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裡是第一章
蘇音被犬夜叉拔刀相向的時候，內心是很崩潰的。
「我並不是殺生丸派來的探子，你多慮了，」她歎息道，「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原本呲牙咧嘴、面目兇狠的犬夜叉瞬間一臉懵逼，半晌，才無措地、長長地「誒」了一聲。
「很奇怪嗎？」蘇音無辜問道，「你覺得我和殺生丸合適嗎？」
戈薇悄悄從背後扯了扯犬夜叉的衣服，掩著嘴小聲問道：「她是誰啊？殺生丸的女友？也是那種厲害的大妖怪？」
「啊，」與戈薇不同，犬夜叉絲毫沒有遮掩什麼的意思，大大咧咧地直接當著蘇音的面道，「一個風評很差的狐妖，狩獵範圍廣泛，任何妖怪和人都可以，就算是女性，只要漂亮也會下手。老實說，真不知道殺生丸是中了什麼魔才會和她在一起。」
「喂，」聽到一切的蘇音抱怨道，「有點過分吧，犬夜叉。當初明明也是紅著臉追求過我的呀，現在有了腿長貌美的小女友就要假裝和我不熟嗎？還要詆毀我？」
原本還帶著一些欣賞目光看向蘇音的臉的戈薇，瞬間變了臉色：「什麼？」
她不可置信地大喊：「你追求過她？那、那……桔梗呢？」
「看嘛，」蘇音笑眯眯道，「明明自己也是個三心二意的男人，就不要假裝無辜的攻擊我了。那邊的長腿小妹妹，趕緊離犬夜叉遠點吧，他很危險的，你過來我這邊呀。」
戈薇的眼神略微迷離起來。
犬夜叉狠狠瞪了蘇音一眼，氣得毛都炸了起來：「不要對戈薇出手！你這討厭的狐狸精！」
「原來是叫戈薇啊，超級有特色的名字呢。」蘇音溫柔笑道，聲音裡帶著莫名的誘惑力，「我聽說了，和半妖結伴收集四魂之玉的巫女大人，相當辛苦吧？」
「嗯……」戈薇點了點頭，眼神越發迷離，她抬腳，不顧犬夜叉的叫喊，往蘇音的方向走去。
「哦呀。」蘇音悄悄打開了紙扇，掩唇微笑，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只等著看好戲，「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啊，人類這種弱小的生物，根本不需要費心就會被誘惑到哦？」
犬夜叉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抬起刀，嚷嚷著「把戈薇還給我」朝蘇音砍了下去，而他身後的彌勒、珊瑚等人甚至還在勸阻他。
「不要這樣犬夜叉！怎麼可以無緣無故對一位美麗的小姐動手！」
「太差勁了！怎麼看她也只是個路過的普通妖怪吧！」
七寶和犬夜叉是在場唯二保持清醒的人，因為他們體內的妖怪血脈，天生對狐妖的媚術有抗性。
——所以他真的無法理解，殺生丸為什麼會被這個女人騙到手啊！
犬夜叉承認他年少的時候確實是追求過蘇音，但那真的只是因為他年少而已！
母親去世不久後，自己就被人類驅趕出了原本的「家園」，開始獨自流浪。
因為自己繼承了犬大將的血脈，所以在妖怪堆裡顯得相當拉仇恨，吸引火力，在一個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麼的夜晚，犬夜叉被一群弱小但難纏的妖怪逼進了絕路。
蘇音就是那時候出現的，但她並不是來救犬夜叉的，她只是看了滿臉血污的他一眼，嫌棄的移開了視線。
然後她說了一句犬夜叉這輩子都不會再忘掉的話：
「那些雜碎都能傷到你，乾脆下輩子投胎成隻會汪汪叫的家犬算了，真是丟妖怪的臉。」
——聽了就覺得火大的話！
犬夜叉氣得爆發出了從前從未想過的潛力，三兩下解決掉了不久前還苦手的妖怪們，躥跳到蘇音面前，惡狠狠問道：「你說什麼？」
蘇音也不答話，定定地看了他很久，久到犬夜叉以為自己把她嚇傻了。
然後她抬手，用乾淨的純白的袖子，仔仔細細又溫柔地把他的臉擦乾淨。
「你沒事了吧？」
——後來犬夜叉才知道，蘇音是因為他走上前來之後，突然發現滿臉血污的他，可能有著好看的皮囊，才會這麼溫柔的。
「你很厲害。」她柔聲說，「那些雜碎配不上你一根頭髮。」
對於年少單純，剛剛踏出社會，還不知道人心險惡的犬夜叉來說……蘇音的這番舉動，簡直是暴擊一萬點。
他瞬間就嚇得後退一步，渾身僵硬：「啊？」
而蘇音只是微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我沒有同伴，可以跟著你嗎？」
犬夜叉理所當然地拒絕了她，但她卻堅持地、一言不發地跟著他，一路同行好多日子，犬夜叉不可避免地和她有了交流。
蘇音總是溫柔優雅的樣子，照顧犬夜叉照顧得無微不至：
她會親手給他做一件華美又溫暖的衣服，期望他能穿上，還會親手給他做吃的，問他味道如何，還會拉著他到溪邊洗去手上的血跡，絮絮叨叨地和他說打鬥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當然，後來犬夜叉發現了，蘇音會這麼照顧他，完全就是想讓他好好保持住自己的「美貌」而已！
因為犬夜叉和她告白的時候，她很快就拒絕了，還說什麼：
「……其實真的有點煩哎，犬夜叉。你總是堅持穿這麼醜的衣服，明明你穿我給你的那些衣服會很好看的！而且完全就是不懂情趣的大老粗性格，老是呲牙咧嘴……打起架來也老是不記得護住臉，進食作息什麼的也不規律，怎麼說都不聽，自大任性又粗魯，有時候還總惹禍……」
一口氣說出了這許多後，蘇音道：
「雖然你長得不錯，但我已經看膩了。還留在這裡，只是因為暫時還沒別的地方想去而已……不過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們就徹底分道揚鑣吧。」
——啊啊啊！想起來就氣啊！！當年他到底是為什麼會看上蘇音！
臉都丟沒啦！
這種過往真的很不愉快！
而面對犬夜叉迅猛的攻勢，蘇音只是輕輕抬手，紙扇一揚，就毫不費勁地抵住了從上方砍下來的鐵碎牙。
「真粗魯啊，犬夜叉，」她歎息道，「和殺生丸完全相反哎，殺生丸可是優雅的典範。」
——完全不想聽這個女人在這個時候提起殺生丸啊！真讓人惱火！
「可惜他太無趣了，」蘇音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每天都在森林裡不知道尋找什麼，和他說話也總是兩三個字的回答我，雖然有求必應，但是從不主動……平靜無瀾的根本不像個年輕的妖怪！完全沒有欲望一樣！難道不是只有神明才會這麼無趣嗎？」
「哈，你說什麼呢？」犬夜叉把刀一收，往後一跳，擺好架勢又要衝上來再砍一刀，「殺生丸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你擅作主張沖上去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過後果嗎？未免也太不知足了吧？」
——那個殺生丸啊，能夠讓別人知道他和蘇音這樣惡劣的妖怪為伍，就已經表明了他對蘇音的寵愛吧？這個女人還要嫌棄殺生丸無趣？
「真能說啊，」蘇音用扇子遮住半邊臉，露在外面的眼睛冷然，「你喜歡完桔梗又喜歡戈薇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嗎？要好好考慮了後果，才能去喜歡上某個人？拜託，連神明都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我很認真地喜歡過你，給你做衣服做飯也完全是出自於真心的，是你自己總覺得我只是看上了你的臉！如果真這麼喜歡你的臉，我直接扒你的皮不就好了？」
蘇音大聲道：「而且我也是很認真地喜歡過殺生丸，但是時間久了就完全沒有激情了，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犬夜叉無言以對。
真是渣得明明白白的呢，蘇音，不愧是戰國風評最差的大妖怪，「沒有心的再世玉藻前」。
第2章 這裡是第二章
犬夜叉提起刀又要衝上去的時候，蘇音皺起了眉：「適可而止吧，犬夜叉。你打不過我，不要仗著我還有點喜歡你，就為所欲為哦？」
犬夜叉瞬間炸毛：「誰要你的喜歡啊！不要自說自話！可惡的狐狸精！」
「可你明明就是在仗著我喜歡你、不會傷害你，就挑釁我哦？」蘇音合起扇子抵在唇邊，眼尾帶著似有若無的魅惑，「還是說在向我撒嬌？」
「你別噁心人了！」犬夜叉大喊。
蘇音冷哼一聲，往前走了兩步，犬夜叉不由得握緊了刀，緊張地往後退了兩步。
而蘇音卻不是朝他去的，反而用纖細秀美的手指挑起了戈薇的下巴：「真可愛啊，聽說性格也好。犬夜叉真是走運啊，接連得到那麼多好女孩兒的青睞。」
「放開戈薇！」犬夜叉臉色瞬間一變，咬牙怒喊。
而蘇音只是笑了笑，手指遊移到戈薇耳邊，將她散落的髮絲別在耳後。
「真是辛苦了呢，就算是巫女大人，但是在收集四魂之玉的時候也相當苦惱吧？還要面對不解風情的犬夜叉。」
「你說什麼啊！」
將犬夜叉的叫嚷拋之腦後，蘇音看著戈薇，溫柔道：「……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你放心好了，我並不像犬夜叉說的那樣男女不忌，只是看不得美人受苦而已。我叫蘇音。」
戈薇的眼神漸漸恢復了清明，然後又染上幾絲迷茫的色彩，她抬頭怔怔地看向蘇音。
而蘇音輕輕巧巧後退一步，踮起腳尖一躍，就站在了風中，寬大的袖子和長長的青絲隨風揚起，仙氣十足。
「那麼再見，戈薇……還有後面超可愛的狐妖小弟弟。」
——這個超級可惡的女人！
和七寶道別也不看自己一眼！
犬夜叉氣得又亮出了獠牙和利爪。
而蘇音已經不知所蹤。
「你沒事吧，戈薇？」犬夜叉扭過頭問。
戈薇的反應還是怔怔的，良久，她才終於回過神，答道：「沒……沒事。」
「怎麼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吧，」犬夜叉擰起眉頭，「蘇音有讓人不知不覺喜歡上她的能力，對人類來說更明顯更有衝擊力一點……以前就是，甚至有個人類武士為了追求她願意去死。」
「我知道！」七寶也加入了談話，「而且蘇音據說是連神明都要退避三舍的超級大妖怪！她還有個非常強的弟弟叫巴衛，前陣子還因為斬殺神明，被神明通緝了！」
「喂，戈薇，」犬夜叉勸道，「不要再去想蘇音，不然還會被影響的。」
「可是，」戈薇遲疑道，「她好像不是什麼壞妖怪。」
「壞不壞我不知道，」犬夜叉道，「但她絕對是個地地道道的妖怪沒錯，對人類再好，內心也是不屑一顧的那種……不，應該說，人也好妖怪也好，她都不會真正放在心上，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可是，她不是喜歡過殺生丸嗎？」
「哈？」犬夜叉皺起了眉，「那種傢伙，見一個愛一個啦！完全就是鬧著玩的吧！」
真不知道殺生丸怎麼會被騙到手的，蘇音的惡劣有目共睹。
在心裡吐槽不到兩秒，被犬夜叉在心裡批評眼光差的大妖怪就無聲無息地出現了。
「她在哪裡？」
犬夜叉瞪大了眼，驚恐地回頭，就看見了他名義上的哥哥，和蘇音一樣聞名妖界的「戰慄的貴公子」，殺生丸。
「殺生丸！」他嚷道，「你為什麼在這裡……那種女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殺生丸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來，眨眼之間一道泛著冷光的鞭子就貼著犬夜叉的臉打了過去……幸虧犬夜叉反應過來閃了閃，只是面上擦了道血痕。
而一擊之後，殺生丸只是穩穩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囉嗦，只是問你人在哪裡。」
「你是被她迷昏頭了嗎，那種女人？」犬夜叉道，「現在肯定在找下一個目標，你找她幹什麼！」
見犬夜叉是說不出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了，殺生丸移開視線，背對著他們離開了。
「與你無關。」
而向來跟隨在殺生丸身邊嘰嘰喳喳的邪見，卻沒有及時跟上去。
它停留在犬夜叉面前，臉色幾度變換，最終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它抬頭對犬夜叉道：「如果知道蘇音大人的消息！請一定要告訴殺生丸大人！就算不喜歡也好，殺生丸大人是一定要看到結局才會甘休的！」
……真是著魔了。
犬夜叉想。
該說幸虧當初蘇音沒對他上什麼心嗎？
凡是被蘇音熱烈追求過的人，都會死心塌地地愛上她呢。
＊
在遇到蘇音以前，殺生丸是妖界認定的唯一絕對不會被蘇音誘惑到的大妖怪。
即使後來犬夜叉知道他和蘇音在一起了，犬夜叉也只覺得殺生丸是中了什麼妖術，絕不是真的喜歡蘇音。
畢竟，「戰慄的貴公子」，是妖界超強的存在，是犬夜叉從來不承認，但其實心底深深憧憬著的傢伙。
連殺生丸自己，在最初聽聞過蘇音的傳聞時，都不覺得自己會和她有什麼聯繫。
故事的轉機，發生在他仍在追尋父親墓地的某一天。
貌美得讓人完全移不開眼的少女，穿著繁複華美的和服站在樹下，仰著小臉渴望地看向樹上的果實。
前進的道路上，突然出現這麼一個一看就非同尋常的漂亮女妖怪，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
是仇家還是無聊的追求者？
常人難以抗拒的美貌，定力非凡的殺生丸只輕輕瞥了一眼，又略過了，他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走，就像沒看見她一樣。
——她自己會有所行動的。
殺生丸這麼想著。
只要到時候再出手就行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美貌少女並沒有叫住他，也沒有拔出武器來偷襲他。
她只是抬頭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從地上撿起石子，認真地試圖打下樹上的果實。
殺生丸第二次見她的時候，她就捧著那顆樹上的果實，一邊低頭啃著，一邊抬眼看他。依然不出聲。
殺生丸開始想，她到底要做什麼？
儘管很好奇，但他的步伐沒有停留，他依然在繼續往前走。
第三次見面，她帶著一個狐狸面具，面具上的狐狸笑得狡黠，她赤著腳，坐在樹下編花環。
看見他來了，她開心地抬頭對他笑，跳起來兩三步跟在他身後，依然不出聲，一邊走路一邊編花環。
「狐妖，」最終是殺生丸先開了口，「你想要什麼？」
「哎？」她詫異地眨眨眼，「你和我說話了？」
殺生丸冷淡地看著她。
「不幹什麼啊，」少女笑嘻嘻地給自己帶上花環，「好看嗎？」
殺生丸抬手，指尖竄出了妖力。
而少女則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合攏自己的手掌：「只是想跟著你而已，不用動殺手吧？而且反正你這麼強，還害怕我會做什麼嗎？」
殺生丸沒接她的話。
「放手。」他說。
而她笑嘻嘻的，把他的手拉到自己唇邊，低頭親了親。
「我不。」
一隻手被蘇音緊握著，抽不出來，殺生丸就抬起了空餘的另一隻手，長長的指甲泛著漆黑的光芒，別往美感卻也尖銳危險。
而蘇音不躲不避，眼睜睜看著殺生丸朝自己發動致命一擊。
像她這樣的大妖怪，理所當然地並不懼怕殺生丸會削下她的腦袋……只要心臟還在，她就能活得好好的。
可是殺生丸指甲上還帶著強烈的妖毒——那是連殺生丸自己，都覺得棘手的東西。
尖銳的指甲近在眼前，她依舊沒有閃避。
殺生丸冷哼一聲。
耳邊呼呼的風聲猝然消失，蘇音原本整整齊齊別在耳後的碎發，晃悠著飄落到臉頰邊。
殺生丸的毒爪，沒有落下來，停在了她耳邊。
毫無反抗之意的傢伙，殺了也覺得憋屈。
蘇音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殺我嗎？」
「放手。」他並不回答。
「不要！」蘇音想都不想地拒絕了，還得寸進尺地擠進他的指縫裡十指相扣，「這樣不舒服嗎？」
「……」
這是什麼糟糕的問話。
而且，狐狸尾巴都冒出來了。
殺生丸覺得自己的爪子又有點癢，果然還是殺了她比較好。
蘇音似乎察覺了什麼，在他手背上戀戀不捨地迅速摩挲了兩下之後，就鬆手放開了殺生丸。
「對不起，」她看上去有點沮喪，身後的尾巴也蔫蔫地垂了下去，「我就是有點激動……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我不會幹什麼的。」
見殺生丸還不吭聲，蘇音仰臉望著他，神情可憐，眼裡濕漉漉的，尾巴一搖一搖的：「真的，我就在後面跟著你，什麼都不會幹的！」
「……」
無聊的狐妖。
殺不掉又嚇不跑，真麻煩。
愛跟就跟著好了。
第3章 這裡是第三章
無聊的狐妖。
殺不掉又嚇不跑，真麻煩。
愛跟就跟著好了。
殺生丸扭頭就走。
反正他是不會搭理她的，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那天開始，殺生丸就默認她跟在了身後。
因為雖然覺得有點煩躁，但無可否認頂著那張臉的對方，並沒有特別逾矩的行為。
總之就是，殺生丸沒有喜歡上她的可能，但也沒辦法厭惡她。
這全都多虧了蘇音一直很懂得看人臉色，但凡他的眉頭準備皺起來了，她就會自覺停下，消失在他的視野裡，然後在下一次他心情還不錯的時候，帶著新奇的「禮物」冒出來。
「我在西邊一群小妖怪的居所裡，聽說了冥加的消息，」她擺弄著手裡的木雕，「他以前是你父親的家臣吧？後來又莫名消失了……說不定他就是在守護著你父親的墓地哦？」
「他在哪裡？」殺生丸問。
「哦……冥加嗎？」蘇音舉起手裡的狐狸木雕讓殺生丸看，「好看嗎？我覺得和我本體挺像的哎。」
說話間，她「嘭」地一下變成了一隻白色的狐狸，九條尾巴在身後不停地搖晃。
殺生丸並不想滿足她的心願，但目光還是下意識略過了那座木雕：
木雕雕刻得非常粗糙，狐狸的神態死板過了頭，尾巴也和身子不搭調……如果非要和蘇音的本體比較，大概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蘇音很會看人眼色，見殺生丸的神情平靜，就大膽地叼著木雕湊上前去，用腦袋拱了拱殺生丸。
……真是有失大妖風範。
蘇音又把木雕放在他腳邊，問道：「送給你好不好？」
「不要。」殺生丸果斷拒絕。
「拿著嘛！」蘇音說，「你先收起來，之後再丟也沒關係……冥加就在那邊山頭過去一點的地方哦？我給你帶路？」
殺生丸遲疑了兩秒，紆尊降貴地彎下身撿起了木雕。
「我自己會去的，不需要你。」
蘇音從喉嚨裡發出兩聲獸類特有的嗚咽聲，在原地追著自己尾巴轉了兩圈，委屈道：「那好吧，那我走了哦？」
殺生丸已經踩著草地走遠了，而蘇音還在他身後大喊：
「你要是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呀！我知道你很強，我就是說……有需要可以找我的，我會努力幫你的。」
「殺生丸，我真的覺得你是超級厲害的大妖怪！比犬大將還要棒！你是世界上最帥最厲害最好的妖怪！」
殺生丸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變回了人的樣子，在對他笑，眼裡是三月的風，晴日的湖水和冬夜的星空。
風卷過他的長髮，湖水倒映著他的身影，星空裡是他的凝視。
她在看著他。
而殺生丸也在沉默地看著她。
＊
蘇音在妖界聲名狼藉，因為她從來沒有愛過誰，卻讓很多妖怪對她付出了真心。
和大多數人類不一樣，妖怪只會有一次愛情。
戀愛的短暫歡愉之後，很快就會迎來無盡的痛苦。
＊
殺生丸找到冥加後，冥加自稱它的確在守護犬大將的墓地，還誠懇地請殺生丸進去祭拜，而當殺生丸剛踏進去，冥加就把門關死了，飛快地逃跑了。
殺生丸在墓地晃了一圈又出來，卻還是沒有找到鐵碎牙，看來犬大將真正的墓地在其他地方。
他也並不氣餒，只是依然平靜從容地離開了那個地方，路上又遇到一隻哭著喊著要跟隨他的小妖怪，對方自稱邪見。
和對待蘇音的態度一樣，殺生丸默許了它的跟從，還給了邪見一把人頭杖。
他對邪見比對蘇音的態度要好一些，因為蘇音是個危險的傢伙，而邪見……
「殺生丸大人！請等等我！」
它又在咋咋呼呼了。
真吵，蘇音可比它安靜多了。
心裡正這麼想著，一如往常愛好華服的蘇音就出現了。
她站在邪見身旁，長長地「誒」了一聲，隨便伸了個手就搶過了人頭杖。
「人頭杖啊，你給它啦？」她抬頭看向殺生丸，聲音裡帶了點埋怨，「我一開始說發現了這麼個小玩意兒的時候，你不是一臉不關心嗎？怎麼記得我把它藏在哪裡的？」
她頓了頓，神情越發萎靡：「……而且，問都不問，就把人頭杖送給了這個小妖怪，好過分啊。」
「不行嗎？」殺生丸回頭冷淡地問道。
「嗚……可以啦，但是很不開心。」蘇音興致缺缺地把人頭杖一扔，邪見連忙沖上去手忙腳亂地抓住，「我特地送給你的東西，你居然轉送給別人……你是很討厭我嗎？真的很難受哎。」
「正好它用得上而已。」殺生丸輕描淡寫道，「冥加跑了。」
蘇音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你是在和我解釋嗎？是在安慰我嗎？」
「……」
這只狐妖真是一如既往地聒噪。
「哎！」邪見終於反應了過來，問道，「難道說，這位是夫人嗎？！」
殺生丸沉了臉，無聲無息地朝邪見投出死亡視線。
「話太多了，邪見。」
邪見嚇得一哆嗦。
「夫、夫人？」蘇音茫然，「是在說我嗎？殺生丸的夫人？那這麼說，我和殺生丸看起來還是很配的，對不對？」
——當然相配啦！
從來沒有見過比九尾狐妖更美的存在的邪見，在心裡瘋狂點頭呐喊，但迫於殺生丸的壓力，它心驚膽戰地低著頭，縮著身子，不敢吭聲。
「其實我也覺得，」沒有等來答案的蘇音依然笑嘻嘻道，「你叫邪見是嗎？夫人我以後就罩你了。」
邪見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夫人……沒想到夫人是如此溫柔善良的存在！不愧是殺生丸大人的夫人！」
「……」
爪子有點癢。果然還是把這兩個妖怪都殺了的好，真是無聊。
「不要一臉嚴肅嘛，殺生丸，」察覺到殺生丸無言的低氣壓，蘇音打開扇子遮住了臉，又笑了起來，眉眼彎彎，「說起來，冥加的話，我知道哦，它八成是去找犬夜叉了。」
「犬夜叉……？」殺生丸的目光一頓。
「嗯，你的那個半妖弟弟。」蘇音輕輕搖了搖扇子，「啊，說起來，他也是個不錯的傢伙呢。」
「不錯的傢伙？」殺生丸嗤笑，「一介半妖——」
「但是繼承鐵碎牙的，可能是他哦……關愛愛妾所生下的、弱小的幼子，這種事情，再合理不過了吧。」
「犬夜叉挺憧憬你的樣子，雖然每次見面，你總是單方面地毆打他……除開血統來說，以哥哥的眼光來看，他相當合格呢。」蘇音輕飄飄道。
殺生丸突然想起來一些糟糕的傳言——
妖狐蘇音，曾經庇佑半妖犬夜叉，在妖界放話，誰敢不識抬舉打犬夜叉的主意，她就把這種傢伙撕成碎片。
＊
在殺生丸尋找著犬夜叉的某一天，蘇音突然不見了。等殺生丸再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護著身後一個人類少女，形容狼狽。
「啊，是殺生丸啊……」看清了來人，她才松了口氣，笑了起來，「讓你見笑了，我遇到了有點棘手的傢伙呢。」
她的衣服從右肩到後腰劃破了一個大口，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從裡面流淌出來，有些已經在邊緣凝固成了暗紅的血塊，還摻雜著泥土和枯草葉……說她形容狼狽還是輕了的。
蘇音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她膝蓋一軟就要跪到地上，幸虧她身後的人類少女伸出手努力地扶住了她。
蘇音朝女孩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然後轉頭對殺生丸道：「再往前就是巫女庇護的人類村莊……拜託了，殺生丸，把這孩子送過去吧。」
殺生丸沒有應聲，往前走了兩步，問道：「怎麼回事？」
「啊……和胡亂交友的弟弟鬧翻了。」蘇音語焉不詳地敷衍道，「總之，請先把美智子送過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殺生丸大人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要求！和低俗的人類為伍，去低俗人類的聚集地！
邪見暗暗地想。
但當它看向殺生丸的時候——對方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竟然真的領著那個人類走了？！
「殺殺殺……殺生丸大人？！」邪見吃驚地大喊，「您真的要帶著這個人類去人類的村莊嗎？！」
「邪見。」殺生丸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邪見這才反應過來殺生丸已經走遠了，立刻嚴肅道：「是！非常抱歉殺生丸大人！作為您優秀的家臣，我應該緊跟著您去任何地方……」
「留在那裡。」
殺生丸一句話打破了它的幻想。
＊
殺生丸送完美智子，回頭來找蘇音和邪見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蘇音和另一個銀髮妖怪在大樹下談著話，而邪見被打暈在一旁。
蘇音倚靠在大樹邊坐著，臉色蒼白，左手扶著樹，右手緊緊抓著自己的紙扇。
「巴衛，」殺生丸聽見她聲音虛弱地問，「你真的不能離惡羅王遠點嗎？」
「哈？」被稱為巴衛的狐妖露出一個輕蔑的笑來，「你也太虛偽了吧？為了一個大天狗就把平安京攪得亂七八糟、差點被安倍晴明殺了的人是誰啊！」
蘇音不吭聲了。
殺生丸越走越近，巴衛站在原地，執著紙扇筆直地站著，優雅的姿勢和蘇音如出一轍。
他冷冷瞥了殺生丸一眼，用扇子擋住半邊臉，紫色瞳孔裡閃著不明的光，意味不明地道：「最近是和這傢伙在一起？希望你能堅持一個月吧。」
蘇音咬咬牙，擠出一句話來：「……早就超過一個月了，你少多嘴，滾吧。」
巴衛冷笑一聲，走了。
然後就是不可避免的談話——蘇音和殺生丸遲早要有的一場談話。
「大天狗是怎麼回事？」他問。
巴衛他是知道的，妖界裡也很出名的傢伙，最近和惡羅王一起幹下了不得了的事情，而蘇音似乎立場和他們相反——她是妖怪裡比較親近人類的那一派。
〖人類、妖怪，說到底都是會死的。只不過人類的生命要短暫一點，妖怪看人類就像看螞蟻，可是妖怪之間，大妖怪看三流妖怪也像看螻蟻……只不過是種族不一樣而已，人和妖有什麼太大區別呢？
我並不是強人所難地說妖怪不能殺人，畢竟妖怪們的本性就是弱肉強食，我只是覺得，濫殺無辜的話，就和渣滓沒兩樣。〗
——曾經的她就是這麼和殺生丸說的。
「你應該聽說過的……」蘇音歎了口氣，「沒有心的再世玉藻前，對吧？糟糕的稱呼。」
——是非常糟糕。
「大天狗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妖怪，那個時候我和巴衛都只是弱小的狐妖，是大天狗大人庇佑了我們，然後我就發誓，一定要跟隨大天狗大人一輩子。」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結果他……背叛了我們的約定。本來說好為了正義要毀滅平安京，結果他莫名其妙向白晴明投誠了……明明我們才是一起的，他卻成了陰陽師的『走狗』式神，對我刀劍相向……啊，差點死掉了呢，一氣之下就拼盡全力襲擊平安京，結果九條尾巴都差點被砍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後來無論面對什麼東西，愛人也好弟弟也好，都覺得會遭到背叛，於是就對自己說，投入感情夠多的時候就止步吧。再接著，不知不覺，就沒辦法真心對什麼付出感情了。」她勉強笑了笑，「但是又很迷戀愛和被愛的感覺……於是不斷地對人說著我愛你，又不斷地感到空虛……『沒有心的再世玉藻前』這個稱呼就這麼被傳開了。巴衛煩透了我這樣子的傢伙，借著惡羅王的理由徹底和我決裂了呢。」
「現在呢？」殺生丸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蘇音，「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我沒有……」她嘗試著繼續微笑，可是眼淚卻掉了下來，「我……我現在只要一看見你，心就砰砰地跳，你和我說一句話我就會很高興……我只是，很喜歡你，所以就……巴衛說我只是喜歡著喜歡別人的感覺，可是我覺得我喜歡你這種事情才是第一存在的，我是切切實實的喜歡你……我不知道，像我這種卑劣又奇怪的傢伙……我只是，我只是真的覺得，如果是殺生丸的話。」
「如果是殺生丸的話……我一定能喜歡你一輩子。」
她看上去有些無措，伸手向前，想要抓住殺生丸的衣袖，可是看見自己滿手的血，又停了下來。
「我……不是什麼好妖怪，對不起。」她低下頭，神情籠罩在陰影裡，看不真切，「喜歡這種事情，我控制不住，我不應該因為自己現在很喜歡你，就給你帶來麻煩的……但是，但是殺生丸……反正你都是要找一個大妖怪在一起的吧，我……可以嗎？先試試可以嗎？如果最後還是不可以的話，就趕我走好了……我真的覺得，我……我很喜歡你啊……」
蘇音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殺生丸也沒有說話。
森林裡很安靜，只有蟲鳴和風聲。
然後殺生丸把她扶了起來，抱在懷裡，血跡染上了他的白色和服，他卻毫不在意。
「……沒有，你不是壞妖怪。」
最後他這麼說道。
＊
告別了殺生丸和蘇音的巴衛，很快就回到了居所裡，沒多久，惡羅王推開他的房門，嫌棄道：
「話說，你姐姐太弱了吧？還非要救個人走，逃跑倒挺快的……」
「不，」巴衛冷聲道，「那個女人很惡劣的。她是故意不和你打的。」
「哈？！」惡羅王驚呆了。
「她想的大概就是，如果受傷了，正好能讓情人安慰自己吧？雖然很強，但是很喜歡示弱，她就是這麼虛偽。」
第4章 這裡是第四章
自從上次和蘇音見面之後，巴衛就開始計算時間。
一個月過去了，妖界瘋傳殺生丸被蘇音用不知名手段蠱惑住了，蘇音說不定會成為未來犬國的女主人。
兩個月過去了，有妖怪看見殺生丸和蘇音身邊多了一個人類小女孩……
「那個女孩兒說不定就是蘇音的私生女，殺生丸說不定已經成為繼父了呢！」對巴衛透露消息的女妖怪，興致勃勃道。
——來花街遇見這種女妖怪，連酒都喝不下去了。
「別開玩笑了。」巴衛如此說著，拉開門走了。
第三個月過去了，據說殺生丸和蘇音身邊的女孩，是被妖狼族屠殺村莊後的倖存者。因為如果跟在兩個大妖怪身邊的話，總是會被其他妖怪盯上，所以人類女孩後來被蘇音送走了。
都第三個月了，難道那傢伙是認真的嗎？
巴衛有些不安地想，蘇音真的轉性子了？會和殺生丸一直在一起？騙人的吧……
然後，沒過多久，蘇音就找上門來了。
她找上門來的地方，並不是巴衛和惡羅王的居所，而是巴衛最愛去逛的花街。
——被姐姐在花街裡抓包了是什麼感受？
正左擁右抱的巴衛心情複雜。
「因為這個地方殺生丸絕對不可能找過來，所以就決定在這裡等你啦，我親愛的弟弟。」蘇音笑嘻嘻道，「所以啊，幫個忙唄？」
——看來是和殺生丸單方面分手了，然後正在躲避對方呢。
一如既往的渣啊，蘇音。
「我拒絕，」巴衛沉下臉來，「你早就該得到教訓了。」
「我也沒辦法啊，我當時是真的很喜歡他嘛，你不知道他有多好，」蘇音歎氣，「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實際上特別溫柔，而且啊，力量強大、內心堅定、容貌出色，真的是滿分選手，不喜歡他才奇怪吧？」
「那你就繼續和他過一輩子啊。」巴衛涼涼道。
蘇音搖頭：「不。我現在受夠他了，鬼知道他成天在森林裡走來走去幹什麼，話也特別少，根本沒有可以聊的東西。我都要憋壞了。
我總感覺自己是絞盡腦汁討他歡心的侍女，不停地在想有趣的話題……有的時候我又覺得，他只是我的一個侍衛，只要負責跟在我身邊、保護我就可以了的那種……你懂嗎？」
「我簡直就是和空氣在談戀愛……」她頗為怨念地總結，「受不了了。殺生丸完全是只適合觀賞的類型，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不，他完全就沒有考慮過討好女孩子吧？他也根本不需要嘛。」
「但是我需要啊！完全不覺得他喜歡我，我懷疑他就是沒喜歡過我。你覺得呢，巴衛？」她終於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巴衛。
「你就是在找藉口分手吧。」巴衛一語中的，「連殺生丸都招惹，你就是不想活了，他絕對會找到你大卸八塊的。」
蘇音蔫了。
應該說不愧是弟弟嗎，說話從來都是一針見血，不給姐姐留面子。
「我也覺得他會殺了我的……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可是我現在就是不喜歡他了嘛。明明都肯把耳朵露出來給我摸了，但是別的就……啊，太正經了。」她癱在桌子上，聽聲音似乎都要哭了，「怎麼會有這麼矜持的妖怪。」
「哢」的一下，巴衛把紙扇拗斷了，他咬牙切齒地問：「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蘇音懶懶地掀起眼皮看向巴衛：「巴衛明明都學會逛花街了，還問這種話幹什麼？啊……殺生丸的原形超大一隻呢，毛茸茸暖乎乎的……超舒服啊……」
「……」
真是糟糕的大人啊！
完全不想聽你講這種話啊！
巴衛狠狠地把斷成兩半的紙扇往地上一扔，站起身來，二話不說揪住蘇音的衣領就往外扔：
「滾遠點！你這個糟糕的傢伙！不要再來找我了！」
——每次見到蘇音都想大義滅親好嗎！
＊
被弟弟無情地驅逐以後，蘇音實在想不到別的地方去了，就原路折返，去找見過沒多久的戈薇。
——話說，犬夜叉的小情人看起來真可愛啊。
她這麼想著，從風裡跳下來，剛好看見戈薇站在一口不知名的井邊上往下跳。
——咦咦咦？！
蘇音嚇了一跳，來不及多想，奔向前去拉住了戈薇的手，卻因為慣性而被扯著一起往井底墜落。
與此同時，站在另一邊目送著戈薇跳井的犬夜叉，驚呆了。
「喂！你這傢伙！幹什麼啊！」他手忙腳亂地也想伸手抓住些什麼，但太晚了。
井底已經空無一人。
「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啊，搞什麼啊……」他小聲嘟囔道，「殺生丸知道她在這裡嗎？」
＊
脆弱的人類一旦跳井，就很有可能受傷甚至死亡。
那如果是強大的大妖怪跳井呢？
嗯……會打開新世界大門？
蘇音有點迷茫地想著。
就只是跳了個井而已，為什麼一睜開眼睛，周圍的環境就完全變了呢？
她迷茫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開始打量四周的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點忙，下周開始日更，日更。
第5章 這裡是第五章
蘇音從井裡爬出來的時候，四周一片陰暗，她試探性地轉了一圈，發現這裡只是個偏僻又潮濕的小房間。
她抬腳往門外走，剛邁出去兩步，就看見一個穿著奇異、一頭短髮的婦人驚訝地看著她：
「你……你是戈薇從戰國來的朋友嗎？」
「戈薇？」蘇音挑眉，「請問您是？」
「我是戈薇的媽媽，」婦人毫無防備地走了過來，期待地看向蘇音身後，「戈薇呢？她沒回來嗎？」
蘇音打量了眼四周，精緻牢固的建築，戈薇的家裡看起來毫不遜色於人類城主的住宅。
原來不止是巫女，還是位貴族小姐嗎？她到底是怎麼認識的犬夜叉？
「戈薇正忙著呢，」蘇音面不改色地扯謊道，「但是又實在掛念您，恰好我閑得慌，就自告奮勇代替她來向您問好了。」
「是嗎？」戈薇的媽媽看起來是個很溫柔善良的女人，不疑有他，很快就喜開顏笑道，「真是太麻煩你了，你就是珊瑚小姐吧？戈薇經常有提到過呢，同行的珊瑚小姐美麗又強大。」
蘇音保持微笑，沒有作答，一派自然地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房間，轉而假意感慨道：「一直以來只是聽說過，沒想到這口井竟然這麼神奇呢。」
——巫女桔梗的村莊有口食骨井，妖怪們的骨頭扔進去就會自動消失。
蘇音之前只覺得這是個傳說，又或許有什麼妖孽從中作祟，總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值得上心。
沒想到自己跳進井裡之後，竟然眨眼之間就到了不同的地方。
這口食骨井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戈薇的媽媽或許知道點什麼。
她暗自思量著。
「是呢，」戈薇的媽媽果然毫不設防地坦誠相待，「之前戈薇失蹤的時候，我們都沒想到她竟然是通過這口井到了戰國……穿越時空什麼的，好神奇啊，我們戈薇竟然還是巫女轉世呢。」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巫女轉世，對吧？」蘇音又笑眯眯道。
「對啊，聽說是什麼戰國特別強的巫女，好像叫桔梗吧，這名字真好聽……真是沒想到啊。」戈薇的媽媽又道。
——原來戈薇是桔梗轉世。
這可真有意思。
蘇音漫不經心地想著，「戰國」又是個什麼東西？
戈薇家裡管他們那邊喊「戰國」嗎？聽起來就不像什麼好稱呼，不過也是呢，那邊的人類世界兵荒馬亂的，低等妖怪的世界也為了四魂之玉一片腥風血雨。
「那麼，」她道，「戈薇的掛念，我也已經轉達到了，您有什麼需要我傳達給戈薇的嗎？我打算動身返回戰國了。」
「啊……是的，請稍等。」戈薇媽媽立刻點頭，轉身進了房間裡，似乎要拿些什麼給女兒。
蘇音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後，立刻露出一個狡黠的笑，踮著腳尖點了點地，一躍而上落在房頂，踩著屋頂縱身幾下，就把戈薇家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好不容易才來到這麼一個看起來這麼新奇的地方，她怎麼可能說回去就回去。
迎面而來的風吹開了耳邊的發，人形狀態時也顯得更為銳利的虎牙露出了個小角，淺色的瞳孔裡閃著亮光，像是森冷月光下的利劍倒映出來的光彩。
那是獵食者才有的自信姿態。
從來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她隨意往地面上瞥了一眼，前面街道上的人類越來越多，蘇音止住腳步，從一旁跳了下去，指尖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摺扇，在地面上徐徐緩步往前。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顯得和她記憶中不太一樣。
隨處可見的樹木叢林，現在被數不盡的規整建築取代，建築所用的材料似乎全都是堅硬的石頭，還有一些建築索性全都用上了「鏡子」。
看上去孱弱的人類穿著奇裝異服，踩著一些構造奇特的兩輪車——
這是一個與她所熟知的一切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就是戈薇的世界？
她蹙著眉頭想著，抬眼一瞥，又看見了一群少女，穿著和戈薇款式相似的服裝——那是在「戰國」不會被人類輕易容納，在此處卻人人習以為常的服裝。
那群少女從她身邊走了過去，打打鬧鬧地嬉笑著：
「我就說嘛，肯定會贏的。」
「我也說了會贏嘛！只有桃井老是在擔心！」
「我就是有點擔心阿大……第一場正式比賽呢。」
「哈哈哈，總是『阿大』『阿大』的感覺好傻啊。」
「桃井總是這麼叫青峰嗎？他都不說什麼嗎？」
被旁邊兩人圍著問的粉發少女氣鼓鼓地撇了撇嘴。
「桃井生氣啦？可是真的感覺很傻嘛，和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
「阿大、阿大……哈哈哈。」
蘇音抬手，紙扇遮住了半邊臉，在和這群少女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抬眼飛快地看向粉發少女的眼底，金色的碎光在眼裡像是水波一樣流動了一圈。
少女像是撞到了一面看不見的牆一樣，突然停下了腳步，身子一僵，眼神凝滯，片刻後，又回過神來，眼裡重新有了生機。
「哎……？」她迷茫地舉目四顧，「我怎麼在這裡……」
「怎麼了？桃井你沒事吧？」她的好友立刻問道。
「哦……」桃井五月道，「沒事。就是突然覺得有點懵，今天星期幾都不記得了，不過很快就好了……」
「今天星期幾都不記得了？今天星期二啊！」
桃井又辯解道：「我知道啦……就是剛才突然記不太起來了，現在都知道了，感覺和做夢剛醒一樣……」
「噗，桃井你是看比賽看得太入迷，所以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嗎？」
蘇音神色如常地繼續往前走著，過於靈敏的聽覺清晰地捕捉到了少女們談話中的每一個字，她垂下眼睫，弧線優美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她微微勾起了唇角。
——每個妖怪都與生俱來一種特殊能力。
大多數狐妖擅長禦風，而蘇音能探取別人的記憶，這就是她在對敵中無往不利的重要原因。
當然這種能力是有局限的，但用來獲取一些普通的基本資訊還是沒問題的。
——現代社會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仔細想了想，想告訴大家我的女主角不是那麼渣，然後理了理蘇音的性格。
我無話可說了。
大概就是個牆頭王。
所以這大概就是看牆頭王怎麼爬牆頭、最後不小心摔在某一個牆頭上的故事。
第6章 這裡是第六章
無論是人類社會本身，還是未來時空的未知，兩者都讓蘇音感到新奇。
因為長相和根深蒂固的妖怪觀念的原因，她雖然是親人類派，但是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去體驗人類的生活。
現在的情況就是，蘇音穿著華美的和服，活像鄉下人進城一樣，好奇地四處兜兜轉轉，臉上帶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喜色。
有好些人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交頭接耳地說了些什麼，蘇音輕飄飄地瞥了她們一眼，她們立馬就閉上了嘴。
——那樣的眼神難以形容，但是你一見到這個眼神，你就會知道，你該噤聲了。
無聲的壓迫。
蘇音不知不覺地隨著人群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看見所有人都湧進了一個門裡，於是也跟著走了進去，門合上了，留給人們的是一個狹窄的空間，蘇音看見有人奮力伸出手往前夠著什麼，但是始終只能碰到前面人的發尾。
那個人於是放棄了，收回手轉而道：「六樓，謝謝。」
靠近門口的人抬手按了按門旁邊的符號，鑲嵌著神秘符號的方塊亮了起來。
這一切看上去都太新奇了。
蘇音還感覺到狹窄的房間似乎在慢慢往上移，緩慢而穩定的移動著。
不知從哪裡發出了「叮」的一聲，身後的人推搡著往前走，蘇音也跟著往外走，那些離開了小房間的人們看上去行色匆匆，顧不上其他什麼，埋頭就快步往前沖，蘇音左顧右盼，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了。
細小的談話聲透過微弱的「風」傳達到了她耳邊：
「那是誰？」
「好漂亮啊，皮膚好好啊，你看……」
「是前川前輩新簽的女孩嗎？」
「好像和黃瀨一樣是偶爾來兼職的國中生。」
「真漂亮啊……肯定會紅的吧？」
蘇音轉了轉眼珠，腦子裡又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她回過頭，正在緊盯著她，碎碎念著不知道什麼的兩名女員工被她嚇了一跳，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匆匆地整理了面部表情，假裝自然地想要離開。
「抱歉，」蘇音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漂亮得近乎妖異的五官，此刻卻透露著無害的氣息，「能帶我去見一見前川前輩嗎？我現在稍微有點頭疼，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了呢。」
她說話的聲音就像春風拂過，和煦動人，帶著莫名的誘惑力。
兩名女員工愣了片刻。
很快，其中一名回過神來，主動道：「哦……好的，跟著我往這邊來。」
蘇音假惺惺道：「真是不勝感激。」
路上的時候，兩人顯然對她很感興趣，旁敲側擊地問著些什麼：
「是佐藤同學嗎？」
「聽說在附近的名門中學上學？」
「今年是在讀國二嗎？還是國三？」
關於名字這一點，倒讓蘇音一時之間有點難以回答，畢竟妖怪們的名字似乎和普通人類都不太一樣，比如巴衛、犬夜叉和殺生丸。
她現在的名字乍一聽上去沒有問題，但她原本的名字應該是「音羅丸」，後來母親迷戀一個人族法師，才突發奇想決定給蘇音改名。
人類是有姓氏的，妖怪沒有。
最後蘇音想了想，反正無論怎麼回答，她這種沒有任何事先準備的謊言是絕對要被拆穿的……可是她又不想就這麼快暴露，索性就敷衍著打哈哈過去了：
「這些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吧？不要在意了。」
對方顯然不滿意她的回答，可是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好悻悻地把她送到前川辦公室門前，就這麼算了，不再試圖挖掘什麼新人的八卦了。
莫名其妙的見到蘇音，前川是最搞不懂情況的那一個，蘇音又彎起眼來對他笑了笑，他不由得就晃了一下神，神情流露出一瞬間的茫然來。
就是那一瞬間，蘇音又從他的記憶裡窺見了一些嶄新的「現代社會人類常識」。
前川很意外陌生的漂亮少女的造訪，但不懈于挖掘人才的他最後還是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就被蘇音打動，決定讓她兼職模特一天試試。
「你的監護人同意嗎？證件帶了嗎？不如簽個長期合同吧。」他還主動道。
蘇音覺得麻煩極了。
她的父母骨頭都已經化成灰了，人間滄海桑田了一輪又一輪，她哪裡還有什麼監護人？還有證件，哪個妖怪出門會帶什麼證件，一言不合就開打，實力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真麻煩啊，人類社會。
她搖了搖扇子，懶懶掀起眼皮，掃了對方一眼，他馬上就閉了嘴，忘了這件事情，熱情洋溢地主動帶路，帶她去攝影棚。
蘇音還沒近距離的接觸過相機和電腦呢，還有一排排打光的機器……還有那清晰得可怕的鏡子。
她被人按著坐到了椅子上，一時手癢，不動聲色地偷偷摸了摸桌子，又想伸出銳利的指甲戳一戳鏡子——戳鏡子的想法還沒付諸行動，就突然有另外一個人在她身旁坐下了。
「哦，你就是我新來的搭檔吧？」那是個金髮的男孩子，笑得相當熱情陽光。
蘇音若無其事地收回了對鏡子伸出一半的魔爪，側過臉也對著對方笑道：「是的呀。」
黃瀨涼太怔了一刻。
在事務所待了這麼久，他也不是沒有見過美人，可是美到面前這種人的程度，簡直是匪夷所思，就連微微翹起來的眼角，都像透著若有似無的妖氣，妖氣四處逸散，溫柔地抱著人們往崖底墜落。
最可怕的事情是在這樣的懷抱裡，幽暗深不見底的懸崖，也會隨著溫暖的懷抱顯得相當誘人，仿佛就此墜落比上天堂聆聽聖音還要幸運。
誰都知道，越漂亮的東西越毒。
黃瀨涼太有點方。
光是看著新搭檔的臉，他就無法抑制地產生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慌感。
遲遲得不到答覆，蘇音疑惑地托著腮盯著黃瀨涼太看，黃瀨剛回神，見此情景，不由得疑惑而茫然地回望了她一眼。
——小男生，真有趣。
蘇音嘴角一勾，笑了起來：「前輩，你居然在這裡發呆。」
「哈哈哈……」黃瀨涼太撓著頭乾笑道，「是嗎？真奇怪啊，我為什麼就開始發呆了呢？」
蘇音興致缺缺地放下了手，躺回了椅子裡，用鼻音懶洋洋地拉長音調問道：「嗯……為什麼呢？」
黃瀨涼太的心裡空落落的，一上一下。
*
而與此同時，和蘇音一起掉到井裡的戈薇，終於從井裡爬出來，看到了熟悉的日暮神社，簡直熱淚盈眶。
「差點以為再也回不來了……」她感動極了，又掛念著還有要緊事沒做，趕緊往外走，才走了兩步，就看見了庭院裡的媽媽。
「啊？戈薇回來了。」媽媽道，「好奇怪啊，剛才珊瑚小姐明明說要幫我帶禮物給你，一扭頭她就不見了。」
「珊瑚？」戈薇迷茫極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哪個珊瑚？」
日暮媽媽於是提醒道：「和你同行的珊瑚小姐啊！」
「她沒有跳過井啊，媽媽你搞錯了吧！」戈薇立馬猜測道，「你剛才是不是看見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子，白色頭髮的，就是非常漂亮，穿著和服，拿著扇子……」
「那不就是珊瑚小姐嗎？」日暮媽媽莫名其妙。
「哎呀……糟了……」戈薇煩惱道，「那不是珊瑚！」
——那是蘇音。
世界那麼大，她要去哪裡把蘇音找回來？
第7章 這裡是第七章
戈薇找蘇音找得簡直是心力交瘁。
蘇音突然通過食骨井來到現代社會就算了……畢竟按照犬夜叉的說法，她並不是一個會危害人類社會的壞妖怪，戈薇並不擔心蘇音會做什麼壞事。
可問題在於，蘇音身上應該帶著一大半的四魂之玉。
那原本是由戈薇保管的，然而在戈薇和蘇音一起墜井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四魂之玉就不知不覺從戈薇身上消失了。
原本應該和戈薇一起墜落井底的蘇音也不見了。
當戈薇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努力地扒著長滿了青苔的井壁往上爬出井口的時候，她又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戰國，而且是「一個小時後」的戰國，她並沒有到達現代社會。
……總之，結合種種跡象推論，戈薇只能猜測四魂之玉就在蘇音手上，並且帶著蘇音去到了現代，戈薇只好儘快搜集到新的四魂之玉碎片，話也來不及多說，就跳進了井裡。
犬夜叉大概是放心不下，也跟著過去了。
戈薇和母親交談完，對於蘇音一無所知的母親笑眯眯地帶著讚賞語氣，把蘇音從井裡出來之後日暮神社都發生了些什麼——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全告訴了戈薇，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
「你這個朋友可真討人喜歡啊，長得也特別漂亮。」
戈薇敷衍地應了兩聲，把母親趕開了。
一直遠遠站在旁邊聽著的犬夜叉這才從陰影裡走出來，皺著眉頭有些煩躁地道：「她真的在這裡啊？」
「殺生丸還在找她呢……」他又嘟囔了一句，「不負責任的女人。」
戈薇的「探測雷達」警惕地冒出了個頭來，她看著犬夜叉，確認道：「哦，對，她好像也是犬夜叉你的前女友對吧？」
「怪不得你這次無論怎樣都要跟著我過來。」戈薇武斷道，「之前我說我考試通過不了的時候你都不在乎！」
女人一旦無理取鬧起來，是非常莫名其妙而又令人頭痛的。
犬夜叉無辜極了，看著面上明顯帶著點怒色的戈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理所當然地問道：「你考試沒過又怎麼了？考試有什麼了不起的？」
在戰國妖怪犬夜叉眼裡，現代人類的「考試」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是真的完全搞不懂。
戈薇默默捏起了拳頭——
喂喂！不是吧！
犬夜叉預感大事不妙，額頭上冒出一滴冷汗，正想說什麼，戈薇大喊一聲：「坐下！」
——「嘭！」
犬夜叉的下巴狠狠磕到了地上。
「喂，你——」他用手撐著地面，正要爬起身來，戈薇又是一聲大喊：「坐下！」
「喂——」
「坐下！」
「嘶——」
「坐下！」
「喂！！！！」
「坐下！坐下！坐下！」
戈薇一巴掌糊到犬夜叉的臉上：「吵死了！犬夜叉！」
犬夜叉：「？？？」
他到底做什麼了？
犬夜叉一臉懵地捂著自己臉頰上新鮮出爐的、還冒著熱氣的五個手指印，茫然地抬頭看著戈薇。
看著年輕犬妖濕漉漉的眼神，戈薇心軟了一瞬。
犬夜叉不說話時長相還是相當有欺騙力的。
但是下一秒，年輕的犬妖就自毀形象，暴露了本性，齜牙咧嘴地張牙舞爪，大喊著：
「你幹嘛啊？！你這個暴力女！」
「哈？！」戈薇威脅似的又握緊了拳頭，「你說什麼啊？！」
「本來就是！」犬夜叉硬著氣道。
「是！蘇音就不暴力！」戈薇冷笑，「那麼漂亮的大妖怪，殺生丸也那麼喜歡她呢。」
「哼。」說到這一點，犬夜叉原本和戈薇賭著氣打鬧的心情瞬間全部消失了，他又恢復了一開始的莫名煩躁狀態。
「真是搞不懂殺生丸在想什麼……蘇音到底是什麼怪脾氣，全妖界都知道。」他的眉頭越擰越緊，「她根本沒有真心去愛過誰。」
戈薇一點都不想和犬夜叉討論他的前女友。
每次犬夜叉在她面前提起桔梗的時候，她就已經很無力了。
於是戈薇只能冷笑一聲：「是嗎？」
「她自己都說過了，」犬夜叉毫無危險意識，根本意識不到戈薇的臉色有多難看，「感情這種東西是最不靠譜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四處遊蕩的犬夜叉在夜裡望著皎潔的雲間月，無法抑制地思念起了母親。
向來能言善辯的蘇音，卻在那一刻編造不出任何好聽的謊言，沒辦法像往日一樣，巧舌如簧地安慰他。
她只是徒勞地歎了口氣，過了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母親該是什麼樣的，犬夜叉曾經有過一個母親，應該算是幸運的事情了吧。」
「我聽說過你母親和犬大將的事情，真是令人感動呢，世間的大多數感情都是得不到回報的吧？能像十六夜公主和犬大將那樣彼此珍視的愛侶真是舉世難尋。」
犬夜叉聽不明白她的話。
只是很普通的一段不應該存在的人妖相戀而已，有什麼感動的？又有什麼難以尋找的？
「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她有些失神，停頓了片刻，「如果要說實話的話——我一點都不相信會有什麼真愛，但是我又很嚮往它，你知道全心全意地去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只要和他說上一句話就會滿足，為了見他絞盡腦汁地編出不同藉口，以往覺得碌碌無為、毫無意義的每一天都變得幸福起來，試探地猜著他到底會不會喜歡你，發現了一點對方可能愛上你的跡象，就會歡欣雀躍——」
「可能我喜歡的並不是大多數人本身，我喜歡的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從來沒有人讓我把喜歡一直一直維持下去。」
「在對上一個人的愛消失殆盡的時候，」她指著自己的心口，「心裡就會很空，很難受。」
——明明是個肆無忌憚地到處招惹別人的混蛋，在那一刻卻好像比誰都要悲傷。
犬夜叉陷入了沉默。
她又扯出一個好像是在哭的笑臉來，對他坦誠道：
「我沒有愛人的能力，犬夜叉。我總是希望你能回應我現在對你的愛意，可是我無法保證我會真正的一直愛著你。」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做決定了，一定要先想清楚後果。我不會愛你。」
可能是鬼迷心竅，又或者是狐妖的眼淚實在太動人，犬夜叉還是不知不覺中忘記了對方曾經給過他的忠告，竟然還很艱難地苦苦掙扎思索了半晌，鄭重其事地決定嘗試一次和對方在一起。
明明她才是把別人拉進泥潭的那一個人，她卻反倒像是深陷泥潭的受害者，哭泣著請求別人拉她一把，把她從空虛的世界裡拯救出來。
——明明你才是罪魁禍首啊，蘇音。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各種比賽、會議超級多，沒法準時更新。
求求大家，給我留兩條想法，單機遊戲一點都不好玩。
做人好難啊。
第8章 這裡是第八章
犬夜叉的耳朵實在太過顯眼，戈薇沒辦法，只能強迫他戴上帽子才肯帶他出門。
「鐵碎牙就不要帶了……」她試圖勸道，「帶著鐵碎牙走在路上很奇怪的。」
「哈？為什麼？」犬夜叉果斷地拒絕了她，「我不帶著鐵碎牙，鐵碎牙該放哪裡？」
戈薇沒辦法，只好隨他去了。
她苦惱地看著手機裡載入出來的地圖，問道：「你覺得蘇音可能去了哪裡？」
「她不是帶著四魂之玉嗎？」犬夜叉大咧咧毫不在意地問道，「你感知不到她身上的四魂之玉嗎？」
戈薇搖了搖頭。
犬夜叉原本輕鬆的臉色這才收斂了一些，他突然想起來什麼，道：「差點忘了……蘇音最會躲了，因為仇家太多了……」
「那怎麼辦？」戈薇憂心忡忡，「我們該去哪裡找她？四魂之玉為什麼會在她手裡……」
