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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偽網王)代表瑪麗蘇掉你》作者:紀子期【完結】短篇。

《(偽網王)代表瑪麗蘇掉你》作者:紀子期【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987個瀏覽者
文案:

你有沒有愛過我 有沒有想過我
有沒有 有沒有 也會有一點心動 的時候 但是說不出口
有沒有 後悔 還是隻有我——
你的存在永遠隻為網球,我在你眼中,也永遠都隻是注定要被殺掉的瑪麗蘇。

【第一章人工瑪麗蘇人工雷·瑪麗蘇跟黑化的廝殺。】

【相愛相殺·微虐。】

【文案來自韋禮安《有沒有》,有時間可以聽聽看。】

內容標簽:網王 虐戀情深 情有獨鍾 悵然若失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千愛 ┃ 配角:手塚國光 ┃ 其它:用瑪麗蘇殺掉世界;偽網王;黑化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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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叫李千愛

  【……
  
  我叫李千愛,我今年十三歲。
  
  我討厭我的名字,因為「愛」字太普通,並不適合我。
  
  沒有人知道,其實我不該在這裡的。
  
  別問我為什麼知道,問過這種白癡問題的沒有一個還活著。
  
  ——你看,你又要問為什麼了。
  
  其實我也很無奈,因為問這些事情的人最後都死了,死得一乾二淨,跟灰飛煙滅一樣乾淨,所以我也找不到誰來證明這種事情說它真的不能做,做了會死的。我不想浪費唇舌一直跟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解釋這種問題,也不希望這個世界上每一天都有無數人因為冒犯褻瀆了我,或者因為太過崇拜仰慕我,從而失態被人殺掉,可是——
  
  誰叫我叫李千愛。
  
  誰叫我的父母給了我這樣的氣質,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身材,這樣的財富,這樣的地位,這樣的權利,這樣的智力,這樣的品味,這樣的脫俗絕美,絕代風華。
  
  就連五十米之內,都無人膽敢靠近我。
  
  渺小的人類,他們的存在都怕驚擾了我的存在。
  
  我的金髮;他們稱之為「千萬光年之外的星體送來的,最最遙不可及又最最神聖美好的燦爛光芒」;
  我的藍眸,他們讚頌它為「天際最遙遠的彼端,一片從未被傷害被污染被涉足被侵擾的晴空」;
  我的唇齒,他們追捧它道「那是保存在虛無的真空中,這個星球上最後一片不為人知的淨土上生長著的,一朵受著霜凍也不被擊倒的‘含雪玫瑰’」;
  我的身體,他們熱烈地歌頌「那是世界上全宇宙最最通透美好玲瓏柔軟的玉石,由眾神費了千辛萬苦萬千歲月一同雕琢出的美好」。
  
  這樣的稱讚每日都用廣播用電視電波用一切所能用到的工具,在我去的沒有去的地方到處傳頌。人們互相交換視線交換心得交換我所有的一切,我的愛好我的習慣我的心情我的動作,即使他們不敢靠近我擔心褻瀆了我,可是我所去過的一切地方都有人緊隨其後,用無數的鮮花和歌聲膜拜它,寫大段的詩篇戲劇小說讚頌它,以身體以血肉向它臣服。
  
  這樣的盛況讓我覺得有些許滿足,同時也很困擾。
  
  我的家人早已被我拋棄,我也沒有任何一位被世人接受的朋友,為了那些摯愛熱愛無限地愛著我的人們,我甚至連寵物都不能用,更不用說一位愛人了——
  
  曾經我對一位淺褐頭髮表情嚴肅長著一雙鳳眼的打網球的少年表示過好感,一個小時之後我再也沒有看見過這位少年。我走遍天涯海角,希望能尋找到這位讓我第一次有心動感覺的少年,那些山那些水都告訴我他不在這裡他不在這裡,我向眾神祈禱希望得到那位元少年的一些消息,他們回答我那位少年消失了我再也不能喜歡他。
  
  我很憂傷。
  
  我憂傷的時候連天空都下起小雨來。
  
  人們喊著大喇叭通過各種手段遠遠地告訴我,不要悲傷,不要憂鬱,我是大家的,我不能被人獨享,快樂的日子終會來臨。
  
  雨下得濛濛,我透過黑色的霧濛濛的一片,憂傷而憂鬱地望向那個拿著大喇叭喊話的男人,我的心情也像這天氣一樣一片灰色。
  
  我不願微笑,我一點都不開心。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默默流淚。連這雨都下得又輕又細,好似不願打擾我難得的感傷。
  
  在我難過的時候,那些人仍舊堅持不懈地跟我說話。他們不願意看到我生病,更不希望看到我憂傷的樣子。儘管那模樣美極了。
  
  我放任自己的悲傷逆流成河,透過雨簾透過淚水回頭去看著那些人,想告訴他們我沒有事,我只是寂寞了,想一個人呆著。可是那個跟我說話的人甚至沒能等到我跟他說出第一個字,在我的視線接觸到他的第一秒,他就像被子彈擊中一般,表情無比激動無比熱烈地仰躺著朝後倒下,再也沒有站起來。
  
  也許是他被我的美麗驚豔了。此時的我太過柔弱、太過遙遠了。
  
  我想我的金髮被雨淋濕之後一定很好看,我長長的睫毛也一定帶上了小鑽石般的水珠,我的嘴唇被這雨滋潤得嬌豔,我的表情一定哀傷無力。雨中的我一定有著一種別樣的哀愁,才會讓這些人用這樣狂熱的目光看著我,那個人也會在對上我的視線之後暈倒。
  
  我這樣想著,心裡微微歡喜,卻有一片依舊哀傷難解。
  
  那個少年的想法難道也是這樣嗎?
  
  難道他也覺得我高貴神聖而不可侵犯,美麗絕倫不可方物,所以才在我示好之後,遠遠地避開了我,到一個我永遠永遠都找不到、卻能一直偷偷地看著我,觀望著我,仰慕著我,愛著我的地方去了嗎?
  
  我又一次歡喜並悲傷了。
  
  我的小心臟太過脆弱,這樣的想法讓我很是矛盾,也很是難解,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雖然那個少年的頭髮在陽光底下看起來真的很柔軟,也很美麗。雖然那個少年身上不苟言笑的氣場,在他上揚的鳳眼的影響下,生生帶出一種讓我嚮往的「禁欲」味道,雖然我實在有些喜歡那個少年並且看來他也是那樣地喜歡著我,可是——
  
  為了全世界,我不得不犧牲我將來可能會有的,驚天動地的,轟轟烈烈的,溫暖的,美好的,高貴的,華麗的愛情——
  
  但如果是為了這個星球,這個世界,這個星球這個世界上的全部的深愛著我的人們,我願意,我願意放棄我的愛情,去成全全世界。
  
  也許我的愛情就是為了全世界而存在的,它永遠不會單獨屬於某一個人,可是這樣的愛情,讓我覺得很自豪也很物得其用。畢竟這世界上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承受得起我全部的心和愛情,也沒有那一個人能在全世界面前奪走我,更沒有哪一個人可以頂著全世界的鴨梨站在我面前,帶走這樣偉大華麗高貴美麗無與倫比的我。畢竟還是只有我一個,就像那些人所說的一樣,這樣的我,恐怕全宇宙也只有一個,獨一無二,絕代風華的——李、千、愛!
  
