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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伏黛)生死結》作者:一個小K【完結】短篇。

《(伏黛)生死結》作者:一個小K【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732個瀏覽者
文案:

cp:伏地魔X林黛玉

初入魔法學院,少年裡德爾就被捲入下場莫測的陰謀,他步步為營,暗自籌謀,而意外召喚出的異國靈魂卻讓他大亂陣腳,鄧布利多教授的深夜召喚所為何事,禁林的神秘人物又是何人……
他是個被麻瓜與血統論者同時排擠的孤兒少年,而她是遊蕩在異國書籍裡的一片東方幽魂。
他冷漠,內斂,不擇手段;她純真,善良,不諳世事;

憐憫,依存,相互溫暖;爭吵,隱瞞,同病相憐;

早已寫好的結局能否改變,刻入命運的生死如何逆轉——
對不起我編不下去了,你們還是看正文吧hhh

內容標籤: 紅樓夢 HP 奇幻魔幻 無限流
搜索關鍵字:主角:湯姆裡德爾,林黛玉 ┃ 配角:海格,鄧布利多,莫芬•岡特梅洛普 ┃ 其它:伏地魔,伏黛,伏地魔X林黛玉,哈利波特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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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召喚術

  霍格沃茲,圖書館,夜色極寧靜。

  一束小小的微光劃破空氣,然而瞬間又消失不見,發如黑玉的少年舉著他鳳凰羽毛芯的紫杉木魔杖,謹慎的穿過層層書架,蹲坐在一個角落。

  印著斯萊特林學院標誌的寬大制服在微弱的月光下抖動著,露出少年白皙的胳膊——上面幾乎全是各色的淤青,青紫交疊,一些是魔藥的汁液濺出留下的痕跡,還有一些來自于同級同學對他的惡作劇。

  一個成績好的孤兒,總是容易受到半真半假玩笑似的惡作劇的,只是有時候,這惡作劇的力道太過大了一些而已,這對湯姆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

  這是這個名叫湯姆裡德爾的少年來到霍格沃茲魔法學院的第三年。

  三年前,教授鄧布利多先生將他從孤兒院接到了學校——與其說接,不如說是威逼。這個11歲的孩子看著衣櫃在他面前突然燃燒起來,然後那個褐色頭髮的老教授讓他承認自己吊死別人的兔子和把同齡孩子拐進山洞的惡行,並為此懺悔。「我懺悔。」孩子說,於是同年的9月1日,他坐上了一列通向未知世界的列車。

  其實湯姆裡德爾知道,當日的自己並未懺悔,他只是怕了,怕那衣櫃燃燒到自己的頭上。

  眼前那個白髮的老人有和藹的眼神,卻有最嚴厲的語氣。於是小湯姆屈服了。

  

  他其實是很想對老人爭辯自己沒錯的——那個男孩子罵他是雜種和□□養的,還說他連他的兔子的糞球都不如,這是非常惡毒的指控,畢竟大家都無父無母,而孤兒院的教習嬤嬤並不曾幫助他們任何一個。那男孩還殺了他的小蛇,他在孤兒院唯一的朋友,一隻青綠色的,沿著牆根爬到他身邊的小蛇。湯姆喜歡它,給它吃東西,給他講孤兒院裡的事情,可某一日,那個健壯的男孩當著湯姆的面一腳踩死了它,還惡狠狠的轉了下鞋子,威脅似的。

  小蛇的肉漿在地上留下慘烈的痕跡,那男孩走後很久,湯姆蹲在地上一點點的收起了它們,埋葬了。

  後來湯姆在草地上看到了那只蹦蹦跳跳的兔子,用它那散發著臊味兒的後腿,使勁兒的糟蹋著草地。湯姆發誓,他只是看了那兔子幾眼——或許是看的是用力了一些。然後那兔子就死了。死在繩索上。被吊起來,在蕭瑟的風中像個長了毛的旗子。

  湯姆其實並沒有動手。

  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情有很多,一樁比一樁離奇,因此,他在孤兒院裡從來也沒有朋友。湯姆十一歲的時候已經老成的如同一個成年人,他甚至已經坦然接受自己將作為一個「災星」和「怪物」存在於這個彌漫著腐敗的傢俱氣息的孤兒院直到十八歲——然後一腳被踢出去,做一點兒雜工,就這麼慘澹的度過餘下一生。

  直到他來到了霍格沃茲,成為斯萊特林學院的一員。

  他喜歡斯萊特林,因為斯萊特林的標誌讓他想起自己的小蛇。

  湯姆已經記不起第一眼看到霍格沃茲的感受了,和那些一臉天真的小孩子不同,湯姆的臉上總是帶著非常得體的沉默——也只是沉默而已,那張小孩兒的臉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什麼溫暖氣息,這或許也是在孤兒院時沒有人領養他的原因。他看著那個只出現在童話書裡的巨大城堡,懵懂而懷著崇敬走進星空穹頂的高大建築,看著豐盛的食物從餐桌上魔法似的出現——對了,這就是魔法。那時候的他只是沉默著,沉默的比以往更加得體了一些,這或許就是他表達自己內心喜悅的方式了,因為這一天,湯姆裡德爾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怪胎,而是一個有天賦的巫師——在11歲之前,他只是在麻瓜的世界迷了路。

  於是,他發了瘋似的學習那些複雜的魔藥和咒語,無論什麼課他都從不缺席或者請假,每一天都會按時完成教授的作業,還會主動去請教。

  從一年級到三年級,湯姆的魔杖能畫出全級人之中最漂亮的圓,在變形課上,他能夠變出最茂盛的樹木,最矯健的白鴿——每一次測驗,他都是第一名。

  十二歲的湯姆裡德爾想成為一個好巫師。

  但做好巫師其實比他想像中要難得多,在他第七次被不同學院的學生「不小心」施了緘默咒之後,湯姆裡德爾終於明白,其實當一個好巫師並不能令人喜歡他。

  或許湯姆裡德爾本來就不應該被任何人喜歡——不然何以解釋他會在一個淩晨被父母丟到孤兒院的門口呢?那時候他只是個嬰兒,連爬都不會呢。他總是捧著書躲在大廳的角落,看著同學們嘻嘻哈哈的接受嘶吼信的咆哮,或者是捧著家裡人寄來的禮物,像是飛天掃帚和度冬的毛衣。

  湯姆甚至沒有穿過親人或者朋友織的毛衣呢。他曾經用自己偷偷學的變形咒變了一件,特意將針腳變的粗糙,看起來就更像是手工織的,他穿著它去公共休息室。

  「嘿,湯姆,你怎麼穿上毛衣了?誰給你寄的?」

  「我可是記得你無父無母啊,不會是可憐到用咒語變的吧——我們的好學生可精通那些咒語啦!」

  於是湯姆面紅耳赤的躲回起居室,把那件毛衣扯下來,毛衣在地上滾了滾,變回了原來的羊毛地毯。

  「我真可笑。」湯姆裡德爾想,「我竟然把地毯披在身上。我為什麼會那麼想要一件毛衣呢,還是那麼醜的一件。」

  他在窗臺上坐了很久想這個問題,後來才發現,他想說的可能不是「可笑,」而是「可悲。」

  但其實後者比前者更糟糕一點。

  總之,這就是十二歲的湯姆裡德爾。

  而兩年後,十四歲的他已經成為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優秀巫師了。甚至有位教授預言,兩年後他會成為級長。其實無論有沒有這個預言,他都已經不再懷疑自己的優秀了。兩年裡他更加發了瘋似的鑽研魔法,包括那些被禁止的——他早已能夠施展出許多比高年級學生更優秀更強大的魔法了。

  召靈藥水就是其中的一個。

  在□□的架子上,《古老魔藥與咒語的研究》最後一頁,記述著如何配置魔藥從那些古老的魔法畫冊裡召喚出強大且馴服的魔獸,雖然持續的時間很短。湯姆在他偷看□□的日常裡看到了這個配方並且記住了它。

  湯姆用自己的經驗改進了這個魔藥,讓召喚的時間可以變的更長一些,而且可持續,畢竟這魔藥的配製可是太花功夫了:兩個咕嚕果,七條巴西蟒的蛇蛻,一百本魔藥書的四分之一扉頁,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異國草藥,活的蟾蜍……最重要的,就是流浪樹的果實。

  流浪樹在教科書上的百種知名魔法植物上排名第十七,遠超打人柳,因為它無時無刻不在挪動自己的位置。在魔法大陸上處處流浪,很多巫師都發誓自己見過它們,卻拿不出任何證據。

  流浪樹的果實在魔藥商店更是天價,許多高級的魔藥配製都要用到他們。

  一個月前,湯姆裡德爾在禁林看到這棵樹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古老魔藥與咒語的研究》最後一頁記載的魔獸召喚藥水的配方,得摘下它的一個果子來。然後他真的這樣做了,花了好一番功夫與這些粗壯卻笨拙的枝條搏鬥,並且成功了。

  之後他又花了一個月,找齊了配方所需的其他原料,為此他甚至闖了一次蟾蜍窩。

  他成功了。

  或者說快要成功了。

  湯姆裡德爾掏出自己的手中的藥瓶,看了看裡面兀自沸騰著冒著泡的青色液體,走近了□□的架子。他記准了位置,第三排第二行,左起倒數第三本。魔藥配置到最後的這幾天,他幾乎每天都要偷偷來這兒翻這本書。

  他果然找到了那本《十八世紀魔獸一覽》……他已經選中了,這裡面有一隻魔獸是一條青綠色的雙頭大蛇,就在第七章第五個名字。

  只要他把書翻開,書籍朝上,對著魔藥念出那個魔獸所在的行數就是了。

  湯姆施了一個飛來咒,於是那厚重的書本就飛到了他面前,趴在地板上。湯姆又仔細核對了一遍書名,確認是他熟悉的那個,然後,他對著書本倒下了液體。

  青色的液體一遇到書就仿佛水遇到炭火一般的,滋滋作響,然後迅速蒸發。

  「第七章第五個!」湯姆裡德爾對著書本舉起了魔杖,一揮一抖。

  一道幾乎有些耀眼的青光從書裡迸出來。好在湯姆早提前在周圍設了隱蔽魔法。

  預料中的大蛇並未出現。一個白色的光團兒從書裡飄出來,晃了晃,突然瘋狂旋轉起來。

  這和魔法書上說的並不一樣!召喚出錯了……

  湯姆一驚,舉起手中的魔杖,對準了那光團,思索著要不要違禁使用不可饒恕咒來對付那個即將從光團裡出來的東西。

  那白色光團繼續旋轉著,一株長紅果的纖細的草藥從那光團裡閃現出來,又轉了轉,化為一個手掌大小的女孩兒——穿著紗裙滿面淚痕的女孩兒。

  魔杖停在手裡,湯姆裡德爾驚呆了。

  我這是召喚了一個異國幽靈嗎?湯姆想,可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那小幽靈,走廊上就傳來守夜人的腳步聲——一那只眼睛紅的像鮮血一樣的貓仿佛正在逼近。

  湯姆裡德爾連忙抓起那本書,從圖書館的另一頭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v=在loft上發過,本來是因為心情不好於是在首頁看到伏黛就隨便拉郎玩,但是想了想還是要更完啊!

  我是電影黨,不要考據我!hhhh

  點進來的諸君,厲害了!


第2章 異國女孩

  三小時後,湯姆裡德爾坐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無可奈何的看著坐在書本上哭泣的「手心女孩兒」。

  這是他給那個小小的異國幽靈起的名字。

  說是幽靈,其實她和那些在大廳飛來飛去的上世紀透明鬼魂們並不一樣,她就像一個真正的人——只不過小了許多,讓人聯想起童話裡的拇指姑娘,又比那要大一些。

  這個異國幽靈穿著漂亮的東方絲綢,外面罩了層暗紋白紗。臉色蒼白,白如蒼雪,卻又從裡透了些紅出來。梳著東方的髮髻,戴著東方的裝飾品,原來東方的女孩兒是這個樣子。

  湯姆裡德爾回憶著自己所接觸過的東方人,三年級同級的學生裡也有一些中國人和日本人,大多是英國籍的華人和日人後裔,和英國人沒有任何的區別。鳳毛麟角的真正來自中國的學生往往都沉默寡言,瘦小纖弱,抱著一大堆寫著複雜文字的書本,不和英國孩子們交流過多。——那是1940年,當時的中國很不太平。中國的學長們結束學業之後往往表情凝重,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回國迎接亂世,或者留在英國。

  湯姆裡德爾對麻瓜世界的形勢沒有興趣,但仍舊對那個古老國度正爆發著的分裂和戰爭有所耳聞。可眼前這個女孩兒明顯不是和自己同一個時代的人。如果這女孩兒不是個日本人的話,就一定是個古代的中國人了。

  魔法失敗的遺憾還在湯姆裡德爾的內心揮散不去,逃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共休息室後,他翻開那本書,卻發現那不是他的《十八世紀魔獸一覽》,厚重的歐洲古書封面下藏著個迥然不同的內芯,裡面全是那些複雜的異國方塊字。那些東方的漢字。

  書被人換了!惱怒從湯姆裡德爾的內心鑽出來。

  於是他把那書摔到桌上,卻又把那個喜歡哭的小幽靈摔出來了。

  然後那個漂亮又神秘的女孩兒看了下周圍的東西一眼,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湯姆聽不懂的話說了句什麼,湯姆還沒來得及回答,女孩兒就哭起來。

  如果不是她的哭聲太可憐了一些,湯姆說不定要想辦法把她給處理掉了。

  但事實上是,當那個女孩兒哭出來的一瞬間,湯姆愣住了。

  十四歲的英俊且優秀的湯姆裡德爾有很多討厭嫉恨他的對頭,同樣,也有很多的支持者,那些人都以為自己是湯姆的朋友。但是事實上,湯姆裡德爾從來沒有朋友。

  一個都沒有,更別說這麼一個好看的女孩子了。

  所以女孩子哭起來,其實他是應該要為這個手足無措一下的。湯姆裡德爾甚至已經忘記了手足無措是種什麼感覺——大概就是,他想要給這個女孩兒一個什麼東西擦眼淚,卻怎麼也找不到,想把自己的手指遞上去,又怕揉壞了這女孩兒,甚至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本來他因為魔法失敗還充滿了怨氣的,都在看到這眼淚後煙消雲散了。

  這個未來幾乎顛覆了整個魔法世界的預備役大魔王此刻面臨著嚴重的人生危機。

  那是一種介乎於「到底要不要打斷她的哭泣呢」和「她不會一直哭到明天早上吧。」「其實她哭起來也還算好看」之間的複雜情緒。

  可最後湯姆裡德爾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做。陰暗的斯萊特林休息室裡,壁爐裡的火焰熊熊燃燒著,精美的紋飾懸掛在四周。

  十四歲的少年坐在巨大的沙發上,看著魔物書上坐著的那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女孩兒靜靜哭泣。

  她像朵素淨的小白花,梨花,或者什麼的花朵,被雨水打的濕透。不知道為什麼少年突然想起這麼個場景來。

  湯姆裡德爾有些遺憾斯萊特林的休息室沒有月光了,月光照著,一定很好看吧。

  等到那女孩兒的哭泣終於停下來,湯姆裡德爾坐起來,對她施了個心意相通咒。

  「你是誰?」

  「小姐的閨名怎可隨便與男子知道的。」那女孩兒擦擦淚,蹙起眉頭。

  「好吧,女士……那我就隨便給你起一個了。」湯姆說。

  「這怎麼可以?」

  於是湯姆裡德爾也皺起眉頭,「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叫林黛玉,姑蘇人士。父諱……」

  其實從父諱兩個字開始湯姆就已經聽不懂了,儘管心意相通咒可以讓他與這個異國女孩兒交流,他卻委實對中國的文化一無所知,只能猜測那是女孩兒的家族和她父親的爵位。

  依照英國人的禮儀,接下來湯姆裡德爾也得說出自己的名字。

  他的全名是:湯姆•馬沃羅•裡德爾

  那是他的母親給他起的,在霍格沃茲的這兩年,他四處打探查找自己的身世,終於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那些消息來源不明,多種多樣。

  現在湯姆裡德爾知道的最多的不過是,這個名字其實是他父親的名字。他的父親因為某種原因離開了他母親,於是母親便給他起了這個名字,以此來紀念他父親。

  但湯姆裡德爾對於母親這個形象其實已太過陌生了,他聽過同學們的描述,從他們的父母裡組合了一些起來給自己的那對素未謀面的父母。

  父親或許是一個巫師,或許父母都是,父親是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在麻瓜世界裡是什麼職業呢,書店老闆?還是爬行動物飼養員?母親一定有著和自己一一樣的微卷的發,藍色的眼睛。他們或許因為某種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得不丟下他,甚至只是不小心把他弄丟了——偏偏那麼巧,丟在孤兒院的門口。

  黛玉抬起眼睛看著眼前發楞的洋人少年,他的神色動了一動,仿佛在心裡做了什麼了不起的爭鬥似的,然後啞著嗓子,只是說「我叫湯姆裡德爾,斯萊特林三年級的學生。」

  黛玉舉起袖子在鼻子下遮了遮,問:「湯公子,這裡是什麼地方?」

  湯姆裡德爾被中國女孩兒緊張兮兮的神情逗笑了,於是他晃了晃腦袋,說,「霍格沃茲,你可以理解成一個學校。這裡是這個學校的學院休息室,因為已經宵禁了,所以沒有人了。」

  「這兒是個學堂嗎?可為何天都黑了你還不回家去?」

  「我沒有家。」湯姆裡德爾簡單的回答她。「在西方,大家都住在學院裡。暑假才回家。」

  「你們都是一個人住一間麼?」

  「不……」湯姆裡德爾苦笑起來,「只有我,他們都幾人合宿,但我剛好落單。」

  然後他又突然在內心開始嘲笑起自己,他竟然真的跟一個書裡的召喚幽靈認真的解釋了起來,按理說他應該先想辦法把它處理掉的,可是這不是它,是她,於是湯姆裡德爾已經開始預感到,自己的生活要因為這個故事書裡的手心女孩兒變的有些不一樣了。

  「我方才還在府裡賞花的,不知怎麼突然覺得頭暈,醒來就到了這兒了。」黛玉細聲細語的說,她此時也才十二三歲的年紀,比湯姆裡德爾還要小上一些。「本想著是個夢境,可夢的也著實長了一些,我想是遇到什麼妖異鬼怪之事了。」

  「不是什麼鬼怪之事,是魔法。」

  「魔法?好好的仙法不學,為何要學魔法?」黛玉皺起眉頭。「我幼年曾聽得父母講過,有些江湖術士也學些邪門歪道,最後卻走火入魔,未得善終。」

  「不不不,黛,不是那個魔法,在你待的那個地方,有妖怪的魔法,有神的魔法,可在我們這裡,都叫做魔法,邪惡的那種,叫做黑魔法。」

  「那你修煉的是魔法,還是黑魔法?」黛玉偏了偏頭,折起袖子。

  於是湯姆對她笑了笑,「你認為呢?」

  「你不像是個壞人。」黛玉搖了搖頭。

  「可我該怎麼回去才好?」黛玉又問他。「若是明日我家祖母發現我不在了,好不得一頓找。」

  「我也不知道,但理論上,你現在在這裡是不會影響到你那個世界的任何東西的。」

  「這又是為何?」

  「很難解釋……因為你只是一個從書裡出來的靈魂罷了,你存在,卻不存在於這裡,所以書裡的你還是你,但現在的你,又是另一個人了。」湯姆謹慎的把魔獸這個詞換成了人。

  「我倒是有些糊塗了。我怎麼又成了書裡的人呢。」

  「你眼睛都哭紅了,還是擦一擦吧。」湯姆裡德爾想了想,把自己綠色的領帶解了下來,交給了黛玉。「你或許該睡一覺,我會給你鋪個小床——變一個出來。」

  黛玉又搖了搖頭。「我本無實體,不過區區一魂魄,可以回那書裡休憩。」

  於是湯姆裡德爾點了點頭,看著這個美麗的手心姑娘回頭望了他一眼,走回書裡去了。

  湯姆裡德爾合上那本魔藥書,壁爐裡熊熊燃燒著的火焰,燃燒的正烈,火星從裡面迸出來。


第3章 密室

  湯姆裡德爾破天荒的去找了中國學生請教古典名著,他用雞毛筆抄下了那本書中的一頁——該死的不得不說那些方塊字比任何古符咒都要難複製。湯姆甚至想使用一個移影咒,可他卻怕驚動了書裡那個女孩兒,於是他只好像個麻瓜似的把那些字抄下來了。

  「這個是《紅樓夢》。」那個黑頭發黑眼睛的赫奇帕奇中國男孩兒對他講。

  「什麼?是中國的巫術書嗎?」

  「不,是中國很早之前的一部小說,愛情故事。」

  「講了些什麼呢?」

  「講了一個關於四大家族鬥爭的愛情故事,你可以理解成上流社會之間的內鬥。就好比咱們四大學院的創始人,互相扶持,又互有嫌隙,一個叫林黛玉的小姐與一個叫賈寶玉的公子哥兒在這種情況下相愛了……在中國讀的人不少——你從哪裡看到這個的?」

  湯姆裡德爾笑了笑,「是無意中發現的,很感興趣,但是看不懂。」

  那中國學生倒是很驚喜似的,說,「你可以去找找英文的版本,在麻瓜的書店裡就有,不過應該挺難找到的。」

  「謝謝你。」

  湯姆裡德爾對面前的人露出禮貌的微笑,揮手離開,突然,他又轉回頭,問了一句:「你可知道我們年級裡還有誰對這個感興趣嗎?」

  「我記得我們中國學生曾經傳閱過一段時間《紅樓夢》,是一個喜歡讀書的女孩兒帶來的,非常珍貴,大家看了家鄉文字都覺得很親切,但是借給大家之後傳著傳著就弄丟了。從此再也沒有找到那本書。」

  「辛苦你了。」

  有人刻意把他的魔藥書替換成了一本中國小說,搞得他法術失敗。

  是誰在這樣做呢。

  湯姆裡德爾走過走廊,緩慢的思索著,那個中國女孩兒的臉又浮現在他面前。

  湯姆見過的中國人並不多,這女孩兒無疑是最漂亮的那一個。頭發黑的像是烏雲,而且有一雙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眼睛——她說話的時候,那眼睛總是微微往下垂的,盯著手裡的小中國手帕或者別的什麼,盛滿了水,卻不是那種深潭,只是那種淺淺的池塘。會在微風裡泛起漣漪的那一種,好像隨時都要哭了似的。

  中國女孩兒都這麼喜歡哭嗎,湯姆揣測著,想起來,昨日女孩兒雖然驚惶的哭了一場,但哭完後,說話做事,都絲毫不像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反而和自己一樣,非常老成,那不是一種世故的老成,而是經歷過什麼事情的成熟。

  湯姆也知道學院裡那些所謂上流的魔法世家的人,比如瑪律福家的姑娘和小子們,就非常傲慢,衝動,動輒要用魔法欺負人。

  黛卻不一樣,她溫和有禮,卻不至於嬌滴滴,不像是同年級那些被同學欺負一下就能當眾哭上三天三夜的女孩兒,黛優雅的像個公主。

  或許該給她起名叫手心公主的,然後給她講講拇指公主的故事,這個來自小說的中國女孩兒說不定能紅著臉要打他。

  湯姆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或許我應該找時間去讀一讀這本小說,我倒很關注手心公主最後怎麼樣了。是和那個叫Jar的上等人成婚了嗎。」湯姆想著,來到了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門口。對著石牆念完口訣,他緩步邁了進去。

  然而,走到門口,他卻聽到一群人發笑的聲音——他的那幫對頭們,把他弄的鼻青臉腫的那一幫,湯姆裡德爾於是緩步走到門口,往裡瞥了一眼。是瑪律福家的那幾個雜碎們,為首的胖子正拿著他的手心公主,還用手指非常粗魯的戳著她的臉。

  「湯姆裡德爾偷偷摸摸的看魔藥學,想搞什麼召喚獸,就搞出這麼一個東西嗎?」

  然後那群人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其中一個應和著,「我看裡德爾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幽靈女朋友了!」

  黛的喊聲就從這些令人作嘔的聲音中破出來——「放開我!」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已經用盡力氣了,可還是顯得那麼微弱。

  那胖子聽不懂她的話,更加放肆的開始玩起她的衣服來,然後,他發現自己的手突然不能動了。從接觸到黛玉的那一刹那,他那肥胖的手指突然開始泛出青色,然後皮膚迅速的翻起來,變成石頭的樣子,石化迅速的從他的手延伸至他的臉上,只留下了一個眼睛還可以骨碌碌的轉動。

  然後湯姆裡德爾從門外走進來,少年們立刻對眼前的黑髮少年舉起了魔杖,卻只看到他臉上的一抹冷笑:「如果你們還有誰想變成他那個樣子的話儘管施咒吧。」——仿佛是為了呼應他的話,胖子的眼睛轉了一轉。

  作為同級學生,湯姆裡德爾的魔法水準比他們高過太多,聽說他甚至私下研習了違禁魔法,今天的石化咒就是個證明,沒有人願意在毒蛇開始吐信子的時候還跟他作對。

  於是少年們都放下手中的魔杖,如同盯著怪物一樣盯著眼前一臉冷笑的優秀巫師,而後者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眼神——在這種情況下,甚至有些懷念了。他一臉矜傲的穿過雜碎們,揮揮魔杖,解開了胖子的手。

  他伸出左手,黛玉落在他的掌心。

  於是他慢慢的掃了那些人一眼。說,「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但如果你們要告密的話,我也歡迎。你……」他站的遠遠的,面無表情的伸出手用魔杖輕輕敲打著胖子如同石塊兒一樣的臉,「聽說你擔任著為瑪律福家延續後代的責任,我希望你珍惜這個責任。」

  然後黑發藍眼睛的少年就捧著他手心裡的女孩兒,轉身回到了起居室。他轉身的同時,那胖子身上的石塊兒開始抖落。

  關門的瞬間,湯姆裡德爾聽到外面的雜碎們憤憤不平的吼叫「泥巴種!」

  門砰然合攏,於是起居室裡又只剩下兩個人。

  湯姆裡德爾沒有理會那些人的話,將黛玉放回書上,靜靜的看著她,她正匆忙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裙,瑟瑟發抖著,卻沒有落一滴眼淚。

  於是湯姆用指尖碰了碰黛玉,說:「哭吧。」

  幾乎是話音剛落,這女孩兒的眼淚就落下來了。看的出她已經忍了很久了——被那群醜陋的陌生人無禮的戲弄,甚至動衣服,無論是誰,都會忍不住的。可是這女孩兒忍住了。在那群人面前,她的神色如同冰霜一般。憤怒,卻不膽怯。

  她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愛哭,甚至有些勇敢。

  「我很抱歉,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湯姆裡德爾說。而小黛玉只顧著哭,置氣似的沒有理他。於是湯姆裡德爾到了嘴邊的那句「我覺得你很勇敢」又不知道要怎麼說出來了。然而這一次,黛玉很快就止住了哭泣。

  「我是林家的小姐,豈是那些登徒子可以欺淩的?」黛玉臉上帶著狠絕的表情,半晌,又

  絞起帕子,咬了咬牙,還是說道,「謝謝你救我,湯公子。」

  「你可以叫我裡德爾或者湯姆。」

  「德爾。」黛玉點點頭。

  「隨你了。」湯姆露出釋然的表情。

  「那些人和你是仇家麼?」

  「算是吧……他們覺得我是個泥巴種。」

  「泥巴種?」

  「在我們的世界裡,只有純血巫師才受尊敬,而半血巫師則會受到純血巫師的嘲笑。我是個半血巫師,斯萊特林卻是個純血的學院。」

  湯姆摸了摸自己胸口的蛇院標誌,那個燙金刺繡非常漂亮,他曾經很喜歡,如今情緒卻有些複雜。

  「我們入院的時候都會由分院帽分學院,分院帽認為我適合葛萊芬多——是我自己強烈的欲望讓我來了斯萊特林。」

  「為何你要進這個學院呢,另一個學院和這一個不一樣麼?」

  「四大學院都各自有各自的特點,葛萊芬多招收那些勇敢熱情的巫師,而斯萊特林招收血統純正的精英。」

  「可你不是半血巫師麼。」黛玉問。

  「斯萊特林的一半學生都是半血巫師。但這些半血巫師在斯萊特林過的並不好——總會有瑪律福家那樣的人來將半血巫師們踩在腳底下的。」

  「那你怎麼想呢?」黛玉歪了歪頭,看著眼前的藍眼睛青年。

  「我希望我是純血巫師——這也是我來斯萊特林的目的,想成為精英。」湯姆裡德爾回憶起了在孤兒院被當做怪物對待的時光,於是對眼前的女孩說,「我小時候不討人喜歡,很受欺負。」

  「你父母不管照你麼?」

  「我是孤兒院長大的。」

  黛玉掩唇,愣了一愣。似有些抱歉似的,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但幼年喪母又失去父親的她對這個黑髮的削瘦少年頗多了一些同病相憐的同情。

  「對了,你來這裡已經兩天了,我卻沒聽你提起過父母。」

  「我母親早已病逝了,父親也在九歲時候駕鶴了。」黛玉低著頭回答。

  「你想他們嗎?」湯姆裡德爾不費力氣的就理解了「駕鶴」這個詞,東方人把死亡說的很雅致。他同時在自己的內心勾勒起黛玉父母的形象——大概就是兩個和她一樣的人,父親勇敢,母親美麗,深愛她,只是去的早。

  「也是想的,不過知道,去了的再也回不來了。」黛玉輕撫著手中絲帕。

  「也不儘然,在我們的世界裡有一塊魔法石頭,傳說能夠讓人不死,但其實——我不懂永生有什麼意義。」

  「這就是你的愚昧了,」黛玉側過頭,笑道,「一個人獨活著確實沒意思,但如果有相親愛的人,父母尊長,兄弟姐妹,還有其他心裡記掛著的人,那麼只恨不得天天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哪裡還想死別分離呢。」

  湯姆笑了笑,「或許因為我沒有父母雙親,也沒有兄弟姐妹,也沒什麼在意的人,所以不懂。」

  於是黛玉愣了愣,看著他玩笑似的說出這句話,語氣裡卻帶著些蕭瑟,意識到自己戳了少年的痛處,搖搖頭,「你這般活著,太苦了。」

  或許有一天會有一對完美的父母或者什麼貼心的哥哥姐姐拿著魔杖來救我吧。湯姆裡德爾在心裡想,眼前卻浮現出鄧布利多那帶著嚴厲的眼睛……還有一個男人的背影——在此之前,我只好自己活著。努力的活到他們找到我的那天。

  「對了,裡德爾,你說我在你們這兒是個書中的人。」

  「是的,一本小說中的人物。」

  「那你能不能替我瞧瞧,最後我是如何了?我那些園子裡的兄弟姐妹們又是如何了?」

  黛玉笑著,用她帶笑的桃花眼瞥了一眼湯姆裡德爾。

  「或許吧,等我找到英文版的小說,我還沒找到可以讓我讀這些方塊兒字的魔法。」湯姆裡德爾笑了笑,「明天學校會讓三年級以上的學生去附近的霍格莫德鎮上活動,我已經說服了一個教授破格帶上我,或許我可以托那裡的雜貨店妖精給我弄一本。」

  「你又要走麼。」黛玉看了看他,表情裡流露出不舍,卻不肯說出來。

  「為了你的安全,」湯姆裡德爾對黛玉揮起魔杖,「我還是讓你變大一些吧。」

  一句短促的咒語從他的口中念出來,一道綠光注入黛玉體內,霎時間,她便變的和普通女孩兒一樣大小了。

  湯姆看了看眼前這個只比自己矮一頭的漂亮東方女孩兒,下意識想伸出手指碰碰她,卻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妥,於是又把手收了回來。

  「這個魔法效力不強,我的能力只能讓你暫時的維持常人的樣子,且只能持續一天,不過每一天我都會給你重新施咒。」

  湯姆想了想,又揮了揮魔杖,念了句什麼,又一道光從鳳凰羽芯的魔杖中飛出來,像個綠色的水球一樣,穿過了黛玉的身體,然後瞬間蒸發。

  「這個咒語,讓你只能被我一個人看見。」

  他對黛玉露出一個微笑,「你可以在學院四處逛逛,但避開教授們吧,特別是鄧布利多,他精通變形學。當然,還有黑魔法防禦學教授的辦公室。心意相通咒本來是讓小精靈理解主人的話的,恕我唐突,其實用在這裡反而更巧妙,你現在甚至能看得懂咒語。」

  「那我也能施法了嗎?」黛玉伸出手,用食指點了點那根紫衫木魔杖,像是看著什麼寶貝似的——對她來說也確實是。

  「還是不行,你不是巫師,黛。」湯姆裡德爾對黛玉笑笑。

  黛玉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坐到斯萊特林學院那掛著綠色帷幔的床上,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問眼前黑發藍眼的少年:

  「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你說是魔法失敗誤把我變了出來,那你原本想要變什麼的?」

  「你不會想聽到的。」看著黛玉那一臉的天真,湯姆搖搖頭。

  「我想聽,你便說說吧。」黛玉好奇心更上來了,語氣軟了些,懇切的問他。

  「變一條青綠色的雙頭大蛇出來。」

  黛玉皺起眉頭,「變大蛇做什麼?」

  湯姆立在原地,目光移向青綠色的帷帳,仿佛在想什麼似的,他那冰藍色的眼睛裡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好像正回憶著什麼久遠的事情——一些他無法掌控的事情。

  良久,他說:

  「因為我要找一個密室。」


第4章 神秘人

  喧鬧的小鎮酒吧裡,鎮子上的居民和霍格沃茲高年級的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坐著,高聲歡笑,打鬧著,喝著蜥蜴龍舌蘭和啤酒,——如果你看的仔細的話,幾根火焰蠕蟲在酒液裡面愉快的扭動,這是最近從倫敦巫師那兒流傳過來的新喝法。