這是她怎麼也沒想明白的問題，蘇音看上去就對四魂之玉一點興趣都沒有，為什麼四魂之玉會在蘇音手裡。
「附近哪裡有花街之類的嗎？」犬夜叉問道，「蘇音和她弟弟都喜歡逛花街。」
戈薇：「……啊？」
她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哪裡？」
「哼……」犬夜叉老大不爽地頂著戈薇詫異的視線回答道，「花街，那兩隻臭狐狸都喜歡這種地方，每次去就叫一屋子的女妖怪陪著，這些狐狸真奇怪。」
他是從來沒進過那裡的，有一次好奇之下跟在蘇音後頭，遠遠在外面看了一眼，也很快就又不感興趣地扭頭跑掉了。
「蘇音……？」戈薇神情恍惚地重複了一遍，「叫一屋子女妖怪？」
「對！所以附近有沒有這種地方！」
「……我怎麼可能知道啊！」戈薇惱怒道。
「反正我已經告訴了你她會在哪裡！」犬夜叉更氣惱，「總之就是這樣了！聽見沒有！戈薇！」
「不知道！那種地方誰會知道到底在哪裡啊！就不能去正經點的地方找嗎？！」戈薇拒絕和他交流關於花街的問題。
「那個傢伙哪裡會往正經地方走啊！」犬夜叉不服，大喊道，「總之哪裡有長得好看的人，她就會往哪裡鑽，就是這樣而已！人類的後宅她也愛混進去偷看！」
——這根本是句廢話嘛！
在現代社會，長得好看的人都在螢幕裡，難不成還要戈薇鑽進電視螢幕裡去找蘇音嗎？
太不現實了吧？
戈薇只好頭疼地扔下犬夜叉就往外走，決定自力更生，地毯式搜索，沿著地圖上幾條路線，一邊走一邊問他們有沒有見過穿著和服的漂亮女性。
「犬夜叉聞不到她的味道嗎？」戈薇還會問。
犬夜叉含糊地支支吾吾了半天，想敷衍過去，被火眼金睛的戈薇阻止了。
「又不是什麼都能聞到的……」
戈薇嚴肅地問道：「你聞不到嗎？明明這樣找人更快。」
犬夜叉的眼神四處亂瞟，半晌，才自暴自棄道：「煩死了！我就是聞不到！都說了她很能躲的！」
——以前他花了一整年的時間想把蘇音揪出來，卻硬是一次都沒成功過。
這件事情簡直就是犬妖之恥。
既然現實如此，戈薇也無計可施，只好垂頭喪氣地繼續慢慢找，同時苦惱道：「可是我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要儘快回去。」
——要回到戰國，四魂之玉還沒有收集完畢呢。
犬夜叉抱著鐵碎牙，跟在戈薇後面不出聲。
戈薇沒什麼威懾力的瞪了他和他的鐵碎牙一眼——這種仿佛中二小混混的裝扮，嚇得大街上一半的人都在繞著他們走。
戈薇找了一圈，天色漸暗，她還毫無收穫，只能沮喪低落地就此收手，往家裡走。
才走了沒兩步，她就聽見擦肩而過的路人們交頭接耳談論道：
「好漂亮啊……那個女生。」
「穿的和服看上去也很貴。」
「肯定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小姐吧。」
——漂亮的，穿著名貴和服，像是有錢人家的千金的女生。
聽到這幾個極其熟悉的形容詞，戈薇立刻回過了頭，問道：「不好意思？」
在說著話的人們回過頭疑惑地看向她：「怎麼？」
那是兩名還穿著職業正裝的女性，踩著沉重的黑色高跟鞋，畫著精緻的妝，氣質幹練，手上還不約而同拿著剛發行的最新一期知名時尚雜誌。
「我在找我的朋友，」戈薇斟酌著用詞小心道，「是一個穿著漂亮的和服，拿著扇子，白色長髮、金色眼睛的女生，你們有見過她嗎？」
「白色頭髮，金色眼睛？」被問話的兩人對視了一眼，接著其中一個人問道：「是穿著白底紫色圖案和服的女生嗎？」
戈薇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
「日暮戈薇？」對方又道。
戈薇一愣，一時怔愣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呆呆地看著對方。
「你是在問日暮戈薇嗎？」對方緊接著又道，「她聽說那邊新舉辦了個展覽館，很感興趣地過去了……你是她的朋友？」
「日暮戈薇？」戈薇更懵了。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蘇音竟然堂而皇之地頂著她的名字出去招搖撞騙。
犬夜叉站在一旁，完全心不在焉，根本沒聽進去戈薇和對面兩人的評價。
他的視線定格在電影院的大樓外巨幅海報上。
在海報的一角，手持團扇的俊美男人冷著一張臉，目光傲慢地看向鏡頭，身後巨大的、正散落著羽毛的黑色雙翅格外顯眼。
——顯然，那是大天狗。
而這張海報的正中間寫著「陰陽師」幾個字。
人類的陰陽師，犬夜叉所知曉的，最令眾妖忌憚的，只有一人。
安倍晴明。
*
戈薇在尋找蘇音的時候，蘇音正在哪裡呢？
沒錯，正如那兩位時尚女性所言，她正興致勃勃地在逛展覽會，展覽館裡人頭攢動，到處都是新奇的東西，扭動著發光手臂、張合著嘴巴的機器人、滿天亂撞的小型飛機、還有一些一串一串閃閃爍爍的LED燈……所有的一切都很新奇。
蘇音並不清楚這裡到底是展覽什麼的，但是無論是什麼都好，她都很有興趣。
「那個是什麼啊？」她遙遙指了指一個紙盒子上頂著的白色圓盤，問黃瀨道。
「掃地機器人吧……」黃瀨不確定地湊過去了一些，「是掃地機器人，你看，這裡都有寫。」
「那要怎麼掃呢？」蘇音問道。
「嗯……」黃瀨皺著眉頭眨著眼睛，想了老半天，忍不住瞄了眼產品介紹，「……吸塵？」
蘇音聽不明白，但這並不妨礙她的濃厚興致，她彎下身子湊過去研究那一排的紙盒子，問道：「這個好好看啊，我想買一個，要花多少錢啊？」
——因為好看，所以想買一個掃地機器人。
這個理由黃瀨還真是第一次聽。
「不過它又沒有手，也沒有腳，到底要怎麼掃呢？」蘇音還在琢磨，「我以前只見過紙片人掃地……晴明好厲害啊，那麼小的紙片，居然能讓它拿起那麼重的掃帚，還把庭院掃得乾乾淨淨的。」
「哎？」黃瀨自行領悟道，「日暮同學喜歡平安京時代的電視嗎？哦，這兩天還有一部陰陽師的電影在上映呢。」
「電影？！」蘇音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機器人，回過頭來，眼睛閃亮地看著他，黃瀨在那一瞬間有了種錯覺，仿佛看見了她身後搖晃的尾巴。
「陰陽師的電影嗎？我想看！」她雙手合十請求道，「拜託了，黃瀨君，請帶我去看一次吧，我從來沒看過電影呢！」
「哎？」黃瀨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日暮同學沒看過電影嗎？」
「從來沒有……」她一臉遺憾，「我真的很好奇電影院是什麼樣的，拜託了，黃瀨君，我只有最後這一個願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榜單的原因，我今天在外面邊開會邊掰著手指頭算，
週四零點之前，我的這兩篇新文，加起來要寫兩萬五。
三天兩萬五，週二那天我還一整天都有課。
QAQ可憐可憐作者吧
第9章 這裡是第九章
新出的陰陽師電影是以安倍晴明為主角的。
人世滄桑，短短幾個輪回過去，曾經無比強大的晴明就已經不在，當初陰陽寮曾經並肩作戰過的同伴也各奔東西，不知道隱匿到了何處。
只是沒想到，那麼多年後，還有人記得他們，努力去把他們的故事演繹出來——雖然中間有很多細節並不真實，但是已經夠讓蘇音恍惚了。
你所熟知的往事，如今換了一副面孔，在螢幕裡嬉笑怒駡，任人點評。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讓蘇音感慨起人類生命的短暫來。
她原本只是帶著些傷感和期待地遠遠看著這一場電影，直到大天狗出場，原本置身事外的態度這才慢慢轉變成了當事人的濃烈情緒——
失望。
一點都不像。
她安靜地繼續看著電影，邪惡又狡詐的妖怪們試圖禍亂平安京，而晴明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從惡妖手中保護了自己腳下的土地。
最後電影定格在一切結束後，晴明笑著，搖晃著手中的摺扇，轉過了身，寬大的衣擺揚了起來，他背對著所有人往前走，走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電影裡的晴明留給人們的最後一面，是這樣美好而強大的一面。
蘇音的眼淚不知不覺地就流了下來……她和晴明道別的那一天，晴明日漸年邁的身體已經慢慢虛弱下去，原本迷倒了平安京萬千少女的英俊面容也被歲月侵蝕得陌生起來，蘇音不想離開，晴明摸著她的頭，和她輕聲說：
「你該離開了，蘇音，天地廣闊，還有大好風景等著你。」
他的指腹粗糙乾癟，蘇音含淚抬頭看著他，搖搖頭：「我不想走，晴明，我也不想你走。」
安倍晴明對於蘇音來說，是值得依賴的物件，是他教她學會領悟到原本獨屬於人類的那一份快樂。
他搖著頭，轉過了身子，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寬大的衣擺在風中舞動著，蘇音想抓住他的衣角，卻一手抓了個空，晴明把房門關上了。
「要做個好妖怪，蘇音。」
——從那天開始，她就發現，再美好再幸福的事物，總有一天都會悉數失去的。
如果想要不受傷，想要讓自己不要那麼心痛，就要學會從一開始就保持距離，永遠不要太真情實意。
完全付出真心的話，就會萬劫不復的。
她無聲地擦掉了眼角的淚花，對著正不明所以、擔憂地看過來的黃瀨涼太露出一個笑來，若無其事道：「對不起啊，黃瀨君。我剛才就是突然覺得有點感動，所以不管不顧地就這麼哭起來了……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呢。」
「嗯……」黃瀨涼太看了眼正在滾動演員名單的螢幕，再看了眼蘇音，努力附和道，「哈哈哈，是呢，我也覺得挺感動的。只是沒想到日暮這麼敏感啊。」
他們兩人從放映廳裡往外走，黃瀨剛把手裡的爆米花桶扔掉，一扭頭，就發現蘇音又去前臺買了一大桶爆米花，抱著那一桶爆米花朝他走來，邀功一般問道：「我又買了一桶爆米花！你要嗎？很好吃呢。」
黃瀨涼太沒來得及回話，就聽見一個驚訝的女聲呼喊著他的名字：「涼太君？」
他和蘇音不由得都同時轉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主人。
「森川？」黃瀨問道。
對方穿著和黃瀨涼太同色系、款式相近的水手服，蘇音結合了一下「常識」，推測他們應該是同校的同學。
「真的是涼太君啊！」女生走上前來，「剛才還不敢相信，咦……你是誰？」
森川目光不善地看著蘇音，表情也不太好看，眼底藏著嫉妒和獨佔欲。
蘇音正默默地吃著爆米花，聞言，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正一臉苦惱的黃瀨涼太。
好吧，她明白現在這一幕是什麼情況了。
「無論我是誰，都和你沒有關係吧？」她提起嘴角對森川笑了起來，聲音無比溫柔，眼神卻是挑釁的，「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和黃瀨先走了哦。」
「你……」對方果然被氣得不輕，卻又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反駁。
蘇音對她報以微笑，轉頭去看黃瀨，帶著幾分驕縱的意味，嗔道：「還不走嗎，黃瀨？這裡好無聊啊。」
黃瀨涼太無比配合地就這麼跟著蘇音走了出去，剛剛走出電影院，他就誇張地長籲了一口氣，笑嘻嘻地和蘇音說：「太好了，還以為待會兒又要被莫名其妙的發一頓脾氣了……因為上星期閑得無聊，順便陪她去了一趟澀穀，她就好像誤會了什麼呢，看見我和別的女生走在一起就要來指責我。」
「直接說清楚不好嗎？」蘇音心不在焉地吃著爆米花，左顧右盼地研究著來往的人群——
唔，這件好看，這個不好看，這個顏色搭配好醜……
待會兒要變出什麼樣的衣服來穿呢？在這裡穿著和服到處亂晃，好像還是有些不方便。
黃瀨涼太打著哈哈道：「沒辦法呀，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拒絕她們。」
「黃瀨根本就是不想拒絕吧，」蘇音挑眉，一點面子都不留給他，笑了起來，「在學校裡一定很受女生歡迎吧？看著女生們圍著自己轉，討論著今天要去哪裡玩……其實並沒有多喜歡這種娛樂，只是閑得無聊，怎麼樣都好，由著她們去。」
這個評價太一針見血，黃瀨涼太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也沒有這麼過分吧……小日暮說得也太狠了，我只是不太方便拒絕而已……」
「我也沒有要批評你的意思，」蘇音懶懶道，「我能理解啊，像黃瀨這麼帥的男生，根本不把看熱鬧一樣湊上來的女孩子當回事，情有可原的吧……不過這樣真的也沒有什麼意思吧？」
她直直地看著他。
黃瀨不由得疑問了一瞬：「嗯？」
「我說……這樣根本一點意思都沒有吧，整天和不同的女生，表面上其樂融融地交談、相處著，其實內心還是很空虛，自己到底和對方閒聊了些什麼，根本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簡直就像浪費生命……」她道，「所以啊，還是把這些小心思收起來吧，找一個喜歡的女朋友，全心全意地對她好，怎麼想都比和一群不喜歡的人絞盡腦汁地找話題要有意思的多。」
黃瀨陷入了沉默，他比蘇音高了許多，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的看著她，臉上一直嘻嘻哈哈的神色這才收斂了一些。
「那怎麼辦呢？」他問道，「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喜歡的東西。」
「那真巧呢，」她仰著腦袋看著他，「我也沒有。」
這句話就像是什麼隱秘的暗喻，兩人目光交匯，心照不宣一般的輕笑了起來。
第10章 這裡是第十章
戈薇到底還是動作慢了一步，當她終於抵達那個據說蘇音會去的展覽館時，蘇音已經不在那裡了。
她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了，只好和犬夜叉朝著日暮神社的方嚮往回走。
「蘇音到底去哪裡了……」她有些頹廢地長長歎了一口氣，「四魂之玉該怎麼辦呢？」
走在身側的犬夜叉突然停下了腳步，戈薇不明所以地也跟著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犬夜叉，問道：「怎麼了？」
犬夜叉緊皺著眉頭，手已經抓上了鐵碎牙的刀柄。
戈薇抬眼往一旁看，看見了剛才她還心心念念著的美麗女狐妖，正穿著一身白色長裙，束起了頭髮，收起了摺扇，就那麼安靜地站立在一旁看著他們。
「感情真好啊，你們兩個。」蘇音笑眯眯道，「靠得這麼近……但是，犬夜叉，不管怎麼樣，看見我就拔刀相向，實在不太好吧？」
「閉嘴！」犬夜叉不買帳，齜牙咧嘴，露出銳利的犬牙道，「誰知道你又會打什麼壞主意！快點把四魂之玉交出來！」
「四魂之玉？」蘇音看上去有幾分不知情的茫然，「我對四魂之玉可沒什麼興趣，你們找錯人了吧。」
四魂之玉雖然號稱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寶物，可是稍微有點檔次的大妖怪都懶得對四魂之玉下手——他們已經足夠強大，根本不需要寄希望於外物。
不然的話，巫女桔梗怎麼可能保護四魂之玉那麼多年，村落還安然無恙。
完全是大妖怪們不屑於爭奪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已。
「四魂之玉就在你身上！」犬夜叉堅持道，「不然你怎麼會通過食骨井到這邊來的？快點把四魂之玉交出來，然後回去見殺生丸！」
——真是麻煩。
要是犬夜叉一門心思地和她糾結四魂之玉的事情就算了，偏偏他還要提起殺生丸，這就讓蘇音沒有繼續留在這裡交談下去的欲望了。
她習慣性地想要搖起扇子遮住自己並不太好看的臉色，卻一手抓了個空，這才想起來自己把扇子收回去了。
於是她只好轉而撥了撥頭髮，把散落到臉頰兩側劉海別到了耳後。
「不管過了多少年，你橫衝直撞的性子還是沒變啊。我說過了，我沒拿四魂之玉，我也不稀罕那種東西，」鎮定了一些，她繼續平和道，「至於殺生丸，我會去和他道歉的，這種事情就不用你來管了。」
「道歉？」犬夜叉不屑地嗤笑道，「你會道什麼歉？每次都只會逃跑，躲得不見人影，八百年之後再和人家說一句對不起——」
「夠了吧？」蘇音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我也不記得你們兄弟情深到這種地步，怎麼這個時候就開始替殺生丸打抱不平了？」
「哼……」犬夜叉咬牙，「就是看不慣他那個傻樣子！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有什麼大不了的嗎？」蘇音卻反而比他更冠冕堂皇地道，「我對他來說根本什麼都不算吧？殺生丸的目標是要稱霸妖界、成為最強，我怎麼樣都好，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段小插曲，反正從來也沒有人愛我愛到非我不可吧？我傷害到誰了？我毀滅了殺生丸的未來嗎？」
犬夜叉一時語塞。
「殺生丸會為了我要死要活嗎？會為了我放棄霸業嗎？會因我而軟弱嗎？」蘇音問道，「你呢？你有嗎？」
「……」犬夜叉後退了一步。
——他當然沒有。
他只是消沉了一段時間，無法抑制地懷念起蘇音無微不至的照顧來，接著把這份思念開始一天一天地轉變成厭惡。
蘇音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就能猜到他的答案了。
——所以她才從來也沒有毫無保留地付出過真心。因為根本不值得，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會非你不可。所有人都會離開你的。
「不要擺出那副被我騙身騙心的受害者模樣來，追求你們一頭熱的人是我，反正你們都是勉為其難被打動的而已，除了給我那麼一點施捨一樣的感情之外，什麼都沒失去吧？大家開心的相處了一段時間，彼此各取所需，都滿足了就好了。」
蘇音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戈薇上前一步，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在蘇音冰冷的神色裡敗下陣來，半晌才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四魂之玉在哪裡嗎？」
蘇音搖了搖頭。
「可是只有帶著四魂之玉才會穿越時空啊……」戈薇無力堅持道。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四魂之玉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到了這裡。」蘇音道，「閒話已經聊完了，我們可以談點其他的問題了嗎？」
戈薇疑惑地看著她：「什麼？」
「你要忙著去戰國吧，而我剛好不那麼想回去。」蘇音說，「我們來交換吧，我在這裡代替你上學，你安心在戰國除妖，不要對任何人說出我的蹤跡。」
「可是……」戈薇猶豫了一瞬。
「我都聽說了哦，」蘇音誘哄一般輕聲道，「這學期一開始就沒有正經上過幾節課，考勤表上永遠寫著缺席，為了請假，大大小小無論什麼疾病都編出來了……你要徹底放棄這邊的生活了嗎？沒有學校的畢業證，很難辦的吧？」
戈薇更加猶豫起來，踟躇著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犬夜叉。
犬夜叉正皺緊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抱著自己的刀，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看上去臉色很是難看。
「這樣不好嗎？戈薇？反正我到底在哪裡這種事情，說出來也沒意義吧，而且我也不會頂著你的名字做什麼壞事……我只是想體驗一下現代的生活而已。」蘇音還在道。
「……那好吧。」戈薇最終還是被說服了，「可是你要怎麼代替我？變成我的樣子嗎？」
蘇音笑了笑，低頭看了眼地面，又抬起頭來看著戈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變成了戈薇的樣子。
——但是，與其說她像戈薇，更不如說她像桔梗。
沉穩從容，收斂的自信和強大，明明是一樣的相貌，卻讓人覺得更加令人信服的氣質。
——啊，真是糟糕。
這種好像是輸給了對方的感覺，戈薇有些低落起來。
對於桔梗，她一直是心情複雜的，一方面對方是自己前世，另一方面對方也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個體……戈薇並不會因為犬夜叉而嫉妒桔梗會怎麼樣，有時候也會真心實意地感慨著，為什麼當年會有那樁誤會呢？
桔梗是那麼好的巫女，真的很可惜。
可是另一方面，一直也很堅定著自己也並不差勁的戈薇又會忍不住有些自行慚愧，桔梗是那麼好的一個巫女啊。
蘇音也是看上去那麼完美的一個妖怪，除了從來沒真心實意去愛過誰這一點，簡直就是完美的存在。
實力強大、長得漂亮，性格又好，還會說話，能輕易的讓那麼多人喜歡上她。
「那就拜託你了。」最後戈薇只能這麼對蘇音說，「真的沒問題嗎？你要來代替我上學？」
「沒問題哦。」蘇音笑道，「相信我，什麼事都不會有的。我可比腦子裡只有一根筋的犬夜叉靠譜多了——他完全就只會武力解決問題吧。」
犬夜叉不爽地朝蘇音露出了閃著森森寒光的利齒。
「偶爾也要心思細膩一點啊，女孩子是需要關愛的。」蘇音總算柔和了眉眼，輕聲道，「那麼就這樣了，以後要是有四魂之玉的消息，我會告訴訴你們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
週一愉快
我還有一萬五千字沒寫，哭了
第11章 這裡是第十一
戈薇和犬夜叉就這麼回到了戰國，戈薇先和家人說明了戰國的朋友熱心幫忙，要來代替自己去上學，戈薇的家人都是十分溫柔善良的人們，很快就理解並接受了這個情況，還感謝了蘇音。
只是戈薇的弟弟日暮草太看上去還有點彆扭，但很快，他也理解道：「這樣姐姐就不用擔心不能畢業了吧……戰國的事情要解決多久呢？」
蘇音沒有說話，卻有種隱隱的預感，已經攪和到戰國風雲裡的戈薇，是不會輕易地回到現代人類社會來了。
沒有任何突然獲得了特別能力的人，在異世界經歷了一番腥風血雨後，還能自然地融入原本毫無趣味的生活軌跡裡的。
戈薇是不會輕易地放棄戰國的妖怪朋友們的，也不會就這樣放棄她身為巫女、能夠除魔斬妖的強大能力的。
但是這些想法蘇音也只是想想，什麼都沒說，她看著戈薇一邊憂心著戰國一邊跳下食骨井，覺得連戈薇自己說不定都沒發現，她再也回不到現代人類社會了。
「睡戈薇的房間可以嗎？」日暮夫人忙碌著家務，問道。
「這點無需憂心，您當我只是偶爾來借住的就可以了，不需要太照顧我，我的生命力很頑強的，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進食……」蘇音一邊溫聲回答，一邊上前去無比自然地接過了對方手中的家務，「讓我來幫幫忙吧。」
「那怎麼好意思呢，您是客人。」日暮媽媽很不好意思地想要阻止道，「這些我來就可以了。」
「我是戈薇的朋友，而且這次是我要來借住，如果不讓我做些什麼，我會良心不安的。」蘇音道，「您去休息吧，這些讓我來，我完全沒問題的。」
她都已經這麼堅持了，日暮媽媽只好放下手，有些不安地看著蘇音忙活——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看起來就像是備受寵愛的大小姐的女孩子，竟然把所有的這些都做得無比嫺熟又完美，完全挑不出錯來。
真是個好孩子啊。
她感慨道。
妖怪們果然有很多和戈薇說的一樣，都是心地善良的正義的好妖怪呢。
*
第二天的時候恰好正要上課，蘇音變成了戈薇的樣子，自然無比地進了教室，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常，他們各自三三兩兩的坐著談著笑。
大概是緣分，黃瀨涼太也在這所學校裡，扮成日暮戈薇的蘇音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還毫無所覺。
黃瀨涼太和她是一樣的人，因為一切都唾手可得，所以對一切都不上心，從來沒有真摯而熱烈的去喜歡什麼，只不過黃瀨從來沒有打算通過短暫的愛戀來麻痹自己，蘇音卻只能通過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勉強安慰空虛的心靈。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才走了兩步，還沒到走廊盡頭，很快就有一群女生圍上去，嘰嘰喳喳地問著他：
「涼太君！前兩天是去拍新廣告了嗎？」
「我們都看見了哦。」
「我平時也很喜歡那家的衣服呢。」
「和涼太一起拍攝的女生很漂亮哎，以前都沒見過，是新人嗎？」
「你們關係好嗎？」
蘇音收回了視線，身旁，原本是日暮戈薇的友人的同學，擔憂一般地看著蘇音問道：「怎麼啦？戈薇在看黃瀨涼太嗎？可是……」
「我覺得戈薇很漂亮啦，不過黃瀨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麼好的交往對象吧……」她嘟囔著想要勸阻道，「戈薇還是先考慮一下那天我說的那個男同學吧？」
「為什麼呢？」蘇音笑道，「你對黃瀨同學的評價好低呀，他看上去不是挺好的嗎？長得又帥，人又聰明，聽說沒有他學不會的東西呢，運動全能。」
「話是這麼說啦，可是黃瀨是個面熱心冷的人吧，從來沒見他和哪個女生玩得比較近。」
——可是我也是這樣的人啊。
蘇音心想著。
但她面上卻道：「好的，我知道了，不用擔心我了。」
沒辦法，她現在還只是日暮戈薇，不能太隨心所欲。
*
大概是為了去戰國，戈薇把原本的社團取消了，而蘇音則興致勃勃地趁放學一個人在學校裡，到不同社團逛了一圈，在弓道部，看著那些正選們一支又一支地搭著箭的時候，她實在沒忍住，問能不能提交申請，她想要加入弓道部。
射箭對於蘇音來說的確是小菜一碟，但她很少有射箭的機會，她是妖怪，又不是巫女……可是大概是由於和巫女接觸多了，蘇音情不自禁地就開始模仿起巫女來。
巫女們穿著巫女服，提弓射箭的姿勢可真帥啊。
部長原本是不同意的，直到蘇音在她面前連射三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日暮同學以前是練過嗎？」他詫異地問道。
「嗯……算是吧。」蘇音敷衍道。
她的入部申請就這麼被同意了，雖然是社團裡的新人，可是強悍的實力人讓所有人都不得不對她心生敬意，沒有人敢指點她說半個不字，弓道部部長都汗顏道：「日暮同學完全就是神射手啊，百發百中。」
蘇音當然沒有做到這麼誇張的百發百中，畢竟好歹還是個人類，她一直都根據對手的情況適當地調整了自己的箭尖，維持著一個恰好優秀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來的成績而已。
「正好全國大賽要開始了，」部長無比欣慰，「本來還覺得糟糕了……日暮要加油啊。」
「我會的。」蘇音乖乖應聲道。
社團活動並沒有佔用她多長時間，蘇音短暫地對弓道燃起了澆不滅的熱情的火焰，由於實力出眾，沒有人盯著她去訓練，她經常翹掉自己的訓練，在場地裡四處遊蕩，指點著旁邊的人：
「手往上一點。」
「不要抖哦。」
「握弓的姿勢調整一下。」
大概是一種無形的魅力，沒有任何人對她的做法提出質疑。
一轉眼，弓道部地區賽很快就開始了，所有人都無比緊張：「往年東京賽區都是冰帝拿第一的呢，他們的弓道部非常強。」
帝光的弓道部去年第一場對上的就是冰帝，結果是慘敗。
蘇音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見有人興奮地問道：「去年的時候，冰帝不是有學長來看比賽了嗎？今年他們會來嗎？」
「那也不是弓道部的學長吧，只是順便從網球場出來了，路過一下……」另一個人不滿地小聲念叨了一句。
「我知道啦……可是真的很帥啊！冰帝有好多帥哥啊，人也一個比一個溫柔，我上次在體育館外面摔倒了，就是一個冰帝的男生把我扶起來的，還很溫柔地安慰我……」
「來看比賽的那些人裡，不是有跡部家的大少爺嗎？我就沒看出來他性格有多溫柔。」
聽到自己崇拜著的冰帝學長被這麼貶低，最先挑起話題的女生氣得撇嘴：
「帥就夠了！不要管其他那麼多了！」
她雙手合十，閉上眼，虔誠地祈禱道：「啊，神明大人，拜託了，請一定要讓我的跡部大人到場啊！」
「你真是夠了……把你扶起來的冰帝男生又不是他，被你忘掉的冰帝男生會哭的哦。」
*
大概是上天眷顧，這一次帝光弓道部的第一場比賽總算是沒有撞上冰帝，蘇音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兩支箭選擇正中靶心，最後一支箭則假裝一時失手，中了九點幾環。
即使如此，最後全場最出彩的選手還是她。
從賽場上下來的時候，部長還在對著蘇音哇哇大哭：「太可惜了，日暮！本來是三支都要中靶心的！你太緊張了嗎？」
「嗯……還好吧。」蘇音勉強笑道。
「不要緊張！不要給自己壓力！無論結果怎麼樣我們都會給你搖旗呐喊的！」部長道。
蘇音只是再次笑了笑，完全沒有把這句話往心裡去。
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她才不會相信這種話呢，如果她真的隨手亂射，射進了四環五環，部長還不得在背地裡罵死她。
她只是敷衍地應付著部長，接著藉口自己有事要忙，就溜出了弓道部的比賽場地，在掛著體育館地圖的牆壁前駐足停留。
接著去哪裡好呢？
黃瀨似乎是籃球部的，前陣子被美留佳三天兩頭提到的，優秀得宛如神祇的跡部學長是網球部的。
蘇音為難地看著籃球比賽和網球比賽的不同場地。
到底去哪裡好呢？
她對黃瀨打籃球是真的很好奇，可是她也很好奇那個優秀得不像話的跡部學長究竟長什麼樣呢。
最後苦苦思考了半晌，蘇音還是按照地圖指示，毅然決然地往網球比賽的方向去了。
黃瀨涼太再怎麼樣都還是帝光的學生，就算和她隔得再遠也跑不掉的，總有一天蘇音會在帝光的某個角落裡再次看見他，外校的跡部景吾就不一樣了。
美留佳說對方簡直就是個標準的貴公子，剛剛和「顫慄的貴公子」分手的蘇音，還真的很好奇現代人眼中的「貴公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她依照剛才記住的地圖一路往前走，拐彎拐得毫不猶豫——擅長逃跑的她，同樣也十分擅長認路。
沒多久，她就抵達了網球場的比賽場地。
作者有話要說：
冷嗎。
冷得我特別不想寫下去了。
都是愛。
第12章 這裡是第十二
網球場裡，分別寫著「冰帝中學」和「青春學園」的大型橫幅掛在兩邊。
蘇音觀察了片刻，若無其事地穿著帝光中學的校服坐到了冰帝的觀眾席裡。
她並不是很看得懂網球比賽，但是無論怎麼想，她都無法理解為什麼普通人類能夠發動各種匪夷所思的技能來打網球……她頗有些瞠目結舌地看著比妖怪打架還精彩的特效漫天飛舞，不由得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認知——
原來人類可以強到這個地步嗎？
「青學的那個不二周助，個性是『複製』吧？」她聽見有人在旁邊議論著，「好厲害啊，我也想要這種個性。」
個性？
這個詞語總是偶爾出現在周圍人們的談話中，老師在激勵學生們好好學習時，也曾經說道：
「班裡也沒有誰的個性是強到能去做英雄的吧？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學習就好了！」
原本蘇音還以為老師口中的「個性」就是「個性」，因此百思不得其解，「個性」和成為英雄到底有什麼關係，可是這麼多天下來，她突然猜測到一個可能性。
或許「個性」並不單純只是「個性」而已，對於未來的這些人類來說，所謂的「個性」，一定意味著更加不同的其他東西，比如說人類的特殊能力之類的。
畢竟他們都說正在比賽的那個不二周助，個性是「複製」，怎麼聽，這個名為「複製」的個性都像是特殊能力吧？
她垂下眼，視線定格在光潔的地面上，思考了片刻後，蘇音沒忍住，掛上了慣常的微笑，伸手拍了拍前面某個同學的肩膀，對方驚訝地回過頭來，蘇音看見他有一雙貓一樣的眼睛，好看得要命。
她不合時宜地晃了晃神。
——太可愛了吧，這個眼神。
「有什麼事？」對方率先問道。
他穿的是常服，腦袋上的鴨舌帽還沒摘下來，腳邊放著一個網球拍，年紀看起來絕對不超過十五歲，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蘇音腦子裡反復猜測著「個性」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但是她卻不能直截了當地問出口，畢竟在這個世界裡似乎只有她不知道「個性」是什麼了，如果貿然這麼去詢問別人，肯定會被發現異常的。
雖然她可以讀取別人的記憶，可是那是一個非常耗費精力的術式，會讓蘇音的大腦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疲憊狀態……她一般不太喜歡這麼幹。
「對不起，我只是很好奇，不二同學的個性真的是複製嗎？」她轉了轉眼，眼底閃過狡黠的光，表面上卻還是一副單純的好奇少女的表現，「你覺得呢，這位同學？」
被她莫名其妙搭話的網球少年沒有露出什麼表情，轉過了頭盯著比賽場地，沒有對蘇音發脾氣，而是無比平靜地簡短答道：「不是，他只是學習能力比較好而已。」
「那他的個性是什麼啊？」蘇音又湊前了一些問道。
「學習能力超常，我說過了吧？」他終於看上去有些困擾了，「我要看比賽了。」
看來又是一個癡迷網球的少年呢，看比賽看得這麼津津有味、目不轉睛的。
蘇音自覺確實打擾到了對方，有些愧疚地把身子縮了回去，不敢再說什麼，安靜地又看了五分鐘比賽，突然覺得有些口渴，就出門去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汽水，一瓶葡萄味，一瓶柳丁味，把葡萄味的塞到了書包裡，打開了柳丁味的汽水喝到一半，就聽到了門口傳來嘈雜的聲響。
她回頭看去。
就是買汽水的這麼一會兒功夫，比賽似乎就結束了，觀眾們談笑著往外走，選手們也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地走了出來，人頭湧動。
蘇音看見剛才的網球少年穿著便服，夾在青春學園的隊伍裡，顯得有些引人注目。
他正和比他高了一個頭的某個正選說著些什麼，對方嘻嘻哈哈地把他的帽子扯下來，揉了把他的頭。
原來是青學的學生。
網球少年在自動販賣機前停了下來，並沒有搭理蘇音，他在一排排的貨架上找著些什麼，指尖最後停在了葡萄味汽水的按鈕前，表情瞬間失落了一瞬。
「沒有了……」他喃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直起身來，想要回到隊伍裡去，蘇音叫住了他。
「同學。」她說，「你是要葡萄味的汽水嗎？」
網球少年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她，明亮的貓眼澄澈動人，輕易地就撩動了注視者的心弦。
——太漂亮了，這雙眼睛。
還有被前輩揉得亂七八糟、四處亂翹的墨綠色頭髮。
蘇音覺得自己又要戀愛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男孩子。
她低頭從書包裡抽出那瓶還沒擰開過的汽水，朝他遞了過去：「這個給你吧，謝謝你剛才回答了我的問題。」
「哦，你是剛才那個……」網球少年思考了片刻，接過了汽水，「……耳朵不太好使的？」
蘇音：「……」
很好，很誠實，非常清純不做作。
她歎了口氣：「那還真是對不起了……我上了年紀，確實不太中用了。」
網球少年微微勾了勾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他隨意地從口袋裡拿出五六個硬幣，在蘇音面前攤開手心，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給你，多謝了。」
蘇音搖了搖頭，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不要硬幣，我的口袋都滿了，裝不下硬幣。」
網球少年：「……」
你當他傻啊？
「你叫什麼？」蘇音面不改色地問道，「我下次來看青學比賽的時候再和你要錢。」
「我不參加青學高中部的比賽。」
「那你就是國中部的咯？」蘇音接話道，「國二？還是國三？」
提到國三的時候，他的臉色微不可見地變了變，看了她一眼。
「好的，國三的網球學長，我叫日暮戈薇，要記住哦。」蘇音笑嘻嘻道，「我已經是你的債主了哦。」
她不容拒絕地朝他擺擺手，開心地蹦蹦跳跳著離開了，越前龍馬在她身後皺著眉頭看著她，第一次覺得手裡的汽水有點沉重、燙手。
他回頭看了眼青學高中部的學長們，果然看見了這群學長一個比一個不懷好意地壞笑著看著他。
「不錯嘛，龍馬！」
「小不點好受歡迎啊！」
「嗯，真是可愛的學妹啊。」
作者有話要說：
忙著更新另一篇文，發現這個沒更……
最可怕的事情是我特別想開新坑。
第13章 這裡是第十三
弓道部的比賽初戰告捷，而帝光的頂樑柱社團籃球部也毫無疑問地獲得了優勝。
「那群傢伙幾乎每年都是全國三強，學校的社團經費都劃分給他們了，尤其是今年學生會長還變成了籃球部的赤司……」弓道部的另一名成員曾經如此和蘇音抱怨道，「真好啊，我們社團就窮得要命，我好想換新設備啊，為什麼我們部長不是學生會幹事呢？」
「話不是這麼說的吧，」蘇音毫不在意地淡淡道，一手拉起了弓，「你剛才也提到了，籃球部的成績確實優秀，部長是不是學生會幹事根本不能對社團經費的發放起決定性作用吧？」
「我也不完全是那個意思……」剛才還隱約抱怨著赤司似乎不夠公正的同學囁喏著道，「我就是隨便說說。」
「話不能亂說哦。」蘇音笑眯眯的，「你的無心之言很可能會變成哽在別人心裡的一根刺。」
她放開了弦，同時搭在弓上的兩支箭都正中靶心。
蘇音放下了長弓，抬腳往外走去，走了兩步，她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抬頭向一旁看去——剛才就是那裡，投來了一道帶著探究意味的視線。
她對上了一雙玫紅色的眼眸，眼底深處還暗暗流轉著一絲金光，這讓對方的眼神變得有些尖銳，但很快，那道金光和強硬的銳利氣息都消失不見了。
玫紅色眼眸的主人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來。
——那正是她方才和人討論到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好像剛才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微笑著對他們弓道部部長道：「早就聽說弓道部來了個很強的新正選，今天過來一看，果然很厲害。那我就在這裡先預祝弓道部拿下今年全國大賽的優勝了。」
部長也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應著聲附和道：「日暮同學確實很厲害呢！承你吉言，我也希望今年弓道部能夠拿下優勝，給帝光爭光。」
——虛假的人類。
蘇音在心裡撇撇嘴，自顧自地走到另一邊休息去了。
*
弓道部新來了個厲害的正選的事情，在初賽結束後在帝光傳得沸沸揚揚的，當然，這則流言能夠傳得那麼廣泛迅速，和那名正選是位不得了的美人也脫不開關係。
經常有人道：「雖然日暮同學的照片也很漂亮，可是真人更漂亮啊！我總算知道什麼叫氣質加成了。」
「日暮同學的漂亮是只有你去看她本人的時候才會領略到的。」
「怎麼說呢，日暮同學就是有種不知不覺能吸引人注視著她的魅力，而且她本人性格真的超nice！」
赤司征十郎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心下或多或少也對這位突然聞名帝光的弓道部新銳有些好奇，但只是一些些而已——他總覺得傳聞難免言過其實。
可是在為了社團經費調整問題，跟著弓道部部長逛了一圈弓道部，見到了真人的「日暮戈薇」後，他竟然微妙的有一種「居然有人真的和傳言裡一模一樣」「這就是日暮戈薇吧」之類的感覺。
但是他的感想也就僅此而已了，就算聽見對方溫柔又帶著些氣勢地警告著同學「無心之言可誅心」的發言，他也只是覺得弓道部的新銳確實是個厲害的人物而已。
好吧，說實話，他還對對方有些欣賞。因此，在回到學生會會長辦公室時，他還是忍不住，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感慨了一句：「弓道部的日暮戈薇，似乎真的很不得了呢，或許她的加入，真的能夠影響弓道部，讓他們取得全國優勝。」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沉吟片刻，道：「我倒不覺得。日暮戈薇做事實在不夠努力，完全沒有盡人事……開學至今，她已經請過大大小小的無數假了，平常上外文課的時候也總是躲在書後面睡覺。以此類推，我並不覺得弓道部的練習她會有多用心。就算她在這上面再有天賦，用這麼荒廢的態度繼續下去也是不會有成就的。」
「是嗎？」赤司回憶了一下，「這麼說來，我這裡確實交上來過不少日暮戈薇的病假條呢……」
而且上面的理由五花八門，有時候是闌尾炎，有時候是口腔潰瘍，還有一次是胃穿孔……總之除了絕症之外，日暮戈薇請假的時候，幾乎什麼病名都寫過……
看她乾脆俐落搭弓射箭的模樣，真是完全想像不出來她病怏怏的樣子啊。
那麼，她到底是為什麼請這麼多假呢？那個人看起來怎麼看也不像是單純為了請假而給自己安上一堆病名的樣子吧？而且她的病假都是家裡的長輩直接到學校這邊來請的……是家裡有什麼事嗎？
赤司征十郎好奇地思索著。
*
誠如同班的綠間真太郎所爆料，蘇音從來沒有認真上過外文課，理由很簡單，她一個字都看不懂，也沒有基礎。
天知道每次上課，她被迫聽著老師在上面嘰裡呱啦的時候……她有多痛苦。
但她又不敢蹺課，生怕自己蹺課之後，老師給戈薇記過。所以每次她都勉強著自己努力去聽，但是實在聽不懂，聽到最後，她的腦瓜子嗡嗡嗡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於是就這麼睡過去了。
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真的完全聽不懂啊。窗外的陽光又暖和，教室裡的空氣又清新，這樣還不打瞌睡也實在太沒道理了吧。
這麼在心裡想著，蘇音又一次地在外文課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剛好打了下課鈴，外文老師正站在講臺上收拾東西，她心虛地從後門繞了出去，不敢和外文老師有過多的眼神接觸。
此刻的蘇音，渾然不知綠間真太郎在後面看著她，心裡有多麼的恨鐵不成鋼——「日暮戈薇」怎麼就這麼喜歡混日子呢！
蘇音歡歡喜喜地趴在走廊的窗臺上往外看，正好看見樓下田徑場有三三兩兩的男生往教學樓裡走，當中就有黃瀨涼太。
他的運動服濕了一半，金色的劉海也貼著額頭，在他周圍不遠處，有許多女生興奮地紅著臉，看著他交談著，蘇音不用去聽就能猜到她們一定是在讚美黃瀨涼太運動過後，被汗水勾勒出來的美好肉體。
對於她的視線，黃瀨涼太若有所覺，抬頭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蘇音大大方方地回視他，露出了一個笑來。
——認不出來吧，我和那天跟你一起去看電影的「日暮戈薇」是同一個「日暮戈薇」。
黃瀨涼太果然沒有認出她，楞了一下神後，也毫無芥蒂地回了一個爽朗的微笑，引起底下女生的一片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思考先對誰下手
龍馬還是綠間呢……（喂）
＊
順帶一提蘇音就是很渣，但不是騙感情的那種，她是真心實意地愛過（。）
＊
希望大家不要罵我，一條紮心的評論能讓我十天半個月不想更新，我寫一章至少得憋個兩小時，我努力了的…做人不容易。
＊
愛我的話請給我評論「謝謝我喜歡你」就行啦！
麼麼！
第14章 這裡是第十四
新的選拔賽很快又開始了，蘇音看了眼時間安排表，帝光的弓道部被安排在最後一個出場，差不多是在所有類型的比賽專案接近尾聲時才開始舉行。
她跟著隊伍一大早到了比賽場地，和部長打了個招呼，就跑去了網球比賽場地。
和帝光弓道部相反，青學的網球比賽是第一個上場的，她環顧了一圈四周，以自己良好的非人類視力發誓，她完全沒有在場地裡找到上次那個網球少年的身影。
她耷拉著腦袋，覺得有點失望，但好歹來都來了，所以又強撐著看了下去。
中間休息的時候，剛剛從場上下來的，酒紅色頭髮的青學正選，呼吸還沒喘勻，拿著毛巾隨便抹了抹臉上的汗，就熱情地湊到了觀眾席前，朝著坐在第二排的蘇音招手：
「學妹！那個帝光的學妹！」
蘇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個疑問的眼神。
「就是你喵！」他看上去更高興了，神采飛揚的，不知不覺又冒出了奇怪的口癖，「你是來看小不點的嗎？他在隔壁比賽哦！」
他身後的另一個長相溫和的正選搖了搖頭，臉上一直帶著的笑容在此刻顯得有些無奈，他輕聲說了句什麼，酒紅發色的正選回過頭和他交談了起來。
場上太嘈雜，蘇音原本完全能夠聽清不遠處青學正選之間的交談，但無奈她的聽力實在太好，還能同時聽見場地另一頭的聲音，各方干擾之下，她只大致聽見兩名正選重複了好幾次「有意思」。
比賽馬上又要開始了，來搭話的那名正選趕著繼續比賽，匆忙回過頭，留了一句「記得去隔壁哦喵」，就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
托這位熱心人士的福，蘇音往隔壁國中組的比賽場地走，很快就看見了她記掛了好幾天的網球少年。
他正抓著自己的網球拍不知道在研究什麼，旁邊的幾名學生緊張兮兮地給他加油打氣，他本人卻十分冷淡，對於馬上就要展開的激動人心的比賽沒有什麼反應。
「那個就是青學的王牌吧？」她聽見身旁的人竊竊私語，「聽說去年到現在沒有輸過呢。」
「我聽說他是美國留學生呢，從小打網球，以前就在國外拿了好多厲害的獎項。」
「啊？是嗎？你們都是從哪裡知道這麼多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大家都這麼說嘛……哦，還有那邊那個瀧川同學，我聽說他家裡是搞建築業的，買了個私人小島……」
「哇……」
接下來的話題就越來越偏，最後發展成了「羽毛球隊的某某正選是國文老師的侄女」。
蘇音聽得腦子裡嗡嗡嗡的，默默歎了一口氣。
越前龍馬和對手學校的比賽馬上就開始了，蘇音不懂網球比賽的規則，但是可以看出來越前的實力遠遠超出對面一大截，他接球接得遊刃有餘，對面卻手忙腳亂，拼了命也才挨到網球的一個邊。
即使分數遠遠領先，全場都幾乎在給對面倒喝彩，越前龍馬也沒有露出任何驕傲自滿的表情來。
只有在打到最後一個球時，他才微微勾了勾嘴角，眼裡露出一些得意，像是零零碎碎的星星彙集在一起，發出璀璨的光：「你還差得遠呢。」
蘇音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側過頭看了過來，恰好對上了這個笑容，楞了一下神後，不由得又轉開了眼，壓低了帽檐，遮擋住大半張臉。
——居然找過來了。
他回到座位上，接過隊友遞來的毛巾，擰開汽水的瓶蓋，汽水瓶「嗤」的一聲，把越前現在有點亂的思緒沖刷得什麼都不剩。
「有零錢嗎？」他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買一瓶汽水的錢。」
*
關於帝光學妹事件的後續，是越前龍馬被菊丸和桃城等人狠狠調侃了一頓，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不二周助也在其中插著間隙煽風點火。
這就導致了很長一段時間，越前龍馬想起這件事情就覺得哪裡不舒服。
他明明只是去看個網球而已。
把錢還了就好了吧。
他這麼想著，在比賽結束後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自動販賣機前，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指想去按按鈕，按到一半，他才想起來自己兜裡只有剛才和後輩借的那幾百日元。
今早出門太急，把錢包給忘了。
「越前學長。」女孩子特有的脆生生的聲音把他從浮動的思緒里拉回了現實，她說話時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咬著牙在舌尖繞過一圈再發音，總是顯出幾分與別人不同、綿遠悠長的韻味來。
越前龍馬轉過身來，伸手從兜裡掏出那幾塊硬幣，掌心朝上，攤開手遞給她，硬幣折射著幾縷陽光，閃亮亮的。
「給你。」他說。
「我不要這個。」她搖了搖頭。
越前龍馬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帶著些執拗地看著她，大有非要讓對方收下硬幣才肯甘休的氣勢：「你想怎麼樣？」
「我馬上就要比賽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裡帶著些委屈的意味，「可是沒有人來看我比賽。」
越前龍馬的眉頭鬆開了，眼底帶著幾分迷茫。
「你能來看我比賽嗎？」她又說，「很快的，就幾分鐘的事情。」
越前龍馬收回了手，遲疑了片刻，在對方期盼的眼神裡，艱難地點了那麼一下頭。
他原本對對方的比賽並沒有抱以多大期望，只是帶著隨便看看的心態跟著過去了而已，然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看起來原本除了漂亮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特點的女生，竟然是帝光弓道部的王牌，而且拉弓射箭時乾脆俐落的氣勢十分驚人。
她瞄準靶心的眼神冷靜又淩厲，相比對手的小心翼翼，她的每一箭都射得不假思索，志在必得。
——是個很厲害的女生。
越前龍馬抬頭看了眼記分牌，終於記住了這個原本應該和他毫無關聯的女生的名字。
日暮戈薇嗎？
大概是有了令人安心的王牌，弓道部的選手們一個比一個自信起來，超常發揮，再次取得了優勝，蘇音一邊抽空看幾眼場外還未離去的越前龍馬，一邊應付著部長的關懷。
到了最後，部長終於編不出什麼話來慰問她了，於是漫無邊際地感慨了一句：「一開始完全沒想到日暮你這麼強啊……」
「就是啊，」另一個同年級女生半真半假的嫉妒著附和道，「日暮太強了，明明長得這麼漂亮，什麼都不會也可以的。」
「不行哦，」蘇音微笑著搖搖頭，「人總是要有點一技之長，才會變得耀眼啊。空有外殼的東西打碎了再換一個新的，也不會有人為此哀悼的……那是隨時都可以被取而代之的東西。」
而蘇音不是這種存在，她獨一無二。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謝謝大噶！
第15章 這裡是第十五
因為連續兩次都取得了好成績，部長興高采烈地想組織大家聚餐，蘇音搖搖頭拒絕了他：「對不起，部長，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
話都明明白白的說到這個地步了，弓道部部長只好一臉惋惜地看著她提起自己的背包走遠，但是很快，他又警覺地發現蘇音走向了觀眾席裡一個男生。
「那是誰啊？」他好奇地問著身邊人。
被問到的人和他面面相覷，兩人都在對方眼底看見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茫然。
「不知道，沒見過。」
「那個！我知道！」這時倒是有個另外的女生激動地發言道，「是青學網球部的副部長！」
她急切地在自己的書包裡摸索著，拿出了一本雜誌：「他是青學的王牌！今年比賽剛開始，就有人專門去採訪他……本來可以做部長的，但是他好像因為個人原因拒絕了……你看！這張照片！超帥！」
「青學網球部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弓道部部長無法理解，糾結地擰著眉頭，「日暮還和他認識？」
「哦……男朋友吧？」
「不是吧……日暮平時看起來不像有男朋友啊。」
「醒醒，早川，日暮就算暫時沒有男朋友，也總有一天會有的，輪不上你啦。」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日暮到底為什麼會有男朋友啊可惡！我長得也不賴吧！」
「呵呵呵……」
*
看完比賽後，蘇音也沒有別的理由在此刁難越前龍馬，把他強留下來了。
她怕對方等得不耐煩，匆匆地就告別了隊伍裡的朋友，小跑到他面前，二話不說先鞠了個躬：「對不起，久等了。」
這個在塞汽水給他時胡攪蠻纏的女孩子，竟然突然變得這麼禮貌，越前龍馬有點驚奇地挑起了眉。
但很快，他又看見對方得意地仰著臉問：「我剛才是不是很厲害？」
——現在就一點都不禮貌了。
如果非要說實話的話，確實很厲害。但越前龍馬不是個愛把心裡話老老實實說出來的個性，他一臉冷淡地敷衍著道：「差得遠呢。」
蘇音撇了撇嘴：「那你要求真高。」
「總有人比你厲害吧。」他不客氣道，然後再次把零錢遞了過來，「給你。」
雖然蘇音說了，只要他來看比賽就夠了，但越前龍馬還是不想欠她什麼，執意要把錢還了。
蘇音猶豫了片刻，大概是明白事情已經無可轉圜了，於是退讓了一步，抬起手來收下了他手裡的錢。她抬起手伸過來的時候，指尖擦過他的掌心，她的手很漂亮，像是用白玉石雕塑出來的一樣。
他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揣進兜裡，合攏了掌心。
這個時候越前龍馬才終於發現，女孩子的手和男孩子是不一樣的，女孩子的手都很小，她小心翼翼探過來的手，他只要隨意一握，就能全部扣攏，不留一絲縫隙出來。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好像有很多東西就這麼靜靜地鎖在某個盒子裡，有一天他漫不經心地打開，才發現這個盒子裡裝著一樣似乎看上去還不錯的東西。
「我叫日暮戈薇，」她說，「我能和你交換郵箱地址嗎？」
她已經拿出了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還笑了起來，語調歡快：「拜託了，學長，交個朋友嘛。」
「哦？」越前龍馬也勾起了嘴角，繞過了她，愉快地道，「我沒有郵箱地址，下次再說吧。」
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被隨意拒絕了的蘇音一愣，詫異地側過頭看著他的背影。
「對了。」越前龍馬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回過頭來，琥珀色的貓眼裡閃著耀眼異常的，狡黠的光芒，「現在是你欠我錢，下次記得還我。」
「哎？」蘇音歪著頭，一臉茫然，越前龍馬卻沒有再說什麼，背著網球包走遠了，然後蘇音才想起來低頭去看手上的硬幣——不多不少，正好比她理應拿到的汽水錢多出了那麼五十日元。
失算。
她以為對方只是個沉迷網球的冷淡少年而已，竟然心裡也藏著那麼多小心思。
蘇音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抬手把硬幣拋到了空中，又穩穩地接住，一邊扔著硬幣一邊往回走。
——太有意思了，越前龍馬。
——真的太可愛了！
*
比完賽沒多久，手機就接到了模特事務所的前川的來電，對方焦急地問著蘇音現在有沒有空。
蘇音舔著霜淇淋，看著面前的電影海報，沉吟片刻：「唔……不好說，有什麼事嗎？」
她想看電影了。
「馬上就要到節日慶典了，有很多廣告急著拍，但是事務所其他模特都沒空了……過來兼職一次吧，日暮，給你開一個更高的工資。」
「黃瀨在嗎？」蘇音哢擦哢擦地咬著霜淇淋巧克力的外殼。
「黃瀨？」前川一懵。
「隨便問問而已，」蘇音繼續哢擦哢擦，三兩下啃完了手裡殘存的霜淇淋，「我會去的。」
她依依不捨地又看了眼海報裡女主角明豔動人的五官，掏出自己錢包數了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四五六七……
怎麼就沒有再多一張呢？要是再多一張，她就可以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電影了。
為了能邊吃爆米花邊看電影……還是開始好好工作吧！
她走進巷道裡，淡紫色的妖力劇烈地波動起來，帝光的校服裙立刻被另一身改良和服取代，原本屬於「日暮戈薇」的黑色長髮也慢慢地變成了白色，摺扇在空中轉了一圈，落到了蘇音手裡。
