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兩人沉默地互相注視著彼此, 過了半響，克拉克才記得將自己的手鬆開。
他微微站直身體，目不斜視，好像要將一切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對於超人來說, 似乎這是他處理自己無法解決的困境的唯一途徑。
「果然戰士都是野蠻人！」希莉亞將被子丟在一邊, 她碎碎念道，「至少我以前的哥哥們對待我都很有禮貌, 你比看上去要粗魯。」
聽到這話, 克拉克皺起了眉毛，他看向希莉亞。
「我總會比你過去認識的那些人強的，你以後慢慢就知道了。」克拉克說, 「就算你想留在這裡，但也仍然需要和我回一趟孤獨堡壘，氪星先輩留下來的知識和財富理應當有你一半。」
「我不想去。」希莉亞一副拒絕合作的樣子嘟囔道，「我累了。」
如果是飼養希莉亞一個多月的賈維斯就會知道，這個時候投喂美食就可以了。可是超人還沒有那麼熟練, 作為一個稱霸世界卻獨居多年的直男, 他眉頭一皺, 並不覺得簡單。
於是, 克拉克使用了最直接的方法——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剛將她拉起來，希莉亞就嚷嚷道, 「好痛啊！好痛！」
超人明明知道自己沒下力氣, 而且, 希莉亞既然以前都經歷過渾身骨頭都碎一遍的經歷，上一次他還不小心讓她骨裂，希莉亞眉毛都沒有皺一下，怎麼會因為別人握她手腕就痛呢？可是克拉克還是鬆開了手，他雙手環胸，看著坐在床邊一副油鹽不進的女孩，他皺起眉毛。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壓抑著語氣，儘量嚴肅地說，「你一會想讓我保護你，一會又要追尋自由。」
「我全都想要。」希莉亞坐在床上，她嘟囔道。
「不行，你只能選擇一樣。」克拉克說，「如果你要生活在地球上，就要遵循在這個星球上生活的規定，不能總是這樣逾越。」
克拉克真心希望希莉亞能夠聽進去，希莉亞坐在床邊發呆，難道，她是聽進去了……？
「好吧，我明白了。」終於，超人欣慰地聽到希莉亞說，「我會聽你的，像個地球人一樣好好生活在這裡。」
「你能做到？」超人說，「那我會給你一生保護。」
「能。」希莉亞快速地點了點頭，「只不過是將原先父親身邊的規矩換成你們地球人的規矩，我明白的，你放心，絕對會讓你滿意。」
超人的確很滿意，他轉過身，剛向外走了幾步，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轉過頭，眉毛緊緊地擰起，太陽穴都突突直響。
「我和滅霸不一樣！」他沉聲說。
「我知道你們不一樣。」希莉亞莫名其妙又很無辜地說，「你沒有他帥。」
超人：……
「我不是讓你像過去那樣委曲求全，你明白嗎？」克拉克說，他費盡自己所有的口才來解釋這件事，「我們是同族的，所以我不會那樣對你，你可以開始一個新的生活。」
希莉亞看起來這回真的迷茫了。
「你是不是和地球人生活久了，你這樣繞來繞去，我實在搞不懂。你能不能簡短地提出你的想法？」她說，「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
克拉克再次深刻地體會到，和希莉亞交流簡直是全世界最困難的事情，他寧可追擊一打犯罪分子，也不想和她講道理，實在是太困難了。
他只是想讓她別那麼冒進，稍微安穩一點，可是她竟然能夠直接將這一切和她過去的生活畫上等號。克拉克覺得希莉亞本身不知道過去的生活是畸形的，她現在的意思，不就是換了個委曲求全的方式嗎？只不過目標從滅霸變成了他們而已。她到底是怎麼將一件小小的事和那麼大的事情聯繫在一起的？
「我——」超人左右思考，才勉強說，「我只是希望你能聽話一些。」
「我都說我明白了。」希莉亞看起來也很無奈地說，「我以前也很聽話，我對這個很有經驗的。」
超人覺得她根本就沒明白。
他胸口起伏，大腦被希莉亞擾得一片空白，他實在不知道該和她怎麼交流了。
「算了。」他重重地歎氣，「你做你自己就好。只有一點，別傷害地球！」