  「風滾草,龍渣。」湯姆裡德爾拉低了他的斗篷,對著酒吧後門說。

  然後門打開了,可那門外卻並不是應該有的室外,而是一間暗室——念出特定的咒語後,這裡會是個傳送門,很少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湯姆走進去,昏暗的房間裡只擺了一個沙發,面對著牆,背對著門,一個中年男人的背影陷在裡面,他用他嘶啞的嗓子說,「湯姆裡德爾?你來了。」

  湯姆應了一聲。

  「你這幾年長高了不少嘛。」男人說,可是他並沒有轉頭,他坐的地方是看不到湯姆的——除非他的眼睛長在後腦勺上,但他的語氣卻是如此篤定而輕描淡寫,毫無開玩笑的意思。

  雖然已經經歷很多次了,湯姆裡德爾依舊覺得自己的後背泛起惡寒——這是個蛇一樣的男人。雖然湯姆裡德爾很喜歡蛇,但絕對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陰暗,滑膩,吐著信子——那鮮紅的信子裡是他都聽不懂的語言。

  這個男人是在自己入學的第二天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一隻青綠色的蛇爬到湯姆裡德爾的被窩裡,那時候他正在熟睡呢,直到被蛇爬過皮膚的觸感把他驚醒。那蛇對他說,去禁林。

  於是湯姆爬起身,發現自己所有的室友都睡著了。不僅僅是這個,整個霍格沃茲仿佛都進入了沉睡,湯姆裡德爾甚至懷疑他是進入了一個過分真實的夢裡,幾乎沒遇到什麼阻攔的,他跟隨著小蛇的腳步,來到了禁林。

  那時候那個男人如同今日一般,背對著自己,坐在一截起碼有一百歲的枯樹幹上,用蛇佬腔說,「湯姆,你來了。」

  他的語氣就像在問今天天氣怎麼樣一樣。這是湯姆裡德爾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和蛇交流的人。於是他踏出腳步,想要走到那個人的身前——可在離那個男人還有一米的時候,地上突然燒起了綠色的火焰。於是湯姆只好收起腳步。

  男人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相貌。

  「你是誰?你找我做什麼。」

  湯姆裡德爾將自己手中的魔杖攥的緊緊的,事實上,他還沒有開始學基礎咒語呢,但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非常危險,魔杖能給他一些微弱的安全感。

  湯姆猜不透這個男人的來意,儘管他也能說蛇語——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個人是自己正在找的爸爸。可是沒有哪個爸爸會這麼對自己的兒子。他為什麼要在深夜把自己叫出來呢,而且是在危險的禁林碰面,各種各樣的想法從湯姆裡德爾的腦子裡爬過,卻被男人的一句話終結:「我知道你父母在哪兒。」

  「告訴我。」湯姆盯著那男人的背影,心臟狂跳起來。

  「還不到時候。」那男人說。「還根本不到時候。」

  湯姆被那男人古怪的話激怒了,他朝男人沖過去——那些綠色的火焰突然騰空而起,把湯姆裡德爾圍在裡面,整個世界似乎變成一片妖異閃爍著的綠色,男人嘶啞的蛇佬腔在他的四周響起,「湯姆裡德爾,聽我的,還不到時候。世界上沒有白做的買賣,你應該拿東西來換。」

  「你要什麼!」湯姆被火焰晃的睜不開眼睛。

  「好孩子,我要你去幫我找一個東西。」男人笑了笑。那火焰旋即熄滅,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小湯姆顫抖著站在地上,仿佛看惡魔一樣看著那男人的背影。

  「你幫我找一個房間,我就幫你找到你的父母。」

  最後的對話以男人丟給他一本書為結束。湯姆翻開了那本書,裡面是一些咒語——比他新買的那些霍格沃茲的課本裡記載的那些基礎咒語複雜的多。

  「有了這個,你會進步的快一些,就當是我給你的饋贈——我給你魔法,你給我找一個房間,一個密室。」

  「為什麼是我?」十一歲的湯姆裡德爾謹慎的看著男人,思考著自己被利用完就殺死的可能性——他可比那些真正的小孩兒現實多了。

  「你不需要問那麼多為什麼,你只需要說成交不成交。」

  「成交。」

  十一歲的湯姆裡德爾點了點頭。

  而此刻,站在暗室裡十四歲的湯姆裡德爾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面無表情的,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冷漠一些——

  「你說過,你會告訴我更多的,關於我父母的事情。」

  「不著急,不要著急。你可不要忘了那個交換條件——那個密室。」

  「我會遵守我的承諾,但如果執行的人瞭解的真相太少,我們的交易也會崩塌。」湯姆裡德爾把握著語氣,旁敲側擊的威脅著眼前這個男人。

  第一次見面過後,男人經常用一條小蛇來叫他去禁林,而怪異的是,他從來沒有被霍格沃茲的任何老師和同學發現過,大概是男人施了什麼巫術,男人給他一些□□,以便他學習魔法,不得不承認那些被禁止的魔法比平時他在學校裡學的有用,也更能滿足他,但男人始終沒有告訴他關於所謂的「密室」的其他消息。

  他在一日一日的長大,與這個男人之間的見面也比起之前少了一些,但從未間斷過,以各種方式,男人會把會面的地方用小蛇告訴他,然後在會面裡讓他給自己說一些學校裡發生的事情,例如教授的任免和同學裡流傳的逸聞和怪事。他從未見到過男人的正臉,但他選擇相信,因為那些飛速精進的魔法和咒語是實打實的。

  儘管男人似乎什麼都不想讓他知道。

  「好吧,我想我應該告訴你一些關於你母親的事情。」男人揮了揮手裡的魔杖,空中突然出現一個女人的面容——穿著長裙,一頭卷髮,——但湯姆裡德爾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面容又立刻消逝了。這影像在空中只持續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湯姆,你是否滿意了?拿著這個吧,這是你此行的目的和你下一步的做法。」

  男人把一個紙團兒向後拋,湯姆揮起魔杖讓它飛到自己手裡,緊緊捏住。

  男人擺弄著脖子上掛著的不知道是翻蓋的懷錶還是什麼,首飾盒一類的東西,那掛墜在他的手指裡發出嘩啦啦清脆的金屬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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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篡改

  湯姆裡德爾坐馬車從霍格莫德小鎮回來的時候,正一直不停的翻閱著手中的那本翻譯過來的中國小說。他翻的極快,一目十行,那些晦澀的中國文字翻譯成英文之後就好理解多了,但是對於湯姆裡德爾來說,裡面的東方文化才是讓他無所適從,比如,那些精美的不像樣子的食物——世界上真的會有人花這麼大的功夫去折騰幾道菜嗎?他對英國貴族在食物上的講究也略有耳聞,但中國無疑是到了一種嚴苛的地步,更類似於一種彰顯身份折騰下等人的過場,他這麼理解著。

  原來黛玉的父母這麼早就離去了。翻著翻著,湯姆裡德爾似乎知道了黛玉那對於她這個年齡來說過分成熟的原因——在一個貴族的莊園裡,一個外來的孤身小孩兒,要活著,確實不容易。

  湯姆裡德爾似乎能理解這種情緒——非常複雜。無人可信,無人可依,無人可訴。

  所以這幼稚的小女孩兒一面裝著三分傲氣一面卻露出十分的脆弱。

  最矜持,最傲慢,其實內心最易被傷害。

  看來她在那個園子裡過的也不是他想像的那麼好,湯姆裡德爾在心裡感慨著。

  不同于黛玉,湯姆裡德爾早已學會不去愛任何人,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學會過去愛誰。他習慣了自己的孤獨和陰暗,習慣了孤兒院高聳的牆壁切割出的那一片幾何形狀的晦暗天空。

  拜工廠和火車所賜,那天空總是霧靄沉沉。

  孤兒院裡,湯姆裡德爾是個連教習嬤嬤都不喜歡的人,那個六十多歲的肥胖老女人會拎著襯裙對著他尖叫,讓他遠離自己以免遭到厄運——其實小湯姆只是想提醒她她的裙子綁帶兒被她崩開了而已。

  湯姆裡德爾第一次交到朋友,竟然是和一條青綠色的小蛇。

  那小蛇從牆根爬過來,不知道哪兒來的,湯姆裡德爾叫住它,「你多大了?」

  小蛇吐吐信子,「三天。」

  「你父母呢?」

  「不知道。」

  然後小蛇就爬過來,盤繞在他身邊,用自己尚且很嫩的爬滿鱗片的皮膚蹭他,把他的手臂繞起來,晃晃腦袋,「你個子怎麼這麼大。」

  小小的湯姆裡德爾笑了。「他們還說我是孤兒院裡個子最小的呢。」

  可是這場景很快就被孩子們的尖叫給打斷了,他們從門外看到這一幕,把手裡拿著的麵包和牛奶都砸向小蛇——砸向湯姆裡德爾,甚至有女孩子被嚇哭了。然後教習嬤嬤就來了,她也尖叫著,跑去找孤兒院的雜工抓蛇去了。於是湯姆趕緊用身子護住小蛇,小蛇沖著他吐吐信子就逃走了。

  從此之後湯姆裡德爾成為孤兒院裡最惹人討厭的孩子。

  「他和蛇對話!他一定是個惡魔。」「他一定是叫那些蛇來咬我們。」

  最初,湯姆裡德爾總是冷靜的面對那些有意無意潑到他身上的牛奶和熱湯,他和蛇的友誼讓他成為孤兒院裡所有大孩子們挑釁以證明能力的物件。他常常是鼻青臉腫的,而教習嬤嬤對此視若罔聞。

  到後來,那些欺負過他的頑劣孩子總是莫名其妙的出事,比如走路不小心撞到牆壁,比如半夜醒來發現自己被蛇和蟾蜍包圍,比如突然被天上落下來的貓頭鷹啄下一口肉。

  再後來,連欺負他的人也沒有了。大家甚至不敢也不想提起他的名字。湯姆裡德爾這幾個字成為一個不能說的咒語,他本人也成為孩子群裡的孤島。

  十歲的小孩兒獨自住一個房間,獨自生活,沉默寡言,他原本有一雙天藍色的眼睛,那眼睛卻變的仿佛翻不起浪花的深潭。

  湯姆裡德爾不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包括父母。他只是想找到他們,那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至於找到以後,他或許會立刻的丟棄他們,對他們說出自己內心中深藏已久的恨與怨,或者什麼也不說,只是冷笑著留給他們一個背影。

  他一定要這樣做,就算他的父母向他道歉,就算媽媽真的有和他一樣顏色的眼睛和頭髮。

  就算是——他們擁抱自己,然後給他一個家。

  一個——家?

  湯姆裡德爾晃晃腦袋,繼續翻手上那本小說。他想在回去之前看完它,這樣他就能知道黛最後的結局,他很在意那個——如此善良又敏感清高的黛,到最後,是一個怎樣的結局?

  她是報恩完之後就變回了那株仙草,回到中國神話裡的天界去了,還是留在了人間,和那個叫賈的前神侍結婚生子了。

  翻到葬花那一段兒,湯姆笑了——這確實是黛能做出來的事情。他想像著黛拿著花鋤埋葬那些可憐的花朵,穿著她漂亮的紗裙子,唱著歌兒,那場景一定很美。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在幾個小時裡就把黛的人生給一覽無遺,她的喜怒嗔癡和所有,此刻都被捧在他手裡,一頁一頁的翻過。她穿了些什麼裙子,想了些什麼事情,發了些什麼脾氣,他一一的都領會在心裡,就像領會那些複雜莫測的咒文,那些片段的描述一點兒一點兒的變成黛主演的戲劇,從他的腦子裡浮起來,變成一張張圖畫,落花下,流水邊,略施粉黛雙目清明的黛,他想或許他終於可以理解中國畫的美——大抵和黛一樣,像是一片霧雨濛濛的深潭,和倫敦的陰霾不一樣,那霧色裡或許還飄著海棠和玫瑰的香氣。

  黛就坐在那些亭臺樓閣裡,用她脆生生的嗓子,說著些他不懂但是很好聽的話。

  她後來在書裡得了一個外號,叫瀟湘妃子。裡德爾不懂瀟湘這個詞,看注釋說是兩條很美麗的河的名字,又說一位很喜歡流淚的王妃,把眼淚落到竹子上,讓竹子也沾染上淚痕。

  這倒是很貼切,無論是說黛像河流裡的水,還是像沾滿淚痕的竹子。

  她確實就是那樣。

  可越往後翻,裡德爾越覺得自己的血要冷下來一些,就如同漸漸變暗的天色一樣,就像在逐漸的結冰——直到翻到那一頁,裡德爾以為自己看錯了,於是他又仔細的看了一眼——那字卻依舊不變不改,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黛死了,黛死在她心愛的人的婚禮那日,死在她的東方小樓閣和暖帳裡。被幾個侍女陪著——一道裂痕從裡德爾結了冰的血液中裂開。

  黛死去了,死前甚至沒說完遺言。

  書裡的描述非常平淡,平淡的甚至有些絕情了,沒有任何的煽情,就只是敘述,敘述這個女孩兒的死亡,就像只是死了株花草,和前面所有死去的女孩兒一樣,甚至不肯多費些筆墨——可她不是其他的女孩兒!她是黛啊!

  「不……」裡德爾舉起手中的魔杖,對著書揮了一揮,那書裡所有的文字都重新排列起來。

  然後他再翻開那一頁——那結局依舊不變。於是他又施下了那個咒語,期盼能夠改變這書裡的字,前面所有的劇情都被他隨機的篡改,她的父母不曾死,她也不曾到外祖母的府邸——可那一頁的結局還是沒有變更,她依舊死在自己的羅帳裡,未說完最後一句話。

  「不。」

  裡德爾說,正當他要再一次舉起魔杖的時候,一雙手拍上了他的腦袋。

  「湯姆,湯姆,你該下車了。」教授拍拍這個優等學生的腦袋,「大家都下車了,你是看書看呆了嗎?」

  湯姆裡德爾抬起頭,原來是黑魔法防禦學的教授,他連忙禮貌的行了個禮,抱著書匆匆的跑下了車。

  教授詫異的盯著自己失態的小小學生,記憶裡湯姆是個穩重老成的孩子,他還沒有見過如此慌亂的神情從他臉上出現過,大概是學到了什麼新咒語吧,對小孩兒來說,這總是不可思議的。

  「黛,我回來了。」湯姆裡德爾說。

  黛玉於是推開門,看到少年從門外走進來。

  「你今日去了你說的那個鎮子了嗎?」黛玉接過他身上的背包,掛在架子上。

  「去了。」裡德爾對黛玉露出一個微笑。他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讓那微笑看起來無異於他一無所知的時候。

  「你辦成你要辦的事情了嗎?」

  「辦成了。」

  「那你可買到了寫了我的那本書?」黛玉回頭坐在對面那架床上,偏過頭,認真的等待少年的回答。

  湯姆裡德爾搖搖頭。「我沒有找到,巫師禁止買賣麻瓜的書籍。」

  他睫毛下的冰藍色眼睛謹慎的窺測黛玉的神情,卻發現她一點兒都沒有起疑,只是擺弄著自己頭髮上簪子垂下來的流蘇,說著,「我今天想自己翻翻那書,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湯姆裡德爾抬起頭,盯著眼前的女孩兒——「你說說。」

  「我怎麼也翻不開那本書,一頁都翻不開。」黛玉把手中豔紅的琉璃珠子鬆開,那流蘇在她的發間晃起來,像顆熟透了的櫻桃。

  湯姆心裡動了動,放鬆了一些。

  「你可以看些別的什麼,以後我會把你帶在身邊的。」

  「真的?」黛玉驚喜的望著他。「太好了,待在這個地方,我也覺得悶的很。」

  「你沒有出去走走嗎?」

  黛玉搖了搖頭,「外面都是生人,又見不到我,我若是出去走動,不就真的和鬼魂似的了嗎?」她臉上露出一個嬌俏的笑。

  他們正說著話,窗外突然傳來敲打窗子的聲音——但斯萊特林學生的宿舍在地下,窗外是湖水。

  於是湯姆裡德爾將黛玉擋在身後,指了指床,讓她鑽進那些綠色的帷帳,然後舉起魔杖,走近了窗子。

  湯姆揮開了窗簾,「螢光閃爍!」

  窗外幽深的黑色湖水亮起來,幾十條小小的銀色的魚在窗外遊動著,突然變成了一封貼在窗外的卡片,那上面只寫了三行字。

  致斯萊特林的湯姆•裡德爾:

  或許你在找什麼東西,我希望你能和我見一面。

  你的變形學教授,阿不思•鄧布利多


第6章 殘花

  「坐下吧。」

  鄧布利多指了指那個沙發。但湯姆沒有動。少年站在原地,看著坐在辦公桌前的老教授——一頭褐色的頭髮,裡面夾雜了許多銀色和灰色,仔細梳理過,卻依舊非常蓬鬆,他有一個很大的鷹鉤鼻子,看起來起碼被打斷過兩次,這看起來是一個非常與世無爭的老人。事實上,鄧布利多的確是霍格沃茲所有的教授裡最好說話的幾個之一,他會不厭其煩的給不懂的學生重複那些複雜的咒語,一次又一次,還會抱著一大堆書坐在長椅上看學生們活動,幾乎很少有學生不喜歡他——湯姆裡德爾顯然就在其中。

  湯姆裡德爾並不喜歡鄧布利多。

  湯姆裡德爾能從那個半月形的鏡片後面看到老人那精明的眼睛,湛藍色的,平時總是眯起來,好像與世無爭,可當所有人都對此放鬆警惕的時候,那雙眼睛的眼神卻銳利的如同刀子一般,從一切不尋常的地方刮過去,然後蛛絲馬跡就如同牆灰一樣簌簌的落下來。

  湯姆裡德爾曾經好幾次在人群中和這老人的眼神交匯,然後又迅速禮貌的移開。

  這兩個精明人都彼此知道對方的不同尋常。

  湯姆裡德爾和那些天真爛漫的其他學生是不一樣的,正如鄧布利多在那些碌碌無為的其他老師中是不一樣的,只不多很少有人注意後者。從這一個角度來說,鄧布利多比湯姆裡德爾更勝一籌,他甚至能掩藏自己的優秀,但湯姆裡德爾不能。

  因此,此刻湯姆裡德爾站在那兒,面無表情的,正如三年前在孤兒院一樣,沉默的看著這位來意不明的教授,揣測著他已經對自己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坐下吧孩子,我可不是要教訓你的。」

  老教授放下手裡正在寫的東西,站了起來,走過來拍拍湯姆裡德爾的肩膀,像對一個孩子一樣。

  「你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老教授轉過身子,從自己的瓷茶壺裡倒了兩杯熱茶,遞過來一杯給湯姆裡德爾。

  於是湯姆接過來了,假裝抿了一口,又放下。

  「噢,孩子,那裡面沒有毒。」鄧布利多似乎察覺到他的把戲,笑著對他說。

  「我只是不喜歡喝茶,請原諒我的無禮,教授。」

  「那麼,你在找什麼呢?」

  「您是如何知道的?」

  「當然了,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學生,老師的眼睛總是看著學生們的。為了學校的安全。但其實,你不用羞怯與回答,我或許知道你在找什麼。」老人搖晃著手裡的茶杯,像是要從那些茶葉裡看出什麼似的。

  湯姆裡德爾的手緩緩的握到一起——右手的袖子裡,裝著他的魔杖。

  「聽我說,孩子,這沒什麼好隱瞞的。」鄧布利多放下茶杯,用他湛藍色的眼睛盯著湯姆裡德爾,「一個孩子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又有什麼過失呢。」

  湯姆裡德爾愣住了。覺得有一根繃的很緊的弦突然被放鬆了——於是他順杆而下:「我很抱歉,教授,我確實希望能找到我父母的消息,我是說,在不引起別人注意的情況下。但我絕對對學校的規章制度沒有任何惡意。」

  湯姆裡德爾甚至刻意的把語氣變的有些吞吞吐吐起來,他不常展示這種難堪,但如果這表演有用的話,他會很樂意用上它。為了自己的安全。

  「你找到些什麼了嗎?」

  「什麼都沒有。」

  這倒是實話。那個男人除了給他看了一秒鐘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之外什麼都沒給過他。

  「裡德爾,聽我說。我將你帶到霍格華茲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比這學校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明瞭你的天賦,還有你過去所犯的一些錯誤。但我認為那些錯誤無關緊要,決定我們的未來的並不是我們的過去,也不是我們的父母和出生,而是我們這一刻的選擇。」

  褐發的教授用那雙睿智的眸子盯著他,想要從少年白玉一般的容顏上看出些什麼來,這少年的眼神過於冰冷了。

  「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教授。」湯姆裡德爾回答。

  「那麼我們再來談談圖書館的事情吧。」鄧布利多突然說,然後,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本書,放到少年面前。

  那本書的封面他從未見過,但是他已經知道那是什麼,因為深藍色的紙質封皮上印著幾個中文字碼。不用翻譯,他也知道那是哪三個字——《紅樓夢》。

  湯姆裡德爾駭然抬起頭。

  「湯姆,你在圖書館使用了一個高等的違禁魔法。我希望你能說出那個咒語你是從哪位老師那裡學到的,以及你為什麼要使用它。」鄧布利多的眼神裡沒有一點兒溫度。

  「教授,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我在看著你,湯姆。儘管你認為我和其他人一樣不在意你,但我可不這麼想——我不希望你走上錯誤的路,孩子。這件事情現在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所以我想私下來問問你。」

  湯姆裡德爾一言不發。

  「湯姆,如果你堅持這樣,我只好把你送去校長室了——」鄧布利多皺起了他的眉頭,嚴肅的說,「我不希望你在這件事情上對我有所隱瞞,私自召喚魔獸是非常大的過失——」

  他正在說著這句話的同時,變形學辦公室的門突然砰砰的響了起來,好像有無數個鐵錘砸在上面似的,但由於沒有正確的口令,所以門並沒有打開。

  鄧布利多轉過頭,問,「是誰在外面。」

  「是我!教授!」外面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於是鄧布利多打開門,一個和他一樣高的孩子就站在門外——這確實是一個孩子,特製的巨大制服證明了他的身份,然而那張屬於兒童的紅撲撲的臉頰下卻頂著一個粗壯的可怕的身子。

  是很有名的那個一年級的新生,傳說是巨人與人類巫師混血的魯伯海格。

  湯姆裡德爾正在疑惑,魯伯海格卻走了過來,誠懇的放下了自己的魔杖:「我很抱歉,教授,是我做的?」

  「噢,海格,你在說什麼?」

  「鄧布利多教授,是我請求湯姆裡德爾學長幫我召喚魔獸的。」魯伯海格低著頭說。他那張胖胖的臉已經憋的通紅了。

  鄧布利多轉頭看了湯姆裡德爾一眼,而後者沒有一點表情。

  「海格,我希望你沒有欺騙我,如果你欺騙我的話,可是會受到非常嚴厲的懲罰的。」

  「我沒有騙您,教授。」

  海格接著陳述:「您知道的,我特別喜歡神奇生物這門課程,很想看看真正的魔獸是什麼樣兒的,可是我的所有同學們都告訴我,低年級學生是不可以在學校召喚魔獸的。於是我請求裡德爾學長,希望他為我示範,裡德爾學長本來不願意,但是最後礙不過我的請求還是同意了。」

  海格眨眨眼睛……「教授,我很抱歉,我不知道這是違反學校規定的。」

  「湯姆,海格說的是真的嗎。」

  裡德爾點點頭,「我很抱歉,教授,我沒有勸住海格,所以我只好進行了一次召喚,所幸並沒有成功。」

  鄧布利多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兩個學生,歎了口氣,或者說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瞧瞧我,我太緊張了。」然後他的眉眼舒展開來,用責備卻親切的語氣說:「海格,等到你考過了等級,有許許多多的神奇生物會等著你,下一次不可以這樣了。」

  小小的半巨人點了點頭。

  「還有你,湯姆,使用違禁咒語是很危險的事情,我當然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的鑽研更高等的魔法,但是我只將那視作你對魔法的熱愛。你可不要惹出什麼亂子了。」

  「不會有下次了,教授。」裡德爾點點頭,同時在心裡知道,他不會有什麼大的處罰了。

  果然,鄧布利多說,「念在初犯,又沒有真正的成功,我就不告訴你們學院的院長了,先回去吧孩子們。但如果有下一次,我會給你們各自的學院扣上二十分。」

  裡德爾與海格向鄧布利多行了個禮,走出辦公室。

  身後的辦公室門關上的瞬間,裡德爾偏過頭,問滿面笑容跟在他身邊的海格,「你是誰。」

  「裡德爾學長,我叫魯伯海格!我是葛萊芬多一年級的新生……我可是你的大粉絲!你真的……」

  「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湯姆裡德爾不得不打斷他開始手舞足蹈的巨大學弟。

  「我們——我們在觀察你。」

  「你們?」

  「你的支持者們——湯姆裡德爾粉絲團,可以這麼說。是一個二年級的學姐建立的,你不知道麼,你在低年級學生中很有名,甚至有人視你為偶像,他們說你甚至可以召喚魔獸,原來這是真的……我們差不多有十六個人!說起來,你是真的失敗了嗎?」

  「你為什麼幫我。」湯姆裡德爾沒有回答海格的問題,他更關心這個。

  這個問題倒把海格憋住了,他愣了三秒鐘,然後說,「當然是因為我們喜歡你了!」

  他沒有注意到湯姆裡德爾的眼神,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其實我們看到你被鄧布利多叫去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所以我們決定救你,只不過,下次召喚魔獸的時候可以讓我們也待在現場嗎,我們一定會保密的!」

  「謝謝你們。」湯姆裡德爾抬起手拍了拍海格的肩膀,給他一個微笑,然後轉身離開這個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天真氣息的學弟。魯伯海格愣住了。

  湯姆裡德爾以前也知道自己在學校裡有支持者,沒有想到已經達到這種程度,而這些——小朋友們,天真又善良的可怕,直覺告訴湯姆裡德爾他得遠離天真善良的人,他得替他們遠離自己。

  或許一開始孤獨只是因為別人對他的孤立與欺侮,到後來,就是出於湯姆裡德爾自己的選擇了。

  湯姆裡德爾很少見到這世界的善意,因此就算這一刻海格對他表現出熱情,給予他幫助,他依舊無法說服自己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他,或者說那些小朋友們——更別說把他們當朋友了。裡德爾一直有些反感朋友這個詞,那些勾肩搭背的出沒在學校的各個角落裡的普通巫師們,彼此拖累彼此又彼此糾纏,花時間去吵架又和好,一起做好事或者壞事——他們管這玩意兒叫友誼。

  拜自己太早顯現的巫師血統所賜,裡德爾從未有過這個——友誼,親情,愛之類的東西。

  說來好笑,裡德爾對人表現善意的方式就是遠離這個人。

  除了黛。

  因為黛在這個世界除了他一無所有。

  裡德爾回憶著黛為何和別人如此不同——或許是因為她的孤獨就和他如出一轍,或許是因為她在他來不及思考之前就用眼淚打斷了自己的陣腳,或者是因為,黛是他試驗失敗的產物,他必須對此負起責任。湯姆裡德爾人生中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需要著,他也是一個被需要著的人。

  沒有了他,黛是無法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活下去的。

  而且黛有一雙細長的眉毛,還有眼尾微微的上翹的,漂亮的眼睛。那眼睛喜歡垂著,裡德爾第一次見到黛的時候,那眼睛驚惶的掃了一眼四周,滿臉是淚。

  不知道為什麼,湯姆裡德爾覺得那眼淚來的太早——就像,她不是被嚇出眼淚,她是帶著淚來到這個世界的。

  湯姆裡德爾回到教室,從一大堆書裡取出那本有著《十八世紀魔獸一覽》封皮的紅樓夢,把它放在自己的桌上。輕輕對著那書說:「黛,我回來了。」

  然後手心公主從書裡走出來,擔心的看著他「怎麼樣了?你沒有受罰吧?」

  湯姆裡德爾搖搖頭。「有人幫了我。」

  「誰呀?」

  湯姆用羽毛筆向著黛玉抖了抖——好像在吸引一隻小貓似的,笑著說,「喜歡我的人。」

  「女孩子?」黛玉斜過眼睛掃了他一眼,坐在他的筆盒上。

  「不,一群十一二歲的小朋友。」

  「若是在金陵,你這年齡,過個兩三年也該成親了。」黛玉突然想打趣這個少年一下,「喜歡你的人還小,你喜歡的人呢?小不小?」

  「我喜歡的人更小。」湯姆裡德爾看著黛玉笑起來。

  「更小?」被這個回答鎮住的黛玉驚訝的睜大眼睛……兩三秒後,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臉瞬間的紅了起來,狠狠推了推湯姆裡德爾的手指——當然,對後者來說確實沒什麼殺傷力了,倒像是在鬧著玩。

  然後她丟下一句「哼。」就鑽進了書裡。

  因為這一句無禮的戲謔,整整一個上午,手心公主都躲在書裡沒有再出現,但托她的福,湯姆裡德爾的心情可是好多了。

  之後的兩個月裡,湯姆裡德爾與黛玉就一直這樣待在一起,上課的時候帶著她,下課了就帶著她到處走,他已經把這個小小的姑娘當成自己生活裡的一部分,就和他學習魔法,尋找密室的日常一樣。

  他甚至還學了幾句非常不標準的金陵話,聽黛說是調子不對,但發音還算標準。黛教他那些中國的詩句,他看著那些天書一樣的東西,思考它們和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哪個更難理解一些。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黛跟他解釋,這詩句的意思是,一個人喜歡春天的的突然到來,卻又因為它的突然離去而氣惱,而且怨它來來去去,從來無聲無息。昨夜聽見窗外的雨聲,於是心裡就明瞭了,那是落花的靈魂與飛鳥的靈魂在悲聲歌唱。

  裡德爾想像著那場景,總覺得這些句子在哪裡聽過,又覺得寫這首詩的人真是敏感過頭了。

  英國常常下雨,空氣總是灰濛濛的,如果寫這首詩的人在英國長大,說不定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依舊很美。

  仿佛是為黛造設的一個句子似的。

  她一定就是那種聽到雨聲會懷疑是花鳥的哭聲的人。

  他還帶著黛去他在禁林發現的花樹,那些白色的花朵靜靜的綻放在枝幹上,宛如一株普通的梨花一樣——如果不是那些花會飛還會咬人的話,倒是和梨花沒有區別了。

  少年和少女立在樹前,黛玉站在他身邊,裡德爾發現她的眼睛幾乎是有些發著光了。

  「不可以進去。」湯姆裡德爾對黛玉說,看到後者失望的眼神,他又頗有些不忍,「等我摘掉他們的花蕊你再進去吧。」說著他要揮起魔杖——「不了」黛玉抓住他的手臂,放下來。

  「看看就好了,怎麼捨得殺了他們。」

  「這種花被教授視作是邪惡的,因為會咬人,但我看這裡的花比魔藥課花房裡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美多了。」

  黛玉用袖子捂著嘴咯咯的笑起來,「你們魔藥課花房的那些花長得都和蘿蔔一樣,還有長了張狗臉的,還會怪叫,這要是也算是花,怕是管花的仙子都要羞紅臉了。」說完兩個人就一起笑起來,突然,湯姆裡德爾停下來問她,

  「你喜歡什麼花?」

  「最是喜歡芙蓉——又有個名字,叫拒霜花。」

  她話音剛落,湯姆裡德爾抬起她的手,攤開了,魔杖揮起來,一朵小小的粉色花朵在黛玉手心裡開始飛快的生長,綻放,停留那個瞬間。

  又一揮,又一朵在她的發間生長了起來。

  又一揮,芙蓉花在她的裙擺也慢慢的長起來,精美的如同無形的繡娘在飛快穿針引線現織一樣。

  又一揮,千百朵粉色與白色的芙蓉花從那紫木魔杖所射出的光裡生長出來,如同銀河一樣在他們的四周環繞著,飛快的旋轉著將他們包圍。

  黛玉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四顧四周如同蝶群般翩然起舞的淺色花朵們,眼淚都快出來了,她張開嘴,想說什麼,然而她最終停住了。

  兩個人什麼也沒有說,直到那些漂亮的花朵慢慢的開始停止了旋轉,紛紛的往下墜落。像是一場微型的流星雨在他們身邊墜落。

  離開的時候,黛玉牽著裡德爾的衣袖,他的袖子被她扯到一個安全的距離。這是裡德爾要求的——「因為禁林很危險,」他這樣說著,「我不想走到半路你就消失了」。

  黛玉回頭戀戀不捨的望了一眼那些落下的芙蓉花——卻發現他們之前站著的那片地方除了禁林的落葉什麼都沒有留下,甚至連腳印都沒有。

  意外的,這兩個人陪伴著彼此,甚至開始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直到黛玉一日當著他的面咳出血來。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夜晚,他們坐在起居室的書桌前,湯姆裡德爾一邊查閱著魔法書,一邊記著日記,黛玉在看一本講妖精的歷史讀物解悶兒,她甚至已經學會用羽毛筆寫中國字了。

  桌上放滿了她那些漢字詩稿。

  黛看著看著,突然咳嗽了起來,起初裡德爾只以為是黛玉一貫的身體弱,她弱不禁風,常常咳嗽幾聲,哪怕是吹了稍微冷一點的風都會有生一場小病的危險,為此他還特地給她配了魔法湯藥。

  可是這一次,那咳嗽愈演愈烈,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搖晃起來似的,他關切的看著黛,黛站起來,對他擺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然後捂住嘴——鮮血就從她的指縫裡流淌出來,滲過衣服,滴在桌上的詩稿上。湯姆伸出手——那些溫熱的血液沾染在他的手上——那是真實的血。

  再然後,她就仰面倒了下去,就像一朵墜落的殘花。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六千多字,所以就單更吧~哎嘿嘿


第7章 死神一瞥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湯姆裡德爾幾乎用上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可能有用的魔法來讓黛玉醒過來,但全都無濟於事,黛的臉色白的如同紙一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她還活著——也只是現在還活著。

  湯姆裡德爾能感覺到生命正從這個女孩兒的身體裡流失,猝不及防的——

  「不……」

  湯姆第一次開始覺得自己的魔法是如此無力。甚至於——非常的幼稚和可笑,在真正需要它的時候,卻沒有那麼一個魔法能夠把躺在床上這個女孩兒救起來。他的手甚至為此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連一揮一抖都變的吃力,因為一種叫恐懼的□□正逐漸的彌漫至他的全身,像是血管裡爬行的小蛇,蠕動著把他變成一個其他的什麼人。