她還是喜歡這身衣服多一點。
穿過小巷，步履輕鬆地走在另一條大街上的時候，她恰好看見一場騷亂，長著蟒蛇頭卻有著人類身子的不知名生物吐著蛇信子撥開人群狂奔起來——
妖怪？
沒有妖氣啊。
蘇音打開摺扇掩著面，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朝自己越來越近——一股寒氣突然從背後襲來，她機警地立刻抬起腳往旁邊退了兩步，看見剛才自己站立的地方結了厚厚一層的冰霜。
發色鮮明的少年從不遠處一路踩著冰面滑行了過來，伸出手就牢牢地抓住了「蟒蛇生物」的「脖子」，把對方往冰面上狠狠一摔，然後腳下蔓延出一股更加冰冷的寒意，凍住了對方大半個身子。
「失禮了。」他沒什麼表情地對蘇音道，「我並沒有襲擊你的打算，剛才那是意外。」
蘇音微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而下一刻，她就在對方極度驚訝的視線中，一把把他扯了過來，推到一邊。
耳邊炸開響亮的「嘭」的一聲，被拉開的少年這才發現，剛才那個看上去已經被他制服了的罪犯，掙開了冰塊的桎梏，掏出了槍對著他剛才站著的地方上膛射擊。
而蘇音已經一腳踩到了罪犯的手臂上，鞋尖狠狠地碾了過去，看著他吃痛地把槍放開，這才低下身，微笑著問他：「你想死是吧？」
「我最討厭暗箭傷人的傢伙了。」她的笑意不變，「怎麼辦？」
被蘇音救了的少年眨了眨眼，遲疑道：「那個……？」
「嗯？」她回頭看他。
「員警來了。」他說，「人應該交給他們處理。」
「……是嗎？」
「是的。」他堅定地點點頭。
蘇音也眨了眨眼，思考了片刻，直起身子，撤回了腳。
「我好像快遲到了……」她表情凝重。
「……啊。」用冰的少年神情一滯，「我也是。」
「……」
巧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厄伽」,灌溉營養液 52018-12-01 12:05:24
第16章 這裡是第十六
謝天謝地，蘇音沒有遲到。
在意識到自己在路上耗費了太多時間的下一刻，她來不及說太多，扭過頭就抄近路，專挑人少的地方踩著屋頂跳躍著飛過去，終於在遲到的邊緣站穩了腳步，沒有一頭紮進遲到的深淵裡，維護住了自己的名聲。
趕上即將合上門的電梯時，蘇音終於松了口氣。
電梯裡除了她之外只有三個人，她抬眼一看，自己要去的樓層號碼已經亮了起來，這三個人和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一樣的。
「新來的？」三人中，看起來沒什麼幹勁，昏昏欲睡的少年面無表情地開了口。
蘇音疑惑地側過頭看了過去。
他身邊的少女同樣也面無表情地動作起來，她抽出手中包裝盒裡的一根pocky，遞到了少年嘴邊：「給。」
「唔。」被投喂的少年沒有再說話，乖巧地湊過頭去，嗷嗚一口咬住了pocky。
而站在這兩人身後，打扮得十分精英風格的中年女人由始至終一個字都不敢說，微低著頭，表情肅穆，活像是兩人的管家。
——明明看打扮是經紀人才對。這兩個孩子是她手底下的藝人吧？為什麼她對他們敬畏成這樣？
電梯「叮」的一聲響了起來，蘇音收回了暗中打量的眼神，走出了電梯。
走出去大老遠，聽力異常敏銳的蘇音才再次聽到那個看起來困倦得不行的少年的聲音：
「聞上去好奇怪啊，她的味道。好想試一下。」
「會被罵的。」
「知道了……」
蘇音默默地摩挲著手中的扇骨。
——真奇怪啊，這個對話。總感覺這背後隱藏著什麼有趣的，她不知道的東西呢。
她被挑起幾分興趣來，正在心裡想著要不要回去讀取一次那兩個人的記憶，再若無其事地過來拍攝，可是這個念頭只在腦子裡轉過了一瞬，很快又被壓了下去。
懶得去了，反正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那兩個人應該也是事務所的模特吧，總會再遇見的。
和前川說的一樣，最近的拍攝任務確實比較重，蘇音被折騰著卸了好幾次妝，又上了好幾次不同風格的妝，一件衣服剛拍完，又套了另一件繼續拍。
蘇音對換衣服這一點是沒有意見的，但是她實在討厭別人端著自己的臉描來繪去，每次化妝的時候都在心裡默念三四遍的「不工作就沒有電影看」，才沒有奮起反抗化妝師。
好在很快就熬到了工作的尾聲，所有人看起來都鬆懈了一點，臉上帶著點即將結束工作的喜悅。
「你的皮膚真的很好啊，」化妝師感慨道，「完全不需要遮瑕，塗了粉底反而會顯得更粗糙……」
「可是還是要給我化妝不是嗎？」蘇音歎了口氣，小聲抱怨道，「好麻煩啊。」
「沒辦法，因為照片拍出來和真人不一樣啊。」化妝師回答，「對了，上次那期雜誌出來之後，有很多人在網站上留言說喜歡你呢，你這麼好的條件，天生就應該幹這一行的，以後有考慮過從事模特職業嗎？」
蘇音微笑：「以後再說吧。」
最後一組照片拍完之後，她愉快地踩著小步到了電梯門口，按了下行鍵，黃瀨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也站在了電梯門口。
「哦，日暮！」黃瀨涼太立刻露出了一個陽光的笑容，和她打起了招呼，「好幾天沒看見你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不好說哦。」蘇音也笑，「我說不定會某一天就突然不見……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秘美少女。」
「現在就已經夠神秘的了。」黃瀨低頭拿出了手機，「這次可以交換郵箱位址嗎？超級美少女？」
蘇音假裝思考了一下，然後在黃瀨涼太志在必得的眼神裡搖了搖頭：「不行哦，我不想換。」
黃瀨涼太睜大了眼，驚訝道：「哎？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她的郵箱地址就是日暮戈薇的郵箱地址啊，如果就這麼把位址給你了，她的身份估計很快就會暴露。
如果在事務所兼職的「日暮戈薇」和帝光的「日暮戈薇」只是名字相同，還可以強行解釋為巧合，但是如果兩人連郵箱地址都一樣，那估計連傻子都能發現不對勁吧。
「因為前幾天又看見你和另一個女生一起逛街了啊。太可怕了，萬人迷黃瀨君。」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話卻不能這麼說，蘇音笑眯眯地扯謊，「而且我最近沉迷網球，心裡只有網球。」
「網球？日暮是網球部的嗎？」黃瀨涼太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只是做個朋友嘛，日暮也太小心了吧，嚴防死守的，我又沒打算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如果只是做朋友的話，現在這種程度就夠了吧。」她面不改色，笑道，「對了，謝謝黃瀨上次陪我去看電影，我請你喝奶茶吧，我剛發了工資。」
她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錢包。
「真的嗎？那我要點最貴的。」黃瀨涼太一派自然地答道，好像剛才被無情拒絕的人不是他一樣，「畢竟小日暮你也太過分了點！」
「不要擅自給我加上奇怪的修飾詞啊。」電梯一層一層地往下，馬上就要抵達這一層了，蘇音低頭翻了翻剛才工作人員送給她的上一期雜誌，第三頁就是她和黃瀨的合照。
黃瀨涼太確實長著一副好樣貌，照片上的那套衣服花紋繁複，色彩絢麗，他都能壓下這套衣服的一言難盡，硬生生穿出一種高級感來。
至於這張照片上的自己，蘇音懶得去細看——反正無論怎麼樣她都好看。
她直接翻了下一頁。
在電梯裡遇見的酒紅色短髮的少年和金色頭髮的少女，互相倚靠著坐在一起，目光空洞地看著鏡頭，身後是一片黑暗。
蘇音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目光緩緩沿著頁面往下移動，終於在邊角看見了兩個名字：
「支葵千里
遠矢莉磨」
電梯終於到了，蘇音合上了書，抬腳走了進去，黃瀨涼太也緊跟著走進了電梯，隨意地瞥了一眼，就看見蘇音掏出手機鍵入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支葵千里」。
「咦？」他不由得疑惑地發出了聲音，蘇音抬頭看他，眨了眨眼，用同樣疑惑的眼神問著他怎麼了。
「啊，就是有點驚訝，」黃瀨涼太委屈得臉都皺了起來，道，「原來小日暮喜歡這種類型的嗎？可是大家都知道支葵只和遠矢說話的。」
「只是有點好奇而已，今天剛好在電梯裡遇見了。」蘇音按滅了螢幕，「你有和他們合作過嗎？」
「沒有呢。」黃瀨涼太聳了聳肩，「他們好像是什麼大小姐大少爺的，跑來當模特只是好玩而已，每次工作都是兩個人一起的，沒有和別人合作過，而且他們拍的都是一個風格……不過因為這個，也吸引了一大批喜歡這個類型的粉絲。」
蘇音在心裡撇撇嘴。
——說了和沒說一樣。
電梯很快就到了一樓，她不再糾結那兩個奇怪的模特，轉而問道：「你想喝什麼？」
「哦……前面那邊有個麵包店，裡面的奶茶比麵包還贊。」黃瀨道，「我們去那裡吧，順便再請我吃點蛋糕怎麼樣？」
「會發胖的哦。」蘇音苦口婆心勸道，「下次拍攝就不好看了。」
「沒關係的，我運動量很大的。」黃瀨涼太不在意地回答，「剛才才結束了籃球部的訓練呢……啊，好餓啊。」
「好好好，請你吃最大的蛋糕。」蘇音敷衍道。
黃瀨抗議：「會膩的！」
「你要求真多。」
「我只是說實話嘛。」
*
打發走黃瀨，心滿意足地一口氣看完了兩場電影，蘇音才往日暮神社走。
回到日暮神社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路過公園的長椅時，她卻看見一個長相可愛的長髮少女坐在長椅上，一臉絕望。
天色都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嗎？
漂亮的女孩子怎麼可以大晚上的還孤零零待在外面呢？
蘇音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在女孩子驚訝的眼神裡問道：「你好？」
「你、你好！」對方被她嚇了一跳。
「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不回家嗎？」蘇音問道，「是在等人嗎？我陪你吧。」
「不是的……」對方解釋道，「我是因為無家可歸了……」
「哎？」這回輪到蘇音驚訝了，但很快，她又想到貿然詢問很可能會傷害到脆弱的人類心靈，疑問在舌尖轉了一圈，又換成了關懷的慰問，「那怎麼辦呢？」
一隻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小狗吠叫著從兩人身前走過，無家可歸的女孩瞬間被小狗分去了注意力，蘇音也終止了自己的問話，側頭看向另一邊。
——神明的氣息。
有神在附近。
妖怪與生俱來，刻在骨髓裡對神明的厭惡讓她立刻不虞起來，蘇音用扇子掩著臉，站起了身來。
很快，她就看見一個男人被小狗追趕著，嚇得哇哇大哭爬到了樹上——真不敢置信，神明的味道就是從這種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些神祇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不靠譜，討人厭。
身側的女孩緊張地走過去，趕開了狗，樹上的神明感動地竄了下來，蘇音悄無聲息地潛進了黑暗裡，暗自離開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她操心了——畢竟那個女孩現在已經是「神明的恩人」了，一定會被好好安置的吧。
蘇音又往前走了兩步，一直以來被現代社會的新奇，衝擊得有些遲鈍的大腦，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千百年之後，儘管在人類社會裡已經很難感應到妖怪的氣息，可是神明也依然存在於這個世間。
那妖怪們呢？妖怪們都去了哪裡？
未來這個時候的她，又在哪裡？
妖怪的生命那麼漫長，她不會連這區區的千百年光陰都熬不過去吧？
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這個問題呢？
未來的巴衛又在哪裡？
那傢伙不聽她的勸告，執意和惡羅王攪和在一起，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好歹也膈應了他姐姐這麼多年，也是個了不起的傢伙了，不要就這麼輕易地死了啊。
*
因為滿腦子都是「未來的自己到底怎麼了」，蘇音在最近幾天上課的時候越發心不在焉。
綠間真太郎偶然抄寫完黑板上的筆記時，「碰巧地」回頭一看，果不其然看見那個散漫的日暮戈薇又在偷懶。
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咬碎了一口牙，暗自生著氣，皺著眉頭繼續越發認真地抄著筆記。
一周前的英語課堂測驗結果出來了，綠間真太郎幫著課代表整理成績的時候，發現日暮戈薇整張試卷錯漏百出，連字母都寫得歪歪扭扭，就和剛學英語的幼稚園學生一樣——
真是夠了。
綠間真太郎覺得自己已經忍無可忍了——雖然日暮戈薇到底愛不愛聽課，考成了什麼樣都不關他的事，可是他就是很在意。
——這也能叫弓道部的王牌嗎？到時候全國大賽的時候能出場嗎？絕對會因為成績被取消參賽資格的吧！
——他完全就是為了學校和班級的榮譽著想才這麼關注日暮的！為了帝光！
綠間真太郎在心裡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後撕了張便條，潦草幾筆寫好，就氣勢洶洶地帶著自己剛整理完的筆記往後排走去——現在是午餐時間，教室裡沒有幾個人。
他掃視了一圈四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便條貼在筆記本上，又把筆記塞進了日暮戈薇的課桌裡。
然後他又抬起頭來，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為了班級和學校著想。
日暮戈薇絕對不能再考這麼點分了，太丟臉了。
他心安理得地這麼安慰著自己，躁動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下來。
手機響了幾聲，綠間打開收件箱看了一眼，是籃球部的人問他怎麼還不去餐廳吃飯，綠間真太郎簡短地回了兩個字「就來」，然後就收好了東西，準備離開教室。
一下課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吃飯的蘇音，恰好往回走，進了教室門，迎面就撞上了綠間真太郎。
他的臉色變了變。
蘇音雖然搞不太懂狀況，但是總覺得現在的氣氛有點微妙，她眨眨眼，試探性地打了個招呼：「嗯……綠間同學？你好？」
綠間真太郎表情不善地應了一聲，繞過她出門去了。
——真奇怪啊？
蘇音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很無辜。
——她什麼時候惹到過他嗎？怎麼綠間每次看見她就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對吧，評論特別多，我說了我會加更兩天。
然後呢，今天這個就是二更合一。
我是日更或者隔日更，心情好就加更。
謝謝大噶。
感謝：
讀者「柴犬小二」,灌溉營養液+12018-12-03 02:17:04
讀者「不潔千鶴」,灌溉營養液+12018-12-02 21:35:23
第17章 這裡是第十七
一轉眼，好些日子就這麼過去了，日暮戈薇總算是久違地回到了家中。
蘇音松了口氣，因為明天上午馬上就又要有場英語測驗——那是她最受不了的東西。
不，所有和英語相關的東西都讓她很頭疼。
「對了，你和綠間真太郎有過什麼過節嗎？」她想起這些天來綠間對自己微妙的神色，好奇地問道。
「啊？」戈薇茫然極了，「沒有吧？」
她正在房間裡整理書包，蘇音坐在一旁的窗戶前看著她，露出了大大的狐狸尾巴搖來晃去的，她的心情看起來很愜意。
「那太好了，明天就是你去上學，我就不用上學了！」蘇音道。
戈薇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問道：「一開始你不是很期待嗎？」
「可是過了幾天就膩了，天天被綁在學校裡什麼都做不了……」蘇音皺起了臉。
戈薇只能呵呵一笑，手上繼續著整理書包的動作，突然翻出了一本從未見過的筆記本，她有幾分茫然地拿起來翻了兩頁，是英語筆記，上面的字跡整齊又漂亮，還透著幾分詭異的熟悉。
「這是你寫的嗎？」她問蘇音道。
「不知道，突然有一天就在我抽屜裡了，還附了張便條叫我好好學習……」蘇音不太在意地回答，尾巴仍然一搖一搖的，「可能是哪個優等生暗戀我，暗地裡關注我又不好意思出面吧。」
戈薇：「……你真的沒亂來嗎？」
——聽完這麼一番話，再想想蘇音的性格，怎麼想都覺得蘇音肯定沒有安安分分地只是上學吧！
千萬別給她搞出來一堆莫名其妙的男朋友啊！
戈薇陷入了恐慌中。
蘇音想起了越前龍馬，視線飄了飄，有幾分心虛，但是她想著自己又沒有吃窩邊草，日暮戈薇一定發現不了。
於是她若無其事地回答道：「沒有啊，我一直很認真地在做一個合格的高中生，我還參加了弓道部拿了好多優勝呢……哦，那張便條上還說我英語太差會沒辦法出賽的，到時候我能作弊嗎？」
戈薇：「……？？？」
你想頂著她的身份作弊，還要先提前這麼預告她的嗎？你覺得她會同意嗎？
「不行！」戈薇二話不說就抗議道，「萬一作弊被發現了我怎麼辦？而且作為一個現代人，英語是不能不會的！」
「真的不行嗎？我作弊肯定不會被發現的，我只要看監考老師一眼，他就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麼……」
「可是有攝像頭！」
「……對哦。」蘇音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現代社會和戰國確實有很大不同地方。
可是她真的不想學英語，哪怕這是作為一個現代人類的基本素養。
這是來自戰國的老古董最後的倔強。
晚飯的時候戈薇又提起了這件事情，囑咐蘇音一定要好好學習，蘇音敷衍地應了兩句聲，夾著菜往嘴裡塞，假裝自己忙著吃飯才沒空回答。
「你不要敷衍我！」戈薇道，「蘇音！」
「沒有……可是英語真的很難啊，你們老師講得又難，我跟不上嘛。」蘇音辯解道。
「哦，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戈薇的媽媽道，「戈薇初中的時候，那邊的寺廟不是換了個住持嗎？平常買菜的時候我就經常和他們家的夫人碰見，還挺熟的，他們一家人好像都是美國回來的，兒子和戈薇差不多大，在上國三，英語特別好……要不然我拜託一下那位夫人，讓她的孩子幫忙輔導一下蘇音吧。」
蘇音想都不想地就拒絕了：「不了，太麻煩大家了。」
——她雖然挺喜歡巫女的，但是對和尚卻一點都不感冒！
而且誰知道那個從美國回來的國三少年長得到底怎麼樣，蘇音一點都不想對著一張無法讓她賞心悅目的臉學習……在學校那是特殊情況，她實在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覺得不錯啊，我去問問倫子，商量一下這件事情……他們家孩子人也很好的，聽說還經常在什麼比賽裡拿到冠軍呢。乒乓球還是羽毛球來著？哪個球類運動來著……」
蘇音蔫蔫地扒拉著飯碗。
——真的不想學英語。
*
第二天的戈薇就去上課了，蘇音拿著手機導航出門了。
經常喜歡多管閒事的蘇音，這次是去做好事的。
同社團的一年級新生，近藤麻由美，最近訓練總是心神不寧，蘇音指導了她好幾次集中注意力去射箭，但近藤還每次都射歪，最後崩潰地扔下箭在場地裡大聲哭了出來。
在蘇音的詢問下，她才哭泣著說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姐姐前幾天出了車禍，搶救無效死了，媽媽受了打擊，有點精神失常，現在在醫院裡……我都不敢去看媽媽，因為我和姐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媽媽看到我一定會更崩潰的。可是媽媽一個人在醫院裡……我好想知道她過得怎麼樣。」
這種事蘇音也無能為力，她只能歎口氣，摸摸麻由美的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說什麼都像是在傷害麻由美。
但她已經暗自決定要來醫院看看麻由美的母親，回去托個夢給麻由美了。
好歹也算個精神慰藉。
蘇音開著導航混進了醫院，沒有人發現她的不對勁，她坦然地直接一路進到了麻由美母親的房間裡，她的母親正一臉呆滯地看著窗外，聽到開門的聲響，很激動地回過頭來：「是誰？是真由美嗎？真由美？你在哪裡？」
她掃了一圈房間，視蘇音為無物，自言自語起來：「該做飯了，真由美要下課了……」
「真由美要下課了，真由美要回來了……」她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起身好像要去廚房。
蘇音歎了口氣，最後還是離開了房間。
麻由美的母親已經不是她能照顧得來的了，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辦，生怕自己不小心又刺激到這位夫人。
要把這個場面托夢給麻由美嗎？麻由美會更加擔心的吧？
蘇音一邊思考著一邊往外走，突然在庭院裡看見一位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一頭白色的長髮，長相秀美，正對著陽光微微笑著，手裡拿著一捧已經半枯的花。
女人很快就察覺到了蘇音的視線，轉過頭來看著她。
視線相交的那一刻，蘇音沒來得及眨眼，眼底的金色流光鉤扯著對方的回憶往回拉——
她看見了漫長歲月裡的壓抑，沒有愛的婚姻。
一個個孩子生下來卻被一一否定，她還看見了父母親人的哭泣勸告：「這是多好的結婚物件！而且你大伯的工作還是他介紹的！不准離婚！」
她看見女人在孤寂的深夜裡捂著心口無聲地流著淚，喘著氣，第二天起來微笑著給孩子們做早飯，親親他們的額頭，說爸爸就快回來了。
沒有人知道女人的心已經壓滿了無數塊大石頭。
終於有一天，心底的哀鳴爆發著在腦子裡嗡嗡迴響著，她失去了理智，看著小兒子和丈夫越來越像的半邊臉頰，舉起了熱水壺——
我已經承受不來了。
——屬於這個女人的記憶太壓抑，蘇音差點溺死在那片回憶裡，馬上就要窒息了。
「你好？」被讀取了記憶的女人一無所知地歪著頭，和她問好道，「你有什麼事嗎？我能幫到你什麼嗎？」
離開了丈夫和兒子之後的她已經正常了不少，可是每當她的親人前來看望她，舊事重提時，又會激起她心底的厭惡和恐慌。
「我……」蘇音眨了眨眼，剛才和女人引起的共鳴還沒有散去，心裡沉甸甸的，「我剛看完一個長輩出來。您手裡的是什麼花？」
「是護士剛才給我摘的野花，不過很漂亮，對吧？」
蘇音微笑了一下，走上前來，站在她身前，把手背在身後：「我給您變個魔術吧？」
女人疑惑地看著她。
蘇音突然從身後變出了一束向日葵：「這個！向日葵！」
女人驚訝著感慨道：「啊，好厲害呢。」
「哪有，」蘇音一臉驕傲地說著謙虛的口氣，「一點小把戲而已。這個送給你，陽光這麼好的日子怎麼可以沒有向日葵。」
「好，謝謝你。」
「不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明人不說暗話，我真的想教訓安德瓦。
*
我開了個小短篇，男主是轟，名字叫宇宙海盜船長。
沒錯就是船長哈哈哈！！
然後她也開了篇文叫王謝之，非常絕望地問我，難道要給我寫古言嗎……最後她給我寫了無頭騎士！！超可愛的平和島靜雄！！！
其實一開始她是想要我給她寫臨也的呢……（假裝沒聽到（喂）
然後日常表白一波船長（比心），船長真的超可愛的！
第18章 這裡是第十八
戈薇媽媽的動作很迅速，很快就告訴蘇音道：「倫子說沒問題，很歡迎蘇音去學習呢，正好她家孩子國文不太好，你們可以互補。」
蘇音歎了口氣，一點都不好。
「現在就可以去哦，倫子一家人都很好的。」
蘇音敷衍地應了一聲，依然抱著自己的狐狸尾巴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
戈薇走過來二話不說關了電視，蘇音皺著臉打了個滾，癱在了沙發另一頭。
「我不想去……」她可憐巴巴地對戈薇道，「我不想學英語，我想看電視。」
「不可以！」戈薇叉著腰義正辭嚴地道，「你知道嗎，昨天我去學校的時候正好又有英語小測……」
「我知道啊。」蘇音乖巧地坐了起來，點點頭，身後一隻尾巴一甩一甩的，試探性地在被戈薇放到了一旁的遙控器周圍打著轉。
「你知道你上次考得有多差嗎？」戈薇仍在氣勢十足地教訓她道，「你只考了個位數，結果這次我考完試，就被老師叫住了，他問我是不是突然發燒了，怎麼蒙對了這麼多答案！」
蘇音的眼神往旁邊飄了飄，沉吟了片刻：「唔……那不是在誇你嗎……他上次說我的時候，說的是他閉上眼睛、倒著卷面瞎寫都比我分數高。」
「……你很驕傲嗎？」
「沒有啊，我就是心態比較好。」蘇音露出了一個笑容。一直以來蠢蠢欲動的尾巴尖終於挨到了遙控器的邊緣。
日暮戈薇……日暮戈薇快要被她氣死了！！
「不准看電視！」她一把把遙控器從蘇音的尾巴裡扯了出來，「快去學習！作為一個現代人你怎麼可以不會英語？」
蘇音：「……」
做一個現代人好難。戰國老古董蘇音想回家。
她委委屈屈地被戈薇趕出了門，被戈薇生拉硬拽著到了戈薇媽媽說的那座寺廟前，剛到門口，就聽見了網球撞擊在球拍上的聲音。
寺廟裡還有人在打網球？
真奇怪啊。
戈薇敲了敲門，很快就有個漂亮女孩開了門：「你們是……」
「不好意思，突然拜訪……我們是從日暮神社來的。」戈薇道，「我姐姐想要補習英語，倫子夫人說……」
「啊，我記起來了，」對方笑道，「請進吧，我是他們的侄女，我叫越前菜菜子。」
「我是日暮戈薇，」戈薇回答道，指了指身後的漂亮妖狐，「她是蘇音。」
蘇音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好。」
「你好。」對方也回道。
然後蘇音就被拖進了越前家，菜菜子把她們安置在一個格調高雅的小房間裡，然後就忙著去叫表弟過來學習了。
「他正在練習網球……他是網球部的正選，成績還不錯呢。」臨走前，菜菜子驕傲道。
打網球的人那麼多嗎？怎麼隨便來補個習，就能遇見網球部的正選？
蘇音無聊地想著，對著木門張望著腦袋。
——啊，好想逃跑。
「不准偷偷溜走！」戈薇威脅道，「不然接下來的英語考試你要怎麼辦？」
「是你要怎麼辦才對吧。」蘇音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反正到時候成績單上又不是我的名字。」
「你——！」戈薇氣結。
看著戈薇惱怒的樣子，蘇音反倒又笑了起來：「好吧，不逗你了，學就學吧。」
反正她也無所事事。
兩人在房裡等了十幾分鐘，傳說中的補習課程裡的另一位主角終於姍姍來遲了。
他一拉開門，就和戈薇、蘇音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臉上剛才還帶著的不情願慢慢被驚訝所取代——
蘇音也很震驚。
——完蛋了！
她萬萬沒想到越前菜菜子口中網球打得還挺不錯的表弟竟然就是越前龍馬……她為什麼沒想到！
「你……」越前龍馬總算是緩了過來，往前走了兩步，對著日暮戈薇問道，「你是來補英語的？」
「啊？」日暮戈薇有點懵，沒想到越前龍馬居然一臉熟稔地走過來和她說話……她有點不知所措地回頭看了眼蘇音。
「唔……不是……」戈薇含糊道，「是我的姐姐要來補習……」
越前龍馬小幅度地歪了歪頭，眼裡透露出一些疑惑來。
——怎麼感覺日暮戈薇今天怪怪的。
「是我。」蘇音很配合地笑眯眯道，把越前龍馬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她心裡慌得要死，面上還笑得毫無異樣：「戈薇，你先回去吧，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嗎？」
「啊？」突然被點名的戈薇又是一懵，然後在蘇音頻頻投來的暗示的眼神裡好像明白了什麼，連忙站起身來，忙不迭地踉蹌著準備出門，打著哈哈道，「啊，是呢，好像今天是有事要忙。」
越前龍馬越發疑惑，回頭看了眼戈薇慌亂的背影，皺了皺眉頭。
——太不對勁了。
蘇音咳了一聲：「越前同學？」
「嗯。」他應了一聲，這才把視線拉回來，在桌子對面坐下，接著又一聲不吭地打開了國文作業，埋頭認真地寫自己的作業。
「……」
蘇音默默地在心裡哭了一聲，又不敢做什麼引起越前龍馬的懷疑，只好也默默地打開了英語作業。
——她就不應該過來的！果然沒好事！都怪英語！
英語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默默怨念著，拿起筆在作業上亂塗亂畫……她也想認真寫題，可是她只看得懂兩三個單詞，其他的單詞都只會照著字母隨便猜測著讀音……好困啊。
蘇音的眼睛眯了起來：
嗯……Doris……這是個人名……Doris是一個很有夢想……that？這個是什麼……
Doris……
她頭一點一點的，啪一下磕到了桌子上。
越前龍馬的筆尖一歪，劃出了一條長長的橫線。
他又皺起了眉，抬頭看向對面的女孩，發現她已經壓著英語卷子睡了過去，腦袋還在卷面上蹭了蹭，蹭了一團的墨。
她手臂下露出來的試卷畫得亂七八糟的，圈圈線線一團亂麻，到處是未幹的墨團。
「……」
長得那麼漂亮，試卷寫得是真的醜。
越前龍馬覺得好笑極了，終於提起了唇角，露出今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怪不得要補習，根本是個蠢蛋嘛。
算了，等下還是勉為其難教她兩道題吧，不然她看著也太可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出了點意外，更新晚了。
然後下午比較有空，可能有加更……不好說。
加更的前提是有人真的在看我的文啊，我才有動力更新啊
怎麼樣才能證明有人在看呢，朋友們吱個聲啊QAQ
每隔幾個鐘我就暗搓搓的刷新評論，
我半夜夢裡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摸手機看後臺，
然後發現好像都沒人看我的文，我就很想打遊戲虛度光陰……
掉分靈車出動QAQ今天的我還是委屈地抱住自己
第19章 這裡是第十九
蘇音實在是太困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沒有這麼困過。
作為一隻生來就有強大資質的大妖怪，蘇音這輩子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知識改變命運……反正只要打架夠厲害，森林裡的小弟們就會自覺來孝敬她和巴衛就是了。
還是當個妖怪好，人類活得太累了。
她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夢裡的殺生丸居然露出了一個冷笑，妖嬈地攏了攏他自己的頭髮，拔出腰間的刀和她說：「你想知道這把刀到底怎麼用嗎？讓你體會一下如何？」
蘇音硬生生被嚇醒了。
不是被那把刀，而是被殺生丸撥弄頭髮的妖嬈姿勢，給硬生生嚇醒的……太可怕了。
她怎麼會做這種夢。
她一個激靈從桌子上爬了起來，桌子對面的越前龍馬懶懶地掀起了眼皮，平淡地說著：「你醒了啊。」
一想到自己明明是為了學習才過來的，結果卻睡了一覺……蘇音深覺尷尬，扯出了一個笑容。
「你的字真醜。」他誠實地指出了這一點。
蘇音：「……」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心情沉痛地低下了頭，半晌才垂死掙扎道：「我……我毛筆的漢字寫得很好看的。」
越前龍馬：「……」
他明明沒有說話，蘇音卻硬是從中讀出了一絲「你是來搞笑的嘛」的意味。
「哪裡不會？」他放下了筆，「不是要我教你嗎？」
他的這個問題問的很好，直指重點，但蘇音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她哪裡都不會。
她沉默了一下，低下頭：「我……」
「我哪裡都不會……」
「……你是笨蛋嗎？」
「我覺得我挺聰明的。」
「不，你根本就是個笨蛋吧。」
「我真的挺聰明的……」
最後越前龍馬還是好心地給蘇音講了幾道題，蘇音的確不笨，只不過她對於解題完全沒有思路，被點撥之後很快就會按著越前龍馬給出的範本，去回答其他同類的問題了。
但儘管如此，她的基礎還是太差了，越到後面，越前龍馬給她講題耗費的時間越長……
在選擇題的最後一道題裡花了二十分鐘之後，越前龍馬終於放棄了，不再講下去。
不過她能學會這麼多確實也不容易了，一開始他還以為這種連過去式和虛擬語氣都搞不懂的傢伙，絕對無藥可救了呢。
蘇音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松了口氣：「好像很晚了呢……應該回家了！我就不打擾了。謝謝越前同學教我英語。」
越前龍馬沒答話。
蘇音收著桌上的筆，看著他撿起了他自己的筆低頭寫題目，本來以為他們就該這麼相安無事地度過最後的時光，誰想到越前龍馬潦草地寫了兩道題，突然頭也不抬地問道：
「你是日暮戈薇的姐姐？」
他假裝漫不經心地繼續寫著題目，一副不是很感興趣，只是隨便問問的模樣。
「嗯……是的。」蘇音面不改色地答道，同時在心裡猜測著越前龍馬到底想問什麼。
「哦。」他的筆在指尖轉了一圈，「我認識她，你和她真像。」
這句話蘇音接不上來，她沉吟了片刻，猶豫著問道：「話說，那個，越前同學……」
他終於疑惑地抬起頭來看她一眼。
「你這句話的平假名寫錯了……」
「……」越前龍馬原本轉動著的筆停了下來。
他一筆劃掉了試卷上的平假名，抬起眼來看著她，堅定道：「沒有，你看錯了，你才是笨蛋。」
「……哦。」
那行吧……你開心就好。
蘇音無話可說。
*
從越前家回來的時候，蘇音簡直身心俱疲，剛進門沒來得及抱怨兩句學英語的痛苦，日暮戈薇就一臉慌張地跑了過來，問道：「怎麼辦？你事務所的人打電話過來了！」
「啊？怎麼了？我沒做什麼壞事呀。」蘇音莫名其妙地被她拉著往房裡走,滿心疑惑。
「不是……是拍戲！拍戲！事務所的人打電話來要讓你拍戲！」戈薇一邊激動地說著，一邊從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了一本雜誌，往後翻了兩頁——
一個黑髮的俊秀青年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誇張的大字橫在他身前——
【本月超新星——羽島幽平！捕獲了萬千美少女心靈的帥氣忍者！】
「嗯……這個是？」蘇音移開凝聚在雜誌上的視線，看向戈薇。
「事務所想讓你合作的對象……我剛才看了最近最熱門的電影，那個什麼吸血鬼忍者的電影……羽島幽平在裡面出演，演技真的很棒！人氣好像也在一路攀升……」
「……所以呢？」
「所以你要和他一起去拍戲嗎？沒想到我居然也能認識大明星！」戈薇興致勃勃道。
果然，這種原本只屬於遙不可及的名人的事情，突然和自己身邊的朋友扯上了關係，無論怎麼樣都會很讓人在意，就算戈薇是一個不那麼關注娛樂圈的普通少女也不能免俗。
「當然不去啦，」蘇音歎道，「我可是黑戶，用幻術騙一個人還好，要是進了演藝圈，就要騙那麼多人……總有一天會穿幫的。」
聽她這麼一說，戈薇才意識到這一點，惋惜地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去領個戶口？」
「不想去，」蘇音理直氣壯地道，「我懶。」
她繞過戈薇，坐到沙發上，下一個動作就是去摸遙控器——
難以置信！戰國人人都聞之變色的，毫不遜色於殺生丸的超強大妖怪蘇音，竟然沉迷各色狗血大河劇、漫改劇……不可自拔。
蘇音正在看的這一部就是由少女漫畫改編而來的電視劇，輕鬆的戀愛校園向，女主角對男配角一見鍾情，結果男配角的好兄弟，完美人設的男主角突然對女主感興趣了起來，強迫她成為自己的女朋友——
「你看的都是什麼呀，」戈薇歎了口氣，「這種劇情都是幾年前的梗了。」
「很有意思啊，」蘇音笑眯眯的，「對了，你的英語作業我剛才寫完了，你要看嗎？」
戈薇點頭，蘇音把自己背著的書包遞給了她，戈薇自然而然地就伸手來接，蘇音卻收回了手，提醒道：「你真的要看嗎？」
戈薇疑惑地反問道：「不然呢？」
「因為我的風格你可能不太接受得了……看之前要做好心理準備哦。」
「我知道啦，大不了就是錯很多嘛。」日暮戈薇滿不在乎道，拿過了書包拉開拉鍊。
蘇音默默關掉了電視，伸手拿走了一旁的手機，悄無聲息地溜上了二樓，反鎖上房門，在視頻軟體裡點開連載，戴上耳機。
但是沒用，很快，她還是聽見了戈薇前所未有帶著超強穿透力的聲音：「蘇音！你給我下來！」
蘇音拖了拖椅子，換了另一個舒服的姿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份的加更！
本來是五點要更新的，然後發現我三點開始要值班……
然後我回來想，八點更新吧，結果我的電腦突然黑屏了！！！
然後我的文件沒有保存！
我哭了QAQ
謝謝大噶的評論，挨個麼麼麼！既然我都加更了，不如大家……
第20章 這裡是第二十
第三天的傍晚，戈薇再次離開現代社會，前往戰國。
蘇音正坐在電腦前，按照戈薇的建議，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看英語視頻，看了一半，她就忍無可忍地退出了視頻網站，進入了聊天室。
【音羅丸】：太無聊了！世界上怎麼會有英語這麼奇怪的科目！
【田中太郎】：啊，音羅丸最近是在學英語？有什麼考試嗎？這麼著急。
【音羅丸】：天天都是考試……但我現在不想學了，請務必告訴我有什麼作弊的好辦法。
【甘樂進入了聊天室】
【甘樂】：你們聽說了嗎？池袋前陣子的大新聞。
【田中太郎】：是說電視上報導的流浪漢失蹤事件嗎？
【甘樂】：是呢是呢，真可怕呀。
【音羅丸】：池袋是哪裡？
【田中太郎】：……
【甘樂】：……
聊天室裡其他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蘇音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打開了搜尋引擎鍵入「池袋」兩個字，這才發現是東京某片繁華的街道。
她歎了口氣，認命地關掉百科頁面，看見聊天室裡多了兩行字。
【田中太郎】：音羅丸該不會是個外國人吧？
【甘羅】：還真是和時代格格不入呢。
【音羅丸】：開個玩笑而已，我怎麼會不知道池袋呢？
【田中太郎】：哎？是玩笑嗎？
【甘羅】：那還真是不得了的玩笑啊，真厲害。
*
第二天到了學校，戈薇的英語測驗成績在全班範圍內公佈出來了，雖然在班級裡排不上號，但好歹也及格了。
前座的同學轉過頭來，一臉震驚：「日暮的英語這次竟然及格了！」
蘇音歎了口氣，把卷子塞進了抽屜裡。聽見對方還在絮絮叨叨道：「好奇怪啊，我記得日暮國一的時候成績還挺好的。」
「你也知道那是國一嘛，時過境遷，人是會變的。」蘇音煞有介事地說道。
於是對方就被忽悠得半信半疑，沒有再說什麼。
「日暮同學？日暮戈薇？」班級門口不知道何時站了一個陌生面孔，「我是來傳話的，請在中午抽空去趟學生會長辦公室。」
蘇音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哦，好的。」
她的目光從門口掠過，恰好注意到綠間真太郎正在看著這邊，眼鏡稍微反了個光，讓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
禮貌性地敲擊了兩下辦公室的門，蘇音很快就聽見赤司征十郎的溫和聲線道：
「請進。」
——真是和賽場上的他一點都不一樣的溫和呢。
蘇音扭動了門把，往裡面走了兩步，赤司從手頭上的文書中抬起了頭，看見她後笑道：「不要緊張，日暮同學，我只是有些文件想要找你確認而已。」
蘇音走過來，拉過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因為校方想要一份學生的考勤表，所以學生會最近都在忙著統計這些事情……」他說著從右手邊抽出兩張紙，遞給了蘇音，「日暮同學請假有點多呢，但是其中有好多次病假都沒有完整的假條上交……病假請附帶醫院說明哦，不能只是口頭請假。」
蘇音接過檔，翻了兩頁，整整兩頁都是日暮戈薇的請假記錄，其中有足足三分之二的「病假證明附件」都是空白的，打著括弧備註著「待補齊」。
「啊……這樣嗎？」她不太在意，把材料送回到他手中，笑眯眯問道，「不能通融一下嗎？這些病歷不太好找了。」
拒絕日暮戈薇是個相當有罪惡感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垂下視線，避開日暮戈薇帶著請求意味的視線。
明明只是一個眼神，卻有著讓人情不自禁地萌生了「她一定是深深信賴著我才會這麼看著我，拒絕她就會傷害到她」的想法。
但是赤司征十郎還是恪守盡職，硬起心腸來拒絕了她。
「這是校方需要的資料，還是儘快補齊的好……不過你正好也可以再次確認一下你的請假資訊。」他意有所指地道，「日暮同學雖然一直在生病，可是沒必要把同時生的不同的病都寫上來吧？抓住最困擾你的一個病因，一次性請一個長假會比較好。」
這是要在無可轉圜的情況下，小小的網開一面嗎？
蘇音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如果只是請一個長假，那就只要補一個病歷，怎麼想都比短時間內補齊十幾個病歷好多了。
「您說的是，赤司同學。」心情一好，她就收起了剛才刻意做出可憐姿態，眼角露出些「奸計得逞」的小小得意來。
赤司征十郎沒有說什麼，只是微笑著看著蘇音匆匆離開辦公室，等門合上之後，他的笑容裡慢慢透出了另外一些叫人摸不清楚的意味來。
「真是個藏不住尾巴的狐狸。」他抬手把日暮戈薇的表格按著頁數放回檔裡，「得到了寬容就大搖大擺地開始耀武揚威。」
*
【音羅丸進入了聊天室。】
【甘樂】：哦，這可真是吃驚呢，音羅丸不是還在上學嗎？怎麼在這個時候上線了？
【音羅丸】：現在是體育課，在自由活動，我就趁機躲到角落裡玩手機去啦。
【甘樂】：了不得了不得，不過體育課也相當重要呢，不好好鍛煉是不行的。
【音羅丸】：我才不需要這種鍛煉呢，對了，甘樂，你知道有什麼病是可以請好幾個月的長假的嗎？
【甘樂】：哦？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嗎？
【音羅丸】：我真的覺得你跟個情報販子一樣，總是想要打探這個打探那個！
【甘樂】：怎麼會呢，我就是好奇而已嘛，現在這麼和平的年代情報販子哪裡有用武之地，我要是個情報販子早就該喝西北風了。
【音羅丸】：那不好說，我認識好多情報販子，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攪和點事情出來給自己牟利。
【甘樂】：這麼說的話，音羅丸你自己更可疑吧？
【音羅丸】：所以說，言歸正傳，什麼病能夠請兩個月的長假？
甘樂這才正經起來，給蘇音列了一長串的病名，蘇音看得眼花繚亂的，沒有幾個病名是認識的，點開網路百科搜索了一圈後，發現甘樂說的每一個病名都很合適，都可以採用。
這傢伙還挺了不起的嘛。
蘇音高度表示了自己對他的讚賞，誇了他一通後，又問道：「那你知道可以找誰幫忙偽造病歷嗎？」
【甘樂】：不太清楚呢，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幫你解決這件事。搞不好音羅丸你還認識他，你不是號稱認識很多情報販子嗎？他就是個情報販子。
【音羅丸】：誰？
【甘樂】：折原臨也。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改一下更新時間吧，11:30我寫不來，哭了。
以後改成下午六點。
*
昨天的評論真是太好了QWQQQQ愛你們
雖然大家都是在吱吱吱……這裡是什麼大型老鼠聚會現場嗎！
我喜歡的明明是世界第一可愛的喵！
*
感謝：讀者「不潔千鶴」,灌溉營養液+102018-12-07 21:09:04
讀者「半夏」,灌溉營養液+12018-12-07 12:39:19
第21章 這裡是二十一
戈薇的事情最為緊急，考勤報告過兩天就要交上去，蘇音決定當晚就去找一趟折原臨也。
那是個很奇怪的男人，蘇音找他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擺弄著自己的棋盤，棋盤上黑子、國際象棋、將棋並行，彼此交錯。
蘇音拜訪的時候，用的是自己的相貌，她忙著幹正事，心情不太好，沒來得及掩飾自己，金色的瞳孔冰冷駭人。
折原臨也突然從棋盤裡抬頭看她時，她就是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樣子，但是很快，他又看著她柔和了眉眼，笑了起來，舉起扇子掩住半邊臉，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您好，折原先生。」
連聲音都是繾綣溫柔的，和剛才那冷酷無情的模樣截然不同。
「哦，」他也笑了起來，隨意地直接把身子往後一靠，兩隻手搭在沙發上，又翹起了二郎腿，「你就是音羅丸吧。」
「和名字一樣呢，真是奇怪的女人。」他直白地感慨道。
「是嗎？」
蘇音是個很小心眼的妖怪，又愛記仇，所以總是不忘偶爾在戈薇面前，踩犬夜叉一腳——誰讓犬夜叉不識時務，看見她就叨叨叨。
折原臨也竟然當著她的面說她的名字和人一樣奇怪。
這讓蘇音不太高興。
她俯下身去，柔順的白色長髮一縷一縷地從肩上滑落下來。
即便她湊得越來越近，折原臨也也面不改色，眼睛眨都沒眨一下，眼底帶著已經洞察蘇音一舉一動的自信。
——真是讓人看了火大的傢伙。
「折原先生的名字才奇怪吧？」
她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我倒是覺得很適合我呢，」他笑眯眯地轉過頭來，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手上微微用力，同樣湊到她耳邊進行回話，「音羅丸。」
溫熱氣息拍打著耳廓，酥酥麻麻的，蘇音睜大了眼，眼裡難得透出幾分怔愣來。
*
付完錢拿著病歷從情報販子那兒離開的時候，蘇音的感覺十分不妙。
她快步走了兩步，繞過一個轉角，縮到角落裡一頭撞在牆上，痛苦地懺悔著：「怎麼辦！」
撩人不成反被撩——折原臨也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她嗚咽了兩句，平復了半天自己難得有些激動的內心，掏出手機進入聊天室，打開了私聊頁面。
【音羅丸】：可惡！！！甘樂！你介紹的究竟是什麼奇怪的傢伙！
【甘樂】：嗯？奇怪嗎？我覺得挺好的呀！
【音羅丸】：非——常——奇——怪——
【甘樂】：哎呀，音羅丸是被欺負了嗎，該不會被欺負得想哭了吧？
【音羅丸】：不，只有我讓別人哭的份。過幾天他就完蛋了！竟然敢挑戰我的尊嚴！
【甘樂】：哇，那還真是期待呢，呀呼~╮(‵▽′)╭
【音羅丸退出了私聊】
螢幕中的【甘樂】，現實裡的折原臨也坐在電腦前，撐著下巴，緊跟著也關掉了介面：「比我想像得還有意思呢。」
——太有意思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原本也只是帶著隨便玩玩的心態把她叫到這裡來的，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這種人。
「那張臉還真是罪惡啊，隨便對別人笑一下就很容易引起大災難的吧，可怕可怕真可怕啊……」
他仰面躺在辦公椅上，轉了一圈，像是思考著什麼。
「音羅丸……」
「和名字一樣，真像個妖怪……人類真是千奇百怪啊，所以真是太棒了，太棒了……我愛人類啊，讓我繼續看下去，看看更多更有趣的——」
——對，沒錯，就是這樣。他是這麼期待著「人類」給他帶來的新樂趣。
但是現在還有個問題急需解決——音羅丸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早在對方進入聊天室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傢伙的奇怪之處，幾次著手調查，卻一無所獲，線索總是查到「日暮神社」上就斷了，日暮神社的家庭成員裡根本沒有能對得上「音羅丸」的這一號人。
日暮神社中最符合條件的小女兒又只是個普通的女高中生，根本不像網路中音羅丸給人的感覺。
他的調查一度陷入僵局，直到今天音羅丸露出了真面目來找他——
折原臨也很快在流覽器裡翻出了某本雜誌的封面。
封面上白髮金眸的模特側眼漫不經心地看著鏡頭，只是一個很簡單的眼神，卻勾人心魄得要命。
——這兩個日暮戈薇，果然不是巧合。
*
解決完戈薇的病假問題後，放學後的補習照常進行，蘇音還是心不在焉地在試卷上塗塗畫畫，越前龍馬還是看不過眼，一氣之下差點自己動手幫她把試卷做完。
「這已經不是國二的試卷了吧。」他吐槽道，「完全就是小學生的試卷。」
蘇音思考了一下：「唔，好像是吧……說是拿來複習基礎的，全班只有我要寫這個呢，他們寫的都是練習冊。」
「……」你到底是怎麼把這種事情說得這麼自然的？
越前龍馬真是服了她了。
「對了，你認識我妹妹對吧？」她突然饒有興致地問，「你們關係很好嗎？你覺得她怎麼樣？」
越前龍馬移開了視線，沒有答話。
——每次和蘇音待在一起，他就很難想起「日暮戈薇」來。
這讓他自己一度很疑惑。
明明在此之前，他還經常想到體育館裡，她不由分說把汽水遞過來的模樣，可是每次一看到蘇音，屬於日暮戈薇的記憶就漸漸模糊下去——
與其說蘇音取代了原本屬於戈薇的位置，更不如說是蘇音覆蓋了戈薇的存在感。
但是蘇音和「日暮戈薇」明明是兩個人，為什麼他會漸漸地忘卻那個不久之前還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女孩子，轉而全心全意地去對待……她的姐姐？
「你還有兩道題。」他冷靜地指了出來，「快寫。」
「好奇一下嘛。」蘇音轉著筆，笑嘻嘻的，「勸你一句哦，還是不要再去搭理她比較好，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呢。」
蘇音沉睡了幾百年的良心久違地浮出了水面，一顆心分成了兩半，一半喊著「到此為止」，另一半喊著「繼續下去」。
——我知道啊，我知道所有的故事到最後都只會潦草收尾、無疾而終，可是我真的很需要愛。
——我也想要去愛每一個人，可是我兜兜轉轉千百年，永遠都是孑然一身。
——誰來救救我。救救我吧。
我不想再另尋新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懺悔時間到。
蘇音就是個壞妖怪，欺騙感情，十分過分，對不起。
但我不是想要寫一個欺騙感情的人獲得幸福的故事，我寫的是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開始學會對所有的情意珍而重之。
我很努力地想要寫出這樣的蘇音，充滿魅力，可恨又可憐，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所以一直很矛盾……她在跌跌撞撞地學著成長。
感謝：
毒舌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07 23:37:30
第22章 這裡是二十二
在又一次的全國大賽會場上，越前龍馬終於又看見了日暮戈薇。天氣漸漸的冷了，她穿了件淺杏色的針織衫，安靜地坐在一旁專注地看著他。
比賽結束之後，網球部新招的一年級經理殷勤地吹捧道：「越前學長真了不起。」
越前於是想也不想又順口冒出一句，還差得遠呢。
一年級的女經理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大概是不知道接什麼好。
她是前不久才加入的，工作做的不算失職，也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他不記得她的名字，也沒打算和她深交，興致缺缺地扭開頭，走到觀眾席前，對著提早占了第一排的蘇音問道：「你為什麼沒來？」
青學國中網球部的部員們紛紛驚訝地掉了一地眼鏡。
「補習嗎？」蘇音眨了眨眼，「啊……因為我英語比我姐姐好一點，所以不太需要……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她沒付補課費。」越前龍馬理直氣壯道，「你打算怎麼辦？」
蘇音歎了口氣：「不是吧，學長，你每次見到我都要和我計較這些的嗎？我們聊點別的嗎？」
越前龍馬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你什麼時候把聯繫方式給我之類的，」她笑了起來，晃了晃自己的手機，「一換一，不吃虧的。」
他壓低了帽檐，露出了些不易察覺的笑意，接過她的手機，打開通訊錄，把自己的聯繫方式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了進去。在備註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挑不出差錯地寫上了「越前龍馬」。
他明明已經保存完了，她拿過手機，又拉開了他的那一欄，順手畫了兩筆，加了個符號進去，然後打通了電話。
螢幕上掛著大大的「越前龍馬[愛心]」，讓人想假裝沒看見都不行。
蘇音笑眯眯地看著別過頭去的越前龍馬，聽著他的手機在背包裡發出沉悶的響聲，心滿意足地撐著下巴問道：「等下我又有比賽哦，來看嗎？」
*
越前龍馬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並不會太張揚。
他沒有和任何人講過關於自己的事，偶爾上課的時候才會突然想到什麼，在草稿紙上塗畫兩筆，亂糟糟的線條組不成任何資訊，他放下筆往外看，天空空蕩蕩一片的什麼都沒有。
她在做什麼？
*
放學的時候，蘇音蹦蹦跳跳地在青學門前來來回回，龍馬出來的時候已經有好些男生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搭訕了。
「那個，你是帝光的……」好不容易有人在同伴慫恿下，走上前來，一句話都沒說完，越前龍馬就已經過來扯著蘇音走開了。
她回過頭看了怔愣在校門口的男生一眼，然後笑了笑，又轉過頭去看著越前龍馬了。
「我都還沒聽清楚他的話呢。」
「反正你也不是來找他的。」他乾脆俐落地道。
「可是我也不一定是來找你的啊。」蘇音道。
越前龍馬停下了腳步，蘇音也跟著停了下來。
——剛才那句話惹他生氣了嗎？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妙。
明明她的超准雷達，一般都會讓她無意識地自動避開別人雷區的。
「你一開始就是來找我的吧？」他笑了起來，問道，「還能去找誰？」
越前龍馬笑起來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裡盛滿了光，少年意氣的志在必得，鋒芒明銳不可抵擋，又帶著一些狡黠的意味，讓人移不開眼。
於是她只好妥協了，歎了口氣。
「對，我就是來找你的。」
她拉起他的手，掰開他的手掌，往掌心裡放了枚硬幣，上面寫著大大的「50」。
「這個給你，」她說，「還給你的。但是你不准丟掉，要收藏起來。」
「好。」
他扣攏了手掌，同時也半攏住了她的指尖。
蘇音踮起腳，另一隻手揪著他的衣領，仰頭親了上去。
她心裡充滿了小心翼翼又柔軟動人的……此刻最真摯的、珍愛的心情。
*
弓道部新加入的漂亮正選有了男朋友的消息，不脛而走。
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或者了不得的大事情，兩個人也沒有藏著掖著，沒有刻意宣揚也不會躲躲藏藏。
她去看他的每一場比賽，攬著他的手撒嬌一樣的抱怨著永遠寫不明白的作業，絮絮叨叨地說著剛才賽場上的驚險。
「不過你總會贏的。」她舉著手平衡著身體，踩在低矮的欄杆上。
「哦，」越前龍馬突然說，「其實我只想成為全國第一的馬術選手。」
「哎？」蘇音一怔，停了下來，茫然地扭過了頭，「是嗎？」
看見她瞪圓了眼、一臉驚訝的表情，越前龍馬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抬腳踩了過來，蘇音嚇得往前走了兩步：「我會摔下去的。」
「才不會呢。」他反駁道，「我會接住你的。」
「那你也不能嚇我啊。」
「我沒有。」