  這種時候,我更愛他們給我的獨一無二的稱謂——
  
   「千秋萬代永垂不朽萬古長青驚天動地山崩地裂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瑪麗蘇大人!」
  
  我不再哭泣,連天空都聽從我的指揮不再下雨,光亮熱烈的陽光為了溫暖我全數落到我的身上。
  
  我迎著全世界全宇宙熱切的目光和注視站起身來,這一刻在陽光照射下慢慢起身的我一定美到像是就快飛走,飛到那沒有人能去得了的屬於神的地方一樣。我聽到了全世界的吸氣聲和驚呼,他們擔心我就這樣乘風而去再不回頭,而我,只是站在那裡,微揚起下巴,眼神高傲,向全世界全宇宙說——
  
   【「我是李千愛,屬於全世界的瑪麗蘇。歌頌我吧,讚頌我吧,跪在我的腳邊,永遠地臣服在我腳下吧!!!」】
  
  我看見那些人類都跪倒在地,朝著我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鞠躬拜倒。他們狂熱地呼喊著我的名字,呼吸著我呼吸過的每一處空氣,熱烈地想要記住我的容貌,把我作為在這世上永生的嚮往。
  
  我笑了。
  
  偉大的人註定孤獨,可我願意就此孤獨一世。直至我的肉體消亡,靈魂去往九天上的極樂,我的名字,仍然會被一代又一代的人歌唱著,傳頌著,直至這個星球毀滅,這個宇宙毀滅,直至永遠。
  
  而我,永遠不會有毀滅的一天。】
  
  ……
  
   ……
  
   ……
  
   ……
  
  小鳥喳喳。微風和煦。樹葉輕撫。太陽驕傲。
  
  少女面無表情地支著頭,翻頁過一頁又一頁,這個動作複製黏貼了幾遍,她把書一合,就這麼看完了。
  
  不過幾頁紙的功夫,字又大紙又厚省略號又多破折號又長,名字還取那麼俗,說得像真的似的。
  
  她翻回封面看作者,書名《代表瑪麗蘇掉你——瑪麗蘇一代心路解讀,可佐<瑪麗蘇躲避指南>》,作者【 ■_O XD =△=】
  
  一團不知所謂的符號混雜在一起,這樣的書能算做是書……?這種東西是怎麼出版的,國小生的簡筆劃都比這個漂亮好麼。
  
  儘管如此,她面無表情地端坐在那裡,還是覺得自己似乎看過以後想要說點兒什麼。
  
  ……
  
  她想說什麼。
  
  ……
  
  她還是想說什麼。
  
   ……
  
  她仍舊想說什麼。
  
  ——全世界都豎起了耳朵靜悄悄地等待從她口中聽到隻言片語。
  
  ……
  
  ……好吧她覺得現在什麼還是都不想說。
  
  少女支額撫胸一片憂愁。
  
  怎麼會叫做「李千愛」呢……
  
  思索半響不得頭緒,只聽見房間外頭有人咚咚敲門。她應了一聲,推門進來是圍著圍裙笑眯眯的媽媽,眉眼溫婉無害,彎了嘴唇笑得十分和藹:「呐,這麼早,千愛就在複習功課麼?好啦,時間不早了,收拾好沒有?那孩子已經在樓下等了,別讓人家等你等太久了。」
  
  媽媽……
  
  少女望著母親溫柔的面容略一呆,不知為何,看過那本主角和自己同名的書以後,她莫名有些心情複雜,此時面對她和往日無二的笑容,莫名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略頓了頓,她打定主意不再胡思亂想,抬起臉對她微微一笑,拿過背包咚咚咚跑下樓,口中道別道:「嗯,好的,我出門了~~」
  
  ——她完全沒有發覺,自己剛剛轉身離去,身後那人便淡了神色,站在樓梯上望著她裡去的背影,儘管道別的口氣溫溫柔柔,但面上的表情卻莫測難言。
  
  一無所知的少女跑到門外,看見站在門前背著書包淺褐色短髮鳳眼的男生,他神情嚴肅一如既往。不知為何,那刻明明什麼都沒有異樣,她心下卻忽覺惶然。在看到對方那刻仿佛有百般情緒堵在心頭,許久才怯怯地開口喚他:「手塚……」
  
  然後再一次欲言又止,說不出話來。
  
  那人微微皺眉,仿佛不明白她這幅表情是什麼意思。李千愛也說不出自己想要做什麼,猶豫了片刻,她咬著唇,笑開了眼:「沒有呢!呐,等很久了麼?我們去學校吧!」
  
  隨即大步朝前,搶先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就像自己溫溫婉婉的母親一樣,身後少年在她轉身那一刹那,也瞬間像變了個人似的,從眉心開始染上一層厭惡和更深的冷漠。他望著她的背影,好幾秒鐘才收起剛才的異樣表情,重新若無其事般跟上她的腳步,如平日一樣寒暄、聊天。
  
  ……
  
  其實這本該是很平常的一天,很平常的故事,很平靜的日常。
  
  但所有的相同都只是因為那個人本身的不同——
  
  ……
  
  只不過,誰讓你叫李千愛。
  
  李千愛。
  
  這個名字,註定與全世界為敵。
  
  
第2章 他叫手塚國光

  總覺得……太陽有些明媚得過分了?
  
  看起來洋洋得意幸災樂禍冷眼旁觀什麼的……
  
  是她想太多了麼?
  
  少女皺了眉,眯著眼仰臉勉強再看了一眼正前方光芒四射的大圓球,亮度正常,溫度正常,距離也正常。
  
  果然想太多,難道是中暑了?
  
  沉思途中分神瞄了一眼身邊走得不快不慢的少年,他立刻敏感地側過臉來看她,表情沉著冷靜,淡定自若:「?」
  
  那樣的容貌那樣的神情一直是她所熟悉的沉穩鎮定,這一刻看在眼裡,明明還是那麼好看,她心口略堵了一堵,不知怎的也生出了同樣奇異的心理。
  
  ——好似原本拒人於千里之外卻又為了某種原因不得不靠近,強制按捺下自己的本心本意,因為某種目的,才來做的一樣。
  
  目的。
  
  目的。
  
  少女朝她笑笑,好似她什麼事都沒有,只是垂了臉踢著腳邊的小石子。
  
  步伐不快不慢,不遠不近,心不在焉的隱忍克制,漫不經心地微笑,勉強做出這樣的不在意,似乎——原因只不過是,如果不是這樣,真的沒法面對連自己一點一點拖遝了腳步,落在那人身後,都還沒被他發現的惶然。
  
  今天格外注意這樣的小事。
  
  從看過那本書起。
  
  李千愛。
  
  千愛啊。
  
  她有段時間其實很不喜歡這個名字。
  
  曾經被人嘲笑過好多次,說「土氣又老套,俗得掉渣」,紅了眼難過地躲在哪裡哭。努力安慰自己她們都是嫉妒是妒忌,即使這樣眼淚還是停不下來。
  
  她一直是個性格有些軟弱的人,即使心裡下了千萬次決心要反抗要反攻,卻還是在那個面容沉靜的少年略略柔了眉眼,問她有沒有事的時候,一刹那便化掉心裡原本千百次鞏固確定的信念。更何況回到家之後,還有可以撒嬌會被治癒的父母。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一次次丟掉自己心裡曾經有過的黑暗,並且深深地為之厭惡厭棄,堅定自己永遠不會成為這麼醜惡的人。
  