  湯姆裡德爾從前認為自己不懼怕死亡,他可以冒著風險召喚魔獸,也可以放下一切和魔鬼打交道。他以為恐懼只是存在於童年的事情,他那個異常短暫的童年。

  但他今天才發現,他其實是如此的懼怕死亡。

  當死亡化作在意的人橫陳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夠看到死神,這樣他就沖上去,用魔杖跟它的巨大鐮刀搏鬥,把它趕跑,讓它把這個女孩兒留下。儘管她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她只是,她只是意外的有了生命的一個書裡的靈魂。

  可這個靈魂是湯姆裡德爾所見過的最乾淨的靈魂,他不想失去她。

  湯姆裡德爾的手逐漸的停止了顫抖,然後他揮起魔杖,將黛收進那本書裡。他拿起書,用魔杖在上面劃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幽藍色的光就從那書的封面上亮起來——三年來,他第一次使用那個咒語,那是那個男人教他的,男人說,如果在任何一個地方找到了密室,就念著那個咒語寫下湯姆裡德爾這幾個字,然後男人就會來見他。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要找一個人可以救黛的話,只有那個男人了。

  湯姆裡德爾的手心微微出著汗,死神的鐮刀似乎懸在他的頭頂,而現在,他要去和死神做交易了。

  可過了很久,預料之中的男人卻並沒有出現。門外低低的傳來踢門的聲音。

  湯姆裡德爾打開門,是那條給男人傳話的響尾蛇,那條蛇現在已經長到兩米多長了。

  「今天午夜,帶上她去禁林,老地方。」

  湯姆伸出手,抓住那條響尾蛇的頭,狠狠的遏住,「你是怎麼知道的?告訴我!」

  無辜的響尾蛇嘶嘶的吐著信子。於是湯姆裡德爾放開它,它自顧自的順著牆根溜走了。

  湯姆知道它會把這句話傳給那個男人。

  他頹然的坐倒在床上,聰明如湯姆裡德爾,已經料到,黛玉突然的重病不會是巧合,這只是一個信號,那個男人給的信號。

  原來那個男人真的一直在暗中盯著他,用他不知道的方式,這讓湯姆裡德爾毛骨悚然。他以為自己瞞著男人做了很多事情,到今天才突然發現原來這一切不過是男人放縱他玩弄的把戲,兜兜轉轉,而現在那個男人抓住了他的軟肋。

  他的軟肋現在就要死了,因為他的疏忽。

  如他這樣的人,果然不該跟任何一個善良的人靠近的。黑暗是深水裡的漩渦,他就如同河妖,每一個對他伸出手臂的人都會被自己捲進來,丟掉很多東西。

  黛分明已經一無所有——能丟掉的只有她的性命了。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黛。我一定會救你,無論付出什麼。」湯姆裡德爾輕撫著書頁,將那本書捧起來。

  禁林的夜晚一如既往的陰暗,高大的林木裡,連月光都無法透進來。可這條路湯姆裡德爾已經十分熟悉了。三年裡,他在無數個深夜無數次走過這條曲折隱蔽的路,去得到新的魔法,傳遞學校的消息——換取一點父母的蛛絲馬跡。

  而今天是他的步子邁的最沉重的一次,因為他抱著懷中失去知覺的女孩兒,他可以把她收進書裡,但是他想抱著她,這樣如果她醒來,他就會馬上知道。可是女孩兒並沒有醒來,她的眼睛緊緊的閉著,就像童話裡沉睡千年的睡美人,仿佛她從來就應該是睡著的。如果不是她皮膚裡毫無血色,且正逐漸變的青灰,或許湯姆裡德爾會真的以為她睡著了。

  那個男人依舊坐在那截巨大的枯樹幹上,背對著他,無數的蛇類盤踞在他身邊,它們幽黃色的眼睛如同黑暗裡的車燈,亮的令人心生厭惡,就好像無數隻那男人的眼睛盯著他似的。

  「噢,湯姆裡德爾,你來了。」

  「我發送了信號,你為什麼沒有出現。」湯姆小心的放下黛,把她倚在一截樹幹上,在她身邊設置了一個保護魔法。同時,他的語氣裡卻帶著非常徹底的寒意。

  「我可是記得我是讓你發現了密室再給我發信號的——你卻給我帶來了個女孩兒?」

  「我需要你救她。」

  「你怎麼知道我能救她?」男人語氣裡帶著戲謔。

  「因為她還不到死期。」

  「小湯姆,瞧瞧,我都忘了你究竟有多聰明了——我以為你不會知道她只能活到十七歲呢。」

  「她不會死的,無論是十七歲還是現在。」湯姆裡德爾冷漠的回答那個男人。「如果你不想我們的結盟破裂的話,你最好按照我說的做。」

  「結盟?你以為這是一個結盟嗎,湯姆裡德爾,看看你的傲慢,我可以輕易的讓她死,也可以輕易的讓你死,在我的棋盤上你連小兵都不是。你為什麼會認為我需要按照你說的做。」

  「是你把我的召喚實驗告訴鄧布利多的吧,你大可以把你的計畫全告訴他,推到我身上——那些斯萊特林的密室,所謂的蛇妖,這樣我就可以直接被開除,或者送去阿茲卡班,你為什麼不這樣做呢?」湯姆裡德爾對著男人高聲質問,他的聲音甚至因此有些嘶啞——那男人因為這吼聲而有些被嚇著了似的,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回答。

  於是湯姆裡德爾露出冷笑,接著說,「因為你找不到第二個能說蛇語的斯萊特林了。」

  「那麼——湯姆裡德爾先生,你能否告訴我,你召喚魔獸是為什麼,這可不在我們的條約裡面,我只讓你幫我尋找密室。」

  「你也沒有告訴我密室是斯萊特林的遺留物——而且裡面還裝著一隻從公雞蛋裡面孵出來的骯髒怪物,會把所有有麻瓜血統的人全殺掉。」

  「那只是個傳說罷了。」

  「你不告訴我,是因為我也有一半的麻瓜血統,我早就被你算在死亡名單裡了,而且是第一個。」

  「哦,不,裡德爾……」

  「先生,我看我們彼此隱瞞的夠多了。」湯姆裡德爾打斷了男人醞釀著的鬼話,「現在我希望你救回我的女孩兒,這些骯髒的事情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我想,你知道我會救她,不得不救她——你也會給我那個我要的價碼。」

  「是的,你救回她,並保證以後不再傷害她,我會把那個給你的——密室的地址。我保證。」

  「成交。」

  男人站了起來,他身上爬動的小蛇們因為這過大的動作而紛紛逃竄——他轉過身來,露出那張可以說是有些可怖的臉,兩隻眼睛朝著不同的方向,一頭亂糟糟的,糾結在一起的頭髮,他還缺少了幾顆牙,這本來是一個非常滑稽的樣子,可在男人的臉上卻叫人笑不出來,顯得異常猙獰。

  這就是他三年來不肯給湯姆看到正臉的原因嗎,湯姆裡德爾還沒來得及顯露自己的驚訝,那男人揮起魔杖,像是牽引著什麼似的,把一道光從黛玉的口中牽出來——等到那形狀再清晰一點,湯姆裡德爾發現,那是一條毒蛇的靈魂,被咒語牽引著放進黛的身體裡,在他們都沒有注意的時候。

  理智讓他忍住了對這個男人施放鑽心咒的衝動。

  等那條蛇被完全的從黛玉口中引出來,幾乎是立刻,湯姆裡德爾就對它用了阿達瓦索命咒——瞬間,那靈魂就連灰燼都沒剩下。

  然後,湯姆裡德爾沖過去,扶起了黛,再一次把她抱起來,小心翼翼的。

  「真是狠毒的小朋友,我以為你會很喜歡蛇呢。」男人說。

  「我更喜歡聽我話的蛇。」

  「現在,你得告訴我密室在哪兒了,湯姆•馬沃羅•裡德爾。」男人罕見的稱呼了湯姆的全名。

  湯姆裡德爾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面無表情的將袖子裡的字條遞給那個男人。

  「你倒是很不在乎霍格華茲。」男人打趣的說。

  「如果你真的打開那個門,放出什麼東西的話,我會阻止你的,我會殺掉蛇妖,殺掉你。」

  「你在說笑吧,雖然你確實有這樣的天賦——說真的,有時候我都快忘記你是個泥巴種了。」男人拍拍湯姆裡德爾的肩膀,如同老師在對孩子訓話似的,吐出口的卻是最骯髒惡毒的嘲諷。

  「如果我不是泥巴種的話,我想你也不會讓我去尋找那個密室吧。一個會蛇佬腔的泥巴種——不至於順手打開了那個密室,擋了你的路。」

  「有時候我簡直要為你的聰明驚歎了,裡德爾,你猜得沒錯,你確實有斯萊特林的血統……可惜已經被你的麻瓜父親污染了,讓高貴的純血沾染上了下賤的麻瓜們的血液。混血是不配稱自己為斯萊特林的後人的。」

  湯姆裡德爾抬起頭,用他海藍色的眼睛看著男人,一字一句的說,「哦?我父親是麻瓜,我一直以為是母親呢。」

  「相反,你的母親血統高貴。她是少見的純血,而且是斯萊特林的真正後代,而你是高貴的家族留下的一個污點,一個雜種。最初想要殺掉你的人很多——不過現在他們都忘記你的存在了,因為你無關緊要,湯姆裡德爾。你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尋找你的父母,但是對於家族來說,你無關緊要。」

  男人說著,邪笑著把一條往他身上爬的小蛇盤在手上,然後粗暴的捏住它,把它撕成兩半,生嚼起來。

  湯姆裡德爾冷眼看著他這邪惡又怪異的舉動,卻因為他的話而內心隱秘的顫抖起來。

  「告訴我,我母親現在在哪兒。」

  男人打了個響指——「我把她的名字寫在了這位女孩兒的手心裡,等你回到你那地牢似的斯萊特林小宿舍,你就會知道了。你該離開了,裡德爾先生。再過一會兒隱蔽魔法就要失效了。」

  湯姆於是不再多言,抱著黛玉離開。

  女孩兒在他的懷中睡著,臉上的血色漸漸的恢復起來。

  「她只能活到十七歲,裡德爾先生,你做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愚蠢的買賣。」

  男人似有不甘的對著面前這個少年的背影說,他盡力的支撐著語氣裡的嘲諷,忍不住想要讓這個少年覺得挫敗——他看著這男孩兒長大,逐漸的從一個孤僻的小孩兒長成現在這個樣子,慢慢的愈發神秘莫測,有時候他都猜不透了。明明他所學的那些魔法在自己這裡可以用幼稚來形容,明明他的年齡如此小,剛剛男人盯著他的眼睛的時候,卻恍然覺得裡面潛伏著一隻窺伺的毒蛇,這讓男人覺得不安。

  「或許她會活的比你長。」

  湯姆裡德爾只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於是黛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只看到湯姆裡德爾在離她幾米之外的坐著,靜靜的看著她。他的眼睛湛藍,然而裡面卻積滿了她看不懂的陰翳——如同陰天的海洋。

  「德爾,我這是怎麼了?」黛坐起來,裡德爾忙給她遞上了一個枕頭,把她墊起來,笑著說,「同學開我的玩笑,朝我施了個魔法,你卻不小心中招了。」

  黛玉松了口氣——「我就說今日裡一直身子不適,還想著要不要告訴你——可是怎麼一天裡就重到口吐鮮血的地步了,我還以為……」說到這裡,她停下來不再說了。

  「不會的,不過是個戲弄人的小魔法。」裡德爾對她展露一個燦爛的笑臉,「你不會被嚇著了吧?」

  黛玉不置可否,只問,「我睡了多久了?」

  「四個小時左右吧。」裡德爾回答,「現在夜已經很深了,我準備等你醒來,看一下你的身體怎麼樣再做打算。」

  「你真是費心了。」黛玉望著看起來有些憔悴的少年,誠懇的說。「但是你也不要因為這個去和那些不懂事的同學置氣了,他們一貫喜歡惹你,若是真的弄出事情來,老師和院長反而會怪罪你的。」

  湯姆裡德爾被黛玉一臉的認真逗笑了,「好,我其實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他們說下次再也不會了。」

  「那就好了,那些人不專心功課,你不可與他們計較。」

  裡德爾看著黛玉,她黑玉一般的眼睛就像一片未被污染過的淺水,能投影出藍天的模樣,花鳥的模樣——總之世上一切美好而傷感的東西都可以從那裡面尋得。這雙眼睛今天差一點就永遠的閉上。

  湯姆裡德爾曾經不懼怕死亡,而如今卻十分的怕,他想起曾經和黛談起過的魔法石——如果這時候他能把那塊石頭拿在手裡,念上一些亂七八糟的咒語,然後黛和他就再也不會分離,不至於面臨其中一個死亡的境地,他可能會非常渴望這樣做的。因為黛不可以死去,死在他之前,他也不可以死去,死在黛之前。

  黛十七歲之前,他得找到辦法,讓她活下去。

  而在此之前,他得先活下來,因為眼前正有一扇骯髒的門正要被打開——大多數人都會死,死亡名單的前幾個上,寫著他的名字。

  黛玉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總是在沉思的湯姆裡德爾,不知道他在憂愁什麼,是明天的小考?還是昨日她教給他的中國詩詞?但是他那樣坐著,皺著眉,就很好看。這是黛玉永遠不會說出來的。她倒是從來看不起那些禮教,規矩之類的東西,她不會說出來,不是因為禮教,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兒。

  她坐起來,伸手去找系在腰間的手絹——卻發現她手上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母,那是一個她和裡德爾都很陌生的名字——

  梅洛普•崗特。


第8章 梅洛普•岡特

  「梅洛普•崗特。」

  「是的先生,您好,我就是梅洛普•崗特,我想找一份——」

  梳著麻花辮兒的黑髮女孩兒慌慌忙忙的跑到櫃檯的前面,翻找著她的身份證明資料,她是來應聘的。

  「不,我只是要跟你說,你被淘汰了。」

  「為什麼?」梅洛普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一臉不耐煩的老闆——「我就只是,想找一個整理花園的工作而已……我……」女孩兒的臉憋的通紅,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湯姆裡德爾先生說他不會錄用崗特家族的人。」

  「啊?」梅洛普攥了攥自己的裙角,正要說些什麼,白髮蒼蒼的老闆卻壓低了聲音,問眼前這個冒冒失失的女孩兒,「你弟弟真的腦子不正常嗎?」

  「怎麼可能!」梅洛普崗特被問的滿臉通紅,「他只是——」

  「那麼就是你不走運了小姐。」老闆重新直起了身子,凜然的說,「這附近所有的人都知道,崗特家的人腦子都有些問題……瘋瘋癲癲的,無論是那個老崗特,還是那個往門板上釘死蛇的兒子……」

  這番直白的話讓梅洛普的臉變的更紅了,她那身灰色的衣裙仿佛都因為這些指控而變的更灰敗了一些。她蠕動著嘴唇,終於抬起了頭,想說些什麼,她卻已經被推出門外,回答她的是大門砰然關上的聲音。

  「嘿,啞炮!」

  一個石子兒打了過來,梅洛普轉過頭,黑頭發少年正一臉懶散的看著她,

  「莫芬•崗特!」

  梅洛普慌張的看著她的弟弟,像是做壞事被發現了什麼——「你真的要去給那些麻瓜整理花園嗎?」

  「不……我只是……」

  「那些骯髒下流的麻瓜,如果是我,那個老頭兒早就被用上鑽心咒了!不止是那個老頭,還有湯姆裡德爾,我要對他用個更狠的……」

  「你不能這樣做,莫芬!」梅洛普慌忙制止自己的弟弟,回答她的是後者嘲笑的聲音,「瞧瞧你脖子上掛的那個東西吧,那可是斯萊特林的信物,梅洛普崗特,而你居然想戴著這樣一個寶貴的東西,用你那高貴的血統和身份去給下賤骯髒的麻瓜種當僕人,斯萊特林都會因你而蒙羞。」

  「閉嘴,莫芬。」梅洛普氣的沖自己那醜陋的弟弟大吼,然而後者已經晃著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死蛇走開了。

  「你該慶倖自己的好運氣,梅洛普,或許你給我洗兩周的襪子,我就不會告訴父親。」

  梅洛普低下頭,看著自己髒兮兮的灰色裙子——那裙子已經快和磚牆的顏色一樣了。

  她開始討厭自己的巫師身份,就如同討厭她那個惹人厭的弟弟,和瘋狂暴躁的父親一樣。

  所謂的高貴的巫師血統什麼也沒有帶給她,沒有帶給她一些這個年紀女孩兒所喜歡的裙子,沒有帶給她任何一點兒母愛或者說父愛之類的東西,沒有給她一個哪怕是貧困卻正常的家庭——甚至連她找一份女僕的工作都因為這血統而失敗。

  這血統讓十八歲的梅洛普崗特連愛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窺探的權利都失去。

  拜她整日裡瘋言瘋語和手裡拿著蛇到處亂晃的弟弟所賜,她從小到大,連一個像樣的朋友都沒有。她曾經無數次在自己的被窩裡練習怎麼微笑著跟人說你好,下一次遇到,還是會滿臉通紅的一言不吭,最後驚惶的低下頭,因為這樣就看不到別人怪異的眼神——看著怪異的她的眼神。

  梅洛普討厭那眼神——尤其是,當附近有名的英俊鄉紳湯姆裡德爾騎在馬上,路過自己家門前時,用那眼神看著她,和她怪異的一家的時候。

  還有哪個女孩兒的家裡會盤踞滿了毒蛇呢?

  梅洛普覺得自己灰敗的就像一條爬在牆角的蛇,等待著被人踩死或者捉來打死的命運。

  因為,蛇是不會得到愛的。

  梅洛普開始勸服自己接受這樣的命運,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想著任何辦法離開這個骯髒擁擠的房子,和以前的十幾年一樣安然的給弟弟和父親煮著飯,整理屋子,偶爾蹲在籬笆前,看那個英俊又張揚的年輕人騎著馬從這裡路過。

  梅洛普從未在心裡說過那個單詞,她是絕絕對對不敢對著那青年說出這個單詞的。

  那個青年,湯姆裡德爾。

  他有一頭黑玉一般的頭髮,仿佛集合了世界上所有的,正常的青年應該有的東西,大聲的歡笑也好,體面的身份也好,富有的家庭也好,漂亮的愛人也好——湯姆裡德爾仿佛應該是這世界上被陽光照射的最徹底的一個人。

  梅洛普常常以為,這樣的注視要持續到湯姆老的騎不動馬了,或者梅洛普被她那瘋癲狂躁的巫師父親掐死的那一天。

  她沒有想到,這樣的場景是以一種非常突然又離奇的方式結束的。

  事情要從她的父親和弟弟被捕的那一天說起——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有一天沒有更新

  所以雙更,很抱歉啊很抱歉~原諒我

  有什麼想說的可以評論,不用給我炸什麼地雷什麼的,我也不懂那個是幹啥的……還不太會用晉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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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復活石

  湯姆裡德爾起初以為霍格華茲很快就要面臨一場很大的動亂,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靜靜等待了一周,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看來那個男人並沒有能夠成功找到打開密室的咒語。

  意識到這一點後的湯姆很是松了一口氣,這樣他起碼還有時間想好對策或者安頓黛——誰知道那該死的蛇怪會不會連靈魂也不放過呢。

  與此同時他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開始查「梅洛普崗特」這個名字,然而,這個名字所擁有的的資料少之又少,唯一一次出現是在記錄黑魔法的發展的一本魔法史裡,那本書引用了崗特家族的族譜,湯姆將這本書借了回去。

  所有的文字記載昭示,這是一個顯赫又古老的魔法家族,斯萊特林已知的唯一一族仍舊傳世的後裔,然而這個家族的顯赫早已經消失了,好幾代人之前,由於無限度的揮霍與近親通婚以保證血統純淨所帶來的一系列「瘋狂」「暴躁」等後遺症,崗特家族逐漸衰弱貧窮,到最後一代有記錄的傳人馬沃羅崗特這裡,只剩下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那個女兒的名字是梅洛普崗特,兒子,莫芬崗特。

  「馬沃羅」湯姆裡德爾念著這個名字,那同時也是他的中間名。

  馬沃羅崗特是他的外祖父,斯萊特林是他的先祖,而他卻是一個混血巫師。

  突然,湯姆裡德爾翻書頁的手停住了。

  能打開那個密室的只有斯萊特林的傳人,而斯萊特林的後裔僅剩崗特家族一家。

  那個男人醜陋而猙獰的臉浮現在湯姆的面前,同時浮現的還有他身邊總是環繞著的蛇群,以及他手中血淋淋的斷蛇。

  湯姆裡德爾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了。

  「莫芬•崗特。」

  梅洛普的弟弟,他的舅舅,斯萊特林的最後一個純血傳人,莫芬•崗特。

  或許也是他在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

  湯姆裡德爾感到一陣惡寒,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這個醜陋的男人從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只帶給他邪惡的黑魔法和□□裸的利用,還有,策劃中的一場謀殺。

  莫芬崗特知道自己的混血身份仍舊讓自己去尋找密室,湯姆裡德爾就在這個卑鄙的純血種的謀殺名單的第一行。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用地毯變出來的那件毛衣——真相比地毯更骯髒,地毯只是被踩過,而他的所謂的親情生活卻比在沼澤裡腐爛了幾十年的枯木那樣更讓人感到噁心。而他甚至無法把這黏在身上的噁心感像撕掉毛衣那樣從自己的身體上撕下來。

  只因為他是一個混血種,身體裡流著一半的麻瓜的血液。

  所以他就可以理所應當的被他的親舅舅利用和謀殺。

  「德爾……你在做什麼?」

  湯姆裡德爾丟下那本魔法史,黛從門外走進來。

  「你去哪兒了?」他問,黛最近常常不在起居室,她以前最喜歡坐在桌前翻那些裡德爾為她弄來的中文書的。

  「你猜猜?」黛含著笑,雙手背在背後,似乎有什麼神秘的東西不想讓他看見。

  「你手裡拿著什麼?」

  「不告訴你。」黛臉上揚起得意的笑,似乎在逗什麼小孩兒似的。

  裡德爾無可奈何的搖搖頭,「Accio!」他從袖子裡抖出魔杖,輕輕一揮,黛手上的東西就立刻朝他飛過來,然後他伸出手接住,這是一本書一樣的東西。

  「你現在是要告訴我還是要我自己看?」他眨眨眼睛,舉起手上的書本,語氣輕快的威脅眼前的女孩兒。

  女孩兒生氣了,把手絹摔到他身上,轉過頭坐在椅子上,不和他說話了。

  「好,我錯了,黛,你拿回去。」湯姆裡德爾連忙把手中的書遞給黛玉,黛玉不接,動也不動,只是用那桃花眼斜著掃了掃他——「哼,罷了,反正是給你的,你就拿去吧。」

  於是裡德爾展開那本牛皮封面的書——裡面是空白的。

  這原來是個好看的日記本,只是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而封底正貼了個紙條,上面印著個他的名字:湯姆•馬沃羅•裡德爾。

  「你從哪里弄來的?」裡德爾挑了挑眉,不得不說他有些驚訝,他可不記得黛有什麼機會去買一個日記本回來。

  「我和休息室二樓第五個畫框裡的老先生換來的。」

  「二樓第五個?好像是……哦,那個老學究,他是個喜歡看書的傢伙。」

  「他讓我給他背李杜的詩詞,背了一個星期,才送了我個這個呢。」

  「他從畫框裡拿出來的?這怎麼可能?」

  「不是,他說這是一本他沒用過的日記本,被買來,然後不小心遺棄在圖書館,直到他死了很久才想起來。如果我給他背詩,他就把那個日記本被丟在哪兒了告訴我。」

  「他能看到你?……哦,天呐,我忘了,我給你施的魔法是針對人類的,忘記了畫了,看來我得改進魔法。」湯姆裡德爾低下頭,「他不會告訴別人吧……」

  「德爾,」黛玉打斷了少年,「你倒是說說,你喜不喜歡?」

  湯姆裡德爾看著眼前少女的眼神,帶著期盼的,亮晶晶的眼神,於是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很喜歡。」

  這是湯姆裡德爾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他已經快十五歲了,他才收到他人生中的第一份禮物——這是,她送給他的,用了一周,去和畫框裡的老學究背那些詩,換了這個日記本。他當然非常的,非常的喜歡了。

  以至於他都有點兒失措和語無倫次了,誰在乎這日記本兒怎麼來的呢?他其實並不是在乎這個,他只是下意識的想要轉移開話題,他有些過分的慌張了。

  黛轉身將手靠在桌上,托著腮,「我本想自己也寫一個你的名字的,誰知道你被你自己先搶過來了。你說說,你這是不是弄巧成拙?」她刻意擺出責備的語氣,然而如以往一樣,那黃鶯一般好聽的聲音根本叫人察覺不出什麼生氣啊之類的負面情緒,只叫人覺得很親近。

  「是的。我弄巧成拙了」湯姆裡德爾確實有些懊悔那個飛來咒了,他應該讓黛親手寫上贈語,親手交給他,而不是冒冒失失的把人生中第一個禮物直接自己奪到手裡了。

  「你竟然會拼我的名字。」

  「不過是像道士畫符那樣胡亂記罷了。」黛玉紅了臉。

  其實她早就記住這個名字了,她幾乎參與了湯姆裡德爾除了黑魔法防禦學之外的所有在教室上的課,躲在書裡無聊,於是坐在課本上記那個名字,有時候就看著湯姆撐著好看的下巴拿著羽毛筆寫寫畫畫,或者皺著眉頭往坩堝裡丟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變形課上變蟾蜍的時候湯姆也會像其他學生那樣露出嫌惡的表情,但黛知道他其實並不像其他學生那樣怕,只是想刻意做的與大家一樣,他在自己獨自煉魔藥的時候可以面不改色的往裡面放很多蜥蜴。

  湯姆裡德爾是個雙面人,外人面前一個樣子,和她獨處的時候又是一個樣子。

  但黛玉能理解裡德爾,她甚至覺得有時候自己也做過和湯姆裡德爾一樣的事情。

  這個少年似乎有很多秘密,但是他讓人覺得很安全——他會保護她。

  「你會不會寫?」湯姆裡德爾又問他,他想把自己名字的寫法教給這女孩兒。

  黛玉點點頭。

  於是裡德爾念了句咒語,將自己的魔杖遞給她。

  「寫在扉頁吧,用這個。」

  林黛玉拾過那魔杖,宛如捏著一支毛筆,施然在扉頁寫下工整的一行小字,

  林黛玉,贈,李德爾。

  裡德爾挑挑眉毛,「中文?」

  黛玉便對他笑起來,「你不懂?」

  裡德爾拿過她手裡的魔杖,指了指前三個字「這三個字我認得,這是你的名字。」

  「後面的呢?」

  裡德爾沉吟,「想來是祝福語或者我的名字。」

  「真是個聰明人。」林黛玉驚歎,「你若是生在金陵,他們定是要逼著你考功名的。」

  「黛,你想回去嗎?」湯姆裡德爾突然問,「你想回金陵嗎。」

  黛玉愣了愣,「你能送我回去?」

  湯姆裡德爾搖搖頭。

  他不忍告訴黛玉,將她的靈魂喚出來那一刻,這靈魂已經脫離那本書了,書裡故事只是故事,她再也回不去。

  「我做夢都想回金陵去。」黛玉說。湯姆裡德爾心裡一沉,仍舊是等她的下文,黛玉卻不再開口了。

  短暫的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但這兒也很好。」黛玉突然說。

  裡德爾抬頭望著她,這女孩兒眼神卻望著自己腰間的香囊,那裡面裝滿了裡德爾給她變來的芙蓉花瓣,她把它們蔭成了幹花,掛在自己的腰間。

  「這裡四季都有花朵,而且,也沒那麼多規矩……」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補充太刻意和蒼白,黛玉那素來蒼白的臉已經有些發紅了,她說,「木已成舟,若是能這麼駛下去也是好的。」

  「我會把帆揚起來的。」裡德爾心裡一柔,輕聲道,他知道黛玉還不懂這其中的意思。

  黛玉是書裡召喚出來的靈魂,雖然出來的時候她不過十三四歲,書中這以後的事情一概不知,但是書裡她的壽命只停留在十七歲,這是註定了的。

  如果沒有特殊的巫術來保住這點兒靈魂,她只能活到那個歲數,死在她焚稿淚盡的那一天,死在她最好的年紀。

  她是裡德爾唯一親近的人,第一個,唯一一個。然而他卻在遇到她的幾周之後就已經在一本書裡被提前告知了所有的結局。他甚至已經恨不得自己從沒有遇到過她,沒有將她從那個古老的東方故事裡拉扯到這個混亂骯髒的現實裡來。

  他原本已經準備好了,他在一個自己的計畫裡,他找到了密室,卻成功瞞過了那個男人和霍格華茲的所有人,他原本並不想這麼早交出密室的所在地,他私自召喚魔獸,準備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可是黛打亂了這一切的計畫。

  黛意外的出現,意外的和他相交,然後意外的成了他的死穴。

  黛是個天真的人,儘管她似乎總有滿腹心事——那些小女孩兒的心思卻是湯姆裡德爾一眼就可以看透的。一些單純的,乾乾淨淨的心事,不像他,年輕的心已經被□□浸泡已久,似乎註定要成為在亂局中掙扎的陰謀家。

  黛或許是梅林給他送來的救贖,或許是那根懸在地獄上空不讓他跌落下去的絲線。可是這根線太容易斷掉了,裡德爾不能看著那發生。

  因為眼前的女孩兒正毫無防備的舉著送給他的禮物看著他,他知道她的心事,她不知道。在環繞著的拍打著斯萊特林宿舍的波濤聲裡,裡德爾覺得那牆壁快要崩塌了,黑湖的水要淹沒進來,水妖和人魚們要拖走他的女孩。

  鄧布利多曾對他說過,他是斯萊特林和霍格華茲建校以來最優秀的學生,他是最好的巫師。因為這個,他不能讓自己的女孩死去。

  十七歲不可以,七十歲也不可以,一直都不可以。

  死神不過是個披著黑袍舉著鐮刀的神罷了,為了他的女孩,他要擊敗他。

  裡德爾拿過那本日記,認認真真的用魔法在上面劃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寫了個歪歪扭扭的,中文的黛字。

  魔法寫的字可以永久的保存,又可以在特殊的咒語下消失複現,他對它施下了這個咒語,因為他要一輩子用著這個日記。

  起碼這一刻的他,是篤定的如此認為的。

  與此同時,禁林的黑暗裡,莫芬崗特獨自坐在他那個枯木樁上,背對著來路。他那一頭亂髮如同一堵牆一樣擋住了後腦勺。

  一些螢火蟲在他的四周飛舞著,被盤繞著的蛇的信子卷落,在最後一隻螢火蟲的微光裡,莫芬崗特蠕動著他的嘴,說,「梅洛普,為什麼,那扇門打不開呢。」

  他的聲音比以往的更嘶啞。

  這些日子以來,他用了一千遍開鎖咒來對付那個盥洗室,搜遍了任何一個角落,仍舊找不到打開門的辦法。

  「梅洛普!告訴我!梅洛普,告訴我!梅洛普崗特!你告訴我!」莫芬崗特突然開始瘋狂的嘶吼,那嘶吼驚起了一叢附近的夜行鳥,它們驚惶的飛走,只留下拍動翅膀的聲音。莫芬崗特渾身都顫抖著,青筋暴起。

  「你說話!梅洛普!你這個該死的啞炮,你這個愛上麻瓜的叛徒,我遲早有一天會殺了你兒子的!殺了那個雜種,我會殺了他,這樣你還能緘默嗎,你他媽的這個該死的廢物。說話!」

  他狠狠的拍打著自己的後腦勺——

  「那個該死的雜種,湯姆裡德爾,他想騙我,他一定是給了我錯誤的位址……可他已經對著咒語起過誓,為了那個女孩兒,他給了我真的入口,我知道那是真的……或許我還需要其他的咒語,或許使用的是更古老的咒語……一定是這樣。梅洛普,你怎麼想呢,我最愛的梅洛普。」

  莫芬崗特癲狂的揮舞著自己的手,突然停下來撫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那裡的亂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十分濕潤,甚至在往下滴起了水。

  於是他把那些亂髮像是扯稻草那樣粗暴的扯開——那些假髮被掀開以後,一張嬰兒一樣大小的臉就連接在那裡,連接在他的後腦勺上,仿佛從那裡生長出來似的,詭異的是那張小臉上的五官卻像是來自于一個成年女人的。

  女人的眼睛露了出來。那眼睛的眼珠子沒有瞳孔,黑的像是一個純黑色的玻璃球,她的睫毛稀稀拉拉的,顯得毫無神采,儘管眼淚正不斷的從那眼睛裡流出來。

  在女人扁平的鼻子下,是一張乾癟的嘴,那張嘴裡念著模糊不清的詞語,非常輕,非常細微,但是莫芬崗特仍舊知道她在說什麼,她在說:

  「殺了……湯姆裡德爾……殺了……湯姆裡德爾……殺了湯姆裡德爾……」

  「噢,梅洛普,你念叨了四年了,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會殺了他的,我會殺了湯姆裡德爾,在我打開那個密室以後。」

  「殺了……湯姆裡德爾……殺了……湯姆裡德爾……」女人的臉面無表情的流著淚,嘴裡卻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仿佛這句話是個咒語似的。

  「我們得先給你找一個身體,不是麼,梅洛普,你不能一直住在我的身體裡,我已經對吃毒蛇的日子厭倦了,我得給你找一個身體。」莫芬崗特說,「我親愛的姐姐,你可是斯萊特林最後一個女後人,你得活著……」

  莫芬崗特打開脖子上那個首飾盒,一枚小小的戒指滾落出來,落在他的手心裡——那是崗特家族的家傳寶物——上面鑲嵌著的黑色玉石裡有一個金色的金質標誌,一個三角形,中間是一個圓圈,圓圈的中間是一根分隔號。