「你有！」
「沒有。」
越前龍馬有只叫卡魯賓的喜馬拉雅貓，毛長長的，胖胖的，膽子挺大的，可是每次看見蘇音都會瑟瑟發抖，自動避開到三米之外。
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越前龍馬鬱悶得臉都皺了起來。
「卡魯賓怎麼回事？」
蘇音知道卡魯賓是因為太敏感了，所以才害怕身為大妖怪的她，可是越前龍馬不知道也不會知道，她只好掩飾道：「是這樣的……從小開始，小動物們就都不太喜歡我。」
然後越前龍馬就無情地暫時拋棄了他的愛貓——卡魯賓怎麼哄都不願意過來，他也沒轍了。
當天傍晚，蘇音和龍馬道別不久，就偷偷掉頭又潛入了越前家。
剛目送蘇音離開的卡魯賓，正懶洋洋地在屋頂上舔著貓爪子，然後突然感到危險氣息去而複返、還越來越近，嚇得弓起了背淒厲地「喵」了一聲，撒腿就要跑，蘇音揪住了它的尾巴，笑眯眯地把它提了起來，抱到了自己懷裡。
卡魯賓張牙舞爪，齜牙咧嘴，狠狠地就想去撓蘇音的臉，蘇音一把按住它的爪子，依然笑眯眯的，殺氣四溢。
「你很怕我啊？嗯？」
「下次再這麼不給我面子的話，我就把你燉了吃，聽見了嗎？」
卡魯賓瑟瑟發抖。
——看來是懂了。
蘇音放下了心，鬆開了鉗制，扭頭要走，卡魯賓憤怒地「喵」了一聲，沖上來踩著她的膝蓋狠狠地揮了一爪子——幸虧蘇音躲得快。
她往後退了一步，穩穩地站在房梁上，面色不善地看著卡魯賓，卡魯賓還在發著抖，卻寸步不讓地抬頭露出利齒咕嚕咕嚕地發出低吼，試圖震懾她。
「真是像主人……」她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算了，不跟你計較了。」
她氣呼呼地回了日暮神社，直接躺到床上，把被子拉過了頭頂，窩在裡面不吭聲。
——奇恥大辱。她堂堂一隻大妖狐還鬥不過一隻小貓咪！
豈有此理！
她越想越氣，一把掀開被子，劈裡啪啦地發了條宣言到聊天室上：
【音羅丸】：我再也不喜歡貓了！從來沒有一隻願意乖乖讓我吸的貓！
【田中太郎】：哎？
【塞頓】：這……
【甘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音的情緒終於慢慢平緩了下來，她想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一無所獲。
【音羅丸】：不對，我好像已經有一隻貓了，超可愛的那種。
【甘樂】：是嗎？
【音羅丸】：對，你羡慕不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夜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09 21:19:08
表白夜雨雨，喜歡你（比哈特）
碼字好累啊，攤平，
我才寫了五萬多個字嗎，我覺得我已經寫了五十萬了。
第23章 這裡是二十三
儘管上次蘇音直接了當地拒絕了和羽島幽平一起出演新作，事務所的老闆卻似乎一直對此念念不忘，接二連三地打電話過來，明裡暗裡，軟硬兼施地想要說服蘇音。
這讓蘇音很是頭痛，不得不稍微用了那麼點小手段，改變了對方的執念。
「太可惜了。」黃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還對蘇音道，「我還以為你肯定能拿到女主角呢。」
「當個模特吃得起飯就已經夠了，我沒想過要別的什麼。」蘇音打了個哈欠，「今天是讓我們給羽島幽平當陪襯，拍新的雜誌封面對吧？真奇怪，我們連電影裡的跑龍套都算不上。」
「電影選角還沒結束呢，這次只是羽島幽平個人的宣傳。」黃瀨答道，「聽說等下是去池袋那邊拍攝。」
「池袋？」蘇音皺起了眉，「不是說池袋最近不太安寧嗎？」
「沒辦法啦，拍攝任務是在池袋的流浪漢失蹤事件之前就定好了的。」黃瀨道，「等下一起去看電影嗎？或者喝奶茶？哦，昨天上映的那個超能力漫改電影特別有意思……」
「不了，我和男朋友一起去看過了。」蘇音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手機，看著螢幕明明滅滅。
——怎麼還不回我資訊？
「哎哎哎哎？！男朋友？！」黃瀨驚叫起來，「小日暮你有男朋友了嗎？！之前不是還說剛遇到在意的對象嗎？」
「對啊，我現在追到手了嘛。」蘇音笑眯眯的，「看上去高傲、冷淡又挺難相處的，但其實比誰都要心軟，稍微請求一下他，就會拿我完全沒辦法，看電影也好，逛遊樂園也好，就算不感興趣也會陪著我……」
「這有什麼難的嘛……」黃瀨涼太老大不開心地嘟囔道，「我也可以。」
「不一樣的。」她說。
黃瀨涼太轉過了頭，看見蘇音低垂著眼，低聲道：「如果是黃瀨的話，這當然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
「所以啊，我有點害怕……嗯，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說了。我們去工作吧。」
*
人類和妖怪究竟不同在哪裡呢？
蘇音跟在晴明身邊的時候，見過不少妖魔鬼怪叫囂著人類貪婪、愚昧、無知，它們認為人類就該被消滅，可是妖怪就不貪婪嗎？
得到了什麼東西之後，大家都會短暫地高興那麼一刻，接著又會永無止境地想要更多。
珍寶也是，愛也是，想要的東西永遠不嫌多，人和妖怪都永遠不會知足。
欲壑難填。
得不到滿足的欲望，最後只會滋養出無盡的痛苦。
——如果不想沉浸在無法滿足的痛苦裡，索性從一開始就不要去奢求。
——不要敞開心扉。不要沉浸在自以為美好的幻境裡不可自拔。
*
池袋的街頭熙熙攘攘，蘇音和黃瀨前後腳下了車，就看見了熱情的粉絲們圍到了不遠處站著的羽島幽平身邊。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粉絲，一個接著一個地從她們手裡拿過紙筆，簽起了名。
「真受歡迎啊。」黃瀨搖頭晃腦地感慨道。
雖然黃瀨在帝光裡也已經小有名氣，但是作為兼職模特的他果然還是比不上羽島幽平這種正經偶像——
反正不管怎麼說，黃瀨就算公然走在大街上，拿著喇叭大喊「我是XX事務所的模特黃瀨涼太」，也不會有幾個人能認得出來他究竟是誰的，更別說一窩蜂地擠過來求籤名了。
「但是也很辛苦的樣子。」蘇音附和道，「這要簽多久啊？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正式拍攝？」
黃瀨聳了聳肩：「不知道，等等吧。」
蘇音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好奇地看了眼四周——這是她第一次到池袋來。
繁華地段果然跟適合靜心修行的日暮神社不一樣，吵鬧得有些過分。
蘇音看見好幾個帶著同樣的藍色方布的年輕人兇神惡煞地在街頭橫衝直撞——把一個七老八十的阿婆撞倒了也毫不在乎，還對著阿婆露出一張兇惡的臉，嘲笑了起來：
「喂，阿婆，走路不穩就不要到處亂晃啊，你突然摔倒把我們幾個都嚇到了。」
大概是蘇音的視線停留在某個方向太久，黃瀨涼太也跟著看了過來，然後緊張地小聲規勸道：「別看他們了，是獨色幫的人，成群結隊抱團取暖的不良，招惹到他們很麻煩的。」
「獨色幫？」蘇音一頭霧水，「是……不良集結的小團體？」
「差不多是這樣吧。池袋就是這樣的。」黃瀨涼太說道。
「不管怎麼說，都有點過分吧……」蘇音輕聲說了一句。
黃瀨沒聽清，問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麼，蘇音卻搖搖頭，什麼都不說了。
——等拍攝任務結束了，就來教訓他們好了。
也不知道她的爛好心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可能是當年被晴明按著頭被迫反省自我的時候，反省過了頭，結果就變成了今天這個發起善心來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模樣。
她剛打定主意，又看見那群人把阿婆恐嚇走了，大搖大擺地撞了另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
也不能說是西裝革履，他身上那一身更像是酒保服，而不像是什麼正式場合拿出來穿的死板西裝。
「哎呀，臭小子，走路不看路嗎！」獨色幫的人憤怒地大喊了一句，「是想死嗎？！是對我們有意見嗎？」
金髮的青年戴著墨鏡，正叼著煙，比獨色幫的這個混混高了一個頭，居高臨下地蔑視著他。
「哦？」他一把把香煙從中間捏折了，扔到地上，鞋底狠狠地碾了上去，「你是在挑釁我嗎？」
「你、你是……？！」
「平和島靜雄？！」
獨色幫的幾個混混紛紛認出了青年的身份，哭喪著臉，哭天喊地的大嚷著，兩股戰戰，差點就要當場跪下——
當中有一個最快反應過來，扭過頭就想跑，但是為時已晚——
平和島靜雄已經露出了一個相當可怕的表情，一手捏起一旁的路標，稍微用力，就把路標釘在地面以下的部位跟著一起拔了出來，比拔蘿蔔還輕鬆——堅硬的鐵制路標還從他握著的地方折成了兩半。
「混蛋——！」
平和島靜雄大喊著，抄起路標隨手一揮，面前佇立著的幾個獨色幫男人立馬就被打飛了出去，變成了天邊的流星——
蘇音目瞪口呆。
——這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了吧！
男人放下路標，扯了扯衣領，往這邊看了過來，蘇音緊張得後退了一步，有點害怕，然而對方很快就飛快地扔開路標，混進了人群裡，好像在避著誰走一樣。
危險人物就這麼消失了，蘇音迷茫地看了眼身旁的黃瀨，又無意識地看了眼還在忙著簽名的羽島幽平，突然發現一件可怕的事情——
除了發色和表情之外，那個叫平和島靜雄的男人，沒有哪裡是和羽島幽平不相像的。
這兩個人長得簡直就和兩兄弟一樣。
「……」
不會吧。他們應該只是長得像而已吧。
蘇音開始懷疑起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超強直覺，有生以來第一次開始自己推翻自己的直覺猜想：這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兄弟！
她擰起眉頭來陷入了矛盾的自我對抗中：不行，還是覺得好像兄弟……不對，不可能是兄弟。
就這麼自己和自己辯論了半晌，手機終於響起了特別設置的特殊鈴聲，是越前龍馬回信了。
她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聊天記錄：
——卡魯賓不喜歡我怎麼辦？你是不是偷偷跟它講了我的壞話？
——是，誰讓你放我鴿子在先。卡魯賓聽了也很生氣。
蘇音於是回復他道：「我臨時有事，我又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嘛，我請你出去看電影。」
越前龍馬：「不要，你每次看的都是我不感興趣的。」
蘇音：「我就是喜歡看那些嘛。要是實在不行，這次讓你自己挑電影！」
越前龍馬：「沒人權。卡魯賓不會喜歡你了。」
蘇音：「我才不需要卡魯賓喜歡呢！」
越前龍馬：「我需要，我不想夾在你們中間。」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考慮爆肝加更的問題
大家知道我加更的動力是什麼嗎？
（暗示的眼神）
搓手等待你們留下美麗的足跡。
第24章 這裡是二十四
在池袋的拍攝很快就進入了尾聲，分配給蘇音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她坐在一旁，懶懶地看著黃瀨涼太和羽島幽平擺拍。
暗色的頭髮從視野的邊緣一閃而過，蘇音後知後覺地回過頭，隔著人群一眼看見支葵千里跟著另一個亮金色頭髮的少年穿梭進了小巷裡。
他們穿著同樣款式的月白色的校服。
是在放學期間約著同學一起出來玩嗎？
她疑惑地想著。
黃瀨涼太和羽島幽平的拍攝也終於完美落幕了，一行人雀躍著收了工,蘇音伸了個懶腰，順手點進了聊天室。
沒有人線上。
她收起手機，黃瀨涼太在一旁問道：「小日暮接著要怎麼辦？就算不一起看電影的話，也讓我送你回去吧？池袋最近不太安全。」
「不用了，我趕著約會……不用擔心我，我沒問題的。」蘇音笑了笑，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就要走。
黃瀨涼太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她從他面前離開。
——還是有點不放心。
不過應該沒事的吧？池袋的流浪漢連續失蹤事件出來以後，這裡增設了很多巡邏英雄來著。
*
對於黃瀨涼太的擔心，蘇音一無所知，也完全不當回事，她什麼都不怕。
她不太認識路，開著導航亂晃悠，暗暗祈禱著自己待會兒約會別遲到，好不容易終於看見了車站的影子，有個小女孩帶著一臉要哭的表情噠噠噠跑向了她。
「大姐姐……」女孩子仰起臉來請求道，「跟我來！那邊！那邊！」
「怎麼了？」蘇音不明所以地問。
「我的氣球掛在樹上了！」
「哦……氣球啊。」蘇音好脾氣地點了點頭，笑了起來，「好，我去幫你拿。」
她牽著小女孩的手，跟著她往前走，拐過了一個又一個轉角，女孩的表情越發焦慮，蘇音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只是拿個氣球而已，怎麼把她往越來越偏僻的地方引？
絕對有問題。
蘇音一邊跟著她往前走，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圍——事到如今，這個小女孩肯定也不會輕易地放她離開了，這件事情背後到底是什麼還有待商榷，不如靜觀其變。
「媽媽！媽媽！」眼看著離一棟廢棄的大樓越來越近，小女孩大聲叫嚷著，原本白皙粉嫩的皮膚慢慢染上憔悴的色彩，變得病態青白。
「媽媽！媽媽！我帶了個姐姐回來！你快吃啊……你快吃啊！媽媽？你在哪裡？」
她被蘇音牽著的手伸出了尖利的指甲，在蘇音猝不及防之下，劃破了她的掌心。
沒等蘇音從些許的憤怒中回過神來，遠處傳來一聲馬聲嘶鳴，她詫異地抬起頭，看著一輛沒有車燈也沒有車牌的黑色摩托車，垂直從大樓的頂端，沿著大樓的牆壁往下滑動，行駛了過來。
——開玩笑的吧，摩托車還可以這麼開的嗎？
開著摩托車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女人，戴著黃色的頭盔，摩托車的後座上固定著一個大麻袋——她開著車穩穩地落了地，然後在蘇音面前疾馳而去，帶起一陣風，吹亂了蘇音的頭髮。
「媽媽！」剛才還甜美可愛的小女孩徹底變了臉，青面獠牙，水靈靈的大眼睛也往外突出變得猙獰起來，染上了猩紅的血色，「媽媽！」
她甩開蘇音，朝著黑色摩托手腳並用地像野獸一樣扒著地面撲了過去，蘇音已經完全搞不懂狀況了，她茫然地看著摩托車和追逐著摩托車的女孩，終於發現了他們的氣息都和普通人類不同。
摩托車上的女人是完全沒有了人類該有的氣味，那個追逐著摩托車的女孩子夾雜著死人的氣味和另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腦子裡靈光一閃，蘇音終於想到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地對支葵千里和遠矢莉磨感興趣了，因為他們身上就有著和這個小女孩相似的感覺，只不過他們的味道聞起來要乾淨那麼一點，至少沒有死人的腐敗感。
——他們絕對都不是普通人類。
就在蘇音思考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小女孩已經三兩步追了上去，用爪子勾住了摩托車的後座，駕駛著摩托車的女人發現了異樣，回頭看了一眼，小女孩一爪子就割開了麻袋，裝在麻袋裡的人被她拉了出來 。
或許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完全就是披著人皮的怪物，身上屬於死人的味道比小女孩要濃上了千百倍。
女孩的怪物母親一落地就發出了憤怒的嘶吼，張牙舞爪地沖著摩托車車主沖去，那個車主猶豫了一下，扭動車把加足馬力，從小巷裡沖了出去，留下一地灰塵。
「……」
走了？這就走了？
所以那個摩托車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摩托車主的飛快逃跑讓兩個不明物種的怪物更加憤怒了，她們接連不斷地怒吼著，蘇音暗覺不妙。
被捲入亂鬥中……會很麻煩的吧。
她往後退了一步，揚手招來了風，打算直接離開——本來一切都計畫得好好的，可恨把她騙來的小女孩終於想起了她的存在，猛地扭頭看向了她。
搞錯沒有…她還趕著約會呢。
但是小女孩和她的母親顯然沒打算就這麼輕易地放過她，她們在動作停頓了一瞬後就不約而同地朝著蘇音撲了過來，蘇音二話不說一扇子揮了過去，卷起一陣狂風，但她還是太低估這種不明物種了——她們早就一躍而上滯留在了半空中，恰好避開了那股狂風巨浪。
——不是吧，搞錯沒有？
這個世界已經危險成這樣了嗎？
蘇音很頭疼地暗暗蓄力，決定在這兩母女落地之前掀起更大的風浪，直接把她們掀翻出去算了——太麻煩了。
就在她要再次揚手喚來風的時候，年紀比較大的那個怪物突然一聲哀嚎，直直地從天上栽了下來，一頭栽倒，露出痛苦的哀嚎，然後在目瞪口呆的蘇音面前一命嗚呼，化成了一片沙土消失了。
「什麼啊，到底怎麼回事……」她不明所以地皺起了眉頭，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小女孩緊跟著撲到地上，握著那一地沙土大聲地哭嚎著。
突然，女孩抬起了頭看著她，殺意凜然。
蘇音的指甲也從暗處伸了出來。
——太看不起人了吧，這兩個傢伙，她只是不想和她們浪費時間而已，真把她當成軟柿子嗎？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一旁沖了出來，二話不說把蘇音扯到了懷裡，蘇音反手就想割破對方的喉嚨，抬眼一看卻發現那是折原臨也。
他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到了廢棄大樓裡的暗處隱匿起來，蘇音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他沒有說話，指了指窗外。
蘇音往外一看，支葵千里和亮金色頭髮的少年正站在已經被冰錐貫穿了半個身子的小女孩面前。
支葵千里仍然面無表情。
風聲把他們的交談傳到了聽力發達的蘇音耳中：
「還有一個呢？」
「好像已經死了。」
「誰幹的？」
「不知道。」
「怎麼辦？」
「回去彙報吧。」支葵千里冷漠地下了結語。
「啊——豈有此理！」亮金髮色的少年於是語氣兇惡地抱怨道，「到底是誰在我們之前動手了啊……可惡！這一片明明是歸我們管的！那傢伙是在挑釁樞大人的權威嗎？」
「我絕對要找到那個傢伙——讓他弄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蘇音：「……」
總覺得她莫名捲入了不得了的事件。
她明明什麼都沒幹啊。
蘇音沮喪地耷拉下了腦袋，等了半晌，那兩個穿著同樣制服的少年終於離開了，折原臨也這才鬆開了桎梏蘇音的手。
「他們在找的是你吧。」他說，「我剛才看見了，是你把那個怪物擊退了哦。」
「我沒有……」
「明明就是你，我都看見了，不要抵賴。」
「我真的沒有……」蘇音蔫蔫的，仍然低著腦袋，都快哭出來了，「關我什麼事啊，我很無辜的。」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折原臨也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當然知道，她確實什麼都沒幹。
因為所有這一切都是他幹的，都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那現在怎麼辦呢？」折原臨也假好心地和蘇音分析著，「池袋最近的流浪漢失蹤事件都和那兩母女有關，我追查他們到一半，線索就斷在了你這裡……說不定那些職業英雄和警方最後也會把你認定成幕後黑手呢。」
「……嗚。」
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多餘的心理描寫刪了
是我沒寫好這一章
那天我趕作業，寫完之後又頭暈腦脹地直接劈裡啪啦趕更新，我錯了
別問了
第25章 這裡是二十五
所以蘇音的約會到最後還是遲到了。
她從池袋趕過去的時候，天色已晚，殘陽給天邊抹上暗沉的金色，路邊空空蕩蕩，只有零星的行人偶爾駐足。
蘇音坐到了長椅上，回憶起今天發生的事，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蘇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越前龍馬。
她心情正低落著，慢吞吞地接通了電話，放到耳邊，「喂」了一聲。
但是電話另一頭只傳來淺淺的呼吸聲。
蘇音有點奇怪，眨了眨眼，問道：「怎麼了？你……」
話說到一半，她想起了自己用的還是自己的聲音，於是緊忙一個急刹車，咽下了後半句話，掩飾性地咳了兩聲，才模仿著戈薇的聲音問道：「咳咳……你怎麼不說話？」
「你在哪裡？」
他問。
「嗯，就是我們約好的那裡啊，可是你好像不在了……對不起，剛才突然又臨時有點事要……」
她還沒說完，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好像有人從後面走了過來，蘇音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了背著網球包的少年，握著手機，舉目四望，恰好往這邊看了過來。
蘇音的後半截話現在是徹底堵在了喉嚨裡。
被越前龍馬發現了。
她腦子裡空白了一瞬。然後她強裝冷靜地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暗暗祈禱越前龍馬沒有發現她——總之，她扭頭就走了。
——沒關係的，隔這麼遠，他肯定聽不清她都說了些什麼。
只要她不要暴露就行了。
「你在哪裡？」越前龍馬在電話裡問道，「我沒有看見你。」
——他沒發現。
蘇音松了一口氣，想也不想地就找了個藉口道：「我沒找到你，就回家了。」
「……」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等你。」
「……」
*
回到日暮神社的時候，日暮草太正在逗路邊的一隻小白狗，它姿態端莊地蹲在日暮神社前，圓溜溜的眼睛努力地瞪著，似乎想要借此顯露出一些不同尋常的非凡氣度來威懾住日暮草太，但日暮草太完全不吃這套。
他好奇地也蹲了下來，和小白狗面面相覷，小白狗不悅地叫了一聲，草太伸出了手想去戳小狗的腦袋。
「草太，」蘇音叫住了他，「不要這樣，萬一小狗生氣了咬你怎麼辦？」
剛才還用一臉冷漠的表情對著草太的狗狗抬起了頭，對著蘇音露出了銳利的犬牙，看上去就和聽得懂人話一樣。
草太眨眨眼，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說了聲好，然後站了起來：「蘇音姐姐怎麼才回來？」
「有點事。」蘇音含糊其辭道，「這只小狗是哪裡來的？」
她走近了些，發現這只狗竟然完全不怕她，也沒有抗拒她的接近，反而躍躍欲試地想要衝到她腳邊來。
「不知道。」草太回答說，「一開門它就在這裡了。」
蘇音把小狗抱起來，既沒有發現項圈也沒有看見任何別的記號，它似乎很不習慣自己被舉得這麼高，不住地往地面上看，黑豆一樣的眼裡透出幾分不安來。
蘇音於是又把它放回了地面上。
「好像沒有主人呢，長得這麼漂亮也不像流浪狗……怎麼辦呢？」她認真地思索著。
「我們可以收留它！」草太主動道，他向來比其他同齡男孩都要安靜乖巧，但是此刻卻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和渴望。
「草太這麼喜歡狗嗎？」蘇音有點詫異。
「嗯……」草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因為覺得犬夜叉哥哥很帥……」
「嗯……愛屋及烏？」蘇音笑了起來，摸了摸草太的腦袋，「對，犬夜叉哥哥很帥，雖然做事經常不過腦子，但是本質很善良又勇敢……加油啊，草太，你也會成為一個可靠的男子漢的，會比他更可靠。」
日暮草太靦腆地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然後低下了頭把掙扎的小狗抱到了懷裡：「蘇音姐姐，我們可以收養它嗎？」
「做決定的可不是我啊，要問問你媽媽和爸爸……當然啦，如果實在不行的話，蘇音姐姐絕對會另外想辦法養好這只小狗的。」
「謝謝蘇音姐！」
「不客氣。」
草太很開心地帶著小白狗就跑進了神社裡，詢問日暮夫婦他能不能收留這只狗，日暮夫婦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兒子的請求。
當天晚上吃完飯的時候，蘇音就看著日暮草太興高采烈地逗著躺在玄關處閉目養神的小白狗，他還完全是一頭熱，小狗壓根不搭理他，自顧自地扭過了頭休息。
「過來一起看電視啊，草太。」蘇音招招手，想把他叫過來。
原本還緊閉著雙眼的小白狗突然睜開了眼，看向了蘇音，蘇音被它的轉變嚇得發怔，草太這才意識到他歡天喜地收養的小狗似乎更喜歡蘇音。
「為什麼我覺得它好像很喜歡蘇音姐……」
「啊？」蘇音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之前很招狗嫌的。」
兩人陷入了沉默裡。
隨後蘇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試探著走過去抱起了小白狗，而對著所有人都會目露嫌棄的小狗竟然乖乖地任由蘇音把它抱起來，還任由蘇音摸著它的皮毛。
這還是蘇音人生中屈指可數的，第二次擼狗的經歷，第一次是她軟磨硬泡之下，殺生丸勉為其難地變成了原形滿足她的心願。
「真乖。」她感慨了一句，親昵地蹭了蹭小狗的皮毛，開心道，「以後姐姐就罩著你了！」
揣在兜裡的手機振動了起來，蘇音空出另一隻手點開螢幕，是折原臨也的訊息。
蘇音歎了口氣，關掉了手機，惆悵地摸了摸小狗的腦袋：
「做人真累啊。」
作者有話要說：
做人真累啊
這兩天不太有空
明天雙更
後天三更
給我鼓掌鴨
第26章 這裡是第二十六
莫名被捲入池袋的流浪漢事件之後，蘇音陷入了一陣兵荒馬亂。
白天她照常變成戈薇的樣子去上學，一下課就抓起書包往外跑，作業也沒時間做，等著第二天搶前桌的作業抄。
據折原臨也透露，警方那邊已經查到那死去的兩母女頭上了，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一直沒有進展。
「因為他們沒有查到那兩個人都已經死掉了嘛。」折原臨也笑眯眯的，輕描淡寫地說著，「估計接下來就會查到那個小女孩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你了。」
如果在以往，別說是兩條人命莫名其妙被栽贓在她頭上了，就是兩百條人命，蘇音都沒在怕的。
但問題是她最近寄住在日暮神社，自己一旦與殺人案件有所牽連，日暮家的人一定也會被扯進麻煩裡。
該死的現代社會，到處都是監控設備……不然她早就隨便扔一個幻術解決所有問題了。
迫不得已，她只好向折原臨也求助，從他手裡換來了零零碎碎的資訊，想要找出陷害她的幕後黑手。
怎麼想對方應該都不是專門沖著她來的……她又沒和誰結過仇，現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對方原本就要除掉那兩母女，恰好她送上了門就被利用了。
蘇音於是就從那兩母女和支葵千里身上入手。
支葵千里應該比較好查吧？
折原臨也很爽快，二話不說地就把所有蘇音想知道的資訊抖給了她：
「那天那兩個男生？和你同事務所的支葵千里你應該認識，另外一個叫藍堂英，是集團裡的大少爺。」
蘇音想起他們相同的制服，接著問道：「他們在哪個學校上學？」
「一個叫黑主學院的私立高中。」
蘇音又問道：「在哪裡？」
折原臨也把定位發到了她手機上。
蘇音放開大圖看了一眼，地方還挺偏僻的，在山上。
一條新信息匯入了收件箱，她順手點開看了一眼，是越前龍馬。
蘇音滑掉了短信，按滅了螢幕。
「我等下過去看看。」她收起手機，又問折原臨也道，「對了，他們那天不是提到過嗎？『樞』大人之類的……學校裡有沒有一個叫『樞』的人？」
「哦，有啊，」折原臨也回答，「還挺顯眼的，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蘇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問，背起包走出了門：「過幾天再把錢給你，最近不太方便……我先走了。」
＊
黑主學院是個全封閉的寄宿學校，蘇音只好偷偷地在晚上翻牆溜進去，當時已經是深夜了，她原本以為學院裡應該沒有多少人是醒著的了……結果見了鬼的剛翻完牆，就迎面撞上了一個穿著和支葵千里一樣的制服的學生。
「日間部的？」他看著她，「學校有夜禁，快回去吧。」
「哦……夜禁啊……」蘇音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剛才被驚嚇打斷的思緒又快速運轉起來。她抬起眼來和對方對視，試圖攫取他的記憶。
但是對方顯然和支葵千里一樣不同於普通人類，怔神兩秒後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皺著眉捂著自己的腦袋，警惕地看著蘇音，手裡竄出了一團火焰。
「精神攻擊嗎……你是誰派來的？」
「你猜。」
大概是看出了蘇音沒打算配合，黑主學院的學生也沒再逼問下去，乾脆直接燃起了更明亮的火焰，想要直接動手。
蘇音側過身浮在了半空，閃過了攻擊，抽出扇子對著他的脖頸敲了下去，打暈了這個不同尋常的學生。
她落回地面上，苦惱地輕歎了一聲：「我只是來隨便看看……你可別壞我的事啊。」
「我已經洗心革面好多年了，一點都不想打打殺殺。」
自言自語了兩句，風聲夾雜著細碎的腳步聲傳入了耳中。
又有人來了。
這些人怎麼回事？大晚上的都不睡覺嗎？
情況緊急，她只好草草又布了個幻術，把被打暈的人藏了起來，自己也隱匿在了黑暗中，無聲地注視著來人。
是曾經和支葵千里一起出現的金髮少年，發尾卷翹著向上勾，精緻的五官毫不遜色於事務所裡的任何模特。
「曉？曉？」
他疑惑地左右張望著。
「你去哪裡了？剛才不是還在這裡嗎？」
等待了兩分鐘後，他控制不住地焦慮起來，抬腳往其他地方走去，還不忘自顧自地抱怨道：「太過分了一個兩個的……啊！都不知道跑去哪裡了！太過分了！」
他氣鼓鼓的走遠了。
過了好幾分鐘之後，確定那個金髮少年不會再去而複返了，蘇音這才解除了幻術，從樹上跳了下來，蹲在架院曉的面前——這是她剛從對方記憶裡翻出來的，他的名字。
她為難地看著他。
到底該怎麼辦呢？
「雖然這招我不太會用……可是沒辦法了，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們這些麻煩的非人類來往。」她下定了決心，「所以把今天的事忘了吧，拜託了，架院同學。」
＊
架院曉的記憶被攫取之後，支葵千里和他背後隱藏的非人類勢力集團就浮出了水面。
這個世界上原來存在著一種叫吸血鬼的生物，曾經引誘蘇音的小女孩和她的母親都是吸血鬼，只不過是等級最低的那種，沒有理智和人類的思維，只一味地渴求鮮血。
這種吸血鬼原本是屬於人類的一員，是被純血的吸血鬼咬完之後被同化的……蘇音順手搜了搜失蹤的流浪漢，發現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被警方確定真正的身份……是那種不管失蹤多久都不會有人關注的類型。
這些流浪漢的失蹤之所以會被發現，還是因為有個來池袋旅遊的大學生被錯當成流浪漢擄走，千辛萬苦逃出來以後向警方揭露，大家才知道原來還有這回事的。
【音羅丸】：甘樂，我記得你提到過池袋的流浪漢事件，對吧？
【甘樂】：嗯？怎麼了？終於發現我說的話都很重要了？之前大家都一直無視我呢。
【音羅丸】：誰無視你了，就是接不上話來嘛。你住池袋嗎？
【甘樂】：哦？
【音羅丸】：想問問你流浪漢那個事……不是說有個大學生被抓走了，大家才發現這件事情的嗎？那個大學生在哪裡呢？
【甘樂】：被英雄保護起來了吧。聽說是受驚過度之後一直在昏迷，什麼都還沒交代清楚。
【音羅丸】：哪個英雄？
【甘樂】：NO.2啊，烈火英雄安德瓦。
原來是安德瓦。
蘇音托著腮若有所思，前兩天撿回來的小白狗在她腿邊轉悠著，試圖爬上去，但是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合適的攀岩點。
蘇音彎下腰把它抱了起來，笑眯眯地揉了一把它的腦袋。
「哎呀，你說你，真是的，草太想要和你一起睡你又不願意，老是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唔……好暖啊。」
「對了，你還沒起名字吧？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了。」蘇音思索了片刻，「叫小美吧。」
小美十分抗拒地叫了兩聲，呲牙咧嘴地看起來很不高興。
「好！小美萬歲！今晚留在我房間給我暖床！」
她掀開被子抱著小美躺了進去，這毛茸茸、暖乎乎的一團比她的毛尾巴還舒服……小美還想掙扎，被蘇音一巴掌按了下去。
她另一隻手飛快地打著字：
【音羅丸】：哦，原來如此。甘樂知道的真多。
【音羅丸】：我先睡了，好困啊，拜拜。
【音羅丸退出了私聊。】
「今天剛研究完一個會噴火的，明天又要去找一個會噴火的，真的是孽緣啊。」她放下手機，關掉了床頭的燈，「睡啦。小美晚安。」
閉上眼睛之前，蘇音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回復越前的資訊。
猶豫了片刻，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她睡了過去。
——明天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下午是第二更
第27章 這裡是二十七
第二天，蘇音按照慣例，一坐下就拍了拍前桌的肩膀。
在連續被壓迫了幾天之後，對方已經充分認識了蘇音的本質，不再是歎著氣把自己的作業掏出來給她抄，而是直接幫她把作業帶回去寫了。
「謝謝你啊，愛理同學。」
「不——客——氣——」小松愛理歎了口氣，「要不是看你可憐我才不幫你呢，真是罪惡。」
在蘇音渾水摸魚把作業交上去之後，一直默默關注著這一切的綠間真太郎終於忍無可忍了。
在午間休息、教室裡幾乎沒有學生在的時候，他站到了蘇音的課桌前。
「日暮戈薇。」他推了推眼鏡，嚴肅地道，「有時間嗎？」
「……啊？」
「這些天來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裡。」他說，「作為學習委員，我對你的學習態度感到十分失望。」
蘇音：「……」
然後他就把蘇音批了一頓，什麼某天發現她的英語測試成績有所改善，還以為她終於想明白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吊兒郎當……什麼弓道部的全國大賽馬上就要到來了，作為弓道部的正選應該要有相應的覺悟……什麼盡人事以待天命……
蘇音聽得腦袋疼。
這麼多年來除了茨木童子以外，還沒有誰能光憑嘴皮子就讓她感到心累。
綠間真太郎是第一個。
「我會好好學習的，下次再也不犯了。」她再三保證著。
綠間真太郎這才放過她，停下話語，沒有繼續。
蘇音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綠間同學還有什麼事嗎？」
「不……」他冷淡地說著，「看你最近心不在焉，是遇見什麼麻煩了嗎？我只是隨便問一下，不希望自己的同學因為一些雜事耽誤了學習。」
「啊……還好吧，也沒什麼事。」蘇音含糊道，「謝謝綠間同學的關心。」
「我並沒有關心你，只是覺得你的狀態不太好，會影響到班級。」綠間仍在堅持道，「沒有什麼事就要打起精神來。」
「……好的。」
她應了一聲，低下頭去擺弄自己的筆盒，兩人看上去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可以再商量了，綠間真太郎最後再瞟了她一眼——
蘇音正漫不經心地用左手翻著書頁，右手的手指甲在桌面上蹭了蹭。
這是她的習慣，總喜歡沒事磨磨爪子，變成人之後也改不了。
日暮戈薇就沒有這個習慣。
*
雖然和綠間真太郎信誓旦旦地保證了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習，但是蘇音還是扭頭又把自己的作業塞到了小松愛理的書包裡。
「你不是剛才才被綠間談話過嗎……」小松愛理吐槽道。
「那沒辦法，我最近真的沒空寫作業，我忙著去拯救世界。」蘇音道，「所以只能拜託愛理同學啦！」
小松愛理：「……」
信了誰的邪都不信你的。
她們正走在校園裡，小松突然停下了腳步，抬起下巴指了指校門：「你男朋友好像在外面等你。」
蘇音跟著看了一眼，是越前。
*
蘇音當然沒有去拯救世界，她是去忙著捉拿流浪漢事件的真凶了。
甘樂說那個不幸捲入了流浪漢事件的大學生正在被安德瓦保護著，蘇音看了兩場安德瓦的對敵錄影，決定直接單槍匹馬地在安德瓦眼皮子底下，接觸受害大學生。
現在還有一件事情她不太明白，吸血鬼的存在在人類高層中已經算不上什麼秘密了，那麼那些活躍在對敵前線的，排行榜上數一數二的英雄們知不知道吸血鬼的事情呢？
如果知道的話，他們為什麼還整天忙活著往人類這邊查找線索，而不是去調查吸血鬼？
如果不知道的話……不，不管怎麼說，「他們不知道吸血鬼的存在」這一點，怎麼樣都解釋不過去吧？
她叫了一輛計程車，報了要去的私立綜合醫院的名字，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驚訝道：「哦，你是那個模特吧？」
蘇音瞥了一眼，他的座位旁就放著熟悉的時尚雜誌。
「嗯……是。」
「能簽個名嗎？我女兒很喜歡你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要簽名的，蘇音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來：「那個，我的字很醜的。」
「怎麼會，請儘管簽名就是了。」
盛情難卻，迫不得已，蘇音只好拿起筆在他遞來的雜誌上簽了名。
司機大叔熱情地問了蘇音的工作狀態和工作強度，又八卦了一通她是不是差點就能和羽島幽平一起出演電影，蘇音全都搪塞了過去，好不容易才到了醫院門口，她松了口氣，二話不說付了錢下車，著急地扭頭就走。
——太可怕了。
她還是比較喜歡低調做人。
剛下車沒多久，走了兩步路，蘇音就看見了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轟焦凍。
她原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後來陰差陽錯，她又遇見了轟夫人。
雖然她單方面地瞭解了對方，但是對方一定還不清楚她。
蘇音猶豫了一下，沒有走上前去打招呼，只是悄悄地跟在了他身後。
他一定是去找安德瓦的，因為安德瓦是他的父親。
轟焦凍在電梯前猶豫了一陣，看上去有些抗拒，但最後還是按下了按鈕，邁出了步伐。
「幾樓？」他回頭看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蘇音掃了眼電梯鍵，轟焦凍按的是「15」。
「十二樓，謝謝。」她說道。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禮貌地收回了視線，按下了十二樓的電梯鍵，沒有再說話。
蘇音抬頭看了眼一旁的樓層分佈顯示，十二樓是肛腸科。
「……」
丟臉丟大發了。肛腸科。
她簡直要無地自容了，尷尬地在心裡默默流淚。
希望轟焦凍千萬不要腦補什麼奇怪的東西……「花季少女為何偷偷摸摸獨自前往肛腸科看病，其所患究竟是何病症」之類的。
電梯門剛合上，轟焦凍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慢吞吞地抬眼去看，臉色不太好，很快就合上了手機。
蘇音眼觀鼻鼻觀心，「肛腸科」幾個字一直回蕩在腦海裡，她現在沒心情去猜測轟焦凍為什麼臉色這麼差。
電梯到了十二層開了門，蘇音咬咬牙，出去了。
轟焦凍還是很禮貌地看著一排電梯鍵，看也沒看蘇音一眼。
——為什麼十二樓是……！為什麼偏偏是十二樓！
蘇音生著悶氣看著電梯再度合上，轉頭進了樓梯間。
攝像機在樓梯拐角，她思考了一下，避開攝像機從窗外跳出去，直接攀到了十五樓的窗臺上。
她沿著牆壁再次避開攝像頭進了室內，樓梯間側對著電梯門，她剛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就聽見電梯門打開的聲音，轟焦凍走了出來，嚇得蘇音又往回一縮。
太危險了。
太可怕了。
另一個沉穩的腳步聲遠遠地傳了過來。接著是兩個人的對話聲：
「怎麼才來？」
「因為我不想來。」
「讓我看看你的修行成果。」
「沒必要。我會比你強的。」
「你還是不肯用火嗎？」
「不需要。」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三更不起來了，三更不起來了（淚流滿面）
日更就好了，可以嗎QAQ
第28章 這裡是二十八
趁著安德瓦在和轟焦凍交談，蘇音一閃身進了病房。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屬於吸血鬼的氣味。
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差點打個噴嚏出來。
蘇音掀起床上男孩的眼皮看了一眼，淺灰色的瞳孔裡一無所有。
有人搶先動了手腳，清除了他的記憶。
看來這裡是查不出什麼了。
門把手扭動的聲音傳來，蘇音跳上窗臺一躍而下。
*
從醫院裡溜出來，蘇音就敲開了折原臨也的門。
他仍然穿著那身大衣，衣領處有著蓬鬆的淺棕色的毛邊。
蘇音想說的話突然卡殼在了腦子裡，她喃喃了一句：「你真奇怪。」
「嗯？」折原臨也不明所以。
蘇音卻沒有再解釋，往前邁了兩步，折原臨也很配合地側開了身子讓她進了房間。
——真奇怪啊，折原臨也。明明穿著這麼普通的衣服，卻硬是穿出了一種充斥著個人色彩的特殊風格來。
這種風格太鮮明了，蘇音一輩子都學不來，她喜歡弱化自己，放鬆別人的警惕，隱匿在人群裡。
溫水煮青蛙才是最致命的攻擊方式。
「這次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呢？」折原臨也問道。
「也沒什麼。」蘇音坐了下來，看見一盤的棋盤上依然亂七八糟地擺著不同類型的棋子，皇后獨自矗立在棋盤中央，敵方的國王被兵馬簇擁著僵持在她的右側，白色的棋子排佇列在兩者中間，而另一方的將棋已經逼近了皇后。
腹背受敵。
「那個棋到底是怎麼下的？」她不由得問了一句。
折原臨也笑眯眯的：「啊，就隨便下下。」
看來他沒興趣和自己探討棋局。
「你不是這附近最有名的情報販子嗎？黑主學院的事情你知道嗎？」她改口問道。
「哦……你指什麼事呢？」
蘇音歎了口氣，抬眼去看他，金色的瞳孔裡暗暗湧動著細碎的光芒，折原臨也卻在這時別開了頭，彎下腰拿起水杯。
蘇音倒吸了一口冷氣，擰著眉頭輕輕「嘶」了一聲，耳朵裡嗡嗡嗡的，仿佛隔著一層棉被，什麼都聽不太真切。
他喝了口水，這才再次看向她。
蘇音展開紙扇，鬆開了眉頭，眼裡的波瀾被收斂了下去，變得一片平靜，什麼都沒有。
「你不知道嗎？學校裡都有著些什麼東西？」
「學校裡有什麼？」折原臨也無辜道，「不就是學生嗎？」
蘇音看著他，他的眼睛眨都沒眨一下，頂著一張坦然自若的表情，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情。
——鬼信他啊。
就算他現在當著她的面賭咒發誓，再三保證自己什麼都不知情，她也不會相信的。
因為蘇音自己就騙人成性，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地撒個彌天大謊出來……她完全瞭解騙子都是什麼德行。
「哦，學生啊。」蘇音笑眯眯地收起了扇子，沒有再追究下去，「那行吧，甘樂先生再見，祝您生意興隆。」
折原臨也：「……」
他的神情終於鬆動了那麼一瞬。
蘇音抬手，從桌子上拿起散落在旁邊的黑子，扣進了棋盤的正中央，那個位置恰好是皇后、國王、將棋和白子四方的交界處。
「你忘記把自己擺進去了。」
「和所有人都沒有利益關聯的人，才是最危險的。」
他垂下眼，沒有說話，臉色陰沉，等到蘇音走出去，「哢噠」一聲關上了門，折原臨也才突然笑了起來。
——威脅我嗎？
那又怎麼樣呢？
他撥開黑子，按著國王身邊的騎士滑到了皇后面前。
「發現得倒是挺快的……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蘇音已經可以開始梳理因果了。
她坐在桌前，一手托著腮，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再次用指甲蹭著桌面，思考著問題。
事情起始於她莫名其妙地就捲入了吸血鬼之間的鬥爭。
除開她自己來說，當時有六個人在場，兩個已死的LVE——也就是引誘她的那兩母女，兩個準備消滅LVE的貴族吸血鬼——支葵千里和藍堂英，還有一個黑色摩托和折原臨也。
後來她到池袋晃了一圈，發現池袋流傳著「無頭摩托車」的都市傳說，而且這些傳說一個比一個離譜，蘇音只好先把黑色摩托車放到一旁不搭理。
情報有限。
吸血鬼那邊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些傢伙可能被當成槍使，來找她的麻煩。
折原臨也是最可疑的傢伙，她完全摸不清他的動機，他到底為什麼要設這麼大一個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她身上？
反正到最後所有誤會都會解開的，不是嗎？她既沒有策劃流浪漢失蹤事件，也沒有親手殺死那個LVE挑釁黑主學院的吸血鬼勢力，吸血鬼和警方最後應該都不會繼續和她爭執下去……將棋。
蘇音回憶了一遍折原臨也的棋盤。
將棋勢力單薄，擁有的棋子最少，其中有兩個還已經被棄置到了棋盤外，被折原臨也用紅色的水彩塗了個大叉。
——這傢伙佈置棋盤還真是由著心意亂來。
被棄置的兩個棋子大概就是那兩個LVE……將棋是流浪漢事件的真凶，是另外一夥吸血鬼。
他們也站在「皇后」的對立面，和「皇后」是敵人……成為敵人的原因估計還是在那兩個LVE身上。
兜兜轉轉，最後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上——幕後真凶究竟是誰？只要把幕後真凶揪出來，困局就迎刃而解了。
第二個問題，折原臨也究竟想得到什麼？總不會只是單純地想要搞點事吧？
她坐直了身子，不再去想，決定下一個就去調查黑色摩托——畢竟怎麼想它都最可疑。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蘇音連忙起身開了門，草太興奮道：「蘇音姐！姐姐回來了！犬夜叉哥哥也來了！」
「啊？這麼快嗎……」蘇音想起自己還顯示著十幾條未讀資訊的手機，有點心虛，她凝神仔細地感受了一下，確實感覺到了犬夜叉的妖力。
「蘇音姐不開心嗎？看上去臉色不太好？」草太疑惑地道。
「沒有啊，我挺開心的。」蘇音一口否認，正打算和草太一起下樓去看戈薇，才走下樓梯兩步，她突然變了臉色，停住了腳步。
——犬夜叉張牙舞爪的妖力裡，潛藏著另外一個熟悉的氣息。
蘇音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了？」草太更疑惑了。
蘇音張了張口，確認道：
「……真的只有犬夜叉跟著你姐姐回來嗎？沒有另一個哥哥嗎？」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的另一篇文：
《[綜]肥宅快樂抽》輕鬆日常向
奶茶鋪外賣小哥轟焦凍，團扇設計大師宇智波佐助，地下樂隊主唱庫洛洛，心理輔導員折原臨也，文學部部長太宰治，網球教練幸村精市，幼馴染齊木楠雄……
＊
CP一夜聽雨（英雄科高校的劣等生），基友宇宙海盜船長（她下篇文要寫臨也qwq，敲碗等糧），
強勢安利兩位小姐姐，人美心善文可愛，瞭解一下呀！
還有！！！寒蟬明月！！！
這個拉稀月哥挖了坑只會慢悠悠地填，想要摔斷我的腿QAQ，還慫恿我斷更，請大家監督她
《［綜］玄學少女在雄英》
*
感謝：
讀者「風若水」,灌溉營養液+52018-12-15 10:56:37
讀者「水無月玲子」,灌溉營養液+12018-12-13 20:51:15
讀者「山葑子」,灌溉營養液+12018-12-13 12:27:11
讀者「雲錦嵐」,灌溉營養液+12018-12-11 18:07:49
第29章 這裡是二十九
日暮草太被蘇音問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除了犬夜叉哥哥之外……沒別人了啊。」他茫然地回憶著。
可是儘管草太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蘇音還是不敢相信，她警惕地又往後退了兩步, 回到房間裡關上了門：「我不舒服, 就不和你一起下去了。」
給殺生丸抓到她還得了？
怕是要被大卸八塊。
「蘇音姐？」草太又茫然地叫了一聲, 但蘇音仍然緊閉著房門, 他在門前踟躇了一下，就有點不知所措地獨自下樓去了。
「草太？」戈薇遠遠地看見了弟弟，朝他招了招手，「你不是說叫蘇音一起下來吃飯嗎？蘇音呢？」
「蘇音姐說不舒服。」日暮草太道，「她看上去臉色也不太好。」
「哼。」犬夜叉嗤笑一聲，「肯定是聞到殺生丸的味道，害怕得不敢下來了。」
「哪裡有殺生丸？」戈薇不解道，「殺生丸不是還待在戰國嗎？」
「我怎麼知道！」犬夜叉道，「反正你這裡就是有殺生丸的味道, 雖然不是很濃, 但是他肯定來過！」
日暮戈薇狐疑地嗅了嗅, 什麼都沒聞出來。
她皺著臉道：「有嗎？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那麼點味道，人類才感覺不到呢。」犬夜叉不屑道。
戈薇：「……」
「犬夜叉。」她說，「你最近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犬夜叉立刻覺得哪裡不太妙, 背後一涼。
——他這是又惹戈薇生氣了嗎？？？
對於犬夜叉和戈薇之間的暗潮洶湧，日暮草太毫無所覺, 他張望著腦袋四處看了看，日暮夫人已經擺好了碗筷，招呼著他們來吃飯, 草太緊張地走到飯桌前，問母親：
「媽媽，小美呢？」
「小美？」日暮媽媽一怔。
「就是那只小狗啊，蘇音姐給它取名叫小美……」草太補充道，「小美去哪裡了？」
「嗯……不知道哎。」日暮媽媽眨了眨眼，「今天上午好像還看見它了的。」
*
蘇音怵殺生丸怵得不得了，雖然她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莫名其妙、翻臉就分手的事情了，可是面對的是幾乎毫無瑕疵的殺生丸，心虛感就成倍地往上升——
唉，這個時候，要是巴衛在就好了。
雖然她這個曾經相依為命、後來相看兩厭的弟弟總會變著法來嘲諷她，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弟弟，是唯一還能說得上心裡話的傢伙了。
把草太拒之門外後，蘇音一刻也沒耽擱，直接就翻窗逃跑了——這兩天她的窗戶真是越翻越多，也不知道是招誰惹誰了。
接下來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蘇音坐到路邊的長椅上，垂著腦袋蔫蔫地歎了口氣。
就在不久以前，她還路過了這個長椅，當時的長椅上坐著的是另一名無家可歸的人類少女，誰想到世事無常，轉眼之間，曾經想幫助那個人類少女的蘇音，自己也變成了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倒不如說，一直沒有家。
「要是晴明大人在就好了……」
安倍晴明是蘇音最信賴的人，明明只是個人類，卻讓她覺得一輩子都不會被打倒——這世間不會有比他更強的存在。
在陰陽寮、聽從晴明的指令、和大家一起戰鬥的日子，是空虛的人生裡難得的充實時光。她在世間遊蕩了千百年，最後才發現，好像只有那座陰陽寮永遠都在等待著她的歸來，永遠充斥著歡聲笑語。
——可惜啊，那終歸只是黃粱一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蘇音突然能夠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願意陷入夢妖的虛假幻境裡，永遠都不醒來了，因為殘酷的現實實在是太冰冷了，相比之下，儘管夢境是假的，卻足夠美好溫暖，讓人發自內心的快樂。
小奶狗細弱的叫聲從腳邊傳來，蘇音這才從幻想中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怎麼跟著我過來了？這麼遠？」她彎腰撈起格外通靈性的小狗，放在了膝蓋上，抬起它的爪子捏了捏，「好聰明啊，小美。」
小白狗還是很抗拒這個稱呼，扭過頭不搭理蘇音，好像這樣就能逃避蘇音給它起的名字。
蘇音忍不住又笑出了聲，按著它的腦袋，摸了摸它的耳朵：「幹嘛？不理我？可是這裡只有我，你只能聽我跟你講話啦。」
它一爪子拍了過來，不重不癢的，蘇音繼續摸著它的耳朵，自顧自地接著道：
「我現在稍微有點困擾呢……最近又有點想分手，可是上一筆爛帳還沒算清楚。他要是打我一頓就好了，不過我估計他不是會因為這種無聊理由就動手打女人的人。」
它抬起了眼看她，蘇音這才發現它的瞳孔也是金色的。
現在白色毛髮和金色瞳孔已經成了獸類標配了嗎？
她鬱悶地想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小美的毛。
「真煩啊。其實雖然分手了，我還是挺喜歡他的，不過就是一般的喜歡，明明看上去那麼冷酷，實際上又那麼溫柔，真的很犯規啊……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我是不會喜歡上誰的。因為也沒有人會真正的喜歡我……要是再傻傻地一頭栽進去，那也太不長記性了。
我一點都不相信永恆的愛。」
小美端正地坐著，無聲地盯著她，蘇音竟然在它眼裡看到了一絲嚴肅。
——不過這種未開靈智的小狗應該什麼都聽不懂吧？哪來的嚴肅？
怎麼想，這一切只不過是她自己的自以為是而已，小美也就只是一隻普通的小狗。
蘇音沒有再說話，沉默地看著遠處的雲朵慢悠悠地飄蕩著，過了好久，她才歎著氣道：「啊，又想分手了。」
到手之後沒兩天她就開始厭倦了……
當然，這次分手最直接的導/火/索還是來自池袋的流浪漢事件，她獨自穿梭過各色人群尋找真相的時候，突然就覺得還是非日常的生活更適合她。
她已經膩煩了過一個普通的女國中生的生活，也已經厭倦了女國中生的普通愛情。
越前龍馬是很好，可是她不喜歡了。
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沒等她想清楚，一片陰影籠罩了上來，她茫然地抱著小美抬起頭，對上了一雙蔚藍色的眼睛。
「就是你吧？」對方扯出一個帶著孩子氣的得意的笑容，「還想躲嗎？」
唔……
有點眼熟。
藍堂英。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第二更在中午十二點…要是我手速快的話，可能還能順帶著發一下第三更。
對不起，小王子暫時出局了（懺悔）。畢竟，我們的文名叫另尋新歡。
第30章 這裡是第三十
現在的形勢不太妙。
她還在躲著殺生丸呢, 吸血鬼就來鬧事，萬一驚動了殺生丸怎麼辦？
蘇音抬眼看著藍堂英, 面上毫無異樣, 心裡卻在算計著別的東西——藍堂英為什麼會來找她？
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 如果他只是為了那個死掉的LVE來找她麻煩, 她完全可以直接解釋清楚，避免爭鬥，但如果他是為了架院曉的記憶封印……
都怪折原臨也。
上次她想攝取他記憶的時候，被他避開了，結果蘇音自己被反噬了一下，心神動搖，不久前對架院曉的記憶封印好像也出現了那麼一絲漏洞。
都怪折原臨也。
她在心裡毫無道理地遷怒了一通。