希莉亞的眼睛緩緩地亮了起來。
「那我還要去找比鄰星！」她歡呼道。
超人總算明白了，希莉亞天性就是一個作天作地的人，人家打她她害怕，然後有一點點優勢就要去人家面前嘚瑟，完全是不長記性的典型，和死侍的性格竟然有異曲同工的地方。他哪怕讓她收斂一點點，她都無法明白，只能完全壓制自己。
超人閉上眼睛，他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不生氣。他安慰自己，你自己非要找的麻煩和同族，還能怎麼辦？只能接受了。
只要希莉亞不危害地球的安全，她還能翻出什麼水花？大不了將比鄰星秘密轉移，然後將這件事推鍋給布魯斯或者托尼就行了。
布魯斯/托尼：……莫名背後一涼。
「隨你。」心裡打好了主意，表面上，克拉克淡淡地說。
沒錯——他管不了希莉亞，反其道而行之就可以了啊。當晚，他便讓幾個特工將比鄰星秘密轉移到了正義聯盟的地下監獄。當然，這一切還沒有發生，而希莉亞也還不知道。
「現在能和我去北極了嗎？」克拉克又問。
希莉亞一想到那麼遙遠的路徑，和只有一堆冷冰冰的科技武器的孤獨堡壘，她就渾身都透露著拒絕。這個世界如此冰冷，唯有賈維斯做的飯菜這樣溫暖……希莉亞正想著，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兩人抬起頭，看見希莉亞心心念的賈維斯走了進來。
「賈維斯！」希莉亞十分熱情地歡呼道。可以這樣說，她對賈維斯的好感度目前為止排在第一位。
賈維斯露出一個輕輕的微笑，果然不負眾望，從身後拿來了剛剛做好的海鮮。巨大的霸王龍蝦已經被烹飪妥當，賈維斯甚至將殼都處理好了，希莉亞只顧著吃就可以。
希莉亞歡呼一聲，端著龍蝦的盤子就打算吃，賈維斯遞給她手套，才記得戴起來。
看著希莉亞大快朵頤，賈維斯輕輕地露出笑容。
「希莉亞，你要和肯特先生回一趟孤獨堡壘，你應該瞭解一下自己的身世，對不對？」
希莉亞抓著龍蝦肉，鼓動著腮幫子，似乎陷入沉思。
賈維斯又拿出一個小袋子，放在希莉亞的身邊。
「路上吃的。」賈維斯說，「我記得韋恩先生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手藝也很好，你可以順路去韋恩先生家裡做客。」
希莉亞看了眼那個小袋子，她想了想，然後說，「那好吧。」
賈維斯緩緩站直身體，和克拉克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一個深藏功與名的淡淡笑容，這才離場。
克拉克沉默了一下，他怎麼覺得賈維斯的笑容裡頗有『看見沒，我就是這樣厲害』的顯擺笑容？一定是他的錯覺，畢竟賈維斯不是真的人類啊，怎麼會有這樣的小炫耀的感覺呢？嗯，一定都是錯覺。
等到希莉亞吃完這一整份四人都夠吃的巨大龍蝦，她看起來好說話多了。
「走吧。」克拉克說，「正好我帶著你熟悉一下飛行的感覺，以後你就可以自己飛了。」
「什麼？」雖然看過超人飛來飛去，可是希莉亞還是忍不住吃驚，她無法將自己和飛天這種事情聯繫在一起。她有點猶豫地說，「我真的能自己飛嗎？我又不是氪星純血統，會不會飛一半掉下來？」
「不會。」超人有些無奈地說，「只有飛不飛得起來的說法，哪有飛一半落下來的？」
兩人來到戶外，超人在想如何才能教會希莉亞——對他來說，飛就像鳥類的本能，拿出來講，怎麼講的明白呢？
「首先，你要先感受腳下的力量……」
克拉克微微蹲下來，還不等他接著說，希莉亞已經駕輕就熟的抬起胳膊勾住克拉克的脖子。超人沉默了一下，他們兩個互相對視，希莉亞睜大了些眼睛，歪了歪頭，以這個動作來疑惑超人為什麼停頓在這裡。
超人沉默了一下。
算了，下次吧。
他的手臂從希莉亞的腿彎下攬過，然後站了起來。克拉克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曾經用這個抱法將很多民眾從危難中救出來，這個抱姿足夠安全，而且很有紳士，簡直是救人姿勢首選，尤其是除了腿彎以外，兩人之間擁有著黃金釐米的小小距離，能讓他和對方產生最少的接觸，禮貌又有空間感……