  如果在別處出現這個圖案,很多人會以為那是風頭正盛的黑巫師格林德沃的象徵,但崗特一族的人卻會對此嗤之以鼻。因為他們知道這戒指上的圖案已經流傳了起碼有一千年了。

  那不是格林德沃的標誌,那是佩弗利爾的紋章。

  那是……死亡聖器的標誌。

  十七年前,莫芬崗特與馬沃羅崗特因為對無辜的麻瓜使用惡咒並反抗拘捕而被魔法部傳喚審訊,他被判了三年徒刑,而馬沃羅崗特的刑期只有三個月。

  可當莫芬崗特結束了在阿茲卡班整整三年的服刑後,回到家中,見到的只有父親馬沃羅崗特早已腐爛斷裂的枯骨……那些赤白的骨頭上早已沒有一點血肉,只有無數毒牙留下的牙印,而懦弱的姐姐梅洛普崗特早已不知所蹤,那些蛇也不見蹤影。

  莫芬崗特看著積滿了灰的破敗的屋子,這個家裡沒有一點能吃的東西,或許馬沃羅崗特是餓死的,然後新鮮的血肉引來了毒蛇們,又或者他是活著就被饑腸轆轆的毒蛇們咬死分屍的,他總是記不起來喂他們,而蛇不是什麼溫順的生物。

  莫芬崗特在枯骨邊找到了這個戒指,他戴上了它,成為崗特家族的最後一位傳人。

  他在垃圾桶邊找到了那封信,他甚至不得不給那些破碎的紙施一個復原咒。上面顯示,在他和馬沃羅崗特父子兩個相繼入獄之後的一個星期,梅洛普丟下空一無人的崗特老宅,與湯姆裡德爾私奔了,信裡梅洛普的語氣帶著歉意與獲得自由的歡欣,日期的落款甚至微微上揚,他們失去了那個畏畏縮縮躲在角落裡煮飯洗衣服的灰姑娘,那個棍子都打不出幾句話的啞炮和那個討厭她到極點的貴族少爺私奔了。

  那個叫湯姆•裡德爾的男人,那個麻瓜。

  結束服刑回來的馬沃羅崗特看到這封信後幾乎是把它毀的看不出紙的模樣,他的憤怒可想而知。而隨後不久他就餓死在這老宅裡。三年後只留給自己兒子一具破碎的屍骨,還有這個戒指。

  鑲嵌著復活石的戒指。

  莫芬崗特用這個戒指召回了梅洛普的靈魂,他本以為可以很輕鬆的達到自己的目的,但事與願違,復活石召喚回來的梅洛普,失去了一切的記憶和意識,比靈魂真實,卻比活人虛假。她除了會說那句「殺了湯姆裡德爾」之外,只會漠然的看著莫芬崗特,如同在看一個石塊一樣。或者說她本人正如同一個活著的石塊兒。

  莫芬崗特一直想引誘她說出斯萊特林留下的那個的掛墜盒的下落,那東西本來掛在梅洛普的脖子上……但最後卻消失了。

  他需要那個,因此,也需要意識清醒的梅洛普,唯一的辦法是給梅洛普一個新的身體,可莫芬崗特不能再對麻瓜施不可饒恕咒,如此他會再一次被魔法部盯上。他只得把梅洛普移植到自己的身體裡。

  在找到梅洛普所生的那個雜種之前,他花了整整十年來等魔法部解開對他的監控,他如同每一個普通的巫師那樣,過著閒散的,寥落的日子,幾乎是等魔法部那些那些記錄他行蹤的咒語一解開,他就迫不及待的來到了霍格華茲。

  那個孩子,有著和他的麻瓜父親一樣的名字,湯姆裡德爾。

  那個名字,是一切的開始,也會是一切的結束。

  莫芬崗特回憶起老湯姆裡德爾那張英俊的臉……覺得那臉幾乎教他發嘔,就是這樣一個人佔有了他的姐姐,而這個正在長大的湯姆裡德爾越長大,越和他相似,越叫莫芬想要讓他在這世界上徹底消失。

  由於十四年前在孤兒院的那個誓言,湯姆裡德爾至今還活著呢,但莫芬已經不再注意他了。

  他更在意眼前這一個——這個小混血種能帶給他更多的東西。

  無論是家族榮譽,還是偉大的復仇——都的要等他打開了那扇密室的大門才行。

  那些噁心的魔法部的人渣,那些骯髒的混血種,那些低賤的麻瓜,會隨著這大門的打開而跪地痛哭,哀告求饒,而莫芬崗特將不會原諒他們。

  他會把死蛇釘在霍格華茲最高的塔頂上,連帶著古老的崗特家族的榮譽一起。

  莫芬崗特舉起了手裡的戒指,念起了咒語,他腦後的梅洛普發出痛苦的嚎叫,那聲音之慘烈如同正在被絞肉機絞碎一般……那腦後所有的五官在這瞬間突然都彙聚起來,扭動著,皺在一起,在魔杖的引導下,一道黑色的絲線叢一樣的靈魂從他的腦後被活生生扯了出來,咒語在繼續著,女人的嚎叫中,仍舊夾雜著含糊的□□:「殺了……湯姆裡德爾!…」那聲音不斷的重疊著,仿佛千萬個人同時嘶吼似的,突然,這聲音停下了。

  梅洛普已經離開了莫芬崗特的腦袋,成為一個小小的,漂浮著的藍色光團。莫芬崗特念出一個變形咒……於是那光團變成了一個透明的,水晶一般的針管。

  「梅洛普,」莫芬崗特拿著那針管,臉上露出一個安慰一般的笑,他知道那個女人看不到,因此他宛如在對著空氣自語般,「等密室打開,殺死湯姆裡德爾的那個人只會是你……得看我們多久才能找到那把鑰匙了……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我想,那鑰匙自始至終,都只屬於斯萊特林的後人。」

  說著,他轉過身,拿出早已經寫好的一封信。又拿出那個針管兒,用蛇語對身邊的小蛇說,「告訴湯姆裡德爾,在我找到密室打開的鑰匙前,我不會再出現在霍格華茲了。但如果他想要他的小女孩兒活命,最好按照信裡說的做。」

  然後,他揮手施了一道咒語,小蛇在他的咒語裡鑽進了信封。

  作者有話要說:

  真對不起,最近搬家,找房子,好不容易找到,電腦又壞掉了,為了表示歉意,連更三章。


第10章 生死結

  午夜,霍格華茲圖書館。

  少年一身黑袍,沿著層層書架一路走過,幾乎沒有停頓的直接來到了□□區,他熟悉那裡的格局,他曾經無數次偷偷溜到這兒來自己學習新的魔法,無論是普通魔法還是所謂的黑魔法。其實湯姆裡德爾不在乎那些,他可沒有巫師父母來教他不得接觸黑魔法,事實上,在進入霍格華茲之前,他對魔法世界所知甚少。而進入學校後的第二天,他就被莫芬崗特帶上了黑魔法之路。那些所謂的黑魔法也確實更加強大,更加好用,更加容易精進。湯姆裡德爾迷上了它們,研究它們,甚至改進它們,他是天生的巫師奇才。

  巫師奇才湯姆裡德爾並沒有其他學生那樣的所謂的底線或者其他的東西,在地獄最深處掙扎過的人只會有活命的本能,其他的都可暫且擱置。事實上,他也知道,只有那裡的書裡能找到辦法延續黛的生命。

  他幾乎翻遍了□□區所有他沒有看過的書,一本又一本,為了翻開一些他無許可權查看的書籍,他使用了十幾個禁咒,如果不是魔法部的蹤絲早就被他自己解除了的話,他所施下的咒語已經足夠他在阿茲卡班呆三年了。

  到後來,他索性將那些書都漂浮起來,四本一列,用咒語讓它們自己翻動。那些複雜的符文與古老的文案如同在腐骨上爬行的密密麻麻的昆蟲一眼在他眼前飛速滾動著,湯姆裡德爾卻可以一眼讀懂它們,卻也可以一眼就認出,它們全都是自己不需要的。

  瘋狂翻卷著的書頁帶起的狂風裡,湯姆裡德爾黑色的發隨著那風輕輕飄動,他藍色的眼睛在身邊漂浮著的螢光下被照的透亮,那顏色其實非常淺——但平時,這眼睛被睫毛覆蓋著,在他往往淡漠的表情下,總讓人覺得像海洋的深處。

  直到最後四本書也被翻盡,四本牛皮封底懸浮在他的面前。

  螢光咒熄滅了,湯姆裡德爾淺藍色的眼睛也熄滅了。黑暗覆蓋了這一片地方。

  少年頹然的坐在地上,他的黑袍落在書堆上,然後他如同一個孩子那樣,倚靠著書架,把臉埋進了那個魔法書堆中,古書特有的紙頁兒的味道將他淹沒。少年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片深棕色的,昏暗的視野。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發燙……第一次,第一次,他從自己的內心感受到了一些類似於酸澀的東西,這東西讓他覺得他的身邊被抽了個真空。

  我就要失去你了。

  他就這樣盯著那片近在咫尺的虛無,腦子裡一片空白。差不過過了三十秒之後,他伸出魔杖,「恢復如初。」

  於是地上散落著的書本們紛紛懸浮起來,有秩序的一本一本飛回原來的位置。

  裡德爾站起來,準備離開。這時候,他突然停住了,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個正在迅速變小的書堆。那裡堆了差不多有一百多本書。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湯姆裡德爾想。

  入校的時候每一個學生都領到了一個小冊子,《霍格華茲•一段校史》,裡面記載著一些在霍格華茲可能會遇到的事情。他清晰的記得,在這個小冊子的副冊裡,寫著霍格華茲存放了上百萬本魔法書籍……而上百萬本,不應該是這個規模。

  這個圖書館根本放不下上百萬本書!

  幾乎是立刻的,湯姆裡德爾就意識到了,這附近一定有一個暗門,通往一個真正的書庫,或許這個門是用口令開啟,不……不一定是口令,因為圖書館來來往往的學生太多,如果老師要去找書的話,那麼早就會被發現了。突然消失,突然出現,還要不被發覺,只能是在書架間,而且得是後幾排。不是口令,不是暗門,那麼,一定是有一本書被變成了通往書庫的門鑰匙。

  湯姆裡德爾停下來,他的腦袋裡仿佛正有一場風暴轉動著,同時,他的腳步茫然的在書架間走來走去,他回憶著那些老師平時最喜歡去的幾個書架……排除掉普通圖書區,因為那裡學生也可以進入。

  他最終來到了一個地方。這裡的書都用玻璃櫃子鎖著,鎖面上一個齜牙咧嘴的狗臉正怒目圓睜。湯姆裡德爾輕易的認出那是一個陷阱,他伸出手,敲了敲那個玻璃,然後隨手抄起一個燈檯將玻璃砸碎。

  然後他用他的手一排排的快速撫摸過那些整齊排列的書脊,在摸到其中一本的時候,他瞬間被吸入到了另一個世界。無數扭動的銀光把他包起來,他好像被塞進了一個骰盅裡,然後被瘋狂的晃蕩了起來,等那晃蕩結束後,

  湯姆裡德爾站穩了腳步,睜開眼睛。

  他站在一個懸空的露臺上,他的面前是一個登記台,而露臺之外是無數高聳入雲的書架,那些書架仿佛從地心深處長出來,又一列一列遠遠的延伸著,仿佛看不到盡頭似的。

  這才是霍格華茲真正的圖書館——裝下了上百萬本魔法書那個。

  他走到登記台前,那裡只有一個登記冊,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教授們的名字,後面都跟著一本或者幾本書的名字。

  湯姆裡德爾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帶上自己的飛天掃帚了。他的眼神往露臺四周巡視著,想要找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或者可突破的地方。然後,他找到了——在離他五十英尺的地方,一本書在一個保護光球裡懸浮著,那是一本被刻意保護的書。

  那本書的封面上鑲嵌著人的指骨——那一定是某個巫師的指骨,在遙遠的時代,羊皮紙是珍貴的,遑論適合用來做成咒語書的羊皮了,那時候的每一本書都是手工抄寫,抄寫完畢的匠人會把自己的指頭砍下來鑲嵌在書皮上,表示它的珍貴和獨一無二。

  湯姆裡德爾對著那本書施了一個飛來咒。然後,他花了差不多十分鐘時間,才破解了那個複雜的保護咒語。

  《尖端黑魔法揭秘》

  湯姆裡德爾撫摸著這本古書厚重的封面,心懷敬畏的打開了它,如同打開了潘朵拉的魔盒。

  ……

  裡德爾匆匆回到起居室的時候,發現黛玉正睡在那兒,頭枕在桌子上,看來是等他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這時候已經快淩晨三點了。裡德爾用魔杖把她移到相鄰另一架床上,發現她的袖子下原本還壓著一封信件。沒有拆封,上面印著一個火漆紋章,紋章上是一個S形狀的死蛇。那是那個男人的標誌,崗特家族的家徽。

  裡德爾拆開信封,把手伸進去,然而,他很快發現,這信封並不普通……就在他將大半個手臂都塞進了信封之後,他終於從裡面掏出了一個針管,還有纏繞在上面的一條小蛇。

  這時候,信封突然飛了起來,在空中折了幾折,變成一張寫滿了字的紙。

  湯姆裡德爾接過那張紙,讀完了上面的內容。然後他一言不發的將那張紙條燒滅。灰敗的顏色慢慢的在他的臉上攀爬起來,他就好像一個正在被抽血的人似的,臉色蒼白。那個針管擺在他的面前,他盯著它,說不出這對於他和黛來說算是救命的寶物還是送他們下地獄的惡器。

  三十分鐘前,他在《尖端黑魔法揭秘》裡如願以償找到了他所要的內容。那上面詳細的記載著,如何將一個人的靈魂分裂,存放在不同的器皿之中。這樣那個人自己無論被殺死多少次,只要那些器皿還存在,那麼這個人都可以通過那些叫做魂器的器皿復活。

  可是分裂靈魂的方式只有一個——謀殺。

  而那封信上,記載著莫芬崗特給他的所有禁林裡出沒的獨角獸的資訊,莫芬給他做了一個特製的針管以便於他可以從那些美麗而聖潔的生物身上抽血,用那些銀色的血液來維持黛的生命。

  在霍格華茲,連一年級新生都知道,喝獨角獸的血儘管能夠延長生命,但殺死或這樣一個美麗的生物卻會得到最嚴酷的詛咒。

  謀殺人類,或者謀殺獨角獸。

  這就是湯姆裡德爾面前的所有路。

  少年的眼睛望向了正安睡著的黛,一床絲絨被子裹著她,她細細的眉毛舒展的很好看。

  這個女孩兒並不知道什麼要降臨在她的身上,她或許還在她的睡夢裡繡她的花,寫她的詩,或者正待在她的金陵城的大花園裡,做她的胭脂。她或許正和一群漂亮的東方女孩子們一起,打打鬧鬧著,過著東方女孩子應該有的生活。

  安然的呆在那張中國山水畫裡。

  湯姆裡德爾唯一能做的,是把那些污穢而邪惡的東西,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擋在遠離她的地方。

  可他無法做這個決定——他無法,讓她去謀殺一個人,或者讓她喝下聖潔的獨角獸的血液,而從此得到詛咒。

  他無法這樣做,他不能做這個決定。

  可是他不能讓她死。

  因為湯姆裡德爾知道,一旦她死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她的靈魂只會消散,她不會再回到什麼金陵城了,沒有什麼花園,沒有什麼詩詞,沒有什麼其他的人,一旦她死去了,她就只能永久的消散在黑暗裡,畢生也無法再像她平時那樣天真的笑著,鬧她的小脾氣,或者,跟他說說話,然後自以為很精明的偷偷藏著那些愚蠢的心事不讓他知道。

  他其實都知道。

  他必須要選一條路,無論是多邪惡的路,那條路的盡頭通向的是生,而不是死,他得幫她把那條路鋪好,無論要犯下多少惡事,傷害多少無辜的生命——旁人的命他管不著,他只願意管她的。

  因為他很少有看到真正美麗的東西,那種——能夠被一眼看穿的善良,不是出自於愚蠢,而是出自於洞察過百般人心後,依舊保留的那種堅持——一種無法描述的美好的東西。

  那是湯姆裡德爾沒有能夠保留下來的,他被世界的惡意雕琢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黛沒有。黛比他弱小的多,要應付的眼色與流言或者和他一樣,但是她只是孤傲,清高,有時候她的敏感甚至會讓人討厭她,可是她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心,被這個世界改造。

  可湯姆裡德爾知道那結局,沒有能夠被這個惡毒的世界改造的她最終被世界吞噬了——而被這個惡毒的世界改造了的他,唯一能做的,是救她。

  湯姆裡德爾伸出手,輕輕觸摸熟睡的黛玉的眉心,然後又收回了手,將那個針管放在了自己的枕頭下。

  那個針管散發著微不可察的幽藍色的光芒。

  這天夜晚,在閉上他酸痛的眼睛的最後一秒,湯姆裡德爾做出了決定:他要讓黛自己來做這個選擇。

  不過他只會給她同一個結局。

  無論前路是什麼,黛與他已經如同一條繩上的兩個繩結那樣聯繫在了一起,「生」能將他們連接在一起,不用離開,「死」只能讓他們孤立在這個世界的兩端——但湯姆裡德爾,他拿起了繩子,他要等他的女孩的回話,他來系下這生死結。

  只待黎明到來。


第11章 起死回生藥

  午夜,禁林。

  湯姆裡德爾喘著粗氣靠在一隻白色獨角獸身上。美麗的銀色生物仍舊有呼吸,但眼睛緊閉。

  湯姆裡德爾給它施了昏睡咒,這花了很大的力氣。其實殺掉它會更輕鬆一些,但裡德爾不想這樣做。倒不是因為他是什麼關愛神奇動物的好學生——事實上,抽取獨角獸的血同樣會遭到詛咒,他只是不想浪費而已。

  他不想在黛脫離危險前就將整個禁林的獨角獸殺光,出於萬全,他得保證它們的安全——最好是,找到不止一隻的獨角獸,做好標記,用昏睡咒制服它們,然後輪換著給它們抽血。

  如果樂觀的話,或許這樣到最後,甚至可以不殺死一隻獨角獸。

  至於那些美麗血液所帶來的的詛咒,建立在生的前提下一切都不重要。

  活著是一切。

  湯姆精疲力竭,等到他覺得自己的力氣有所恢復之後,他從手裡掏出了那個針管兒,插進獨角獸的脖子裡,這是他從《有翼馬醫學》中學到的,用於給神奇動物飼養者的養護指南,卻被他觸類旁通的找到了獨角獸的血管所在——一念之差而已。

  獨角獸的血液是一種銀色的,溫熱的液體,閃爍著如同水銀一樣的光澤,在針管裡如同液體的金屬。盯著那金屬,想像著這些東西將如何進入黛的喉嚨裡,湯姆的記憶轉回了三天前的那個中午。

  他從教室回來,帶著他已經組織好的措辭——這幾乎花了他一整節魔藥課的時間,他一邊攪弄著坩堝裡那些沸騰的液體,一邊在腦海裡思考著要怎麼對這女孩兒問出這個殘酷的問題。

  「你是要謀殺別人,把自己的靈魂變成一片片的碎片兒,還是要通過喝被詛咒的血,苟延殘喘著維持生命?」

  湯姆裡德爾能夠很輕易的把這些句子粉飾的很雅致,但,事實上,他覺得他不能告訴黛任何一點真相,他也不知道黛會選擇哪一個,說真的,哪一個選項對她而言都太過殘酷了。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什麼靈魂是乾淨的呢。

  於是,它把那些殘酷的句子變成了這樣一個,塗脂抹粉的故事:

  「嘿,黛,我回來了。」

  黛坐桌前翻著她的書,一盞燈懸在她的身側為她照明,聽到湯姆裡德爾的話,她放下書,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怎麼,誰又惹著你了?」黛關切的問,因為裡德爾的臉色不太好。

  「沒有,只是今天聽了一個故事。」

  「什麼樣的故事?」

  「占卜課的老師講的,你願意聽一聽嗎?」

  「你說便是了,德爾。」黛說。

  於是湯姆裡德爾靠在床柱子上,開始講那個故事。

  「在世界的盡頭,屬於冬天的國度,住著一條冰雪化成的巨龍。巨龍在冰雪覆蓋的冬之國度住了一千年,卻從來沒有等到過春天的到來。巨龍最喜歡的地方是他的巢穴,那是用堅冰築成的,鋒利無比,寒冷無比。」

  「奇怪,你們這兒的龍不都是噴火的嗎,住在冰裡可怎麼活呢?」

  「是的,巨龍可以噴射出最盛大的火焰,但他不喜歡那個。因為他噴出的火焰足以將這片冬之國度焚毀,將所有的冰雪融化,如果他這樣做的話,會死很多的人,而他也會永遠的失去他的居所——冰雪融化只需要幾分鐘,而冰雪結起來卻不知道又需要多久了。所以他沒有必要做這個。」

  裡德爾看著黛,她認真的盯著自己,期待著下文,於是他繼續講了下去。

  「有一天,龍得到了一支玫瑰——那是一位屠龍的勇士帶來的,他是個善良又愚蠢的人,他以為冬之國度裡的龍會守護著什麼傳說中的公主,於是他用暖爐與溫盒培育了一株玫瑰,以期得到公主的青睞。在勇士的國度裡,玫瑰象徵著愛。」

  黛的眼睛眨了眨,微微的蹙起了她的眉,因為在她這些日子裡所瞭解到的西方故事套路裡,龍的下場一般都不是很好的。

  「勇士死在龍的利爪之下,那玫瑰卻留了下來。它被勇士的血澆灌了,因此得到更長久的生命力,它是如此美,血紅,如同正跳動的心臟,豔麗,如同正燃燒的火焰。這玫瑰讓龍想起來,其實他也會噴出最熾熱的火焰。

  可好景不長,冬之國度實在是太冷了,太冷太冷,人類的暖爐和勇士的血並不能保護住這株玫瑰多久——這株玫瑰很快就變的虛弱無比,即將要枯萎了。隨著玫瑰的日漸枯萎,巨龍覺得自己的心也快要破碎,他即將要回到孤獨的時光裡,蜷縮進千年如一日的寒冷裡去了。

  終於,他想出了辦法。」

  湯姆裡德爾停下她的敘述,黛看著他,嘴角微微動了動,垂著眼——「他要殺人嗎。」

  「是的,龍可以慢慢的抓來冬之國度的人類,日復一日用他們的血和溫暖的身體來保證玫瑰的營養,只不過每一天,他們的血流盡之後,屍體就會冰冷,於是這血只能不停的流下去。

  龍也可以噴出火焰,融化掉冬之國度,用融後的水為玫瑰澆灌一片沃土,用淹死的平民的屍體作為肥料,用他的利爪盤踞在融雪後的城池,來守護那株玫瑰。」

  黛仿佛被這童話故事裡的血腥氣給驚著了一般的,她仰起頭問,

  「德爾,我不明白——為何龍如此看重一株花呢?這又不是世界上最後一株玫瑰。」

  「是的,這不是世界上最後一株玫瑰,但這是他唯一的玫瑰。」裡德爾淡淡的說。

  「之後呢?龍選了什麼?」

  「龍不知道要怎麼做這個選擇才好,於是他去問那株玫瑰花,玫瑰花啊玫瑰花,我該怎麼選呢,我是每一天,都為你延續一點生命,還是用彌天的惡,來徹徹底底的讓你活下去。——黛,猜一猜,玫瑰花選的哪一種?」

  湯姆裡德爾突然抬頭問黛,他的眼神來的很快,深藍,帶著不容置疑的理所當然的語氣,這並是一個反問。湯姆裡德爾用過很多次這招數從別人口裡套話,一般沒有防備的人都會下意識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招數對黛也同樣適用,她愣了愣,很快的就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任何遲疑的,她看著湯姆裡德爾的眼睛,然後那眼神又流傳到了別處,

  「這花哪兒有選擇呢。」

  她的語氣非常誠懇,沒有防備,依舊沉浸在那個故事裡。裡德爾一怔,他沒有預料到這個答案,眼前的女孩兒沒有察覺他的異樣,接著認認真真的給男孩兒解釋,「其實他並沒有給玫瑰任何選擇的餘地呀。若是玫瑰不想呢?」

  「你的意思是……」

  「或許玫瑰不想留在他身邊呢?而且,要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黛的語氣幾乎有些悲切了,「那只龍其實不在乎花怎麼想,他只是想留下這花罷了。為了留下這花,屠戮無辜之人也好,融化一國冰雪也好,可那只是他自己的事情罷了,這和花又有什麼關係呢?」

  仿佛有什麼細小的東西在空氣裡炸開似的。那些細微的小小爆炸聲讓裡德爾幾乎有些疑惑它們是否真的存在——黛剛剛說,他沒有給那花選擇嗎?是的,黛說了,而且她說的是實話,湯姆裡德爾發現這個故事裡,需要做出選擇的,一直都是那只龍。

  那龍爪間的花什麼都左右不了,這是他不肯承認的,卻被黛這樣毫無顧忌的指出來了。

  「是啊,是這樣。」湯姆裡德爾點點頭,嘴角露出了莫名其妙而不合時宜的微笑,「是的,他只是想自己留下自己愛的東西。」

  愛——或許這麼說有些過分了,愛應該是,雙方面的,而他的不過是保護欲和佔有欲,那是他為他自己做的事情,不是為她。他拼了命要留下她的性命不過是為了自己,因為冬之國度的白雪太單調,他需要一些紅色的東西,像是她發間晃著的那顆熟透了的櫻桃,那個流蘇掛墜,像是一朵玫瑰花。

  湯姆裡德爾點點頭,伸出手,有些大膽的碰了碰黛玉的頭髮,這在平時來說是不可思議的。黛怔在原地,她被這猝不及防的親近給驚的臉都紅了。可當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時,身前的少年的臉色突然一暗,緊接著,他失去了面具一般掛在臉上的笑意,好像被什麼觸怒了。黛還沒來得及看清那藍色眸子裡所隱藏的過分突然的情緒,他就已經轉身離去了,門摔的很響,那些老舊的門框被撞的「嘭」一聲合上,留下一臉錯愕的黛玉。

  他為什麼突然就發脾氣了?

  黛玉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舉起手放在唇間,才發現自己的手微微的顫抖著,她咬緊牙關,一跺腳,坐回她的桌前,拿起書,裡德爾這是怎麼了?

  書被女孩兒丟下,她知道她什麼也看不進了,委屈如同潮水一般的漫了起來。

  而裡德爾在走出門的瞬間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這火發的莫名其妙,不合邏輯,粗魯,令人不適。

  難道只是因為黛說出了實話,他就至於慍怒成這樣麼,這並不是他的習慣和性格所能做出來的事情。可是那些無名的火氣就是在他的心頭突然的生起來,盤亙著,讓他的臉開始燙起來。

  這一次,裡德爾沒有壓抑自己,他放任著自己的那種來的離奇又陌生的憤怒,這對他來說是少有的事情。

  她如此輕易的就打破了這個僵局,用他預料之中的,也是最不願意見到的方式——兩種方法她都沒有選,她選擇了質問,質問那條龍,「這花兒哪有選擇呢?」

  是的,沒有,這花兒必須活下去。

  「可那只是他自己的事情罷了。這和花又有什麼關係呢?」

  是的,這一切不過是湯姆裡德爾的一廂情願,幫她殺獨角獸,或者製作魂器,然後讓她謀殺別人,一個可以讓她暫時活命,一個可以讓她長生不死,但這一切都不是她希望的,這一切只是自己單方面決定的,他想要把這美好的生命留住,留在自己的生命裡,而不是幾年後看著她離去,他不願意看到這個。這種不想失去,懼怕著失去的情緒,這種在內心一直潛伏著的恐懼與惶然,在某一天開始已經暗自滋生起來,將他變成另一個人,他為什麼會害怕這個呢?害怕著失去,甚至冒著殺人的危險也要留住她,因為他是一個除了她一無所有的人,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沒有財產,沒有暑假的時候可以回去的地方,鄧布利多甚至不願意他留在學校過耶誕節。他一無所有,除了那些背的牢牢的咒語和與生俱來的魔法天賦,除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過去,生死未卜的父母,還有被牽扯進的一個令人噁心的大陰謀——可是這些能算作擁有嗎?

  他本來以為自己在某一瞬間是擁有過黛的,或許是她在花雨裡一臉驚喜的,癡癡的看著花瓣的時候,或許是她變小的時候從自己的筆下偷偷的走到課本上去的時候,或許是他從那群白癡們手中救下她的時候,他以為他是擁有著她的,就像擁有著一個玩具和一個親人一般。

  可是事實上——「這和花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一切,不過是他單方面的,他暗自的佈局謀篇,黛只是和他很近,卻從來不屬於他。他以為他擁有著,所以就不會懼怕她的主動離去,但其實不然,她是可以選擇的,她可以選擇離開他,可以選擇清清白白的死亡。只不過這個選擇被他隱瞞了而已,他剝奪了這個選項——

  為了讓她不離開自己,他只是想變相的將應該死去的女孩兒囚禁在身邊,多一天也好,多一年也好,一輩子最好。

  因為他愛上她了。

  而且是最自私的那一種,他希望她一直活下去,陪著自己,健康的,可以不用突然離開,可以無需互相告別的這樣在一起。

  因為他愛上她了。

  湯姆裡德爾沒有停下他的腳步,他只是更快的徑直走向了圖書室。

  少年的臉燙的通紅,仿佛正在發燒似的,那帶著顏色的溫度也把他的眼睛燒紅了,黑色的卷髮在他的頭上隨著他的步子微微的起伏,黑色的短巫師袍飄在古老城堡的走廊,綠色的刺繡紋章在他的胸首碼著,上面的銀色小蛇安靜的盤繞著,如同他心裡的小蛇一樣。

  三天后的夜裡,少年在禁林獵到了他的第一頭獨角獸。

  第二天他將那個玻璃的小罐兒放在黛的眼前的時候,後者正因為他那天的突然發火而不安——當然,黛表現出的是一副生氣的樣子,但裡德爾能輕易的看出她的偽裝,他很擅長這個,於是他軟下了語氣。

  「想知道這是什麼嗎?」他用魔杖指了指那個透明的小罐兒,裡面裝滿了銀色的液體。

  黛坐在一旁,沒有理會他。

  於是他拿起這罐子,走到黛的眼前去,如同在小貓面前揮舞毛線球,「想看看嗎?」

  黛冷哼一聲,轉過頭,依舊不理他。

  「咱們打個賭,你要是猜到這裡面是什麼,我就把這個喝下去,怎麼樣?」

  黛依舊不說話。

  「如果你猜錯了,或者不說話,那就你喝。」湯姆裡德爾循循善誘。

  「我做什麼要喝這個。」黛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眉眼裡溢滿了委屈。

  整整三天,從摔門那日起,湯姆裡德爾早出晚歸,每天只和她說一兩句話,也不肯帶她去學校的其他地方了。

  「黛,你的變身咒時間要到了,你不想再變成小人兒吧?」湯姆裡德爾溫柔的威脅著眼前的女孩兒,反倒引起了後者更大的憤怒和抗議。抗議的方式是她將身子又側到了與他相反的一個方向,就是不肯正眼瞧他的意思。

  湯姆裡德爾可不是什麼莽撞的小子,他也不著急,就笑著搖搖頭,將那玻璃小罐兒放到桌上,拿起羽毛筆寫自己的日記。他寫的很專注,看也沒有看黛玉一眼,在寫了兩頁之後,空氣中突然傳來如同氣球爆炸一般微弱的聲響。

  於是湯姆裡德爾停下來笑了笑,繼續寫他的日記。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並沒有什麼呼救聲傳過來,三分鐘後,沒有,十分鐘後,沒有,二十分鐘後,沒有。

  在第二十七分零十九秒以後,湯姆裡德爾終於忍不住了,他望向了女孩兒坐的那個地方,卻看到,不過幾英寸高的她仍舊坐在那椅子上,一聲不吭的,背對著他,那瘦弱的小肩膀正微微的顫抖著。

  哭了。

  湯姆裡德爾有些惡作劇失敗即將被懲罰的惶恐,他連忙走了過去。

  「你來看我做什麼?」女孩兒已經哭的梨花帶雨,湯姆裡德爾連忙露出一個愧疚的表情,以示懺悔,然而這懺悔並沒有得到女孩兒和他自己的諒解,他開始反思自己做的的確過分了。

  「裡德爾,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怎能這般威脅我的。」

  女孩兒氣憤的擦擦眼淚,怒氣衝衝的反問她——因為她的個子小的有些誇張了,這怒氣並沒有完全的起到它的效果,反而只是讓黑髮的少年更加的想要對她露出一個略帶傻氣的笑容——當然,湯姆裡德爾是絕不會那樣笑的,他在察覺到自己嘴角開始上揚的一瞬間就立刻收斂了那表情,鄭重的對眼前的女士道歉。

  湯姆裡德爾的道歉可是不容易得到的。

  「我不是要戲弄你,真的。」

  女孩兒揮著袖子把他的手指打遠。

  「你看……」湯姆裡德爾舉起那個小瓶子「這是我托我的一個朋友幫你配的藥,要見到他很不容易,所以這幾天都很忙。」

  黛玉轉過頭,臉上帶著淚痕愣愣的看著他。

  「我以前為你配的那些魔藥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不夠好,但這一個能讓你的身體漸漸的好起來——或許以後不會那麼容易生病了。」湯姆裡德爾宛如正在出售自己秘方的商人一般為眼前的女孩兒介紹著這個裝著銀色液體的神奇小瓶子。然後,他把這個瓶子的甁塞兒打開,遞給了女孩兒。

  黛玉的氣早已經煙消雲散,這一刻只是看著眼前和自己一般大的玻璃瓶子,欲哭無淚,但湯姆裡德爾毫無作為,就是靜靜的看著她,眼裡帶著期待。於是她只好抬起頭,有些委屈的說——「這瓶子太大了。」

  湯姆裡德爾懊惱的笑了,「你看,黛,我忘記了,真抱歉。」他拿出魔杖,念了一個變大的咒語。

  「嘭」一聲過後,變大後的黛出現在離湯姆裡德爾不到十釐米的地方,她眼睛的睫毛顫抖著,盯了裡德爾一眼,馬上,這兩人的臉都紅起來了。

  「喝藥吧。」湯姆裡德爾若無其事的走向自己的日記本。

  「嗯。」黛用袖子捂著臉,小口的開始喝著瓶子裡難喝的液體——她並不會懷疑這其中的任何成分,因為這是裡德爾給她的。他是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唯一信任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有沒有人能教我怎麼上傳封面呀,我自己畫了一個,但是我不會傳QAQ!謝謝!!!