遷怒是要遷怒的，但是也不能忘了正事。蘇音擺出一臉茫然的表情看著藍堂英，問道：「我們認識嗎？」
「別裝了。」藍堂英毫不留情道, 「一星期以前, 在池袋的那件事情是你做的吧？你們吸血鬼獵人協會的手未免也太長了一點, 長穀川家的事情樞大人已經說了會徹查了，你們還要橫插一腳……是心虛嗎？你們肯定偶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趕著滅口吧？」
「……」
這孩子在說什麼呢。
居然自己把事情的走向腦補到了另一個方向上……蘇音有點想笑。
看來這件事情確實藏著一個大陰謀，她又知道了不得了的新資訊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仍然一臉迷茫，「吸血鬼獵人協會是什麼？特殊代號嗎？長穀川又是什麼？」
藍堂英氣得暗自咬牙。
「別開玩笑了。」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他猝然往前一步, 一手扶住她身後的椅背，蘇音側過眼，看見薄薄的寒霜從藍堂英指尖蔓延出來, 覆蓋在長椅上。
「對曉動手的也是你吧，還想抵賴嗎？」他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
蘇音懷裡的小狗徹底變了臉，露出銳利的獠牙就要朝著藍堂英的手臂咬下去，蘇音不由分說地直接按下了它的頭。
小美不甘心地低聲嘶吼著。
指腹下的肌膚白皙溫暖，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擰斷她的脖子。
藍堂英稍微松了點力氣——還什麼都沒問出來呢，不能一不小心就失手殺了她吧？
真是太脆弱了，人類這種東西。
「好暴躁啊，偶像學長。」他剛稍微的放鬆了對她的桎梏，蘇音就笑了起來，按著記憶中黑主學院對他的稱呼調侃他——沒等藍堂英做出回應，她抬手把扇子抵在了他喉前。
「別亂動哦，我的扇子很鋒利的。」
藍堂英不信邪地冷笑了起來——幾乎是瞬間，他自己的脖子上就沁出了鮮血，像被什麼銳利的鐵片劃傷。
這扇子真是見了鬼的利。
他沒有再做任何動作。
僵持了半晌，蘇音歎了口氣：「你這樣我很難做的。你長得這麼好看，我不好意思對你動手。」
藍堂英幾乎是瞬間就炸起了毛：「你說什麼？！」
——這根本就是對他的蔑視吧？是說他靠臉吃飯嗎？可惡！他明明是個天才！天才！
奇恥大辱！
他氣得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要動用異能，長椅上的冰層「哢哢哢」地又結厚了一些，蘇音終於不耐煩了，抓住他抓著自己脖子的手，銳利的指甲瞬間伸長冒了出來，夾帶著深綠色的妖毒，藍堂英軟了半邊身子。
她站起來把他甩在長椅上，像他之前對自己一樣捏住了他的脖子，露出一個溫柔無害的笑容來：「都說了乖乖的不好嗎？我很討厭被人這麼威脅的。」
小美已經跳到了地面上，仰著頭顱一臉高貴冷豔地和蘇音一起看著吸血鬼——試圖給對方一點精神上的壓迫。
但是它太矮了。看不太清楚吸血鬼的臉。
小美冷漠地收回了視線，目視前方，假裝自己剛才並沒有打算雄赳赳氣昂昂地俯視吸血鬼。
蘇音並不清楚新愛寵的心裡想法，她只是自顧自地想著，真煩，到了現代以後一個兩個都要不長眼地來挑釁她。
「所以說，剛才你說的吸血鬼獵人協會又是什麼？」確定了這個傻孩子是一個人上門送人頭的，蘇音肆無忌憚地張揚著妖氣低聲道，「告訴我吧，還有長穀川的事情。」
「誰要告訴——」他不死心地掙扎起來。
「噓。」她好脾氣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原本就靈動的眼睛越發光彩奪目，金色的光芒流轉在眼底，波光瀲灩。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
*
屬於將棋的那一方勢力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他們的首領是來自另外一個吸血鬼純血家族的男人，曾經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而被囚禁封印，後來時事推移，他的家族慢慢的人丁凋零，最後全部隕落，這個曾經輝煌的純血家族就此消失在了歷史舞臺上。
沒有人記得這個純血家族裡曾經還有一個被封印的不可饒恕之徒。
在被囚禁了若干年後，想盡無數辦法後，男人終於打破了囚籠，逃了出來。而協助他打破囚籠的就是一名叫長穀川勝的普通吸血鬼，他的妻兒都是普通人類，長穀川勝就向男人許願，希望他能把自己的妻兒都變成吸血鬼——
作為回報，長穀川一家都在為這位重見天日的吸血鬼君王鞍前馬後、鞠躬盡瘁，這次池袋的襲擊流浪漢事件就是他們做的——為了給貪得無厭的君王找來新的口糧。
吸血鬼獵人協會對此很不滿，而吸血鬼中的親人類派，玖蘭樞主動攬下了這件事情，承諾會在一個月之內解決另一位吸血鬼君王。
但是他們守了大半個月，才抓到長穀川的尾巴，而且沒來得及問什麼，長穀川母女就雙雙身死，他們根本沒來得及揪出幕後的純血君王。
在追查過程中，藍堂英發現長穀川和某個吸血鬼獵人走得很近。
這就是他懷疑蘇音是某個與長穀川狼狽為奸的吸血鬼獵人勢力的理由。
*
所以繞來繞去，黑主學院一方真正要找的人是那個想要惹出亂子來的純血君王，員警和職英要找的流浪漢真凶也是那個人，蘇音則是莫名其妙做了對方的擋箭牌……黑色摩托車和折原臨也在這盤棋上幾乎沒有存在感。
尤其是折原臨也，怎麼樣想都不可能和這件事情有關聯……誰知道他竟然在背後推波助瀾。
真是好算計。
蘇音一扇子敲暈了藍堂英，想到自己對架院曉動手腳的事情已經暴露……她也懶得封印藍堂英了，就算封印了藍堂英，架院曉那邊的事情都已經有不知道幾個人清楚了，她實在沒必要這樣白費功夫了。
趁著現在沒事，把自己在池袋莫名的背鍋後續都處理掉吧，接著就好好想想怎麼去展開美好新生活……嗯，首先還要分個手。
想到這件事情，蘇音就覺得頭疼。
她晃進文具店，買了些紙筆和剪刀，在外面露天的奶茶店裡隨便點了些吃的，接著就直接找了個椅子坐下來開始剪紙，一邊剪紙一邊對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小美道：「小美，你等下要記得回家呀，我要去幹件大事……唔，剪好了。」
她提起筆按著記憶在剪好的紙人身上寫下一串符文，小紙人抬抬手，蹬蹬腿，就想從桌面上跳起來，蘇音捏著紙人把它提起來，低聲囑咐道：「不要亂來，嚇到別人就不好了。」
小紙人乖巧地攤平裝死。
她暗自在指尖凝聚著妖力，然後注入給小紙人，把它扔到小白狗的身上。
「給犬夜叉傳話，知道嗎？」
紙人悄悄地探出腦袋來點了點頭，接著又一蹬腿躺下去裝死。
桌上的號碼盒震動著發出了聲響，蘇音拍了拍小美的頭，再次叮囑了它一遍「回日暮神社」，就走過去拿起了奶茶，一邊喝著一邊往街上走，準備再去找一次折原臨也。
那傢伙一定知道長穀川勝的下落，連帶著就可以挖出躲在角落裡為非作歹的吸血鬼君王。
她沒來由地如此堅信著。
大概因為他是折原臨也吧，所以理所當然地覺得他一定會知道。
天色已經不早了，暖黃的路燈照耀著街頭，遠處的大廈亮起了彩色圖案的花紋，遠遠看過去一片熱鬧，馬路口有著身材高大的外國店員招呼著客人進店看看：
「壽司，美味的壽司。」
蘇音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壽司店，咬著吸管思考著要不要吃了東西再去找折原臨也。
反正也不急。
神遊著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路過了一個燒烤店，人聲鼎沸，和著炭煙的味道一起往外飄，蘇音漫不經心地隔著落地窗往燒烤店裡看，恰好對上了一雙琥珀般的眼睛。
她的思緒有點卡殼。
「……」
怎麼東京街頭遍地是熟人？
這是什麼奇怪的萬分之一的相遇？這一點都不浪漫不有趣！
蘇音連忙收回了視線，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但是為時已晚。
那雙琥珀色/貓眼的主人已經注意到了她，他扔下筷子，不由分說地從座位上跑了出去，把隊友急切的詢問拋之腦後。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男朋友啊，是臨也或者赤司吧……
（沉思）
是不是我發糖太少了呢，下次交往的時候多交往兩天吧。
前男友還會不會出場取決於他是不是男主，
他能不能當男主取決於大家買不買他的股
*
麼麼夜雨雨嗚嗚嗚QWQ
給你比個大心心！
夜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15 23:58:47
夜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16 10:39:37
感謝：
讀者「請友善對待果子狸」,灌溉營養液+12018-12-16 10:33:25
讀者「FJYU雨落無痕」,灌溉營養液+12018-12-16 10:13:41
讀者「FJYU雨落無痕」,灌溉營養液+12018-12-15 22:15:11
第31章 這裡是三十一
要是時間來得及, 網癮少女蘇音真想發個帖子求助。
#被一直躲著的想要分手的男朋友當場抓包了怎麼辦？#
其實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面臨這種尷尬的境地了，蘇音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告訴自己, 沒關係, 不慌, 現在越前還沒弄清楚她的身份，她還可以想個辦法迂回一下。
越前已經從燒烤店裡追了上來。眼看著異常質詢已經避無可避，蘇音只好發揮出自己十二萬分的精湛演技，無辜地回過頭來看著他：「啊？是越前啊？怎麼了？」
她的態度太坦然，越前龍馬反而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明明剛才他看見的是日暮戈薇，是他眼花了嗎？
「戈薇呢？」他問道。
「戈薇？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啊。」蘇音眨了眨眼，「她最近有點忙吧。有什麼事嗎？」
話才說到一半，蘇音還沒想清楚到底該怎麼解決面前的狀況……她是挺想直接一鼓作氣，把這一團亂麻剪乾淨的, 可惜現在似乎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又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 抬眼看向不遠處的陰影角落, 那裡彌漫著一股衰敗的死亡氣息，和長穀川母女身上一模一樣，甚至還更為濃烈。
她又掃了眼四周, 行人稀少，原來她不知不覺走進了偏僻的巷道, 怪不得對方不再小心翼翼地收斂身上的氣息。
——真是讓人不省心。
「我先走了。」她有些焦躁地道，「你快回去吧。」
——這句話和不久前「日暮戈薇」在帝光校門前和他說的一模一樣。兩個人的面容隱約重疊了起來。
「等等……」
他還想說些什麼，蘇音不由分說地把他往外趕。
「嘣」的一聲, 蘇音下意識地側過身去，一發子彈擦著她的肩頭嵌入了牆壁裡，子彈殼上的銀色金屬反射著月光，熠熠生輝。
蘇音喃喃道：「吸血鬼獵人……」
「沒錯哦，小姑娘，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不過從你身上我也感受不到同類的氣息呢，」隱在暗處的人扛著一把槍走了出來，猩紅色的眼眸分外可怖，「快把長穀川身上的秘密交出來。」
——長穀川身上怎麼又有秘密了？
蘇音挑眉，驚奇道：「哦？交出來你就會放過我嗎？」
「當然，」對方言之鑿鑿、信誓旦旦地道，「我也沒有必要非要和你過不去吧。」
蘇音直直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認定了她已經動搖了，於是再接再厲，接著蠱惑道：「只要你交出來，我就一定會保證你平安……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顧及一下那邊的小哥吧？他是個普通人類吧？啊……如果你向縹木大人效忠，縹木大人一定也會願意給他永生的機會。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嗎？」蘇音笑了起來。
對方一喜，點頭應道：「當然了，我們……」
「夠了，做夢去吧。」她冷聲道。
偽善的狐妖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故激怒，終於撕下了溫和的面孔，利爪緊扣住了不知好歹的挑釁者。
「永生的機會？你算個什麼東西？他又算什麼？」
*
把突然跳出來大放厥詞的吸血鬼獵人教訓了一通，再把他的記憶翻了個遍，蘇音決定扭頭就去教教那個姓縹木的到底該怎麼做吸血鬼。
正好省去了她去和折原臨也羅裡吧嗦的時間。
謀劃了這一切的男人名為縹木和弘，這些天來從池袋街頭擄走的流浪漢一部分是進了他的肚子裡，成了他的備用食物兼軍團，另一部分則是被他拿去研究祖傳的複生秘術了。
他似乎想要喚醒某個強大的先祖，而作為喚醒了先祖的那個吸血鬼，他還能理所當然地成為被覆生的人的「支配者」。
真是懦弱又可笑的男人，整天就只會研究歪門邪道，一個勁地出來噁心人。
對於他的所作所為，蘇音嫌棄極了。
——趕緊解決掉這些破事。
她甩開已經暈過去的小嘍囉，轉過身來，越前還站在原處看著她。
「那是什麼？」他問道。
「吸血鬼獵人啊，就像我剛才說到過的那樣。」蘇音回答，「不過他應該算是吸血鬼獵人裡的叛徒吧，和一群討厭的傢伙狼狽為奸……我馬上就要去和他們算帳。」
「所以，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不是什麼普通人。」蘇音說，「本來想拖一拖找個時間另外講清楚的，不過我現在忙著解決事情，解決完事情之後，我也不知道我又會去哪裡……就直接現在和你講清楚吧。我一直在欺騙你。從頭到尾，戈薇對於她和你在一起發生了什麼都完全不知情，她真的很忙，一直在另一個地方忙著別的事情，學是我代替她上的，弓道部是我代替她參加的，和你交往的人也是我。」
「……」
他沒有什麼表示。
蘇音抬起扇子掩了掩面，再一放下扇子時，又變成了另一張臉。
「……怪不得。」他說。
蘇音反而有些驚訝：「你知道？」
「第一次補習的時候，還有剛才在日暮神社裡的，就是真正的日暮戈薇吧，」他出乎意料地冷靜，「你們完全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就像你剛才看見的，這種和怪物爭來鬥去的生活才是我的日常。你根本接受不了吧？」蘇音說，「我們根本不在一條軌道上，你很快就會畢業、打網球，在成為網壇第一的路上前進，我們根本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所以……」
「你根本只是想找藉口而已。」
他打斷了她的話，少年意氣的眼燦若星辰，他永遠都是這樣不服輸。
「你根本沒有認真考慮過我會不會接受你的日常。」
蘇音沉默了一下。
「好吧，」她直截了當地說，「你說得對。但是我累了，我不喜歡你了。」
「你會後悔的。」他篤定地說著。
「我不會。」
話音剛落，蘇音就想起來，在空曠的影院裡，她抱著自己的背包，對著靜默的螢屏無聲地抽噎著時，他抬手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會後悔的。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不能貪戀任何人的溫暖，不能陷入與任何人的羈絆裡。
因為他們都不會真正的喜歡我，如果太投入，最後受傷的只會是我自己。
——我絕不會後悔，因為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她又笑了起來，溫聲道：
「快回去吧，你的朋友在等你。」
「只是交往了這麼幾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你也沒有多喜歡我吧，到此為止就夠了。」
*
縹木和弘想要復活的是縹木家的始祖，但是他對這種復活咒術一知半解，只好抓了一個又一個流浪漢去充當試驗品。
蘇音不喜歡血淋淋的場面，可是這群吸血鬼卻格外鍾情血液，她從記憶裡看見的縹木和弘的大本營，就遍地是鮮血。
算算時間，上一個被她弄暈的藍堂英也差不多該醒了。
真是個多事之夜，她抬頭看了眼月亮，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是下弦月，又彎又尖的。
縹木和弘借助了長穀川勝的力量收攬部下，為了控制長穀川勝、也是出於長穀川勝本人的請求，他把他的妻兒也變成了吸血鬼。
長穀川母女按照縹木和弘的意思輔助著他補全咒術，最後一步成功在即，不久前長穀川母女最後一次向縹木和弘彙報研究近況的時候，似乎已經研究出了符咒最後的一部分。
可是她們很快就莫名的身隕了。
縹木和弘只好一邊搜尋著她們兩個所獲悉的最後的咒術，一邊繼續獨自進行試驗……這一搜尋，就也找到了蘇音頭上來。
復活術啊……真誘人呢。
如果給你一個復活某人的機會，你會選擇誰呢？
反正蘇音是不會像縹木和弘一樣努力去復活自己的先祖的。
她不想稱霸世界也不想支配強者，她……什麼都不想要。
反正最終都只是一個人而已，什麼都沒必要。
無欲則剛，無所畏懼。
*
承載著蘇音妖力的紙片人晃悠悠地在小美背上顛簸著，路過了彌漫著妖狐氣息的土地神社。
它停下來如臨大敵地看了眼神社的庭院，弓起了背，氣惱地用爪子刨著地，咕嚕咕嚕地低吼著。
正在打理神社中凋零的櫻花的巴衛似有所覺，轉過了頭。
「……真是晦氣。」
「巴衛？」新上任土地神不久的桃園奈奈生疑惑地放下了手裡的紙片和筆墨，「你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看見了討厭的東西。」巴衛面無表情走過來道，「力量練習得怎麼樣？」
奈奈生把手裡寫著「熱」的紙片貼在了一旁的杯子上，沒多久，杯子的杯壁就罩上了一層霧氣。
她看向巴衛，巴衛卻低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巴衛？」奈奈生再次疑惑地問道。
「……」他輕哼了一聲，「想到了一個討厭的人。」
討厭又可憐……明明是姐姐，但是又根本離不開別人的照顧……一點自覺都沒有啊。
明明根本就離不開別人的照顧。
到底是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才肯相信別人？
第32章 這裡是三十二
縹木和弘的住宅和大多數吸血鬼一樣, 地面以上空空蕩蕩、破敗不堪，從樓梯口下來, 才能抵達潮濕又陰暗的真正的住所, 沒有窗戶, 密不透風, 到處都是蒼涼而腐敗的氣息。
蘇音一路掀飛了好幾個已經不成人樣的低級吸血鬼，這才總算見到了縹木。
她找上門去的時候，縹木和弘正悠閒自在地搖晃著手中盛滿了血液的高腳杯，和長谷川勝得意地商討著接下來的謀劃。
「你放心，」他安撫一般地道，「你妻兒的債，我會幫你向那群不長眼的傢伙討回來的。這一切都是玖蘭樞和元老院的錯，我不會輕易饒恕他們的。」
「多謝縹木大人。」長穀川勝咬牙低聲道，「都是卑鄙無恥的元老院的過錯……」
見到自己這無腦的追隨者果然如預料般完全不質疑自己的話語, 只一味地附和自己, 縹木和弘勾起了嘴角：
「沒錯, 他們鳩占鵲巢，明裡暗裡地爭奪純血的榮耀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把權利物歸原主了。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純血的威懾。」
蘇音搖了搖扇子, 扇面帶出來的風也是濕噠噠的，讓人聯想到滴著水、長著青苔的牆角……這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對於嗅覺靈敏的狐妖來說更是猶如人間地獄。
太難受了。
眼看著縹木和弘正深陷自己野心的幻想中不可自拔，長穀川勝也一直一個勁的低著頭，絲毫沒有察覺周圍哪裡不對。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蘇音, 蘇音只好輕咳了一聲，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你是誰？」長穀川勝果然抬起了頭，緊盯著蘇音，皺著眉頭問道。
縹木和弘也吃了一驚，但是和長穀川勝相比，他所受到的震撼顯然要小一些，在看清蘇音的面容後冷笑一聲：「原來是你。」
「你認識我？」蘇音眨了眨眼。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剛才那個被派來追殺自己的吸血鬼獵人顯然就是縹木和弘的手筆……真奇怪啊，他既然知道了自己是最後見到長穀川母女的人，為什麼又不把這件事情告訴長穀川勝呢？
看來他也並非全然信任他那個傳說中的心腹長谷川，真是狡猾的傢伙。
「我知道了，」念頭一轉，蘇音笑道，「不用你解釋了。我最近因為你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的……麻煩死了，現在一次性解決掉吧。」
背後傳來怪物的低吼聲，蘇音側過眼，看著剛才被自己一個個甩出去扔到牆上撞暈了的傢伙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一個接著一個湧進地下室。
「吸血鬼獵人嗎？哪家的小鬼，真是不知好歹的。」縹木和弘目光冷漠地看著她，「單槍匹馬的就敢過來……是送上門來給我找樂子嗎？」
「小鬼？」蘇音歎道，「行吧，那就小鬼吧，至少我的心是年輕的。」
——也不知道不知好歹的究竟是誰，區區活了兩三百年的光陰就敢和她叫板。
一陣狂風卷著五花八門的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四面八方地橫沖亂撞而去，揚起了正當中的妖怪的長髮，地面上清新的空氣夾雜在巨浪裡捲入了室內，蘇音的心情這才愉悅了一些。
旋轉的浪潮裹著吸血鬼們撞到了牆上，砰砰砰的一聲聲悶響著，蘇音聽著都疼，但看了眼遍佈裂痕的牆壁，她只能轉而感慨這些夜間生物的皮糙肉厚。
和一般的小妖怪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她就沒這麼厚的皮。
眼看著屋內一片狼藉，半數以上的吸血鬼已經頭暈腦脹臉色蒼白，蘇音這才停下了禦風術，看著縹木和弘手腳發軟地強撐著扶著已經碎成好幾塊的沙發仰起了身子，吃力而惡毒地咬著牙道：
「你……」
「我？」她很配合地走過去，站在他身前，俯下了身去，「我不是什麼小鬼哦，我恰好比你大了那麼個五六七八百歲，知道嗎？」
「雖然我也不是很厲害，不過好歹還是能當一當長輩的，我今天就教教你怎麼做一個好的炮灰路人甲，不要不長眼睛地亂擋道。沒有主角命就別亂吠。」她抬起腳，對著縹木和弘的膝蓋一腳踩了上去，笑道，「把你幹的破事給我好好講清楚，不要牽扯到無辜路過的我，聽見了嗎？」
他的指甲扣進了地面裡，半晌，碾著腳下不斷緩慢複生癒合的膝蓋骨的蘇音，才聽見他艱難地從牙關裡擠出一句話：
「松……鬆開……！」
「哦？憑什麼？」她挑起眉來。
他沒有回應。
沉寂了一瞬後，凜冽殺意冰錐一樣刺出，他突然發力奮起反抗，交雜錯亂的堅硬藤蔓從地底突刺而出，盤旋而上，直接襲向蘇音的喉嚨——
她的神情一凝，想也不想地抬起扇子格開這突如其來的堅硬的藤蔓，藤蔓和扇骨相接處「嗤」的一聲擦出了一股火花。
趁著蘇音無暇他顧的當口，縹木和弘往後一滾，抬手拉下一旁的暗格，粘稠血色覆蓋著的符文顯現了出來。
蘇音把妖力凝聚起來匯在摺扇邊緣，用力一揮，疾風和著刀氣將藤蔓齊根斬斷——那把扇子原本就是她的刀。
她抬眼看去，縹木和弘拖開的那一格符文上飄忽著一個隱約的幽魂。
那是召喚魂靈殘念的符文。
複生已死之人，要先招回他的魂，再將他渡入合適的軀殼，用俗世的姻緣鎖將軀殼和靈魂捆住。
按照道理來說，縹木和弘要復活誰，都應該與蘇音無關，可是她一抬眼，卻隔著多年的光陰看見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她還記得那個人在庭院前跪坐下來，淺笑著抬手把她叫到自己身邊的樣子。
長廊上的風鈴悠悠地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說，蘇音，你還是個孩子啊。
只有晴明還會把她當成孩子，摸著她的發頂安撫她。
「我不知道這是誰……」縹木和弘低低地、陰沉地笑了起來，「我的術沒有成功，但是那又怎麼樣，我獻了那麼多祭品上去……這個人一定很強……我正愁不知道在誰身上復活他呢。」
蘇音終於難得的變了臉色，向來染著淺淡溫和之意的眼角眉梢終於徹底冷了下來，她捏著扇子，指節泛白。連聲音裡都帶著肅殺的氣息。
「你找死。」
不可饒恕。
竟然敢打擾晴明的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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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qwq我會好好更新的，真的謝謝大家了，比心！
讀者「-阿呆」,灌溉營養液+52018-12-16 23: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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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的夜雨雨！夜雨雨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QWQ夜哥哥的人超好的，大家瞭解一下呀，一夜聽雨√（求夜哥哥看到這裡別打我）
夜雨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8-12-16 23: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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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預收已經開坑啦，以上。
第33章 這裡是三十三
混亂的妖力纏繞著素雅的摺扇, 把它變成了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模樣。
是一柄刀，刀身既長又寬, 反射著寒冷的清光, 吹發可斷, 透著暗沉的殺意。
不管外表裝得再怎麼優雅平和, 無法否認的是，多年前她曾經拎著一把刀，一路砍進平安京，血脈裡躁動著暴力和殺戮的渴望，這些欲望被悄無聲息地掩埋在時光的最角落裡，漸漸被所有人遺忘，可是被遺忘不代表它不存在。
晴明說這樣不好。
她已經很努力在改了，她都快相信自己天生就是這樣溫軟無害的普通妖怪了。
可惜世事不遂人願，就連老天爺好像都看不慣她如今龜縮退卻的模樣, 打定了主意要蘇音打破自己的戒律。
她抬起刀, 時隔多年終於被解放了的妖刀迫不及待地躁動著, 混亂的刀氣蠢蠢欲動，伺機而出。
大概是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縹木和弘咬牙, 抓緊機會，扯過一旁的長穀川勝, 另一隻手抓起一疊符咒往他嘴裡不管不顧地塞進去，蘇音正火大，哪裡管他那麼多, 舉起刀就遙遙往前一砍。
刀刃破空而過，凝著劈山開海的氣勢，像是把空氣壓縮成了一片薄薄的鐵片橫空朝著縹木和弘飛去。
他躲閃不及，正好迎上了那一道銳利的刀氣，身子僵在原地半晌，瞳孔緊縮，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右手落地。
巨大的聲浪轟的炸了開來，縹木和弘身後堅硬密實的石牆同樣也被砍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氣氛突然靜止停滯了那麼一刻，然後就像是什麼突然的信號一樣，縹木和弘斷裂的右手臂飛快地再次生長出來，粗壯怪異的藤蔓從地底下盤旋而上，張牙舞爪，縹木和弘一把扯下其中最長的一根藤蔓揮舞著打了過來，蘇音往身側一閃，「啪」的一聲，原本她站立的地方被擊中，濺起了無數碎裂的石塊。
她握起刀柄對準了藤蔓的根部砍下去，舞動的枝條猛地一顫，一個接一個重重地倒落在地，縹木和宏趁著這個機會再次一鞭子抽過來，蘇音用刀格開藤蔓，「鏘」的一聲蹭出了飛散的火花，藤蔓彎彎繞繞纏到了刀上，被蘇音用力往後一扯拉了過來，縹木和弘被迫鬆開了手，往前踉蹌兩步，惱火而怨恨地看著蘇音。
如果眼神能殺人，蘇音大概已經在他的眼神裡死了千萬次。
「真是耐打，」她揮開刀，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被打多了練出來的嗎？」
她抬腳，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刀刃在地面上擦過，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長穀川勝早就暈了過去，歪著頭倒在一旁，其他的低級吸血鬼也早就被狂風裹挾著撞擊到牆面上喪失了行動能力，縹木和弘沒有了任何幫手。
被他用不知多少人的犧牲喚來的晴明的一縷魂魄，模模糊糊的，像煙霧一樣在微弱的光線裡搖曳著。
冰冷的刀尖抵在了縹木和弘的咽喉上，蘇音往下一壓，不費吹灰之力就割開了他的肌膚，暗紅的鮮血滲了出來。
「我現在很生氣，」她問，「你想怎麼死？」
「以前我聽青行燈說過一個故事……說不定你也聽過，海外來的一個故事，很有意思的。」蘇音又笑了起來，「庖丁解牛，你要試一下嗎？」
縹木和弘已經徹底失了聲，眼裡透露出恐懼來，瞪大了眼看著蘇音。
——啊，好久沒見過這樣的表情了。
可是真的很生氣呢。
*
蘇音第一次見晴明的時候，並沒有太把這個讓不少妖怪聞風喪膽的年輕陰陽師當回事。
她正抱著新搶來的布匹往回走，思考著讓蜘蛛精幫她裁一件最新款式的衣裳，路過正來平息妖怪異動的安倍晴明身邊，見他生得好看，這才駐足多看了兩眼。
接著就沒有然後了，鬧出騷亂的妖怪和她素不相識，蘇音惦念著回去換新衣裳，冷淡地轉身就走掉了。
「據說他是狐妖之子，是個半妖，」後來她才聽蜘蛛精道，「真奇怪啊，人類不是很忌憚鄙夷妖怪嗎？怎麼如今又如此崇敬妖怪之子？」
蘇音甩著尾巴，撐著腮，點頭高興道：「難怪我覺得他生得好看，原來是因為他是狐妖之子啊。」
蜘蛛精被她一句話氣得哽住了氣，抬手拿起針線盒去打她：「就你們狐狸生得好看嗎？」
「好看啊，你看看我，你看看巴衛，我們不好看嗎？」蘇音笑嘻嘻的。
「那大天狗大人呢？」
蘇音一口咬定道：「那還用說嗎？大天狗大人不一樣，大天狗大人是最好看的，已經不能拿來和其他人攀比了。」
蜘蛛精不善言辭，歪道理也沒蘇音多，吵不過她，只好趕緊繡完手裡的衣裳，一把塞進了蘇音懷裡，趕她出洞穴：「你快走吧，我可不想和你繼續說下去了，巴衛聽了都生氣，還沒嫁出去就一心向著別人。」
蘇音又笑了起來，道：「那可不行，過兩天我還是要來找你的，你漂亮又心靈手巧，整個山頭都找不出比你更好的女妖怪了。」
「前兩天你也是這麼騙那邊那只兔子的。」蜘蛛精毫不留情地把她推了出去，「你是狐狸，她是兔子，人家看見你就害怕得臉色發白了，你還湊上去硬要和她搭話，跑去搶她的胡蘿蔔，你無不無聊？巴衛都不願意承認你是他姐姐了。」
「沒辦法啊，誰讓我生來就是他姐呢……哎，我想起來了，前幾天有只灰狼罵我弟弟小白臉，我要去教訓他。」她說一出是一出，收了衣服扭頭就要去打架，蜘蛛精嘖嘖歎了兩聲，遠遠說了一聲「別太過分啦，大天狗大人會不高興的」，蘇音也不知道聽到沒有，沒有回頭應聲，背影漸行漸遠。
那時候的蘇音最喜歡漫山遍野的亂折騰，今天去挑釁一個兔妖，明天把灰狼倒掛在懸崖邊上，小妖怪們氣急敗壞又敢怒不敢言，蘇音把事情鬧得再大，他們也無可奈何。
就算有人把事情捅到大天狗那兒去，明裡暗裡地表示蘇音性格實在過於頑劣，讓大家都不得安生，向來公正地庇護著羽翼下每個小妖怪的大天狗，也從來不會對蘇音給予任何處罰。
蘇音自己玩過頭了，也知道理虧，在大天狗回來的時候向他賣乖，泡了一壺茶湊上去請他喝：「大人，這是我新學會的。」
他沒說什麼，接過茶杯喝了兩口，靜坐著，半晌不出聲。
「大人？」蘇音小心問道，「怎麼樣？您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大天狗這才紆尊降貴地點了點頭：「很好。」
蘇音歎了口氣，蔫蔫地低下頭去。
他看著她，然後狀似無意地抬手又抿了兩口茶水，把空了的茶杯往蘇音的方向推了推。
蘇音這才高興了些，拿起茶盞給他續杯。
「你最近又做了什麼？」大天狗這才問道，「有很多人來向我告狀。」
「沒做什麼……」蘇音含糊道，「我覺得我沒做什麼呀……」
大天狗於是就「嗯」了一聲。
蘇音覺得這件事情大概就這麼被揭過去了吧，又突然聽見他說：「你有分寸就行了。」
——他顯然知道她都幹了些什麼破事，但是從來不會說她半句不好，從來不會斥責她。
大天狗一直很縱容她。
蘇音徹底高興起來，露出了一個笑容，主動地問道：「大人還要嗎？哦，我還學了別的東西，三味線啊舞蹈啊……蜘蛛精還說要教我做衣服。不過一拿起針來我就困。」
「啊，好困啊，然後就想到大人快回來了……我就扔下東西，扭頭就跑，蜘蛛精被氣壞了，在後面一直罵我，我都假裝沒聽見。」她絮絮叨叨地道，「大人覺得我很懶嗎？」
他思考了一下，頷首：「尚可，偶爾確實過於懶惰。」
「……連大人都這麼說，」蘇音嗚咽一聲，「我真的很懶嗎？」
「你也無需勤奮。」大天狗道，「有什麼事，讓他們去做就行了。」
蘇音於是又笑了起來。
她確實一直很懶惰，以前被大天狗和巴衛慣著，後來到了陰陽寮，晴明也沒有額外支使過她去做什麼。
蘇音就光明正大地霸佔著他在庭院裡的小茶几，成天坐在那裡托著腮發呆。
她曾經追隨大天狗，後來又同大天狗反目成仇的事情，所有人都略有耳聞，到了晴明的陰陽寮後，蘇音從來都是繞著大天狗走，給晴明帶來了一些小小的困擾。
「偶爾人手不足，還是希望你們兩個一起給我幫幫忙啊，」他小小地抱怨道，「心結還沒解開嗎？」
「心結？沒有啊。」蘇音滿口否認，「我只是看見大天狗大人就不太舒服而已。大天狗大人也不想看見我吧？就這樣好啦。」
晴明於是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站立在屋頂上冷眼看著這一切的大妖怪，溫聲道：「那倒不一定，大天狗未必不想再坐下來，和你一起喝壺茶，談一談。」
「不了，」蘇音說，「和晴明大人喝喝茶就夠了，晴明大人泡茶的手藝精湛，令人心神傾倒，無暇他顧。」
晴明於是好笑地把扇子在手裡敲了兩下，又突然道：「我記得幾年前我見過你，那時候你抱著布匹路過……我沒察覺到你是妖怪，還擔心了一會兒要是打起來，該怎麼保護你。」
「那太可惜了，」蘇音抬眼看著他笑道，「我是個妖怪，晴明大人不會保護我了。」
「我當然會。」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吧，考了個試。
然後呢，前幾天，大家都叫我去瞭解一下新出的八岐大蛇，我就去瞭解了一下，把癢癢鼠又下載了回來，然後……
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樣了，沉迷遊戲，無法更新（。）
我明天！！明天一定雙更！
今天鬼王的活動剛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QAQ
*
感謝各位大佬的厚愛QWQ，我明天一定不肝遊戲了，我發誓，我雙更！
kk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8-12-18 06: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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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ProductPink」,灌溉營養液+302018-12-19 00:34:09
第34章 這裡是三十四
蘇音解決完縹木和弘後, 順腳就把他踹到了一邊，走到一邊想研究長穀川身上的符咒。
然而縹木已經直接把符咒塞進了那傢伙的嘴裡, 蘇音實在下不去手, 正在為難到底該怎麼辦, 就看見長穀川搖搖晃晃地起了身, 身後跟著一個虛浮的影子。
「蘇音。」他的嘴巴僵硬而機械地一張一合。
蘇音遲疑地停下了動作：「……晴明？」
他是被晴明控制了嗎？
「好久不見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仿佛是從天際傳來，雖然借由長穀川的口中吐出，但卻完全不會讓人想到聲音的主人和長谷川有什麼關聯，「蘇音。」
「晴明……」蘇音放下了刀，任由它失去妖力維持，消散在空中，「晴明大人。」
「現在你已不是我的式神，無需再稱呼我為大人了。」蘇音看不清他的臉, 但那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溫和, 讓她幾欲落淚。
——她原本以為儀式並未完全完成, 解決了縹木和弘後，晴明就會回到他該回去的地方，她還是見不到晴明, 沒想到現在情況峰迴路轉，她竟然得以與晴明再次相見。
「晴明大人, 」她將他方才的話放到一旁，恍若未聞，扯出一個笑來, 「好久不見，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晴明大人了。」
晴明歎了口氣：「我們的確不應該再相見了，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蘇音低下了頭：「……記得。」
*
她當然記得，晴明曾經苦口婆心地對她說，人有生老病死，業果輪回。他死後就只會是一抔黃土，魂歸幽冥，讓蘇音不要對他再心存執念，不要妄圖復活他，把他留在人世。
說完這些後，他又問坐在他面前的蘇音道：「你可知道為何我要單獨把你叫來，對你說這些？」
蘇音搖搖頭：「我不知道。」
「因為你太偏執了，蘇音，」他說道，「無論是什麼東西，你都看得太重。」
人也好，妖怪也好，幼年時經歷的一切總是最難忘的，蘇音和巴衛出生沒多久，他們的母親就不知所蹤了，留下蘇音艱難地和弟弟相依為命。
這段被母親拋棄的童年經歷讓她極度渴望關愛。
在第一次偷偷孤身踏入人類領地的時候，尚未學會化成人形的蘇音很快就被路過的除妖師抓了起來，她這才後悔起自己為什麼不肯聽巴衛的勸，但是為時已晚。
那名除妖師仇恨所有妖怪，蘇音在他手下吃盡了苦頭，而最後把她救出來的人就是大天狗。
那是個大雪天，除妖師坐在燃燒著的草堆旁，卻把蘇音一腳踹到了雪堆裡，蘇音無可奈何，只能嗚咽著蜷縮成一團，然後大天狗來了。
後來蘇音才知道，大天狗是為了其他臣服於他、卻被除妖師降服的妖怪特地前來教訓這名除妖師的。
大天狗實力強大，除妖師不敵，很快就狼狽逃走，等除妖師逃跑了，大天狗就把目光移到了正極力把自己藏起來的蘇音身上。
對於這名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強大妖怪，蘇音本能地感到畏懼，發著抖往後退，擺出臣服的姿態希望對方能手下留情放她一馬。
大天狗抬腳走了過來。
蘇音避無可避，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停下來。
然後他彎下腰把她抱到了懷裡，大概只是順手，漫不經心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那時候蘇音就想，無論發生了什麼，她都會一輩子追隨大天狗。
可是她沒想到，有一天她會不滿足於僅僅只是在大天狗的身後追隨著他。
「你太偏執了，蘇音，你該學會放手，很多東西註定是留不住的，何必強求呢？」
晴明曾經如此勸慰她道。
蘇音就照做了。
晴明去世的那天，她的式神契約被解除了，她跑到蜘蛛精的洞穴裡，不由分說地抱著蜘蛛精哭了一通，第二天起來，絕口不再提安倍晴明幾個字。
後來蘇音再也沒怎麼哭過。
*
——如果你能復活一個人，你會復活誰呢？
蘇音誰都不想復活，晴明也好，早就不知所蹤的大天狗也好，從來沒有人會留在她身邊，晴明說得對，聚散終有時，生老病死無論誰都無法避免，她要學會把這一切看淡。
可是這一切的想法，在看見晴明再次出現時，又轉眼就被拋到了腦後。
她想要晴明留下來。
「晴明大人……我好想你。」蘇音問道，「我還是放不下……我真的錯了嗎？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晴明大人再離開。」
「我只是一縷殘念而已，」晴明聲音悠長地道，「蘇音，你看不出來嗎？」
「……」
「你還是執念太深，去找大天狗吧，蘇音。」晴明說，「讓他解開你的心結。一味逃避是沒有用的。」
「我沒有逃避，」蘇音搖搖頭，「我和大天狗大人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晴明於是又幽幽歎了口氣，一陣陰冷的氣息從臉頰旁輕柔地吹拂過去，是晴明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還是什麼都沒學會啊，蘇音，讓我怎麼放得下心呢？」
「那就留下來吧，」蘇音立刻抬眼看著他，懇求道，「留下來吧，晴明大人，求求您了。」
她的眼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漾著高山之巔最純粹的清澈雪水，盛放著璀璨星芒，讓人無法拒絕。
——她露出來的，那樣懇切的表情，實在是無法拒絕啊。
但是晴明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蘇音的眼神暗沉下去，原本隱含著期待的表情也灰暗了下來，她低著眉眼，沒有再說話。
晴明的魂魄漸漸地越發模糊，如煙一般散了開來，長穀川勝轟然倒地。
她顫著眼睫，輕輕一眨，淚珠就滾落了下來。
「晴明大人……」蘇音再次抬起眼看向晴明，眼底霧靄繚繞，水光氤氳，聲音哽咽，卻再也說不出更多話來。
晴明是不一樣的，他和大天狗一樣對最狼狽的她伸出了手，可是大天狗從來沒有正眼看她，明明白白的給她答覆，晴明卻對她說，蘇音，我當然會保護你。
「……真是讓人拿你沒辦法呢。」晴明的聲音輕輕地落了下來。
蘇音扯開嘴角笑了起來，聲音還是悶悶的。
「晴明大人可以留下來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我每天寫更新都要寫到這麼晚，好困啊……
*
快要期末考了，對不起大家，我真的不太能保證我的更新時間QAQ
第35章 這裡是三十五
拖著縹木和弘到了折原臨也的辦公室, 把爛攤子丟給他之後，蘇音愉快了不少。
「把事情算計得那麼好, 你可別事到如今想和我抵賴, 說你完全不知情。」她輕輕一扇子敲了下去, 桌面裂開了一條縫。
折原臨也盯著那條裂縫, 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太冤枉了，我算計什麼了？難道我還能把麻煩趕到你頭上去嗎？如果你硬要說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那也太離譜了吧。」
蘇音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呢。
她扔下已經不怎麼會出氣的昔日威風凜凜的吸血鬼君王，扭頭就往外走，走了兩步意識到哪裡不對，又掉過頭來，直接賴在折原臨也的沙發上。
「糟糕了，」她歎息道, 「我想起來了, 托了您的福, 我現在無家可歸了。」
折原臨也挑眉。
「所以啊，」蘇音撐著下巴看著他，「臨也先生得對我做出點賠償吧？別再說什麼和你無關了……你看, 那邊還躺著一個前車之鑒哦。」
她懶懶地瞥了眼縹木和弘。
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再怎麼裝傻都沒有用了, 折原臨也也不再玩笑似地表明自己是無辜的，索性態度大方一些，坐到了蘇音對面, 饒有興致地問道：「……哦？」
他停頓了片刻：「那麼你想要什麼賠償呢……妖怪？」
蘇音笑了起來。
「直接說明白不就好了嗎？」她直直地看向折原臨也，聲音裡帶著些嘲諷，「我之前還沒想明白為什麼你要針對我，現在總算是弄懂了……懷疑我的身份，直接問就是了，我也沒什麼好藏的，你根本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吧？」
「謎底這種東西，自己揭曉才最有趣。」折原臨也回答，「所以你究竟想要什麼？」
——嗯？
要什麼呢？
蘇音低垂著眼睫思考著，想到臨時找來的禦守裡寄宿著的晴明的一縷殘魂，就覺得心情又明媚愉快不少。
「嗯，也沒什麼想要的，不過呢……你捉弄我這麼久，付出點小代價總是不為過吧？」
*
藍堂英醒過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見了架院曉對著自己歎了口氣，神情看上去無奈又苦惱。
「你總算是醒了啊。」架院曉道。
藍堂英的腦子裡還是迷迷糊糊的，他依稀記得自己在查出消除架院曉記憶的人還恰好在支葵的事務所裡工作時，就認定了對方是吸血鬼獵人協會的臥底，心懷不軌——然後他就自己去找那個傢伙了，誰知道反而被她打暈了。
想起那雙璀璨的金色眼眸，藍堂英就莫名地燃起了憤怒的情緒。
——可惡，區區人類！
他掙扎著站起身來，踉蹌了一下，接著才穩住身體的平衡。
「藍堂。」冷淡又優雅的聲音喚回了藍堂的注意力，藍堂英一驚，抬頭一看，玖蘭樞就站在一旁。
「樞……樞大人。」藍堂英的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剛才還像熊熊火焰一樣燃燒著的去找人算帳的念頭也逐漸冷卻退去。
「我不是說過嗎？」玖蘭樞的聲音說不上冰冷，但也沒什麼溫度，他平淡地道，「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擅自行動。」
藍堂英低下了頭。
「一條，」玖蘭樞沒有再和他說什麼，合上書，看向另一名夜間部的學生——他的心腹，一條拓麻，「縹木和弘那邊如何了？」
「樞大人，」一條微微頷首，「根據元老院傳來的消息，他已經被抓住了，絕對不會再惹出什麼亂子來了……現在正在處理新聞報導的後續，給人類那邊一個交待。」
「被抓住了？是誰？」
「……不清楚。」
「縹木固然是個令人不齒的無能者，但也並非一般人能對付的，」玖蘭樞若有所思，「……到底是誰？「
他的棋局已經早早就佈置好了，中途卻突然發生這種變故……真是讓人煩惱。
希望這變數不要攪亂他的棋局，傷害到優姬。
「藍堂，」玖蘭樞這才再次看向藍堂英，問道，「襲擊你的吸血鬼獵人，是誰？」
心情正低沉的藍堂英聞言一怔，抬起頭來看了玖蘭樞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去，恭敬地詳細回答了起來：「是支葵事務所裡的一個模特，自稱叫日暮戈薇，但我查了她簽約的資料，從名字到證件都是假的。」
「哦，」一直睡眼惺忪的支葵千里這才提起些神來，道，「我想起來了。是那個聞起來很好吃的人。」
氣氛一滯，所有人的臉色都稍微變動了一下。
玖蘭樞再三宣佈、告誡黑主學院夜間部的吸血鬼們，不准再吸人類的鮮血，如果餓了的話，就服用專門研製出來的「血液澱劑」，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支葵千里竟然還公然談論起人類血液的美味來，未免有違抗玖蘭樞之嫌。
一條拓麻微不可見地皺起了眉，擔憂地看向支葵千里，支葵卻毫無所覺地依舊泰然自若。
「支葵。」向來和他形影不離、在事務所裡和他搭檔成為模特的遠矢莉磨掏出了手裡的零食，不由分說地塞到了支葵千里的口中。
隨著pocky斷裂的哢擦聲響起，玖蘭樞移開了帶著隱約壓迫意味的目光。
一條拓麻暗自松了口氣。
——太好了。沒有發生衝突。
「既然如此的話，」關於吸血鬼獵人的話題還在繼續著，玖蘭樞下了結論，「調查一下她吧。」
*
另一邊，在日暮神社中，犬夜叉正惱火地要拿刀去砍人：「我去殺了她！！！」
草太和戈薇則辛苦地抓著他的腰和手勸阻道：「冷靜一點！犬夜叉！」
犬夜叉完全冷靜不下來，大聲嚷嚷道：「可惡！一聲不吭又跑了！殺生丸的事情還沒解決呢！我們幫她瞞了那麼久她跑來這邊的事情……我就知道！這個傢伙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四魂之玉都還沒找到呢！」
「蘇音不是說她有事要忙，所以就先走一步嗎？她不是說了處理完事情就來找我們嗎？」戈薇回憶著蘇音讓紙片人傳來的話語，「犬夜叉你冷靜點！」
「那都是騙人的！她就喜歡找藉口！可惡！我居然相信她真的只是來玩玩……可惡！」
犬夜叉實在是太激動，動作幅度太大，戈薇壓不住他，自己也憋得一肚子火，終於沒忍住大喊一聲：「坐下！」
犬夜叉的下巴「嘣」一下磕到了地面上，激起一地灰塵。
吵鬧的庭院終於安靜了下來，戈薇呼了口氣，高聲道：「我們是來找出了問題的四魂之玉的！蘇音怎麼樣以後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嗯，過渡章。
我想做一個日六選手。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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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21 04:32:55
嗚嗚真的很感動了，我這兩天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文太醜，謝謝大家給我的愛……我努力。努力填坑。
第36章 這裡是三十六
藍堂英扯了扯領帶。
他生來就是吸血鬼中的貴族, 又是個天才，未免被養得有些驕縱自大, 自視甚高, 容不得別人的挑釁和輕視, 一想到那天被區區「人類」擊敗, 就覺得十分不甘。
——尤其是自己狼狽的模樣還被樞大人看見了。
想到這些，藍堂英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周身也開始散發著寒意。
「你怎麼了？」架院曉意識到身邊有哪裡不對，側過眼來問道，「突然臉色這麼難看。」
藍堂英哼了一聲。
雖然說他和架院曉都是吸血鬼，但他們身後的家族還是和人類離不開關係。
為了前陣子縹木和弘的襲擊事件，元老院不得不派出一些高層與人類這邊進行洽談，尋找一個盡可能讓雙方都滿意的解決方案。
作為藍堂家和架院家的兩位大少爺，他們難以推脫這場看似其樂融融的洽談會。
但是縹木和弘的事情可以洽談, 吸血鬼和人類的勝利作息時間卻是沒法改變的, 事實上, 藍堂英會這麼低氣壓，也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才剛起床。
昏睡過了一個嶄新光亮的白天，在光暗交錯、晦暗不明的逢魔時分, 他被一條拓麻敲著門，威脅著, 不得已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本來應該再睡一會兒的。
想到自己被迫中止的睡眠，藍堂英更不高興了。
他煩躁地移開眼打量著四周——慣例的無聊又煩悶的宴會，他的父親和架院曉的父親正站在大廳的中央, 跟幾個人類侃侃而談，似乎聊得開懷，幾人都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了起來。
而在另一頭，是同樣跟著他們的父親一起過來趕赴宴會的人類少爺。
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界限，將吸血鬼們和人類隔絕開來。
「我先出去一下。」藍堂英放下了手裡的杯子，對架院曉道。
「你要去哪裡？」架院曉不放心地問道。
「隨便走走。」藍堂英敷衍道，不等架院曉再問什麼，直接就拐到了相對清冷的某個窗戶邊，靠著欄杆往外看。
月色正好，晚風刮過樹梢，帶起他臉側的碎發，冰涼的寒風帶著些微空氣中的濕意撲了過來。
「你好。」
溫雅的女聲從身後傳了過來，藍堂英回過頭，看見一個長相素雅恬淡的人類少女正笑眯眯地對他打招呼。單論五官來說，她在生來就俊美的吸血鬼們面前無疑是要遜色許多的，然而當她就這麼站在人們面前的時候，卻又顯得光彩奪目，不自覺地就引來人們的關注。
像是白釉，清新素雅又動人。
藍堂英側過頭來看著她：「人類？」
他莫名覺得她有些眼熟，可是仔細搜尋記憶中見過的面孔時，卻只能承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有關面前少女這張平凡無奇的臉的記憶。
倒是她身上的感覺挺像最近這幾天最讓他心煩意亂的女人的。
——那個可惡的吸血鬼獵人。
「既然都來了這裡，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他問道，「不怕嗎？」
「啊，」他像是想到什麼高興的東西一樣，突然笑了起來，笑容燦爛，語調陽光又活潑，完全沒辦法讓人把此刻的他和陰鷙的吸血鬼聯想到一起，「該不會是太仰慕我了吧？」
白釉一樣的少女眨眨眼，走上前來，靠在了他身側的另一邊欄杆上，深吸了口氣，感慨一樣地道：「這邊空氣果然比較清新呢，怪不得你要跑到這裡來。」
藍堂英沒有答話，冷冷地看著她。
「對了，好像還沒和你介紹我自己呢，」她這才轉過頭來看著他，「我叫蘇音。嗯，吸血鬼聚在一起的時候，為了保險，通常不都會派幾個吸血鬼獵人監視嗎？我就是臨時來這裡兼職工作的。」
「是嗎？」藍堂英說，「那你要小心一點。」
心底久久無法紓解的惡意終於在此刻找到了發洩口，藍堂英靠近了一些面前的少女，意有所指地在她耳邊道：「一旦在我們這裡流了血，就很糟糕了。」
「哦，這樣啊。」蘇音點了點頭，唇邊的弧度又勾起來了一些，「你也要小心一點啊。」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隨便和漂亮女人對視的話，會把自己弄丟的。眼睛裡面藏著一個人的靈魂，要好好保管哦。」
藍堂英的視線一頓。
蘇音把碎發別到耳後，抬腳繞開他走了出去。
*
「貴公子真是不得了啊，年少有為。」
「哪裡哪裡，您說笑了，比不上您的愛子。」
「啊，對了，關於上次的企劃，我們這邊還有些問題……哦，我們去那邊一起再談談？」
「好。」男人點頭，回頭低聲囑咐了一聲，「我先和他們去那邊談點別的事，你在這裡小心待著。」
赤司征十郎保持著微笑，點了點頭，然後目送著自己的父親和他的合作夥伴的遠去。
「赤司少爺看上去真辛苦啊。」臨時招聘來保護自己安全的「吸血鬼獵人」突然發聲，從身後走上前來，遞上一小碟的甜品，「要吃嗎？美食能改善心情哦。」
赤司搖了搖頭：「不必了，多謝。你剛才去了哪裡？」
「看見一個很有趣的人，所以打了個招呼。」對方回答道，「因為剛才瀧澤先生他們也在附近，我就覺得自己稍微離開一下也沒什麼……抱歉，我擅離職守了。」
赤司征十郎抬眼淡淡地瞥了一眼蘇音。
蘇音十分鎮定地回視他——她已經完全換了個身份，也再次換了一張臉，她相信沒有曾經認識的人能把她認出來。
像犬夜叉、殺生丸他們那種熟悉她妖力的除外。
「不要有下次。」赤司說道。
他就是這點很奇怪，平時看上去溫柔和善、為人著想，可是又會時不時地突然露出說一不二的獨//裁者的性格特點來。
「好。」蘇音乖乖低頭道歉——誰讓這是她拜託折原臨也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兼職，赤司征十郎現在給她發薪水，她就聽赤司征十郎的。
折原臨也真是了不起啊，還幫她解決了黑戶的問題。不過作為交換，她答應了以後要盡力幫他做一些「小事情」。
反正也只是口頭答應而已，到時候願不願意幫他的忙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蘇音一肚子壞水地盤算著——啊，真是迫不得已想看見折原臨也被她氣到的表情呢，不過那傢伙真是應了「禍害遺千年」的諺語，是不會被輕易打倒的。