然後，希莉亞的上半身軟趴趴地傾斜了過來，實心地摟住了克拉克的脖子。
……好吧，黃金距離不見了。
「為什麼還不走？」希莉亞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偏了一點，看向克拉克，活像是打計程車的客人。
超人沒有說話，他的表情也一如既往的英俊淡漠。他抬起頭——草地上的小草被氣流吹得低伏，而兩人已經瞬間升空。
現在，希莉亞的氪星混血身份已經明瞭，克拉克也不用像是之前那樣因為擔心她的身體像人類那樣受不了高速飛行而慢慢試探了。
「抓穩。」超人沉聲道。
然後，兩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向著北極而去。
希莉亞覺得這可比坐飛船好玩多了。儘管超人的提速比之前還要快，希莉亞沒過一會就習慣了，她微微鬆開克拉克的肩膀，向著下面看去——一望無際的美洲大陸，所有的中心城市都建設得猶如紐約一樣高樓大廈的現代叢林感。在中心城市之外，是比較普通散落的小城，再往外又是黃色的大片農地，涇渭分明。
在地面上的時候，人就處於城市之中，反而只會看著關心著眼前的事情。可是當來到空中的時候，才發現每一個個體生命的存在都被不斷的縮小，轉而看見的是整個國家，更是整片大陸。
無數的城市在他們的面前掠過，希莉亞看著看著，又恍然想起曾經隨著滅霸的飛船在宇宙中四處遊蕩，每一個星球都存在著無數的生命，可是站得比較遠了，再看著，似乎他們也泯滅於無聲的宇宙當中。
在地球上，她經歷過許多第一次，超人帶著她前往北極的路程上，她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一個星球會有那麼多數不清的生命存在。原來她遠遠地在飛船中看著，只能看到一整個光禿禿的星球，只知道滅霸和其他兄姐總是帶著勝利的喜悅而歸，卻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希莉亞有所思考，但內心仍然沒有多少波動。曾經殺人的不是她，甚至對於在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中長大的她來說，似乎這一切都是正常的，正是因為滅霸和其他哥哥姐姐們的強大，所以他們可以去以理念為名沿途殺害所有星球的一半人口，也可以多次重傷她。
弱者被強者吞噬，而殺人者要有被殺的決心，不是嗎？所以身份轉換，希莉亞也不覺得超英們打敗反殺滅霸艦隊、以及她欺負挑戰比鄰星的行為有什麼不對的。只不過她很明白，而比鄰星還心有不甘，不肯接受新的身份。
「在想什麼？」超人看到希莉亞嘴唇輕抿，淺色的目光注視著大地，便問道。
「在想你。」希莉亞收回了身子，她靠在超人肩膀上，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
這個回答讓超人沒有料到，他側過臉看向她。
「想我什麼？」
「你每天看到的世界和地球，與人類眼中的截然不同。」希莉亞說，「你不會覺得你與這裡格格不入嗎？」
超人轉回頭，看向前方。
「你這個問題，問得很有人情味。」他說，「或者復仇者們還是些微影響到了你。」
希莉亞沒有說話，她知道克拉克會回答她的問題。
果然，克拉克接著說道，「我在上學時就已經覺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了，這是性格原因，不是眼界問題。即使是地球人，也會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或許我在氪星上，也會和其他人相處得不好。再說——我不需要。」
「不需要什麼？」
「我不需要被地球或者任何人接納。」超人沉聲說，「我只需要地球和平。」
「你的執念好深。」希莉亞靠了過來，她趴在克拉克的肩膀上，睫毛輕眨著，注視著他，「真好，我也想要有擁什麼執念。那樣一定很好玩。」
「你已經有了。」超人說，「你不在意任何人，甚至你自己。可是你愛你的姐姐。」
「我會不愛任何人。」希莉亞說，「愛是弱點。」