第12章 依附者

  那些從獨角獸的血管裡取出來的珍貴的液體似乎真的能養好黛的身體,她咳嗽的比她剛來這裡的時候少多了,漸漸地,湯姆裡德爾也掌握好了用量與間隔時間,這是在好幾次有驚無險後才探索出來的,黛的身體現在極其依賴那些血液,如果停下使用它們,或許黛立刻就會臥病,這種緊迫感更是讓他如芒在背。這時候,他需要一些助手,一些擁簇者——最好能愚蠢到不懷疑他的任何動機的。

  所以,當湯姆裡德爾出現在海格的教室外的時候,後者幾乎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蹦了起來。

  「嘿,裡德爾,你怎麼來了。」海格不安的在長袍上搓著自己的手。

  「你可以叫我湯姆。」裡德爾笑著對眼前的半巨人學弟說,他穿著特製的葛萊芬多制服,頭髮又蓬又卷,臉上還多了幾個傷疤,大概是不小心磕破了皮。

  湯姆裡德爾注意到他的嘴唇有些發青——「你這是怎麼了,海格。」湯姆裡德爾抬起手拍了拍學弟的肩膀,海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偷偷湊到裡德爾的身邊,「我被我養的蜘蛛咬了」。他小聲說,「毒還沒有徹底消失呢。」

  「蜘蛛?」湯姆裡德爾挑挑眉,「學院裡可是禁止養這些東西的。」

  「不,毛毛不一樣,他還是個小傢伙——他現在甚至可以被裝在小木箱子裡呢。」

  「他有多大了?」

  「差不多,小木箱子那麼大。」

  裡德爾側過頭,瞥了一眼海格,後者的臉都要憋紅了,他們倆都知道學校發給他們裝魔法書的箱子是怎樣的一個規格。

  「裡德爾,你是不會告訴老師的對吧——看在梅林的份上,咱們,咱們都是神奇生物愛好者。」

  「當然,我當然不會了,但我建議你早一些把他送走,免得出什麼安全事故。至於你的毒,或許我能想辦法幫你解開。」

  「真是太感謝你了,裡德爾!」海格愉快的說,湯姆裡德爾對他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對了,你曾經和我說過,我們學院裡有些低年級挺喜歡我的?」

  「是的,是的,裡德爾,你要見見他們嗎,我可以把大家都叫來。」

  「是的,我想要對他們說個感謝,你知道——我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人。」

  「不,裡德爾,你當然是——」海格慌慌忙忙的正要爭辯。

  「你可以告訴他們,今天宵禁之後到禁林來。」

  「禁林?可那是,那是違規的!」

  裡德爾沒有回答海格,沖他打了一個響指,然後離去了。

  我當然不需要什麼不敢違規的乖學生來做我的幫手了,裡德爾想,比如那個看起來愚鈍又莽撞的海格就不在其內。禁林是寫入校規的禁地,也是一個門檻兒——敢於違抗校規到禁林去見他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唯唯諾諾安分守己的人,比如赫奇帕奇那些埋頭寫作業的傢伙。

  我得交一些「朋友」,來為我做事情。

  就這樣,三個月以後,很多人突然發現,原來那個沉默寡言的四年級生湯姆裡德爾變得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曾經,他總是一個人抱著書在學校裡走來走去,平時不是在自習室就是在圖書館,而現在,他的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大幫純血的巫師學生,甚至連高年級的都有,少年們歡聲笑語的走過長廊,和裡德爾如同自幼相識一般親切。

  曾經因為太過優秀總是積極發言而被大家孤立的優等生似乎是開了竅似的,把自己的筆記借給所有有興趣的人,給那些成績不好的刺兒頭學生輔導咒語和巫術,也不再總是窩在他的單人宿舍裡,甚至會出來和校隊的打打魁地奇。

  很快,喜歡湯姆裡德爾的人如同雨後春筍似的在學院裡冒出來,甚至曾經那些斯萊特林學院的純血小巫師們也紛紛放開了對他的成見,和他交上了朋友。然而我們的裡德爾先生對於交朋友的認知似乎和以往並不一樣了,他的身邊已經全是純血的巫師,甚至有很多血統論者——那些人仿佛不知道他是個半血巫師似的,對他禮讓有加,尊他為首。

  又過半年,湯姆裡德爾成了學院裡那幫純血孩子們的小頭頭。

  甚至有傳言說裡德爾其實來自一個高貴的純血巫師家庭,關於他的孤兒身世和混血身份倒是開始鮮有人提起。

  不管怎麼說,裡德爾成為了一個擁簇者眾多的受歡迎的人。——或許是因為那些不歡迎這些的人都噤聲了。

  那些反對湯姆裡德爾和討厭湯姆裡德爾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暗中的報復和排擠——非常天衣無縫的,叫老師也找不到把柄,何況大多數老師都是十分喜愛湯姆裡德爾這個優等生的。

  風光無二。

  只有兩個人對此頗有微詞,一個是黛玉,她抱怨裡德爾不常常待在起居室了,而且常常去和一切看著不像好人的人玩兒,「那些登徒子們。」坐在床邊倚著帷柱的黛是這麼說的,她的眼神裡帶著埋怨——因為這個和裡德爾還賭了幾天的氣,她要是知道裡德爾默許那些人做了什麼,兩個人指不定要吵多少架呢。

  還有一個就是海格了。他很不解為何裡德爾要和那些「可恨的血統論者」混在一起,儘管他們高大,家世好,英俊——卻無一例外的都是人渣,其中的很多人還因為海格的半巨人身份嘲諷過海格,而裡德爾卻能和他們和平共處,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他曾經問過裡德爾這個,這個日漸陌生的學長只是照舊帶著點兒無奈的笑了笑,沒再理他,海格於是只得在不解和不平間走開。

  海格還不知道,自己只是裡德爾的一個梯子,現在他踏著海格走上了,而不會向下看。

  下麵是萬丈深淵。

  裡德爾刻意挑選了這些人來成為自己的黨羽,他厭惡他們,因此也不憐惜他們,所以他利用他們。裡德爾擔心學院裡那些暗中關注他的人撞破他的計畫——索性將他們全招攬過來,拉攏成為自己的人,他可不希望誰在暗處窺視。——而若有其他的人暗暗的盯著湯姆,也很快會被這些人發現。

  湯姆用血統論者的那一套哄他們,他對這個很熟悉——他因為混血的身份被嘲笑了整整兩年呢,他用蛇佬腔和「斯萊特林後人」的身份鎮住了他們,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們——湯姆裡德爾當著他們的面用蛇語喚出藏匿在林中的,岡特留下的小蛇,然後血腥的殺掉了它。

  此舉為他贏得了所有人的眼中的威信,令他們心悅誠服。

  弱小者依附湯姆,為了保持安全,有野心者依附湯姆,為了取得圖謀,陰暗者依附湯姆,因為他比任何人看起來都深沉百倍。

  湯姆裡德爾,一個偽裝的血統論者,假稱自己為純血的混血,表現的卻比任何一個狂熱的血統論者還要激進,這激進煽動著他的夥伴——或者說追隨者們,那些原來就對麻瓜大加欺辱的壞孩子們完全被湯姆迷住了。

  事實上,只是因為湯姆裡德爾深諳玩弄人心的招數。面對懦弱者與反叛者,你得有最激進的態度,這態度加以煽動能使人狂熱,狂熱會把他們變為自己的信徒。湯姆裡德爾需要信徒——交朋友太麻煩了,而且很容易出現叛徒,信徒則不會,信徒可以施以高壓與脅迫,加上精神控制,讓他們成為自己的眼睛與手臂。

  這是快捷且簡單的方法。固然邪惡,卻無需陷入什麼倫理和感情的糾纏,湯姆裡德爾畏懼這些東西。

  他需要這些人,因為他需要在莫芬崗特找到所謂的鑰匙返回學校時自己有個組織可以擊敗這混蛋,光靠一個人可不夠。

  湯姆裡德爾並沒有通知學校和老師的打算,交出密室地址的他可不想和莫芬崗特一起被送到阿茲卡班去,即使到時候搞出什麼爛攤子,這些擁有高貴血統的學生那高貴的家長們也會來給學校施壓的。

  少年忙於那場越來越近的大戰,沒注意到他的那個女孩兒在日漸變化——非常細微的,非常細微的,她的眼睛裡浮了點兒藍色起來,那種藍,與湯姆裡德爾眼睛的藍同種同源。

  女孩兒一日一日的喝下裡德爾給她的救命良藥,毫無猶豫,毫無顧忌,只當那是魔法世界的什麼離奇草藥。

  作者有話要說:

  =v=不會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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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爭論

  五年級的級長競選活動開始的那一天他在宴會廳與他的「朋友」們慶祝。

  黛沒有被帶去——湯姆裡德爾已經很久不肯帶黛去上課了,每每他和那些朋友們勾肩搭背,偶遇到在走廊的畫像前徘徊的黛,他也只是朝這邊望一眼。

  「嘿,裡德爾,你在看什麼?」朋友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來,黛被少年們的目光嚇的閃躲,「畫兒有什麼好看的?」那些男孩子們說,其中一個伸出手無禮的敲了敲畫框,畫裡面的老先生氣的吹鬍子瞪眼睛。但他們的目光穿透了黛的身體——對於他們來說黛是隱形的。

  於是湯姆裡德爾只是笑一笑,搖搖頭,也並不答,繼續和那群人一起往起居室走。

  黛站在那兒,惘然的看著那個她不熟悉的湯姆裡德爾,他在男孩兒們的擁簇中從她身邊穿過去。走過幾步之後,湯姆裡德爾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黛依然站在那兒,低著頭,眉眼向下垂著,宛如什麼哀傷的上世紀的遊魂。

  「嘿,姑娘,你喜歡那小子?」畫框裡的老學究看著滿面哀傷的黛。黛抿著嘴,匆忙的搖了搖頭。

  「那小子可不是什麼好孩子,他是個血統論者。」

  「裡德爾?」黛玉驚訝的抬起頭「不,您一定是弄錯了,他是混血巫師,怎麼會是血統論者呢。」

  「他是那群血統論者學生們的頭兒,一年來可沒少做壞事了。如果遇到這樣的男孩子,你一定要躲開——遠遠的躲開。這些人對麻瓜可不友好。他們連詩句的美麗都無法欣賞,只愛鑽研黑魔法。」

  「可我聽人說過,魔法並無好壞之分,只看用的人起的什麼心思。」黛玉低著頭仿佛犯了錯似的慢慢說。

  「不,孩子,當然不是這樣。」老學究推了推眼鏡兒。「只有使用黑魔法的人才會那麼說——因為黑魔法本身就是邪惡的,他們利用殺戮來增強魔力,放縱欲望,控制美好的情感——接觸過黑魔法的人,最後都會被邪惡所吞噬,很少有人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堅持自我的,而這種變化,是他們自己都察覺不到的。」

  黛玉驚歎一聲,用袖捂住嘴,後退了一步,良久,她將手放下。眼眶已有些發紅了,似是有些無措。

  又呆站了會兒,她垂了手,向畫框裡的老先生行了個禮,回起居室了。

  那一天湯姆裡德爾回來的時候,黛一反常態的沒有在她的那個椅子上看書,只是坐在那裡。

  「嘿,黛,你怎麼了。」

  女孩兒沒有動,只是說,「我今天在走廊遇到你時,聽見你那群夥伴們在說些什麼,依稀不是什麼好詞語。」

  「哦,他們開玩笑的——那——」

  「裡德爾,你不要哄騙我。」

  「我當然沒有,黛。」裡德爾於是收起了他刻意的笑容,看著眼前的女孩兒。

  女孩兒也回望著他,直愣愣的看著他。

  「你是不是修了黑魔法?」

  「沒有。」

  裡德爾說,「當然沒有了。」

  「你說,你若是騙我,又該如何?」黛玉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些哭腔——這讓裡德爾覺得突然,「黛,」他接過女孩兒的話,「魔法就是魔法,只有強大的,與不強大的。強大的巫師能救很多人的命,不強的巫師只能淪為別人的盤中餐點,我不懂,你和誰交了朋友,誰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麼。」

  「不是這樣,裡德爾,你從前不是這麼說的。」

  「但我一直是這樣想的。」裡德爾斬釘截鐵的說,「我們的世界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它並不只是你看到的霍格華茲這個城堡裡的東西那麼簡單,血統論者也不全像是那些愚蠢的學生們一樣那麼好對付,黛,你根本不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如果有人有一天拿著魔杖沖進來指著我們的腦袋,那些該死的老師,那些還沒出現過的人,如果有人要殺掉我們,我希望我能保護住我要保護的人。」

  「平白無故的,怎麼會有人要殺掉你。」黛玉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你是不是將人都想的太壞。」

  裡德爾察覺到黛的怒氣——被隱瞞了幾個月之久的怒氣,她總是不言不語,以至於裡德爾以為那並不存在,像黛這麼柔弱的女孩兒,雖然常常鬧小性子,但總是不至於發怒的,她的發怒也毫無威懾力,看起來只是會傷害了自己那種。

  於是裡德爾說,「不,黛,你不明白。」

  「你不過是求自保,就一定要站到那些壞人堆裡麼。」

  「你不明白,黛。」裡德爾認真的對女孩兒說,像是怕她聽不清似的,或者是自言自語,裡德爾轉過了身子,「你不明白。」

  「是了,在你的眼裡,我是什麼都不明白的,因此也什麼都可不告訴我。」黛玉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語氣裡帶了些淒寒。

  「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什麼事情,擋在你面前的只能有我。」湯姆裡德爾沉默了片刻,突然說,「無論發生什麼,我們之中強大的那一個,必須保護住另一個,我得保護你……」

  「我也可以保護你。」黛玉說。

  「你拿什麼保護我?你的手帕麼。」湯姆裡德爾苦笑了一聲。

  他的黛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兒,臉被憋的通紅,眼睛向下看著,帶著些決然的神情,捏著手裡的帕子,像是要把裡面攥出水來——沒有在開玩笑。

  「好了,黛。」湯姆裡德爾伸手握住她的袖子,換上一貫的,鎮定又優雅的微笑,「謝謝你。我明白。」

  「你是真的學了那些東西麼。」黛玉仰頭問他。

  「我學了一些高階魔法——但它們被禁掉只是因為威力太強了,我將他們改良了,它們沒有那些衛道士們說的那麼可怕,相信我,黛,那些魔法界的保守分子,那些老朽之徒,他們不過是在維繫自己可笑的權威罷了。」

  「我也無法攔住你。」黛擔憂的看著裡德爾,搖著頭。「我只希望你別不小心弄傷了同學,或者弄傷了自己。」

  「我會注意的,黛。」

  「和你一起的那些人——名聲不太好。」

  「是的。」

  「若是他們脅迫你做壞事,你便告訴老師,我看那些老師都很喜歡你,他們會幫你的。」

  「好。」

  「你也得警惕著,別太出風頭,得避避鋒芒。其實你這樣的人,和那些俗人一起,我是覺得可惜了的,但你意由你決,我也做不得主。我只是胡亂說些有的沒的罷了。」

  「我會聽你的,黛,謝謝你。」裡德爾歪了歪頭對她說。

  「還有一件事。」

  「什麼?」

  「你那藥……」

  「藥?」

  「我總覺得,自從用上那藥了,雖然是身體好了,可是愈發覺得離不開了,有時候心裡想飲那藥,竟有些上了癮似的。」

  「那藥會一直有的,你放心。」

  「我還得吃多久才行?若是調理,也該歇歇了。」

  裡德爾眼睛裡的陰影一閃而過,「是的,不過或許要等以後再說,這可是一個需要長久使用的藥劑,和你們東方的藥學不同,這是魔法。」

  他湊的很近,看到了黛眼睛裡的一些,幽幽發藍的顏色——這是反常的,東方女孩兒黑色的瞳是他看過無數次的。這是什麼,引用獨角獸血的後遺症嗎?然而他在女孩兒察覺之前就把眼睛裡的疑惑收了下去。

  「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第14章 謀殺者

  畫框裡的老學究死的那一日,裡德爾正忙著級長的競選活動——是了,霍格華茲的級長並不是指定的,反而是匿名推選。

  那是一個清晨,他被朋友們拉到通向斯萊特林休息室的那個長廊,那兒圍著一大群孩子。對著牆,或者驚恐或者不安的竊竊私語。那裡是黛玉喜歡待的地方。

  裡德爾趕到的時候老師也同時趕到收拾現場,於是他只看到滿地的木框碎屑和殘缺的畫布——像是被什麼野獸撕裂了似的,散落在地。「昨天夜裡有人殺死了老學究……」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還能再死一遭嗎?那只是一幅畫。

  裡德爾想著,不對,黛玉——

  他慌忙轉身,穿過層層的人群,向著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走去——不在,於是他回到起居室。

  所幸,那個熟悉的身影還在那裡,對著窗外的湖底坐著。

  「黛——」

  「是不是你?」背影打斷他。

  「什麼」

  「是不是你做的。」

  「怎麼可能?」

  黛玉轉過頭,滿臉是淚,「裡德爾,你發誓。」

  「我沒有殺他,我向你保證,黛,我沒有殺他——我一直和朋友待在圖書館——」

  「你那群朋友?」黛玉聲音顫抖,「若是誰殺了他,便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你敢這樣說麼?」

  裡德爾眼睛裡的緊張冷了下來,藍色的眼睛裡仿佛沸水突然被灌進了冰流,沉寂下來。

  「我當然敢了。如果我殺了他,我便灰飛煙滅,我保證。」

  黛玉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伏在窗前痛哭起來。

  裡德爾因此也知道自己獲得了赦免,他走上前去,給瘦弱的姑娘搭了個毯子。

  「或許我知道是誰做的,黛,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出那個兇手的。」

  女孩兒的肩微微聳動著,細細的抽泣聲從她濕透的手帕下傳過來,這就算是作答了。

  這時候,門外傳來低低的撞門聲——還有蛇吐信子的聲音,嘶嘶,嘶嘶。那聲音仿佛從地獄傳來的似的,黛哭的專心,未被驚動,又或者,那聲音只有湯姆裡德爾才能聽見。

  這場景已經快兩年沒有出現了。

  於是裡德爾知道,那個男人回來了。

  時隔兩年——莫芬崗特,他終於找到了鑰匙,回來了。

  湯姆裡德爾沒有開門。於是那聲音愈發的變大,那條蛇,那條岡特的毒蛇,它說,午夜,禁林。

  湯姆裡德爾毫無所動,繼續拍了拍哭泣的女孩兒的脊背,這一次,他並沒有赴會的打算。

  ……

  此後的三天,黛玉臥床不起。

  裡德爾忙於級長競選和準備工作,施了魔法讓傢俱們照顧她。如果不是她病的厲害,他倒是想隨身帶著她,畢竟岡特回來了,但裡德爾覺得黛玉現在並不想靠近他。

  因為獨角獸血的緣故,他並不擔心黛玉的病情,或許那更多的是來自於心病,等到應付過了密室那一關,他有足夠的時間來和黛玉解釋這個,而不是現在。

  這幾天裡還沒有莫芬崗特進入霍格華茲的跡象,這倒是很稀奇,或許他是在等待著什麼,因為這個猜測裡德爾又變得有些不安,這個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舅舅並非善類。

  在裡德爾與諸多候選人一起走向禮堂的時候,黛玉從床上起來了,她抄了約有五十頁的詩稿,加上以前默寫的,一同帶上,準備將它放在老學究原來在的那個地方,以此紀念他。

  但當她走到的時候,卻聽到左右畫框裡傳來的竊竊私語——和以往的稱讚或是輕快的打招呼不同,這一次,畫框裡的聲音如同蚊蠅震動翅膀的聲音,教她聽不清楚。

  黛玉索性不去理會,只蹲在那空牆下念經文和詩,念一頁就將一頁詩放下。只念了幾首,她聽到一聲尖利的尖叫——是一個一直在哭泣的歐洲女士,那女士含糊不清的說,「惡魔,你這個惡魔,滾開!」

  黛玉惶然的抬頭,發現所有的畫中人都憤怒而悲切的盯著她,這詭異的場景讓她頭皮發麻。

  「怎麼了?」黛玉問。

  「殺人犯!」「你這個惡魔,快離開霍格華茲。」「你怎麼能殺了他呢?」」她殺了老學究」

  「什麼?」黛玉一驚。

  「她竟然說她沒有。」「她否認了。」「惡魔」「惡魔」「她有……」「我看到你殺的!」

  一個孩子的聲音從那些蚊蠅嗡鳴裡透出來,「我看到你殺了他,用刀,畫框上的木茬還劃破了你的手。」「我也看到了」「我們一起看到的」「我看到了」「就是她,她不能否認……」

  黛玉被這場景嚇著了,她轉頭要走,突然,鬼使神差的,她抬起手看了一眼。

  袖子滑落下去,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清晰的傷痕,又細又長,如同一道紅線。

  宛如重錘一擊。

  黛玉轉頭看了一眼牆壁,閉上了眼睛。

  ……

  「感謝大家多日以來的參與,霍格華茲為你們所有人而驕傲!首先……」校長站在臺上發表著致辭,他的手上捏著一份名單,那是級長的最終名單,湯姆裡德爾和十幾個學生一起坐在候選人席位裡,默不作聲的盯著臺上。一旁葛萊芬多的小子們滿臉驕傲,或者和隔壁赫奇帕奇的一起小聲說著話,屬於斯萊特林的席位裡卻是一片寂靜。

  湯姆裡德爾並不為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擔心,和他同列候選席的全都是他的擁簇者,沒有人能比得過他人氣和能力,這裡坐著的不像是幾個正在做當上級長準備的候選人,更像是湯姆裡德爾後援團。

  與此同時,女孩兒仿佛被抽空了靈魂似的,跌跌撞撞的往起居室走著,手裡緊緊捏著皺成一團的詩稿,她的身後,是散了一地的中國詩句。

  「知君千古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人生若只初相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憐春忽至惱忽去,去又無言至不聞。」

  那些翩然的詩句被墨凝在紙上,散落一地,像是冬日裡蝴蝶乾枯的翅膀。

  女孩兒的眼睛如同被烙鐵灼傷了一般,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東西,等到她終於打開了起居室的門,卻發現那桌上,正中間,擺放著一本書。

  「在過去的幾年裡,我們經歷了許多,麻瓜的世界裡戰爭正蠢蠢欲動,可我們的學生依舊沒有減少——最開始,霍格沃茲只是一個充滿了雜草的泥地,是四位偉大的巫師建造起了這片樂土,以供所有的小巫師們學習魔法,更好的生活——」

  這些陳詞濫調讓裡德爾覺得不適,他開始思念起黛來,不知道她今天好了一些沒有。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安,大概是因為莫芬崗特回來了的緣故,他總覺得這個惡魔最近就要進入霍格華茲了。

  而他的女孩兒

  此刻,靜靜的立在桌前,桌上那本書的扉頁十分乾淨,只寫了三個字——《紅樓夢》

  女孩兒抬起了顫抖的手,翻開了扉頁。

  又不知過了多久,老校長的演講終於到了尾聲。

  「在之前的一個月裡,我們學院通過不記名的投票,選出了四個學院新的級長!」在眾人的歡呼聲裡,老校長舉手示意,緩緩的念著,「我很榮幸能夠在此說出他們的名字,我也將把最光榮的任務授予他們——」

  幾個學院裡的羨豔與嫉妒的目光紛紛投向了湯姆裡德爾,當然,也有諂媚的,祝賀的,或者是厭惡的。湯姆裡德爾理了理綠色的領帶,鎮定自若的目視著前方。

  女孩兒坐在椅上,如一塊雕塑般的,目光停在短短的幾行字上——那個結局。

  「斯萊特林級長——湯姆裡德爾!」歡呼聲響了起來,飽受愛戴的湯姆裡德爾在眾人的矚目裡走上了台前,接受校長授予的徽章,他將那個象徵著斯萊特林的徽章高舉起來,向眾人展示,然後頷首微笑。

  「香魂一縷隨風散,愁緒三更如夢遙。」

  女孩兒繼續翻了下去。待翻到最後一頁,門打開了。少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黛,我回來了。」

  林黛玉合上書,轉過頭,臉上淚痕縱橫,眼睛和雙頰如同發著燙似的,無神的看著裡德爾。

  「是你做的嗎?」

  「什麼?」

  「我到底是什麼。」黛玉說。

  「不,黛,你看了什麼,那個……」

  「裡德爾,我到底是什麼?」

  裡德爾愕然的看著那本不知道從何處來的紅樓夢,正要解釋。

  女孩兒闔上眼睛。

  「你把我變成了一個怎樣的怪物。」

  「不是這樣的,黛。獨角獸血只是——」

  「那是……血?」黛玉回憶起那些裡德爾笑著遞給她的銀色液體,略帶猩甜,味道奇怪,就如同水銀一般泛著奇怪的光澤,但她從未懷疑過那是什麼東西的血液。

  腸胃一陣翻騰,她扶著桌子幹嘔起來——眼淚從眼角被咳出來,與此同時渾身的每一個器官也跟著一起抽動起來一般的,好像這軀殼快要崩潰了。她喝了如此之久的動物的血液!活生生的,還殺了一個人——這些是裡德爾故意的嗎?

  這是他的如此多的那些不為自己所知道的計畫中的一環?那些獨角獸血,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殺的人,還有,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現,和已經註定好的死亡,從一開始,就是他已經策劃好了的?

  那些笑,那些保護之類的——黛玉咳出一口血來。

  鮮紅的血液瞬間便染紅了地毯,「黛!」裡德爾慌忙跑過來,卻被黛玉突然拿出的刀止住。

  該死的,那是裡德爾的收藏,不知道何時她把它找出來了——「你別過來。」

  黛玉說。

  一種離奇洶湧的悲痛在她的眼睛裡正爆發著,如同拍打著的海潮。

  黛,是性子最高潔,也最勇敢的那個。

  所以,不會妥協於自己活在欺騙與罪惡之中;

  所以,裡德爾最怕的那個場景,他在夢裡做噩夢時常常會夢到的,黛玉的死,或者是病死,或者是被巨蛇吞咬,那些陰暗的,詭異的,血腥的東西,那些被他拼命擋在女孩兒看不見的地方的東西——

  女孩兒對著自己的胸口舉起了刀——

  「不!」

  裡德爾只來得及發出巨龍瀕死時的哀嚎。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的挺慢,唔,因為存稿丟了一兩萬字所以後面的要重新開始寫,非常非常抱歉啦。


第15章 夢魘

  那把刀最終未能奪去黛的性命。在刀尖抵入皮膚的瞬間,裡德爾的去除咒也同時到達,因此那閃著寒光的銀刃不過沾了一點兒血便立刻落到地上,黛玉也跌坐在地。

  「聽我說,」裡德爾朝黛玉走去,後者的眼睛卻仿佛失明一般的失去了聚焦。

  「我早該死的,是不是?」女孩兒問他,裡德爾沒有說話,伏下身子抱住了她。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裡黛玉睜大了眼,裡德爾身上和發間的魔藥香氣是她很熟悉的——但這太近了。

  「你欺我,瞞我,假意待我……」黛玉緩緩的說,「我離了親友故交,負盡祖母深恩,如今又犯下殺生大罪,」她從裡德爾的懷抱裡掙脫出來,看著眼前那雙藍色的眼睛,「我求求你,便讓我死了吧。」她哭起來。

  「不要死。」裡德爾只是再一次抱住她。「不要死。」

  「你當初為何要喚我出來,你究竟要用我來做什麼。」黛玉問。

  「不要死。」裡德爾只是抱著她,嘴裡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到他的長袍袖子上,很快融了進去,可是他聲音如常,沒有任何一點兒變化,「不要死。」

  那眼淚是黛看不到的。

  「不要死。」

  「為什麼?」

  這一次裡德爾只是沉默的抱著她,不願意再多說一句。他沒有看到黛玉的眼睛裡藍光微轉。

  「殺了他們。」這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裡德爾耳邊響起,遙遠又模糊,撕扯不清的,喃喃重複著,「來找我吧,孩子,殺了他們。」

  裡德爾不為所動,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幻聽。

  「殺了他們……」

  裡德爾將黛玉抱的更緊,「不要死」,他說。

  這一天之後黛玉病的更加嚴重,終日發著高燒,不能起床,夢魘糾纏著她,如同水草纏住了落水的人,有時候她迷迷糊糊的會覺得自己回到了大觀園裡,坐在花草之間,姑娘們的歡聲笑語遠遠的隔著牆傳來,於是她繞著回廊走過去,走過月門,那笑語卻又頃刻到牆的另一邊去了。

  有時候她又會夢見自己走在一個很大的西方宅子裡,那宅子分外破舊,灰暗,有很細的小蛇順著牆根溜走,奇怪的是夢裡的她一點兒也不害怕這污穢物事,反而習以為常似的。但如所有夢魘一致的是,這宅子如同迷宮一般,明明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看著分外逼仄,可就是走不到頭,轉過一個走廊,又是一樣的門,一樣的陳設。

  「梅洛普,快下來。」她聽見有人這樣說。黛玉隱約覺得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記憶遠如前世。

  有時候湯姆裡德爾會回來喂她喝獨角獸血做的藥,總被她打翻。三四次之後湯姆裡德爾也不再堅持,只是還給她施變大的魔法,兩個人沉默的如同隔了一道冰牆。

  生活宛如無邊的綿延的灰線,看不到未來與生趣,只是無限的拉長,拉長到遙不可及的地方。

  黛有時候會拿起自己的香囊,裡面裝著蔭幹的芙蓉和玉蘭,那是裡德爾曾經變給她的,曾經那個熟悉的少年突然變的無比的陌生和遙遠,黛玉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知道自己突然的變成了殺人的兇手與惡魔,手臂上細長的傷口是證據,作為佐證的還有夢境。

  在她的一個夢境裡,她從回廊緩慢的走過,老學究呼喚她,她於是漠然的轉頭,走過去,將那釘死的畫框用刀撬了下來,扯出裡面的畫布撕得粉碎。砸碎畫框的時候木頭茬子戳進她的手臂裡,輕輕劃了一道,於是豔紅的血就順著白如嫩藕的手臂流淌下來。

  真實的不像是夢。

  待到老學究頭七的時候,她終究還是從床上掙扎了起來,又去往老學究畫框的所在地,那裡已經被清理乾淨,只留下留著裂口的牆紙。黛玉沉默的在那裡跪了很久,冷冷清清的她比所有飄蕩在城堡裡的幽魂還寂寞,從此以後沒人會聽她念故土的詩歌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人走到她的面前,然後停了下來。

  黛玉看著那沾滿泥濘的鞋,抬起了頭,眼前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亂糟糟的頭髮,兩隻眼睛朝著不同的方向,突出的牙齒,這是一張可怕的臉,而他並沒有穿著霍格華茲教授一貫愛穿的長袍。黛玉覺得眼前的人並非善類,但她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去想這是誰,可這個人,看著確實非常的眼熟,熟悉的就像是一個舊人。黛玉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那男人咧著嘴笑起來,「好久不見。」

  黛玉抬起眼睛,語氣冷冷的說,「我見過你麼。」

  「當然了。」

  「我不記得這種事情。」

  「不,我們從小一起生活到大……我的梅洛普。」那男人帶著笑意說。


第16章 逃婚

  湯姆裡德爾會從馬上摔下來,完全是馬被一條蛇驚咬了的緣故,這就是為什麼他會一瘸一拐的敲開岡特家的門——坐大街上嗎?不,要是讓人看到裡德爾家的小少爺坐在大街上,那未免太丟人現眼。巧的是他摔落的地方剛好就是鎮子上向來孤僻的岡特家的門前。所以,湯姆裡德爾栓好那只該死的馬,將手放上岡特家的院門的時候,他並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妥。說實在的,這棟陰森的大宅子實在給他一些不好的聯想,但他的腿太痛了,他必須得找個地方坐一下。

  剛敲了三下,門就打開了,就好像是有人一直守在門背後似的。

  接待他的是岡特家的那個女兒,好像叫梅洛普什麼的,穿著灰色的裙子,一頭亂髮,臉上帶著古怪的,畏縮的神情。

  「你好,女士,我可以進來坐一會兒嗎,這畜生把我從它背上摔下來了。」裡德爾還是開了口。

  「當然,當然了裡德爾先生,我扶你進去。」那個古怪的女孩兒熱情的將湯姆裡德爾攙進屋子。

  大廳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坩堝,奇奇怪怪的書籍,地上有些古怪的痕跡,湯姆裡德爾一 時看不出那是什麼,他的興趣被一個製作精巧的掛鐘吸引了,那個掛鐘上有一個會旋轉的小盤 ,上面有一對正隨著盤子旋轉而起舞的銅質小人,這未免也太精巧了。因此他沒有注意到,他的背後,兩隻小蛇被梅洛普一瞪,立刻灰溜溜的躲去了角落。一對在空中翻飛的茶杯正迅速的回歸原狀。       

  「請問岡特先生和你哥哥呢?」為了緩解尷尬,裡德爾決定找些話說。

  「他們不在,他們,他們,他們走親戚去了。還有,那是我弟弟——我可能比他矮了一些。」

  「哦,原來如此,你近來都是一個人住嗎。」

  「是的……是的湯姆,我是說,裡德爾先生。」

  湯姆裡德爾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兒——梅洛普岡特,似乎有些感冒了還是怎麼的,說話都有些顫抖,也不肯抬起頭看他,只是將一杯水擺到桌前,湯姆裡德爾往裡瞟了一眼,那水看起來不怎麼乾淨,上面漂浮著幾根皺巴巴的茶葉。

  「哦,不用了,我不喝茶,不過還是——謝謝你。」可憐的富家公子湯姆裡德爾顯然有些拘謹了,雖然那瘋瘋癲癲的哥哥和那看起來就很可怕的岡特家老爹並不在,但這絲毫不能削弱一個富家少爺坐在這破舊古老的屋子裡的不適感。

  「你的腿,你的腿好一些了嗎?裡德爾先生。」梅洛普走了過來,仔細的察看著湯姆裡德爾的腿,後者一愣,還是讓女孩兒看了起來。在他受傷的地方,鮮血從湯姆裡德爾的緊貼著小腿的皮靴滲透出來。

  「哦,天呐。」梅洛普捂住了嘴,「我很抱歉,先生,我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真的很抱歉。」

  「不,這和你無關,」湯姆裡德爾說,然後他震驚的望著抬起頭的梅洛普,她的眼裡居然淚光閃閃,「我會治好你的。」

  「什麼?」

  湯姆裡德爾一愣,然後他看到梅洛普從自己的袖子裡抽出了一根細木頭棍子,朝著自己一揮,口裡還念了句什麼,緊接著,被鮮血染紅的褲子上的血跡突然都慢慢的變小了——那些鮮血!它們在縮回自己的傷口裡!

