裡克雷爾分別將斯蒂文和自己身上的傷口進行了簡單的處理和包紮,然後用雙絲襪分別綁住了布萊特的手腳,並將斯蒂文的襪子塞住了他的嘴巴。然後拖著兩個人換了一處更為隱蔽些的地方,用之前蓋住斯蒂文的樹葉再一次蓋住了彼此,發出一聲疲憊的哈欠,繼續等待著斯蒂文醒來。

  好在他並沒有讓她等太久。

  「你終於醒了~」克雷爾湊在斯蒂文面前,眼底青黑,神色疲憊。在斯蒂文睜開眼睛就看到這樣的她,反而愣怔了一瞬。他牽起嘴唇微笑,然而渾身酸軟乏力的感覺讓他的笑容看起來虛弱極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克雷爾搖頭,手指測了測他額頭的溫度,神色略微放鬆,然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身後不遠的地方傳來樹葉的沙沙聲!

  斯蒂文瞬間回憶起他們目前所處的環境,他快速的坐起身來,擔憂的用眼神詢問,克雷爾搖搖頭,然後扶起他走了過去。

  被捆綁著的布萊克神情扭曲,他的臉上充滿著仇視與惡意,堵在嘴裡的襪子讓他無法大叫和嘶吼,這讓布萊特既感到屈辱,又感到憤怒,同時還有一絲惶恐。

  斯蒂文一時有些跟不上狀態,克雷爾抓住了他想要解開布萊特嘴巴裡襪子的舉動:「他們的家長來了,」斯蒂文眼前一亮~

  「他們決定為自己的孩子報仇,為我們製造一起意外。」她諷刺一笑:「那些家長,讓我知道布萊特他們為什麼會這麼混帳!只能說一個人的成為怎樣的人,不僅僅源自于先天的基因,還源於他後天生活的環境與個人的經歷。」

  而伴隨著這一聲話落,那個許久不見的聲音再一次出現——


第18章

  [章17]

  電子音一如既往的冷酷無情,它講:「伊甸湖,觀察結束。」

  「結論:[一個人的成為怎樣的人,不僅僅源自于先天的基因,還源於他後天生活的環境與個人的經歷。]」

  「能力儲蓄:16%。」

  而這也讓克雷爾的神情怪異起來!她不由猜測系統讓她經歷這一切的目的,難道是想告訴一個人的[惡],或者說一個人之所以會成為反社會型人格障礙,一方面來自于基因,還有一方面來自於後天的教育、環境、以及個人的經歷……?是想說什麼?提醒她如果不注意很可能因為後天的經歷變成一個反社會?

  然而不論如何,目前她的首要任務,就是在離開前幫助斯蒂文離開這裡!這個目標清晰明確,竟然讓她沒有感到自己曾以為離開時必然會產生的不舍情緒~而也就在此時,諸多腳步聲伴隨著交談遠遠傳來,其中科迪的聲音模糊不清,但是犬吠卻顯而易見!

  是狗!他帶了狗來!

  而因為獵犬的緣故,他們在森林裡的搜擦也加快的速度,找這個趨勢,恐怕不需要多久會能夠找過來!布萊特的身體輕顫起來,這引起了克雷爾和斯蒂文的注意,然而一低頭,就看到這個少年仰著臉誇張的嗤笑著,他甚至興奮的顫抖身體,似乎為他們的悲慘未來感到激動極了!

  該死!

  克雷爾狠狠的踩在他的臉上,鞋底輾轉碾壓,直到布萊特再也笑不出來,才將鞋底離開了他的臉。而這個過程中斯蒂文雖然有一瞬間想要阻止她的行為,但是出於對戀人習慣性的順從讓他最終選擇沉默的等待克雷爾自己恢復平靜。

  「我們的輪胎被科恩,也就是布萊特爸爸的獵戧打爆了!」她快速的低語。

  「但是別忘了我們有備用輪胎!」她拍了拍斯蒂文的肩膀。

  「現在,我要告訴你它的大致位置,然後你自己過去,換好輪胎,離開這裡去距離伊甸湖最近的另一座城市報警,記住,必須是另一座城市,避免他們這種小鎮將消息隱瞞下來!」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去嗎?」斯蒂文急切的抓住了克雷爾的手腕,似乎已經預料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嗎?」她勾起唇角,神情桀驁狂妄:「別擔心,我會帶著布萊特引走獵犬、還有所有試圖搜查到你我行蹤的人!」

  她轉過頭去,不再看斯蒂文神情裡的拒絕和擔憂:「我答應你,我不會有事~」總之不過大夢一場,即使是死掉,也不過回到現實世界中去——畢竟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而不論斯蒂文多麼的抗拒這個提議,都沒有再多的時間讓他去思考出一個更好的方案,於此同時,他不得不承認即使他選擇留在克雷爾身邊,也只會拖累她更快被他們捉住。

  而即使提出由自己作為誘餌留下來的建議,克雷爾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模樣,顯然不會聽他的話離開……那麼斯蒂文能做的,竟然就只有開車離開伊甸湖,去為克雷爾求救,這讓這個英俊迷人的男人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無能與無力。

  斯蒂文最終拖著傷腿選擇了別的路離開,而在他選擇繞路前往吉普車處之後,留在原地的克雷爾,扭頭看向了腳邊的布萊特,少年正一臉仇視的自下而上怒視著默默逃走的斯蒂文,目光中充滿嗜血與不甘。

  但是堵在嘴裡的斯蒂文的襪子讓他無法吼叫出來,自然也無法提醒他遠處的父親,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斯蒂文越走越遠,簡直糟糕透了!

  克雷爾在目睹布萊特的神情後發出誇張感慨:「哇哦~很精神嘛~」而在注意到越來越靠近的家長們後,臉上甚至露出了虛假至極的困擾表情:「看來今天,不得不教教你們應該怎麼做人~」

  「該死!科迪!你確定那個表子就在這附近?!連個鬼影子都沒有ok?!」哈裡的父親哈德森暴躁的質問著,對於天沒亮就被科迪從被窩裡撅起來,實在是讓他沒什麼好脾氣。尤其他清楚科迪的主要目的可不是找他不知道被捉到哪裡的混蛋兒子,而是那兩個誤入伊甸湖攪亂湖水的「旅行者」。

  難免讓他更覺得無語。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哈裡,也早就在昨天一回家就向他老實交代了自己一天的遭遇,哈德森表示一切都是那個布萊特的混帳小子自己惹出來的事情,雖然害的哈裡被那個女人揍了,不過終歸是布萊特自己搞出來的事情。

  現在看看科迪想幹什麼?!他居然想要聯合他們幾家人一起把那兩個年輕人永遠留在伊甸湖?!ohmy……越想越暴躁,哈德森更加後悔自己跟摻和進來了。

  而同行的除去他和科迪,就還剩下伊力特和皮特了。對了,還有科迪家的兩條比特犬。他們正興奮的在林子間四處嗅著氣味。

  不過畢竟不是專業的犬種,集中力實在是太差,比特犬們不一會兒就忘記自己出門的目的,轉而彼此磨蹭玩耍起來。當然,這也讓科迪的脾氣變得更為暴躁。

  他在哈德森再一次抱怨起來的時候終於發出可怕的狂吼,舉起獵戧對著天空[棒!棒!]發射兩發子/彈。

  隨即動作兇狠的揪住了哈德森的衣領:「聽著,現在開始閉上你的鳥嘴,我已經完全不想再看你的臉了!」科迪掃視了一眼伊力特與皮特,雙眼裡因熬夜而顯現的血絲的神情更平添幾分猙獰:「現在!我們分開尋找!」

  「找到那麼表子後,想辦法制服她,如果不行——」

  「直接幹掉!」

  另一邊:

  克雷爾帶著布萊特回到了前一天晚上少年們篝火play的地方。邦尼已經完全僵掉了身體,因為天氣太過於炎熱的緣故,它的屍體已經散發出腐爛的氣味,招惹著無數蒼蠅爬蟲翻湧到它的身體裡。

  那個貓鼬虛弱的蜷縮在籠子角落,似乎完全喪失了逃走的希望。克雷爾掀開它的籠子後,默默打量一圈周圍。她解下了邦尼的狗鏈與繩索,在燒烤架上將穿肉用的鐵絲、鐵架還有無數籤子一同帶走,於此同時,她還找到了幾罐辣椒粉,一個鍋一個收納箱,和一條用來固定的長約六米的繩子。

  而就在專心收拾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布萊特默默解開口手腕上的粗繩,這雙充滿彈性的女士襪終於徹底告別了自己充當手銬的職責。而解開絲襪的布萊特卻並沒有選擇逃跑,而是第一時間躲藏了起來!

  幾分鐘後,終於在發現布萊特的失蹤後,克雷爾發出懊惱的咆哮!她簡直不能想像自己如此大意的搞丟了自己為數不多的籌碼!想到也許幾十分鐘後布萊特和科迪他們順利回合,那麼及時她想到製造些陷阱,也不會有再多的殺傷力了!

  也正是因此,克雷爾在發現布萊特妄圖偷襲她的時候,簡直是第一時間就原諒了布萊特!少年人拿著不知道被他藏在哪裡的匕首從克雷爾身後刺了過來,如果不是常年鍛煉自己身體的反應力,並且對危險的感應強大,恐怕克雷爾真的會被她偷襲成功!畢竟她的後背本身就有傷口。

  ……感謝上帝,布萊特不夠聰明,而她並不蠢。

  但這一次,克雷爾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她動作迅速的制服了布萊特後,兇殘的打斷了他的腿,然後將狗鏈系在了他腳上,將少年掉在了樹幹上。充滿韌性的狗鏈在此刻彰顯了它的價值,將布萊特並不輕鬆的體重穩穩的吊了起來,結實的讓人欣慰!

  但是由於距離地面太遠,又是頭朝下的姿勢,再加上腿斷了,布萊特居然不敢掙扎的太過用力,因為如果掉下來,他很可能是頭先著地——這簡直是個噩夢。

  再次被襪子堵住嘴巴的布萊特能做的,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克雷爾在他面前一步步佈置著陷阱。

  例如她用他們的鍋的鍋蓋快速的挖出了一個並不算很深但是很寬很長的坑,然後在坑裡將燒烤用的無數鐵籤子一個個束在坑中,而坑前的一段距離裡,她將那條六米左右的長繩系在了樹上,然後一頭拉在了自己手裡。在反復確認摔倒的位置,姿勢等等方面之後,克雷爾在地面上撒上了樹葉。

  隨後她坐在了地上,拿出自己找到的由布萊特他們藏起來的飲用水,目光沉沉,隨後,她終於為它們尋一個好去處——

  克雷爾架起了鍋,她決定先把這兩桶水燒開再說~!

  隨後,克雷爾等來了再一次向她靠近的科迪等人。這一刻她神情裡才露出滿足的笑:「我要離開一下,甜心,不過別擔心,我們很快就會見到~」她踮起腳尖,拍打幾下布萊特的臉。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需要給你留下點什麼~」克雷爾露出幾乎像是寵溺的神情:「沒辦法,誰讓你這麼的好動又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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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章18]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需要給你留下點什麼~」克雷爾露出幾乎像是寵溺的神情:「沒辦法,誰讓你這麼的好動又調皮~」

  隨後克雷爾一邊歎息著,一邊將布萊特用來偷襲她的匕首埋在了土地裡。鋒利的刀尖在筆直的對準布萊特的頭,如果少年人不安分的亂動掙脫了鏈子,那麼他受傷的幾率也將無限增大。

  「不過雖然如此,我還是毫無安全感呢~」~克雷爾歎息著,捉住了布萊特的右手,她看起來有些愧疚:「所以只好請你多包容啦~」她安慰著:「不過別擔心,等我回來後會給你接好的~」

  布萊特還沒有明白女人的意思,就聽到[哢嚓]一聲由手腕骨骼發出的聲音,整個人立刻感到無法想像的痛處!