  少女眼中的世界永遠這樣美好。
  
  被呵護,被安慰,有人站在身後讓她肆無忌憚地依靠,家人,朋友,還有……深藏著的視若珍寶的依戀的親愛的少年。
  
  是她想太多。
  
  是她想太多。
  
  一時愣神腳下沒了準頭,小石子滴溜溜地滾向路邊無人知的黑暗角落,撲通一聲掉進不見天日的下水道。少女卻只注意到那個人放緩了腳步,回頭望了她一眼,眉眼安然無害。縱然他無悲無喜一如記憶中一起長大的年年歲歲,歲歲年年,心中也在那一刻倏然歡喜,豁然開朗,仿佛面前有無數羽翼純白的鴿子振翅而起,遮蔽了今日格外讓她討厭的奇特的陽光。
  
  是她想太多。
  
  是她想太多。
  
  堅定信念握拳前進,只一步便追上了那人,站在他身邊光明正大地並肩而行。
  
  風很好,天很好,空氣很好,手指輕輕牽住少年的衣角,他並沒有掙脫,反而放緩了腳步讓她跟上他的步伐。她偷看他,他的面容平靜安定,隱約還可窺見眸中的波瀾不驚,她於是瞬間釋然。
  
  能理解嗎?得到了自己暗戀少年的關注關心,模糊感覺好像他也對自己有好感,於是心滿意足滿心歡喜,一瞬間心跳臉紅,驚喜到連手指都要微顫,只這一眼,拿全世界來交換都不要。
  
  如果可以,如果真的有一天,如果用她手上的全世界,就能換來這個少年跟她同樣感情的一刻回眸,李千愛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值得,她願意,她一直都願意,不管任何代價,只要可以,只要能換來那個少年嘴角的微微的牽動,要什麼她都願意。
  
  面容清秀英俊的少年眼視前方,唇角微抿,神情平靜不知真心。只比他矮一個頭的少女垂臉偷偷望他,年少無知,滿心歡喜,勇往直前——以為自己勇往直前,無畏無懼,卻不明白——
  
  無知者才無畏。
  
  李千愛。
  
  李千愛。
  
  太陽依舊熱烈奔放幸災樂禍冷眼旁觀。
  
  你是李千愛。
  
  你是李千愛。
  
  誰知道呢。
  
  ……
  
  ……
  
  ……
  
  【其實我一直覺得太陽很溫暖。】
  
  【其實我一直希望能有一個人,走過千山萬水,刀山火海,上天入地,九九八十一難,只是為了站在我面前,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一句:我愛你,就算全世界與我為敵。】
  
  ——這是我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極古老,並且遙遠的心願了。
  
  那時候,我只有一歲,我的父母在那之前剛剛完成了養育我的大業,一歲的生日之後,他們就已經永遠消失在我面前。我的使命在我未出生的時候就已定下,所以,給我骨肉帶我出生的那兩個人,也只是被眾神慎之又慎地選定,才承擔了讓我誕生並成長至一歲的任務。
  
  ——說到底我並不是那兩個人真正的孩子,我是神的骨血。這樣的降生,就像上帝選定由瑪利亞來誕下了耶穌一樣。
  
  其實我並不喜歡回憶從前,我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或者孤單,在我看來這樣一個人來去有時更符合我的心意。
  
  我不願意留下過多的羈絆,也不希望自己變成別人的羈絆——羈絆跟崇敬仰慕並不一樣,我不需要多餘的東西拖累我前進的腳步。
  
  只不過,今天,我十四歲了。
  
  滿世界都在放煙花奏樂歌唱慶祝我的生日,我十四歲了,離神的位置又近了一步,離離開的時間又近了一步,那些人他們唱著,笑著,同時也哀哀地流著淚。我的身邊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個世界頂級的大蛋糕,奶油,巧克力,水果,蠟燭,紅酒,滿天是絢麗的煙火,耳邊是頂尖指揮帶領的交響樂團奏出的《生日快樂》——
  
  一如之前已經過去的十三個生日。
  
  而我想起這個渺遠的心願,只是因為十四歲身體發育的必然,因為身體中荷爾蒙,苯基乙胺,多巴胺以及甲腎上腺素的分泌,就像之前看見那個打網球的鳳眼少年時我心內同樣產生的情緒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我看見的並不是他,而是一個銀灰色頭髮長著淚痣,明明表情不羈,卻會跟在一個女孩子後面,明明很喜歡她,還要裝作不在意般自稱「本大爺」「本大爺」的少年。
  
  我覺得在看見他的那一眼,我身體內的荷爾蒙又像之前一般,開始加速分泌起來了。
  
  我喜歡他的發色,欣賞他的容貌,想要觸碰他的淚痣,連他的名字和那發音,我也覺得很悅耳。
  
  跡部景吾,Atobe Keigo.
  
  儘管我明白,因為我的身份,這情緒維持的時間一定不會長久,但即使只有這一秒,至少這一秒,我喜歡上他了。
  
  即使他有自己喜歡的女孩。
  
  我有喜歡過別人,但沒有過追求人的經歷。書裡寫為了這一秒的愛情,女生通常有必要放低身價。
  
  年少時我希望愛自己的人可以排除萬難到我身邊,但十四歲的已經長大的我知道,在那人到來之前,即使是我,也得先去到他身邊,讓他知道我這一秒的心動。
  
  ——雖然我並不認為,在他看見我之後,還會有什麼反抗的餘地,我去到他的面前,也是為了走一種形勢,讓那個女生自動讓位,離開他的身邊,也離開他的心臟。
  
  【是啊,我是李千愛呢,沒有人能與我為敵】。
  
  我來了,我會變成學生,去到你的學校,在你面前出現。玫瑰花瓣,網球,少年,淚痣,戀愛,我想試試討人喜歡是什麼感覺,雖然我的心裡還留著一點最先那個鳳眼少年的影子,雖然我只把這一點喜歡當做十四歲成長必經的事情,雖然我也只是忽然想體驗普通少女在學校的日子。總而言之,我來了,看看,你會怎麼喜歡上我。
  
  呐,景吾,你覺得呢?
  
  ——《就算全世界與我為敵之瑪麗蘇一代與淚痣少年不得不說的故事一二三》,P38.
  
  ……
  
  ……
  
  ……
  
  李千愛。
  
  李千愛。
  
  少女捨不得鬆開衣角,即使此刻已經離學校不遠,也不願意就此放棄難得的親近。不管自己平時在學校如何表現,只知道一碰上身邊人大腦心臟通通罷工不能思考,難怪某某說戀愛這種事,碰上了就是一個套一個,逃不掉的。
  
  她這時也完全不想考慮自己這麼走進去的後果是什麼會怎麼樣,只知道用力攥緊了手指,跟那人一起並肩而行,但願這一輩子都不放開。
  
  偏偏對方的性格從來波瀾不驚不悲不喜,絲毫沒有談情說愛兒女情長的心思,見學校到了,網球部的幾位又已經等在那裡了,他便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不輕不重地叮囑說:「不要大意,一切小心。」就向著那幾位那裡去了。
  
  他一點沒有注意少女驟然加力又放鬆的手指,也一點沒有發覺自己說話的口氣在少女心裡,像哥哥,像長輩,像父上大人,卻一點不像……
  
  不像正常青春期會喜歡人的男生啊!!
  
  大笨蛋!你的世界裡真的只有你的隊友和網球麼手塚國光!
  