  湯姆裡德爾被這奇異的景象嚇住了,顧不上自己的傷口,他從椅子上連滾帶爬的爬起來,「你是,你是一個女巫!」

  梅洛普垂著眼點了點頭,她想解釋些什麼,然而湯姆裡德爾已經調頭飛快的跑向門的方向了。

  他恐懼自己——梅洛普意識到。

  是的,麻瓜總是恐懼巫師的。因為巫師比麻瓜強的多,也危險的多,巫師們約定俗成的習慣在麻瓜那裡是怪異且驚世駭俗的,梅洛普早就知道這個。

  所以在湯姆裡德爾飛快的扭動著門把手的時候——那個門把手好像壞掉了,他發現他打不開門。可憐的湯姆裡德爾認為這是女巫的詭計,因此他用的力氣更大了些,像是有什麼怪物正追著他似的。

  梅洛普呆在原地愣住了,她意識到她搞砸了這次見面,儘管她在一周前就開始為這次會面做準備——拿她最好的布料做了新裙子,看起來是麻瓜們最近流行的款式。還從不知道哪個角落翻出了一些普通的茶葉,儘管看起來有一點兒老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為了什麼,或許只是想看湯姆裡德爾一眼,在五米之內那種。又或者,她希望自己能被湯姆裡德爾看到。

  裡德爾先生,我是如此深切的注視著你,愛著你。

  她希望湯姆裡德爾會察覺到她或許根本不存在的閃光之處,對她產生一些,憐愛,哪怕是帶著同情的也好,這樣她就不需要用上那杯迷情藥水,被她兌進茶葉裡的那杯。她知道那是下作的,她當然知道。

  但是她還是,著了魔似的製作了它。會讓湯姆裡德爾愛上自己的迷情藥水。

  而他甚至都沒有喝一口。

  現在,她愛著的那個男孩,正恐懼的搖晃著那個老舊的把手要逃出這個宅子,梅洛普愣在那兒。突然想起來她不能讓他還保留著這段記憶,如果被魔法部查到的話麻煩就大了。

  就讓湯姆裡德爾忘記這場糟糕的第一次見面吧。

  梅洛普於是舉起了魔杖——

  「一忘皆空」「別殺我!」幾乎同時出口的兩句話是以湯姆裡德爾傻笑著轉頭結束的。

  「嘿,你好,梅洛普岡特女士,我為什麼會在這兒?」那個英俊的小少爺揮著手朝梅洛普走來,「發生了什麼。」

  然後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等等——等等,裡德爾先生!」

  「怎麼了」湯姆裡德爾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很抱歉,我口渴了,這難道不是給我倒的嗎。」

  「你不應該喝那個。」梅洛普呆呆的說。

  「我很抱歉,」湯姆裡德爾露出和煦的笑容,「這茶和我未婚妻煮的味道一模一樣,我喜歡它。」

  「未婚妻?」

  「是的,我的未婚妻,我們已經訂婚了。不過我突然覺得,這些事情也不那麼重要,想一想,其實她——」梅洛普盯著湯姆裡德爾,看著他臉上的笑變的非常的柔和,「或許我沒有那麼喜歡她。」

  梅洛普仰起頭,眼淚從眼睛裡滾出來,「我很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梅洛普小姐」裡德爾慌張的說。緊接著他伸出手來拭去了梅洛普的淚水。

  「你不需要道歉,你也不需要哭,女士。」

  梅洛普抬起頭,她看到湯姆裡德爾望向自己的天藍色的眼睛裡是全然的純粹,和濃烈的愛。

  只靠一杯藥劑。

  梅洛普愣住了。

  那一天的晚些時候,梅洛普用魔杖炸開了門,幾乎是什麼都沒帶的,和湯姆裡德爾坐上了他的馬踏上私奔的旅途。他們一無所有,兜中空空,最大的財產不過是那匹馬,在那匹馬上,曾經孤僻的那個女孩兒抱著她愛的男孩的腰,幸福的宛如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她的情郎帶著傻氣的微笑牽著韁繩,兩個人的剪影融進暖色的夕陽裡。

  他們跑的是那樣快,似乎再慢一點,就會被那些灰暗破敗的,濃膩的仿佛瀝青一樣的巫師家庭傳承追上,被那些令人沉鬱的過去追上,被現實追上。

  公主梅洛普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自由,愛情,未來——儘管她在愛人的後背哭的像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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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密室洞開

  黛玉消失了。

  湯姆裡德爾是在當夜發現這件事情的。他本以為黛又去城堡的各處做什麼事情,這很反常,圖書館找了,花房找了,魔藥室找了,能找的一切地方他都找過了,他甚至懷疑黛被哪位教授發現了以至於被關了起來,但他的那些純血耳目們並沒有給他什麼消息。最終,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斯萊特林的學生宿舍。

  待到走進斯萊特林的地下公共休息室,湯姆裡德爾的步子已經從開始的急促變成了緩慢,沉重卻緩慢。

  少年抽出他的魔杖,朝著那個他的單人寢室走去。

  揮開門,一條蛇便亮著毒牙落了下來,但還沒掉到湯姆裡德爾的身上,就被他的魔杖擊成了兩截,那兩截軀體飛出去,黑色的血濺在少年白皙的臉上,讓這張風平浪靜的臉變得說不出的猙獰起來。

  裡德爾淺藍色的眼睛裡藏著薄怒,但他甚至沒因為那只蛇的突然出現而改變他的,不慌不忙的步調。

  「莫芬岡特。」少年自言自語的說,「你讓我惱怒了。」

  他走到桌前,桌面散滿了各類的詩歌,都是毛筆寫的,一筆一劃,盡是他看不懂的東西,湯姆裡德爾將它們收整起來,但突然覺得內心煩躁,拿著它們走到懸掛的小火爐前,停了幾步,又走了回去,將那些詩文齊整放起來。

  他本以為他可以一眼看穿黛,但其實不是這樣,他本以為事情會按照他計畫的發展下去,但是也沒有這樣,一切都是變數,所有的東西都讓他頭昏腦漲,他得面對比同齡人所學的艱深十倍的魔法,他得和那些他所厭惡的令人作嘔的公子哥兒們打交道,他得做些殘忍的事情——而且他發現這並不違心。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渴望鮮血與殺戮的,這讓他感受到生存本身的存在價值。

  弱者生來就是被踩在腳下的存在,好比童年時的那條蛇。

  他回憶起那粗野的大孩子的那雙不斷碾動的鞋子,和鞋下不斷的變大的暗紅的血跡和小蛇的

  ,斷裂的,戳向兩邊的脊骨。

  他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隨時隨地就要變成那條蛇。

  他不能保證明天會不會有人走到他的面前,笑著踩斷他的脊骨。而所有老師都在要求學生做一個善良的,勇敢的孩子,學院裡的人嘲諷斯萊特林的狡詐,羡慕格萊芬多的英勇,他們忘了偉大的梅林也是個斯萊特林,魔法之所以還存在是因為被所有人認為邪惡的斯萊特林,而不是他媽的,被老師們喜歡的善良孩子格萊芬多們。

  湯姆裡德爾多麼想成為梅林那樣偉大的巫師,他想要成為最偉大的巫師,走到山峰的最高處,因為如果到了那一步,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把他踩在腳下,他們只會跪在裡德爾的腳下。

  而且,這對湯姆裡德爾來說好像不難。

  「殺了他們,把他們全都殺了!」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低低的響起來。

  湯姆裡德爾緩緩翻開那本黛送他的日記本,扉頁是兩人的名字,黛寫下的。

  第二頁,是他用羽毛筆書寫的,Lord Voldemort,是湯姆裡德爾這個名字的回文變體,意即飛越死亡之主。

  湯姆裡德爾不信神,巫師都不信神——除了死神。死神會用他的鐮刀割走所有人的靈魂,與其說這是宗教,不如說這是某種象徵。湯姆裡德爾,從認識黛之後所做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魔法,用自己的一切,去戰勝這該死的黑袍神祀。

  如果湯姆裡德爾不能保護自己的所有物,那麼Voldemort呢。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我的主人,殺了他們。」

  「我會的。」湯姆裡德爾露出一個冷笑,低聲說,「我會殺掉你的主人。」

  然後他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將魔杖收進長袍裡,朝著門外走去。

  ……

  二樓的那個女盥洗室因為位置偏僻使用者一直寥寥無幾,湯姆裡德爾第一次注意到它是因為一個聲音。一個奇怪的聲音——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這聲音第一次出現是在湯姆裡德爾二年級的時候,一開始它幾乎如影隨形,然後又漸漸變小,宛如惡魔低沉的嘶吼,那聲音不斷的重複,「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裡德爾試探著發現,除了自己沒有人能聽到那聲音,起初他以為是惡作劇,但他變著法子調查了很久仍舊一無所獲。

  很快,莫芬岡特找到他,讓他幫自己尋找密室。

  在調查密室的相關傳說時候,湯姆裡德爾很快意識到那聲音或許是真實存在而非僅僅來自於他的腦中,那是蛇的聲音——蛇怪的聲音,密室真的存在!

  蛇怪在傳說中是由蟾蜍從公雞蛋中孵出的蛇形怪獸,但和普通的蛇不一樣,蛇怪壽命極長,看到它的眼睛的人都會瞬間死去。

  裡德爾粗略的計算後,發現,如果密室真的存在的話,那霍格華茲的這條蛇怪從斯萊特林將它放進密室之後,已經活了九百四十九年了。

  九百四十九年裡,巨大的怪獸一直在這城堡的下水管道裡蟄伏著,幽靈一般四處遊蕩,隨時準備要出來吞噬那些麻瓜出身的小巫師們,這讓他渾身發寒。湯姆裡德爾很快就意識到了莫芬岡特想要做什麼,他遲遲沒有告訴莫芬岡特密室的所在地,倒不是他對魔法世界還有什麼留戀——他自己也有一半的麻瓜血統。而那些做壞事的人,達成目的的第一步都是清理掉自己這種被利用的小卒,不是嗎。

  但湯姆裡德爾不想當小卒,完全不想。所以,儘管他查到了密室的入口——甚至猜到了打開的方式,但他沒有把這些交給莫芬岡特,而是作為自己隱藏的底牌留了下來。

  莫芬岡特也有自己的底牌——湯姆裡德爾對自己的家庭一無所知,所有的,關於父母的消息,仿若消失般的人間蒸發了,又或者是因為那些顯赫的巫師家族們早已紛紛沒落,沒有人再關心舊貴族們的歷史,岡特家也隱沒消沉在了這濤濤浪潮裡。

  湯姆裡德爾用級長的徽章走出了斯萊特林那地下室的學生宿舍,連螢光咒也沒有用,隻身往二樓的盥洗室走去,他太多次午夜潛出,對這些地方很熟悉,即使那些無規律的變換的樓梯也絲毫不能讓他的神色改變半分。

  「岡特。」湯姆裡德爾舉著他的魔杖往盥洗室裡走,那外面掛著用巫草汁寫的歪歪扭扭的正在維修的牌子,但是這難不倒湯姆裡德爾,他很快的解除了那個禁咒走了進去。

  「莫芬岡特。」

  「莫芬岡特。」湯姆裡德爾再一次說。

  可依舊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我知道你要什麼,」湯姆裡德爾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無計可施了,不是嗎。斯萊特林的傳人,你愚蠢到甚至打不開這個門。」

  湯姆裡德爾朝著盥洗室中央攢在一起的柱形洗手池走去,那兒雕刻著精美的裝飾蛇紋,毒蛇們吐著信子,栩栩如生,湯姆裡德爾從那鏡子裡看到自己陰沉的臉。

  突然,一道光束從柱子後朝著湯姆裡德爾閃過來,他身子一側躲了過去。

  「她在哪兒。」湯姆裡德爾繼續問著。

  「她在死去。」一個聲音從那柱子後響了起來。

  「我問你她在哪兒。」

  莫芬岡特緩慢的從柱子後走出來,兩年過去,他臉上的傷痕更多,眉目間充滿著古怪的,幾乎連肌肉都要隨之跳動的情緒,裡德爾將那理解成大功告成前的喜悅。「很久不見了,裡德爾。」

  少年只是沉默的盯著他,對闊別幾年的故人無半點寒暄之意。

  莫芬岡特拿出一個被蛇骨捆著的鹿皮袋子,將那袋子晃了晃。「真是遺憾,那女孩兒昏過去了。她在這裡面」,莫芬岡特露出一個醜陋至極的笑容,然後他從他的袖子裡扯出一個東西,往湯姆裡德爾這兒丟了過來,湯姆裡德爾下意識的躲開,然後那物件兒掉到地上的污水裡,裡德爾發現,那東西是黛玉的小香囊。

  他見過那個東方的小布袋子,那是黛隨身的用品,偏執似的片刻不肯離身。裡德爾撿起了它,攥在手裡,手心已經沁出了薄汗。黛真的在莫芬手裡,在那個鹿皮袋子裡。

  「你可以看看是不是這一個。」

  湯姆裡德爾捏著那錦緞香囊,第一次看清那香囊的模樣,青色的綢緞,下麵畫著淺綠色的流穗,串以珍珠,正面繡著朵蘭花。突然,裡德爾愣住了。香囊背面有個他熟悉的符號。

  仔細一看,那不是紋樣,是四個用青色絲線繡的漢字,極其工整,對的整整齊齊。

  他認得那四個漢字。

  德爾,黛玉——那是他們的名字。

  這字繡的極小,又隱蔽,還是同色的絲線,非拿在手裡端詳,永遠也不可能發現。

  竟是這樣的麼。

  她以為自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但仍舊沒有丟了這香囊——

  裡德爾覺得自己的呼吸變的重起來,有許多絲線仿佛在他腦子裡亂成一團而他根本來不及去清理他,看到兩個名字的瞬間就仿佛有什麼人當頭給了他一棒似的,而真正把這棍子敲下來的是莫芬岡特。

  「那女孩兒喜歡你。」莫芬岡特說。

  「所以呢,那又如何。」湯姆裡德爾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別和我耍花招了,門在哪兒。」

  「就在這兒。」湯姆裡德爾伸出手,「你把那袋子給我,我打開這個門。」

  「你打開它——」

  「給我!」湯姆裡德爾舉起魔杖說,「莫芬岡特,把她還給我,這個門歸你了,把她給我!」

  少年的語氣從未如此激動過。

  然後他轉過身子,用蛇佬腔對著那雕花水池柱下了指令。

  「開門。」

  就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四周的瓷磚突然移動起來,巨大的水池柱如同花朵綻放那樣開始緩慢變幻,緊接著向四周移動開來,中間逐漸的出現了一條通路,沒等門完全打開結束,莫芬岡特突然縱身朝著那剛出現的黑暗的洞穴跳了進去。

  隧道裡只穿來一聲他譏諷似的短促的陰笑。

  「黛!」湯姆裡德爾狂吼了一聲,便也縱身跳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或許這篇文寫完了開新坑的時候會試試穩定更新(咦


第18章 致命幻境

  湯姆裡德爾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管道,這管道無止境似的陡直,潮濕而污穢,他在令人作嘔的氣息中下滑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感覺自己被重重的摔落到地上。堅硬的石質地板幾乎將他的骨頭摔碎,裡德爾掙扎著站起來,摸索著魔杖點亮了四周,莫芬岡特已不知所蹤。

  裡德爾克制著呼吸,腳下突然踩出樹枝斷裂的聲音,他低頭,看到成堆的老鼠骨骸,和那些在地下室四處亂竄的老鼠不同,這老鼠的頜骨上長滿了尖刺,牙齒巨大,體型也比其他的老鼠大了很多。裡德爾在神奇生物課上並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他來不及思考,握緊魔杖沿著管道繼續向前走去。

  一個轉角,又一個轉角,仿佛沒有盡頭似的,偶爾會有黏膩的液體落到裡德爾的肩上,他側身躲開,那些液體似乎能腐蝕人體,他看到半截老鼠的屍體正在角落,被這液體浸沒的部分已經全部爛掉了,剩下的半邊還鮮活而猙獰。

  「不要怕。」裡德爾低聲說,這聲音在管道裡混著回音消散了。

  如果一會兒要從這裡把黛帶回去,我應該蒙住黛的眼睛,沒有哪個女孩兒能受得了這個。

  裡德爾回想著莫芬岡特那令人作嘔的臉,想用憤怒克制著自己的恐懼,他發現自己的手心甚至冒著汗。

  在一個拐角前,他聽到了莫芬岡特的怪叫,沿著這怪叫裡德爾轉過身,卻只看到一道石牆,兩隻巨蛇纏繞著被雕刻在上面,綠色的寶石眼睛泛著詭異的光芒。

  裡德爾閉上眼睛。

  「殺了他們。」那個聲音說。

  「蛇怪也在這裡」裡德爾睜開眼睛。

  「殺了他們。」那低沉的聲音突然變的無比嘹亮而高亢,仿佛要從裡德爾的腦袋裡貫穿似的。

  一陣劇痛鉗住了裡德爾的腦袋,仿佛正有什麼東西要伸進他的腦子裡。

  裡德爾狠狠的甩了甩腦袋,「開門!」少年用盡力氣忍住那些劇痛,用低沉而嘶啞的聲音說,那時候他突然有種錯覺,好像那聲音不是從他的喉嚨裡發出來的,而是從什麼寄居在他腦子裡的惡魔嘴裡說出來的,緊接著那些盤繞的蛇全都活動起來,解開了鎖,這巨大的石牆豁然洞開,在緩緩分開的石牆裡,裡德爾遠遠的看到石室盡頭那孤身立著的白裙。

  巨大的被蛇盤繞的石柱高聳到黑暗中的穹頂,一條寬闊的通道搭建在水中,兩旁是猙獰的大張著唇顎的毒蛇。

  女孩兒站立在堪稱規模宏偉的巫師石雕下,如同百年巨木下的一朵小花。

  「黛!」裡德爾呼喚著向前跑去,名喚黛的女孩兒只是立在那兒,一言不發,動也不動的,盯著他。

  裡德爾顧不得那麼多,這短短的路程被少年跑的宛如末日狂奔,他只想立即將那女孩兒放到自己的身邊,哪怕是一起死也好,所以他拼了命的往前狂奔著,而黛也緩緩的向他走了過來。

  「殺了他們。」那聲音越來越大的在裡德爾腦子裡撕嚎著。

  黛沉默的向他走著。

  女孩兒似乎張開唇要說些什麼,可那聲音太小了。

  少年走過去,將她抱住,那一瞬間,他的身形突然停滯下來,接著,徹骨的劇痛幾乎撕裂了他!刹那間,他仿佛被一道無形的□□貫穿!

  那無形□□將他和黛玉釘在一起,裡德爾抬起頭,發出不屬於人類的尖利的嚎叫,他在正劇痛著的眼睛裡看到斯萊特林巨像的一角,那垂滿鬍鬚的威嚴的下頜之上是俯視著的眼睛,仿佛在嘲弄他似的。

  與此同時,他也終於聽清了女孩兒一直在喃喃低語著的是什麼,那是一個不屬於黛的,尖利而沙啞的聲音,她在說,

  「殺了,湯姆裡德爾。」

  仿佛五臟六腑都要被撕裂了般的疼痛在他的身體裡竄動著,於此同時這裡的一切卻仿佛寂靜下來,裡德爾聽到自己的魔杖滾落到地上的聲音,還有身前溫軟女孩兒的心跳聲,他的呼吸,他在喉管中依然苟延殘喘著的呼吸,

  然後那疼痛又到達了大腦,難以言說的仿佛巨錘在那頭顱裡攪拌的感覺讓他已經不能再維持自己的意識。

  女孩兒睜大了眼睛,冰藍色的瞳孔沒有焦距的望著他,仿佛不認識他,又仿佛隔著紗帳對望的前世愛人,她的手穿過那些長袍,將裡德爾擁抱的更緊。

  「啊啊啊……」劇痛之下裡德爾發出絕望的嘯叫,他想要把身邊的人推開,可是他卻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感覺不到自己的喉嚨,他還能聽,他聽到黛不斷的說著

  「殺了湯姆裡德爾……殺了……湯姆裡德爾……湯姆裡德爾……殺了湯姆裡德爾!」

  他又聽到水聲,然後他聽到了不遠處的莫芬岡特歇斯底里的怪笑,湯姆裡德爾努力的睜著他的眼睛,黛玉抱著他,那張素淨的臉上沾滿了血——那是從裡德爾的口裡飛濺出來的,他的渾身仿佛在一瞬間正被無數的刀子割開,鮮血不斷的往外流淌,飛濺,而黛玉緊緊抱著他,卻如同石雕一般,怔怔的看著他,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依舊念著,「殺了,湯姆裡德爾。」

  可他從女孩兒的眼睛裡看到了濃烈的悲傷,那讓他覺得如此熟悉又陌生,她帶著那悲傷的,幽藍色的發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眼淚不斷的往下流淌著。

  在視線被血污淹沒的最後一秒,裡德爾聽見一個聲音高叫道:「梅洛普!做得好,我的梅洛普!」

  梅洛普?那不是梅洛普,那是我的黛,我的珍寶,那是我的黛啊。

  「梅洛普!殺了他,只有你能殺了他!」

  梅洛普。

  我聽過這個名字。

  那是我的——媽媽。

  嘭!

  黑暗轟然將裡德爾淹沒,少年仰面倒了下去,他的頭顱重重的撞倒在地,幾乎落入水池,血從他的無數傷口裡流出來,把他的長袍染成深黑,也把擁抱著他的黛玉的衣衫染成血紅。

  ……

  「不!不要殺了他!」

  殺了誰?是誰在說話。

  是一個黑髮的女人,一個打著傘的女人,她在哭泣著向前奔跑,在一個暗巷裡。

  那傘很快也散落了骨架,被丟在一邊,傾盆大雨裡,她的衣服和頭髮都被澆的濕透了。

  女人的腳踩著水,仿佛被什麼人追著似的,用盡力氣的跑著,轉過一個又一個牆角,水沿著她的身體不斷的滴落下去,那個龐大的肚子限制著她的速度,她根本跑不快,她是個孕婦。

  可她似乎不顧及自己的身孕,只是慌不擇路的在大雨裡奔跑著,雨聲裡似乎沒有人能夠聽到她的哀嚎。

  然後牆就從她的四面開始生長起來「不,岡特,不……不要殺了他」女人對著空氣哀求著,不斷的向後退,可是她已經無路可退,也無路可跑了。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跑。

  為什麼。

  那女人單薄的背影不斷的顫抖著,她轉過頭,朝這裡看了一眼。她的眼淚從通紅的眼眶裡滾落下來,和雨水融在一起,她濕透了。

  她好眼熟。

  裡德爾很想和她說些什麼,但是這一切宛如一個噩夢,他感覺不到自己在哪裡,可是那個哀哭的女人,她在求救,裡德爾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她。

  另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那是一種高亢而尖利的樂器聲音,而且還有其他的聲音應和。

  無數穿著東方衣服的人舉著白幡抬著靈柩從他面前走過,空間一瞬間移動了似的,裡德爾的眼前再也沒有什麼淋濕的女人,只有一大隊沉默不語的中國人,他們都穿著黑色和白色的長袍,面有戚色——抬著一副靈柩!

  那些用彩紙紮的假馬與假人也被人舉著和那靈柩走在一起,浩浩蕩蕩的從街上穿過。淩空灑下無數的紙錢,然後是女人們低低的哀哭,那哭聲同樣也被包裹在帷帳中,她們要被送到哪裡去?

  裡德爾低頭,想撿起那麼一張,看看上面都寫的什麼字——卻突然聽到轎邊兩個中年女人的低語,不知道為什麼,他能夠聽得懂那些嘰嘰喳喳鳥語一樣的話。

  一個婆子用帕子捂著嘴,說,「林小姐如今爹也死了,娘也死了,林家的家產怕是守不住了。」「爹媽莫不是被這多淚多災的女兒克死的吧」

  「小災星。」

  然後兩個人就帶著揶揄的神情無聲的露出一個帶笑意的對視來。

  裡德爾一驚,卻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一雙手攥了一下似的,因為風突然吹起了那頂小轎的轎簾,白幡掀起,那瞬間他看到一張他熟悉的臉。

  那是小小的,小小的黛玉,滿臉淚水的黛玉。

  不是她長大些後那副冷清的樣子,也是平日裡默默流淚的那張美好的讓人心碎的臉。那是裡德爾第一次見到黛玉這樣子,他從來沒有想像過這幅表情會出現在那個仕女圖一般的女孩兒身上——她咬著自己的手,毫無章法與美感的,表情猙獰的痛哭著。

  在層層帷幕裡,送葬的隊伍中,十歲的黛玉正送別她的最後一個至親,她如此純粹的哭泣著,那是完全無聲的嚎啕。

  哭的不像是個受著禮教約束的木偶人,像是個小孩子。

  「黛!」裡德爾撕心裂肺的吼著,然而他的聲音就好像不存在在這國度裡似的,那白色隊伍中的小轎在吹吹打打中向前進著,很快就不見了。

  只把他一個人留在異國街道裡,只剩下那些骯髒的碎語還在耳邊此起彼伏,他們從那些街巷裡升起來,飄蕩在空氣裡,轉進裡德爾的耳朵裡。

  「災星……」「家產…」「林家」「賈家」「林黛玉」「克死了」「孤兒」

  那些零零碎碎的詞讓裡德爾的憤怒從腦子裡直沖上來,他下意識的去掏他的魔杖。

  「裡德爾!」

  突然有人在背後叫他!

  於是他轉過頭,卻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破屋子,剛剛他明明還在熙熙攘攘的中國大街上,他來不及思考,那個喊著他名字的女人——剛剛在巷子裡被追的女人,正往杯子裡倒著茶,一邊倒一邊對著坐在沙發上的人喊,「裡德爾,我的湯姆,快過來,我已經做好晚餐了。」

  「好的,梅洛普。」沙發上背對著她的男人說。他有一個讓湯姆熟悉的背影。

  梅洛普,那是……媽媽。

  那是媽媽和爸爸!

  湯姆裡德爾突然被狂喜淹沒!他意識到自己終於見到了父母,他想往前走,卻發現似乎有一道透明的牆隔住了他不讓他進入這場景似的,湯姆裡德爾瘋狂的拍打著那牆壁,而梅洛普和老湯姆裡德爾很快就坐到了一起,梅洛普穿著長裙,頭髮也很長,蓋下來擋住了臉,神氣並不算好,仿佛是生了病,但裡德爾仍舊能夠隱隱約約看到她溫柔的側臉,他很想對著她叫一聲母親,卻突然發現這兩個字難以啟齒——他幾乎沒有說出過這個詞,甚至沒有練習過。

  他在知道梅洛普這個名字後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寫它,寫在日記本裡,用手指寫,用魔杖寫,一遍又一遍的,湯姆裡德爾,梅洛普岡特,湯姆裡德爾,梅洛普岡特,那是他父母的名字,那是他父母的名字,是他找到他們的唯一線索。

  可是他沒有寫過母親——他以為自己天生就沒有母親,從小到大,叫出母親這個詞讓他覺得難為情。

  於是湯姆裡德爾只好愣愣的看著這一切,看著他的父親和母親——年輕的父親和母親。

  梅洛普和老湯姆裡德爾仍舊吃著飯,突然,老裡德爾站了起來,暴跳如雷的說了些什麼,湯姆裡德爾隱約的聽到是「女巫」這樣的詞,瞬間,他臉上血色全無,然後他看到老湯姆裡德爾揮起手,給了梅洛普一個耳光。

  「不!不!」裡德爾喊叫道,「別打她!不要這樣做!」但他的呼喊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影響,他眼睜睜的看著老湯姆裡德爾拳腳並用的將梅洛普暴打起來。他毫不留情,而梅洛普除了捂住肚子之外只是忍受著這一切,「媽媽,魔杖,用魔杖,媽媽!你是女巫!」湯姆裡德爾對著梅洛普喊道,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終於喊出了那個詞。

  可是梅洛普從頭到尾也沒有拿出過魔杖,只是承受著老湯姆不斷落下的狠毒的拳腳,直到老湯姆裡德爾將梅洛普的頭髮拎起來,把她拽了起來,拎向了衣櫃邊,朝著湯姆裡德爾這裡走過來。

  裡德爾摸索著自己的魔杖想要用魔法讓老湯姆停下,可他找不到自己的魔杖,他什麼都做不了,那道牆依然存在,梅洛普被拎到離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裡德爾甚至能看到梅洛普那絕望的無助的眼神,他看到那眼睛裡的眼淚,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這樣哭,那個人是他的母親,裡德爾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媽媽,卻被那道無形的牆抵住了,他幾乎就要觸碰到梅洛普了!

  梅洛普被痛打著,卻咬緊了牙一聲不吭,只是捂住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裡德爾覺得自己的眼淚滾了下來。他想伸手擦掉那些眼淚,他從來沒有這樣哭過。他背對著梅洛普滑坐了下去,靠在那道牆上。

  他聽到老湯姆說,「我不會容忍一個女巫作為我的妻子……這是邪惡的……你們……你那個傻子弟弟…………」

  那些模糊不清的斷斷續續的話語突然被一聲劇烈的砸門聲終止了。裡德爾回過頭,看到老湯姆裡德爾已經離開了這個一片狼藉的房間,但梅洛普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石雕似的坐在原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湯姆裡德爾聽到她喃喃自語些什麼。

  他將頭湊了過去,他聽到梅洛普在說,「湯姆,我的小湯姆,至少還有你和媽媽在一起。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湯姆裡德爾。」

  「媽媽騙了爸爸,媽媽是個女巫,其實沒有人愛梅洛普。」梅洛普扶著旁邊的桌子站了起來,一個人坐回了桌前,繼續吃那些沒有吃完的黑麵包。

  「愛是謊言,媽媽沒有被愛過。」那個瘦小的女人狼吞虎嚥的吞著那些麵包,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可是媽媽不願意讓你也活在謊言裡。」

  「媽媽會給你愛,和自由。」

  「我的小湯姆•裡德爾,你的名字,是湯姆•馬沃羅•裡德爾,你會成為偉大的巫師,你會獲得愛戴和自由。」

  梅洛普的眼淚突然又洶湧了起來,她哭著說:

  「因為你不再是亂倫的血脈了。」

  湯姆裡德爾覺得渾身的血都寒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的慢我很抱歉,但是抽空寫了很可愛的番外哦!

  然後在伏黛圈裡遇到了很久不見的老朋友,超開心。


第19章 最偉大的巫師

  亂倫的血脈,亂倫的血脈,湯姆裡德爾咀嚼著這幾個字,覺得自己的胃隱隱的痛了起來,他努力的克制著這不適,腦子裡卻宛如被什麼東西擊打著,白光,閃電,是閃電,仿佛擊中腦子的閃電,然後是女人的哭泣……

  又是哀嚎和哭泣,又是這個。

  噩夢一般的,湯姆裡德爾看到了一個女孩兒,縮在一個雜亂房間的角落,穿著破破爛爛的裙子,她的頭上全是血,睜大著眼睛,顫抖,而沉默。閃電亮起的瞬間,照亮她幽藍色的眼睛。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正解著他的褲帶,撫摸著另一個渾身是傷的成年女人,那女人被他放在一個破舊的椅子上。

  「梅洛普還在那兒,梅洛普,讓梅洛普離開!」

  「別管小啞炮了,不過,讓她看看她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也不錯,她遲早會學會這個的對嗎。」男人抓住了女人的頭髮,他的右手是一把刀,他左手提著裙子,右手拿著那把刀,輕輕的在女人的臉上拍打著。

  「馬沃羅,求你了,讓梅洛普離開這兒,隨便你做什麼,讓她離開這兒……我詛咒你」

  「詛咒我?你詛咒我?你是我的妻子,你應當他媽的履行你的職責,□□傢伙,這可是你求我的,你難道以為我會對這麼個小女孩兒做什麼嗎。」馬沃羅大笑著走到角落裡的梅洛普身邊,毫不費力的把她拎了起來,然後把她摔到地上,摔到那女人的身邊。

  「叫她看看她母親的美態。」

  小女孩的身體因疼痛而一縮,卻沒有說出任何話,只是伸出手捏緊了媽媽的裙子。

  「你瞧,這就是為什麼我叫這姑娘啞炮,你生下來的劣等品——」說著男人踢開了抓住裙子的女孩兒的手,把那裙子褪了下來——「讓她走,讓她走!」憤怒的女人掙扎起來,而馬沃羅的眼睛已經被□□填滿了,他把礙事的刀子丟在一旁,壓住了女人,她每一掙扎,回應她的就是重重的一拳。

  那女人卻一直沉默著,連□□都沒有發出一聲。

  「聽我說,姐姐,我們已經有一個女兒了,我們還缺一個……兒子……岡特家族的兒子……」馬沃羅瘋瘋癲癲的的念叨聲裡,梅洛普盯著母親,她正在哭泣著,也一樣一聲不吭的。

  又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窗外的,被釘成S形的死蛇,這是岡特家族的家徽,象徵著古老純血百年來的榮譽與傳承。

  湯姆裡德爾站在那兒,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哪裡。

  這些都是梅洛普的記憶——她的記憶的一部分,這醜陋的童年,還有被毆打之類的一切記憶,都出現在了裡德爾的腦子裡。而那個被壓住的女人突然變成了梅洛普,壓在她身上那個瘋瘋癲癲的男人變成了——不!