  他的身體重重一彈,堵住的嘴巴裡發出沉悶的咆哮,青筋暴起,目光裡充斥著悚目的惡意與詛咒,沒有人會懷疑,一旦他有機會恢復自由,布萊特一定想方設法地撕碎克雷爾——是的,布萊特的手骨脫臼了。

  這個,該死的,b**ch!

  而做出這一切的人也不過是露出了一個虛假的[慚愧]神情,然後就毫不猶豫的邁步離開。

  當然,如果布萊特能看到她的正面,也許會意識到認為克雷爾是在自找死的想法太過於主觀了。

  畢竟這個女人的臉上,全部都只寫著[大幹一場]的興奮呢。

  「我要回去了,科迪~」哈德森在與科迪再一次會面後終於沒忍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他意識到科迪在漫長的時間裡變得更為暴躁後,這個成年人意識到科迪也許真的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當然,比起阻止,對他而言不參與進來顯然更好!

  「what?!你有什麼毛病?」科迪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哈德森搖搖頭:「我已經陪你找了這麼久,但是一無所獲,我認為比起我們自己在這個大林子裡搜尋,報警的效率快多了!我不理解你為什麼不願意讓員警參與進來……」

  他看起來似乎在暗示些什麼。而在說話間,他的目光看向了伊力特。比起皮特,哈德森與伊力特的關係也更好一些,而他的話,顯然是說給伊力特聽。

  在這一瞬間伊力特有一瞬間的動搖,因為他同樣感到疲憊和饑餓,但是他最終在皮特的冷眼下默默低下了頭,這可好,哈德森瞬間就顯得孤立無援起來。

  科迪暴怒的詛咒,憤怒的忍不住對著身旁的樹幹發洩著怒火!在科迪看來,哈德森的舉動無疑就是背叛!而這樣的憤怒在看到哈德森「毫無悔改」的神情後快速升級——他端起了手中的獵戧!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科迪的神色扭曲:「然而我錯了!錯!你就是個!#%」他的嘴裡噴吐著下流又低級的髒話,不斷詛咒著這個毫無義氣的舊相識。

  哈德森有些驚惶:「hei!comedown!」伊力特意識到情況有些危險,他上前一步:「科迪,冷靜下來~!哈德森說的也沒有錯,我們找了一晚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見到,我認為也許我們真的應該考慮報警……畢竟布萊特在他們的手中!」

  他勸阻著,科迪卻更為憤怒:「連你也要背叛我嗎!?那個表子只能落在我手裡!我要親手撕碎她!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後,屈服於她將她交給員警?然後這個女人再磚頭起訴我的兒子?呵呵,我告訴你,沒門!」

  「哢嚓」科迪將獵戧上膛,這一次他的槍口堅定的,毫無疑問的對準了哈德森:「我再問一次,你現在還要回去嗎?」

  哈德森沉默,皮特默默的走到了科迪身邊,伊力特神情無措的站在哈德森身邊,四個人被分成兩撥,涇渭分明,一觸即發。

  「啪!」

  一個巨大的石頭從北方也就是科迪的身後襲來!目標是科迪,卻最終毫無徵兆的砸在了站在他身後的的皮特頭上!跟腱受傷的皮特在閃避時扯痛了傷口,本來最多只到肩膀的石塊因他躬身閃躲的動作,卻意外的砸到了他的頭,這讓包括克雷爾在內的眾人都驚豔極了!

  畢竟在克雷爾的預想裡,她之打算引起他們的注意!但是天知道他們四個人之前在談論些什麼,伴隨著皮特因疼痛發出的慘叫,科迪快速的將手中的獵戧對準的身後,甚至根本沒有看清楚自己的仇人生在何處,就兇狠的開戧射擊!

  于此同時,哈德森在他身後狠狠拽了伊力特的袖子,拽著沒有主見的中年人逃向了科迪反方向的樹叢,不過片刻就失去了蹤影!

  而發現這一點的科迪發出一聲吼叫,不再理會失去蹤影的克雷爾,再次回身報復性的對著哈德森他們離開的方向瘋狂掃射!

  直到子彈見底,他的憤怒都沒有平息,而躺在腳下疼痛哀叫的皮特也略微喚回了他的理智,科迪蹲下身來,被刺穿跟腱的右腳血肉模糊,皮特的額頭上佈滿了冷汗,他本來被他刻意忽略的腳傷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皮特有些後悔沒有跟著哈德森離開了,他認為自己需要治療!

  然而當他提出希望科迪先送自己去醫院的請求後,換來男人怪異的神情,他打量著他,目光裡毫無憐憫,他說:「不要妨礙我啊,皮特~」然後站起了身,搜找起彈藥來了。

  「hei!man!」女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她對他遙遙豎起了中指:「你是打算找兒子嗎?」她惡意的笑著:「做夢!」

  說完轉身就跑!消瘦的身影在叢林間快速的移動,科迪甚至來不及思考就匆忙將子彈裝進了褲兜裡,抱著獵戧就追逐了過去!

  「停下,表子!」他詛咒著,語言侮辱著,每當他快要抓丟她的時候,她就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挑釁後逃走!這種始終無法抓在自己手裡的感覺屈辱極了,讓科迪覺得自己一直在被逗弄著,終於他快速的失去了耐心!

  他停了下來,將褲子裡的子彈快速的填裝進獵戧,隨後立在原地,專心的捕捉著眼前的人的身影……捉到了!

  [棒!]子彈脫膛而去,毫不留情的沖向了前方!在科迪的想像中,它會穿透她該死的黑頭發,將這個表子愚蠢的腦殼穿出一個血窟窿……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對於危險的感知讓克雷爾後脊發毛的瞬間匍匐在地,那顆本來瞄準她的子彈順著她的方向射向前方,沖向了她本打算用來引誘科迪的誘餌——布萊特!

  一切不過瞬息,誰也不曾預想到這樣的發展!子彈擊中了布萊特的右側胸腔!這個年輕人因疼痛而發出的嚎叫撕心裂肺般的響徹森林~

  科迪的大腦一片空白,隨後他如克雷爾所願的沖向了布萊特的所在…克雷爾猶豫著不知道是否應該按計劃行事,畢竟布萊特的受傷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某種程度上完全可以說是科迪的自作自受,而她沒有及時躲開的話,現在被擊中的人就是她自己……但是最終克雷爾還是放棄了自己原定的計畫。

  她並沒有先一步靠近,沒有拉動繩子絆倒科迪,沒有……

  她看著科迪宛若瘋魔一般的沖向了布萊特,將這個上衣被血浸透的男孩救了下來。他抱著布萊特,一直狂暴的,猙獰的神情看起來無措又驚惶。

  他呼喊著:「布萊特,布萊特……哦不……別,你睜開眼睛,我,爸爸帶你去醫院~!!」他看起來,簡直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父親了。

  而布萊特最終沒有回應他的話,他疲憊的看著科迪,最終緩緩闔上,克雷爾不知道他是昏厥還是死亡,但是顯然,科迪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雙目赤紅的轉過了身,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毫不掩飾自己的仇恨,染上血漬的雙手與臉頰讓他看起來更加猙獰——

  「我要殺了你……該死的臭表子~!」科迪沙啞著嗓音發誓,而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圍繞著伊甸湖四周遙遙傳來警車的聲音。

  這當然不是去外地報警的斯蒂文回來了,他的速度還沒有能夠這麼快。而是逃走的伊力特與哈德森報警的——本地員警。

  對峙的兩個人都沉默的側耳傾聽,然後科迪突然露出一個微笑:「沒有人能救你。」

  他詠歎著:「別說是員警,就算是上帝,也不能。」

  他端起了獵戧:「你還有什麼要說嗎?例如,」科迪低頭看了眼腳邊的布萊特:「懺悔~」

  克雷爾簡直要被他理直氣壯的模樣逗笑了。系統怎麼會認為自己會成為一個反社會呢?這種典型的無情型人格障礙,自大型的人格,擁有高度的攻擊性並且毫無羞愧感的人,永遠不會是自己!

  分明一切都是己方責任,但是科迪顯然和他那個愚蠢又該死的兒子一模一樣,只知道將責任推到別人頭上,卑鄙、殘忍、冷酷又無恥。

  如果按照科迪的邏輯來看,克雷爾應該不動的等著自己被打穿頭才對,就是因為她躲閃才致使布萊特受傷的,如果沒有她就什麼事情都不會有,因此為自己兒子報仇的他毫無錯處~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克雷爾嗤笑的勾起唇角:「是啊,我要懺悔。」

  她坦然的閉上了雙眼,神情洩露出對科迪的濃濃不屑:「下一次出門,我一定會記得帶槍。」

  [嘭!]

  ——世界歸於黑暗。


第20章

  [章19]

  克雷爾從床上彈跳坐起,她身上的背心被汗水浸濕,整個額頭上的頭髮因被冷汗浸透而貼在臉頰,看起來狼狽至極。

  然而在睜開雙眼後,克雷爾的內心卻奇異的放鬆了下來。

  是的,這樣的現實才是她的真實。

  她坐起身來,在床邊沉思一會後,走進了浴室。在短暫的猶疑後,克雷爾最終還是讓浴室房門大開,以方便她將客廳等房間一覽無餘,當然,這也意味著如果有人來到這間房子,也會第一眼看到她赤身果體。

  但無可否認的是,在她的[現實]裡,克雷爾仍然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時刻戒備,畢竟在這裡,沒有系統提醒她誰才是[惡],她需要去防備誰。

  但是也許是這個夢耗盡了她太多的能量,克雷爾感到胃部饑餓的仿佛要燒灼她的精神,在思考許久後,克雷爾決定踏出房門,去最近的便利店買些速食之類的食物。而出門時,她自然沒有忘記帶上自己的兩柄匕首。

  夜幕籠罩著整座城市,克雷爾所居住的出租屋就位於這座城市裡最為偏僻的一隅。在幾年之前被綁架然後又被bau救出後不久,克雷爾就搬到了這裡。

  當時維多太太是無比反對的。原因也非常簡單——

  克雷爾看向街邊群聚的站街女,她們化著誇張濃豔的妝容,衣著暴露的用眼神與過往的每一個男人挑逗,然後商量好價格後就與他們一同離開,時不時有些手中有[貨]的癮君子與女支們談筆生意……

  這是一處魚龍混雜的社區。

  最為骯髒的,難堪的,社會底層的人聚集於此。他們數量眾多,被看做這座城市的陰影裡生長而出的毒瘡,不被任何人關心注意,沒有人在乎他們身上發生過,或者正在發生著怎樣的悲劇,也因此更不會有誰會去討論他們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這樣的地方,骯髒、危險,但是卻能夠帶給克雷爾無法言說的安全感。

  克雷爾在這裡居住了近兩年的時間。她沒有與自己的鄰居說過任何一句話,沒有以前的所謂的朋友來尋找她,沒有好事者刺探著她的經歷,沒有人來揣測她的心路歷程,沒有人……是的,沒有人!

  克雷爾的內心閃過難以言說的滿足,這種病態的情緒讓她向來陰鬱的灰眸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但一抹車燈照射了過來,克雷爾更快的將臉藏進了衛衣兜帽的陰影裡。

  不知道感受到了什麼,她的身體打了個哆嗦,由後脊攀爬向脖頸的涼意讓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種噁心又感到危機的直覺讓克雷爾停下了腳步!