  少女憂鬱憂愁郁卒並且惆悵了。
  
  憂鬱憂愁鬱卒並且在竹馬哥哥背影消失後轉過身,隨即看見不遠處大樹底下長身而立的少年時——
  
  鼻子眼睛眉毛整張臉都皺到一起的李千愛更加惆悵了。
  
  惆悵,惆悵,真是好生惆悵。
  
  面容精緻氣場強大的男生微微牽起嘴角,無辜至極。
  
  
第3章 空章。請無視。
  
  
第4章 很想在一起

  【全世界都以為,我應該總是那樣冷豔高貴,旁觀天下的模樣,卻不知道有一天我也會為了某個人,某個少年放下身架做一個普通的學生。
  
  上課下課,做作業進社團,同其他人一樣平凡但又不平凡,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他光明正大,順其自然地喜歡上我,跟我在一起。
  
  我的確這樣做了。
  
  在這個過程裡,因為那些女生的嫉妒,我還經歷了諸如陷害、誤會、陰謀、集體冷淡跟下藥之類無謂的反抗。儘管這些在我眼裡那都不值一提,連解釋也不屑。我始終確信,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什麼脫離我預料的事情發生。
  
  事實也的確如此。
  
  那個少女自食其果,最終主動放棄,去了法國留學。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少年,卻依舊沒有太多的高興。
  
  果然誰都不能左右我的情緒,我的心到底還是我自己的。
  
  不過,我想,大概,那也只是除去了那個鳳眼少年。
  
  難怪那些人類總說,初戀最難忘。】
  
   ——《就算全世界與我為敵之瑪麗蘇一代的初戀少年》,P40頁,選段。
  
  *
  
  李千愛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
  
  「怎麼又是你……!!?」
  
  嘩啦啦玫瑰花。
  
  「……怎麼老是你!」
  
  [響指]背景音樂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XX之下吧!
  
  「……泥垢哦你再這樣我真的會叫人哦!」
  
  樺地!
  
  US!
  
  ……艾瑪這個體型一站出來她叫誰都沒用啊!
  
  「好了你贏了我走……」
  
  ……
  
  不管說什麼對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顧自地做著和之前每一天一樣,如同做日常般投入,完全不回復她。滿臉血的少女無語凝噎,最終還是淚流滿面地從變-態淚痣少年手中逃掉了。
  
  但即使已經脫離困境,安全抵達教室,李千愛仍對之前那一幕心有餘悸。
  
  儘管這樣的情況已經出現過不知道幾次了,她還是適應不了……媽蛋她要適應這種事做神馬?!!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呐,小愛,怎麼了?是不是剛剛被嚇到了?」
  
  轉過臉問她的少年有著柔軟的淺褐色半長髮,面容精緻,眉眼彎彎,笑容清淺和煦,正是剛剛帶她逃離魔掌的不二周助。
  
  她捂著臉不抬頭,從指縫裡望了他一眼,哀嚎一聲癱倒在桌上一動不動,悶悶地回答道:「沒有啦……我好得很,多謝了!呐,快上課了,不二回座位吧。」
  
  比起面對手塚國光的態度,實在粗魯得不得了。可少年看起來一點兒也不介意她的態度,語氣溫和地應一聲,拍拍她的腦袋,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徒留她被少女們的白眼剜得幾近血濺三尺,萬分懊惱,滿心鬱卒。
  
  見鬼了真是。
  
  從升上國三開始,原先秉持的「嫁人之前生命裡除了隔壁的某某最好別有其他男人」的信念就逐漸土崩瓦解——而這一切的源頭,全部是只因為網球部。
  
  她與網球部的接觸很早就有了,可都沒有國三這一年來得猛烈,而且認真算起來大多都不是她主動的。
  
  儘管如此,這種不論何時何地,不管逛街、路過、進商店、看電影,還是吃飯,都指哪打哪一擊即中怎麼都能遇見,每每還都有深入體會的經歷,實在令她除了困惑還是困惑。
  
  每回都像是網球部高品質高等級高密集的各校美少年大比拼,一次兩次還會讓人覺得受寵若驚之類的,次數一多,實在不僅是困擾茫然,還有些避之唯恐不及。她甚至好奇過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怪東西,類似特殊吸引儀器,特殊體質,或者貓薄荷之類的,才會得到這樣令人嘖嘖稱奇的「好運」?
  
  李千愛心裡,說真的,一丁點,壓根,完全不喜歡這樣千奇百怪樣式多變的偶遇。
  
  如果可以選的話,十五歲少女怦怦跳的心臟裡,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無論何時何地何情何景,偶遇並交談然後發現共同愛好或深入交往的那個人,永遠只要有隔壁的的那個少年一個人就好了。
  
  而不遂她願的是,諸如冰帝的跡部景吾,忍足侑士,芥川慈郎,升職了立海大或者其他地區的一些網球部正選,都是前浪後浪前仆後繼的偶遇大軍裡的一員。
  
  籠統一點說不二也算。
  
  這麼一想真的除了撞邪真的沒有別的理由還會出現這種情況啊……
  
  即使把心臟大腦什麼的挖開來看,她也實在記不得自己是在那裡遇見的這位大爺,之後又做了什麼詭異的事情,才使得這位對他如此念念不忘……放著大好的網球大好的網球場不要,有事沒事就老愛蹲坑守點玫瑰花。
  
  ……Orz。
  
  ——可是就算是立海大的美人部長啊冰帝的跡部女王啊青學的腹黑不二四天寶寺的白石什麼還有忍足侑士千石清純切原赤也遠山金太郎——等等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_(:з」∠)_
  
  她上輩子得回多少次頭啊這一天走下來得碰著多少人查出多少火花啊媽蛋!!!
  
  這個世界上難道除了打網球的少年難道就沒有別的了掀桌?!!按這樣算的話,她上輩子一定回頭回到折脖子了混蛋!
  
  發著呆鬱卒著不知不覺就一節課過去了。回憶著之前不堪回首的歷史覺得更不高興了,李千愛簡直淚流滿面地抱著桌子哭暈在教室。等她撓牆捶桌糾結了半天,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福至心靈般回頭一看……咦什麼時候下課了他怎麼會在這裡?
  
  ……所以說,剛剛的表情都被看到了麼?
  
  (PД`q。)果然還是去死一死吧嚶嚶嚶……
  
  *
  
  【我從來都不確定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會死去,即使我心中那樣的預感愈發強烈。我也從來不覺得自己真的受寵到那種地步,我死去的時候全世界都要跟著我毀滅。
  
  我一個人來,最終也得一個人走,從開始到最後,所有的路都得我一個人前行。
  
  人類很渺小,即使明知死去的時候到底還是只有自己,在還能在一起的時候仍舊捨不得兩個人共同的溫暖,所以他們需要愛情,親情,友情,各種感情,甚至金錢,權利,知識,運動,到處搜羅能讓自己溫暖的東西,牢牢地抓在手裡,希望一個都不放開,希望自己的名字被無數人記憶,希望即使離開很久也還有人能記住他曾來過。
  
  這就是我與他們的區別。
  
  這樣的區別,其實註定我會被他們崇拜,被他們仰慕,被他們嚮往尊敬,可是永遠不可能呆在一起。
  
  我曾經以為一切都可以,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的出生,我的死亡,我造成的影響,我留下的名字,我得到的,我瞭解的。
  
  我以為一切都可以。
  
  原來不是。
  
  可惜,我偏偏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些的人。
  
  在那之前我並不知道,人心變化多端,永遠難測——不管是那一個,即是我所以為的,那個純粹簡單,眼神讓我安心,肩膀能讓我偶爾,偶爾,靠一靠的少年。
  
  ……可是,沒有辦法,我還是想要相信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
  
  ——《就算全世界與我為敵之寫在最後》,P88,再也不見。
  
  *
  
  「手塚……」
  
  他剛剛看見沒有啊嚶嚶嚶她要不要解釋?
  
  她其實平時都很有風度很有形象的剛剛全都是個意外她可以解釋的!!
  