  裡德爾倚靠在牆壁上避免自己因為喘息而昏厥,他的渾身都仿佛被插入了什麼抽空力氣的針頭似的。

  這就是岡特家族保持純血的秘訣,幾百年後唯一留下斯萊特林血脈的高貴的,古老的,神秘的,純血家族的秘訣——亂倫。

  所有的兒女都是祭品,都是那些血管裡流淌著的東西的祭品。都是家族的祭品,只為了那個純血的傳統。

  梅洛普是,梅洛普的母親是,莫芬岡特是,他也是。

  湯姆裡德爾的出生宣告了岡特家族的最後一代純血終結在梅洛普這一代,而這都是那個懦弱的被喚作啞炮的女孩兒做的!她用自己的勇敢了結了這個家族!

  「可是你最終還是丟了我。」

  裡德爾喃喃自語道。

  一瞬間,他又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屋子,他的身後,隔著那堵牆,是正哭泣的梅洛普。

  這故事的結局我早已經知曉了,你們遺棄了我,不是嗎。

  你們丟掉了這個不名譽的孩子,巫師和人類的混血兒,你們丟掉了他。

  湯姆裡德爾覺得腦子十分的混沌。

  他也曾經思考過自己從哪裡來將要往哪裡去,但結果都是十分肯定的,好像是有人拿著刀子一直在追著他,他一直走在人生的狹路上,並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他選擇不了自己是個被遺棄的孤兒,選擇不了自己是不是個巫師,選擇不了自己去不去學院,選擇不了父母是誰,這一切都是在他太過弱小的時候來到的。

  一切都已經定好了。就像現在,他坐在這兒,一道不知道什麼做的透明的牆前,抱著自己的雙臂,身後是哭泣的母親,她的悲傷是如此真摯,如此的純粹——她看起來是真的那麼的愛她肚子裡那個孩子,可是湯姆裡德爾已經提前看過這幕戲的結局了。

  結局是他孤零零的被放在孤兒院的門口。

  孤兒院能望到的高牆,高高的塔尖,還有,黑色的飛鳥和總是灰濛濛的天空。

  還有拳腳,潑在身上的牛奶,獨自哭泣的廁所隔間,死去的小蛇,兔子,柳樹。女人的眼睛。

  劇痛再一次貫穿了湯姆裡德爾的大腦。

  你最終選擇了麻瓜父親的愛,而不是我,所以你將我放在孤兒院的門口,對嗎。可是現在你在哪兒呢。媽媽,你在哪兒呢。

  湯姆裡德爾轉過頭,靜靜的望著梅洛普,她的頭埋在雙臂間,她如此專注的哭泣著。

  而少年臉上的淚水早已乾涸,儘管他的臉依舊有些發著紅。

  愛是謊言,我的母親。

  你說的非常對,所謂的愛不過是在自己哄騙自己罷了。

  「那些情啊愛啊的,都是假的,官位財寶才是真的,林家夫婦恩愛了一世,又落得個什麼下場。」突然,湯姆裡德爾聽到一個聲音說,「要垮不還是一會子的事,現在就留下個林姑娘有什麼用,幾代人的榮華全歸了賈家罷了。待林姑娘出嫁的時候交割產業,那才有戲看。」

  「林家還有財產?」

  「林老爺剛去的時候是有,如今可不准了,府裡帳面上過不去挪用些個也是有的,現今看來,指不定出嫁的時候還得老祖宗掏嫁妝。」

  「姐姐,我說句不中聽的,到時候老祖宗可不定在府上了。」

  「仔細你的嘴巴!這話若是讓當家聽到了,拖去打死都是輕的。」

  兩個女孩兒正說著話,一個穿著夾衫的男孩兒忽的走了過來,他長得珠圓玉潤,頭頂上頂著一頂漂亮的小冠,「兩位姐姐在說什麼?」

  「寶二爺!」兩個女孩兒連忙半蹲著行了個禮。「我方才從這裡路過,聽到你們嘟囔什麼老祖宗,老祖宗又怎麼了?」

  「我們說呀,老祖宗念著您呢」那個荷色裙子的連忙說,「寶姑娘請二爺看花去,我們來通傳,半路上稍作歇息,還請二爺饒恕。」

          

  「這有什麼關係,你們願意歇,當然是好的,只不過誤了我和寶姐姐的事情,她罰你,我可就求不得人情了!」

  那紅衣的少年駕輕就熟的和兩個女孩兒打笑著,順手捏了捏一個的臉蛋兒,與她們從小徑一起走了去。

  湯姆裡德爾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回過頭去,小小的黛玉從一棵玉蘭樹後走出來,手裡拎著個精巧的竹籃,裡面裝滿了花瓣。

  她這時候看起來也才十多歲,身旁沒有跟著人,個子又太小,沒有被剛才的幾個人發現。

  以裡德爾對黛玉的瞭解,這時候摔了籃子哭起來也是很正常的,他認出剛剛那個人是寶玉,黛從前和他提過幾句,如果不是書裡的黛玉突然被裡德爾召喚出來,再過幾年,她就會愛上那個傢伙,然後死於他的新婚日。

  黛玉也說過,她在園子裡朋友並不多,尤其不討下人們喜歡,寶玉應該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吧。

  裡德爾心裡一緊,然而黛玉沒有哭,什麼也沒有做,只是拎著籃子向前走,看起來一點兒火氣都沒有,裡德爾跟著她的小小的背影,內心卻覺得這場景分外的壓抑。

  這不是黛,黛不是那種會壓著自己性子的人,這不是黛。

  你為什麼不說些什麼呢,發個火兒,責罰那些奴僕,說些什麼呀,黛。

  可是黛玉依舊沉默的向前走著,什麼也沒有說,「黛」裡德爾終於又喊了出來。「黛!」

  他頭一次如此討厭黛的沉默,曾經他坐在起居室裡寫著東西,黛在旁邊看那些他給她找的小說,他們可以這麼沉默著坐一天,可是和現在不一樣,這壓抑的寂靜讓裡德爾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就好像他已經在這個看不到邊的園林裡住了很久了,從來沒能出去過,這個園林是一個巨大的無聲的迷宮,無數記憶湧向他的腦海,涼亭,老樹,雕花燈柱,假山,一個又一個彎,一個又一個景,卻始終沒有出口,沒有門!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山和水,真正的山和水,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其他的人嗎,世界是不是個謊言呢,世界是不是這樣這個宅子這樣的大小,那些鳥每天都這樣叫,每天都這樣叫啊叫啊,然後是落葉落到地上的聲音,那聲音大的仿佛重物墜地,裡德爾想把它們全都殺掉——全都——

  裡德爾咳嗽了一聲,把自己從可怕的想法裡掙脫出來,而這時候他看到林黛玉終於停了下來,走進一個涼亭,坐在石凳上。湯姆裡德爾聽到她在唱著什麼歌,於是他走近了過去,他知道這些人都看不到他,於是他走過去,站在黛的身邊,而這時候黛突然抬起了頭,看向了他,嘴裡念著什麼。

  湯姆裡德爾覺得這場景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突然,他覺得哪兒不對勁,林黛玉的眼神沒有穿過他!她在盯著他!

  小小的女孩兒伸出了她的手,觸向了他,於是他也伸出手,握住了黛的手,那一瞬間,綠色的光芒突然刺穿了他的胸口,無數的藍光如同玻璃片一樣穿過他的身體裡

  「啊啊啊啊!」裡德爾發出淒厲的咆哮,劇痛裡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他終於想起來了他現在在哪裡,他在,他在……

  但是他睜不開眼睛,他睜不開眼睛……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軀體,但他根本無法操縱他,他只能感受到疼痛,還有,還有身上的一片溫軟,他甚至能聽到莫芬岡特的喃喃自語,

  「還需要多久……」

  他正在一個該死的密室裡流著血,剛才的東西全是幻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個石橋上,身體裡流出來的猩紅的血開出了巨大的花朵,而女孩兒的身上湧現出無數的藍光,如同有怪力拉扯著一般往他的身體裡飛去,如果那些光是實體,黛玉的身體或許早已經被撕成碎片了,但是沒有,她掙扎著,臉上滿是淚水,嘴唇一張一合如同瀕死的魚類——她也能感受到同樣的疼痛……她只是在盡力的往裡德爾相反的地方挪去。

  而且那光芒每變大一點,黛玉的感覺似乎就要清晰一點,她的眼睛越變越黑,血色也越來越少,她爬起來,又跌落在地。「裡德爾,裡德爾。」黛玉在劇痛裡捏緊了他的袍子,蜷縮在地上。

  她依舊不敢握他的手。只是如他幾年前囑託的那樣,捏著他的袍子,那是她唯一可以覺得安心的方式。

  「殺了湯姆裡德爾!」藍光突然又在黛玉的眼睛裡閃爍起來,女孩兒又轉過身,再一次的抱住了湯姆裡德爾——「不!」

  「湯姆裡德爾。」湯姆聽到一個聲音說,他抬起頭——該死的幻境,他又被拉入了幻境,又是該死的幻境!這一次是梅洛普,她正在被一些人說著什麼,梅洛普和林黛玉的那些痛苦的記憶不斷的在裡德爾的眼前播放著,這讓他幾乎想要立刻死去,一邊是瘋狂的哀嚎和哭喊,一邊是看不到底的絕望,如同一時被放入火堆接受炙烤,然後又丟進深海,看著無邊無際的藍色,逐漸窒息。

  怎麼會有人能忍受的了這樣的痛苦?

  「真是痛苦的經歷啊。」裡德爾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說。

  蛇佬腔。

  這聲音不是從附近傳來的,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腦子裡說話似的。

  「你是誰,你他媽的是誰?」裡德爾暴怒起來,對著空氣大吼,周圍的一切都開始破碎,如同瓷瓶被打碎那樣紛紛碎裂下來,跌落在地。

  那些七彩的碎片下,是一片白茫茫的,看不清邊際的東西,一切都變成了一片純白,朝著遠處延伸,裡德爾看到一個老人,坐在一隻巨蛇上,他的花白的鬍鬚幾乎垂到了膝蓋,說不定更長,而罩在斗篷裡的乾枯的皮膚卻宛如一截枯木。

  「我親愛的裡德爾,我的孩子,你是否覺得痛苦呢……難以忍受的痛苦,它們抓住了你。」

  裡德爾仰視他,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如此的渺小,這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熟悉,但裡德爾真的記不起來自己在什麼時候見過他。

  「你快要死去了,我的孩子。」那個老人說,他的嗓音古奧而滄桑,宛如某種遠古魔獸的低吟。

  「告訴我你是誰。」湯姆裡德爾喘著粗氣。

  「梅林——你們往往稱呼他為最偉大的巫師……」那老人慢慢的說,湯姆裡德爾一驚,而老人身下的巨蛇挪動起來,把它那巨大的頭往湯姆裡德爾這邊送了過來,裡德爾下意識的想往後躲,卻終究克制住了自己。

  他無處可躲。

  「而你們往往忘記,偉大的梅林誕生在斯萊特林所建造的學院裡……」老人繼續說,那巨蛇將頭低下來,他離湯姆裡德爾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只有幾英尺了。

  「所以,告訴我,誰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呢?」老人笑著說,湯姆裡德爾駭然抬頭,他看到那兜帽裡一片黑暗,仿佛連接虛空,而一雙金黃色的眼睛和梭子般尖的瞳孔赫然亮起!宛如兩盞氙燈!


第20章 巫師

  「你是……我知道你是誰了。」湯姆裡德爾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一幅畫面——他怎麼可能不記得這是誰,這張臉的油畫在斯萊特林的休息室掛了上百年!那是薩拉查斯萊特林,學院的四大創始人之一,密室傳說的起源者。

  千年以前他和其他三位創始人因為巫師血統的爭論憤而離校,離開之前建造了一個密室,傳說有一天他的傳人會回到這裡打開密室,放出裡面的怪物清理學院……那傳說是真的。

  「你的眼睛和油畫上的不一樣。」

  「時過境遷,孩子。」老人緩緩地說,他垂下了眼簾,於是那雙金色的眼睛裡的光也黯淡了一些。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我在看著你們,看著我最後的後人們。」老人揮舞了一下他的手,他們的腳下立刻變成了透明的,可是湯姆裡德爾並沒有墜落下去,他們懸空在密室的上方,莫芬岡特和林黛玉的頭頂!

  「他們看不到我們,我只是覺得在這兒你會容易看到一些,裡德爾。」老人從巨蛇上滑下來,緩緩的往他的身邊走,他的個子十分矮小,比裡德爾還要小上太多,而唯一矚目的就是那從兜帽裡垂下來長的可怕的鬍子。

  「你的魔杖呢?」裡德爾問。

  「不,不不不,孩子,我不需要魔杖,我可是一千年前的巫師,那時候我們還不用這個,那時候我們的魔法全都依靠著我們的骨子裡的血液,這才是真正的魔法。」

  裡德爾盯著腳下,他看著自己被黛玉抱在懷中,血不斷的流出來,而莫芬岡特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個坩堝,架在裡面,然後舉起魔杖,念叨著什麼,在地上流動擴散的那些血液突然都飛起來,變成一個個血球,飛進坩堝裡,莫芬岡特又掏出無數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用量杯將裡面的東西緩緩的倒進去。

  然後,是不知道誰的骨骸,但毫無疑問,那是個人類的。

  「瞧瞧,這就是偉大的斯萊特林最後的後人們。」老人的語氣裡帶著悲愴,「那時候我們的家族是多麼繁盛…」

  「後人們,斯萊特林先生,你的後人只有一個了,莫芬岡特。而我是個混血巫師。」

  「不,裡德爾,你看,梅洛普也在那兒,還有你。」老人指了指痛苦的哭泣著的黛玉。她被莫芬岡特拖到沸騰的坩堝旁邊。

  「她不是梅洛普,她的名字是黛。」裡德爾一字一句的說,「她是我的女孩兒,而我,讓你失望了,我不是他們的孩子,我是混血巫師。」

  「我不在乎那具殼子是誰的,我愚蠢的後代,莫芬岡特,他想要復活梅洛普,可他們兩個,岡特,梅洛普,一個比一個愚蠢,愚不可及,而你,讓我覺得驚訝……裡德爾,你難道不覺得好奇嗎,為什麼莫芬岡特知道密室的秘密,卻打不開它——他甚至愚蠢到以為一個掛墜會是鑰匙……」

  「復活?她死了?那她為什麼在這兒,黛呢,黛去了哪裡!」裡德爾咆哮起來。想要走近斯萊特林,巨蛇立刻朝他盤了過來,斯萊特林阻止了巨蛇。

  「她早就死了,十四年前,她就已經死了。」

  湯姆裡德爾跌倒在地,「可是她說她要殺了我……為什麼,這到底是什麼……」

  「那都是你幹的!」裡德爾突然抬起了頭,「是的,莫芬是個蠢貨,一直是,這幾年裡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他會做出這樣的計畫,原來這不是他的計畫……這不是他的……」

  「你打開了那個門,湯姆裡德爾。」老人緩緩的說,他的嗓音宛如破掉的風箱,此刻那低沉的聲音變的刺耳了起來,「我選擇了你!你才是我的後人,我承認你的血!」

  「莫芬岡特一直以為他復活了梅洛普,然後再生下孩子,他就可以救活那個可憐的該死的岡特家,那個分支……千年以來我目睹著我的孩子們的死亡與瘋狂,他們死于麻瓜血液的污染,那些該死的傢伙把骯髒的血注入血管,低賤的血液讓他們活命,而我的孩子,我的可憐的孩子們,他們無緣無故的衰亡下去,他們那麼優秀,他們有最棒的天賦!」

  老人背對著裡德爾向前走去,巨蛇盤桓著給他讓路,他每一步的語調裡都充滿了悲壯,「麻瓜詛咒了我的孩子們,那些該死的泥巴種巫師,他們嫉妒我們的血脈,他們詛咒了我的孩子們,這些惡毒的詛咒幾乎滅絕了我的家族!」

  老人泫然欲泣,宛如一個狂熱的信徒,他自言自語著,「只有優秀的人配成為我的孩子們,可是我的孩子們,那些優秀的精英,全都死在詛咒之下……我是最優秀的預言家,我占卜巫師的命運,卻只看到遙遠的末路……」

  「你在說什麼……」湯姆裡德爾難以置信的說,「他們都死在純血上,他們都死在純血的陷阱裡!」

  「我的孩子,你又懂得什麼呢,我以為你會比莫芬岡特和梅洛普岡特聰明。」

  「高貴的巫師應該恪守榮耀,不讓那些麻瓜崽子玷污它,受辱的不僅僅是家族,還有魔法!泥巴種不配擁有魔法!泥巴種們毀掉了巫師,泥巴種們包藏禍心,他們是來巫師世界偷東西的,如果不是他們,我的孩子們不會死去,格萊芬多們不會,赫奇帕奇們不會……死了太多人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不明白,裡德爾,你不明白麻瓜們做了什麼,如果你和我活的一樣長的話。他們把我的孩子們丟進澆築鐵釘的深坑,他們把斯萊特林們抓起來,用烙鐵燙,用針紮過渾身的每一寸地方,就因為他們覺得巫師身上的某一處不會覺得疼痛!我們幾乎滅族了!格萊芬多和赫奇帕奇已經滅族了!」

  斯萊特林歇斯底里的大叫,他揮著他的袍子,一幕又一幕殺戮的場景在他們的四面環繞開來,數十個女人被綁在火刑架上,正在被活活的燒死,那些燃燒著的火柱還有哀嚎著扭動著的身軀如同垂死的蟲子一樣,其中一個女人長得和梅洛普岡特是那麼的像——裡德爾轉過頭,兩個麻瓜,正拿著烙鐵烙印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女孩兒慘叫著,身邊是一隻被踩死的蟾蜍——然後是無數青年人,他們被綁得緊緊的丟進水裡,丟他們的人穿著華麗的服飾,手裡拿著十字架。

  「把他們丟下去,浮起來的就是巫師!」

  「巫師會變成夜梟和蟾蜍,巫師的骨和血是墳地的污泥和屍體做的,巫師是撒旦的使者,巫師是上帝的敵人,巫師們奪走我們的孩子煉魔藥,巫師們蠱惑愛人背叛他的婚姻,我們應當為主剷除他們……」那主教捏著滿滿當當的繳獲來的金幣和財寶,抓起一把撒向了人群,「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裡德爾記得,他在魔法史上學到過。

  十五世紀開始的轟轟烈烈的錘巫運動,在教科書裡被稱為巫師的末日之戰。

  在那場古老的戰爭裡,麻瓜與麻瓜們的宗教法庭傾巢出動,用兩百多年的時間裡剿滅著巫師的一切痕跡,巫師們幾乎被麻瓜屠戮殆盡,無數的麻瓜也被扣上巫師的罪名迫害致死,是的,巫師是一種罪名,一個女人一旦被人稱之為女巫,就可以不經審判立刻被燒死,那段日子裡巫師在歐洲大陸上幾乎消失殆盡了。

  「他們都死了,那些老頭子們,他們執意不聽我的勸阻,要給泥巴種們機會,卻只讓越來越多的泥巴種發現了巫師世界的秘密,穿行在兩個世界之間……然後為巫師世界引來源源不斷的災禍,那明明可以避免的!………可是他們都死了,他們死之後,他們的後代都死在了麻瓜的手裡。」

  「那些可恨的,沒有人性的,瘋狂的麻瓜們,他們連最骯髒的野獸都不如!」悲傷的老人陷入了瘋狂之中,他對著那些重複著的血腥的畫面狂吼道。

  「我教莫芬岡特如何找到密室,我給他復活梅洛普的辦法,我教他如何進入霍格華茲,我用我的血召喚他……可他是個蠢貨,他的腦子裡只有岡特家,只有怎麼操自己的妹妹,他和馬沃羅一樣,他們都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蠢貨,如果還有一個人能完成我的夢想,那個人只能是你,裡德爾。」

  「你是如此聰明與勇敢,我的孩子,你天生就是斯萊特林,學院裡曾經有人忌憚你的岡特血統,在分院帽上做了手腳,可瞧瞧,你是斯萊特林的後人,這是無法改變的,這就是為什麼你現在在這兒。」

  「我不是。」

  「瞧瞧,」斯萊特林又走到了裡德爾身邊,抓住他的頭髮,把他的頭按再那個透明的地上,「莫芬岡特要用那個中國女孩兒的身體,你的血,還有馬沃羅的骨頭來讓梅洛普重生,他無法殺了你,所以他讓梅洛普那麼做,不然你早已經死了。你應該感謝你的母親對嗎。」

  「為什麼?」

  於是斯萊特林又將他拎了起來,往地上一摔,湯姆裡德爾在天旋地轉中聽到馬車的聲音。

  然後是,車輪濺起了泥水,他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翻了起來,發現,梅洛普岡特正一個人在路上走著,拎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她的臉上罩著黑紗。

  「那個麻瓜丈夫拋棄了她,因此她不得不獨自在倫敦謀生。」斯萊特林的聲音在湯姆腦海中響起。

  梅洛普岡特看了看被污水弄髒的裙子,將身後的綁帶拉的更緊了一些,她屏住呼吸走到一家麵包店的門口。

  「她無法回魔法世界,因為莫芬岡特在那兒瘋狂的尋找著她。」

  「您好,女士,」梅洛普對開門的人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我想找一份工作。」

  「對不起,我們不需要……」老闆公式化的笑了笑,「你知道,女士,戰爭年代……」

  「我一天能做一百個麵包,先生,行行好,給我份工作吧。」

  「一百個?」老闆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別開玩笑了……」說著就要關上大門,梅洛普將手伸了進去,那門重重的夾住了她的手腕,「你幹什麼!」老闆驚訝而粗暴的大吼。

  「先生,讓我試試吧,只需要給我很少的錢就好,我一天能做一百個麵包。」

  老闆只得半信半疑的把她領了進去。

  「您把我留在這兒,兩個小時後,我會給您五十個麵包,好嗎。」

  「這是後廚,不是讓你瞎胡鬧的地方——因饑餓而來偷吃的流浪漢可多了……」

  「我保證。」梅洛普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老闆。

  於是那胖子轉身走了出去,而梅洛普關上門,從袖子裡劃出了魔杖。

  幾道魔咒之後,那些麵粉和水都開始自己動了起來,在空中飛旋著,尋找著自己的位置,融合在一起,發酵,然後成群結隊的排列好進入烤箱……兩個小時後,胖子老闆打開門,看到了堆成山的金黃色麵包。

  那些麻瓜稱呼她為鄉下來的梅洛普,她看起來確實是一個典型的英國鄉村姑娘,只不過更孤僻,更瘦弱,也從來不會給家人寄信——而且她懷了孕。漸漸大起來的肚子是隱藏不了的。

  於是這位高貴的純血女巫師在幾個月裡一直坐著偷偷摸摸的麵包活計,掙一些僅夠飽腹的津貼,直到她的魔法被撞破的那一天。

  梅洛普如常的做著她的麵包,而胖子老闆推開門,一包麵粉落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你是個女巫!」老闆瘋狂的掙扎著,「我要把你送去員警廳,蘇格蘭場的先生們會用槍子兒招待你的,別過來!」

  「不,聽我說,我只是……」

  「我讓你別過來!」老闆渾身發抖,高叫著女巫,梅洛普只得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她必須得抹去老闆的記憶——「嘭!」一聲巨響後,梅洛普捂住了左臂,看著湧出的鮮血和落到地上的魔杖,是另一個幫工,站在她身後,手裡拿著老闆的□□。

  「把她捆起來!」

  梅洛普連忙被聞聲趕來的鄰居們綁了起來。

  「她是個女巫!」夥計和男人們拿起麻繩和鐵絲將她纏住了,期間不乏猥瑣的男人趁機在她的身上胡亂摸了幾把,可是梅洛普顧不得這些,她努力的收縮著肚子,希望他們忘記這些,可是她越緊張,人們越是能看破這姑娘的所想。

  「她肚子裡有個小巫師——」

  「巫師會懷著什麼?貓?還是蟾蜍……」

  「我聽說女巫會把別人的嬰兒偷來養在肚子裡,生下來後變成自己的奴僕。」

  竊竊私語裡梅洛普閉上了眼睛,突然,一個女人沖出來給了她一耳光,「我的孩子死掉了,我的孩子,三月份,還那麼小,這剛好是這個女巫來這裡的時間!」

  「德洛斯,你的孩子死于熱病,我搬來的那天是他的葬禮,在我來之前他已經死了。」

  女人立刻用指甲抓破了梅洛普的臉,然後又抓住了她的頭髮使勁兒往下扯著,「你胡說,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另一個人也跑了過來,按住了掙扎的梅洛普,很快,女人們紛紛圍了上來,對著平日裡不愛參與她們說話的梅洛普施加以指甲與耳光的教訓。

  「注意風度,我的淑女們。」有男人吼叫著,於是空氣裡傳來低低的笑聲。

  突然,一個女人尖叫了起來——「蛇!」「啊!」

  無數的蛇不知道從何處竄了進來,越來越多,很快就堆滿了房間,那些穿著華麗長裙和裙撐的女人們立刻尖叫著跳開了,一隻小蛇用尾巴纏住地上的魔杖,送到梅洛普的手心裡來,然後沿著她的身體向上爬著。

  「謝謝你們,寶貝們。」梅洛普親吻了這只小蛇扁扁的額頭。施咒鬆開了身上的束縛,來不及處理傷口,她捂住左臂,沖出這家小店,沒命的狂奔起來。

  身後隱約傳來槍聲,梅洛普左右挪動著,很快避開了他們,隱沒入鱗次櫛比的深巷裡,唯有地上的鮮血,在一滴一滴的指引她所去的方向,宛如暗紅的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一點更一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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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十四年前

  再一次出現的時候,梅洛普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

  湯姆裡德爾能看到她深陷的眼窩和向裡凹進去的雙頰,與此不相稱的是她越來越大的肚子,宛如一個寄生的妖魔在吸著這瘦弱女人的生命似的,而梅洛普咳嗽著,裹著自己擋住臉的帽子,唯怕被誰認出來。

  四周是熙來攘往的穿著巫師長袍擰著夜梟的各種巫師們,她還是來到了翻斗巷……冒著險。

  走進了博金博克商店。

  那是赫赫有名的黑魔法物品商店,也是翻斗巷最大的店面。

  梅洛普護著肚子小心翼翼的穿過那些陰森可怖的黑魔法用品,唯恐碰到了什麼被詛咒過的東西。

  然後這可憐的女人敲了敲櫃檯的門,一個油膩的腦袋探了出來。

  「哦,瞧瞧,這是誰來了——岡特家的女士——梅洛普小姐……」

  「不!」梅洛普慌忙的低喊,「請小聲點,博克先生,請小聲一些。」

  「梅洛普小姐,你需要什麼?」店主博克用他膩的流油的聲音說,「我想,你需要一條被詛咒過的羽毛項鍊,拿去送給你的某位仇敵……或者說,你需要一張龍獾血地圖,來標記某個會不知不覺出現在你身邊的親人?我這兒都有,我還有……」

  「不,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梅洛普咽了一口口水,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掛墜鏈子,將那個金屬的物件放到櫃檯上。「我需要一些錢,我得……吃飯。」

  博克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哦,貴族落魄——真是經典的橋段,我當然不吝於從我的錢包裡掏出會讓梅洛普小姐滿意的東西,只是我也得保證我的店鋪的安全,來歷,來歷清白——」

  「這當然是清白的,先生,這是我的媽媽留給我的,它是岡特家的——它是斯萊特林……不,您還是自己看看吧……」

  博克拿起那個掛墜盒,水晶的盒蓋裡是鏤空的金絲,被非常精巧的做成了一條曲身的蛇的樣子。盒子的背面鏤刻著一個名字——斯萊特林薩拉查。博克老闆一震,立刻明白了自己手上握著的是什麼。他沉默的盯了那盒子很久,吐出一句。

  「女士,我想我可以給你九個加隆。」

  「什麼?」梅洛普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九個加隆?您認真的看看這個,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金掛墜盒!」

  「我想這就是一個普通的金掛墜盒,雖然做的如此仿古,但它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甚至不會動!」

  「這是,這是薩拉查……這是……」

  「這是誰的?你想說什麼,女士,當然了,你也可以拿出證據來證明這是一件值錢的古董貨,比如說,它和某位古老的巫師有關,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需要證明,我需要岡特的家的紋章……」

  「不……不,請別這樣,先生……」梅洛普明白了自己面前所發生的一切。

  「是的,沒有別的地方會收下這個的,而它如果落到麻瓜手裡,連十加隆都不值,這就是一個普通的金掛墜盒子,對吧,梅洛普女士。我給你十個加隆,這筆錢夠你好好的吃上一頓大餐,或者換一根新魔杖,又或者,吃上一個月的麵包和涼水,這足以支撐到你找到下一個麻瓜工作了。」博克老闆輕輕的笑起來。「如果你還嫌不滿意,我還可以給你這個——」

  老闆將一個黑色的小絨套放在了櫃檯上。「女巫們的最愛。」

  梅洛普木偶似的拿下了他拿出的十個加隆,把它們揣到自己的口袋裡,然後又收下了那個絨套,頹然的走出了店門。

  她再一次的變成了那個,窩在岡特家的灰裙子的,沒精打采的女孩兒,在她真正的見識過這個世界之後。她不得不賣掉家傳的寶物換成麵包,因為她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可憐的孩子,她得支撐到他出生,她必須得支撐到他出生。

  湯姆裡德爾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就像在看別人的故事似的,表情甚至都沒有過多的牽動一下,他已經習慣了梅洛普的悲慘人生,在那些陰暗的畫面不斷閃回的時候,他好像已經把這個可憐女人的人生重新經歷過了一次似的,他如同喝著苦藥不讓自己睡過去的掌舵人,這種痛苦只讓他越來越清醒。

  「孩子,你的拳頭攥的太緊了,如果你想隱藏情緒的話。」薩拉查的聲音在裡德爾的腦子裡響了起來。裡德爾鬆開了拳頭,將手掌展開,藏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十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要看到她是怎麼……死的。」裡德爾對老人說。

  「或許你應該關心一下自己,孩子,你在死去……你以為你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我就不知道你有多麼虛弱嗎。」

  「那就讓我在死去之前,告訴我我這十幾年的人生裡都在找什麼。」

  「你得答應,你得完成我要你做的事情。」

  「或許我們可以在這裡討價還價直到下面那個裡德爾的最後一滴血流盡。我的祖先。」裡德爾面無表情的說。

  「莫芬岡特找到了梅洛普。」斯萊特林薩拉特的敘述裡,畫卷在裡德爾面前再次展開。

  「到她臨盆前,她躲避過無數次,有好幾次都險些被莫芬岡特追上並發現,其中一次她被莫芬岡特困在一個巷子魔法裡,她最後用幾乎一加侖的血才解開了那個魔法,而莫芬也是用血設下那個魔法的。你見過那個場景,對吧,湯姆。

  可憐的姐弟倆在用自己的血玩貓抓耗子的遊戲,而梅洛普,她越來越難以應付這些了。

  還有幾次她是被麻瓜趕出了住的區域。我可憐的梅洛普,她的身上全是傷痕,槍傷,刀疤,還有針紮的痕跡,包括被惡犬咬住的疤痕。她的魔法無法完全治癒這個……有時候她會因為饑餓達到念不動咒語的地步。

  可是這個女孩兒,就是一定要在麻瓜的世界裡,一個人跑來跑去,帶著一身正在潰爛的傷口,這都是為了保住肚子裡的那個——岡特家族最後的血脈。」

  「或者說保住她的孩子。」裡德爾打斷了薩拉查斯萊特林。「如果她要保住的不過是個血脈,她大可以留在小漢格頓,和你們他媽的那個亂倫傳統泥潭一起爛下去。」

  「你又開始顫抖了湯姆,其實你可以後悔,現在,趁我還沒有給你看那個畫面以前。」

  「不必了。我能承受……這所有的。」

  「在她預感到她要臨盆的那個風月交加的夜晚,她來到了一個麻瓜的孤兒院,用身上最後的錢換取了在馬棚借宿一晚的便利。我想,選擇孤兒院的原因是因為她認識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然後,她生下了你。」

  「我的小湯姆,我可憐的小湯姆……」梅洛普蹲在草垛裡,抱著懷裡的哇哇大哭的孩子,「小聲一些,小聲一些。我很抱歉,我的孩子。」她身上穿的衣服並不算多,能看的布都被圍在了孩子的身上——

  梅洛普擦了擦她的眼淚,對新生兒露出一個算不上好看的微笑,她形容枯槁有如惡魔,雙臂幾乎的皮包骨頭,任何一個人看到這場景只會覺得可怖,這個可怖的母親將□□塞進孩子嘴裡,想喂他一些奶汁。

  可是孩子不聽,依舊哇哇的大哭著。

  「湯姆,湯姆,噓……小聲一些,媽媽不能被發現……我的裡德爾,你的眼睛還沒有睜開,或許再過個一兩年,你就會開始像你的爸爸。」梅洛普用溫和的語氣低低的說著。

  突然,梅洛普愣住了,她轉過身子,將孩子放進草垛裡,用乾草掩埋住軀幹,拿起了魔杖。

  門被踢開了!刺骨的風雪湧了進來。馬嘶鳴起來,卻在那長嘯即將發出的時候停止了,然後那匹四蹄大馬如同一座石像一樣轟然倒地。

  「梅洛普……我的姐姐,好久不見了。」梅洛普將那堆草護在身後,冷冷的舉起了魔杖。

  「莫芬,如果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姐姐,就從這裡滾出去。」

  莫芬岡特的眼睛裡蘊藏著怒意,那是幾乎掩蓋不住的,「你生下了一個什麼東西……一個雜種……你本來應該是我的妻子!」

  「莫芬……你……」梅洛普正要說什麼,突然發現了莫芬岡特身後被捆成一團的人,那個黑髮男人面容依舊如此英俊,只是止不住的顫抖著,身上已經全部被雪水打濕了,頭髮上也沾滿了未來得及融化的雪花。