  她站立在原地,深夜裡行人匱乏的街道裡她的身影更顯得形單影隻。

  克雷爾側轉過頭,似乎能聽到了什麼虛弱的呼叫,這種似曾相識的,仿佛自己也曾經發出過的哀鳴被她的潛意識在耳際無限放大。當克雷爾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拔出了藏在靴子裡的匕首。

  鋒利的刀刃在夜燈下閃過凜冽的光。

  她向前邁進,每路過一個巷道,都會順著陰影潛入去探查,刀刃更是不時在周身揮動,似乎有空氣被劈開的聲音~

  克雷爾試圖探聽聲音由哪裡發出……然而一片寂靜。

  許久,她的肩膀放鬆了下來:[什麼啊,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她嘲諷著,然後打算轉身離開……

  「啊!!!!!!」一個女人突然尖利的聲音在幾十米外的巷道響起!然後又在瞬間戛然而止!克雷爾第一時間沖了過去,黑靴更是在地面上嗒嗒作響——此時此刻,克雷爾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跑的這麼快過!

  但是太遲了,一切仍然太遲了!

  克雷爾愣怔的看著躺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她的衣著幾近赤果,身邊有多處傷痕,兇手似乎有意在她的腹部位置刻畫了什麼,但是血跡糊住了字體,克雷爾一時看不分明。致命傷來自胸腔位置,原因也非常簡單,金髮女郎所穿的緊身粉色蕾絲背心的的胸部位置被血跡浸透,她橫躺再地,雙目圓睜,死不瞑目一般用力盯著不見星光的夜幕,讓人不由感到些許觸目驚心。

  而行兇的人已經不再,他顯然離開的非常倉促,似乎突然感知到了危險,地面上還有隨意丟擲的剪刀,顯然,他的「儀式」還沒有完成!

  然而她紛擾的思路還沒有來的及整理清楚,身後就響起刺耳的尖叫,克雷爾回過頭去,兩個ji女抱在一起,看著她發出幾乎是慘絕人寰的尖叫。

  而伴隨著著聲音,無數腳步聲向此處聚攏,克雷爾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極為愚蠢的錯誤……而半個小時後,當她作為犯罪嫌疑人被拷在fbi的行為分析部,簡稱為bau(behaviouralanalysisunit)督察組等待審問時,她才意識到,她所犯的錯誤究竟給她帶來了怎樣的麻煩!

  詹森·高登是bau極為資深的側寫師,這不僅僅表現在他的年齡上,還意味著他從bau建立之初至今已經經歷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案件,他慎密的思維和豐富的閱歷,讓他成為bau小組的核心人物。

  而高登正透過特殊玻璃觀察著房間內的年輕女孩。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這個名為克雷爾·維多的年輕人並不符合他們的側寫,但是她……

  「我認為不是她,她並不符合我們的側寫~」黑人帥哥德瑞克·摩根默默下巴,雙手環胸的透過特殊玻璃審視著房間內的女人,而房間內的人對此一無所覺。

  珍妮佛·讓熱(jj)點頭附和:「是的,我也這麼想,我們此次serialkiller(連環殺手)的案件常發地在於國會大廈,根據他前兩次犯案,我們基本可以看出他的犯罪手法在不斷進步,同時犯罪間隔的時間在不斷的縮短。」

  亞倫·胡奇:「是的,並且每一次犯案都會剪斷受害人的頭髮,這種可以削弱女性魅力的行為,不難看出他對於女人,或者說j女的敵意。」

  高登點頭:「而且他在最近的作案中會刻意在受害者身上刻畫文字作為宣告。這是典型的自大型人格,雖然他的文字表達的內容是求救,但是他的犯案中我們看不到懺悔。但是如果嫌疑人是女性的話著一切就很難以成立,因為一般女性罪犯很少仇視j女群體,而因為是同性緣故,她們很少會在女性的身體上刻畫文字。」

  而剛剛從檔案室抱出一榻資料的瑞德也終於見到了他們抓獲的嫌疑人,只見他神情流露出意外:「我想我認識她——」

  高登挑眉,還沒來得及詢問,一隻肉肉的手伸到了高登眼前,而隨著這個中年人一轉頭,就看到潘娜洛普·加西亞神情嚴肅的臉。但是事實上,加西亞是fbi技術科的成員,也許從外表看肥胖又其貌不揚,但是一旦瞭解,就會意識到這個女孩平淡外表下的可愛,以及她幾乎神技一般的駭客技術,她從來都笑容滿面,充滿陽光,很少有這種沉鬱嚴肅的神情。

  但是此刻,以往總是露出輕快笑意的加西亞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卻不那麼好看,她語氣嚴肅:「親愛的,我想你會想要瞭解一下,額,」她看向一牆之隔的克雷爾·維多,斟酌著語氣:「我們的嫌疑人小姐。」

  最終,bau眾人一同圍在了加西亞的身旁。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的飛舞,伴隨著指令的輸出,螢幕上的頁面也在不斷的轉換,而加西亞也在快速的敘說著——

  「還記得三年前那場案件嗎?當時的bau才真正意義上成立不久,我們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個案件……」

  高登凝眉:「你說的是2003年的那件人體蜈蚣案嗎?」

  「是的,劇資料顯示克雷爾·維多就是當時少數存活下來的受害人索菲斯·羅伊,當時她是隨母姓,在事件發生後不久改名了,所以我才沒有第一時間想起她。」

  後加入的bau的jj(珍妮佛)與艾米麗並不瞭解,詢問的看向了加西亞,而這個女孩猶豫了一會,然後點開了一個視頻:「也許這個新聞對你們有些幫助。」她說著,離開了座位,似乎這裡這個房間裡有什麼讓她不適的東西,迫使她不得不藉口喝水離開了工作室。

  而被留下的眾人則重溫了當年轟動整個美國的新聞!

  貌美的記者在現場作著直播,她紅豔的嘴唇看起來性感極了,而大新聞讓她興奮的眼尾發紅!

  「據最新情報,我們已經瞭解到最近在碼頭進行拋屍達到7具的連環殺手正是知名外科醫生海特·裡斯!目前我們還不清楚他拿著些屍體在做些什麼實驗,而在他的某個低下倉庫裡究竟還藏匿著多少受害者,但是希望fbi能夠及時將那些受害者營救出來,我們拭目以待!」

  而伴隨著嘈雜的背景,她身後的倉庫門被fbi爆破,鏡頭晃動了幾下後,女記者臉上的神情更加激動了,她對著自己的搭檔比了個眼色:「跟緊我!」然後就繞過眾人試圖擠向門內。理所當然的被攔截了。

  見入門無忘,女記者臉上露出氣急敗壞的神情,然而沉思一會後,她自顧自的掏出了手機,打開攝像功能,就溜出了鏡頭之外,快速的融入人群之中……

  而她的背影,就像是在宣誓:[不論如何,這個新聞我要定了!]


第21章

  [章20]

  半個小時後,女記者終於再一次出現在鏡頭裡時,她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虛弱,但是眼睛卻亮的可怕~沒有人知道在這短短時間裡她究竟發生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並且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已經沒有人這種關心這一點……觀眾們在電視前正襟危坐,期待著女人顫抖的嘴唇能吐露出他們期待著的爆炸性的大新聞,而顯然,一切並沒有讓他們感到失望——

  「上帝啊!你們知道我見到了什麼?!簡直噁心吐了!」

  女記者的神情無比誇張的比了個嘔吐的表情,似乎在強調自己有多麼噁心!但是整個精神狀態卻興奮極了,似乎還帶著某些隱約的恐懼!

  她尖叫:「簡直太變態了!海特醫生在將他們縫製成蜈蚣!!聽到了嗎!蜈蚣!!那種百足蟲!一節一節的可怕生物,他將十二個人縫了起來!」

  而伴隨著回憶,女記者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這種即激動又害怕的情緒讓她失去了以往的從容,甚至完全沒有了新聞人應該具備的素質!她顫抖的手拿出了手機,有特警終於注意到在這個角落裡女記者正未經允許的放送著受害人的*。

  然而在他向這個方向走來的時候,視頻已經開始播放。

  而那些可怕又醜惡的,對十幾人來說宛如噩夢一般的經歷,正被人看做有利可圖的新聞素材,殘忍的通過直播放送了出來——

  在極為昏暗的房間裡,無數身體赤果的男女爬跪在地上,他們的膝蓋因為長時間的爬行被磨出鮮血,三三兩兩的橫置在地,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醫護人員忙著將他們進行著分離——是的,分離。

  鏡頭所對準的陰暗角落裡的三個人正串聯在一起,他們的年紀看起來都非常年輕,為首的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他的臉上的傷口佈滿了乾涸的血跡,金髮暗淡至極,充滿著髒汙與油膩的貼在臉上,他低垂著頭,未著寸縷的身體佝僂起來,凸顯的脊椎讓他看起來年紀更小。

  在鏡頭中,少年拒絕了醫護人員靠近,將頭埋在泥濘的地面,以此來躲避多有人同情或可憐的視線。而臀部卻微微聳起,原因在於就在他的身後,另一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同樣赤身果體的將臉靠在他的臀部!

  鏡頭晃動著,在角落裡小心的變換著角度,而也因此拍攝到更加讓人膛目的鏡頭!

  少女的左右臉被縫在少年的兩股臀瓣上!而在她的身後,同樣有一名年輕人等待著醫護人員進行分離手術……老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電視機前的所有人都發出不可思議的驚歎!然而視頻卻並未結束!

  只見畫面一轉,一個沙啞的聲音突兀在黑暗中響起:「你在做什麼。」

  陳述句,但是聽起來危險有可怖,似乎壓抑著某種極端又扭曲的情緒。女記者手抖了一瞬,鏡頭裡就滑入了一張同樣年輕的面孔。

  與他人不同,她臉上的傷口還很新,甚至沒有乾涸的枯萎的血跡,衣服還算得體,手腳上並沒有什麼爬行的傷口……這似乎說明她剛剛被抓來不久,或是才剛剛進行了那變態的手術就被bau打斷了,但是顯然,這並沒有讓這個年輕女孩的感到好受一些。

  她灰色的眼睛在黑暗裡仿佛陽光裡的灰塵,幾乎可以忽略不見,但是一旦注意到就意外的乍眼,那裡藏匿著的情緒陰翳的幾乎要將人吞噬……沒有人聽到女記者的話音,手機的鏡頭就晃動著摔落在地面,然後在自下而上的拍攝裡,一雙手探過鏡頭,似乎是扼住女記者的喉嚨——

  「嘿!你們在做什麼!讓我看看你在播什麼!!」黑人特警的聲音打斷了這場直播,他甚至極為粗暴的直接關閉了鏡頭,女記者的手機被無情取走,新聞就此中斷。

  在場的諸位bau探員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即使沒有親身經歷,他們也猜的到鏡頭裡拍攝到的眾人將遭遇怎樣的輿論壓力,而作為最後一幕中有行為暴力的克雷爾·維多,被針對的情況很可能更加嚴重,當然,這也讓一些探員開始思考克雷爾維多涉嫌此次多人謀殺案的可能性……

  然而唯有斯潘塞·瑞德因這則新聞陷入了回憶,事實上,那個視頻並沒有結束……

  在特警警告了女主播後,一個年輕的像是學生打扮的少年走過來詢問:「你好,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他詢問著,然後在特警的示意中接過了對方手裡的手機……畫面還在運轉,但是此刻開始只有少年一人可見。

  斯潘塞·瑞德垂目看著手機螢幕。鏡頭裡的年輕女孩顯然並沒有失去理智,恰恰相反,她的語氣與動作看起來冷靜極了。在黑暗的陰影裡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她的聲音卻始終平靜。