話題再轉回來。
關於赤司征十郎，其實他本人並不太樂意來參加這個宴會，誰都知道那群表面友好的吸血鬼，雖然嘴上說著什麼要在宴會上商量一下兩個種族之間的和平大計，但是心底還是看不起人類，不太樂意給人類面子的。
現在這種表面和平的景象還是靠著玖蘭家的家主玖蘭樞，和獵人協會的一部分人極力維持的——這份和平太過虛假，兩個種族的關係早就吊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馬上就要破裂。
自從人類出現了名為「個性」的超能力傳承後，吸血鬼就顯得沒那麼可怕了。對於人類已經沒什麼威懾力了。
但是，儘管他怎麼不想來，他又不能不來。
沉穩如赤司，都不由得有些走神，無法融入這場宴會之中。
「蘇音，」說不清楚為什麼，他開始和身側的吸血鬼獵人搭起了話，「我記得你叫蘇音？」
「對。」蘇音點頭。
「你是外國人？」
「不是，是我母親，她那段時間愛上了一個外國人，為了討好對方，順便就把我名字改了。」蘇音平淡地道。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赤司止住了剩下的未出口的話語。
「其實原來的名字也沒多好聽，」蘇音平淡地敘述著，依然保持著微笑，好像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一樣，「原來的名字應該是我父親起的。不過我沒見過，他很早就不在了。」
她的生命裡從來沒有過父親的影子，為數不多的屬於「父親」的存在的證明——她的名字，也早早被母親奪走。
「後來呢？」赤司征十郎問道，「你的母親如何了？」
「不知道。」蘇音搖了搖頭，「我很久沒見過她了。很小的時候，她就也跟著一起不見了……可能和某個外國的旅客一起坐船遠渡重洋離開了吧，她是個很喜歡到處玩的人，早就不滿為了照顧我和弟弟迫不得已選擇的一成不變的生活環境了。」
赤司沉默了一下。
「我的母親也很早就不在了。」他說，「但是她一定還記得我，在某處注視著我，對我微笑。天底下沒有哪個父母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蘇音低著頭看了眼小碟子裡的甜品，拿起了叉子往上面點綴的水果一戳。
「誰知道呢……都無所謂啊。」她笑眯眯地道，「沒有人有義務一定要愛我，我從來不奢求這些。我也不記得我的母親究竟長什麼樣了。」
赤司征十郎看著專心品嘗甜品的「臨時保鏢」，心裡微妙的漾起一絲柔軟的情緒。
「總會有人愛你的。」他說。
每個人都值得被愛。
蘇音悠悠地歎了口氣，道：「赤司少爺，我知道你是好心，不過不要隨便這麼安慰別人啊。萬一我對你動心了怎麼辦？你賠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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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這裡是三十七
一場臨時舉辦的宴會終於迎來了尾聲, 蘇音早就無聊地開始發起了呆，熬到散場的時候, 她迫不及待地就站直了身子想往外走。
赤司征十郎卻仍未動身。
蘇音疑惑地回頭來看他, 看見他正面容沉靜地等待著父親與他的合作夥伴一一道別。
真是好耐性。
好不容易搪塞完虛假的吸血鬼, 蘇音這才得以緊跟在赤司身後坐上了回程的車。
「征十郎。」赤司的父親開了口, 問道，「對於剛才架院先生提出的新協議，你有什麼想法嗎？」
——現在已經進入到赤司家的教育時間了嗎？
蘇音用手掩住臉，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漠不關心地扭頭看向窗外。
赤司猶豫了一下，接著斟酌著自己的言語，對父親分析著架院集團想要簽訂的新協議對於赤司財閥的影響。
他們完全沒有避諱蘇音，大概是因為蘇音是獵人協會的熟人大力推薦來的，要在赤司家連著負責保衛工作整整一個月……但蘇音自覺地帶上了耳機, 對著窗外發呆。
蘇音在聽歌方面的習慣和她的戀愛風格一樣, 驚為天人突然喜歡上一首歌的時候, 會一直單曲迴圈下去整整一個月，可是癡迷的時間過去以後又會覺得太膩了，就這麼把曾經鍾愛過的歌曲扔到角落裡不再碰。
她上一首喜歡的歌是聖邊琉璃主唱的名為《變形》的歌曲, 現在聽的則是年度最熱門男歌手鞍馬的《黑色羽翼》。
說起來，她還不知道鞍馬到底還唱過什麼歌呢。
蘇音這麼想著, 低下頭來搜了搜鞍馬的資料。網頁一刷新出來，相貌俊美的男歌手身後的巨大烏黑色雙翼就牢牢地吸引了她的視線。
——這個翅膀，怎麼這麼像天狗一族？
——不會吧？
如果真的是天狗, 怎麼會這麼直接地在螢幕前把翅膀展露出來，讓人類看見？
當然，蘇音的意思也並不是說天狗一族的翅膀絕對不能讓人類看見，只不過就像她不會隨便露狐狸尾巴一樣，按道理來說，天狗也不會隨便露翅膀啊。那不就等同於大喇喇地告訴人類「看，我是妖怪，快來抓我」嗎？
蘇音又點開了幾場鞍馬的演唱會錄影，發現對方真的一直就這麼頂著那雙大翅膀演出，那雙翅膀怎麼看都不是裝飾道具，而是貨真價實的「天狗」的翅膀……跟隨大天狗這麼多年，這點眼力她還是有的。
——不是吧？
這個天狗……未免也太囂張了吧？
蘇音有點精神恍惚，隨即她又突然意識到，人類社會已經和過去她的認知完全不同了，人類有了「個性」，在「個性」的影響下，這些看著像「妖怪」的存在的證明——狐狸尾巴、天狗翅膀，甚至牛角、兔耳朵，都是完全合理的存在。
人類已經不會懷疑這些了。
那麼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如果說現在的人類也可以完全合理地擁有「天狗的翅膀」了，那麼螢幕另一頭的鞍馬，究竟是有著特殊個性的人類，還是貨真價實的妖怪？
隔著螢幕，無論怎麼盯，蘇音都感知不到對方的妖氣，也無法判斷他到底是人還是妖怪……改天去拜訪一下對方好了。
她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如果對方真的是天狗一族的妖怪……
蘇音的腦子放空了一瞬。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大天狗了。
晴明去世前不久的那段時間裡，蘇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晴明身上，對於大天狗的動向沒有投以一絲半毫的關注。
等晴明去世了好些日子以後，她才意識到大天狗似乎徹底淡出了她的生命裡。
他甚至沒有再回到曾經屬於他的那一片領土來——那是蘇音與他一起，相伴最久的地方。
想到這裡，蘇音不由得抬手摸了摸用一根紅繩系著的，掛在手腕上的禦守，那裡棲息著晴明的魂魄。
*
蘇音的任務是保護赤司征十郎，可是第二天赤司就要上學了，換了個身份的她總不能形影不離地跟著赤司去學校。
而且她還在躲著戈薇和犬夜叉呢，戈薇和犬夜叉說不定把殺生丸帶了過來。
看著蘇音苦惱的樣子，雖然沒有完全理解蘇音為什麼苦惱，但赤司征十郎還是很體貼地主動道：
「沒關係，你不用跟著我到學校裡，帝光的安保措施很好。」
蘇音回憶了一下帝光中學那幾乎無孔不入的監控設備——也就廁所和換衣間沒有攝像頭了，然後心安理得地松了口氣。
赤司的人身安全確實不用她太操心呢，她也不算怠忽職守了。
「既然如此，」她說，「我送你到學校附近吧，這是我的工作，赤司少爺。」
赤司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
他沒有大少爺的壞習慣，也不講究什麼排場，每天早上都是自己去上學。
他在前面走，蘇音在後面遠遠地跟著，等快到帝光附近了，赤司就遙遙回過頭來，朝她揮揮手，然後蘇音停下腳步，目送著他進入學校。
赤司平平安安地活了十幾年，還沒有遇到過一次危及生命的情況，他自己和蘇音半開玩笑似的說過一句，做他的保鏢聽起來是個很了不得的工作，實際上卻輕鬆又安全。
開頭前半個月確實是這樣的，但是在半個月後的某一天，也不知道究竟是撞了什麼黴運，赤司終於面臨了人生第一次的大危機。
他被綁架了。
被綁架的原因不是他是赤司家的少爺，而真的就只是他倒楣——
他剛好迎面撞上了一個正被職業英雄追捕著的罪犯。
眼看著員警馬上就要抓到自己了，慌不擇路的罪犯直接就抓過了赤司，用槍頂著他的太陽穴威脅職業英雄放自己離開。
蘇音正站在馬路對面等著赤司過來呢。
她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上一秒還剛從學校裡出來，和她打招呼的赤司，就被人抓住了。
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赤司比較倒楣，還是她比較倒楣了，這位小少爺明明前面十幾年都順風順水的，怎麼她才臨時擔任他的保鏢半個月，就撞到這種事情。
蘇音歎了口氣。
沒辦法了，得趕緊把這位小少爺救出來，這個月的電影票都寄託在赤司少爺的人身安全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臨時補課，我到現在都還沒洗澡，水都涼了QAQ
平安夜快樂，評論隨機發放七個紅包∼
第38章 這裡是三十八
為了自己的電影票著想, 也為了赤司的美貌，蘇音撥開擁擠的人群, 就徑直朝著被挾持的赤司走了過去。
人們已經慌成一團, 緊跟著罪犯而來的幾個職業英雄表情越發嚴肅, 比出了「暫停」的手勢, 要求和對方交談協商。
對方的個性是「炸/彈」，能讓接觸到的某一類特殊物質變成定/時/炸/彈，准點引爆，所以職英在鬧市裡追逐他的時候覺得很是棘手，生怕傷害到普通民眾。
尤其是現在對方還挾持了一個人質，更是不能亂來，就算要硬搶人質，天知道他會不會在人質身上做手腳，塞「炸/彈」。
蘇音還沒靠過去, 就被人攔住了, 對方神情凝重地勸她說, 小姑娘，那邊很危險，我們正在處理, 你就不要過來添亂了。
蘇音往他身後遠遠一看，喲, 一個紅色的高大身影矗立在正中間，又是安德瓦。
「那好吧，」她半真半假地遺憾道, 「你說得對。」
為了表示自己的乖巧，她往後退了一步，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來。
敏感的職業英雄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對，可是看了半天，面前的小姑娘也不像會攪出什麼麻煩來的樣子，現在情況又緊急，他來不及管那麼多，回過頭，又嚴肅地盯著僵持的罪犯和職英。
就是這麼一晃神的功夫，蘇音繞過他站到了前面去，在安德瓦察覺哪裡不對回過頭來的時候——她已經扣著罪犯的手腕，把他整個胳膊擰了過來。強迫他放開了赤司征十郎。
一開始阻攔她的英雄瞳孔一縮，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什麼時候——」
——明明剛才這個小姑娘還在他身後…！
蘇音把赤司推開，罪犯終於反應了過來，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握成拳揮了過來——
蘇音側過頭，耳邊炸開「轟」一聲巨大的熱浪，震得她腦子裡嗡嗡一片，差點回不過神來。
她的表情定住了。
幾縷飄散的髮絲在爆炸中迅速燃燒成了灰燼，留下些許焦味在鼻尖揮之不去。
她側過眼一看，對方的手心裡隱約閃著細碎的紫光，泛著不祥的墮落氣息，眨眨眼再一看，又什麼都不剩了。
「我說……你差點炸到我的臉。」她緩緩回過頭來，語氣平淡，面上沒有什麼表情。
被隱藏起來的利爪蠢蠢欲動，心裡翻滾著狂躁的惡念——就像是被那股噁心的氣息影響了一樣。
「要是別的事情還好說，我都不會和你計較，可是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臉。」
*
天臺頂樓上，拿著望遠鏡的男人感慨道：
「你好像做了很多讓她不高興的事情呢。」
「只是試一下而已……我想要看她以前的樣子，現在的她實在是太耽於安逸了。」
「啊，真可怕啊，這樣會被討厭的吧。故意惹人生氣。」
沉默了許久，被搭話的男人才輕笑一聲：
「無所謂了。」
本來就是被厭惡的物件。
他沉默地遙遙看著樓下的混亂。
*
蘇音挺生氣的。
她面無表情地把人的胳膊整個廢了，扒拉出了森森白骨後，心頭縈繞的煩躁感還是揮之不去，她沒有發覺，剛才突然察覺到的奇異的氣息已經悄悄地影響到了她——
在一旁勸阻不及的職英終於回過神來了，這才站出來對她道，把敵人交給他們，不要無謂地動用私刑。
蘇音笑了起來，輕聲道：
「完全沒有說服力啊，怪不得您永遠只是NO.2。」
站出來勸阻蘇音的安德瓦，臉色瞬間黑了一半，周身氣壓低了不知道多少個度。
看著對方不虞的表情，蘇音這才出了堵在心裡的一口惡氣，笑得更開心了。
不過那天下午把赤司送回去，她就被赤司家主叫去書房挨批評了。
理由充分。
第一，她沒保護好人，第二，她說不定嚇到人了，第三，她不應該和安德瓦結怨。
批評到一半，赤司征十郎推門進來了，視線掃過一旁的蘇音，很快又收回了多餘的眼神，說道：「父親，學校有些事情。」
赤司家主於是停了下來，站起了身，往門外走，只留下一句話給蘇音：
「今天就說到這裡。改天要向安德瓦先生賠罪。」
赤司低著眼等自己的父親從眼前走過去，才松了握著門把手的手，也要跟上去，蘇音側過頭叫住了他：「赤司少爺。」
赤司征十郎回頭看她。
「我和你不一樣，不用可憐我。」
蘇音輕聲道。
赤司征十郎沒有答話，轉身離開了。
——不一樣嗎。
或許吧。
他想著。
自己的確不應該莫名其妙的因為她的身世，而對她產生憐憫和那麼些同病相憐之情……
人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
被赤司家主罵完後，蘇音因禍得福，第二天就被趕出去放假了。當然，傳話的人表示，赤司家主這是為了讓她反省錯誤。
蘇音點頭說好，然後乖乖地出門了……但她壓根沒打算反省。
認錯態度良好，但打死不會悔改。說的就是蘇音這種人。
連著保護了赤司半個月，終於有了個假期，結果又撞上了下小雨的天氣，蘇音沒帶傘，縮在便利店門口看暗沉沉的天。
雨聲滴答，現在是上午十點半，工作的人都在上班，學生都在上課，便利店裡沒多少人，蘇音撫上掛在左手手腕的禦守，小聲問道：「晴明大人？」
沒有人理她。
或許晴明還在沉睡。
「我最近想起了很多事，大天狗大人的，殺生丸的，還有媽媽的。」她小聲地繼續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雨越下越大，穿著帝光校服的男生把外套擋在頭上匆匆從蘇音面前跑了過去，蘇音的視線一時頓住了——那是黃瀨。
大概是為了模特的兼職工作從學校請假出來了吧？
也不知道帝光現在怎麼樣了，事務所又怎麼樣了，她突然失蹤，學校那邊還可以讓戈薇頂上，事務所就不可以了。
思緒漂浮不定，目光游離到一半，蘇音又看見另外一個金髮的少年一臉不耐煩地合上傘，頭也沒抬地，皺著眉頭思考著什麼往這邊走來。
蘇音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走近。
在他馬上就要走到便利店門口時，蘇音看了眼變形的傘把手，笑了一聲：「傘壞了？」
對方這才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蘇音。
蘇音歪過頭，眉眼溫柔，聲音也輕飄飄的落了下來：「藍堂……英？」
藍堂英皺起眉，戒備地看著她。
蘇音恍若未覺，只是依然平靜地微笑道：「真奇怪啊，這個點，你不睡覺，怎麼跑出來了？唔……」
她沉吟片刻，猜測著問道：「是在做任務？還是在找人？我心情好的話可以給你提供線索哦，比如說，某個白色頭髮、金色眼睛的漂亮女人……」
她拉長了音調，笑吟吟地看著藍堂英。
生活太苦澀，需要一點小娛樂來調劑。
既然藍堂英都送上門來了，她總不能辜負老天爺的旨意，把藍堂放跑吧？
一定要好好招待他，給他提供一些可愛的線索，讓他「能」早日找到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明天要口語考試……最近在準備期末考複習，嗚嗚嗚，我真的努力了，對不起在等更新的大家。
我好害怕我掛科……
*
關於昨天的作者群：
有人說了一句「天衣無縫」，接著又有人說「織田作」，船長接了個「獨步吟客」，局勢就開始不可挽回了！
ldsl：寫輪眼！
jy：盜賊秘笈！
我：我左眼寫輪眼右眼輪回眼！rising sun!
jy:盾立！
yzhdcz：夜叉白雪！
zynn：哢醬：西內！
yzpkq：外旋發球？
jy：端坐于霜天！
我：滅五感！
jy：風火山林！
zynn：天帝之眼！
jy：古娜拉黑暗之神！
我：嗚呼啦呼！小魔仙全身變！
jy：不對，是黑魔變身。
我：阿瓦達索命。
jy：然後我變成死神，去了屍魂界，勝負未分，射殺它，神槍！
我：火遁·豪火球之術！
然後我們就開始瘋狂鬥法了一堆斬魄刀和忍術，jy太太完美地拋出了一句「千年殺」，獲得了全場最佳……
第39章 這裡是三十九
「如果我心情好的話, 說不定會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線索哦。」
蘇音笑眯眯地如此對藍堂英說著，眉眼彎彎, 神情看上去相當純潔無害。
藍堂英猶豫了片刻。
雨還在下, 淅淅瀝瀝, 濺落的雨滴砸向了臺階, 暈染出一片暗色，寒氣逼人。
他遲遲沒有下決定。
蘇音移開眼，拖著尾音長長地沉吟了片刻：「算了，你還是快去買傘吧。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
蘇音身上當然也帶了錢，如果藍堂英沒有出現，她完全可以自己去買一把新傘離開，但是離開之後，自己孤身一人又能去哪裡呢？
現在好了，藍堂英小朋友出現了, 她不用考慮該怎麼虛度光陰了。不然無所事事的蘇音說不定真的會選擇待在門口等到雨停。
藍堂英買完傘出來, 就聽見蘇音又慢悠悠道：「說起來, 好好的吸血鬼獵人為什麼會跑去吸血鬼的事務所上班呢？那位前輩究竟在想什麼呢？哦，她叫什麼名字來著……藍堂你有查出來嗎？」
藍堂英：「……」
「這種身份不明的人很可怕吧？」蘇音笑道，「怎麼想都要盡可能瞭解對方一點比較好, 不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看著對方再次陷入沉思的表情，蘇音眼裡的金色光芒閃爍不定, 她再接再厲，誘哄一般低聲勸道：「沒關係，只是稍微陪我玩一下而已, 又不會有什麼損失，如果這樣就能撿到對方的資訊，不是很划算的一筆生意嗎？」
「所以啊，答應我吧。」
*
狐狸精可能不擅長別的東西，但是在引誘人方面絕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個個舌燦蓮花，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實在不行了，再懶懶斜睨過來一個意味不明的慵懶眼神，保證能勾得對方找不著北。
更何況藍堂英心裡裝著別的事，根本不需要蘇音費什麼心思去騙他，他自己就上鉤了。
大概是因為見識少，蘇音極其喜歡看電影，一半的收入都貢獻給了電影院，藍堂英對此倒是興致不高，偶爾還會以相當嫌棄的口吻吐槽故事情節的誇張之處。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個多小時的文藝愛情片，藍堂英幾乎都要睡著了，白天原本就是他的睡覺時間——可是這還沒完，這部電影一共有一百五十分鐘，他還要再熬一個小時。
他側過眼一看，這麼無聊的情節，蘇音還看得津津有味的。
真是搞不懂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藍堂英托著腮把目光移回了螢幕上，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
再醒過來的時候，電影已經結束有一會兒了，螢幕上滾動著演員名單，肩膀上沉甸甸的，他低頭一看，蘇音正靠在他肩頭上閉上了眼，呼吸平緩。
什麼啊，自己也睡著了。
藍堂英正想伸手推一把這個奇怪的吸血鬼獵人，指尖還沒碰到對方，她的眉頭就先皺了起來，似乎在夢裡遇到了什麼很糟糕的事情，借著昏暗的光線，藍堂英在她眉間看見黑色的一團氣息一閃而過。
當他認真去搜尋的時候，那股黑色的不詳氣息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翠子……」
他聽見她似乎嘟囔了句什麼，像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翠子？
是誰？是混進支葵事務所的那個白髮女人嗎？
藍堂英暗自思索著，而蘇音已經睜開了眼，直起了身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著某個方向一眨不眨地盯著、發著呆。
「翠子是誰？」藍堂英問道。
「翠子？」蘇音這才回神，回頭看著他，神情茫然，「什麼翠子？……電影結束了？」
藍堂英下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對。
他壓下心底那絲異樣的疑慮，接話道：「你都睡了那麼久，當然結束了。」
蘇音眨眨眼，伸出手，指尖從自己纖細的眉頭劃過，手指的冰涼觸感驅散了大腦的昏沉思緒。
……「睡了那麼久」？
「唔，下午還有一部恐怖片，」她放下手，笑吟吟道，「我們去吃個午飯，接著看啊。」
藍堂英黑了臉。
「我一個人很無聊的，拜託了呢，藍堂，」蘇音安撫道，「對了，作為回報，我先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東西，如何？」
藍堂英哼了一聲，矜持又傲慢地抬起了下巴，示意蘇音說下去。
蘇音柔聲道：「呐，我們這個前輩呢，其實是知名高校的學生，最擅長的就是英語。英語考試每次都是滿分哦，是不是很厲害？」
藍堂英若有所思，他狐疑地看了眼蘇音，想要在對方的臉上找出些異樣的神色，從而判斷資訊的真假。
但蘇音坦坦蕩蕩的任由他看，面不改色，好像她說的就是再真實不過的真相了一樣。
於是藍堂英真的就這麼相信了。
在蘇音到前臺去買新的電影票的時候，他就打開手機搜索著全國英語比賽中成績優異的學生——
從高中生到大學生，再從大學生又倒回去搜國中生——十六強的照片裡沒有一個是對得上號的。
藍堂英又開始按著地區搜索英語比賽中的名列前茅者。
買完票回來的蘇音，一邊踮著腳尖偷偷在他背後看他的搜索，一邊毫無愧疚之情的感慨著，藍堂英這得找多久啊。
「給你第二個提示好啦，」她彎起了眼，「我們前輩住在離你們很近的地方哦。」
——近才有鬼呢，無論是她現在暫住的赤司家還是日暮神社，都和黑主學院的位置差了十萬八千里。
藍堂英又動手排除了東京地區以外的學校，打算直接從離黑主學院最近的學校開始查起，查出英語成績最好的幾個學生。
「下午才有電影，」蘇音道，「先陪我去吃點東西，看完電影給你最後一個提示，保證讓你能找到前輩，怎麼樣？」
對蘇音睜眼說瞎話的功夫一無所知的藍堂英，於是又跟著她到了餐廳，剛坐下不久，就有個女生握著手機興奮地走過來：「偶像學長好！」
蘇音掃了眼對方身上的制服，和黑主學院夜間部的款式一模一樣，只不過夜間部的校服是月白色的，而這個女生的校服是深黑色。
藍堂英原本在討厭的吸血鬼獵人（蘇音）面前露出來的，對對方厭惡又抵觸的冷漠，幾乎是在瞬間就被收了回去。
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回答道：「中午好喲，沒想到我在這裡也能遇到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呢。不過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
「是……因為要到家裡處理點事，所以現在才準備去上學，沒想到在這裡能遇到學長！」女孩興奮得眼裡都在冒星星了，「偶像學長，我能和你合一張照嗎？因為平時在學校裡都沒機會接觸到學長……拜託了！就讓我拍一張就好了！」
藍堂英掛在臉上的笑容微不可見的變了變。
百無聊賴地用吸管撥弄著杯子裡的冰塊，默默注視著眼前這一切的蘇音，終於抬起了眼，托著腮對女生懶懶道：「不可以哦。」
女生的神情一頓，她的笑容收了回去，沉下臉來，皺著眉頭，不太高興地看著蘇音。
如果眼神能紮傷人，蘇音估計早就被對方那惡狠狠的視線紮穿幾個窟窿了。
可惜眼神終究並不能紮傷人。
「你應該早就看見了吧，小妹妹，」蘇音道，「從進門到現在為止——你的偶像學長可是一直和我待在一起的。他現在是在陪我哦，知道嗎？」
「你現在是當我不存在嗎？」蘇音挑起了眉，「拜託，稍微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吧。」
「可是……」黑主學院日間部的女孩不太服氣地咬住了下唇，「可是我只是想和學長拍張照片而已！就算你是學長的女朋友也沒資格拒絕我吧！」
蘇音微笑：「小女孩的執念啊……就是不可以。怎麼樣？不然你問藍堂？」
最後日間部的女孩看了看強硬的蘇音，又看了看無動於衷的藍堂，氣得跺了跺腳，跑走了。
「啊，真是的，我怎麼總是幫人做擋箭牌，估計這些可愛的女孩子都要恨透我了。」蘇音歎了口氣，放開吸管，「說起來，我以為你還挺享受人類女孩的追捧呢，畢竟大家都說你是陽光的偶像學長啊。」
「只是人類而已。」藍堂英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神色莫辯地看向另一邊，「被拍了照的話，會很麻煩的。」
「為什麼？」蘇音猜測道，「唔……因為你們不容易變老？」
藍堂英默默認可了這個答案。
也正是因此，學校才總是組織風紀委員搜查日間部，把所有有關夜間部的照片也一併搜集走。
「吸血鬼啊……」蘇音低聲慨歎道，「也是呢，大家都和人類不一樣。人類的壽命太短了。」
「藍堂。」她湊近了一些，藍堂英疑惑地抬眼，正好撞上那一雙剔透的金色眼睛。
——這大概是這個看起來只能算清秀的吸血鬼獵人最好看的地方。
「你覺得，吸血鬼會和人類在一起嗎？」她興致盎然地接著問道。
藍堂英莫名被嚇了一跳。
「當然不可能了！」他睜著大大的眼睛，短促而有力的、信誓旦旦地下了結論，「絕對不可能！人類怎麼可能和吸血鬼在一起！」
蘇音失望地低下了眼：「為什麼不可以？人類不是很有意思嗎？我覺得人類很好啊。」
藍堂英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一個吸血鬼獵人——她，在問他吸血鬼會不會和人類在一起？
「人類才是最懂得愛的種族吧？而且……」對藍堂英內心的糾結一無所知的蘇音道，「他們應該都沒辦法背叛你吧。雖然生命短暫，可是他們那一生都是屬於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我還短小嗎？？？
yys又來騙我了，說什麼概率提高，我連SR都抽不到（微笑）。
大家出門右轉隔壁快樂抽，看見我隔壁封面上的「歐」了嗎？？？
看見了是吧？
我過兩天就去把它改成「非」！！！
玄不改非！這個遊戲根本沒有SSR。
第40章 這裡是第四十
在被蘇音問了吸血鬼和人類能不能相愛的問題後, 藍堂英的臉色就變得相當古怪。並且相當拒絕和她進行詳細的交流。
「不要異想天開了。」他堅持著道，「人類是不可能和吸血鬼在一起的。」
這個話題就這麼潦草結束了。
第二場電影是個恐怖片, 中西大雜燴, 一開始講的是狐仙附身的東洋留學女孩與狼人的戀愛故事……不過是恐怖片, 後來女孩就失了心智, 聯合山裡的壞妖怪，把跟著自己來到東洋的男朋友殺了。
電影裡的男配角還是個吸血鬼，長相俊美憂鬱，就是腦子不太好使，經常被身為男主角的狼人戲耍，幾次當眾丟臉。
雖然說今天是工作日，但電影院還是有零星幾個觀眾，蘇音聽見後排的兩個女孩子捂著嘴低低的笑道：「這個吸血鬼好蠢哦。」
「嗯，這個吸血鬼真蠢呢。」蘇音笑吟吟地看著藍堂英, 跟著小聲接了一句, 聽見了調侃話語的藍堂英生氣地轉頭瞪了她一眼。
蘇音若無其事地繼續看電影。
從電影院出來, 藍堂英念念不忘蘇音答應好他的情報：「還有呢？」
蘇音正抬頭看著一旁的海報，聽見藍堂英的問話，頭也沒抬：「什麼？」
「那個吸血鬼獵人的事情。」藍堂英提醒道。
「哦……她啊……」蘇音眨了眨眼, 「不知道啊。」
「不知道？」藍堂英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唔，你不會真的相信我的話了吧？」蘇音又笑了起來, 「大少爺，不會我說什麼你就相信什麼吧？我幹嘛要告訴你我同事的資訊呢？」
藍堂英的眼眸一暗，身上的氣息幾乎是在瞬間就變了個樣, 透著寒意，腳下雨後殘留的小水坑覆蓋上了一層薄霜。
「別生氣啊，」蘇音輕聲道，「你看這裡人來人往的，到時候打起來引起別人的注意就不好了。」
藍堂英眯起了眼，原本乾淨純澈的藍色瞳孔閃過猩紅的光芒，蘇音抬手扯住他的領帶，踮起腳湊到他耳邊道：「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給你一個小提示好啦，這次說的一定是實話。」
「你要找的人——根本不是人哦。」
蘇音在他耳邊說的每個字都像什麼具有魔力的音符一樣，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他現在卻完全沒辦法去思考這句話裡的內容，腦子裡嗡嗡作響。
——太香了。
她靠得太近，白皙纖細的脖子下隱藏著的血管透過肌膚散發著熱度和奇異的香氣，繚繞在鼻尖。
獠牙蠢蠢欲動，想要刺穿那片肌膚，吮吸溫暖的血液——
野獸一樣的本能在腦海裡叫囂著，他控制不住地低下頭去，扣住獵物的肩膀，蹭過她的衣領，對著那曲線優美的脖頸張開了嘴，平常都隱藏得相當無害的獠牙悄無聲息地伸了出來——
冰涼的指尖親昵地摩挲著他的喉結，那只手的主人微微用力，扣著藍堂英的腦袋，把他往身後的牆壁上撞過去——力度不大，但還是帶來了些微刺痛感。
藍堂這才稍微回過神來。
現在這個姿勢……未免有些奇妙。
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女孩正掐著他的脖子把他禁錮在牆上，按著他的肩膀俯上身來，溫暖的觸感透過薄薄的制服傳遞了過來。
她側過臉來，埋在他的頸側，接著是一陣細細碎碎、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和濕潤的觸感，藍堂英被迫抬著頭，看不到女孩的樣子，只感覺到柔軟的頭髮翹起了些許，刮過他的下巴，有些癢。
她在咬他。
但吸血鬼哪裡有那麼好咬，她也沒有吸血鬼專門長出來吸血的獠牙，比起吸血，此刻她的行為更像是在磨牙。
嘶——真疼。要是換了他來吸她的血，她肯定沒有這麼疼。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抱住了對方，蠢蠢欲動的獠牙仍然沒有收回去。
*
告別了藍堂英後，蘇音獨自走在回赤司家的路上。她還有半個月的護衛工作。
一路上她都忍不住舔舔自己的犬牙——跟著大天狗到了他的領地後，她就再也不用自己去捕獵動物，撕咬生肉了。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動用銳利得可怕的野獸的牙齒了。
其實一開始也沒打算真的下口，只是想嚇嚇對方玩，但是大概是埋藏在心底的本能作祟，她還是沒控制住自己伸出了犬齒。
畢竟她也和吸血鬼一樣，是披著人皮的野獸啊。
啊，糟糕了，要控制住自己啊。
她在心裡默默地道。
一個黑影突然悄無聲息地從眼前閃了過去，蘇音一時沒反應過來，定睛一看，那道黑影全副武裝，帶著口罩、墨鏡、鴨舌帽，行為可疑，鬼鬼祟祟，一路摸進了不遠處的神社裡——還是翻牆進去的。
當然，這不是蘇音最關注的地方。
蘇音最關注的地方是，他身上充斥著一股妖氣，在翻牆溜進神社的時候，身後還張揚著一雙黑色的大翅膀。
——天狗一族。
蘇音也走近了那座神社，還沒到門前，她就感知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額外熟悉的氣息。
他們曾經相伴了近幾百年的光陰。
「巴衛……」蘇音喃喃道，推開了神社的門。
兩個小妖怪驚慌地回過頭來，一把丟下掃帚往屋裡跑去：「不好了！巴衛大人！奈奈生大人！有壞妖怪來了！」
奈奈生？是這座神社的主人嗎？
聽名字是個女孩子……是神明嗎？巴衛怎麼會和一個神明待在一起？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先前看見的那個全副武裝的天狗一族，已經摘掉了口罩和墨鏡，轉過眼來看著她：「妖怪？！」
「鞍馬？」蘇音挑眉，「沒想到你還真的是天狗。」
他警惕地看著她，並不答話。
蘇音也冷著眼看著鞍馬——她還沒弄清楚巴衛和這個妖怪的關係，不能輕舉妄動。
兩個妖怪僵持半晌，最後巴衛終於從房裡走了出來，看見了蘇音，直接忽略了鞍馬，冷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巴衛，這是你的仇人嗎？」鞍馬大聲問道。
巴衛沒有理他。
蘇音也沒有看鞍馬一眼。
「太傷心了吧，巴衛，」蘇音幽幽道，「這麼久沒見，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嗎？沒有別的可以說了嗎？」
「哈？」巴衛又是一聲冷笑，「你有什麼值得關心的？」
蘇音只好歎了口氣，裝模作樣地哀怨道：「好吧，你說得沒錯，我也沒什麼值得你關心的。在你眼裡，我一直是個差勁的傢伙吧。」
「等等……」鞍馬不甘心地抬起了頭，左右張望著大喊，「她到底是誰啊？！講清楚啊，巴衛！」
巴衛瞥了眼蘇音，嫌棄地扭過了頭，擺明瞭不願意介紹她的身份。
「我啊……」蘇音歪過頭，眨眨眼，「我是巴衛的姐姐，你沒聽說過我嗎？」
「……巴衛的姐姐？！」
一道驚訝的聲音從巴衛身後傳了出來。
巴衛身後的女孩和鞍馬異口同聲、不約而同地驚呼了起來。
蘇音抬眼看去，正是那天她曾經想要幫助的——無家可歸的人類女孩。
後來這個女孩意外地幫助了神明，隨後被神明帶走了……接著就被收留到了神社嗎？
她揣度著，蹙起眉來，凝神細看，竟然在對方的額頭上看見了土地神的標記。
——人神？
這個女孩已經繼承了神格，成為了神社的主人？那麼巴衛怎麼會在這裡？
妖怪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主動踏入神社，更不可能和神社的主人有什麼友好往來。
「巴衛……」蘇音緩緩問道，向來和煦如沐沐春風的聲音此刻像是夾了細雪，冰冷了不知道多少度，「你怎麼會在這裡？」
「神社？」她收回對女孩的關注，看向巴衛，「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吧？」
巴衛沉默了片刻，沒有應答。
蘇音的神情也沉了下來，金色的眼眸晦暗不明，隱約翻湧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告訴我，巴衛。你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
巴衛抿了抿唇，臉色也不太好看。
就在此時，蘇音一開始推門進來，看見的那兩個小妖怪嘰嘰喳喳地大聲道：「巴衛大人是奈奈生大人的神使！」
巴衛匆忙喊出了它們的名字，示意它們噤聲，然而為時太晚。
蘇音已經聽見了。
「神使？」她低聲道，「你，成為了神使？」
庭院裡很安靜，風刮過樹梢，屋簷上積蓄的雨珠緩緩滑落到地上的水窪裡，清脆一聲。
蘇音笑了起來。
「神使？巴衛，你記不記得你和我說過什麼？嗯？」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僅僅只是個普通人的奈奈生被殺氣嚇得有些打顫，巴衛下意識地往她身前邁了一步，想要更好地保護奈奈生。
「當初說我丟了妖怪面子的人是誰……我在平安京數十年，你一次都沒來看過我。是你和我說，你覺得我可恥又可笑的。巴衛。」她咬著牙問道，「怎麼？現在你來當神使，就覺得自己崇高又偉大了嗎？」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巴衛。可恥的人不是我。」她看向巴衛身後嚇得冒出了冷汗的小姑娘，「神使？你要做神使？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她扯開一個笑容，直直地看著奈奈生，目光毫無溫度：「殺了她的話，你就不用做神使了吧？」
「開什麼玩笑——」巴衛擰起了眉頭，又往前一步，擋住了蘇音看向奈奈生的目光，「你的遷怒來得毫無道理吧？」
「我就是遷怒又怎麼樣？」蘇音也冷笑了起來，「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去當神使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我雙更了，都是三千字，我是天使嗎，我太可愛了。（喂）
搬小板凳，乖巧坐好等誇獎
第41章 這裡是四十一
現在輪到巴衛和蘇音僵持了。
蘇音不是擅長戰鬥的類型, 但她的幻術修行得比巴衛好，巴衛以力破巧, 而蘇音和他正相反。兩人如果打起來, 到最後仍是勝負難定。
「我見過你……」片刻後, 奈奈生打破了寂靜, 「你是那天晚上說要幫我的人……禦影說你是妖怪，原來你是巴衛的姐姐。」
「對，你沒記錯。」蘇音道，「我偶爾有點愛多管閒事，現在想起來，我還真是無聊……禦影是這間神社原來的主人嗎？那好，一起解決了吧。」
「……鞍馬，」巴衛終於也開了口，「把她帶進去。」
有著黑色羽翼的天狗左右張望著, 半晌, 才下了決心一般走上前來, 把不太情願的奈奈生帶進了房間裡。
而侍奉著神社的另外兩個小妖怪也趕緊跟著溜了進去。
「巴衛他不會有事吧？」奈奈生憂心忡忡道，「剛才那個不是他的姐姐嗎？他們為什麼要打起來？」
「對於他們那種妖怪來說，」鞍馬難得也滿心憂慮, 「成為神使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吧。不過真是沒有想到，巴衛還有個姐姐。平時都沒聽他提過。」
「因為巴衛大人和姐姐的關係並不好, 」兩個小妖怪們主動接話道，「在巴衛大人剛剛成為禦影大人的神使不久後，他的姐姐就過來把禦影大人吊掛在樹上痛駡了一頓, 巴衛大人想要阻止她……但是她的幫手太強大了。巴衛大人也無可奈何。」
「後來她也常常到神社來挑釁，最近幾十年就沒怎麼來過了……其實巴衛大人說不定還是很在意姐姐的，她不來了之後，巴衛大人有一陣子心神不寧，到花街打聽完了姐姐的事情才好一些。」
話音未落，緊閉的房門外傳來「轟隆」一聲響，奈奈生和鞍馬還懵懵懂懂，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看見兩個小妖怪從地上跳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大喊：
「壞妖怪又把櫻花樹弄倒了！」
「巴衛大人這次一定不能輸！」
＊
巴衛對小妖怪們對自己寄予的厚望一無所知。
蘇音這次大概真的被氣得不輕，完全不同於往日的打鬧，巴衛狼狽地擋了幾招，蘇音的刀滑向另一個方向，哢一下嵌入牆裡。
她不太在意地隨手抽出刀來，看著巴衛，聲音恢復了先前的溫柔平靜：「怎麼了，巴衛？不想和我打嗎？可是我很生氣，怎麼辦呢？」
「……難道你還要真的殺了我嗎？」巴衛反問，「這次要我做什麼，你才不生氣？」
「你以為你隨便哄哄我，我就不會生氣了嗎？」蘇音不滿地擰起眉頭，「我這次真的很生氣！」
「知道了。」巴衛停頓了片刻，冷硬道，「這次就算是我錯了。」
他看著蘇音半晌，然後才不太甘心地抿了抿唇，低聲艱難地喚了一句：
「……姐姐。」
蘇音哼了一聲，別開了臉，咬住了下唇。
「……我不會隨便原諒你的。」
「姐姐。」巴衛又輕輕喊了一聲。
「……」
蘇音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嗚咽，認命似的把手上的刀扔開了，任由它化作光點四散。
「好，」她心情低落地看著地面道，「你贏了。我不會再過問你這件事情了。」
巴衛的表情鬆動了些，眉間隱約透著兩分笑意。
蘇音卻皺著臉，蔫蔫的。
——啊，為什麼她又這麼輕易地向對方妥協了？
——可是沒辦法啊，她又還能做什麼呢？
「巴衛，」她哀求一般地注視著他的眼睛，有些委屈地問道，「你能過來抱抱我嗎？」
巴衛猶豫了片刻，最終收起了利爪，往前兩步朝蘇音伸出了手。
蘇音埋在巴衛身上，巴衛下意識地抬手，從她的頭頂一路摸到發尾，又輕輕拍了兩下。
蘇音忍不住在他的臉頰旁蹭了蹭，軟著聲音道：「你好久沒有抱過我了。」
「我好想你，巴衛。」
*
而此刻，在日暮神社，日暮戈薇正在努力地安慰著自己的弟弟，日暮草太。
「別傷心了，草太，小美說不定是回自己家去了……你一開始不也說它是路邊撿回來的嗎？」她絞盡腦汁地從肚子裡搜出幾句話來安撫草太。
「可是，可是，」草太卻還是濕潤著眼眶，「可是小美前幾天還在的……蘇音姐也沒回來。蘇音姐到底去哪裡了？」
說到這個問題，日暮戈薇就只能乾笑：「呵呵……」
她也想知道蘇音究竟去了哪裡啊！
半個月前她和犬夜叉剛從戰國回來，就是打算逮住蘇音問一問四魂之玉的事情的，誰知道蘇音連面都沒露就失蹤了！
後來還有好幾通找蘇音的電話打到了自己的手機上來，甚至最後模特事務所那邊的人親自上了門，日暮戈薇沒辦法，只能咬緊牙關打死不認，說不知道事務所口中的那個「日暮戈薇」究竟是誰。
在這裡待了兩三天，她又趕著和犬夜叉回戰國去了，奈落的事情已經快解決完了，就是當初和蘇音一起失蹤的那塊四魂之玉到現在還沒有下落。
於是戈薇又只好孤身一人回到現代——犬夜叉已經懶得跟著過來了。
誰知道剛過來，就碰見找狗找得團團轉、急得馬上就要哭了的草太。
草太還在難過著：「可是蘇音姐能去那裡啊？她答應了我新年的時候一起參拜神社的。」
——參拜神社？
戈薇想著，蘇音還真是好說話啊，明明是個妖怪，還能答應人類小男孩的要求一起去參拜神社。
「我會找到她的，」戈薇只好允諾道，「小美也不會有什麼事的，草太就不要傷心了……你最後一次看見小美是什麼時候？」
「是前天晚上。」草太抽著氣，斷斷續續地回憶著，「吃完晚飯的時候，它還趴在門口要等蘇音姐……蘇音姐不見之後它就一直趴在那裡。然後第二天就不見了。我本來以為它又出去玩了，可是到現在，它都沒回來。」
「它平常會去哪裡？」戈薇又問道。
「我不知道……」草太低下了頭，扁著嘴。
戈薇沉吟片刻，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不得不實話實說，勸道：「對不起，草太，小美可能找不回來了。」
「可是……」草太十分沮喪。
「我會努力去找的。」戈薇承諾道，「你在這裡等著姐姐，不要再想這些了，先去寫作業，好嗎？」
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了，日暮草太也只好接受了現實，點了點頭，乖巧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庵花」,灌溉營養液+12018-12-25 10:46:14
讀者「鹿溫虞姬」,灌溉營養液+12018-12-24 12: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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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三千好沒意思哦，還是兩千快樂。
第42章 這裡是四十二
巴衛已經很久沒有叫過蘇音姐姐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那時候的巴衛也還不會化形，路都走不穩, 踉踉蹌蹌的時候——他還是願意整天黏在蘇音的身邊, 親昵地喊著她姐姐的。
他們的母親很早就開始棄他們於不顧了。
要不是最後那麼點天生的母性作祟, 說不定母親會在巴衛連眼睛都沒睜開的時候就離開……這麼想來, 蘇音還要感謝母親，好歹她最後還堅持到了巴衛能夠自己撕咬食物的時候再拋棄他們。
巴衛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姐姐」……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叫她姐姐的呢？
蘇音低垂著眼睫，兀自回憶著。
是在巴衛能夠自己捕食以後嗎？
不，不是。
巴衛能夠自己捕食以後，雖然不再像以前一樣對她百依百順：蘇音說什麼他就信什麼，蘇音去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但是他還是會無奈地叫她一聲姐姐，孩子氣地抱怨著：「你又騙我。」
是在到了大天狗的領地後嗎？
也不是。
在蘇音和巴衛剛被大天狗收留進他的保護範圍的時候，巴衛還是很黏姐姐的。第一次到陌生的環境裡, 他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看大天狗, 總是怯怯地縮在她身後, 卻又在別的妖怪想要欺負蘇音的時候挺身而出——
那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巴衛不再稱呼她為姐姐呢？
是她成為晴明的式神的時候嗎？
……不，不是。那個時候的巴衛雖然冷冰冰地說著蘇音的樣子真是難堪, 竟然為了一個大天狗把自己折騰成人類陰陽師的走狗……但是，在更早之前, 他就對她不假辭色了。
如此想來，蘇音竟然又有了點愧疚的情緒。
當年她太過關注自己無望的愛慕，一心追逐著大天狗, 卻對弟弟的成長多有疏忽，她記得他是什麼時候睜開眼學會喊她姐姐的，卻不記得巴衛是在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成為了花街的常客、成了妖界眾多女妖怪悄眼打量的強者。
她甚至都不知道弟弟究竟是何時與自己生疏了起來。
*
當蘇音坐在神社裡，與奈奈生面對面的時候，兩個小妖怪還是忍不住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著、互相擁抱著，鼓起勇氣偷偷勸奈奈生道：「奈奈生大人，一定要小心這個壞妖怪！她是非常可怕的妖怪！」
奈奈生瞥了眼蘇音，輕咳一聲，然後湊到小妖怪身邊，小聲問道：「怎麼了？為什麼這麼說巴衛的姐姐？」
「在妖界有一個可怕的傳說，一旦惹了這位妖狐生氣，就會遭到相當可怕的報復！」它們信誓旦旦地給奈奈生科普著妖界所謂的「常識」，「真的相當可怕！」
「是嗎？」奈奈生若有所思地抬眼，跟著看了看蘇音。
她自以為小心的視線很快就被蘇音捕捉到，蘇音緩緩朝她綻開一個微笑。
——明明看上去是那麼溫柔可親的妖怪呢。不過一開始生氣的樣子倒是真的很恐怖。
奈奈生這麼想著，也朝蘇音回了一個微笑。
「這就是你的姐姐？」鞍馬摸著下巴，視線在巴衛和蘇音之間來回逡巡著，「你們看起來不太像。」
不僅身上的氣質完全南轅北轍，一個冷酷一個溫柔，連長相都不像，巴衛的長相完全就是妖狐一族慣有的精緻動人，蘇音的五官卻平平無奇。
「你是說長相嗎？」蘇音溫溫柔柔地又笑了起來，以扇掩面，片刻後再放下扇子，那張原本平凡無奇的面容就變了個樣。
大概是因為性別的緣故，蘇音的臉比巴衛的臉看起來要更精緻秀氣，讓人看著就忍不住放下了心防——
鞍馬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蘇音說要殺奈奈生時兇狠的模樣，吃驚地瞪大了眼，隨後怔怔問道：「你……你真的是巴衛的姐姐啊。」
「我當然是啊。」蘇音覺得好笑極了，輕聲道。
巴衛的臉色一沉，狠狠地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裡給了鞍馬一記眼刀，又不太高興地看著蘇音——
她根本就不認識鞍馬，和這傢伙說話態度這麼好做什麼？
而且鞍馬這種白癡有什麼好搭理的！讓鞍馬自生自滅去吧！
鞍馬的表情有點發飄——腦子裡反反復複都是一句話：巴衛的姐姐竟然這麼好看，聲音又這麼好聽……
雖然他已經到人類的城市裡居住這麼多年了，但是在看見蘇音的時候，他竟然還是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天狗一樣……
「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蘇音坐直了些，「我叫蘇音。」
「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奇怪啊。」奈奈生委婉道。
「這個……是和母親的一些愛好有關。」蘇音含糊地一筆帶過。
鞍馬仍在發怔。
室內沉寂了片刻，接著鞍馬終於回過神來，誇張地大喊一句：「蘇音？你叫蘇音？！」
「嗯，怎麼了嗎？」蘇音不解地眨眨眼。
鞍馬不敢置信一般地來回打量了蘇音好幾眼，最後確認道：「你、你叫蘇音？你以前是不是做過那個安倍晴明的式神？」
「……對。」蘇音的表情也變了變，稍微正色了一些，心裡隱約浮現出一個猜測，但她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只好試探著疑惑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鞍馬咽了口口水。
「那個……」他緩緩道，「我們族裡有個前輩……你應該也是認識的。他，他……那位大人是那段時間最強大的天狗，大家都直接叫他大天狗。我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說話有些顛三倒四，語無倫次，但好歹蘇音還是聽懂了關鍵字。
「……大天狗，大人？」她的笑意徹底消失了。
「嗯。」鞍馬點頭，「那位大人，似乎一直在尋找你。」
巴衛的表情也徹底冷了下來。鞍馬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不解地抱住了自己，嘟囔了兩句怎麼突然變冷了，很快又心無旁騖地與蘇音道：
「我不知道你和我們的大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不過那位大人曾經囑咐過我們一族，如果可以，在遇到你的時候一定要幫他轉達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趕在十二點之前更新了，我好困
新年快樂，明年見
謝謝大家陪我度過了2018
第43章 這裡是四十三
「那位大人曾經囑咐過我們, 如果可以，在遇到你的時候一定要幫他轉達一句話。」
鞍馬停頓了片刻, 似乎在思考著大天狗的交代。
蘇音依然低著頭, 微垂著眼睫, 神情冷淡, 毫無波動。
「大人說，『你要的曲子已經譜好了』。」
蘇音握著摺扇的手悄無聲息地用力了些，關節泛白。很快，她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鬆開手，勾起一個笑來。
「是嗎？聽了真叫人高興。」她眨了眨眼，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一樣，岔開了話題，「對了, 你是巴衛的新朋友嗎？我好久沒見巴衛了……能看見他有新朋友真是太好了。」
沒等鞍馬說什麼, 她又轉頭去看奈奈生：「你呢？人神小姑娘, 你叫什麼名字？」
桃園奈奈生正在悄悄地打量著蘇音的長相。
她和蘇音的第一面見得實在是太匆忙，當時又是黑燈瞎火的，她已經不太記得蘇音到底長什麼樣了, 但是卻依稀記得蘇音獨特的那種氣質，因此才會在蘇音還頂著那張平凡無奇的臉時認出蘇音——等蘇音變換回自己的相貌時, 奈奈生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偷偷摸摸仔細端詳了對方的五官好久。
真的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而且現在這張臉到底是怎麼長的，該說不愧是狐妖嗎？
在她正開始思考著蘇音的相貌問題時, 就猝不及防地被對方提問了。
這才回過神來的奈奈生慌張地點頭，手足無措地回答道：「啊、啊！是，我叫桃園奈奈生。」
「奈奈生……唔，這名字好可愛啊。」蘇音笑眯眯的，「是突然就成為了土地神嗎？一定很辛苦吧。」
「不……還好啦。」奈奈生僵硬地回答。
蘇音看著她道：「巴衛是你的神使，對吧？」
奈奈生點了點頭，不太明白蘇音怎麼問起了這個問題。
「不要讓巴衛受氣。」她的眸色沉了些，「你只是半路出家的區區人神……雖然真要說起來，我並沒有巴衛那麼強大，但是我有自己的報復方式。」
巴衛皺了皺眉，不太高興地喊了一聲蘇音的名字，蘇音卻一臉無辜地回視他，好像她什麼都沒說一樣。
*
一起離開了巴衛所居住的神社後不久，鞍馬率先在第一個十字路口向蘇音告別，蘇音微笑著和他揮揮手，然後停留在原地。
綠燈閃爍著，一下又一下。
她還是站在路口，看著人群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卻沒有任何動作。
她在反復地想著大天狗的那句話：
「你要的曲子已經譜好了。」
*
大天狗是一個風雅的大妖怪。
他並不喜歡爭鬥，更不喜歡殺戮，平日裡對什麼都不太上心，倒是對笛子情有獨鍾。
蘇音一開始對大天狗十分敬畏，只敢遠遠地窺視他，從來不敢走到大天狗面前去，大天狗卻經常在偶爾路過她身邊時對她微微頷首。
儘管那時候的他也依舊冷著一張臉，卻已經足夠讓蘇音激動了，她會高興地回頭和弟弟咕噥道，大天狗大人真好。
巴衛從來不會搭理這個時候的蘇音，只會任由蘇音自言自語。
「有時間想那個的話，」末了，他還會嫌棄道，「你不如先想想今晚吃什麼。」
蘇音一下子就蔫了。
她和巴衛才學會化形不久，在附近這一塊區域是最弱的兩個小妖怪，覓食不易不說，還經常會被隔壁的土狼欺負、搶走糧食。
「等我以後變厲害了，我就去挨個教訓他們。」蘇音信誓旦旦地對巴衛道。
巴衛看著蘇音，然後又是一聲冷笑：「你也太不切實際了。」
「我是認真的！」
「知道了。」巴衛敷衍地應了一聲，「今天我去找吃的，你待在這裡吧。」
蘇音說好，眼珠子一轉，又思考著待會兒溜出去哪裡玩，巴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般，回過頭來嚴肅強調道：「你不要老是亂跑！」
「我才不會亂跑，」蘇音想都不想就開始胡說八道，「我可是你姐姐，你怎麼反過來管我那麼多。」
「上次被人類抓到、差點死掉的又不是我……不許亂跑！」
「我不會亂跑！巴衛你快出去，羅裡吧嗦的，以後肯定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被一路推搡出了洞穴門口，巴衛這才將信將疑地對蘇音道：「你真的不會亂跑？……我很快就回來，你稍微等一下就行了。」
蘇音敷衍地點點頭，擺擺手催促著巴衛趕緊離開，巴衛一走，她就跳起來，跑了出去。
說巧不巧，蹦蹦跳跳地走出了不過幾裡路，她就撞上了大天狗——是真的撞到了對方身上，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對方服了他一把。
蘇音本來想假惺惺地抱怨兩句，可是抬起頭來一看，對方是大天狗，她就嚇得趕緊後退了一步，朝大天狗低下了頭，誠懇地道起了歉：「萬分抱歉，大天狗大人……我並不是有意的。」
大天狗「嗯」了一聲，這才鬆開扶住蘇音的手，看著某個方向沉聲道：「我剛才看見你弟弟往那邊去了。」
「哦……巴衛在找吃的。」蘇音解釋，「我……我是出來隨便逛逛的。」
「我聽說土狼一族常來找你們的麻煩？」他又問。
「嗯……天性不合吧。」蘇音含糊道，「抱歉，大人，我會努力變強的……」
「無需道歉。」他簡單地一筆帶過，結束了這段對話，接著便離開了。
從那天開始，蘇音常在洞穴門口撿到食物，隔壁的土狼總是恨恨地叫囂著、卻也沒有再敢動手來找她和巴衛的麻煩。
新認識的蜘蛛精對蘇音說，大家都偷偷地在背地裡流傳著流言，認為是大天狗大人好心幫助了蘇音，教訓了那幾隻土狼。
「大天狗大人為什麼要幫助我呢？」蘇音怎麼也想不明白。
蜘蛛精也不清楚，思來想去半晌，只能猜測道：「可能因為大天狗大人本身就和其他的大妖怪不同……比較……樂善好施吧？」
蘇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拜託，拿樂善好施這種詞語來形容我們妖怪的話，真的有點不倫不類呢。」
「誰知道呢。」蜘蛛精只好撇撇嘴，「難不成還有別的理由嗎？」