在風中，超人的嘴角不經意地勾起小小的弧度——那是個笑嗎？
「那也很好。沒有愛，就沒有失去時的痛苦。」
「如果這樣說的話，我反而想愛什麼人。」希莉亞思考地說。
「你想感受一下痛苦的感覺？」超人輕輕哼笑，「托尼說得對，你就是一個外星小怪物。我真不知道你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如果其他超級英雄在的話，或許會十分吃驚——在超人失去雙親，鎮壓地球之後，這十五年來，他展露笑容的次數屈指可數。在某種角度來說，他封閉了自己，連正義聯盟的朋友都拒之門外。除了堅持去看望他的布魯斯之外，他甚至不和其他人說話。
這段日子裡，他和希莉亞說的話，哪怕是頭疼煩躁，但卻已經趕上了他這一年和其他人的對話量了。
兩人比上次還要快速地到達了北極，希莉亞又看到超人的孤獨堡壘在白日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輝，像是北極的瞳孔。
兩人落下，超人打開門，希莉亞再一次進入了這個龐大漂亮的堡壘當中。每一根閃爍著的冰晶，似乎都比寶石透徹漂亮。他們又一次經過陳列著數個超人制服的走廊，每一件制服胸前的S都在燈光下發光。
「我的制服胸前的圖案也是我在氪星家族的家徽。」相比于上次沉默冷傲，這一次超人說道，「而這個圖案，在我們的星球，也代表希望。」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超人似乎已經將她當成是自己的同族人。可是希莉亞還沒有任何感覺——你很難讓一個漂泊在宇宙裡長大的人真正對哪裡產生歸屬感，更何況是一個已經消失不在的星球。
他們繼續向著裡面走去，頭頂上，幾個饅頭大的小圓形機器人嗡嗡地飛來飛去。
「它們也屬於氪星科技，地球的機械員警就是以此為靈感設計的。」超人說。
兩人通過走廊，在走廊盡頭有幾條岔路，希莉亞記得最左邊的主路通往克拉克那擁有幾百個螢幕的觀察室。這一次，他直接帶她走上了岔路。沒過一會，他們面前的道路被一扇巨大的毫不起眼的灰色鐵門擋住了，鐵門的左手邊有一個巴掌大的小檯子。
「裡面是氪星所有搶救出來的遺物和宇宙科技。」超人示意道，「你去開門，希莉亞。」看到希莉亞似乎有點不解，他補充道，「只要擁有氪星血統的人，都可以打開這扇門。」
希莉亞向前走了兩步，她看著那個掃描器，有那麼一瞬間，她猶豫了。
如果其實她沒有氪星血統，而只是其他人搞錯了呢？如果她和比鄰星一樣都是普通的外星人，超人還會對她態度這樣好嗎？其他超英還會從戰俘改為接納她嗎？
這些念頭在希莉亞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嘴唇輕抿，然後抬起左手，放在了掃描臺上。希莉亞感覺到自己的食指似乎流出了一滴血，掃描臺上藍色和綠色的光線上下移動著。
她鬆開手，和超人一起注視著掃描器……十秒、二十秒過去了，鐵門仍然嚴絲合縫，毫無打開的跡象，唯有上下波動的藍綠線，才能證明這裡還工作著。
希莉亞的手開始發涼。
超人皺起眉毛，他走上前，低頭注視著掃描器。
「這不可能……這……」他喃喃著。他回過頭，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當他看到希莉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時候，超人停頓了。過了半秒，他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克拉克那湛藍色的眼眸深沉地注視向希莉亞，「你放心，就算你沒有氪星血脈，我說過保護你，就一定會護你周全。只要我在，你永遠安全。」
正好這個時候，慢了半拍的鐵門在超人的身後轟然打開。
超人轉回頭，他微皺的眉毛瞬間放開松平。他那湛藍色的眼眸在鐵門之後燈光和各種寶物的照耀下如同最清澈見底的海洋，就連瞳孔的深藍都是那樣乾淨。
他向前走了幾步，像是確認這是真的。然後，在敞開的鐵門的另一側，他轉過了頭，希莉亞看到克拉克笑了起來，不是一閃而過的微勾嘴角，而是眼角都被溫柔和欣喜渲染的真正笑容。那一瞬間，他好像不是那個被人人懼怕的地球領主了。