  「好玩嗎?是不是覺得無比獵奇?」她詢問著,然後手臂用力,緊繃的肌肉線條上隱約可見無數掙扎或搏鬥過的傷痕。女主播的聲音驚慌失措:「不,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少女沉默了片刻,然後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女主播就小聲的慘叫一聲,跪在了地上。而伴隨著她低頭,一眼看到了地面上還在錄製的手機。

  這個美豔的女人眼底閃過一抹光亮,然後將手機攥近了掌心,鏡頭徹底陷入了黑暗後,唯有少女的聲音平靜的響起:「啊,你叫什麼名字。」

  她詢問著,卻又似乎並不在意:「如果這裡的消息洩露出去了,你會有很大的麻煩……」一聲幾乎有些甜膩仿佛夾帶著惡意的歎息宛如撒嬌一般傳出:「不要去挑釁在地獄裡生活過的人嘛。」

  然後她放開了手,呢喃聲幾不可聞。由於沒有分析唇語的途徑(鏡頭全黑),斯潘塞終於還是壓下了那一抹疑問,然後將手機收繳進口袋:「女士你好,我想你的行為不僅僅是在侵犯受害人的*,同時也妨礙了fbi的執法,我,」

  他的話被打斷:「你以為你是誰,我可不認為一個顧問有資格說這麼多——」

  「事實上我是美國聯邦調查局(fbi)行為分析部(bau)一名特工督查。我擁有197的智商,超常的記憶能力,每分鐘能閱讀兩萬字,並且還擁有化學、數學博士學位,同時還有心理學社會學學士學位。」

  「我想作為一名探員的我有資格對任何妨礙案件探查並且有可能破壞犯罪現場的人員進行拘留,更何況您在未經允許的前提下將需要保密的案件進行公開,這種行為很有可能在社會範圍引起不利影響,現在我不得不將您的手機扣留下來,並且需要您到總部進行備案……」

  十分鐘後,女主播和她的隨行pd被帶上了警車,留下來的黑人探員吹響了響亮的口哨:「哇哦,酷!你是故意的嗎boy~?」

  「嗯?」回應他的是少年有些不知所云的正直神情,這讓黑人特警意識到他想的太過於複雜了~這個帥氣的黑皮男人默默自己的鼻樑,然後裂開唇角露出一抹微笑:「不管怎麼說,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德瑞克·摩根。」

  說著他探出了拳頭,想要和這個年輕boy來一個瀟灑的擊拳~

  瑞德迷惑的眨眨眼,猶豫了一瞬,然後他伸出了手:「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斯潘塞·瑞德。」

  恩,他的手包住了摩根的拳頭。

  「哦,原來是她~」摩根發出一聲感慨,讓瑞德的思路從回憶中離開,回歸到了現實的案件之中,摩根默默下巴,戲謔的對他擠擠眼睛。被瑞德眨眨眼睛無視了。

  然而不論他現在的心情有多麼的複雜,都必須重回案件中來。不論克雷爾·維多曾經有過怎樣的經歷,不論她的過去多麼的讓人同情,甚至不論那場案件將帶給她多麼大的改變,都不能成為她殺人的理由。

  如果這就是她對這個世界的報復,那麼他們能做的就是將她從受害人變為劊子手,永遠的送進監獄中去!

  他們的長官亞倫·胡奇默默揉了揉自己的眼尾,長時間的辦案讓他感到略有疲憊,但是同樣讓他的精神更為集中:「是的,我也記起來了。」

  他的聲音低沉:「克雷爾·維多正式當時[人體蜈蚣]案的受害者之一,原名索菲斯·羅伊。當時因為警方監管不慎,讓記者溜近了案發現場,這段視頻給本就有心靈創傷的倖存者們帶來了更大的不幸……」

  他沉默片刻,最終高登接過了他未盡的話語:「是的,此案的在當時共營救出十三位倖存者。」

  「在這十三人中,有一名女性被海特長期囚禁,迫使她幫助海特進行手術,其中6名男性7名女性,都是20歲上下的年輕人,還有一名是懷孕7個月的孕婦。」

  「然而這則新聞毀了一切。人們的獵奇心被完全勾起,社會輿論對他們進行了極為嚴重的2次傷害,在事件結束後海特被判終身□□,但是有些傷痕卻沒有辦法被磨滅。」

  「然而每當他們快要忘掉這一切的時候,就會被人們挖出傷口不斷刺探。」加西亞手裡捧著涼掉的咖啡,語氣難掩憤慨~這個胖女孩內心柔軟又善良,單單是換位思考一下,就讓自己也跟著絕望起來。

  「13個人!那麼殘忍的事件都沒有真正摧毀他們,但是卻被輿論!被無知的人的好奇心逼上了絕路!在結案後的8個月裡,十三個人最終只活下了3人!剩下的全部死於自殺!自殺!」

  她的語氣激動:「不論如何,我絕不願相信克雷爾是造成這一系列殺人案的兇手,我不能想像受到過這樣傷害的她,會變成她最仇恨的那種人!」

  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那個被抓來不久的孩子的幾率都比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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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章20]

  「那個被抓來不久的孩子都比她是連環殺手的可能性大~!」

  「要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名為瑞琪的女主播可是直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並且身價大增呢!怎麼想克雷爾如果要做殺手的話也會先從瑞琪入手~!」

  加西亞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雖然在座的探員們都基本確定克雷爾作為嫌疑人坐在審訊室裡完全是一場無妄之災,但是在看過,並且瞭解過有關她的經歷後,自然不可避免的對她本人在其後的經歷,產生少許好奇。

  艾米麗皺皺眉頭,這個看起來嚴肅沉著的女人露出一個沉思的神情,然後快速的提出自己的質疑:「等等,這裡有個問題——十三名生存下來的受害人因為媒體的不當行為造成了10人自殺,這可是極為惡性的事件!!但是事實上這則行為看起來只在匡迪科引起了少量關注,在全美範圍甚至是世界範圍都並不為人所知?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與媒體打過最多交道的jj點頭:「並且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瑞琪不僅沒有被封殺,甚至至今活躍在各個直播廳,並且因此收貨了超高的知名度……這裡矛盾的地方太多了,我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裡詢問比較好~」

  加西亞聳肩:「ok,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的疑惑,但是如果我提到這個人,你們就會瞭解了……」她賣起了棺材,神秘的摸著下巴~

  「是布魯斯·韋恩。」胡奇無奈搖頭,揭曉答案,而他的行為無疑殘忍的奪走了加西亞的樂趣,這讓她臉都鼓起來了。

  好在加西亞很快的接回了話題:「是的,在事件發生前瑞琪與布魯斯·瑞恩打的火熱,這位在哥譚市里花名廣為人知的有錢款爺,因為瑞琪的一次採訪而有了交集。隨後不久她就因為這起案件廣為人知~而布魯斯款爺選擇了維護,也正是因為他,這位本應該受到懲罰的女人躲過那場非難,才有機會至今仍然活躍在各個電視節目裡!」

  「老天,我真是不能想像為什麼這樣一位美貌又多金的男人要如此致力於破壞自己的名聲!幫助她到底有什麼好處?!除了讓自己荒誕不知所謂的印象更加深入人心,讓他的形象更加愚蠢又自以為是,這到底有什麼好處?!——好吧,我得承認瑞琪那個女人確實有幾分姿色,但是!ohmy~!難道男人一定要這麼的膚淺嗎?這可是十人隕落的生命啊!」

  加西亞的小肉手做扇子狀在臉前上下揮動著,似乎這樣能讓自己騰騰燃燒起來的火苗熄滅下去,而不知道自己的幾句無心之言,正在這些敏感又聰明的行為分析師的心底轉了兩圈陰暗的揣測後,才將這一段記憶壓在了記憶深處。

  這段計畫外的八卦開始的莫名,結束的也非常突然。

  「sir,我們接到了新的現報——」門被快速敲響兩下後探近了當地警署長官的臉,他眉宇緊鎖:「我們又發現了一名受害人~」

  ok,這一次克雷爾的嫌疑可以說完全被洗清,然而辦公室裡的眾人已然顧不上去關注她了。所有探員們第一時間接收到傳送來的現場圖片,另外兩名外勤人員艾米麗與摩根則前往了現場。

  斯潘塞·瑞德默默注視著螢幕上堪稱觸目驚心的犯罪現場,最終決定先去看看審訊室裡的克雷爾,而當他打開門後,這個從被抓後始終保持沉默的女孩已經準備離開了。但是顯然,瑞德的出現讓克雷爾感到驚訝極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克雷爾語氣裡的好奇幾不可察,而瑞德顯然誤解了她對自己的質疑:「啊,你好,看來你還記得我……那一天撞到你真的是太抱歉了~」

  克雷爾眨眨眼睛,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瑞德所說的,是他們曾經在路上無意中撞到一起的事。她點點頭,沒有提醒對方他們還曾經在互誡會上見過。料想到如果有一天他們再一次在互誡會上相見,瑞德臉上的神情一定會非常有趣。

  因此克雷爾不在意的搖頭,她有心想要露出一個微笑,但是臉上的舊傷仿佛仍然能牽動她的痛覺。因此不過微微牽動唇角,就在意識到傷口的瞬間將臉藏進了陰影裡,甚至是更深的,更沉默的將真實的自己藏匿了起來。

  克雷爾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受控的變得冷硬:「也許我可以走了?」

  「……當然。」瑞德因對方急變的態度有些無措,他局促的站直身體,目光追逐著女人,對方微微躬起的身體讓她看起來有些不自信,始終戴在頭上的兜帽更是將克雷爾的臉籠罩在陰影裡,黑色的頭髮遮擋了她的雙眼,同時也避免了她與別人的對視。她習慣性的低頭,比一般女性高挑許多的身材讓她並沒有什麼安全感,因為會在意即使低頭也被低於自己的人看到臉上的傷痕——

  但是奇異的也正在於此,無比矛盾的。她躬起的身體一方面洩露出自己對於他人、對於周圍環境的不信任,但是另一方面卻並沒有因處於人群而緊張。她防備他人,但是卻並不畏懼。低頭以及隱藏自己的存在感更像是一種習慣,但是如果被人注視很久,也會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煩和不耐——

  瑞德看著克雷爾面無表情的冷冷注視著好奇偷看她許久的加西亞,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和不快。顯然,雖然並不喜歡別人的注視,但是他人觀察的目光並不會傷害到她讓她畏懼……

  老天,如果不是一再對自己強調不可以隨便行為分析他人,瑞德真的想要長久觀察克雷爾來得出一個能夠解答自己迷惑的答案!

  氣氛詭異至極。

  加西亞因為尷尬和羞愧漲紅了臉,即使她並沒有什麼惡意,克雷爾也並沒有言語上奚落她,但是對方毫不掩飾的反應還是讓她覺得身體都快要自燃了~~~!

  [bau之行]結束的可謂是莫名其妙,在離開前還被加西亞在身後追著小聲的道歉,克雷爾冷漠臉的按動了電梯,而也就在這一天,克雷爾首次知曉關於新案件的事情!