兩個小妖怪嘀嘀咕咕半晌沒有頭緒，最後天色已晚，蘇音告別了蜘蛛精往自己的洞穴裡走，走到一半，她突然察覺到哪裡不對，抬起頭來一看，大天狗正站在樹梢上，抬頭仰望著皎潔月色，自顧自地吹著笛子。
笛聲悠揚動聽、令人沉醉。
相比於上一次的誠惶誠恐，蘇音這次要開朗了不少，她走上前去，站在那棵樹下，等到笛聲終了，這才仰著臉脆生生地喚道：
「大天狗大人！」
大天狗低下頭來，發覺是蘇音後，就跳下了樹梢，落在她面前：「是你？有什麼事？」
「我……路過一下。」年輕的蘇音支吾著，空有一腔愛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大天狗大人的笛子吹得真好。」
大天狗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點頭應了一聲：「嗯。」
又是兩人面面相對的無言。
好一會兒，蘇音才鼓起勇氣問道：「那個……土狼一族……」
「怎麼？」大天狗淡淡地問道，「他們又鬧事了？」
蘇音腦子裡一時卡殼，分辨不出來大天狗到底有沒有為了她教訓土狼一族，只能慢吞吞地回答：「……沒有。」
「嗯。」他又冷淡地應了一聲。
僵持半晌，蘇音覺得這樣下去實在不行，又問道：「……是大天狗大人幫忙了嗎？」
「是。」他言簡意賅地道，「你無需多慮，他們本來就該得到教訓了。」
大天狗一個人把話全說完了，蘇音實在無話可說了，又乾巴巴地向大天狗再三道了謝，這才依依不捨地告別了大天狗，一步三回頭地往自己家裡走。
他始終就那麼站在原地，默默看著她遠去。
後來蘇音總是能撞見在月下獨自吹奏笛子的大天狗，他的笛聲真的相當美妙，一些定力太差的小妖怪還會被大天狗的笛聲所吸引、不知不覺就被控制了心神，呆呆地站在大天狗身前兩眼發直地失神半天。
蘇音常常站在不遠處默默聽他吹奏，卻從來聽不懂笛子中究竟藏著些什麼。大天狗從來不趕她走，卻也不會和她多說幾句話，都是她問什麼、他答什麼，時間長了，蘇音就完全忘記了自己一開始害怕大天狗的理由，進而在大天狗面前徹底暴露了本性，絮絮叨叨地向對方說著自己一天的趣聞。
「今天遇到一個小姑娘，兔子尾巴都沒藏好，我騙她說我要去吃兔子肉了，把她嚇得哇哇大哭……」
「我已經能打過那只尾巴上有三撮白毛的土狼啦……」
「蜘蛛精和我說，在靠近海的那邊有一隻迷路的蚌精……」
他從來只是安靜地聽著，好像對這些事情並不太感興趣一樣。
但如果她說自己今天被哪只妖怪欺負了、第二天對方就會痛哭流涕地來和她道歉——大天狗顯然還是把她的話聽進了耳朵裡。
終於有一天，蘇音問他：「大天狗大人平時吹奏的曲子都是什麼意思呢？我其實聽不太懂。」
大天狗沉默了片刻，答道：「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以後再告訴你。」
「可是我聽不懂……」蘇音小聲道，「大天狗大人能不能譜一首我聽得懂的曲子……」
「……日後再說吧。」
「好啊，到時候我給大人跳舞。我的舞跳得很好的！」
「……嗯。我知道。」
然後蘇音等啊等，大天狗帶著她追隨了黑晴明說要追求大義，又背叛了黑晴明和她說找到了真正的大義……蘇音等了很久，直到無數個在陰陽寮裡與大天狗擦肩而過的時刻，都沒有等來大天狗的曲譜。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要少羽大天狗……
少羽大天狗……
崽崽你太可愛了，求求你來阿媽寮裡吧！
（發出非酋的聲音）
我要少羽大天狗嗚嗚嗚嗚嗚
第44章 這裡是四十四
蘇音無處可去, 難得放一次假，也不想這麼快回赤司家, 索性久違地去拜訪了轟夫人。
轟夫人的精神狀態其實一直挺穩定的, 只是受不得和她丈夫相關的記憶的刺激。蘇音駕輕就熟混進去看望她多次, 轟夫人已經把她看成親近的「後輩」了。
「怎麼了？」轟夫人溫柔問道,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嗯……」蘇音勉強笑了笑，「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
想到曾經的過往，她的情緒有些低落，沉默了半晌，才問道：「您認為……我是個怎樣的人呢？」
「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轟夫人疑惑地問道，溫柔的嗓音讓原本忐忑不安的蘇音突然就安心了很多。
「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蘇音歪著頭，迷茫地眨了眨眼，「您認為，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你覺得自己是個怎樣的人？」轟夫人輕聲細語地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蘇音搖了搖頭, 「我覺得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討人喜歡, 無論是誰, 就算只見過一面，我都有自信讓他喜歡我。可是我又覺得那樣的我不是我，我偶爾也想要任性一些, 做一些討人厭的事情……到那個時候，他們就都不會喜歡我了吧。人和人的關係……就是這麼脆弱。」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蘇音又沉默了片刻, 然後才不確定地低聲道：「……因為，媽媽吧。」
雖然記憶中母親的面容已經模糊不清，但她仍記得那是一個美麗又強大的女人, 孤高自傲、神秘莫測，蘇音總是不自覺地模仿著母親，想要成為母親那樣的人。
如果是母親的話……她什麼都不用做，就會有很多人愛她愛得死心塌地吧。
她曾經對蘇音說過，活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一場談話無疾而終，蘇音沒什麼好再說的了，告別了轟夫人，出了門，就看見轟焦凍站在不遠處沉默地注視著這個方向、發著呆，神情複雜。
她停下了腳步，開始思考自己來的是不是不合時宜，打擾了兩母子的相處時光……不過轟焦凍好像從來沒進去見過轟夫人……沒等她思考完，轟焦凍就抬腳，退後了一步，看上去完全沒有來探望母親的意思。
……真奇怪啊。
她想起自己無意中窺見的轟夫人的記憶——不堪忍受個性婚姻的女人在錯亂絕望之下，將滾燙的熱水澆在了年幼的孩子身上。
……會怨恨嗎？
她遲疑地放慢了腳步，走上前去，轟焦凍還沒有離開，蘇音忍不住叫住了他：「那個……轟君？」
轟焦凍回過頭來，猶豫了一下：「你好。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轟夫人有提到過你。」
「……我？」轟焦凍看起來對母親對自己的掛念並沒有多少期待，沒有再追問下去。
*
回到赤司宅的時候，蘇音正好迎面撞上赤司征十郎，他手上拿著一遝紙張，剛放下電話話筒，神色匆忙……大概是學生會那邊的瑣碎工作吧。
蘇音猜測著。
赤司也看見她回來了，對她微微頷首，又去忙自己的事了，踏上樓梯的前一刻，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回過頭喊住了蘇音。
蘇音抬頭看他，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
「關於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他道，「我確實不應該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測你。」
自從聽說了她被自幼失孤、後來又被母親拋棄的故事後，赤司征十郎就會情不自禁地對她心軟起來，流露些不該有的憐憫。
現在想想，那些憐憫和同情實在是太不尊重蘇音這個人本身了。
蘇音愣了愣，她沒想到赤司征十郎居然會這麼鄭重其事地向她道歉……她不由得抿唇笑了起來：「不，赤司少爺不必向我道歉的，其實那天還要感謝你呢，不然我還要被赤司先生多罵一陣。」
「是我失禮了。」赤司淡淡道，「但我還有句話要說，蘇音，你確實不需要我的可憐。你已經很優秀了。」
*
「我已經很優秀了……是什麼意思呢？」蘇音趴在桌子上，抬起手來，怔怔地看著手上的禦守。
禦守上終於傳來一絲熟悉的靈力的波動，蘇音驚喜地坐了起來：「晴明大人？」
一道白煙一樣的幻影從禦守裡飄了出來，是晴明終於蘇醒了。
蘇音立刻忘了剛才自己在煩惱什麼，對著晴明道：「晴明大人，您總算醒過來了，已經半個多月了。」
「畢竟我只是一縷殘念，蘇音，」晴明無奈道，「我陪不了你太久。」
蘇音的笑容黯了黯，她勉強回答道：
「……是。」
是她忘了自己的座右銘——只要不抱乙太大期待，那麼失去的時候就不會痛苦。
「我知道了……」她低落道，竭力按壓著自己失望的情緒。
一隻手輕輕地拂過了她的頭頂，蘇音抬起頭來，晴明微笑著對她道：「好了，不要又鑽牛角尖了。」
「我並沒有……」她想都不想，張口就要否認，但晴明那微笑中帶著一絲似乎已經看穿一切的自信，讓她不由得慢慢啞了聲，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你在迷茫，對不對？」晴明問，「你見過天狗一族的人了？」
「……嗯。見過了。」
晴明歎了口氣：「怪不得……很久以前我就和大天狗說過，讓他耐下性子好好和你講清楚，但他又怕惹怒你……畢竟每次他一出現在你面前，你就會不高興。」
「他啊，其實一直在後悔……在和我約定了不再幫助黑晴明的時候，他就向我辭行，說要先回去給你吹一首曲子。可是你好像沒有聽完他的解釋……後來也一直沒有機會聽。」
「大天狗其實也一直相當記掛著你，蘇音。是你太不相信自己了。」
蘇音低下眉眼，一聲不吭。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心地善良，又會察言觀色……可也正是因此，你才會活得這麼累。沒有人會拋棄你的，蘇音，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趕上了，二號的更新！
第45章 這裡是四十五
「蘇音, 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
晴明如此說著。
而蘇音抬眼看著他半晌，沉默了片刻, 扯出一個像是在哭的笑來：「是嗎？」
晴明微怔。
「可是晴明, 你有沒有想過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呢……」蘇音別開眼去, 心裡沉甸甸的, 空氣稀薄，她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大家都總是和我說著……沒關係啊，有什麼大不了的呢？被媽媽拋棄的時候是這樣，被大天狗大人拋棄的時候也是這樣，連晴明都不要我了……」她眨了眨眼，水珠就直接沿著臉頰滾落了下來，完全不受控制。
「所有人都說，這些事情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怎麼這麼脆弱……可是我就是難過啊, 我能怎麼辦？小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抱著媽媽哭個沒完, 媽媽剛開始還會安慰我說，不痛了不痛了，可是稍微哭久那麼一點, 她就會變臉罵我說，為什麼我一點苦都吃不了……我只是想要她多抱抱我。我就是很想哭, 可是大家都只會叫我安靜，沒有人願意聽我哭。」
「那個時候也是……晴明你說你快去世了，然後就直接把我趕走。我知道啊, 我知道你也是沒辦法，生死不由人……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你非要把我趕走？你希望我能懂事一點……我已經很懂事了，你為什麼不問問我願不願意留下來？」
晴明在心裡歎了口氣，試探著想要伸出手去撫摸蘇音的頭頂，卻被她躲了過去。
「別碰我！」她第一次這麼急躁又失禮地對他喊著。
然後她背過身子去，背對著晴明，抱緊了膝蓋，把腦袋埋進去，竭力地吸著氣，壓下聲音裡的哽咽。
「我已經……很懂事了啊。說到底，如果不懂事的話，大家還是都會討厭我……」蘇音始終低著頭，不願意抬起頭來，「我做錯了嗎？明明是你們遲早都要一個一個地拋棄我，還不讓我和你們保持距離……如果那個時候，如果那個時候，我還喜歡著大天狗大人的話，我也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真的，已經沒辦法再泰然自若地接受他了。
明明就是他一言不發地拋棄我的。為什麼要在這麼多年之後才告訴我，他其實喜歡我。
已經很多年了啊，大天狗。
她斷斷續續地抽噎著道：
「根本沒有人喜歡我。所以我也不會再去喜歡誰。」
「我誰都不喜歡。我不喜歡大天狗，也不會喜歡晴明大人。反正你們都要拋棄我……不要再騙我了。我不會相信的。」
絕對不會再相信了。
——就像被鷸偷走了珍珠的蚌，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會再打開蚌殼。
晴明默默地看著蘇音，什麼都沒有再說。
他合上扇子，往前走了兩步，俯下身來把她抱進自己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溫聲道：「好，我知道了。」
「哭吧，蘇音。」他說道，「我聽你哭。」
「你想哭，就哭吧。」
*
人的心也好，妖怪的心也好，都是難以捉摸的東西。
你見過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嗎？他們吵吵鬧鬧的，總是擾得人不得清淨，於是大人們就會不由分說地痛駡他們一頓：「真是沒出息！」
可是如果這個孩子不哭，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大人們就會敷衍地誇他一聲乖，然後興致高漲地和其他人談天說笑，完全不去注意身邊的孩子渴望被關愛的眼神。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無論有多大的委屈，你都只能把它們藏起來，跌跌撞撞地學著去將就。
*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呢……晴明……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不好嗎？」蘇音喃喃問道。
如果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活著會更快樂吧？
就算那樣的快樂都是假的。
「因為沒辦法當做不知道，」晴明回答，「你讓我怎麼放心的下來呢？」
「我說過會保護你的，你忘了嗎？」
「……」
*
大概是因為昨晚哭了一場，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蘇音整個人都不太好，看什麼都無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來。
在像往常一樣護送赤司去上學的路上，碰巧遇見了綠間真太郎，他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嚴肅。
赤司微笑著和他打了招呼：「真太郎。」
站在前方等著紅綠燈的綠間這才意識到赤司的存在，回過頭來，推了推眼鏡，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蘇音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他才推推眼鏡，點頭應道：「早，赤司。難得在這裡遇見你。」
「是呢。」赤司贊同道，「最近有什麼事嗎？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哼。」綠間真太郎微不可聞地發出了一個不那麼愉快的音節。
「馬上就要期末考了，」綠間真太郎道，「日暮戈薇竟然還在請假……帝光可不是可以直升的中學，她實在是……」
蘇音情不自禁地心虛了一下，接著又抬起頭來，事不關己地望了眼對面的紅綠燈。
「赤司少爺，」她提醒道，「紅綠燈到了，我先走了。」
「好，勞煩了。」赤司征十郎禮貌地對她微微頷首了一下。
蘇音回以一個微笑，扭頭就走。
托自己這過於良好的耳力的福，走了大老遠，蘇音還是聽見了身後兩人的對話：
「……日暮這次的病假請得很緊急呢，說不定真的是生了嚴重的病。」
「但是他們家裡根本不願意讓我們去探病，一定有問題。」
「真太郎未免太關注這些了吧。」
再接下來，綠間真太郎似乎回了一句什麼話，但是這次真的隔得有些遠，蘇音根本聽不真切。
好險啊，差點就要在綠間真太郎提到日暮戈薇的時候露出破綻來了。
幸虧她演技好。
蘇音漫無邊際地想著一些有的沒的，比如說中午吃什麼好，等下要拖拖拉拉逛到什麼時候再回赤司宅才不會被罵，一時走神，絲毫沒有注意身後悄無聲息伸來的一隻手。
「唔——」
——或者說，這次是真的沒有能力注意到。
紫色的幽光從陰暗處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應該還有兩更，剩下兩更都是三千字（maybe）
我這周的榜單還一個字都沒寫呢……不，現在寫了兩千個字。太慘了。
我明天上午還有一場，一直到十七號都有考試安排……我努力了。
p.s：
六號那天我抽到了一隻大天狗！！！第一次抽到狗子嗚嗚嗚
然鵝我是這半個月新開的號，都莫得黑蛋蛋養狗子，哭了，好不容易湊了幾個，狗子很給面子地出了一個222……
心如死灰。
第46章 這裡是四十六
晴朗的午後, 銀白色頭髮的女孩跪坐在庭院外的茶几邊，對著從不遠處樹枝枝丫間透出來的點點光斑發著呆。
風刮過樹梢, 幾隻鳥兒撲騰著翅膀遠去。
「名音小姐。」
她仍然對著那顆參天大樹, 和樹上自顧自地啄著樹枝的鳥兒出神。
「名音小姐？名音小姐！」
女孩終於回過神來, 嚇了一跳, 原本就水光瀲灩的眼裡霧濛濛一片，好像被嚇壞了。
焦急地呼喚著名音注意力的女僕長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位出生開始就長住醫院、最近才康健起來出院的名音小姐，實在是膽子小得可憐。
「十分抱歉……」她放緩了語氣，輕聲道，「請您和我過來，已經到了用餐時間了。」
名音咬著下唇，小幅度地側過頭，瞥了眼庭院外的陽光和樹上的鳥兒, 然後又收回視線, 沉默地點點頭。
——名音小姐還真是可愛啊, 雖然柔軟得過分。
女僕長的心不由得又軟成了一團，像是怕吹散一朵雲一樣，她以再小心翼翼不過的姿態朝名音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指引著她往回走。
「哥哥……不回來嗎？」
「大人有要事在身……他心裡是十分記掛名音小姐的。」
一問一答，儘管女僕長已經竭力小心再小心想要避免名音胡思亂想, 但沒有得到合心意的答案的名音，還是低下了眼，不再說話。
穿過長長的、狹窄的走廊, 女僕長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掛著「儲物室」的牌子的門，提起擱置在一旁的油燈，回過頭看向名音：「名音小姐？」
名音藏在背後的手捏緊了裙角：「加藤小姐……」
「嗯？」
「玖蘭大人……也在嗎？」名音忐忑不安地問道。
「玖蘭大人還在休息呢。」加藤回答道。
名音這才松了口氣，跟著加藤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地下室裡。
黑暗的地下室裡，鋪著雪紅桌布的長桌上僅有一台蠟燭，名音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擺著餐具的第三個座位上，突然聽見一聲輕笑。
她唰一下站起來，退後一步，在陰影的庇護下，沒有人看見她眼底隱約的厭惡之色。
但是她很快把自己的情緒遮藏了起來，擺出溫順的模樣怯怯道：「玖蘭先生……」
「嗯？」
漫不經心的鼻音從對面傳來，他隱藏在蠟燭光亮照不到的另一片陰影裡。
「您不是在休息嗎？」她又問道。
「原本是，不過中途餓醒了。」玖蘭李土扶著桌子，原本翹起來的長腿一邁，站了起來，「睡太久了呢……真是餓啊。」
他一動作，名音就緊張地又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睜大了眼看著他。
他好像沒有察覺到名音的戒備一般，又走上前兩步，無辜地問道：
「怎麼？你躲那麼遠做什麼？不吃嗎？」
名音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玖蘭李土繞過長桌走了過來，名音扭頭就跑到加藤身邊，躲在加藤身後，緊緊捏著加藤衣角瑟瑟發抖，顫著聲音對加藤道：「加藤小姐……」
但加藤臉色蒼白，瑟縮得比名音還害怕，她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向玖蘭李土低下自己的頭，然而名音就在她的身後，她不能逃避，不然名音就沒有依靠。
「玖蘭大人……」加藤咽了口口水，「正太郎他們應該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食物，請您移步到前廳。」
玖蘭李土輕輕地抬眼瞥了瞥她：「哦？」
下一刻，凜冽殺意鋪天蓋地的襲來，加藤手腳發軟，幾乎要馬上跪倒在地，她惶恐至極，但是名音又扯了扯她的衣角。
——名音小姐。
不能倒下，名音小姐還需要自己。
加藤定了定神，又強行逼迫自己直起了腰，鼓起勇氣來對著玖蘭李土：「玖蘭大人，您的食物在前廳，麻煩您隨我移步……」
玖蘭李土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加藤，並沒有做什麼表示，加藤越說越有勇氣、越流暢，可是說到一半，一根長鞭呼嘯著破空而來，啪一下打到了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加藤被打得轉過臉去，癱倒在地，名音連著退了好幾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加藤。
空氣裡彌漫著鐵銹的腥味。
「呵，你？」他慢慢踱步過來，笑容裡毫無溫度，「一條走狗，輪不著你來指教我。」
在三步之外的距離，玖蘭李土停下了腳步。
「名音，過來。」他喚道。
名音示弱一般地哀求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過來。」他強硬地命令道。
「哥哥要回來了……」名音輕聲道。
「還早呢。」玖蘭李土不以為意。
「我還沒吃飯……」名音委屈道，然後試探著悄眼打量玖蘭李土的臉。
玖蘭李土挑起了眉。
下一刻，他伸手抓住了名音的肩膀，俯身過來，咬住了她的脖子。
名音有些厭煩地閉上了眼——
又來了。
「你會惹哥哥生氣的……」
「哼。」
*
加藤再次敲開門的時候，名音正趴在桌子上對著窗戶外的月亮發呆。
她的房間是這棟別墅裡唯一一個有窗戶的房間……不，準確來說，只有她住有窗戶的房間，其他人都是住在陰暗的地下室。
「名音小姐……」加藤的臉上貼著創口貼。
她沒有看見，此刻背對著她的名音表情全然不復平時的柔弱乖順，而是冷漠得讓人心驚。
「該吃晚飯了。」加藤道。
名音仍然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大人已經回來了。」加藤低聲補充道，「大小姐不必擔心玖蘭大人了。」
名音這才直起身子來，舒展開眉眼，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來回頭看著加藤，期待地問道： 「哥哥回來了嗎？」
「是的，確實回來了。」加藤肯定道。
名音高興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就往外跑。
「名音小姐……名音小姐！請小心！名音小姐……」
加藤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名音越跑越快，終於，拐過一個牆角，名音停下了腳步，然後又驚喜地撲了過去：
「哥哥！」
容貌俊美的黑髮青年低下身來接住了名音，親昵地撫過她的頭髮，不緊不慢地緩聲問道：「怎麼了？」
*
蘇音又失蹤了。
在努力地尋找了蘇音快一個月之後，居然又得到了這樣的結果，日暮戈薇不由得有些喪氣。
「怎麼又失蹤了呢……」她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哼。」犬夜叉大搖大擺抱著他的刀道，「都說了，我們肯定抓不住她的。」
「犬夜叉！」戈薇不滿道，「我們不是來找她的嗎？你在這裡說什麼呢。」
其實這次能得到蘇音的蹤跡，還是多虧了犬夜叉。
在戰國，由於四魂之玉無論如何也收集不齊……奈落也不再出來和犬夜叉明著對著幹，兩方在面上達成了暫時的和平——當初失蹤的那四分之一的四魂之玉，一定和蘇音有關，戈薇如此堅信著。
她必須搶先在奈落之前收集到四魂之玉。
就算可能蘇音和四魂之玉毫無關聯她也沒辦法了……顧不得那麼多了，還是先找到蘇音再說。
和奈落暫時休戰後，犬夜叉也來了現代幫著一起繼續找蘇音，一人一妖毫無頭緒地四處亂逛了半個東京後——終於在某一天得到了蘇音的資訊。
那天犬夜叉照常和戈薇吵吵鬧鬧，誰也不讓誰，突然路過了一隻飄蕩的孤魂幽鬼，腦子不太清醒一樣地湊過來，對著犬夜叉問道：「你也是狐妖嗎？」
犬夜叉一臉莫名其妙：「什麼狐妖？！我是犬妖！犬妖！和那些就會騙人的狐狸哪裡像了！」
「啊呀啊呀，原來是老夫眼睛花啦，」鬼魂掛著和藹的笑臉慢悠悠地往旁邊飄，「神社裡也有白狐狸，昨天路上也有一隻白狐狸，老頭子還以為你也是白狐狸呀，哎呀哎呀，路上那只白狐狸生的真好看啊，就是把自己的臉又變成了其他的樣子，好可惜啊……」
犬夜叉和戈薇對視一眼，互相在對方眼裡看出了猜疑的意味。
「站住！」犬夜叉不由分說大喊一聲，拔腿沖上前去，問道，「你說的白狐狸在哪裡？哪個神社？路上遇到的又是哪一個？」
「哦，神社那個狐狸，你從這裡再過兩條街就能看見他了，另一個狐狸剛從這邊過去呢……哎呀，好像是昨天過去的？前天？哎呀呀……」
七八十歲模樣的鬼魂犯起了糊塗，揪著自己的鬍子嘀嘀咕咕、神神叨叨，別人在說什麼它都聽不進去了。
犬夜叉只好先不管它，焦急地扔下它就跑，一邊努力地翕動著鼻翼辨認熟悉的味道，一邊招呼著戈薇過來幫忙：「她來過這裡！我聞到了，不過氣味有點淡了。」
……然後他們竟然一路摸到了赤司家，在外面探頭探腦觀察了半晌，最後由戈薇出面，按下門鈴，詢問赤司征十郎蘇音的蹤跡。
戈薇一開始還很糾結，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問，她先問了一遍赤司有沒有見過白色頭髮的漂亮女人，赤司搖頭，戈薇無奈，犬夜叉堅定地不相信赤司的答案，讓戈薇再問。
戈薇只好又問最近有沒有見過氣質很特殊的女人。
這次赤司猶豫了一下，反問道：「日暮同學是在找……？」
「遠房表姐！」日暮戈薇毫不猶豫地迅速回答道，「她和我們失去聯繫快一個月了！」
「是嗎？」赤司不太相信，但還是回答道，「我很抱歉，日暮同學，不管我認識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你的表姐……她已經不在這裡了。從前天開始，她就不告而別到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第三更，明天上午考試，我複習去了
第47章 這裡是四十七
再次找丟了蘇音, 戈薇感到十分挫敗，沮喪地走在回到日暮神社的路上。
犬夜叉原本像平常一樣抱著鐵碎牙, 粗神經地走在戈薇身旁, 注意力都不知道放在了哪裡——突然之間他又緊張了起來, 抽出了鐵碎牙, 鋒利的刀刃對著前方，弓起了脊背。
「嘁——出來！」
「這麼跟著我們做什麼！」
綠色皮膚、捏著氣息詭異的人頭杖的小妖怪嚇得整個身子都跳了起來，結結巴巴、可笑地擺出了防禦的姿態，虛張聲勢地警告道：「不、不要過來——犬夜叉——殺生丸大人……殺生丸大人！就在附近！」
「殺生丸？」犬夜叉奇怪地問道，「殺生丸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會在這裡？」
*
如果把時間調回到一天以前，邪見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出現在現代的。
這件事情說來複雜。
自從蘇音自顧自地提完分手就無故失蹤後，雖然殺生丸大人嘴上不說，但是聰明睿智、善解人意的邪見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殺生丸大人的焦慮和擔憂。
蘇音大人怎麼可能和這麼英明神武的殺生丸大人分手！一定只是和殺生丸大人吵架了而已！
邪見如此堅信著。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永遠平靜無瀾的殺生丸依然像蘇音不滿的那樣在森林裡四處遊蕩——從前的他, 只是在漫無目的地追尋著能讓自己變強的方法, 而這次, 是為了尋找蘇音。
殺生丸很早就聽說過蘇音的名字，那些在背後議論著她的妖怪們總是不懈於以任何最大的惡意攻擊她。
「真是厚顏無恥啊。」
「果然是狐狸精。」
「聽說以前還甘於成為人類的走狗，任人驅使呢。」
他曾經遠遠地見過蘇音一面, 銀髮的漂亮女人穿著一身雅致的和服，溫溫柔柔地笑著扶起花街上不慎摔倒的遊女, 為對方揉開摔得一片淤青的膝蓋，細聲叮囑著對方要珍惜自己。
她一直一直微笑著看著別人，而當所有人的背影都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後, 她就低下眼，神情冷漠起來。
像是最堅硬的石頭一樣。
外表溫柔的狐妖用這溫柔作為工具，不動聲色地為自己和別人之間豎起一堵高牆。
殺生丸並不愛輕易地對什麼發表意見，但是他什麼都明白。
所以當蘇音第一次找上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蘇音根本不像她口中所說的那樣喜歡他。
她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總是說著對誰一見鍾情之類的話，其實也只是像在店鋪裡看見一件精美的瓷器想要擁有的玩鬧之情而已。能夠拿到手固然好，拿不到，就偶爾到店鋪裡晃悠兩圈，問問店主可不可以把這件瓷器讓給她。
對於蘇音貿貿然的闖入，殺生丸並沒有任何感想，既不生氣，也不驚喜，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他像是一分為二，分割出自己的靈魂以局外人的視角漠不關心地看著這一切，再理智又再冷靜不過地冷眼旁觀著蘇音的小把戲。
只要他不回應，蘇音也拿他無可奈何。他當然清楚。
可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會開始想——蘇音到底為什麼會誰都不愛呢？
她其實是個很好的妖怪。
就算那些溫柔都是另一種意義的戒備，但那些溫柔都不是假的，她是在真心實意地關心著每一個身邊的人，就算只是花街的遊女、山賊流竄誤傷的人類、未開靈智的飛禽走獸……無論是誰，蘇音都會願意對他們伸出手。
那是殺生丸從來沒有見過的善意。
她是個很善於將心比心的溫柔妖怪。
「我只是想幫幫他們，」她托著下巴看著被自己救下折了翅膀的飛鳥笑道，「反正對我來說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蘇音什麼都不在乎，所以才能擁有這麼純粹的善意……她從來不擔心自己會失去什麼，因為她一無所有。
她一無所有。
殺生丸當然知道。
她和他說過自己的弟弟，她很喜歡她的弟弟，可是對方對她卻一直不冷不熱的，還總是有幾分嫌棄。
「我不知道巴衛到底喜不喜歡我，」她說，「但是有我這樣的姐姐他應該很困擾吧……所以我很少和他見面。」
她是個格外敏感的妖怪，總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每個人的底線，生怕自己惹人生氣。
「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就好啦。」她曾經這麼絮絮叨叨地說道。
她說這些的時候，殺生丸從來只是默默地聽著，一句話都沒有回答，似乎一直無動於衷。
可是蘇音大概一直不知道，在她死皮賴臉扯著他的衣角靠在大樹上睡著的時候，殺生丸抬手幫她整理過頭髮。
柔軟的髮絲從指間穿過，他的眼神也慢慢溫柔下來。
她的確是個很好的妖怪。
她值得所有人喜歡。
可是蘇音自己不知道。她之所以敢死皮賴臉地跟著殺生丸，厚顏無恥地去追求一個又一個人，大概只是相信自己軟磨硬泡的耐力——她不知道自己笑起來的時候像是三月枝頭的櫻花初綻，不知道自己每天絮絮叨叨說著話的時候像是在唱歡快的歌謠，她不知道自己仰起臉來懇求別人的時候，眼睛裡盛著一片粼粼波光。
她有那樣柔軟的心地，讓所有注視著她的人情不自禁地也跟著一起心軟起來。
蘇音還是不喜歡他，又或許可能喜歡他。
殺生丸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她那樣期許又期待地抬眼看著他的時候，他只能看見她澄澈的眼睛。
——那就答應好了。
——那就答應吧。
於是，在那一天，蘇音對他說出大天狗的往事之後，殺生丸終於回應了她——
「大天狗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妖怪，那個時候我和巴衛都只是弱小的狐妖，是大天狗大人庇佑了我們，然後我就發誓，一定要跟隨大天狗大人一輩子。結果他……背叛了我們的約定。本來說好為了正義要毀滅平安京，他卻莫名其妙向晴明投誠了……
那時的蘇音低下頭，神情籠罩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我……不是什麼好妖怪，對不起。」
「喜歡這種事情，我控制不住，我不應該因為自己現在很喜歡你，就給你帶來麻煩的……但是，但是殺生丸……反正你都是要找一個大妖怪在一起的吧，我……可以嗎？先試試可以嗎？如果最後還是不可以的話，就趕我走好了……我真的覺得，我……我很喜歡你啊……」
她沒有再說什麼，殺生丸也沒有說話。
森林裡很安靜，只有蟲鳴和風聲。
然後殺生丸把她扶了起來，抱在懷裡，血跡染上了他的白色和服，他卻毫不在意。
「……沒有，你不是壞妖怪。」
——不管蘇音到底是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都好，全部都給她就好了。
蘇音到底喜不喜歡他，他真的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但是那些又有什麼所謂呢？
就像蘇音在救下每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從未有過關聯的飛鳥那樣——
他只是想向她伸出手而已。
——無論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我都會給你。
——不要再難過了，蘇音。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收尾了。
第48章 這裡是四十八
一天以前, 邪見和往常一樣，陪伴著殺生丸四處搜尋名刀和蘇音的消息。
但是, 在意料之外的一個女人出現了。
邪見看不清女人的臉, 她帶著慶典的面具, 沒有敵意, 卻也沒體現出什麼友好的意味來，讓人捉摸不透。
「想找蘇音的話，可以到食骨井去看看。」那個女人如此道，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刻意改變過，詭秘模糊，「那可是個神奇的地方。」
——這擺明瞭是一個陷阱！
睿智聰明如邪見才不會上當呢！殺生丸大人也不會搭理這個女人……哎？！殺生丸大人？！
邪見吃驚地看著殺生丸邁開了腳步。
「邪見，」他道，「去食骨井。」
「可是殺生丸大人……」
邪見還想勸誡兩句，但殺生丸看上去心意已定, 它無法阻攔——
這大概就是大妖怪過分的傲慢, 從來不畏懼宵小之輩的所謂陰謀詭計。
於是, 一天以後，殺生丸和邪見也通過食骨井，來到了現代社會。
——這些事情邪見當然沒有說出口, 犬夜叉和戈薇也沒指望能從它這裡聽見什麼。
「不可能啊……」戈薇疑惑極了，直接和犬夜叉討論了起來, 「只有四魂之玉才能通過食骨井。」
「那口井早就壞了吧！」犬夜叉道，「上次蘇音不是說沒有四魂之玉嗎？她不也過來了？」
「可是，如果蘇音真的沒有四魂之玉的話, 我們這次來找她不也沒有意義了嗎？」戈薇拒絕相信犬夜叉的猜測。
他們還沒想明白食骨井到底發生了什麼，另一旁的邪見突然覺得頭上有點癢，它左右看了看，趁沒有人注意自己，伸出手掏了掏頭上的帽子，接著指尖上傳來了冰冷尖銳的觸感——
它攤開掌心一看，看見一片泛著幽紫色光芒的碎片，不由得嘟囔了一句：「這是什麼……？」
邪見眨了眨眼，一個名字突然從腦子裡閃過去。
四魂之玉。
……怪不得！那個神秘女人一開始居然會無視一旁的殺生丸大人，直接襲擊它邪見！
原來是在趁機做手腳！
犬夜叉的視線在這時輕飄飄地轉移了過來，邪見連忙把手背到了身後，若無其事地舉著人頭杖高聲喊道：「殺生丸大人就在附近，你這魯莽的傢伙最好小心一點！我可是殺生丸大人的大臣！」
「哈？！」犬夜叉好笑地挑起眉毛來，笑道，「你在說什麼呢？殺生丸的大臣？」
邪見害怕地後退了一步，但仍然故作鎮定地揚聲威脅道：「沒錯！我就是殺生丸大人無可取代的最大功臣！」
「那殺生丸現在在哪裡？」犬夜叉嘲笑一般地問道，「我怎麼沒看見？」
「殺生丸大人……殺生丸大人……」邪見頭上冷汗涔涔。
「哼，」犬夜叉冷哼一聲，直接揭穿了它的謊話，「殺生丸根本就不在這附近吧？我可不會感受錯，這裡根本沒有他的氣息。」
邪見啞口無言。
*
靜謐的午後，名音獨自坐在房間裡翻閱著書籍。
整棟別墅靜悄悄的，走廊、客廳……所有房間的窗簾都被拉上了，蓋得嚴嚴實實的，到處都一片漆黑。
因為住在別墅裡的所有人，除了她，都是吸血鬼。
現在是他們的休息時間。
名音合上書籍。
她沒有任何關於過去的記憶，對於很多人類應該知道的常識也一無所知。
這實在是蹊蹺過了頭。
她倒不是沒有打探過自己的過去，但是從來沒有人願意告訴她……就連她的「哥哥」也總是對著她說，沒關係，那都只不過是些不愉快的過往，不用記住都沒問題的。
一開始，出於對「親人」這種名號的信任，名音並沒有對此過多質疑，每次都很乖巧地點頭，打住，不再問下去，可是時間一長，她心裡難免就有了疑惑。
她和自己這所謂的哥哥長得一點都不像，對方還經常用一種陰冷的眼神看著她。
名音想要離開這裡，對方也完全不會同意，嘴上說著外面太危險、等我有空了再帶你一出去……可是背著名音一扭過頭又和下人說，把房門全部鎖上，絕對不能讓名音跑出去。
他大概不知道她偷偷躲在一旁，已經什麼都聽見了。
真是想不通。
名音把書本塞到書架上，開始想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辦。
加藤小姐已經對她完全卸下了心防，即使對方是她不可違抗的君主玖蘭李土，也願意為自己挺身而出……
玖蘭李土。
一群討厭鬼。
失憶的煩躁感從心底翻湧了上來，像困在籠子裡的野獸不安地邁著步伐。
*
根據那只遊蕩的孤魂野鬼的原話，犬夜叉又和戈薇一起找到了巴衛所在的神社。
來之前，他們先把邪見綁了起來，為了確保無誤，還來回捆了好幾圈，邪見還掙扎著大喊「竟然敢侮辱邪見大人」之類的話……當然沒人離他就對了。
巴衛那股狐妖的味道在八百里開外犬夜叉就聞到了，一敲開神社的門，他就哼了一聲道：「我就說是你。」
「我也早就猜到你要來了，」巴衛毒舌道，「你那股野狗的味道還是一如往常的討人厭。」
——他們曾經見過許多面，在過去的時光裡。
但是兩人相看兩厭，每每見面都差點直接打起來，最後都是巴衛不屑地收了手，理由是犬夜叉太弱。
時隔多年再次見面，犬夜叉又被巴衛氣得要拔刀，被戈薇攔了下來，巴衛倒是一點都不慌，氣定神閑地站在走廊上看他們打鬧。
一聲狗吠打破了此刻的場景。
戈薇驚喜地轉過頭，看見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狗，正是草太念叨了一個多月的小美。
「小美？」她正要過來抱住小狗，巴衛卻一把拉上了木門，把小狗反鎖在房間裡，冷淡地看著戈薇與犬夜叉。
「先說清楚，你們是為了什麼來這裡？」
木門裡傳來「咯咯」的撓門聲。
巴衛側過頭低聲威脅道：「弄壞了門，我就抓你去燉湯。」
一聲弱弱的、委屈的嗚咽飄了出來。
巴衛露出了一個隱約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不懷好意地搖著扇子，透過門縫低聲道：「現在可沒有人來救你，他們都不在這裡，根本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最好乖乖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號是一個月前剛開的，一個月過去了，只有三個SSR，其中一個還是出師送的大天狗……最可怕的是。
大天狗的針女，效果命中百分之三十二。
我好想哭……每週四都抱著我師父的腿，求她帶我刷魂十，結果刷出來都是生命加成。
第49章 這裡是四十九
建立在山頂上的別墅, 居住在地下室的吸血鬼，貼身監視的女管家。
名音找不到出路。
她每日坐在庭院前發呆, 看似無所事事, 實際上卻是在冷靜地看著遠方若隱若現、來回巡視的僕從們的身影。
缺失的記憶遲遲沒有回歸, 她無可奈何又束手無策, 玖蘭李土大概知道點什麼，每次看見她都像是看見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低笑。
「你看上去很依賴他啊，就因為是哥哥嗎？」他意味不明地問過這句話。
名音低頭不吭聲，看似怯懦，心裡卻憋著火氣。
她一直在按耐自己悄悄地等。
難得有一天，坐在庭前仍然一無所獲的她，意料之外地突然看見了一抹陌生的身影。
她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女管家見名音神情有異, 不由得投來疑問的眼神。
「糟糕了, 加藤小姐……」名音道, 「我有點渴，能幫我拿點水嗎？」
這些天她經常有意無意地用許多類似的理由打發加藤暫時離開，而幸運的是加藤每次也都不疑有他的同意了……偷偷摸摸做了這麼久的小動作似乎終於在今天實現了真正有用的意義。
加藤就像以前那樣毫無疑問的依言離開了。
名音安靜地坐著等她遠去, 然後才唰地站起來，往那棵隱約站著一個陌生男人的樹下走去。
「喂！」她抬起頭看著他, 眼裡熠熠生輝，「你是誰？」
*
把犬夜叉和戈薇打發走，巴衛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辛苦你了。」
有個聲音從房間深處傳來, 小美緊張地弓起了背，呲牙咧嘴的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就當是還你人情而已。」巴衛冷淡道，「接下來就沒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了吧？我要去教訓那傢伙了。」
「我自己會處理的。」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蘇音的確是自作自受，但我還見不得別人欺負她。」巴衛停頓片刻，突然像是惡作劇一樣不懷好意地問道，「你知道你輸在哪裡嗎？」
「……」
「你輸的，就是現在。」
*
「你是誰？」她看著他再自然不過地問道，就像真的從來不認識他一樣。
殺生丸的眼沉了沉，他沒有答話，靜靜地看著她。
「你不是普通人，對不對？」她還在道，「我沒見過普通人能這麼站在樹上的……你是誰？」
殺生丸一言不發地從樹枝間跳躍下來，穩穩地落了地。
「你不記得了？」他問道。
「我不記得？」蘇音眨著眼想了想，「我們以前認識？」
「……」
她不記得了。
殺生丸確信。
「看來我們以前認識……」蘇音很快就道，「你認識我哥哥嗎？」
「你沒有哥哥。」他回答得很乾脆。
「我沒有哥哥？」她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可是……有個人在我醒來之後就一直說他是我哥哥。」
「你只有一個弟弟。」殺生丸斬釘截鐵地道。
蘇音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她看上去比他們遇見的時候還要小了許多，那張臉也顯得更加天真無害。
「是嗎？」她湊近了些，似乎在端詳他的表情，「你好像對我很熟悉。」
那雙漾著粼粼波光的眼裡透著些蠱惑的意味，藏著些殺生丸再熟悉不過的狡猾笑意。
「可是我不記得你了，」她放緩了聲音，垂下了眼睫，看上去無助極了，「怎麼辦？」
……又來了，蘇音。
就算失憶了也是這麼愛裝模作樣。
*
巴衛把犬夜叉和戈薇打發走的方法非常簡單，就是和他們講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
「蘇音的確是失蹤了，可是我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聽到這句話，犬夜叉立刻就問道：「她在哪裡？！」
「這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巴衛道，「四魂之玉很快就會拿回來的。」
「蘇音迷戀過一個大妖怪，後來還因此自不量力地跑去平安京找麻煩的事你們應該都有所耳聞……蘇音對這件事情的執念最深，因為從學會化形開始幾十年如一日她都在等著同一個人。」
「所以呢？」犬夜叉不耐煩地問道，「這又和四魂之玉有什麼關係？」
「四魂之玉在傳說中能實現任何願望，對吧？」巴衛不急不緩地接著道，「雖然從來沒有真實的證據表明它實現了什麼願望，但是它一直都被人們趨之若鶩，因為不管如何，它的確就擁有著神奇的力量……比如讓你們來到這裡。」
「穿越時空的力量……？」戈薇喃喃問道。
「那名蘇音迷戀過的大妖怪表面果決又強大，其實優柔寡斷，割捨不下自己的大義又不知道如何面對蘇音，他獨自躲到了山林中修煉，卻因為不甘而漸漸生出了另一個由執念化成的分/身，隨著巫女桔梗一同不見的四魂之玉在某一天突然重現於世，散落在各地，也就順便滋養了這股執念。」
「所以……」
「所以，這名大妖怪的分/身後來悄悄收集了一大半四魂之玉，借食骨井逃之夭夭，打算在另一個沒有更加強大的妖怪和巫女的世界胡作非為，又在逃跑前算計了蘇音，把她拉了過來。」
*
——想要再次見到她。
——想要再次見到還沒有與我決裂前的她。
這就是我最後的心願了。
他就是這麼從這種執念裡誕生的。
他只是憑空被創造出來的一股執念，他讀不懂大天狗的心聲，也看不懂過往的記憶，他每日每夜在黑暗裡獨自靜坐著細細審問自己，我是誰，我究竟要做什麼的時候……他什麼答案都得不到。
但是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直在夢裡閃爍著，女孩子仰起頭來看著他，清脆地喊著，大天狗大人。
被那樣依賴的目光看著，就好像擁有了很多，就好像終於有了「活著」的踏實感。
那是蘇音，是他誕生的理由。
他趁著夜色離開了黑夜山，受本能驅使去尋找那雙惦念了十餘年的眼睛……他漫無目的地走，這雙不是，那雙不是……全都不是。
他找不到。
後來有一天他終於找到了，那雙眼的主人抬手從小攤上取下一張狐狸的面具覆在臉上，眼尾上挑似乎在對著不遠處的人類武士笑，可是只是笑而已。
她的眼裡再也沒有那樣依戀又憧憬的目光。
她沒有認出他，擦肩而過，有些厭煩地對同行的妖怪同伴道：「不要再問我他的事情了，我不想聽了。」
「可是以前追求人家的是你啊，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喜歡他嗎？」
「喜歡過啊，彈指一瞬，過了，就沒了。」
「你根本就不喜歡人家吧。」
「喜歡，都喜歡，」蘇音微笑，「所以也都不喜歡。」
*
——既然如此的話，沒辦法了。
變回原來的樣子吧，蘇音。
作者有話要說：
我前天就和夜夜說要更新，但是……我真的。
我家有個一歲的小老弟，從早到晚我都得跟在他屁股後面…誰帶孩子誰知道（默
然後，剛才，夜夜又和我說，殺生丸昨晚托夢給她說想蘇音了，我說好，對不起，我快速過完劇情順其自然撒狗糧。
隔壁文今天又沒有按時更新（點煙
這大概就是命吧
第50章 這裡是第五十
名音沒來得及和殺生丸說上多少話, 被支開的加藤就回來了，就算心裡現在有了諸多打算, 名音也只能暫且放下, 先撿了要緊的對殺生丸道：「你是特地來看我的, 對不對？」
殺生丸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 終究還是點了頭承認了。
「那你能不能在這裡等等我，」名音問道，「我馬上會再過來的……拜託了，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她央求一般地仰著臉看他。
殺生丸於是又點了點頭。
名音這才心滿意足地走開了。
加藤回來找名音的理由很簡單——另外一位「大人」回來了。
為了讓名音感到驚喜，加藤並沒有事先說明，而是直接領著她去了院子另一邊，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名音才發現哪裡不對。
看到對方的臉，名音第一反應是下意識地思考一遍今天自己去書房時有沒有留什麼解釋不清的痕跡, 接著就擺出茫然又驚喜的表情：「哥哥回來了嗎？」
「是的, 名音小姐。」女管家笑道, 「真是太好了呢。」
名音於是也露出一個笑容來，只是那樣的笑容裡究竟掩藏著什麼，沒有人知道。
「名音, 」男人走近了些，開口喚她的名字, 「過來。」
名音也很順從地走上前去。
他伸手撫過她柔軟的髮絲，又從另一隻手上遞過一條系著禦守的紅繩：「來，這個給你。」
名音的目光停頓了片刻。
她接過禦守, 不解地抬頭看他。
「是你的東西，」他微笑道，「現在可以還給你了。」
她握緊了禦守——如果這是她的東西，為什麼要等到今天再給她？他又想做什麼？
心裡的思緒千轉百回，面上名音還是低著頭不吭聲，慢吞吞地道了謝：「謝謝哥哥。」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名音緊握住的禦守上打轉，半晌，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不用客氣，吃過晚飯了嗎？」
「還早呢……」名音小聲回答道，「哥哥你不是很忙嗎，不用管我了。」
只有這樣，她才能擺脫他伺機去找殺生丸。
「我怎麼能不管你呢？」他溫聲道，「正好讓他們先去給你準備晚飯，你到書房裡來，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
名音抿了抿唇。
「你不是經常往書房跑嗎？我帶你好好看看書房，不行嗎？」他又問道。
對著他看似只是輕微疑惑的表情，名音只能咽下即將出口的詢問，勉強笑道：「……當然可以。謝謝哥哥。」
她也在書房沒做什麼啊，最多就是到處翻了翻，到時候他問起來，她咬死了說自己只是好奇心太重就行了，他也不能拿她怎麼辦。
名音暗自思忖著。
*
玖蘭樞最近有點煩。
玖蘭李土不知怎麼出乎意料的提前回來了——而他培養的棋子還沒到能上場的時候。
緋櫻閑的力量也好，錐生家的雙胞胎也好……一切都沒有安排妥當，就連黑主學院都只是短暫地建立了那麼幾年，優姬還沒長大。
現在還不是一決勝負的時候。
究竟是什麼打亂了他的計畫？
玖蘭樞輾轉難眠，拉上了厚重窗簾的房裡漆黑一片，只隱約從縫隙裡露出那麼一絲亮光來。
他靜坐在黑暗中，摩挲著手中的棋子，沉下心來回憶所有的事情——
第一個變故，是縹木和弘。
所有人都像他預料中的那樣……夜間部的學生一個個的對他忠心耿耿，元老院認不清局勢妄自尊大，吸血鬼獵人協會明著打著正義的旗號私底下做些不可告人的勾當……所有人都像他預料中的一樣，縹木和弘則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變故，毫無預警。
現在想來，從他死去的宅邸裡搜查出來的那些東西……倒像有些是當初玖蘭李土用來施放複生咒術的材料，也不完全像。
縹木和弘究竟是誰放出來的，現在想想，那些複生咒術大概和玖蘭李土有關係吧？
他靜靜地思考著。
第二個意料之外的變故，是玖蘭李土的幫手……他原本計算著，以玖蘭李土的身體狀況，回歸的時候大概會借用到他的兒子支葵千里的身體，為了挑釁，玖蘭李土還會順著支葵的身份進入黑主學院……
可是玖蘭李土完全沒有接觸支葵，直接在某一天和他的幫手一起拜訪了元老院，還專門挑了玖蘭樞正在和一條長老商量黑主學院的事情的時候上門。
對方身上的味道很奇特，不像是吸血鬼，不像是普通人類，更不像是……一個活著的生靈。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喚了一聲：「星煉。」
一直默默守護在他身後的侍衛少女於是也就這麼憑空出現了。
「查到了嗎？那個男人的事？」
星煉搖搖頭：「沒有任何進展。」
「關於那些傳聞呢？」玖蘭樞問道，「他有什麼表示？」
自從上次露面之後，玖蘭李土就把關於元老院的事情全部交給他那個神秘的手下處理，自己再也沒有出現過——儘管他再怎麼信任那個人，這種做法還是會引來不少人私底下的議論和猜忌。
不可否認，他信賴的幫手能力出眾，三言兩語就擺平了許多想要反過來控制玖蘭李土的野心勃勃的長老，可是他畢竟在元老院孤身一人，之前又從未揚名，就這麼讓長老們默認玖蘭李土由著自己的幫手胡來……那是不可能的。
「玖蘭李土會出席明晚的宴會。」星煉一板一眼地冷聲回復道，儘管對方也是個純血君主，她卻沒有加以敬稱，「安撫元老院。」
玖蘭樞動作一頓，放下了棋子。
……不能焦躁。
他默默地告訴自己。
他已經忍耐著等過了這麼多年的時光，他還可以繼續等……會來的，一切都安然無恙的結束的那一天。
「支葵最近如何？」他又問道。
「支葵夫人似乎想上門來找他，但不知為何又突然放棄了，藍堂好像想知道什麼，總是借機湊到支葵面前。」
「英最近有些奇怪。」玖蘭樞淡淡道，「自從上次和一條一起出門調查情報之後……大概是知道了什麼。」
藍堂英究竟知道了些什麼呢？
這點玖蘭樞倒沒想明白。
不過無論如何，藍堂也不會對他不利，他只要耐心等著就好。
第51章 這裡是五十一
被叫到書房後, 名音站在門邊，一直沒有說話, 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坐下吧。」和緊張的名音不同, 男人看起來十分放鬆隨意, 「加藤說你最近很無聊, 想出去看看，對嗎？」
既然加藤都已經這麼告訴他了，名音想了想，只能點頭承認：
「……嗯。」
「正好明天晚上我要去處理點事情，到時候帶你出去吧。」他不太在意名音的態度，自顧自地又道，「在那之前，我先幫你處理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名音不明所以。
男人微笑起來，示意名音走上前來, 把手伸出來, 名音抗拒又無可奈何, 乖乖地照了他說的去做，他也抬手伸了過來，名音指尖微動, 差點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本能縮回手。
但是他按住了她，在她掌心上貼上一疊紙符, 像是被烈焰灼燒的痛感火辣辣地蔓延開來，她借機吃痛要掙扎，但是使出全身的勁也掙不開對方, 撼動不了對方絲毫。
一團紫色的霧氣緩緩冒了出來，男人這才移開符紙，從她手裡撿起一小塊晶瑩的，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碎片。
「好了，」他說道，「出去吧。」
「……那個是什麼？」名音不由得問道。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他還擺著溫和的面孔，輕聲細語地關切道，「我聽說玖蘭李土最近又在找你的麻煩，對不對？我已經和他談過了，不會有下次了。無論是什麼事情，以後你告訴我就行了，我會幫你解決的。」
他強調道：「無論發生了什麼，只要來找我就行了，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相信我。」
「……嗯。」名音垂下眼，乖乖地應了一聲。