  李千愛這整年淚流滿面的份都要在今天用完了,然而在她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的解釋下,站在教室門口的那個少年面上卻依舊無悲無喜,不見波瀾。
  
  他眼中沒有對她之前行為的訝異,也沒有厭惡嫌棄之類令人失意的灰色表情。見她一動不動緊盯著他,表情緊張無措,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便領著不二周助一起出了教室,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動作。
  
  嘛,不慌不忙到,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冷靜平淡一如既往。
  
  她頓了頓,咬著唇,卻慢慢覺得心冷。
  
  沒有反應……是因為,不在乎麼?
  
  嘛怎麼可能啊!明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人啊,不是早就知道他的性格了嗎,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
  
  如果那個人真的像不二周助一樣那麼笑,過來摸完她腦袋才走,那樣才很奇怪啊對吧!所以她該慶倖才對!說不定他其實都沒有看到什麼,是吧?……
  
  ……
  
  ……
  
  還是很難過啊。
  
  少女伏在桌面上,輕輕地,從心底呼出一口氣,無力,沮喪,又略略茫然。
  
  真的……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嗎?
  
  一點點,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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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沒有

  「走吧,千愛。」
  
  還沒全部落下的夕陽像個新煎的溏心雞蛋黃,少女在收拾的空隙裡望著遠處晚霞絢麗的天空發了一小會兒呆,然後就聽見少年乾淨清澈的嗓音。
  
  縱使這聲音清冷平靜一如往昔,可是那一瞬間,她心裡仍舊容易滿足地冒出驚喜——即使這情緒只維持到她興高采烈地回頭看他,卻只得到他跟不二一同邊走邊交談這些什麼的背影,以及「呐,小愛,我跟手塚在前面等你」的回答,為止。
  
  李千愛不知不覺停下了手中動作,望著前方那個人的背影,不自覺地恍惚起來。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只能這樣注視著他,在他的身後,微微仰起頭,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著那個人前進,成長的每一步。
  
  原來在她還沒有真正意識到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長成一個身材精瘦卻結實,肩膀寬厚得讓人不覺想要依靠,眼神清冷,做事冷靜卻意外地熱愛網球的少年了。
  
  ——他一直注視著自己心愛的網球,她就一直在身後追趕,注視著他。
  
  為什麼從來都不回頭看看啊,你。
  
  思緒在那個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好像要回過頭來的時候戛然而止,李千愛忍不住捂住胸口,屏著呼吸緊緊盯住那個人的臉,想第一時間對上他的視線。
  
  她甚至想是不是自己怨念太重被上天聽到了,所以特意要滿足她的願望。那個人的臉慢慢向後方偏轉,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到底在望哪裡,可是他好像真的要回過頭來看他了,馬上就好了,還差一點點而已啊,請轉過來——
  
  眼神清冷淡然的少年只是稍稍偏過頭,用手指調整一下眼鏡的位置,隨即便以那個姿勢,那個角度,毫無察覺般繼續同他身邊淺褐色短髮,比他矮的少年繼續交談。
  
  他到底還是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到底。
  
  少女微微牽動起發僵的唇角,發現即使她用手將它硬生生地扯出一個弧度,也完全無法堅持下來。
  
  她低下了頭。若無其事地,像沒有看到周圍人對前方那兩個發光體和自己分別投來的意味不明的目光,只是一心一意地整理自己的物品。
  
  嘛,不能讓他們等太久,手塚還在前面等她,要快一點,再快一點,離開學校,然後同他們告別,一個人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
  
  沒有然後。
  
  就是這樣。
  
  ……
  
  ……
  
  ……
  
  請轉過身來,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臉,看到你身後,還有一個我。
  
  可你為什麼總也看不到。
  
  ……
  
  ……
  
  ……
  
  【瑪麗蘇,至死方休。】
  
  ……
  
  略。
  
  我沒想到兜轉了這麼一圈,到底還是跟他在一起了。難道真的是上神對我的眷顧麼?我頭一次為了這樣的相遇感到些許驚喜。
  
  更讓我驚喜的是,他的眼睛裡除了那個黃色的小球之外,似乎終於還有了別的存在——而這份存在,是我一個人所獨享的。
  
  莫名地,為了這份獨一無二,我竟然出乎意料地開心。
  
  同時,也意外地有些慌張。
  
  ……
  
  我在慌張什麼呢?我越來越不像個瑪麗蘇了,難道是被人類那種所謂的愛情沖昏了右腦?
  
  不,不。
  
  我只是,只是激素作用而已。只是這樣,不對麼?
  
  ……
  
  那種情緒干擾著我,我越來越覺得愧疚。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瑪麗蘇,我開始覺得自己仿佛愧對自己,愧對上天,也愧對上界那些偉大的,創造出我,並且一直在注視著我的神。
  
  可是——
  
  ……
  
  怎麼辦。
  
  怎麼辦。
  
  ……
  
  他實在太冷靜了。我卻一反常態地丟失了一貫的高傲和自持,在他面前我像個白癡,還會在心裡小心眼地計較付出與得到的各有多少。難道這就是人類所說的愛情的力量?
  
  我懊惱也懊喪,並且預感到,好像那個令我驚慌的日子不會遠了,我已經不會有太多時間。
  
  審判也許來的比我想像中的要快太多,也許神已經無法容忍自己造出了我這樣懦弱而不堅定的存在,它馬上就要來了。
  
  我很矛盾,又不希望自己就這樣灰頭土臉地離開。我想自己在他面前揚眉吐氣——不,該死,我為什麼又開始計較這些了!這樣的行為太過離譜太不尋常連我自己都不能接受——但如果情況還將向更糟的地步發展,我寧願保留我僅剩的自尊和驕傲,即使死去也沒有關係,可是請不要再讓我遇到他!
  
  沒錯,就是這樣!
  
  ……
  
  不!不!誰在外面?
  
  ……
  
  他們來了,為什麼?!
  
  ……
  
  ——不!!!
  
  怎麼會是你。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糟糕到了極點,我現在的模樣也一定令人厭惡至極,我簡直愚蠢透了!可是——
  
  為什麼,一定要是你。
  
  ……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那,就這樣吧。
  
  ……
  
  ……
  
  ……
  
  六點鐘的逢魔時刻,少女忽然跪倒在地,捂著頭像是瘋了一樣不受控制地放聲尖叫起來,聲音淒厲嚇人。
  
  她的大腦在那一瞬間動盪混亂完全無法反應,無數的片段像洪水衝垮堤岸一般席捲而來,瘋狂至極。她的頭痛得不得了,像是被無數跟粗鐵棒在同時大力敲擊,各種負面的灰暗的情緒在這一刻一齊湧上心頭,痛苦瘋狂噁心厭惡厭煩厭嫌憤怒絕望,它們呼嘯著鋪天蓋地地向她倒來。
  
  無法接受任何人的觸碰任何人的靠近,只會閉著眼抱著腦袋狂怒地尖叫,用力打開每一個試圖接近她的人的手。那些討厭的東西長著黑色的翅膀張揚地笑,他們全部都往她身上撲過來,撕咬啃噬不死不休,她趕不掉也逃不走,動也不能動站在那裡難受難過痛苦得快要死掉!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是我!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一定要是你,為什麼不要我!
  
  為什麼離開,為什麼要讓我再受一次這樣的背叛!我討厭你!為什麼輕賤我蔑視我既然背叛為什麼還要接受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用腳用石頭用眼神用所用的一切一點點再次碾碎我的心臟……
  
  我會死掉的……
  
  我真的會死掉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遇到你,一開始就讓我死掉讓我死掉啊!!!
  