  是的,犯罪現場在她居所的樓下。

  犯罪現場已經被封鎖,但是周遭人驚懼的神情不難看出現場一定血腥至極。

  不過克雷爾並不認為這是一場針對她的蓄意策劃,相反,她認為這更像是一場意外的拋屍地選擇。克雷爾看著被圍起來的舊樓層,為了避免破壞犯罪現場,現場被暫時封鎖了。當地警官拒絕了她回家的要求,並且表示最近兩天她最好不要回家……

  克雷爾打量著即將收留自己一晚的汽車旅館,房間乾淨整齊,唯一的遺憾就是隔音太差……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遮罩了作為背景音也不時起伏的「運動聲音」。

  最終克雷爾感到疲憊的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決心今晚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再理睬後,快速的陷入了夢鄉。而此時此刻,克雷爾還並不會知道,這一天晚上的短暫經歷,竟然讓她的任務進度快速的上漲了5%,讓她邁入了21%。

  bau:

  在氣氛幾乎可以稱之為沉重的bau總部裡,高登與栗色頭髮的嫌疑人之一坐在辦公室內進行著一次談話。而名為納森·哈瑞斯的年輕男孩正局促的坐在座椅上,她正是加西亞曾提及的另一位犯罪嫌疑人。

  這個男孩正蜷坐在沙發椅上,雙腿不受控制的抖動,同時不斷反復巡視周遭。終於,納森·哈瑞斯無法忍耐一般的向高登詢問:「這場談話裡,」他的眼神掠過了幾米外的律師:「他一定要在場嗎?」

  高登安撫:「是的,這是為了你好——他的存在就是為了確定我們不談案件,只談談你。」

  哈瑞斯默默深呼吸,他的自來卷頭髮柔軟蓬鬆的趴在頭上,神情隱忍沉默。此時作為嫌疑人的他還只是一名高中生。

  而哈瑞斯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也非常簡單——他自己找到了瑞德,並且詢問最近發生的連環殺人案的案情細節,以及犯罪人可能會有的動機。然後在瑞德意識到不對勁前快速的逃走了。在案情陷入僵局之前,加西亞通過互聯網找到了他。

  而被拘留在bau總部的哈瑞斯可以說是全程配合,在審訊室裡的時候他甚至主動提出自己對於殺害□□有許多的幻想,而這種幻想往往能直接讓他在意識裡達到高/潮,這讓他感到無比不安。

  而作為私立學校高材生的哈瑞斯,也早已經查詢過許多資料了。果然,只見高登還未開口他就清楚對方所想要說的:「我只是想說我並不尿床或是亂點火。」哈瑞斯搶白,而如果對犯罪心理有興趣的人都會清楚他所指的,正是連環殺手幼年常見的幾點特徵。

  他們分別是頻繁尿床,渴望縱火,以及虐殺動物。


第23章

  [章22]

  房間裡的氣氛壓抑極了。只因哈瑞斯敏感又聰明。他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甚至可以說,是他一手促成了這一切。

  在哈瑞斯的心底,他確實無數次的懷疑自己就是那個殺害多名□□的兇手,因為這種種暴行都在他的內心演練了無數遍,說不定就在某個他放鬆的時刻,那只沒有人性的野獸就曾經佔據過他的理智。

  他出現在這裡,就是來尋求答案。

  不論結果如何,他都能夠接受。

  高登試圖調動氣氛:「看來你有趣瞭解過這些內容~哈爾博士的《精神疾病》也許你也有涉獵嗎。」

  哈瑞斯睜大眼睛,他消瘦的臉頰讓他看起來更加蒼白:「這不正常,是嗎?」

  「不,這很正常,你充滿好奇心,你只是想要瞭解自己的感受。而看這方面的書籍也並不會讓你會尿床或者想要縱火。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想知道這些。」

  哈瑞斯躲避了視線。許久後依然選擇開口:

  「s…我會亂想……一些事情。」

  「例如,會想像傷害那些女人嗎?」

  「……yeah.」

  高登未曾流露出任何情緒,轉而詢問「那你有真正傷害過誰嗎?」

  哈瑞斯:「……我殺死過一隻鳥,我知道這是其中的徵兆。許多的連環殺手,都是從虐殺動物開始。」

  他愧疚極了,尤其當高登詢問他為什麼要殺死這只鳥時,哈瑞斯甚至連基本的對視都做不到。他講:「因為我當時有些難過,而之後……我感到似乎好多了。」

  這種程度的自我剖析讓哈瑞斯的神情裡流露出了困惑。他受到的教育讓他無法直視自己的行為,但是生理的本能讓他輾轉反側,食不下嚥,讓他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嘶吼著讓他去做些什麼。

  [為什麼我會是這樣的人?]少年臉上所有的神情都在詢問著這樣的問題。然而此時此刻,即使是高登也無法準確的回答。

  他們的交流並不順利。即使已經基本確定哈德森並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但是高登最終沒有選擇離開,他沉默的揉了揉自己疲憊的雙眼,試圖為這個男孩的困惑找到一個答案。

  只好不斷的拋出問題:「所以,你想要殺那些女孩是為了自己感覺爽快嗎?」

  哈瑞斯無法回答。

  「你見過女人的果體嗎?」

  哈瑞斯警惕的看向了角落裡的律師,神情中帶著一閃而過的防備與冷漠,目光冷厲,瞬間弱化了前一刻還柔軟的神情。高登不得不出面安撫:「別在意他,你完全可以假裝他並不存在。這裡是完全私密的環境。」

  哈瑞斯點頭:「我在我媽媽的醫學院見過……當時她的學生在上解剖課。」他陷入了回憶:「那一幕,總是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讓我感到興奮,激動,讓我——」

  「徹夜難眠。」

  他聲音沙啞,看起來傷心極了。談話甚至一度不能繼續下去,然而哈瑞斯始終逼迫著自己開口:「這很變態對嗎?」

  「因為我所有的興奮都並非因為所見的是一名赤身果體的女人……而是她已經死亡的狀態。她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等待著被人剝開身體,探查內裡,安靜又溫順,充滿了神秘與吸引……我展開了無數的想像!」

  「例如鮮血浸沒我雙手的皮膚,閉上眼睛都能夠聞得到淡淡的腥味,血液順著指縫流淌下來,它們是滾燙的還是冰冷……?這些想像不斷的折磨著我,無比真實的呈現在眼前,讓我分不清現實與虛幻。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逐漸發現,單單依靠想像,已經不能滿足我了。」

  哈瑞斯嘴唇顫抖:「我有病是嗎……然而,我能夠治好嗎」

  高登沉默。

  他沒有辦法欺騙他,因為他意識到哈瑞斯的問題非常嚴重。他的幻想直接與自己的性/高/潮和釋放有關,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生理上的催化只會不斷削弱理智對他自身的控制力。

  這已經不再是他會不會殺人的問題了……而是,他什麼時候會去。

  這場對話最終還是結束了,高登並沒有解決哈瑞斯的煩惱,反而讓哈瑞斯的困惑藏的更深,他在他母親的陪同下一同離開。這位性格強勢的女人拒絕高登「將哈瑞斯送進醫院治療」的建議,不願意讓哈瑞斯貼上危險人物的標籤,表明只會在家裡接受治療,高登沉默的看著他離開,內心裡仿佛已經預見他的未來——

  讓人擔憂。

  案件發展至今仍然沒有解決,唯二出現的兩個犯罪嫌疑人都洗脫了自己身上的嫌疑,但是遺憾的是,bau小組目前均沒有發現任何新的線索,這簡直讓人失落。

  而房間中的克雷爾也終於從床上坐起身,她快速的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打算去最近的街道吃些什麼東西,然後在下樓不久,就一眼注意到巷口的男人。

  這是一個帶著黑色兜帽的中年男人,腳步踟躕的徘徊在巷口,注視著馬路對面的技女們。克雷爾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當這個男人的目光掃過她的時候,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打了個哆嗦,連同後背都豎起了汗毛。

  這種對於危險的直覺,讓她緊緊扣住自己衣兜裡的折疊刀——

  她跟上了他。

  「走嗎?」她聽到中年男人的聲線溫柔,但聲音尖銳的詢問。被問到的女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就和身邊的朋友擺擺手,拉扯著包跟上了他的腳步。

  這是這一片地區常見的景象,甚至不需要談價錢,地點,你要你開口,就會有女人跟你走。

  克雷爾已經拿出了刀。想了想,她從地上撿了兩塊石頭。然後跟著男人一同拐進了巷子裡。

  「好了,就在這裡。」她聽到男人的聲音脆而尖銳,毫無男子氣概:「今天,我要來遏制你們的惡行!」

  「what?」

  「我要清除城市的毒瘡,毒瘤!」他突然洩露的狂熱讓跟隨他而來的技女感到畏懼,她後退一步:「你要做什麼?你不要過來…!」然而回應她的,是男人喊著clean(清潔)!clean!的聲音一步步邁進的腳步。

  [嘭!]女人拿起手裡的包狠狠的揮擲在他的腦袋,打的男人猝不及防。他歪了下頭,被打掉了兜帽的他露出光亮的幾乎完全禿盡的頭頂,讓他看起來更加衰老。

  他神情猙獰,手已經快速的掐在她的脖子上!上一刻還在掙扎著反擊的女人因喉嚨被掐的窒息不得不轉而掰動他的手指,她臉色因窒息正逐漸漲紫……

  「救命……」虛弱的呼喊著求救,然而發出的聲音連奶貓都不如。在這種絕望裡,掐著技女脖頸的男人手勁突然一松!

  「是誰!」技女聽到他咆哮著將她隨意丟擲在一邊——

  [嘭!]一個石頭再次擊打過來,瞄準著男人在黑暗中也岑亮的禿頭,狠狠砸中了他的腦袋!而下一秒,讓他感到驚惶又畏懼的人走到了又月光的地方。

  哇哦,原來只是一個女人。

  被他小看的克雷爾面無表情:「放開她。」

  男人卻冷嗤著從衣兜裡掏出折疊刀:「你可以來試試救她……」

  而就在他們對峙時,在幾公里外的市區,bau因為得到了新的線索,正在發佈最後的側寫,一切結局已經寫好,名為朗諾威恩的男人再無處可逃。

  而朗諾威恩對此事還一無所知,他還以為只要幹掉眼前的兩個女人,就能繼續在黑夜裡為所欲為呢!只見他的踱步向克雷爾,身體微躬,警惕的靠近。等待著機會能在瞬間將這個高挑的女人殺死在地!

  然而先出手的確實克雷爾!她從自己的衣兜裡快速的抽出刀揮向了男人,這讓一位她沒有武器的男人猝不及防!即使他快速的仰頭躲閃,刀鋒還是瞬間就劃破了他的臉,鮮血滲出真皮層模糊了整張臉。

  「*!!!」他粗喘的咆哮著,手腕快速揮動著沖向了克雷爾!

  [嘭!]聽到聲音的技女勉強睜開了雙眼,就看到前一刻還掐著他脖頸的男人被人踩在地上,黑色的軍靴碾壓著他的肚皮,然後對方看了過來,在黑暗中,她看不清楚對方的神情,只知道是個女人。

  「報警吧,我會陪你等員警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流出了眼淚,這種絕望之後的生機讓她身體都顫抖起來——

  「是,是的,」她顫抖著聲音:「謝謝,謝謝你……真的,非常的感謝……」哭泣的抽噎模糊了她的聲音,因此甚至沒有換來克雷爾一個關注的眼神。

  而克雷爾正沉默的立在陰影裡,望著神情猙獰但是卻連自己都打不過的男人在腳下徒勞的掙扎著。

  十分鐘後,警車的聲音在巷子附近快速響起,克雷爾也鬆開了踩著男人的腳,然後將對方一腳踢暈在牆邊:「我走了。」她說。

  「你,你不等員警來嗎?」

  「不。」

  然後她快速的扭身跑出了巷子,身後人小聲呼喊著「請告訴我您的名字。」也被一併拋在了身後。

  克雷爾也因此未能意識到,幫助他人,或者說被幫助的人感謝,會讓她產生怎樣的觸動——即使這是曾經樂於幫助他人的她最為習慣的事情,但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唯有在失去後重新得到,才能夠讓人更為觸動。


第24章

  [章23]

  克雷爾緩慢的踱步上樓,轉角處的房間裡發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完全沒有換走她絲毫的關注。她冷漠的向前走著。偶爾的閃念間譏諷的思索著不知道屋子裡的人們又在嘗試什麼荒唐的體/位,居然能讓尖叫聲聽起來如此沒有美感,真是可怕的惡趣味。

  不過下一秒,她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是血的味道!