——但是她心裡明白，對方之所以會這麼囑咐她，並不是因為他真的這麼好心，而純粹只是勾結了玖蘭李土兩個人做戲而已。
他大概想通過這個方法讓她玖蘭李土和他之間做選擇，自然而然地在以對玖蘭李土的厭惡恐懼下更加信賴另一個看起來頗為值得依靠的他。
名音的確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她仍然下意識地防備著所有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溫和順從，但實際一直在冷靜又疏離地旁觀分析著這一切。
*
吃過晚飯，名音藉口自己要去書房安靜地看書，又突發奇想說要吃一道甜點，軟磨硬泡把加藤從自己身邊誆走了，接著就小心翼翼地躲過所有人，一路編織著真真假假的謊言，溜到了白天遇見殺生丸的樹下。
「你還在嗎？」她仰著頭，壓低了聲音問道，「我來找你了。」
她一邊搜尋著殺生丸的身影，一邊思考著如果一會兒有人發現了她的異常，問她在這裡找誰，她該怎麼辦。
就說自己是來找一隻白天看見的鳥兒算了，反正現在自己的設定是天真無辜的大小姐，把一隻烏七八糟的飛鳥當成朋友，所以特地晚上跑來找……這種藉口聽起來還真的像那麼回事，大概能把加藤糊弄過去吧。
這種謊言名音編起來面不改色心不跳，隨口一說就能講千百個不重樣的，還保證讓大家都不起疑心。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對此毫無愧疚心虛之情，大概是以前撒謊撒多了，完全成了下意識的條件反射了，有什麼好心虛的。
一心兩用、漫不經心地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樹上傳來了回應。
長相俊美的男人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了她身前。
身後的別墅亮起了幾盞明燈，今天夜裡的雲也不是很多，月光透過樹枝枝丫灑下來，恰好照亮了他俊秀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
名音的眼睛也一下亮了起來。
「你長得真好看。」她直接道。
殺生丸沒有回應。
「我是說真的，」名音再次信誓旦旦道，「這世界上絕對沒有比你還好看的人了！」
大概是她說的太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又大概是久違的重逢，殺生丸看著她，心頭思緒浮動，眼裡隱隱露出一絲笑意。
只是那絲笑意太淺淡，沒有任何人有所察覺。
「那你呢？」他問道。
「我？」名音有點發懵，她歪著頭想了想，才似乎明白了什麼，問道，「你是想說……我長得也很好看嗎？」
殺生丸垂下眼，避開名音的視線。
名音笑起來：
「我也覺得我長得好看，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這一點都不衝突的。對吧？」
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小得意。
殺生丸鬼使神差的嗯了一聲。
名音愉快地背著手跳著往前走了兩步，湊到他面前：「你叫什麼名字呀？」
「吾名為殺生丸。」
「你說話真奇怪，」她道，「那我叫什麼名字？你應該知道吧。」
殺生丸莫名猶豫了一下，緊接著才在對方期待的眼神裡說出那個他沒有怎麼喚過的名字：「蘇音。」
停頓片刻，他又說了一遍：「你叫蘇音。」
蘇音挑眉，隱約明白了什麼。
「看來我是被裡面的人騙了啊……」她看向閃爍著燈光的別墅，歎了口悠長的氣。
沉默了片刻後，她隱約聽見裡頭傳來一些嘈雜的喧鬧，似乎有人在呼喊著什麼，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蘇音總覺得他們是在找自己。
「你能帶我走嗎？」她扭頭問道，「我是偷溜出來的，他們會發現我不見了……我真的不想待在那兒了。」
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殺生丸立刻就同意了。
只是蘇音又側過頭盯著他，眼裡帶著笑意，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難得有幾分不自在。
「我們以前很熟嗎？」蘇音問道，「我看見你就覺得很開心。」
「開心？」他抬起眼來也去看她，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
「對啊，」蘇音點點頭，「看見你就覺得很開心啊，一看見你就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殺生丸移開眼，冷淡道：「我不是人。」
「那你是什麼？妖怪嗎？」蘇音問道，「那我就明白了，難怪玉藻前能讓天皇神魂顛倒……只要她對我笑一下，我大概就會乖乖地把我所擁有的東西全都獻給她。世界上哪裡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
——她還是這樣。
殺生丸心想。
她還是這樣，花言巧語，卻讓他生不起氣來。
第52章 這裡是五十二
在殺生丸的幫助下, 很快，蘇音就如願以償地離開了那棟讓她覺得憋屈的別墅。
「接下來要去哪裡呢？」她問殺生丸道。
殺生丸正目視前方, 靜靜地不知道在看什麼, 神色平靜, 冷淡問道：「你要和我一起嗎？」
「當然啊。」蘇音歪過頭看著他, 「會很麻煩你嗎？」
沒等殺生丸作答，她又小聲嘀咕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了……拜託你了，好心收留我兩天吧。」
殺生丸於是也側過眼來看她，眸色漸深。
「拜託了。」蘇音再次重複了一遍。
殺生丸終於開口了，只是他並沒有輕易地答應蘇音這次的請求，而是再次確認了一遍：「你要跟著我？」
蘇音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出於某種蘇音自己也說不清的理由，她下意識覺得殺生丸比旁人可靠得多。
「殺生丸……」蘇音輕聲喚了一句。
他再次抬眼專注地看著她，眼裡透著輕微的疑問。
蘇音卻只是笑，沒有說什麼, 她看著他, 又喊了兩聲：「殺生丸……我叫什麼啊？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恍惚間, 仿佛回到了那曾經無數次在林間穿梭來去的戰國時光，殺生丸一言不發地、自顧自地往前走，蘇音在後面一步一步地踩著他的影子, 緊跟著他不放，時不時還要唱歌一樣哼著他的名字, 一聲又一聲，讓他回頭看她一眼。
一開始殺生丸還回頭刻意給了她一個冷漠的眼神，但蘇音卻只是縮縮腦袋, 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小聲變著法的喊著他的名字：「殺生丸……殺生丸大人，殺生丸少爺，最尊貴的殺生丸大人……殺生丸……」
殺生丸阻止不了她，只能由著她去，心情好了的時候，還會應她一聲，或者質問她一句無不無聊。
「你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那時候的蘇音托著腮歎氣，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殺生丸大人——」
殺生丸那時候的回復是，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蘇音又在他身後怨念道：「你叫我一聲啊。」
「邪見，」殺生丸卻道，「走了。」
原本就警惕地在前方探路的邪見，懵逼地回過頭來，不明白殺生丸叫自己幹嘛……它明明就沒停下腳步。
殺生丸潔白的衣角拂過半空，蘇音追著那片衣角連忙站起了身追了上去——殺生丸那句話，本來就不是說給邪見聽的。
他是在叫蘇音快跟上。只不過不願意讓蘇音太得意，刻意拿邪見出來做擋箭牌而已。
——那時候的殺生丸幾乎沒有喊過蘇音的名字，好像那樣就能證明蘇音對他來說一直什麼都不是一樣。
分別之後，再一次的重逢，沒了記憶的蘇音一如既往地喊著他的名字想要他的回應，如果是以往，殺生丸只會冷淡地別開眼離開，但是這一次，他眼裡的光芒和緩柔軟下來。
他應了蘇音的那一聲呼喊。
「……蘇音。」
蘇音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會回應自己，有些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片刻後，舒展開眉眼，笑意氤氳開來。
*
殺生丸並不熟悉現代社會，也不耐煩瞬身而過身影不慎落入人類眼底時對方那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一來這裡，就下意識循著蘇音的氣息去找她……直到現在才開始真正地打量食骨井聯通的另一個嶄新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他該帶著蘇音去哪裡落腳？
這個能夠難倒許多人的問題，在強大到無所顧忌的犬妖面前只存在了片刻，便被他拋之腦後，不再是需要他關注的問題。
——無論是哪裡，都無所謂。
因為他是殺生丸。
無論到了哪裡，都只是成為最強妖怪的修行而已。
——沒什麼好擔心的，也沒什麼好考慮的。
先把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的邪見找回來，接著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後，殺生丸調轉腳步，分了些心神去關注自己手底下小妖怪的妖力波動，從那棟隱藏起來的別墅出來後，殺生丸按著記憶往食骨井的方向走動，很快就在某個巷口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就在附近了，邪見離得並不是很遠。
他這麼想著，又往前走了幾步，眉頭不經意間皺了起來。
除了邪見的氣味，那裡還有……神祇的氣味。
不，如果非要說的話，裡面甚至還夾雜著一些犬夜叉的味道。
犬夜叉來過這裡。
殺生丸可以肯定。
*
殺生丸和蘇音的妖力在庭院外逼近的時候，邪見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巴衛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找了個藉口，支開了奈奈生，整了整衣襟，就準備去開門。
被巴衛威脅得蔫蔫的小白狗立刻來了精神，直起身子嗷嗚一聲扒著爪子往前奔過去，被巴衛輕而易舉拎著後頸的皮毛舉了起來。
「現在沒你的事，下去。」
「嗷嗚！」
「下去！她讓你聽我的話！」
「……嗚。」
小美不情不願地抬著爪子，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
巴衛看著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終於松了口氣。
這小子也是妖怪，但是生下來就懂得藏匿自己的氣息，變回原形的時候誰都看不出他和普通的小狗有什麼區別。
當初巴衛還嘲笑過他，說他其實是弱小到沒有妖怪的氣息……現在想想，還真是幸虧他身上沒有妖怪的氣息，殺生丸和蘇音一會兒絕不會問起他。
巴衛終於打開了門，門外，蘇音站在殺生丸身後，先是抬眼掃過落滿櫻花的庭院，緊接著視線才落到巴衛身上。
她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困惑的事情，不解地怔怔看著他。
「巴衛。」殺生丸叫出了他的名字，為了找到蘇音，他曾經不可避免地和巴衛有過一場交談。
「殺生丸。」巴衛眯起了眼，聲音冷淡極了，「你是來找那個小妖怪的吧？他就在裡面，進來吧。」
巴衛轉過了身。
蘇音趁機扯了扯殺生丸袖子，小聲問道：「殺生丸，那是誰啊？我看他好眼熟。」
「他叫巴衛，」殺生丸答道，「是你弟弟。」
「不是。」巴衛回過頭，神情越發的冷，眼神也越發銳利，似乎是有些動怒，蘇音不明所以地又扯緊了些殺生丸的衣角。
「我不是她弟弟。」巴衛道，「所有人都說我是她弟弟，但我不是。」
「你也早就知道了吧，蘇音。」像是回憶到了什麼不好的畫面，巴衛的臉色越發難堪，遷怒一般地道，「可是你一直什麼都不說，自說自話地要照顧我——好像你那層姐姐的身份才是真相一樣——你為什麼不問問我要不要你的照顧？」
蘇音茫然地看著他。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巴衛當然知道，可是這些話他已經憋了很多年了……鬼使神差地就說了出來……或許也正是因為蘇音什麼都不記得了，他才這麼毫無顧忌地能夠說出來。
「你什麼都不懂，自以為是。」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第53章 這裡是五十三
沒有人知道, 蘇音的母親在失蹤多年後，曾經再次出現在故土。
她當初既然能為了異國的一個普通男人拋下年幼稚子, 肯定是做好了和蘇音、巴衛永世不再相見的準備——她突如其來的再次出現, 只是為了搶奪某只妖怪的寶物去救她的愛子, 她和那個男人生下的另外的孩子。
母親在日益衰老, 蘇音卻在日益強大，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蘇音記憶裡強大美麗無所不能的母親，變成了垂垂老矣的病弱婦人，時不時就要以袖掩唇輕咳一聲。
「幫幫我，蘇音。」她道，「我已經沒有什麼妖力了。」
蘇音無法理解母親到底是如何落到今天這番田地的，但是想到面前人終究是她的母親，她便沒有多問, 草草出門奪了寶, 回來獻給這個曾經拋棄自己的女狐妖。
「你長大了很多, 」母親道，「我沒想到你能變成今天這樣。」
蘇音低了眉，不知道該接什麼, 沉默片刻後只能道：「巴衛就快回來了，他也變了很多……現在在外面, 大家都是聽說我是巴衛的姐姐、是這片林子裡受庇護的妖怪才怕我。」
也就是說，外面那些看起來對蘇音畢恭畢敬的妖怪，他們怕的其實不是蘇音, 而是巴衛和大天狗。
母親卻搖了搖頭：「沒必要。他只是當初我隨手撿回來的孩子。你們小時候長得像，我見他在路邊受凍，一時心軟……現在想想也不必，我連你都沒養過幾天。」
蘇音仍然低著頭看著地板。
「我沒什麼好說的了，送你最後一句話，」母親又道，「我作為你的母親，這一生唯一給你的忠告。」
蘇音低低應了一聲，認真地聽著。
「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母親道，「再努力也好，一個女人在男人的心裡是占不了多大分量的。」
*
拿到了救治愛子的寶藥，喪失了妖力的年邁妖狐不顧蘇音的勸阻，執意要立刻回程，甩開蘇音的手就往渡口方向走去。
蘇音正難過——念了十幾幾十年，終於再次見到了母親，但是對方眼裡根本沒有自己，草草交代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蘇音是真的不好受。
她不想看見對方離去的背影，咬著牙回了自己的洞裡趴在桌前嗚咽半晌……為什麼母親不肯留下來呢？多說兩句話也行啊。
為什麼立刻就要走呢？
為什麼那麼在意另外一個孩子呢？
她和巴衛其實沒有任何關係……巴衛最近看上去就似乎很煩她了，不服管教，要是巴衛知道他們其實並不是姐弟，巴衛大概會理直氣壯地能夠徹底拋開她吧。
蘇音心裡難受，擦掉眼淚想要去找大天狗，心裡有千萬句話，卻都不能也無法對大天狗說出口……她只好放棄這個想法，一個人默默一聲不出地哭，邊哭邊抹臉。
母親不喜歡她，巴衛應該也不喜歡她，沒有人喜歡她。
她不知道，巴衛那個時候正守在門外發怔。
蘇音的母親離開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巴衛，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她和巴衛說的話比蘇音還要多幾句：
「我對不起你們。」
「但我做出了決定，沒有回頭路了。」
「你要對蘇音好一些……以前我一和她講人間的慶典，她就想著以後要帶你去玩……」
「我對不起你們……我只能這樣了。我也後悔，但是我不能後悔了。只能這樣了……讓她就當我早就死了吧。」
你們母女倆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巴衛心想。
原來他一直只是個隨便撿回來的孩子。
蘇音難受，他也不好過，他想和蘇音說沒事，反正幾十年來沒有那個女人他們也活得好好的……可是蘇音一定不喜歡聽這句話。
他想說我陪著你就行了，可是轉念又一想……他有什麼立場說這句話？
沒什麼好說的了。一切也就這樣了。
巴衛和蘇音之間於是越來越無話可說……她仍然和他說些有的沒的，像個姐姐一樣絮絮叨叨，但是巴衛不想聽。
——你又憑什麼管我呢？
他心想。
年少意氣，所有的心事都默默掩藏在心口，從來不袒露，化作利刃，傷己又傷人。
他克制不住地開始對蘇音冷嘲熱諷。
但是蘇音從來都不接巴衛的話。
原本相依為命的蘇音和巴衛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漸行漸遠。
巴衛對蘇音憋著一肚子氣——
一開始只是討厭她三句話不離大天狗，他和她說什麼都會被她拋之腦後，後來討厭她總是要叮囑自己這個那個……她自己都是屢教不改的惡劣傢伙，再後來……他最討厭她那副無論自己做錯什麼她都會理解包容的姿態。
姐姐……她是誰姐姐？
為什麼就不能和他說實話呢？為什麼總有東西要瞞著他？為什麼心思永遠都在別人身上還要來假模假樣地關心自己——
如果要問世界上巴衛最討厭的是誰，那一定是蘇音。
*
當巴衛告訴沒有過往記憶的蘇音，他們其實並不是姐弟的時候，蘇音的反應很平靜。
「我也總覺得我應該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她道，「我一直是一個人的。沒有人會像哥哥一樣保護我。」
所以，在她成為名音之後，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和她說，他是她的哥哥的時候，蘇音就覺得哪裡不對。
「我們以前關係一定不好，」蘇音直截了當道，「我看見你就不高興。」
「不是那種不高興，是一種很難說的不高興……還是有點高興的。」蘇音也說不清楚，皺著眉頭苦惱地搜腸刮肚，想著要怎麼描述清楚。
「……是嗎？」巴衛的表情變得似乎有點悲傷，「原來你不高興。」
「嗯。」蘇音問道，「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巴衛答，「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有什麼反應。」
——就好像她根本不在乎他一樣。
「那我現在告訴你，」蘇音看著他，「我一看見你，就很不高興。」
巴衛垂下眼睫，盯著地面。
蘇音從來不會回應他的冷嘲熱諷，好像他說什麼她都不在乎……今天他才知道，她原來是在乎的。
原來她還是在乎的。
第54章 這裡是五十四
陳年恩怨, 傷口腐爛潰敗，沒有人提起, 虛假的平靜局面就不會掀起任何波瀾, 蘇音就能心安理得地得過且過。
巴衛也從來不提。
一成不變的日子雖然不盡如人意, 可是人們習慣了過一成不變的生活。
但是現在, 蘇音沒辦法再得過且過了。母親，晴明，大天狗，巴衛，她還有那麼多理不清的賬要算。
*
在蘇音直截了當地終於說出，巴衛讓她不高興的時候，房間裡陷入了一片沉默。
巴衛沒有說什麼，殺生丸也不是喜歡去念叨別人家事的性格，好一會兒, 巴衛站起身來, 合上扇子, 居高臨下地看過來，神情冷傲：「我知道了。」
他向來是個驕傲的妖怪。蘇音對他隱有厭惡的事情讓他煩躁，雖然心底早有預料, 還是不樂意面對，想要早早離場。
「她失憶了。」他轉而轉過頭去對殺生丸道, 「你們現在這裡暫住一晚，明天我們去幫她把記憶拿回來。」
沒等到殺生丸拒絕——對方也不會拒絕，巴衛可以充分肯定這一點——總之, 巴衛就這麼直接站起身來離開了。
在拉開房間門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突然出現，攔住了巴衛打算再次關好門的舉動。
巴衛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抬起眼來，撞進一雙琥珀色的眼瞳中。
——是大天狗。
他的腦子裡立刻就下意識地浮現出一句話來：殺生丸也在裡面。
可是隨即一想，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於是巴衛冷哼一聲，鬆開了正拉著門想關上的手，和大天狗擦肩而過，揚長而去。
大天狗並未作聲，搭在門框上的手越收越緊，關節泛白。
好一會兒，他才放下手，走進房間裡。
見到又一個「陌生人」的出現，蘇音下意識地又往殺生丸身邊靠了靠，抬起頭來用疑惑的目光詢問著殺生丸來人是誰。
但是顯然，殺生丸也不認識他。
現在不再是妖怪橫行的時代，大天狗在山林中沉睡了多年，醒來後越發低調，早就默默收斂起了自己的羽翼，僅憑妖氣，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殺生丸一時半會兒是真的認不出他來。
於是他只能對蘇音道：「我不認識他。」
蘇音想了想，很快就反應過來，問大天狗道：「那，認識你的人應該是我吧？」
不然對方怎麼會特地跑過來。
大天狗點了點頭，思緒繁雜，千言萬語，一時之間全都變成了一片空白，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蘇音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就算記起來了又怎麼樣呢？
他沒有說話，蘇音就等著他開口，等了半晌沒等到，終於沒忍住率先發問：「有什麼事嗎？」
「……」
以前都是蘇音不停地和他分享她覺得有意思的事，根本不需要他的回應，而現在卻是她反過來問他「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沒什麼。」大天狗垂下眼睫，聲音平靜道，「只是想來看看你，很久沒見了。」
蘇音眨了眨眼：「嗯……那應該是很久吧。」
「我對你來說，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他問道。
蘇音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誠實道：「沒有。」
她看著殺生丸就覺得高興，看著巴衛也會覺得難過，唯獨對大天狗沒有任何感覺……面對他的時候，她的心情平靜到離奇，一點波瀾都沒有。
這是真的很離奇。畢竟對方長著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就算在路邊擦肩而過她都應該會回頭多看兩眼……為什麼她會對這麼張臉完全無動於衷呢？
就算蘇音失了憶，也知道自己這句回答很傷人，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帶著蓄意報復一樣的衝動莫名其妙就下意識說出了這句話，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
因為大天狗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表情顯得更難看了。
明明對方沒有露出任何一絲脆弱的表現來，但蘇音看著他不言不語的樣子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對不起，」她小聲道，「我會努力想起來的……你別難過……」
「不用了，」大天狗卻道，「還是不要想起來比較好。是我對不起你。」
他接著抬起頭來，看向殺生丸：「她很喜歡你，不過你應該也知道，她看見誰都喜歡。」
「我知道，」殺生丸平靜地回答，「我會讓她改的。」
*
人性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妖怪的性格也不遑多論，同樣複雜得一團亂麻。
現在想想，蘇音對大天狗的感情才是她最純粹的愛慕，後來面對其他人的喜歡都只是敷衍了事的一時興起。
就像去買衣服，這件也想要，那件也喜歡，買回來穿了兩天，又發現一件更漂亮的，於是就把原來的新衣裳束之高閣。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蘇音，他很喜歡她呢？
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喜歡她坐在樹上搖晃著抱怨其他妖怪的樣子，喜歡她死纏爛打湊上前來的樣子。
但是他一直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說，覺得沒關係，時間還有很多，哪天順其自然再說吧。
一天又一天，曾經喜歡過他的女孩子已經不見了。
她不見了呀。
*
傍晚的時候，被留下來的蘇音和殺生丸入鄉隨俗，跟著奈奈生一起吃了頓飯，有著釋放冷氣壓的殺生丸在旁，奈奈生全程不敢說話，緊張地飛速吃完就溜走了。
蘇音緊接著也吃完了飯，閑得無聊在庭院裡四處晃悠，正好看見剛才那個和她說了幾句話的俊秀妖怪站在櫻花樹下，握著一隻笛子對著滿樹的櫻花出神。
「那個……」蘇音問道，「你不去吃飯嗎？」
大天狗側過臉來，輕聲道：「不用。」
蘇音這才想起來，像他們這種妖怪，似乎確實本來就沒有進食人類食物的必要。
她拍了拍走廊，撩起衣角坐下，讚歎道：「櫻花真漂亮啊。」
「嗯。」他應道。
他收回了視線，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轉而道：「我很久沒吹過笛子了。」
蘇音不太懂他的話題為什麼跳躍得這麼快，但還是很禮貌地聽了下去：「為什麼？」
「一直在忙著修行。」他似乎不太想談這一方面，簡單地一筆帶過，又說起了自己想說的其他話，「以前有人很喜歡聽我吹笛子，可是又一直聽不懂……我是天狗一族的妖怪，一開始只是個小妖怪，就算長著一雙翅膀，也怎麼都飛不高。」
「然後，有一天，聽著一段笛聲，我咬著牙努力飛到了很高的地方——從那之後，我就喜歡上了笛子。」
蘇音眨了眨眼：「嗯……然後呢？」
大天狗沉默了一陣，收起了笛子，冷淡道：「沒有了。」
「……」
蘇音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完全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如其來和她講了這麼一個沒頭沒尾的故事就突然離開了。
這個故事怎麼了嗎？
她皺著臉糾結地回頭看了看染上夕陽金黃色的櫻花，完全猜不透大天狗的心思。
而大天狗走遠之後，方才在和蘇音談論往事時微微緩解的沮喪情緒又捲土重來了——並且讓他越發沮喪。
蘇音從來沒聽懂過他的笛聲，而他終於向她解釋這一切的時候，蘇音卻不想聽了。
她只是坐在那裡，事不關己地睜著眼隨意問道：「然後呢？」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他關上房門，不再去想身後妖狐懵懂的表情——因為他終於清清楚楚地明白，真的，沒有然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鬼切太帥了吧……
我想寫八歧大蛇X獻祭巫女的同人……
（關聯在哪裡？
第55章 這裡是五十五
在殺生丸重新見到蘇音的第一個晚上, 一切還好好的，但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卻發現蘇音暈倒在榻前, 怎麼也叫不醒。
他一眼就看出蘇音中了「咒」, 此時留在這個神社裡的, 不過只是一副軀殼。
殺生丸很少遇見這種情況，他稍作思索，就從腰間拔出了天生牙——死馬當作活馬醫，他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巴衛卻很快趕來按住了他的手：「沒關係，讓我把蘇音送回戰國去就行了。」
殺生丸微微皺起眉頭來，不大高興地看著巴衛，神色越發冷峻。
「那個妖怪想要直接把蘇音鎖到他的傀儡裡，但是蘇音畢竟沒有那麼好欺負……」巴衛上前一步，扶起毫無意識的蘇音, 「就算沒有記憶, 她也不會應他的召喚而去, 現在不知道躲在哪裡……把她送到戰國去，她的魂魄也會跟著一起回到戰國，在那裡, 妖怪的招魂術就不會起作用，她自己就會醒過來。」
他話中的主人公蘇音仍然迷迷糊糊地暈在一旁的榻上, 什麼都聽不清。
巴衛這番話純粹是說給殺生丸聽的。
「你能保證她的魂魄會一起回到戰國？」殺生丸冷聲問道。
「一定會的。因為不會同時存在兩個蘇音。」
巴衛篤定道。
*
四魂之玉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它雖然擁有強大的力量，但也容易沾染邪祟, 而且在長久的時間變遷裡，四魂之玉中醞釀了自己的生命。
戈薇和犬夜叉為了拼湊四魂之玉，不斷地和奈落對抗，好不容易才打贏奈落得到完整的四魂之玉，什麼願都沒來得及許，就被四魂之玉倒打一耙，弄得狼狽不堪——誰知道它竟然不是個好東西。
於是戈薇和犬夜叉又不得不掉過頭來再對付四魂之玉。
蘇音就是那個時候渾水摸魚，趁機偷藏了兩片四魂之玉的碎片的。
她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做這種事，蘇音之所以出手，原因有兩個，第一，四魂之玉的碎片擁有穿越時空的力量，而曾經的蘇音就是用四魂之玉穿越到現代的——這是命運畫出來的完整的圈，她必須按照既定的命運去偷竊四魂之玉碎片。
第二，四魂之玉雖然是擁有巨大力量的邪物，但如今只留下了這麼兩片碎片，再厲害也有個限度，奈何不了蘇音，而且它畢竟也是依附在妖怪和人類的劣性中、以他們的邪念為食生存的，蘇音身上卻並沒有多少這種東西，她純粹又直接，沒有留一絲縫隙讓四魂之玉能侵蝕她的內心。
四魂之玉到手後，蘇音就想通過食骨井跳回了過去她與殺生丸初見沒多久的時間裡……但是同一個時間不會存在兩個蘇音，也不會存在兩片同樣的四魂之玉，但是蘇音必須要回到過去把這一片四魂之玉交到過去的自己手裡……
她只好拜託桃園奈奈生幫忙。
奈奈生很聰明，按著蘇音的囑咐悄無聲息地在食骨井裡把四魂之玉的碎片塞到了正好掉落井底的蘇音手裡，戈薇握著的那一片四魂之玉便這麼被時空排斥，消失不見了。
隨後命運的齒輪轟然作響、嚴絲合縫地讓過去的蘇音來到了「現代社會」，而原本處在現代的蘇音，則趕在被時空自動消除之前跳進了戰國。
時空交錯。
而在交錯之前，已經經歷過「現代社會」的未來的蘇音找巴衛談過話，簡明扼要地向他敘述了即將會發生的事情大概。
*
「事情對她來說已經過去得太久，很多細節她也不記得了，」巴衛道，「但是把這個時候中咒昏迷的她送回戰國，原本就是她一定會經歷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未來的蘇音……」殺生丸想起突然出現在他和邪見面前泰然自若的女人，隱約明白了什麼。
「她和你在一起了。」巴衛以扇掩面，遠遠看去並沒有什麼表情，眼底卻暗潮洶湧，「你帶她去日暮神社的食骨井，一起回去。」
他沒有多說什麼，殺生丸卻很快猜到了一個可能，問道：「另一個我正在戰國？」
「對。」
巴衛簡單答道。
*
招魂術並未如願以償地喚來蘇音，這點或多或少的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是平安京赫赫有名的陰陽師，就算是一縷殘魂，也總有些手段在離開她的時候還能對她多加保護，」他嘲諷似的看著桌上靜靜躺著的禦守，「何況蘇音自己本身也並不算弱，只是習慣了依賴別人。」
「她跑了，你接下來要怎麼辦？」玖蘭李土看好戲一般地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宴會不就是為了你的陣法造勢嗎，現在她跑了，這齣戲也唱不下去了吧？」
「她會回來的。」他篤定道，「這個東西還在我手裡。」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掉包了蘇音身上寄居著晴明魂魄的禦守。
就算蘇音心大，咽下莫名其妙被他擄走欺瞞的那口氣，也放心不下遺失在他手裡的禦守。
而且……
他抬起手，幽紫色的光芒在指尖不安分地躍動著。
蘇音身上四魂之玉的碎片也已經被他取了出來。
他一直在看著她，他什麼都知道。
他也知道自己陷入了命運的怪圈，一意孤行，十有八成隻會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蘇音能遵循命運來到現代，就說明曾經經歷過現代的她不在任何危險分子的掌控中——冥冥中一切早已註定，他贏不了。
可是他偏要繼續這麼一條道走到黑，明明知道他會輸，卻總還是想著……萬一呢。
蘇音明明一開始喜歡的是大天狗，蘇音明明變成了一個涼薄不懂愛的人，可是最後也在殺生丸身邊待了那麼久……萬一呢。
幸運的人那麼多，為什麼不能是他呢？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他低聲喃喃道，「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日復一日地躲在暗處窺視卻不能現身，求而不得的痛苦灼燒著五臟六腑，好不容易終於積攢了實力能堂堂正正走到她面前，他是不會放棄的。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啾。
第56章 這裡是五十六
聽從了巴衛的建議, 殺生丸帶著蘇音到了日暮神社去找尋食骨井，剛靠近神社, 正坐在屋頂上的犬夜叉就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一個俯衝, 二話不說拔出了刀劈過來。
殺生丸面不改色, 一手抱著蘇音，輕巧往後一躍，就跳出了犬夜叉的攻擊範圍，冷靜地看著犬夜叉揮舞著鐵碎牙一頭栽到地裡。
「還是那麼愚蠢。」他冷冷道。
意外失去一條手臂後應敵時有不便，就算殺生丸性子再怎麼冷淡，也不可能對砍了自己手的犬夜叉毫無芥蒂——此時此刻，看見魯莽的犬夜叉和他手中自己覬覦已久的鐵碎牙，殺生丸就覺得一口氣暗暗憋在心裡堵得慌。
犬夜叉咬咬牙，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 眼裡冒著火：「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一眼看見了殺生丸抱著的蘇音, 皺著眉頭忍不住又問了廢話：「你找到她了？」
「讓開。」殺生丸不想和他多少, 催動妖力在周身狂亂地湧動著以示威脅，銀白色的長髮在妖力的作用下無風自動，微微地揚了起來。
犬夜叉沒有說話, 握緊了刀柄橫在胸前，眉頭緊鎖, 面容肅然：「你要做什麼？我不會讓你傷害戈薇的。」
「我沒興趣對你們做什麼，」殺生丸冷聲道，「讓開。」
犬夜叉猶豫了片刻。
就是這麼片刻, 原本正在廚房裡和媽媽一起研究午飯的戈薇察覺到了屋外不同尋常的妖氣，緊張地找到自己的弓箭跑了出來，看見那個白髮身影時便毫不猶豫地將箭搭到了弓上，瞄準了對方：
「殺生丸！」她揚聲喚出了對方的名字。
殺生丸也開始不耐煩起來，他微微皺起眉頭，抬起指尖，幽綠色光芒像細微的電流一般流竄出來，呲呲地輕響著。
劍拔弩張，這本是凝重又危險的時刻，神社庭院的角落裡卻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所有人都驚訝地停了動作。
用發帶隨意挽著一頭銀白髮絲的女人撥開樹枝，從陰暗處走了出來，手指纖長秀美，一雙金色眼瞳漾著倒映著細碎光斑的春水。
「我就說怎麼等了半天還沒人來，」與以往偏愛的素白風格不同，這次她穿了一件淡雅的繡著淺色花紋的和服，發間還別著一隻金簪，「原來是在這裡被攔住了。」
「……蘇音？」犬夜叉睜大了眼，驚訝之下，握著鐵碎牙的手不由得放鬆了些，茫然地看看站出來的蘇音，再看看殺生丸懷裡那個臉色慘白緊閉著眼的女妖怪……戈薇也松了弓弦，略微有些怔愣。
「你們……？」
他們看起來十分疑惑，蘇音卻沒有多說什麼，乾脆地走上前去，從殺生丸手裡攬過昏迷的「自己」，還不忘抬眼對他壓低眉梢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好久不見。」
殺生丸看著她轉過身又走近了戈薇，戈薇皺著眉頭，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對了，謝謝你借我的四魂之玉啊。」蘇音道。
「是你——」犬夜叉想起來了，「前陣子也是你來搶我們的四魂之玉的，對不對！」
前幾天有個遮住了面容的神秘妖怪突然偷襲他們一行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拿到幾片四魂之玉轉身就走。
他們還以為是奈落又不知道從哪裡算計來的新的敵人呢，原來是蘇音。
「沒辦法，計畫比不上變化，我手頭上的不夠用，只好和你們借幾片……」蘇音眨眨眼，眼神有點縹緲，好像在回憶什麼，「好了，我趕時間，待會兒再說。」
她徑直進了神社，從袖子裡拈出一片碎片塞在「蘇音」身上，然後帶著懷裡的「蘇音」跳進了食骨井，沒一會兒，又一個人從井底跳了出來。
犬夜叉一頭霧水：「你這是在做什麼？剛才那個……人……呢？」
蘇音轉過頭來定定看著他半晌，突然歎了口氣，看上去疲憊極了。
犬夜叉滿腹疑問，眉頭緊皺著等著她的答覆，蘇音卻擺擺手嫌棄道：「太複雜了，說了你也聽不懂。」
戈薇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從初見到現在，蘇音對犬夜叉的嫌棄總是明目張膽，顯得和旁人有幾分不同，她簡直就像是在逗弄過分天真的稚子。
「蘇音……」戈薇也開了口，「你去了哪裡？剛才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戈薇開口，蘇音就收了幾分驕縱的神色，思索了片刻後，答道：「這件事一時半會兒真的說不清……我知道你們是為了四魂之玉來找我的。明天我就把它給你們。給我點時間，我要處理私事。」
「誰知道你會不會又跑掉……」犬夜叉小聲嘟囔道。
「我很少在這種事上騙人，」蘇音微笑，「信不信隨你，你也攔不住我。我趕時間，先走了。」
她輕輕巧巧丟下一句話，越過兩人，大大方方走上前去直接扯住了殺生丸腰帶就往門口走，連殺生丸都沒想到蘇音竟然這麼放肆……然後，犬夜叉驚訝地看著蘇音竟然就這麼扯動了殺生丸跟著她走。
蘇音倒是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神色，一直出了日暮神社還沒有放手，時不時地回頭對著殺生丸笑一笑：
「殺生丸？」
「你……」殺生丸皺著眉頭，神情看上去有幾分凜然，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要生氣殺人了，他話只開了個頭，便沒有繼續下去。
「我……我是蘇音啊，」蘇音這才鬆開那根腰帶，手往下一滑又攬住了他的胳膊，「你不是喜歡我嗎？看見我有沒有很高興？」
殺生丸：「……」
蘇音摸到他手心裡冒出幾分熱氣來。
「你不高興？可是我很高興啊。」她又湊近了些，把聲音壓低了些，「我一想到能看見還這麼年輕可愛的殺生丸就開心死啦。」
殺生丸：「……」
年輕可愛？？？
他是真的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接什麼好。
「親一下？」蘇音放軟了聲音看著他，「給我親一下呀？」
他微微睜大了眼，沒來得及說什麼，蘇音就側過頭親了上來。
柔軟的，一下一下，耳朵發燙，心如雷鼓，缺氧一樣懸在半空，腳下是萬丈懸崖……
*
而在戰國的殺生丸，站在井邊抱著昏迷的另一個蘇音，臉色鐵青。
居然招呼也不打就迫不及待地跑回現代去了……還嫌棄地推開他叫他別礙事，她要去找以前的殺生丸玩……
雖然都是「自己」經歷過的事情，但是……
有點酸。
真的有一點點。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快完結了
其實當初大綱不是這麼寫的，大綱有一排攻略名單
後來我全給略過了，因為我發現蘇音是個我拯救不回來的性冷淡。
所以就直接掐掉中間寫結尾了……
恭喜殺生丸股民收盤
這是我第二篇比較寫得比較詳細的長篇文了，我發現自己真的不太會寫文，寫得也就那樣……真的很謝謝大家的支持了，QWQ真的很感謝。
下一篇不想寫之前推的白鷺穗了（淚），我太菜了，什麼都寫不好
憋了好久，決定放飛自我，寫一個任性點的，不用費腦子的爽文……
有緣的話新坑見呀……對不起我太菜了，謝謝大家能看到這裡。
QWQ大家都是天使！愛你們！啵啵啵啵！
第57章 這裡是五十七
吸血鬼們的宴會在晚上如期舉辦。
宴會開頭, 藍堂英就心不在焉的，他維持著這樣神遊的狀態已經很多天了, 架院曉苦惱地扶著額頭問道：「你到底怎麼了？再這樣下去樞大人要生氣了。」
「我最近在查一個人……」藍堂英道, 「你記得吧？和支葵他們一起拍過雜誌的女人。」
架院曉點點頭：「怎麼, 你查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查到, 」他伸出手在酒杯杯壁上輕輕敲了敲，「她所有留在事務所的資訊都是假的。」
「你的意思是……」架院曉大概明白了什麼。
「很奇怪吧？」藍堂英道，「所以我又接著查了下去，通過那些假資訊找到了另外一個人類家裡……你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嗎？」
「那個漂亮得像妖怪的女人，就是妖怪。」
＊
藍堂英能知道的事，玖蘭樞自然也知道了，查到日暮神社有異常、蘇音是個妖怪的時候，藍堂英就把一切都彙報給了玖蘭樞。
玖蘭李土的威脅當前，玖蘭樞原本應當將蘇音的事情提後再議, 但其中出了些差錯……藍堂英在日暮神社外的動作引來了一個自稱折原臨也的情報販子, 他在神社外布有眼線, 很快就發現了藍堂英在調查這件事，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跑了出來。
在藍堂英第二次遠遠站在日暮神社外觀察異常情況的時候，折原臨也就饒有興致地站到了他身邊, 雲裡霧裡故弄玄虛地和他搭起了話。
藍堂英之所以能發現蘇音是個妖怪，還是折原臨也給的提示：
「如果吸血鬼是真的存在的, 其他傳說中的非人生物為什麼不可以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呢？」
玖蘭李土的威脅當前，玖蘭樞本來應該將此事提後再議，但是折原臨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透露出來的一些情報, 卻讓他無法先將此事置之不理——
玖蘭李土的新幫手，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吸血鬼。
那麼他還能是什麼？
是妖怪。
得到情報後，玖蘭樞默默地一個人對著他的棋盤思索了許久，最後又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疑點：
縹木和弘和玖蘭李土究竟是怎麼被提前放出來的？
縹木和弘一個人還可以說是意外，可是他們兩個卻前後在相近的時間一樣被放了出來……這真的能全部都用巧合來解釋嗎？
玖蘭樞不相信。
「星煉，」他吩咐道，「到縹木和弘藏身的地方去看看，有什麼異常。」
星煉便行了個禮依言下去了，沒過多久，就給玖蘭樞帶來了消息。
——她在縹木宅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小記號，和玖蘭李土身邊新冒出的助手慣常使用的記號是一樣的。
「他同樣也幫助過縹木和弘，」玖蘭樞推斷道，「但是最後縹木和弘死在了另一個妖怪手裡……他們之間關係不淺。」
星煉於是報告道：「那個女妖怪似乎又出現在了神社附近。」
玖蘭樞抬手扣下棋子，做下了決定：
「把她引到今晚的宴會上去。」
***
「這是一個沒有止境的迴圈，」如玖蘭樞所願的站在宴會入場門口時，蘇音對殺生丸道，「另一個我已經把所有會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我，而我現在參與了它們，又把所有事情告訴接下來的那個我……」
「一切都已經註定好了。」
今天晚上的這場宴會，是玖蘭李土和玖蘭樞久別後的第二次正式會面，他們馬上就要打起來，為各自的目標而戰。而從大天狗執念裡化生出來的那只妖，也想趁機在今晚這混亂的局面中攫取一些利益。
「他只能算一隻半妖，靠吸食別人的欲念、掠奪別人的靈力而活。」蘇音說到這裡沉默了一下，眼睛變紅了一些，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他吞了我的禦守……」
他吞掉了晴明的殘魂。
就憑這一點，蘇音就不會放過他。
「我打不過他，」蘇音道，「我本來就很少學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他意志堅定，我也蠱惑不了他……你能幫我嗎？」
她央求地看著殺生丸。
殺生丸幾乎沒有思考就點了頭：「好。」
蘇音又笑了起來，依賴地抱著他的手靠在他肩上：「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殺生丸又毫不猶豫地點了頭，蘇音皺著鼻子嫌棄道：「為什麼我說什麼你都答應我啊？」
於是殺生丸垂下眼，不說話了。
「是不是很喜歡我？」她細聲細氣地湊過來問道。
「……嗯。」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冷冰冰的大妖怪竟然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神情，側過眼去，看上去有些彆扭，卻還是認真地回答了這句話。
蘇音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一時吃驚，半晌才反應過來，高興地扣住了他的手，抬眼對他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臉。
神采飛揚，流光溢彩，明明沒有刻意的調動妖力去施展狐妖的媚態，卻還是讓人不由得晃花了眼。
——蘇音是真的很高興。
殺生丸也跟著高興了起來，久違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接下來的事情便沒有什麼懸念，玖蘭李土帶著一群蝦兵蟹將和玖蘭樞打了起來，蘇音和殺生丸坐在角落裡看著他們一片混亂，等到這場混鬥即將收尾、執念化身的暗妖終於露出了面容的時候也加入了進去。
蘇音一個人或許應付不來這麼大的陣仗，但是有殺生丸在，一切就變得很簡單。
「是你啊……」玖蘭李土很快就把她認了出來，危機當前，竟然還興致勃勃地轉過頭去和自己的神秘助手搭話，嘲諷地笑道，「你看，你苦心積慮，利用我想讓她對你產生依賴，結果還不是失敗了嗎？」
「當時你就應該把她直接扣起來就行了，何必這麼大費周折。」
在玖蘭李土棲身的別墅裡，那個時候，他之所以會頻頻去找蘇音的麻煩，有相當一大部分原因是暗妖的委託。
——利用玖蘭李土讓蘇音把對李土的厭惡和恐懼之情轉化為對暗妖的依戀。
「你們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蘇音歎道，「虛情假意，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成不了真的。」
至此，一切已經無可轉圜，大局已定，蘇音把玖蘭李土扔開，揪著暗妖離開宴會回到地面上，在她的身影馬上就要消失在眾人眼前的時候，藍堂英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喂——」
蘇音側過臉瞥了他一眼，提起唇角笑了笑，輕聲道：
「萍水相逢，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
藍堂英於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看著蘇音徹底走遠，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明明只見過那麼兩面……但是……
但是……
如果能還能接著見面的話就好了。
可惜這應該是不可能實現的了。
***
暗妖借用了晴明棲身的禦守所提供的靈力和晴明的一絲殘魂啟動了秘術，想要徹底的控制住蘇音，破術的關鍵就在暗妖自己身上，蘇音把他帶回了奈奈生的神社，沒多久，就把秘術破解了。
暗妖躺在地上，嘲諷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誰：「折騰了這麼久，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蘇音沒有對他做什麼，但他屢次三番動用秘術，先是幫助了縹木和弘又幫助了玖蘭李土，現在已經活不久了。
他處心積慮了那麼久，蘇音只用了短短一天功夫就輕而易舉地打破了他的局。
「你做的事確實很折騰人……但是托你的福，」蘇音道，「讓我在躲躲藏藏那麼多年之後，終於可以直面自己的過去。」
「被拋棄也好，被討厭也好，所有的這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是我只會一味逃避，覺得不再去想、不再去聽，就可以真的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小心翼翼地捂著傷口那麼久，現在才發現，把已經發膿的傷口撕爛清理好，才會好得更快。」
「謝謝你喜歡我，我很開心。但是我不會再一味地索取著別人的喜歡還把一切當成理所當然了……你值得去喜歡更好的人，我不適合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
第58章 這裡是五十八
咒術破了, 興風作浪的妖怪也日漸虛弱，馬上就要死去, 一切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像它突然發生的時候那樣, 悄悄地突然結束了。
「那個『我』應該已經醒過來了吧。」
蘇音坐在巴衛對面, 撐著下巴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刻意膩著聲音問道：「你昨天是不是和『姐姐』吵架了？我都記得哦——憋死我了，終於可以和你算帳了。」
巴衛面無表情地看著庭院外正把手裡寫著「開花」字樣往樹上貼的奈奈生，皺著眉頭冷聲道：「好好說話。」
「你凶我？」蘇音哼了一聲，「我讓殺生丸打你。」
「幼稚。」
「你才幼稚呢。」蘇音伸手彈了彈他的額頭，巴衛吃痛一聲，不敢置信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做什麼？」
「教訓你啊，」蘇音道，「都這麼大了，還和小孩子一樣天天和我發脾氣甩臉色。」
巴衛不服氣, 臉色難看地反駁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只會耍小孩子脾氣。」蘇音面不改色地和他對視道, 「明明我一出事就那麼擔心我, 現在又假裝很討厭我……巴衛，你能不能誠實一點？」
「不要再和我對著幹了，我很需要你。以前都是我不好, 一點都不關心你……對不起，原諒我一次吧, 巴衛。」
「……」
這還是這麼多年來蘇音第一次向他這麼示弱請求，巴衛原本心裡還堵著的一口氣，想要說出口的嘲諷的話, 在對上她懇求的表情後全都悉數瓦解。
——他也知道自己對蘇音的態度有些惡劣，可是他從來拉不下臉來先對蘇音道歉。
沒想到最後是蘇音先對他道歉。
他張了幾次口，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都沒有說出來，嘴裡莫名其妙地說出來一句話：
「我不是你的弟弟。」
「好，你不是，」蘇音溫聲道，「但是我還是需要你，巴衛，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殺生丸呢？」他又問。
蘇音一噎：「你們又不一樣。」
「哼，」巴衛冷笑，「你還是出去找殺生丸吧，別來煩我。」
然後蘇音就這麼被灰溜溜地趕出來了，巴衛還特地在她面前「啪」一聲用力地關上了門，蘇音的劉海被帶起來的風吹了起來，她緊張地後退一步，對著緊閉的房門氣得說不出話來。
「巴衛！你給我等著！我叫殺生丸來打你！」
巴衛的回答是重重的一聲冷哼。
蘇音氣結，甩了甩袖子，氣鼓鼓瞪著房門半晌，最後沒辦法，只能離開，剛轉過頭，就看見大天狗站在遠遠的另一邊。
她攥緊了衣袖。
「好久不見。」他道。
蘇音低著頭不敢看他，胡亂地應了一聲：「嗯。」
「當年那個時候……」大天狗緩緩道，「其實是……」
「我知道了。」蘇音道，「我都知道了。」
「晴明告訴我了，」她吸了口氣，努力振作起來，抬頭對上大天狗的視線，「對不起你的人是我，是我沒有給你解釋的機會，對不起。」
「但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她毫不猶豫地接著道。
說完這句話後，蘇音就匆匆地想要從他身邊離開，擦肩而過的時候，大天狗低聲問道：
「為什麼是他？」
蘇音的腳步頓了頓。
「因為他比你更好。」
大天狗的心裡裝著大義，給蘇音留的位置實在太少了。
而殺生丸不會。
***
從巴衛那兒離開後，蘇音就直接回到了殺生丸身邊，不由分說地直接抱住了他，趁機蹭了蹭他肩膀上的毛。
殺生丸拍了拍她的背。
蘇音小聲道：「對不起……其實跑到現代來之後，我又去找了幾個可愛的男孩子……」
殺生丸的手停在了半空。
蘇音的聲音更小了：「但是我只喜歡你，我錯了，我改，我再也不去找別人了。」
「是嗎？」殺生丸低眼看她。
「嗯，」蘇音更用力地抱住了他，把頭徹底埋進了暖暖的絨毛裡，「你知道一開始為什麼我會找上你嗎？在夏天的時候，下了大雨，我躲在一個山洞裡，看見你順手給被雨打濕翅膀飛不起來的蝴蝶加了一個妖氣罩子……」
「後來我就想，你真溫柔啊，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對我很好……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可是你對我總是很冷淡，一開始是，後來也是，我以為你不會更喜歡我了，我不想被你拋棄，於是就先走了。」
她抬起眼來，眼眸水潤潤的：
「我想要你更愛我一點，可不可以？現在這個我，以前的我，還有以後的我……你都要更喜歡我一點。」
殺生丸摸了摸她的頭髮，點頭說，好。
「那你要永遠都這麼喜歡我，」蘇音道，「我一定不會再離開你。」
「好。」
「你要一直一直喜歡我……」
「好。」
***
在遙遠的戰國時空，另一個殺生丸撥開了「過去的」蘇音臉上散亂的髮絲，沉聲道：
「我答應過你，每天都會對你更好。」
蘇音茫然地眨了眨眼：「可是……我在現代……」
「你說過了。」
「我……上次離開……是因為……」
「我知道了。」
「……」
蘇音沮喪地低下了頭，盯著地面，道：
「可是……我又懶又愛撒謊……我對你不好……」
「沒關係。」他說，「你很好。」
——————全文完——————
「汪汪汪汪！！！」
小美絕望地在門外沖著戰國時代的蘇音和殺生丸叫了起來——
還有我啊！！！爸你看看我！！媽！！！媽！！！你的乖乖小寶貝在這裡啊！！！
殺生丸扭過頭，對著小美露出一個危險的眼神，小美一僵，蔫蔫地嗚咽了起來。
蘇音聽不懂狗吠，但是能認出來小美就是她曾經在現代養過的狗。
她盯了小美半晌，最後只能茫然地轉過頭來問道：
「這個是……小美？」
「不用管它，」殺生丸冷淡道，「這是後來我們在垃圾桶旁邊隨便撿來的東西。」
蘇音：「……哎？是嗎？」
殺生丸點了點頭。
小美：「！！！！！」
不是啊！！！不是啊！！！媽！！媽你聽我說！！！
可惡！！！讓我化形啊！！都怪巴衛舅舅的封印！！
我不叫小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我愛你們！！
麼麼麼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