  「啊!!!——」
  
  她尖利刺耳像是痛苦到極致的尖叫在一刹那戛然而止。單薄瘦弱的身體甫一癱軟落地,馬上就被一旁早已等候多時,全副武裝躍躍欲試的醫護人員牢牢捆住,押上救護車,馬上送往醫院。
  
  之前射出麻醉槍的警員也緊隨其後坐上警車呼嘯而去,只要劑量不足稍有動靜馬上就會再補一槍——即使那兩槍加在一起的威力,或許足以放倒一頭大象。
  
  人們議論紛紛,瑪麗蘇的力量和行為果然都不是能用常理來衡量的。
  
  他們對瑪麗蘇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一旦沾染上它,就一世不得安寧。即使巴不得踏馬上死掉越快越好,也要大張旗鼓地將它送進醫院,進行各種形式的「保護」和「治療」。
  
  甚至成功捕獲瑪麗蘇之前,為了放鬆它的警惕心,還特意裝出大家都不知道,都沒有發現它的樣子,幫助它隱瞞之前那一段的記憶,生怕它再變回之前那個更具破壞力的瑪麗蘇。
  
  這一次它該死掉了吧。
  
  這一次不會再重生,不會再出現了吧。
  
  大家都這樣說著,離開了。
  
  而先前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少年,直到人群全部散去才背著網球袋,繼續往回家的路走。
  
  沒有與好友一樣也露出「終於離開了」的釋然表情,被好友調侃之後仍舊面無表情。到家之後發現家裡沒有人,他放下網球袋,略略猶豫一秒鐘,忽然走出門去。
  
  出門後左轉十二步,面前這座房子的主人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換回「松下」的姓,並且這個時候已經跟去醫院察看情況,進行全方位的體檢,希望沒有染上瑪麗蘇病毒了。
  
  過不了多久,員警也會找到他,要求他進行一系列體檢的。
  
  少年站在門外,抬頭望了一眼二樓。他抿緊唇角,用情況特殊身份特殊才特別配備的應急鑰匙打開了住宅的大門,直接去了二樓那間除本人在的時候以外,一向被這戶人家敬而遠之的房間。
  
  他推開房門,因為房內濃重的消毒水味道稍稍皺了一下眉,隨即走到書桌前,站了片刻,毫不猶豫地拿走在今天之前從沒有出現在這間房裡的一樣東西,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手扶上門旋時他有一秒鐘的猶豫,轉過身用另外一本書替代了一直被墊在書桌下,他現在拿在手上的筆記本,即使知道這樣帶恐怕會被人發現並問起,只是——
  
  他沒有再做停留,帶著手中的兩樣物品,鎮定地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
  
  ……
  
  ……
  
  ……
  
  ——呐,手塚,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只有你知道。
  
  少女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笑容燦爛。天真至極。
  
  
第6章 完結:我是李千愛

  【我是瑪麗蘇。
  
  我有一個願望。
  
  我希望,以後,未來,下輩子,下下輩子,直到世界的盡頭,都,再也不要遇到手塚國光了。】
  
  ……
  
  ……
  
  ……
  
  淩晨,一點三十五分四十七秒。
  
  這是瑪麗蘇入院第四天。除開一直昏迷不醒之外,瑪麗蘇其餘的體征、生命跡象、以及身體各項指標與常人對比之後,都沒有任何異常。
  
  這種資料和普通的十四歲少女幾乎無二,令已經對瑪麗蘇研究虎視眈眈許久的科學家和各方人員大失所望。可是儘管如此,人們還是抱著「也許特質跟著本身一同沉睡,只要醒過來就好了」的美好願望,絲毫不放鬆標本的採集和抗體的研究,並且希冀著它能早日自然醒來,提供更多更有用的資料和資料,將功抵過,為後輩預防和抵抗瑪麗蘇做出更多貢獻。
  
  一點三十五分四十七秒,在交接班的時刻,最需要高度的警惕和注意力。這幾天一直平靜無比,沒有任何異常,瑪麗蘇也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剛到位的警衛人員有些不甘不願地站在各自的崗位上,帶著從酣夢中被吵醒的困頓,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打完以後立刻覺得有些不妥,他們立即環視周圍一圈,手臂貼向腰間,感受到那裡幾乎從未離身的小型麻醉橋和手槍,這才放下心來。
  
  打著手電筒在醫院周圍不斷走動巡視的巡邏人員揉了揉眼睛,醫院附近整日整夜監視關注的警員因為困倦微微眯了眯眼,一直不停來回掃視的電子監控出現了0.01秒,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停頓——
  
  而就在這個空隙裡,在沒有人發現的時候,醫院病房的床上,作為瑪麗蘇不太好的睡眠習慣,如往日一般隆起的被筒,卻忽然不為人知地,稍稍地,矮了一點。
  
  直到八分鐘之後,前來例行檢查的護士才驚恐地發現,瑪麗蘇,已經消失了。
  
  ……
  
  ……
  
  ……
  
  淩晨一點三十八分,天氣很糟,沒有月光也沒有星星。陰天,雲層很重,夜很深。
  
  一個黑影輕手輕腳地從窗戶潛進自己曾經的房間,身影沒有往日的笨拙小心,十分地靈敏和迅捷。
  
  因為這裡曾經居住過了不得的瑪麗蘇,為了杜絕傳染或者殘留,原來住在這裡的那戶人家早在瑪麗蘇被人類捕獲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帶著一大筆足夠他們揮霍一輩子的補償金,搬去了富人區。
  
  這裡沒有人願意住,也無法再賣掉,所以政府早已經做好了拆遷或者焚燒的打算。
  
  房子裡的東西基本上沒有人想帶走什麼,那個黑影熟門熟路地進了房間,連尋找都沒有,直接探手朝著書桌某條桌腳下摸去——卻意外地落了空。
  
  她面色露出吃驚的表情,像是對這件事感到非常驚訝,又像是因為想到了什麼可能性而無法阻止自己立刻做出別的反應一般,她竟沒有再去尋找,而是直接出了房間。
  
  踏著夜色,她出了這所房子的大門,右轉十二步,以同樣的方式不知怎麼便打開窗戶,進入隔壁家的二樓。她借著不知從哪裡來的,極細微的一點微光環視一周,在發現目標之後,再次露出比之前還要吃驚的表情。
  
  淩晨一點四十一分,已經沒有讓人再多猶豫的時間。她的動作只是略停頓了一秒,便毫不猶豫地伸手,取走被房間主人放置在枕頭左側的那本筆記本。
  
  那人的臉正朝著這裡,卻絲毫沒有被她的動作驚醒。她將那個本子護在懷裡,再也沒有多看那人一眼,便心無旁騖,毫無雜念地轉過身,徑直離開。
  
  房間裡幾乎靜止的窗簾,在她離開的時候,忽然幅度非常小地抖動了一下。床上原本深陷于睡夢中的少年在下一秒便睜開了雙眼,難得地露出了深眠時被驚醒才有的茫然眼神。
  
  遺憾的是,他的第一眼,只是無焦距地直接望向了正對著他的窗戶,微微皺了一下眉。
  
  直到他像心有所感般將眼神挪到枕側時,這才發現,自己之前怔愣的那一瞬間,究竟錯過了什麼。
  
  ……
  
  ……
  
  ……
  
  【淩晨一點四十五分。
  
  在警員和隔壁的住戶都發覺異常並且趕到那裡時,瑪麗蘇一代原住址忽然因不明原因起火。火勢迅猛,一發不可收拾,根本無法施救。但奇怪的是,熊熊火焰似乎被什麼拘束了一般,始終都在一個地方,沒有往他處蔓延。
  