  刺鼻的腥味乍然傳至鼻尖,讓克雷爾再也無法挪動半步,即使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荒唐可笑,為自己想要多管閒事的想法發出諷笑,然而她邁不開步伐,她無法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的離開。

  即使也許屋子裡的人真的在玩什麼情/趣play,她依然選擇了敲門。

  [咚咚?]

  沒有人理睬她。

  克雷爾深呼吸後退兩步,然後一個腳踢,將汽車旅館顫巍巍的毫不結實的門鎖徹底廢掉,而房間內,是她完全沒有想到過的場景——

  栗色頭髮的男孩仰躺在床上,他正致力於將手中鋒利的刀刃,切割進自己大腿的軟肉之中!伴隨著每一次的切入,都會因疼痛發出哀嚎!他正是納森·哈瑞斯。

  克雷爾的闖入讓他佈滿汗水的臉微微抬起,目光快速的掃過克雷爾的臉後,就再一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站立在牆角的技女則不停發出驚恐的尖叫,當意識到有人闖進房間後,立刻站出來撇清關係!

  「天!這可不關我的事情!這就是個瘋子,我只是被叫來陪/睡的,誰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開始自殘……!」說完口她就快速套上褲子,然後扭身立刻跑走。

  被留下的哈瑞斯正閉目躺在床上,口中不斷喃喃自語,他的刀片一次次的切割著自己的皮膚,克雷爾向前走近,聽到他隱約呢喃的內容——

  [惡人的亮光必要熄滅。他的火焰必不照耀。]

  [惡人誇勝是暫時的,不敬虔人的喜樂,不過轉眼之間。]

  [不從惡人的計謀,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褻慢人的座位。]

  ……

  他在背誦聖經,這是一位基督教教徒。這讓克雷爾更覺得此景荒誕。這難道真的是什麼新的玩法嗎?例如在做/愛前先背誦著聖經自殘幾遍再開始?而哈瑞斯顯然已經忽視了屋子裡的她。

  他的雙手顫抖的慢慢舉起,將刀片擲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之間,絕望的淚水含在眼眶裡。許久,他終於閉上眼睛……

  [義人享福合城喜樂,惡人滅亡人都歡呼。]

  [……惡人滅亡人都歡呼。]

  「嘿!你到底在做什麼!」

  克雷爾狠狠拽住他想要割脈的手,臉上還掛著淚水的哈瑞斯撇開了頭:

  「……不關你的事,放開我……」

  「哇哦,恰好相反,我最大的樂趣,就是做別人不想讓我做的事情。」她冷笑著,將哈瑞斯拎起來逼迫他依靠在牆上。然後沒收了他手中的刀片,從房間裡快速的翻找一起。

  不過片刻,就拿著醫藥箱走到了哈瑞斯的身邊。

  「如果……你現在救了我,你會後悔的。」哈瑞斯聲音顫抖,此時此刻的經歷對他而言同樣荒誕,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想要自殺的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一個奇怪的女人來阻止自己。尤其是,她看起來可不是什麼善良的,會在乎什麼陌生人的人!

  「閉嘴!在說話我就撕碎你!」克雷爾暴躁的回應著,氣惱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多管閒事,然後將手中的醫藥箱扔在了哈瑞斯的床邊。

  隨即動作迅速的掏出紗布還有醫用碘酒等用具,然後在哈瑞斯驚恐的目光中掀開了他的被子,瞬間將少年纖細光潔的雙腿完全映入眼簾。此時他剩下的床單已經被鮮血浸濕,而遍佈在哈瑞斯的大腿內側的無數刀口還在不斷留著鮮血。他的骨骼纖細,綠色的眼睛裡還閃著水光——

  [該死!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以為是我幹的吧?!啊?!]

  然而最終開始開始上藥。

  因為刀口的位置曖昧的緣故,哈瑞斯始終沉默的依靠著床頭,他身體僵硬,完全沒有一開始反抗時的倔強。就這麼安靜了許久後,哈瑞斯率先開口詢問:「你不好奇嗎……好奇,我為什麼會這樣……?」

  「啊,你為什麼會這樣。」克雷爾懶洋洋的詢問,她隨意的態度讓哈瑞斯莫名的放鬆了下來。這個問題,同樣在他的內心裡壓抑了許久。

  「[我為什麼會這樣],這也是我曾經無比疑惑的問題。」

  克雷爾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她上藥的手穩而輕,沒有絲毫的停滯。

  「我想要殺人。」哈瑞斯突然說,想看看她會不會抬頭分一個目光給他,然而沒有。

  「我說我想要殺人。在明天,我就會被送進醫院接受精神治療,這是我最後的自由時間,因為我知道,一旦我進醫院,我就再也沒有可能出來了……」

  「我在街上叫了一個技女,這真是太簡單了,她們完全沒有防備心,只要給錢就可以。然後我們開好房間,我的包裡裝著鋒利的刀刃,等待著我將它插/入她的身體,讓鮮血覆蓋她的身體……」

  哈瑞斯停了下來,他看了眼似乎毫無觸動的克雷爾,臉上的神情複雜……

  「然後我後悔了。我不想,我不想成為那樣的一個人。」

  「為什麼會是我呢?」他不知道在詢問誰:「為什麼我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克雷爾終於抬起了頭。因為距離太近的緣故,哈瑞斯能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舊傷。它們零星散落在她的頰畔,破壞了本來姣好美麗的容貌。她灰色的眼睛在兜帽的陰影裡更顯的閃亮,她詢問:

  「想要殺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

  「事實上,我每一天,每一時刻,我都想要殺人。」

  「就連我的睡夢裡,都有無數的真實的幻想。」

  克雷爾在哈瑞斯的震驚的目光裡露出微笑,因為許久未曾牽動唇角的緣故,這個笑容的弧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確實是在笑的:「你為了不傷害別人,所以想要去死嗎?」

  「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哈瑞斯驚詫倉皇的擺手,否認克雷爾的高度讚譽,但是女人卻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去。

  「在我最想要殺人的時候,我甚至害怕自己會傷害到我的家人。因此我獨自搬了出來。但是與你不同的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為了別人去死。」

  「人是很壞的動物,即使是那些自詡善良的人,也會惡毒。我也不想成為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怪物,一個隻會滿足自我欲/望的混蛋,但是我絕不會為了不傷害[人]而去死。」

  克雷爾拉住了哈瑞斯的手腕。染著血的手將少年白皙的皮膚染紅,她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快極了!這讓她的笑容更大——

  「不要再做傻事了。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們有理智存在。你不會知道與[惡]抗爭的你有多麼美麗……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怪物,我來殺掉你。」

  哈瑞斯忍不住退後一步。他清楚的認識到,克雷爾並沒有在說謊。明明正在行駛[救人]舉止的她,卻無比真摯的告訴他她的[殺人]之道。似乎殺掉一個惡人對她而言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惡人的命就不是命……

  天,這是什麼正義使者嗎?就算是轟動美國的哥譚英雄蝙蝠俠,也從來沒有殺過什麼人,她究竟是出於什麼理由才能夠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哈瑞斯明明是這麼在心底震詫吐槽的,然而身體卻出賣了他的真心。

  他反握住了她的手,黏膩的血液流入彼此的指縫,讓兩隻手更為緊密的相握,他聽到自己開口:「我是納森·哈瑞斯……我們,約定。」

  克雷爾眨眨眼睛:「克雷爾·維多。」

  她說著,聽到系統發出聲音:[阻止一名善良之人的隕落。]

  [觀察結論:有勇氣與內心之[惡]做出抗爭的人,無比美麗。]

  [能力儲蓄:25%。]

  而就在這說話間,無數警鳴聲響起,看來是逃走的技女忍不住報警了。她看向哈瑞斯,少年的額頭上佈滿了汗水,神情中帶著隱約的倉皇與無措。克雷爾忍不住微笑(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哈瑞斯笑了很多次)。

  「別怕,」她帶著血跡的手指惡意的劃在了他的臉上,在對方僵硬的動作裡看向了窗外鳴笛的警車:[我會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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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章24]

  對於克雷爾而言,哈瑞斯只是一次讓人猜不到開頭與結尾的自殘事件,不值得再多關注,所謂的警車的鳴笛應該是出自救護車。然而當房門被踹開後,克雷爾意外的發現居然連fbi的bau小組都出動了。

  踹門的正是bau的黑人警官德瑞克·摩根。他手中甚至還舉著槍。當然,在看清房內的一切後,他也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默默將手中的槍支收回了槍夾。

  在他身後的,是緊隨而入的斯潘塞·瑞德。相比較摩根的冷靜,瑞德的神情就要顯得複雜的多了。克雷爾注意到他的頭髮甚至有些淩亂,外套的扣子也扣錯了,顯然是從哪裡倉促的趕來。

  瑞德沉默的望著哈瑞斯,他抿起的唇角,似乎在為哈瑞斯感到難過。而哈瑞斯在他的注視下局促的低下了頭。克雷爾默默的揉了揉少年的細碎的小卷髮過,邁前一步擋住了眾人看向哈瑞斯的視線。

  「真是巧呢……」摩根挑起一邊眉梢,沒話找話的感慨。克雷爾點頭:「救護車來了嗎?」

  「是的,就在樓下。」瑞德歪著頭搶答,換來女人冷淡的回應:「你可以把他們叫上來了,記得抬著擔架,哈瑞斯需要去醫院。」

  「不,我想我並不需要……」哈瑞斯虛弱的反駁,然後在克雷爾的目光裡默默咽下了剩下的話。

  她最終陪同哈瑞斯一同去了醫院,即使傷口經過了緊急處理已經不怎麼流血了,但是毫無疑問還是應該去檢查。而一同去的還有斯潘塞·瑞德。

  他並不是一個善於交談的人,甚至與人交往總是顯得無比局促。曾有過很長時間社交障礙的克雷爾認為斯潘塞·瑞德就有著這方面的困擾。因此在救護車裡,氣氛壓抑又沉默,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出現的情況並不讓她意外。

  倒是瑞德看起來局促多了。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能,能給我講講嗎……?今天發生了什麼……?」

  克雷爾看了眼他,想了想回應:「如你所見,我在買完東西回住所的時候,聽到一個女人可謂是淒厲的尖叫,然後我就敲開了他們的房間,哈瑞斯在自殘。」

  「他……他有告訴你原因嗎?」瑞德猶豫的詢問,克萊德搖搖頭:「沒有,我什麼也不知道,真是抱歉……」

  一切對話被她單方面的切斷,克雷爾再也不曾開口吐露一個字。而隨後她在做了簡單的筆錄後就去看望哈瑞斯。他的母親正在他的病房裡。

  這個中年女性妝容精緻,衣著光鮮,坐在少年的病床邊也不曾彎折一瞬脊背,唯有神情洩露出內心的頹敗與迷茫。對於哈瑞斯自殺的行為,恐怕最受震撼與傷害的人正是她。

  當克雷爾出現在房間後,她點頭向其示意,就再也不曾開口說過一句,

  許久後,她終於詢問:「我不該同意將哈瑞斯送進醫院接受治療,對嗎。」事實上她並不需要答案。她自己給了自己解答。

  克雷爾未發一言。她沉默的看了眼身後陷入昏睡的哈瑞斯,默默將一張寫著自己手機號碼的字條留在了他的床邊,她知道哈瑞斯一定會與她聯繫。

  [鈴鈴鈴……]