  那是張她太過熟悉的臉。

  梅洛普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你幹了什麼?你不怕魔法部再次找上門來嗎!」

  「他可沒有被施咒,梅洛普,我只是捆住了這傢伙,然後把他帶了過來,或者說,他把我帶了過來。」

  「你在說什麼?莫芬?」

  「難道不是嗎,裡德爾先生,請你和我那愚蠢的姐姐說一說,發生了什麼?」

  被捆的結結實實的老湯姆裡德爾只是顫抖著,說,「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會阻攔你們,隨便你們怎麼做……」

  莫芬將魔杖舉的離他更近了一些,那根樺木棍抵住了老湯姆裡德爾的臉,「你還是不肯告訴她發生了什麼?」

  「我的梅洛普,我的親愛的姐姐,」莫芬岡特躥到了梅洛普的身邊,親昵扯了扯她的頭髮,他從小就愛這樣做,然後把自己的嘴湊了上去,梅洛普嫌惡的躲開,莫芬不以為意似的,推了梅洛普一把。

  「你還是那個啞炮,讓我來告訴你。這個男人回到了小漢格頓,他回去的第二天,立刻娶了一個女人,並且還把你的畫像畫出來,張貼在了鎮上的公告欄,那上面說,你是個女巫。」

  莫芬岡特從自己的鹿皮袋子裡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扔在梅洛普面前,梅洛普顫抖著,沒有動,也沒有去拿那張紙,於是莫芬岡特把那張紙撿起來,展開在梅洛普的面前。

  那上面寫著,「諸位,我是你們的朋友湯姆裡德爾,我想你們應該認識我。」莫芬岡特念了兩句後,把那張紙丟到了湯姆裡德爾的面前,那個跪著的男人正戰戰兢兢的發著抖。

  「諸位,我是你們的朋友湯姆裡德爾,我想你們應該認識我……幾十年來,我和我的家族一直在小漢格頓平靜的生活著,直到我被一個該死的女巫施下了可怕的咒語,甚至因此而背叛了我的未婚妻,而背井離鄉,我敢保證,那並不是我想做的,我是如此的喜歡我的未婚妻…………我知道你們有些人或許不會相信我的觀點,但是如果某一天那個女巫回到了小漢格頓,能夠把她交給我的人,我願意付上和你的體重等價的英鎊……」

  「多麼愚蠢。」莫芬岡特一腳踢在湯姆裡德爾的頭上,「你以為你們能抓到一個高貴的純血巫師。」

  「別念了。」梅洛普疲憊的說,「別再念下去了。」

  「那麼,你說一說,你是怎麼和你的未婚妻描述我的妹妹的。」

  「我說……她不怎麼漂亮……」又是一腳踹了過去,老湯姆裡德爾立刻勤快了起來,活靈活現的開始複述他那時候的話,「我說梅洛普岡特,是個又醜,又瘦……」

  「停下來,裡德爾。」梅洛普哀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停下來,我的丈夫。」

  「梅洛普岡特,又醜,又瘦,那雙討厭的眼睛就像是深潭一樣,或者說兩個黑窟窿,她就是只醜陋的猴子,穿上人的衣服,裝成人的樣子,卻會用骯髒的東西誘惑人失去心智…」

  「求求你,停下來,我的丈夫。」梅洛普平靜的語氣已經開始顫抖了,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滾落下來。

  「我不再是你的丈夫了。」老湯姆裡德爾立刻說,「我不再是你的丈夫了,如果莫芬先生想,他可以是。」

  梅洛普扯開嘴角,似乎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東西,可是更多的眼淚卻落了下來。

  「你對我下了魔咒對吧,還是莫芬先生說的什麼,迷情藥水,總之那是你們巫師的把戲,放過我吧,我只是個人類……那玩意兒早就失效了!梅洛普,在我們即將到達倫敦的時候就失效了!」

  「我知道,我以為……」梅洛普張開嘴想說什麼,但是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片茫然的空洞。

  「你以為什麼?你以為我愛上你了……不,每一天晚上我都覺得噁心急了,我覺得可怕,儘管,儘管你在性方面仍舊能滿足我……天呐,你有時候做的能比那些鎮上的□□還要低賤,可是我不愛你,梅洛普,我只是畏懼你。你還不明白嗎?你是個女巫!你是個……」

  梅洛普閉上了眼睛,垂下頭,可是那些絮絮叨叨的告解般的聲音還是繼續湧進了她的耳朵。

  「玩膩了之後我想過把你賣掉,我自己回小漢格頓,記得嗎,我第一次帶你去拍照片,你如此高興,你問我照片去哪兒了……可是那裡的老鴇說你賣不出價格。」

  莫芬岡特興致昂然的看著這一切,「對不起,我打斷一下,姐姐,如果你懷疑這是我編造的……我們巫師可沒有這麼豐富的嫖妓經歷……」

  「然後我開始試探著對你動手,可是你從來不會,從來不會用你那些該死的魔法對付我,我以為你的魔法失效了。所以……」

  「我來說吧,所以在這個麻瓜徹底的厭倦了你的身體和你之後,他帶著你所有的錢離開了倫敦。」莫芬岡特說,「可是你還在倫敦找他,你找他一直找到今天,我的梅洛普,你是多麼愚蠢啊。」

  「你應該回到我的懷抱裡,你應該對這個傢伙施個鑽心咒。」

  「停下,莫芬岡特。」

  「這傢伙,這傢伙聽到我在找你之後……你知道他怎麼做的嗎……」

  「停下,停下,停下……」梅洛普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可是莫芬充耳不聞,「讓我殺了他吧,梅洛普。」

  「他把你們在倫敦住過的所有地方的地址都寫成紙條塞到了我家的門口……」

  「停下!」梅洛普的魔杖射出一道光束,然而卻被莫芬打了回去。

  莫芬舉起了他手中的魔杖,說,「停下,是的,當然得停下,這個骯髒的麻瓜玷污了你,他污蔑了家族的榮耀,我得把他的腦袋掛在塔樓上,為了你,和岡特家,我樂意這麼做,我的姐姐,我非常樂意……」說著他對著魔杖念起了咒語,眼睛卻瞟向了梅洛普身後那個被繈褓包裹著的孩子。

  「別殺他!別殺掉湯姆裡德爾……別殺了湯姆裡德爾……莫芬,如果你還想得到什麼,別殺了他們,你不能這樣做。」

  「我不得不——他,還有那個野種,我不會讓他們活著的,即使是被送去阿茲卡班——」

  莫芬岡特轉過頭去,梅洛普扯住他的腿,然而莫芬很容易的就從虛弱的梅洛普身邊掙脫了過去。他對著湯姆裡德爾舉起了魔杖,全然沒有發現,他的身後,梅洛普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絨套,從裡面抽出了一把刀子。


第22章 死亡

  湯姆裡德爾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他很想閉上眼睛,但是他掐著自己的手心,讓自己不要閉上。

  梅洛普,不要。

  別這樣做,梅洛普,別這樣做,媽媽。

  可憐的女人抱起了自己的孩子,在他額頭上印上輕柔的一吻。

  別這樣做,媽媽。

  然後女人舉起了刀,朝著自己的胸口刺去,把心口流出來的血塗抹在了自己的魔杖之上,對著面前的男人舉了起來。

  一切靜止了下來——真正意義上的靜止,薩拉查斯萊特林讓一切停了下來。

  「湯姆裡德爾——」

  「別叫我那個名字。」

  可薩拉查斯萊特林並沒有理會他,繼續緩緩的說了下去。

  「你想聽這故事的結局嗎,我的孩子,梅洛普,你的母親,為了保護那個麻瓜男人和你,用自己心頭上的血。下了一個不可逾越的古老魔咒,那個魔咒讓莫芬岡特永遠不能殺了湯姆裡德爾——也就是你和你的父親。但她無法駕馭這個古老的黑魔法,因此她也被這個魔咒吞噬了。」

  如他所言的,就在她舉起魔杖年念出咒語的同時,一切緩慢的繼續展開了:無數黑色的,幽魂一樣的東西從那魔杖芯裡飛出來,鑽進了梅洛普的五官,如同昆蟲進入洞穴。

  女人渾身都因為這邪惡魔法的侵蝕而開始流血,她的身體如同一個篩子那樣抖動著,可是她沒有放下手中的魔杖,她的手宛如一截在風中顫抖的枯木的樹枝那樣指著前方,堅定不移的——她的愛人所在的方向。

  「不要殺了湯姆裡德爾……不要殺了湯姆裡德爾……」女人用渾身最後的力氣重複著這句話,如同重複著什麼指令,莫芬岡特如同被繩索牽引著一般失去了知覺,驚駭的轉過頭來望著自己的姐姐,他的眼睛裡,她的最後一絲神志和生命正在被剝奪著——

  「不要殺了湯姆裡德爾……不要殺了湯姆裡德爾……不要……殺了湯姆裡德爾……不要……殺了……湯姆裡德爾……不要——殺了湯姆裡德爾……」女人的血和淚乾涸在臉上,就在這一刻,她的軀殼如同漏了氣的皮球那樣迅速的皺縮下去,血和肉都迅速的被抽空了,乾癟的皮膚凝結在骨骼上,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具帶著些乾枯皮膚的骷髏。

  「原來那是她的遺言。」少年人喃喃的說道。

  「而這樁案情引起了魔法部的注意,因此莫芬岡特在接下來的十年裡繼續被關在阿茲卡班,罪名是涉嫌謀殺,直到四年前,他才被放出來,而你——你身上曾被莫芬岡特施加過無數個惡咒,可是沒有一個能夠成功的,你的父親也一樣……」

  「他還活著?」

  「莫芬岡特被魔法部的帶走之後,他也被負責善後的人送回到了小漢格頓,遺忘咒讓他忘記了這一切。」

  「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殺掉我。」

  「不,不,從來沒有。但是,莫芬的魔法會讓她殺死你……在她完全復活之後。」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這些幻境……」

  「我選中了你,孩子。」薩拉查伸出了他乾枯的手緊緊的箍住了裡德爾的胳膊,「不,斯萊特林選中了你。你註定要成為巫師的守護者,真正的巫師——報復千百年來的血仇,把那些骯髒的泥巴種趕出我們的世界,把曾經的榮譽重建回來,家族,權力,還有真正的,至高無上的魔法,而不是那些隱藏在黑暗裡的過家家……」

  他把一根魔杖塞進裡德爾的掌心,用金色的眼睛友善的盯著少年人。

  「這一根魔杖的威力,強大的多,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在你成年之前你就會成為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巫師之一……」

  「我以前一直在想我最後會面臨一個什麼樣的人,走到最後的時候。」裡德爾突然冰冷的打斷了他,「我知道一直會有人擋在我的面前,讓我做這個做那個,我一直在想最後擋在我面前的會是誰。」

  「噢,孩子,看起來你對眼前這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和他的計謀感到失望。」薩拉查愣住了。

  「我知道那是你做的,岡特找到我,還有那之後的計畫,那本書——你調換了那本書,給我製造了一個死穴……不,我猜那是意外,你只是不希望我做出你計畫之外的事情,所以你換了那本書,而我,則意外擁有了一個女孩。」

  「那意外確實讓計畫變得更容易了些。」薩拉查說。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夠謹慎,我就能夠擺脫莫芬岡特,保住我的小命……但是我沒有想到我一直一步一步的踏在你的計畫之上,但你有想過那個計畫會出錯嗎?」

  「它沒有錯,裡德爾,你認同了我的想法,你和我一樣討厭麻瓜,不是嗎。而你如果想走出這個幻境,救那個女孩兒或者說你自己,你需要我。你已經瀕臨死亡了,裡德爾,儘管你現在看起來悠然自得,自認為你在威脅著你可憐的垂垂老矣的先祖,但你快死了,我的孩子,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我已經老了,什麼都不再需要,我僅僅有這一個遺願,並因為這個在這陰暗的地方待了一千年——僅僅一個願望,你不會違背我的,因為你不會罔顧你和那女孩的生命,她叫黛,對麼。」

  「你錯了。」

  裡德爾走近了薩拉查,摩挲著那根魔杖。

  「孩子,我得提醒你,這是我製造的,我親手製造的魔杖,你無法用它打敗我……你的魔法在真正的上古巫師面前不值一提。」

  裡德爾沒有理會薩拉查的話,自顧自的說著,一步步的走近了薩拉查,

  「……你認為我是一個有心機的人,我會審時度勢,不會做對自己有害的決定,我懂得什麼是最優解,不像莫芬岡特那個蠢貨。我從來不會路見不平,我也不相信所謂的感情,我只會評估風險以及預測結果,看它對我是否有利。因為我是個在泥潭裡長大的野種,我比誰都理智和冷血,我是你寫好劇本造出來的一個木偶。」

  「這是你的優點。」

  「但有一點你錯了……」裡德爾低下頭,認真的看著薩拉查,直視老人那駭人的眼睛,那一瞬間,老人也抬頭看他,但下一秒,裡德爾把那根魔杖插入了老人的心臟!

  「你不該把她們牽扯進來!」

  裡德爾突然狂怒的咆哮著,老人被他壓倒在地,一個咒語都無法發出,他的心臟被裡德爾用那根鈍頭的木棍貫穿了!

  薩拉查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後人有這麼大的力氣,他宛如一頭正在憤怒中的受傷的野獸,薩拉查這時候才能仔細看清楚剛才一直低垂著眸子的少年眼睛裡的傷痛和怒氣,那是一種鋪天蓋地的仇恨,他感覺到那根魔杖在自己的心臟裡,被沾滿鮮血的那雙手擰動著,劇痛將這位偉大的巫師折磨的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沒有死,少年依舊沒有鬆手,只是用盡力氣按著他,怒吼著把那木棍如同刀子一樣在他的血和肉裡用力刻動!

  「你瘋了,」血沫從薩拉查的嘴角溢出來,「你會死……我的計畫……我的……不!別這樣!」

  他用盡力氣對著裡德爾吼著——準確的說,對著裡德爾的身後——那只巨蛇朝著少年張開了口,對著他狠狠的咬了下去。

  兩根毒牙從裡德爾的胸前刺了出來。然後扯出,這巨大的毒牙拔出的少年的身體都扯的一動。

  「哈哈哈哈哈」裡德爾低聲癲狂的笑了起來,笑的幾乎失聲,他的眼睛通紅,臉上沾滿了黏腥的血液,死死的盯著薩拉查,「你說你是最偉大的巫師?我殺了你,現在我才是最偉大的巫師……」少年的語氣裡甚至有一分得意,「你的計畫全都完了。」

  然後他的嘴裡也流出了黑色的血。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老人只是盯著他,那雙眼睛裡的金色迅速的褪了下去,變成了普通的藍色,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笑意,那種讓裡德爾感到恐懼的,溫和的笑意——「你沒有讓我失望,我的孩子。你將會是最偉大的巫師。這是真的。」

  然後薩拉查斯萊特林閉上了他的那雙飽經滄桑的蒼老眼睛,那瞬間,一滴渾濁的眼淚從他眼角的溝壑裡流淌了下去。

  這位曾一度締造了整個斯萊特林學院魔法師死去了——在他死去一千多年以後,最後一片碎片也徹徹底底的死去了。

  在這一瞬間,裡德爾轉過頭,他看到那蛇怪低著頭伏在他面前,巨大的軀體盤在一起——宛如封臣在臣服它的王。

  然後這片無邊的白色破裂了,每一個碎片都發出耀眼的光芒,裡德爾不得不閉上眼睛,等他再度睜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密室。

  渾身是血的黛玉正面無表情的立在他的對面,離他只有幾步路的地方,而他也知道,這不是黛玉了。


第23章 絳珠仙子

  他掙扎著身子坐起,這動作驚動了莫芬岡特,後者連忙把一根魔杖塞到了那個人的手裡。

  那個仍舊著釵穿裙的女孩兒,穿著他熟悉的衣服,卻有一雙他銘記於心的,這幾天他看過無數次的幽藍色眼睛,沒精打采,冷漠,悲傷。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眼神,那眼神曾經那樣無神的盯著空中,懷裡抱著年幼的他,把最後一點兒生命交給這個剛出生的兒子。

  而他卻無數次怨恨過她缺席了他的人生。

  那具身體的主人本能性的對他舉起了魔杖,而他也對她舉起了魔杖。

  忽然,那雙藍眼睛裡好像漆黑的水底突然蹦出了一星火花兒似的,愣愣的看著他,怔然

  「湯姆……」她舉著魔杖的手僵在了原地。

  「阿瓦達索命咒!」

  他沒有猶豫的對著那個人施下了人生中第一個對人類施加的不可饒恕咒。

  然後那身體又倒了下去。

  莫芬岡特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然而他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簌簌的聲音就已經接近——那是鱗片摩擦石板的聲音……那聲音如此巨大,宛如潮水來襲,蛇怪!是蛇怪來了!

  「你要死了,湯姆裡德爾,我很確定——」

  湯姆裡德爾立在原地,語氣裡帶了些困乏,「打開密室的是我。」

  「這不可能……」

  「你大可以試試。」

  巨蛇的宛如魔龍一樣的長了犄角和尖殼的頭已經探出了一邊的一個石門,莫芬岡特大驚,突然,他渾身抖動了起來,瑟縮著很快變成一條小蛇,丟下面前的一切沒命的向著來時的道路狂弛而去。

  原來他是這麼進入霍格華茲的。

  湯姆裡德爾已經沒有力氣去理會他了,他跌坐在地上,眼睛茫然的掃著空曠巨大的石室和頭頂宏偉的斯萊特林雕像,那些精美的蛇雕,那些柱子,那些不知道名字的壁畫和石像,這是他人生中的最後的畫面了。但他還不能死。

  又過了半分鐘,不遠的地方傳來女孩兒微弱的喘息聲——然後是她帶著痛的咳嗽,黛蘇醒了。

  現在可以了。

  然後少年人聽到女孩兒的驚呼,「德爾!」

  「別過來。」湯姆裡德爾冷靜的說。

  黛的眼睛裡充滿了驚惶,她茫然的愣了幾秒,「我剛才……」然後女孩兒用手背捂住了唇,聲音幾乎破碎,「我差點害死你……我會害死你……」

  不知道為什麼,這女孩兒帶著哭腔的聲音竟然讓他覺得欣慰,像是有人在撫摸著他的頭。

  「不是,只是不想讓你弄髒裙子。」裡德爾看著女孩兒,露出一個他慣用的溫暖的笑,

  「我想你的裙子不能再粘上更多的血了。別指望我用清理咒幫女孩兒洗衣服。」

  「我知道,我剛才能看到我在做什麼,但是我——」

  「別說那個了,我已經解決了。我知道那不是你。」裡德爾說,於此同時他往後挪了一些,坐在柱子上,又挪動了一下手,於是袍子展開了一些。這優雅的動作他做的非常自然。那兩根毒牙應該戳斷了他的脊骨,他現在沒有辦法站起來,後背全是血,而袍子能夠遮住不斷地上的變大的那一灘血液。

  「那是一個——」裡德爾眼前浮現出梅洛普的,濕潤的眼神,這讓他的心臟宛如被人突然捏住一般的瑟縮了一下,他幾乎有一秒無法呼吸出來。「那是一個幽魂。」裡德爾眨了眨眼睛。

  「但它已經安息了。」

  黛玉盯著他。

  「你先回去吧,黛,別待在這兒,這兒還不安全,走出這個大廳,沿著左邊一直走,別進岔路,在盡頭。一會兒會有一隻大蛇來送你回去,它不會咬你,它聽我的話。」

  「那便是你以前說要召喚的東西麼,你成功了?」黛玉驚喜的問。汗水和血打濕了她的頭髮,有幾綹貼在她的臉上,裡德爾覺得她的眼睛像個小潭——他以前好像做過這個比喻。

  其實他想不起來他什麼時候對黛說過要召喚什麼東西了,但是他點了點頭。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了。裡德爾計算著自己身體裡還有多少血夠他流,但算式不太頂用,傷口太多了,再加上血液裡的毒液——或許斯萊特林接班人的身份讓他對這毒液產生了一些抗體,不然他可能早就死了,但這也拖延不了多久——十分鐘吧,大概。

  「是的,我成功了。」他抿唇笑了起來。「快走吧。」

  「那你呢?」黛玉怔怔的看著他,「你傷的很重,對嗎?」然後眼淚又從這女孩兒的眼睛裡滾下來。

  「不重。」裡德爾搖搖頭,「我只是沒力氣了,要坐在這兒歇一會兒,我得去追那個欺負你的壞人。如果這事兒上報學校的話,我打賭斯萊特林這學期的加分能夠打破記錄。……你該走了。黛。」

  「我想等你。」黛玉說。

  「走!」裡德爾皺起眉頭,神色不耐的說。「別給我惹麻煩。」然後語氣又無端的軟了下來,「晚上我就回來了,黛。」

  於是林黛玉站了起來,裡德爾躲開她的眼睛,她卻盯著他,不知道為什麼裡德爾有些懼怕這眼睛了,她的眼睛那麼清澈,像面鏡子,他知道黛很聰明,他甚至都不能想清楚自己為什麼可以一直蒙蔽她這麼久。可是這時候他希望黛不要看穿他,絕對不要。

  林黛玉緩緩的轉過身去。

  「等等,黛,」裡德爾突然說,「我知道你不想吃藥……你也可以不吃它,但是我做了很多,放在抽屜下面那個櫃子裡,夠用很多年。以後我不會逼你了。」

  黛玉只是待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有轉身,「我有話想和你說。」

  「好,說完就走。」

  「我幼時常常做夢,夢見自己在園子裡走,就我自個兒,寶玉和姑娘們手拉著手,不知道去哪兒了,我於是只好繞著宅子走,一直走,沿著牆,可走來走去都沒有門,一扇門都沒有。又幾次夢魘了,我才曉得,這個宅子是沒有門的。」

  黛玉的聲音裡充滿了她這個年齡不應該能有的悲愴,就像是活了千百年似的。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裡德爾的腦子裡掠過那個壓抑的發了瘋的宅子,那些樹,那些花,黛玉看過它們無數次,黛玉會在春天拿著鋤頭去埋葬那些落花,還有孤兒院的高牆,站在高牆上的鴿子,那些遙遠的地方是那麼清晰,那些細節讓你感覺到你正盯著它們似的,還有岡特家的大宅,梅洛普的大宅……他也曾跟著黛玉在這宅子裡走過,梅洛普的一生都住在這樣一個地方,這三個地方就像是同一個人造的似的,他們是被人耍弄的木偶,被人一生一世囚禁在這兒,再也不能出去,這事他們共同的,無法回避的夢魘。

  「我明白,我明白你在說什麼,黛,我都明白……」

  黛玉的聲音漸漸的又盈起了哭腔。「旁人都告訴我,女子的歸宿就是嫁人,我也想我會嫁給誰,我如果嫁了人,能夠出宅子嗎,賈府的外面究竟是什麼樣兒的。話本裡說的海和蛟龍,山和湖泊,我統統未曾真的見過。可是詩文裡戲裡,卻唱的那麼好。」

  「你少有這麼多話,黛。」裡德爾說,他想讓黛玉快些離開,因為他的袍子也開始遮不住血跡了,該死的血仿佛流不盡似的,黛玉如果回頭,他很難解釋這個,他幾乎快,聽不清那姑娘在說什麼,可是又沒由來的覺得很重要他必須得聽下去,這大概是他最後一次聽她說話了。

  「我還有個字,叫顰兒,寶玉給我起的,後來我看了那本書方才知道,這便是我的命數了,因為我不過是個乘著眼淚的瓶兒,等我的淚流乾淨,我的作用也就盡了。天數註定了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宅子。除非是我死了。這一切都是定好了的,我什麼也不是,我只是個戲子,是個瓶兒。」

  「不,你不是,你是我的黛,你不是他們的瓶兒,你是我的黛。」裡德爾用最後的力氣大聲說,「誰也左右不了你,誰要這樣除非殺了我,你是我的。」

  「你把我從我的命數裡劫出來了。」黛玉轉過頭,含淚帶笑看著裡德爾。「你讓我走出那個宅子了。」

  「該死的!……你甚至還沒有出過霍格華茲……這裡只是另一座討人厭的宅子,我以前應該帶你出去的,我應該帶你去翻斗巷,帶你去黑湖坐船,我應該帶你去看魁地奇,可是沒時間了……我應該帶你去看山和海是什麼樣子的」裡德爾追悔莫及的說,他努力的拼接著腦海裡那些亂成一堆的詞語,他沒有時間去管自己的傷口了,只是竭力的給女孩兒描述著這個她還沒有真正見過的世界,

  「黛,霍格華茲只是一個骯髒的,另一個大宅子,關住我的那個……我只是把你關在另一個該死的大宅子裡。」

  「我已經見過山和海了。」黛玉看著裡德爾湛藍的眼睛和深邃的眉眼,笑了笑,淚珠子便掉了下來。「我見過了。海很藍,山很漂亮。」

  「你從這裡出去以後,你可以坐船,從黑湖走,或者你去找一個叫海格的人,你說你是我的人,讓他幫你走出這兒,他會帶你出去——世界不是這個樣子的,外面,沒有麻瓜的世界,外面有汽車,還有高樓,還有很多你沒有見過的玩意兒,但是那些人都很壞,我應該給你施一個保護魔法,」

  裡德爾急速的說著這些話,他想拿他的魔杖,可是他的手已經抬不起來了,他的魔杖躺在他的手間,手指動了一動,握不住它。

  少年的眼淚終於崩潰般的也流了下來,「我給你自由。」

  裡德爾終於說,「我給你自由,你自由了,黛。」

  「無論是生,還是死,我已經無法再照看你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活下去,去看看真正的世界,我給你自由——我愛你。」

  「走吧……走……你該回去了,走。」

  別看著我死掉,黛。

  「不要忘了我。」黛玉突然說。

  「你在說什麼。」裡德爾對她擠出一個微笑。

  「我們金陵有句話是輪回,講的是,人死了以後,會忘記一切,然後他們會在生與死之間輪回,直到下一次遇見,裡德爾,你不能忘了我。」

  「我不會。」

  「你知道嗎,我前世是株草,」黛玉突然笑起來,帶著淚的,不同的是她的眼淚變成了紅色……如同一顆顆落下來的珠子,如同她發間那顆熟透了的櫻桃,那是……血!「我是一棵有仙骨的草,我是三生石邊的絳珠草。」

  裡德爾並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他只覺得腦子一片混亂,他知道黛玉必須得離開這兒了,他不明白那個血色的淚珠是什麼,可是女孩兒反而朝著他走過來,走到了他的身前。

  「不要哭,不要哭了,黛,不要哭,離開這兒。」

  「我的眼淚,用處可是很大的……我看到那書的時候就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只不過我從前一直不知道,怎麼用,現在我曉得了。可惜,只夠你到十七歲。」黛玉說,然後她伸出手,碰了碰湯姆裡德爾的頭髮,

  「別過來!黛,別過來……回去!」裡德爾掙扎著要躲開女孩兒,可是她不管不顧的,任性的更湊近了些。「只是我會被罰,還要很久,可能一千年,才能再進輪回裡走一遭,那時候你是誰我又是誰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不,」裡德爾用頭想將女孩兒頂開,他用肩膀把女孩兒推開,黛玉卻只是癡癡的看著他,如同稚子一般笑起來,笑裡帶淚的搖搖頭,那些紅色的眼淚讓她的兩靨紅如緋雲,那是驚心動魄的美。

  而女孩兒對這種美渾然不覺,她凝視著裡德爾,問:

  「你見過仙法嗎。」

  然後女孩兒扶住了他的臉,吻了上去。

  在接觸到女孩兒薄薄的嘴唇的一刹那,裡德爾覺得一種奇異的東西注入進了自己的身體,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魔法!金色的光芒如同煙霧一般飄進了他的嘴唇裡,仿佛在給他注入靈魂,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傷口正在癒合!

  而與此同時,女孩兒的最後一滴淚從眼睛裡落了下來,她整個人突然的軟掉了!就像靈魂被從身體裡抽走了似的!

  裡德爾聽到自己的骨頭在不斷的響動,那些斷裂了的脊椎一根一根的復原——而這個巨大的石室裡,所有的水都轟然激起,白色的光從兩人的身體裡迸發,就像一場小型爆炸!黛玉的身體在裡德爾面前轟然炸開了!

  裡德爾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的,就像被施了什麼定身咒語。

  他的四周,方圓一米里,飄滿了純白色的花瓣……他甚至能聞到那些花瓣的香氣,那是黛玉身上的香氣。而女孩兒已經不復存在了。

  黛玉……黛玉……黛!

  裡德爾伸出手,去觸碰其中的一片花瓣,然後那花瓣瞬間裂開成四散的塵埃一樣小的光點,就像一顆行星爆炸似的,不同的是那些散落的白光很快就消失了。

  黛……裡德爾去觸碰另一片,那片花瓣同樣消失了。然後那些白花兒升起來,升到裡德爾觸不到的地方,緩緩湮滅了。

  而裡德爾甚至已經能夠站起來了。他就這麼癒合了。

  「黛?」少年呼喚那個名字,回答他的只有石室裡的回音,那聲音從四面八方返回來。少年顫抖起來,伸手去摸懷中的那個香囊,可是那個香囊在他的掌心如同被火焚燒的紙灰那樣越變越小,然後飄散了。

  「黛……黛……媽媽……」少年念叨著這兩個名字,站了起來,他咳了幾聲,幾乎要哭出來,但是沒有,他只是咽了一下,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偌大的大廳裡只有他的腳步,慌亂的,急促的——然後逐漸的變得緩慢,平穩。走到石室的盡頭,那扇碧綠大蛇掌管的門前,他的臉上已經什麼表情都沒有了。

  四個人死掉了。

  薩拉特斯萊特林死了,梅洛普岡特死了,黛也死了,湯姆裡德爾也死去了。

  少年魔王沿著那條主路緩慢的走著,他能聽到不知道哪個管道傳來的蛇怪的爬行的簌簌聲,也能聽到老鼠的慘叫,他的帶著水聲的腳步,他能聽到一些飄在他腦子裡的,哀嚎,哭喊,還有某個女孩兒不諳世事的溫聲軟語,嬌嗔與低泣。

  還有以前他不懂的詩,黛玉坐在窗前一次又一次的默:「知君仙骨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

  「憐春忽至惱忽去,去又無言至不聞。」他終於想起來了,那一句是黛玉寫的。

  「一千年是嗎,我會等你的。」


第24章 生死結

  1942年五年級時,16歲的湯姆裡德爾找到霍格華茲城堡二樓女廁所內的密室。控制了密室的蛇怪攻擊數名學生,導致一名非純血女生梅特爾•沃倫喪命,並通過這次謀殺行為第一次分裂了自己的靈魂,寄存在自己的日記中創造出了第一個魂器。

  1942年夏,湯姆前往小漢格頓村,使用舅舅莫芬岡特的魔杖殺死了血緣關係上的父親老湯姆裡德爾以及其父母與妻子,並修改了莫芬岡特的記憶嫁禍于他,莫芬岡特被魔法部抓捕,最終死于阿茲卡班。

  期間,湯姆裡德爾將密室事件嫁禍給小兩級的同學魯伯•海格,致使後者被開除。

  1945年畢業後,湯姆裡德爾前往博金博克店工作,很快即辭職了。

  期間湯姆裡德爾通過冷血的陰謀與謀殺陸續得到拉文勞克冠冕,斯萊特林掛墜盒以及赫奇帕奇金杯並將其製成魂器。接著他網羅大批純血論者

  1970年,第一次巫師戰爭爆發,伏地魔及其黨羽殘忍的捕殺麻瓜以及泥巴種出生的巫師,血洗魔法世界。伏地魔的追隨者食死徒一度控制了整個魔法世界。

  這個少年的名字成為整個巫師世界不願提起的噩夢,殺戮與骯髒的代名詞,Lord Voldemort,意即,飛躍死亡。他追隨者眾多,幾乎一統世界,仇敵無數,卻都不得不在殘酷而恐怖的手段下噤聲。說起他時,只用神秘人代稱。

  1981年,伏地魔突然慘敗,銷聲匿跡。

  1997年,再度崛起的伏地魔進攻霍格華茲,再度戰敗,死後屍體被搬到禮堂外的一個房間裡。而他破碎的靈魂則永遠困在了幻境中——「既不可以走向死亡,又不可以成為幽靈。」

  ……

  很多很多年後。

  ……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東方的公主,她愛上了一個西方的大魔王——」

  「媽媽!不對……講錯了!」

  「怎麼錯了?你說說。」

  「公主怎麼可能愛上大魔王,公主是不會喜歡大魔王的,大魔王是壞人,公主應該喜歡王子——」

  「傻瓜,人不是都能按照寫好的故事活的。如果都是這樣,也便沒有你了。」

  「可是大魔王很壞嘛……」

  「大魔王也有小的時候。大魔王小時候也很蠢的。」

  「那後來呢?」

  「後來公主和大魔王在一起了,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就沒有了?」

  「就這樣呀。」媽媽戳了戳孩子的腦門兒,混血的孩子對這個乏味的故事興趣不大,吐了吐舌頭,往窗外的花園看去,一條小小的青色小蛇正盤在一株小草的旁邊吐信子,歪了歪頭好奇的看了看孩子。

  那株從東方運來的小草上結滿了紅色的果子,又豔又透,像是一顆顆熟透的櫻桃。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注:本文僅為同人作品,充滿了虛構和修飾成分,請勿聯繫現實,希望大家看完忘掉就好,繼續尊重原著,謝謝大家了~(轉載請務必帶上這句話)

  第24節有參考百科。

  終於寫完了/(ㄒoㄒ)/~~去年11月16日寫的第一章,沒記錯的話那時候晉江還沒有伏黛文(……)(想來是萬惡之源《來自遠方為你葬花》鎖掉了?不過我沒有看過這部作品)也沒有見到有人寫……拖延症的我就隨便拖了拖,結果拖著拖著就!變熱圈了!拖延症是個好東西!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催更,鼓勵,天曉得這九萬字我是怎麼寫下來的,好多次堅持不下去。然後是,因為我沒有看過兩部原著,純影視黨,設定上多有闕漏,之中也意識到了一些錯誤但是出於內疚沒有刻意修改,希望這篇拙文不要影響原著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

  這不算是個好的故事,謝謝諸位的厚愛。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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