  起火的只有一個房間,被完全燒毀的也只有那一個房間。人們都說也許是瑪麗蘇一代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感悟,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控制火勢不蔓延開來,才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而它之所以選擇自殺,也許同樣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在這個房間裡感悟到這家人對自己十多年來的照顧,為了不危害到其他人,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個房間被燒得一片狼藉,面目全非,任何一件能讓人人做出判斷的大物件都沒有留下。通過房間周圍的監控可以看到,瑪麗蘇從淩晨一點三十五分離開醫院來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待在房間,沒有再離開。
  
  而唯一可以確切證實的是,即使瑪麗蘇一代沒有在那一場大火中被燒得屍骨無存,之後二代出現的出現,也證明了它的確再也不會回歸,再也不會和之前一樣,莫名其妙地複生。
  
  人們相信,瑪麗蘇一代,李千愛,的的確確已經成為一個永遠的過去式了。
  
  即使是那個從床上驚醒,隨即失神站在火場前面許久不曾移動的少年,也跟著時間,一路長大,再也沒有回來。
  
  而那個曾經真實存在的少女,也伴隨著瑪麗蘇一代這個名字,永遠地,死去了。】
  
  ……
  
  ……
  
  ……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裡,抱著筆記本,親手點燃足以結束自己生命的大火,親手做好全部的防護設施,力圖只要燒掉自己的那一個少女,閉上眼之前,她用她全部的心神,全部的精力所許下的願望,並不是「保護這一片土地」,也不再是曾經的「如果可以的話,下一次請讓我……」,而是——
  
  別再讓我遇見他。
  
  永遠不要。
  
  ……
  
  ……
  
  ……
  
  她是如此慶倖死亡。就連死去的一刻,都還要努力抱緊曾經只告訴那一個人聽過的日記本,微微,如此慶倖地笑。
  
  ……
  
  還好,我再也不會遇見你了。
  
  ……
  
  ——THE END

  
第7章 完結:【李千愛之死】

  週一。工作日的第一天。
  
  他目視前方,神情淡定,如往常一般面色嚴肅地走在路上。
  
  據說瑪麗蘇三代半個小時前剛剛經過這裡。
  
  這條街上的人都在議論之前這裡發生的一幕。並且向那個不幸的男人表現出或真或假的同情——陪在瑪麗蘇三代身邊的是一個鳶紫色頭髮,笑容好看,身材看來很是纖弱,面容也相當地精緻美麗的男人。
  
  來往的人們交頭接耳地談論著,並且驚恐自己會不會就這樣染上了瑪麗蘇病毒。路過的男人和女人在聽聞此事之後,也對那個陪伴在瑪麗蘇身邊的男人表示了真切的同情。
  
  他們都沉浸于對瑪麗蘇的談論或者關於瑪麗蘇的交流中。從瑪麗蘇一代出現開始,全人類都好像開始熱衷於這樣奇異又危險的遊戲,他們總知道誰是瑪麗蘇,也總知道瑪麗蘇最終都會消失然後再刷新出另外一個其他的什麼瑪麗蘇。但儘管如此,他們仍舊對這樣的遊戲樂此不疲。
  
  誰都沒有注意他。
  
  他一步一步走得踏實,眼神清澈堅定,也沒有停下來聽聽他們的談話,目的明確般一直朝前走。偶有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因為他的容貌注意到他,也很快因為被拖入新一輪的談論而忘了這件事。等到想起來再回頭看時對方已經不見了。
  
  他腳步不停,絲毫不被外界干擾,一直走到一家被夾在書店和花店之間,不很起眼的蛋糕店前,才停下了步伐。
  
  這家店裡的人不多,從蛋糕店中走出來的顧客都忍不住看他了一眼。
  
  這個人穿著筆挺的西裝,帶著一副斯文的無框眼鏡,五官精緻,看起來嚴肅而沉穩,似乎還有些眼熟?
  
  他看起來像是個成功人士,實在不像那種愛吃甜食的人——不過,也許人家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發洩在工作中受到的壓力呢。
  
  他們沒有追究什麼,目光被路旁行人的對話吸引,帶著新鮮甜蜜的蛋糕很快地離開了。
  
  他並沒注意到那些人好奇的目光,又好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只是輕輕扶了一下眼鏡,抿了抿唇,便推開蛋糕店的玻璃門。進去以後,連打量都沒有,便徑直走到擺滿精緻又可愛的蛋糕的櫃檯前。
  
  在那個櫃檯後,只有一個個子小小,看起來才只十三四歲,穿著蛋糕點制服圍裙的女孩。
  
  她紮著麻花辮,眼睛很亮,笑起來很是可愛。看見他時眼睛一亮,還沒等他開口,就笑眯眯地招呼他說:「呐呐,好久不見~我在電視是看見您又拿了一個賽季的大滿貫,真是了不起呢,手塚先生!唔我好像話太多了,抱歉啊~呐,您還是像以前一樣只要蜂蜜蛋糕嗎?」
  
  不……不多的。說再多,也沒有關係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平常也嚴肅,對她這樣的反應不討厭也不喜歡,只是再一次抿了唇,像是想說點什麼,終究還是像以往的每一次一般,只是小心地,中規中矩地應了一聲:「……嗯。」
  
  少女把他之前的躊躇都看在眼裡,似乎早就已經瞭解他悶騷又內斂的性格,才會一邊包裝蛋糕,一邊大大咧咧地微笑起來,嘴裡還在開玩笑說:「嘛嘛,手塚先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呀~~來買蛋糕的除了像您一樣,還有別的許多人呢。大家都喜歡甜食,這沒有什麼不好的呀,您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雖然,的確有人向我問起過您——啊!您別介意,她只是因為覺得您有時候看起來真的很可愛,我的意思是……唔,好吧,我想她只是覺得,即使沒有親眼見過您吃蛋糕的樣子,可是只要想到那個畫面,就會讓人覺得……您雖然外表看起來這樣冷靜嚴肅,可是心裡,一定是個柔軟的人吧?」
  
  她笑得十分甜蜜又肆意,十足的一個普通十四歲少女的模樣。這樣張揚地笑開時,也會和那個人一樣,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看起來,很像是……
  
  他沒有讓自己接著想下去,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來回答她的問話。沒有應付這樣年輕的女孩的經驗,於是稍稍有一點慌張。
  
  努力回憶自己當初面對這樣的她是怎麼做的,可那時似乎除了沉默也是沉默。絞盡腦汁地想自己到底要說什麼才既不會讓她覺得他不喜歡這樣的小玩笑,受到打擊,又不會讓她感覺索然乏味然後停下話頭,迅速將蛋糕裝好。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就只能在下一次比賽結束之後才能再來——
  
  不。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再一次在猶豫中錯失了開口的機會。
  
  在他猶豫不前的時候,從里間已經走出來一個亞麻色短髮,大眼睛雙眼皮,小麥色皮膚,看起來精神十足的男孩。他的鼻子很挺,眼睛也是漂亮剔透的琥珀色,穿著寬大的無袖背心,裸X露在外,正端著一大盤小松餅的小手臂也結實有力。
  
  開朗大方,結實並且充滿活力。
  
  很不錯的男孩子。
  
  跟他這樣沉默寡言的類型完全不一樣。
  
  「小愛,你又在和客人聊天了,呐,剛做好的小松餅,今天的最後一份,已經沒有材料了,吉田大叔說那邊出了一點問題,材料明天才能送到……咦,手塚先生,您今天又來買蜂蜜蛋糕了?啊!您上次的比賽我有看,真的好厲害啊!第一個賽點的時候我當時……啊啊,小愛,誒這種事我來做就好~~這個也讓我來包就好嘛~~好啦,你先去把松餅放好——不要敲我頭啦,知道啦,就麻煩你這一次,我只是想跟我的偶像聊一下天啦!前天我都沒有在,聽說手塚先生馬上就要出國繼續比賽了,所以才要抓緊時間啊……那個,手塚先生,據說您上次比賽的時候……」
  