  當樸素的手機鈴聲響起時克雷爾以為自己會接到維多太太或者哈瑞斯的電話,畢竟知道她號碼並且會主動聯繫她的人並沒有幾個,但是顯然她都猜錯了。

  當她將電話放在耳邊時,一個男人沙啞溫柔的聲音傳入耳際:「晚上好,克雷爾,希望我並沒有打擾到你。」

  「你是誰?」

  「如果你母親的朋友,就在不久之前我們還見過嗎,你還有印象嗎?」

  克雷爾不怎麼高興的抿嘴:「漢尼拔。」

  「是我。」男人並沒有因她無理的語氣與親密的稱呼而洩露任何多餘的情緒,事實上,他表現的好像毫不意外。

  「最近都沒有什麼機會見到你,你母親非常擔心,所以我想也許最近你會有時間來我的辦公室坐坐,我會將你視為重要的客人來準備一頓極其豐盛的晚餐。」

  克雷爾想要開口拒絕的話在腦海中流淌過後被她咽進肚子:「當然,這是我的榮幸。」她乾巴巴的回應:「明天晚上好嗎?」

  「沒有問題,也許你會有什麼是不喜歡吃的或者吃後過敏的食物?」

  「一切都好。」

  在這麼快速的敲定見面的時間後,克雷爾就滾回了居所,連澡都懶得洗就陷入了黑甜的夢鄉。而在某些時候,時間的流逝就是如此迅速,克雷爾感覺自己還沒有做好與漢尼拔相處的心理準備,就迎來他們見面的時間。

  她穿著百年不變的深色衛衣,戴著兜帽,頂著亂蓬蓬的短髮就走出了房門,完美沒有和一位紳士約會的自覺。

  他們共進晚餐,由漢尼拔親手準備的肉質鮮美的裡脊骨和法國甜品,紅酒更是味道香醇。

  他用自己的行動表示他非常重視克雷爾並且希望幫助她。

  克雷爾默默的觀察著漢尼拔,這張經歷了二戰,蘇聯解體,柏林牆倒塌……經歷了許多她沒有經歷過的歲月的男人,眼角已經爬上了滄桑。他微笑著的雙眼裡的瞳孔看起來清澈至極,即使是漫長的歲月也沒有摧毀他身上所獨有的魅力,反而讓它們被時間釀造的更為香醇迷人。這樣的漢尼拔,反而更讓她回憶起他年幼的模樣。那時候的漢尼拔總是帶著近乎偏執的討好,對自己毫無原則的妥協。似乎自己只要擁有著「親人」的身份,就能夠對他肆無忌憚起來。

  漢尼拔舉起酒杯:「你看起來很是憔悴,是沒有休息好嗎?」

  克雷爾看著他,內心裡對於漢尼拔的那些莫名而起的抵觸早已消弭不見,讓她能夠平心靜氣的與他交流:「是的,最近並不怎麼順利。」

  「這真是令人遺憾,如果你有什麼苦惱,可以考慮向我敘說,這將是我的榮幸。」

  「醫生,一個人想要得到別人的秘密與心事,就不該將自己隱藏的太過於嚴密。也許你應該考慮先用自己的過去,來撬開我的嘴——我是指,如果你真的有誠意的話。」

  漢尼拔並不因她的無理而倉皇,他繼續咀嚼著口中的食物,然後用餐巾優雅的擦拭毫無油膩的嘴唇。這番故作姿態並沒有讓他顯得有絲毫可笑。

  「如果我的過去引起了你的好奇,這是我的榮幸。但不得不說,我的人生比你漫長了太多,他們恐怕會顯得空泛乏味,我竟然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敘述。」他露出微笑:「那麼為什麼不讓我們放下醫患關係所帶來的結締,讓時間來加深我們對彼此的瞭解呢?」

  「而這種瞭解,要比嘴巴裡吐露出的故事,有趣的多。」

  克雷爾眨眨眼睛,不得不承認漢尼拔是一位巧辯專家。而他所說的,也確實非常有道理。

  他們共進晚餐。美食總是能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漢尼拔侃侃而談自己的生活與愛好,例如他對於美食的鑽研非常深刻。他甚至能夠清楚的說出每一塊肌肉要用何種方式進行烹飪能夠讓它變得更為完美。

  這也讓克雷爾想起了他少年時期對於烹飪流露出的喜愛。

  而無疑,這種回憶讓她更為快速的放下了對漢尼拔的戒備。

  「也許你會願意和我講講你的生活?」漢尼拔適當的詢問著。他似乎總能第一時間捕捉到他人的情緒,瞧,他已經看出了克雷爾態度的軟化,即使她幾乎不曾開口講話。

  克雷爾默默咽下了口中的甜品。她擦擦唇角,不曾注意到這種無意識流露出的教養讓漢尼拔的眸色變深。他正微笑的觀察著她。

  「我昨天遇到了一個年輕人,他正被一個問題困擾著。」克雷爾想了想,繼續說道:「然後我幫助了他。」

  漢尼拔坐直了身體,安靜的聆聽著。

  「我本來並不想要幫助他,但是在最近,我開始意識到我總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為他人做些什麼的衝動。這種衝動往往來的又快又迅速。但是這種幫助他人的行為並不會帶給我任何的自我滿足。」

  「這似乎只是潛意識的一種脅迫,它不斷的在我的腦海中發出警告,要求我必須為別人做些什麼。而遺憾的是,不論我是否做到。都不能帶給我喜悅與滿足。」

  「然而在昨天,我感到很愉快。」

  她抬起眼眸,帶著一抹刻意的挑釁:「那麼醫生,你能分析一些原因嗎?」

  漢尼拔微笑。對於克雷爾的挑釁沒有感到絲毫不快。他逐漸把握住他們相處的節奏。

  「雖然你提供的資訊是在是太少了,但是我認為我們還是刻意聊一聊這種強迫性思維。」他含蓄的勾唇,眼睛裡仿佛流動著深沉的海水。

  「你聽過強迫性思維嗎?在某種場合下,患者出現一種明知與當時情況相違背的念頭,卻不能控制這種意向的出現,十分苦惱的正式強迫症會出現的強迫意向。而伴隨著這種強迫性思維的出現,則會做出一些自己理性上並不想做,但是卻依然會去行動的行為。而如果你認為這種思維的慣性出現已經嚴重影響到你的生活,那麼我們也許可以將它看成最近需要儘快解決的問題。「

  克雷爾沒忍住找茬:「也許你想說的是問題之一?」

  而她得到的,是漢尼拔頷首微笑。


第26章

  [章25]

  [叮咚~]門鈴聲突兀的響起轉移了克雷爾的注意力。她詢問的看向漢尼拔。對方對他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神情,然後起身離開了座位。

  而這也張克雷爾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離開了時候了。她擦擦唇角,走出了餐廳,就看到幾張在最近頻繁出現在自己生活裡的面孔。

  「我們希望您能配合我們的調查,提供關於佛洛德·法瑞爾的資訊,我知道他是你的病人。」bau小組的珍妮佛·讓熱(jj)對漢尼拔神情嚴肅的說道。

  而男人露出沉思的神情:「您知道,我非常願意配合fbi的工作,但是在佛洛德·法瑞爾沒有被正式指控為犯罪嫌疑人,或者應該說你們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前,我無法將格病人的消息透露給你們。」

  「或許您也可以先得到他家人或者本人的許可,否則我無法違背我身為醫生的保密守則。」

  他的神情裡洩露了一絲憂慮與抱歉,顯然在為無法幫助bau小組的案情推進感到愧疚。

  jj皺緊眉頭。漢尼拔的拒絕並沒有讓她感到意外。一方面是她有過許多的類似經歷,畢竟醫法對於病患的個人*的控管非常嚴苛,一方面是在來之前她就已經有了被拒絕的準備。

  只能說他們目前所掌握的資訊太少了。哪怕再多一點點的證據,她相信漢尼拔這位心理學方面有名的專家必然會全力支持。最終jj能做的只是點點頭:「如果佛洛德·法瑞爾聯繫您,或者見到了他的消息,請聯繫bau專線」(她給了漢尼拔一張寫著號碼的電話)。「即使我們現在還沒有許可權去查閱他的資料,但是我們很快就會再見。」

  她表情確鑿,顯然會很快辦齊手續。

  最終jj離開了。走之前她的目光平靜的滑過克雷爾的身上,卻並未給克雷爾帶來任何的不快。

  克雷爾打了個哈欠:「看來心理醫生的日子也不好過~」克雷爾挖苦著,她發現面對漢尼拔的時候自己總是突然間充滿攻擊性。

  漢尼拔微笑:「還在掌控內。」

  「呵呵,和連環殺手相處的感覺怎麼樣,他會對你講那些可怕的幻想嗎醫生?你是在保護他?難道對你來說被人指控侵犯病人*比別人被殺都重要?」

  克雷爾逐漸變得更為刻薄了。她甚至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顯然,雖然漢尼拔是一個讓人感到放鬆的談話者,與他相處會讓她(每個人)感到愉快,但是大部分時候,她依然對他抱有莫名的攻擊性。似乎能讓他露出痛苦的神情就能帶給自己愉悅一般。

  而漢尼拔自然早就看出了她的情緒傾向。但是與所有心理醫生最大的不同在於,漢尼拔的惡趣味在於就是喜歡逼迫別人做自己討厭的事,在這個過程中如果對方露出忍耐的表情則更讓他感到興味。

  克雷爾對他的敵對意識完全不曾被他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有所刺痛了。

  只見這位中年紳士神情嚴肅的開口:「事實上,除非證據擺在我的面前,不然我絕不會去懷疑我的病人是一名殺人兇手,這是我對他們最為基本的信任。」

  他目光幽深的注視著克雷爾:「他只是生病了。也許佛洛德·法瑞爾確實對我吐露過他的精神世界,而那個世界與許多人有所不同,但是這都不意味著他就真的會將這些幻想邊做現實。我們作為人類,從生下來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克制自己的*。」

  「而佛洛德·法瑞爾他之所以會出現在我的工作室,就是因為他也希望能找到幫助自己的方法。」

  克雷爾啞口無言。片刻,她尷尬的扭開頭:「嘖,真是嚴肅的老頭兒。」

  被稱為老頭兒的漢尼拔神情不變的彎起眉眼,藏起自己冷淡的眸光。

  克雷爾最終離開了漢尼拔的工作室。處於某種好奇,克雷爾關注起這起最近轟動的殺人案。雖然警方隱藏了許多重要消息,但是社會版的版面上還是為這起案件留下了一塊版面。

  這是匡提科最近發生的多起失蹤案。許多在外運動的女性失蹤。但是失蹤女性的案件在美國的每一個地方幾乎每天都在發生,真正引起轟動的,是在兩天前一名失蹤女性的屍體被找到了。

  她被棄屍在海邊的沙灘上,被發現時她已經死去多日,但是身體並未完全腐爛。顯然罪犯曾將她凍僵來減緩她腐爛的速度。

  她的身體腰部以下全部消失,有撰稿人屍體被惡意肢解,但遺憾的是目前還沒有找到她其他肢體。同時她在脖頸處有一條致命傷,□□的胸部被刻畫出一個反向五角星,顯然犯人還是一名邪教徒!這種有著宗教崇拜,尤其是邪教崇拜的案件總是會引起人們的重視,它們在社會上的影響也總是巨大!