  她恨恨地敲了一下那個少年的腦袋,後者哇哇大喊,與手上的動作不同的是,兩人臉上都帶著開懷的默契的,讓人眼熱的笑容。融洽得不得了,誰都插不進去一般。
  
  做完這些以後,她才轉過頭來,有些歉疚地跟他道別,隨即嘟嘟囔囔跑去給小松餅擺盤。
  
  他們之間的關係真好。
  
  她好像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難得地有些心不在焉,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把自己的眼神和注意力,把它們都放到那邊那個正蹲著的小女孩身上。一面努力應對那個少年的種種提問和看法,一面希望他慢一點,再慢一點,甚至在那個少年包裝好蛋糕遞給他的時候,都忘了在第一時間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零錢——
  
  為什麼都沒有注意到他要離開了呢。
  
  他抬手推了推略有些下滑的眼鏡,從少年手中接過蛋糕。看她在後者的引導下才回過頭來發現他的注視,並彎了眉眼笑眯眯地跟他道別說:「呐,手塚先生,希望您比賽順利,歡迎下次再來,再見。」然後站在那裡一直目送他,直到他即將走出店門的時候才反身捶了少年一拳頭,跟他笑鬧起來。
  
  不知怎麼,他很是有些悵然,卻不知道自己在悵然些什麼。
  
  只是微微失落地想……她以前,不這樣叫他的。
  
  也不會,對他用「您」這樣遙遠的敬稱。
  
  他忽然想起一些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前的記憶。
  
  那個時候,他們的年紀相仿,一起長大,儘管那記憶裡有一大半都是虛假。但還有一大半是真的發生過的。
  
  那個時候,每當他有比賽的時候,那個人都會站在他身後,笑眯眯地跟他道別,祝他比賽順利。
  
  她像是知道些什麼一樣,從來不會光明正大地跟他提出要去看比賽,從來只會偷偷地來,偷偷地走。
  
  她一直那樣小心。
  
  他也一直不會多想。
  
  為什麼沒有多想呢?
  
  ……
  
  ……
  
  ……
  
  【瑪麗蘇一代終於永遠消失了。世界和平了。
  
  再也沒有李千愛,只有下一個比一代更強大的,不知在何時就會橫空出世的瑪麗蘇。
  
  人們驚異于瑪麗蘇一代的強大,重生的情況除了一代以外,再在沒有在別的瑪麗蘇身上出現。後世的人類將其定義為「一代之不可逆轉不可複製的優勢」,並且記錄下來,留給後人引以為鑒。
  
  世界再一次恢復和平。
  
  縱使這樣的和平讓人有些不適應。
  
  指針撥回原點,鳳眼少年帶著他的隊伍他的網球袋繼續漫長的職網之路,曾經跟瑪麗蘇一代有過這樣那樣各種交往的人們也各自在科學家的幫助下,刪除了那一段不甚愉快的回憶,重新開始。
  
  所有人都被瑪麗蘇麻痹了雙眼,所有人都在瞬間拋棄了任何一點不適的後遺症。他們開始了新的生活,同時也等待著下一個瑪麗蘇的到來,以此驗證他們在一代身上得到的各項資料和結論,開始新的故事。
  
  人們永遠選擇相信自己是對的。
  
  尤其是當沒有大多數和少數的對立,只有全部與一個都沒有的附和。於是後人永遠無法從那個時候的歷史中找到哪怕只是一丁點的,被埋藏的真相。
  
  即使主人公自己,也從來未曾知曉。
  
  傳說中那個強大到幾近變態的瑪麗蘇一代,她第一次被人類揪住了心臟的弱點,在全世界的注視下死去的時候,心中默念的,不是足以讓天地變色全人類毀滅的惡毒咒語,只是虔誠地,懇切地,小心地向上天,向她心裡面被壓在瑪麗蘇之下的那個小小的自己,請求著——
  
  「如果可以的話,下一次請讓我……」
  
  這一次她沒能說完。
  
  下一沉她改變了自己的願望,並且永遠都不會再有說完的機會。
  
  這一次她真的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以前說著「如果可以的話,下一次請讓我……」,後來說著「別再讓我遇見他」,懷裡抱著曾經寫滿無數暗戀、情愫、歡喜、戀慕,並且只想被那唯一的一個人看到的日記,永遠地,永遠地,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曾經作為瑪麗蘇一代,然後作為李千愛。
  
  被殺。
  
  再也不會回來。】
  
  ……
  
  ……
  
  ……
  
  他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自己心內這種複雜糾結的感情。
  
  十七天沒有見到對方了,心裡仿佛有什麼在沸騰,如同煮沸了的開水,迫不及待地想要洶湧而出。
  
  他好像無法阻止那種期盼,無法阻止那種期待,也無法阻止自己現在希望見見她,想聽她對自己說恭喜,笑眯眯地慶祝他的勝利的念頭。就像無法阻止自己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後知後覺地心跳頻率壞掉的心臟。
  
  連他本人都快要忘了,皮夾裡從很早開始,就有一張寫著字的,像從筆記本上匆匆撕下的一小半的紙,藏在皮甲的最底層。這時他帶著它,忽然止不住地想讓她看看——因為從很早很早開始,他已經永遠不能將它在那個人面前打開,親眼看見原主人的表情。
  
  他微微抿著唇角,想像見到他時她的笑臉,不知道自己心裡為什麼會有那樣奇怪的情感,柔軟的,卻又微微帶著酸澀,怎麼壓都壓不住。
  
  他正在去蛋糕店的路上,車子開得飛快,腳步匆匆。
  
  ……
  
  正面寫著喜歡。
  
  背面寫著國光。
  
  很多個。
  
  淩亂的,匆忙的,慌張的,歡喜的。
  
  ……
  
  是在得到筆記本,打開以後,無意中撕下的。
  
  他竟也狼狽地留下了。
  
  ……
  
  【你知不知道,也許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別的很多人像我一樣地喜歡你,可是,再也不會,永遠都不會再有一個叫做李千愛的蠢蛋,她喜歡你,永遠都會竭盡全力,她喜歡你,永遠要把自己全部都給你,她喜歡你,喜歡到連自己都不要,她喜歡你,喜歡到臨死之前唯一的願望,就是下一次,下一次,做什麼職業都好,喜歡誰都好,阿貓阿狗,張三李四,只要不是你,千萬千萬,絕對絕對,不要,再遇到你了。
  
  你放心吧。真的。她不做瑪麗蘇,也不做李千愛,她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永遠。】
  
  ……
  
  【誰才是瑪麗蘇?
  
  誰才是被瑪麗蘇殺掉的一個?
  
  是誰。】
  
  ……
  
  ……
  
  ……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蛋糕店在十天前,就已經毫無徵兆地,搬去他永遠不會知道,永遠到達不了,找不到的地方。
  
  ……
  
  你放心吧,李千愛是真的,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
  
  【全文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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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奇妙的文章
總覺得矛盾卻又前後連貫
不過應該是說一個強大的瑪麗蘇在網王的故事
瑪麗蘇通常是世界的寵兒
但這篇不一樣
它寫的是瑪麗蘇是個病毒
而病毒會源源不絕的流傳
一代接一代
大家會被吸引
卻是厭惡者她
這真是諷刺的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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