  而撰稿人反復提及的在戶外鍛煉時失蹤,讓克雷爾很認真的考慮是否要將自己的的晨練和夜跑取消。當然,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轉過一圈後就被快速擱置——只要一點點風吹草動就連自己日常的生活都要隨之改變的,聞風喪膽的行為讓她早已厭倦。

  這個世界裡的罪惡如此之多,尤其在匡提科,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失蹤或者死亡。如果她像以前幾年裡那樣恐懼與膽怯,恐怕又會回到連門都敢邁出一步的可憐蟲模樣。

  而讓克雷爾不曾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晚上,她就出事了。

  克雷爾在黑暗中醒來。

  她背部向上趴在床上,手腳被手銬捆綁在床側。即使拼盡全力掙脫,也沒有給自己的情況帶來任何改變。恰恰相反,在掙扎過程裡手銬與冰冷的床板碰撞而產生的聲音,反而讓她產生了更多不好的聯想。

  克雷爾僵硬了身體。她默默垂著頭安靜的側耳聆聽著,擦著拖鞋的腳步聲在地面颯颯走過,然後又逐漸遠離——對方並沒有進來。

  她內心裡偷偷松了一口氣,繼而產生更大的疑惑:這裡到底是哪裡……?

  鼻腔裡滿是冰箱裡那種帶著冰冷又乾燥的氣味,而室溫太低導致牙齒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顫,她感到寒冷至極。克雷爾轉了轉頭,材質冰冷的床板貼在她的皮膚,仔細聞還有淡淡的血的腥味。

  [啪!]

  在克雷爾的迷惑裡,室燈被人粗暴的打開!突如其來的光線裡克雷爾因無法適應這光而閉上了雙眼。耳朵裡就聽到一個男人略顯興奮的聲音:「啊,你醒了~!」

  是誰呢……?

  她勉強著撐起身體,逼自己睜開雙眼適應這光~而率先擠入眼簾的,是冷藏室裡排列整齊的床板。

  在這些床板上,一個個年輕美麗的少女*橫躺其上。每個人都被深深地割斷了喉嚨。她們睜著眼睛,沉默的注視著處在她們屍體之中的,床板上淪為刀俎的她。


第27章

  [章25]

  這是一個冷藏室。

  極為簡陋的裝修並沒有影響到它的製冷功能。恰恰相反,房間裡橫置在十幾張床板上的屍體們,完美的演繹了這件房間裡的製冷功能。也更讓這房間顯得逼仄狹窄。

  克雷爾壓抑住自己內心的的恐懼與倉皇。蒼白著面色力圖鎮定。她看向了站立在門邊的男人——

  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男人身上唯有一件寬鬆的短褲遮羞,沒穿上衣的身體上聳拉著鬆弛的肌肉。明明年紀不大,卻散發著中老年人的頹喪與酸臭。

  而正如她審視著他,男人也同樣在打量她。

  「真是可惜~」他嘴裡發出惋惜的歎惋,手指就已經撫摸上克雷爾的臉頰,或者說,是她臉上的舊傷。克雷爾表情厭惡的閃躲,然而被束縛的手腳讓她動作艱難。

  而對方顯然對克雷爾的態度不以為意。事實上,在犯案的這麼多年裡,他殺過的人簡直數不勝數,所囚禁過的人更是各種模樣。這種程度的拒絕,甚至連前菜也算不上。

  「你是佛洛德·法瑞爾!」在男人再一次企圖撫摸她臉頰時克雷爾忍不住出聲,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但回應她的是突然扼住她喉嚨的手!

  法瑞爾神情猙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他看起來羸弱無力的手指掐斷了她的呼吸,克雷爾的上身被強制拉起,由於沒有支點,脖頸反而更深的送到對方的手心。

  她的雙眼正因缺氧泛起了血絲——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法瑞爾怒吼著質疑,這違背他遊戲規則的變數讓他迅速起了殺心!

  克雷爾為自己的魯莽行為感到無比後悔,一時間猶豫是否要將漢尼拔暴露出來,但是遺憾的是,她並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想出一個萬全的對策,只能夠勉強從被扼住的喉嚨裡吐露出幾個破碎的單詞。

  而漢尼拔就在其中——

  法瑞爾放開了她。

  「萊克特博士?」男人語氣奇異的詢問,似乎帶著一種莫名的狂熱和尊重,法瑞爾陷入了陷入了沉思。

  「你是萊克特博士的誰?」片刻後,他終於瞪圓了眼睛詢問,目光裡閃爍的情緒讓克雷爾揣測不透。

  「與你一樣。」克雷爾的語氣平靜,神情坦然,甚至有種怡然自得的感覺。似乎剛才差一點被掐死的人不是自己。她正忍耐著自己不再法瑞爾面前顯出任何痛苦的神情。畢竟她還沒有確定法瑞爾是否屬於虐待型連環殺手,如果他是,那麼任何因他而流露的痛苦都只會招來更大的折磨。

  「原來是病人~」法瑞爾遺憾的歎惋。克雷爾後脊升起的危險感終於暫時褪去。她猜測,如果她聲稱自己是漢尼拔的戀人之類的親密關係,很可能會得到一場盛大的「招待」。有可能還會拍下自己死亡的照片寄送給漢尼拔。

  畢竟偏執型人格,尤其是有一名連環殺手的偏執永遠伴隨著殺戮與鮮血。他們自己都不會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只有一點毫無疑問,被這樣的人重視,絕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可以是漢尼拔的病人,但是不能是他的親人朋友或者戀人。否則他會為了看看自己醫生臉上露出痛苦和絕望的神情這種愚蠢的理由,而做出更為瘋狂的事情。

  法瑞爾顯然起了好奇之心:「萊克特醫生是怎麼對你提及我的?」

  「他向我提及了你……」她的目光快速的滑過身側的幾具屍體。他們的胸前都刻畫著倒五角星,說明他的幻想確實與宗教有關,而毫無疑問普通神明不會支持它的殺戮幻想,那麼應該與撒旦有關。

  「例如你關於撒旦的一些看法……」克雷爾默默捏緊了手指。她注意到有至少三名女士的手指食指被砍掉。還有一些人在死後很提某個部分被肢解。

  「例如你的一些幻想……」她看到斜對角的年輕女郎,她像她一樣趴在床上,後背肉被完整的取走!該死,他取走她的後背肉做什麼?!鋪地毯嗎?!難不成是烤肉?!

  ……what?烤肉?

  克雷爾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幻想驚出了一聲冷汗,她快速的停止話題,然後在法瑞爾熱切的期盼中冷淡神情:「如果你想要與我聊天,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待客之道。」

  法瑞爾冷下了臉:「小表子,你最好不要讓我不高興。」他的情緒總是突如其來,精神力顯然也無法長時間的集中。目前來看,法瑞爾的目光已經變得有些渙散了,這讓他看起來隨時都會舉起刀殺人。

  隨即,法瑞爾離開了房間,但是克雷爾甚至沒有時間讓自己放鬆下來!她用力的敲打著創面,企圖將手腕從手銬中卸下來!逼仄寒冷的房間裡不斷傳來讓人心悸的敲擊聲,她徒勞的掙扎著,但是卻毫無所獲!!

  當「颯颯」的腳步聲再次傳來時,克雷爾又恢復了冷淡的神情,她溫順的等待著法瑞爾拉開房門。

  「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些什麼?」男人興奮的笑道:「你會喜歡它的。」

  ——是一瓶食用橄欖油。

  法瑞爾便說邊拿著一把剪刀走到了克雷爾的身後,她感到冰涼的刀刃滑入了她的褲腿,在哢擦哢擦的聲響裡,褲子被人一點點的剪開,露出內裡修長矯健的雙腿。

  法瑞爾對所見的一切滿意極了:「我真高興看到你們這麼熱衷於鍛煉自己。」他濕熱的手從腳踝向上撫摸克雷爾的右腿:「簡直完美至極!」

  克雷爾拼盡全力的掙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她宛如案板上淪為刀俎的魚肉等待著被人烹飪,這讓她為自己的無力感到絕望與奔潰。

  法瑞爾已經將橄欖油倒在了手心。他搓揉著將它們塗抹在克雷爾的右腿,雙手用力的進行著按摩。仿佛要讓手下的肌肉恢復到最為健康,緊致的狀態。

  系統!

  她在內心絕望的呼喊著系統,希望這個總是給自己帶來麻煩的東西能夠幫助她脫離困境!然而無論她的呐喊多麼的撕心裂肺,都沒有得到自己渴望的任何幫助。

  克雷爾終於垂下了頭。

  她笑了起來。肆意,歡快,帶著一抹瘋狂與嘲弄。

  「你笑什麼?」法瑞爾在克雷爾持續的笑聲裡忍不住開口詢問,換來克雷爾冷漠又鄙夷的一瞥:「我笑你的愚蠢。」

  她慵懶的閉上雙眼:「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對人肉無比渴望,但是如今已經年近三十,卻連最起碼的烹飪都做不好,更不清楚哪裡的味道美味,簡直就是對事物的褻瀆。」

  法瑞爾停下了手。

  「人類大約每五秒眨眼一次,在一天清醒的16個小時計算,全天眨眼越11500次。眼皮的肌肉神經最為輕巧動人,同時充滿韌性。這與牛羊肉不同,因為這類動物,是極少眨眼的。這是獨屬於人類的美味。」

  克雷爾閉上眼睛,繼續開口:

  「人類的胸腹脂肪最多,尤其是女性。這裡的肉切塊用於煎油最美味不過。」

  「臉頰上的腮邊肉因長年的咀嚼運動,會讓這裡的肌肉變得充滿彈性和嚼勁。」

  「鼻樑有脆骨,但是並不影響口感。」

  她試圖回憶起與漢尼拔聊天時他提到的幾種牛羊肉的烹飪方法與美味之處,遺憾的發現自己能想到並且引用的只有這麼多內容後再次閉上嘴巴。不過顯然,法瑞爾已經被她引起了興趣。

  「你怎麼不接著說了?」

  「因為你的愚蠢讓我不願與你多做交流。以你的食譜來看,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罷了。」

  法瑞爾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就再一次露出狂熱的情態:「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

  克雷爾終於扭頭看了他一眼:「和你一樣。」

  「你也是精神性癖的患者?你也有食肉性傾向?omg!」他激動的搓著手來回走動,不知道陷入了怎樣的幻想,讓他總是沒睡醒一樣的臉看起來精神極了。

  「等等,我怎麼能這麼輕易相信你?」他突然停了下來。

  「我不該這麼輕易的相信你。」他露出笑容:「除非,你真的吃給我看~!」

  法瑞爾審視著克雷爾無動於衷的神情,快速的扭身走向了一旁的屍體。他動作粗魯的拿出切肉用的刀——

  克雷爾閉上眼睛,聽到沉悶的[砰砰]身不斷響起,她內心泛起了無數嘔吐的*,最終又被她強自按捺。

  「來,吃吧!」什麼東西扔到了她的面前,克雷爾被扯著頭髮睜開了雙眼,床板上零星散落著幾個手指,因為凍僵的緣故並沒有留下血漬,但是依然觸目驚心。

  她露出冷笑:「毫無美感的進食我拒絕。」

  法瑞爾發出暴躁的吼叫,他試圖掰開她的嘴唇……在十幾分鐘單向虐待裡,法瑞爾終於放棄了逼迫克雷爾吃[生食]的想法。即使不想承認,法瑞爾其實很高興看到有人與他一樣的欲/望。

  他歎息著舉起了切肉用的長刀,一邊找出克雷爾右手手銬的鑰匙:「那你可要聽話一點,如果惹我生氣……」

  他微笑起來:「我就捅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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