「快來，希莉亞。」他說，「我有很多東西想給你看。」
希莉亞終於從注視著克拉克的微怔當中回過神來。
真是奇怪，她已經習慣不將情緒寫在臉上，即使是再害怕的時候也是如此，就連滅霸都發現不了端倪。
可他又是怎麼透過她的眼睛，明白她在想什麼的呢？
第42章 042
當希莉亞進入超人的『藏寶室』之後, 她幾乎因為眼前的場景而驚呆在原地。
作為宇宙中最野心勃勃的戰略家之一，滅霸那龐大的飛船上的各種武器和科技已經十分眼花繚亂了，沒想到，相比於這裡, 那只算是大海中的一滴水。這個房間的空間顯得有點過於奇怪的寬闊無邊, 就像異空間的口袋一樣。
希莉亞看到了無數被陳列的武器們，它們形狀、顏色和用途各異, 甚至能夠從不同的材料和款式上看得出來屬於不同星球文明的科技。種類繁多令人驚歎。可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她在各種不同種類的架子旁走過, 仿佛置身於一個縮小的宇宙文化地圖，種類之繁多讓她一直睜大著眼睛，吊著一口氣。
「這麼多東西……」她喃喃道, 「已經住夠組建一個巨大軍隊了，再加上你們手上的無限原石，你們明明可以隨意踏平其他星系。」
超人轉過頭，靜靜地注視向希莉亞。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征服和毀滅才是有意義的。」他說, 「用心保護一個星球, 也算是一個很好的追求。」
他轉回頭, 繼續向前走去, 希莉亞雙手背在身後，她仰著頭，跟在克拉克的身邊。
「哪怕這個星球裡, 人人都畏懼你, 不曾感激你？」不等超人回答, 希莉亞已經說，「哦……我記得了，你不在意的。」
「現在也不算人人都害怕我了。」克拉克說，「你就一點不怕我，不是嗎？」
「我又不是人類。」
超人也不惱。他們繼續向前前進，終於在長長的道路盡頭停下，希莉亞看到有一本厚重古老的書漂浮在半空中。克拉克走上前，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封面，這本老書的封皮隨著超人的指印閃起光芒，然後自動打開——從翻開的書頁中，立體三維投影籠罩住了兩個人，猶如現實寶石一般，讓他們似乎已經站在了氪星的廣場上。
「這就是氪星，未毀滅之前的氪星。」克拉克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我的生父生母曾經生活在這裡，如果沒有意外，我應該會在這裡長大。還有你的長輩，也曾踩踏過氪星的大地……可是它已經消失了，除了活著的我們，不會再有第三個人記得這個星球。」
其實，準確來說，真正意義上懷念記著氪星的只有克拉克一個人。希莉亞無法對她這個剛剛出現一天的故鄉產生任何追思之情，畢竟，思念故鄉，和她以前所接受的理念都截然不同。
希莉亞第一次直觀地看到一個人思念自己那未存在的故鄉是什麼樣的。曾經的卡魔拉也一樣思念她的星球，可她將那思念化成了恨意和動力。可是克拉克的思念是平靜的，沉寂的，猶如黑夜中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這真是有趣，她最不在意的血緣和她的來處，卻是克拉克追念的。這和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完全不同，可是，希莉亞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不屑一顧，她竟然覺得，能這樣思念著什麼東西，倒也蠻有意思的。緊接著，克拉克給她講解了一些有關於氪星的風土人情和歷史故事。其實他也沒有親自去過那裡，他所有的關於氪星的事情，都是從父親的投影和這本記載了各個文明歷史的書中看來的。
等到有關於氪星的介紹告一段落之後，克拉克看向希莉亞。
「或許我可以從這裡找找你的另一半血脈源自於哪裡。」他說，「你是半個氪星人，還能用於法術，真是稀奇的事情。」
「我覺得沒有必要了。」
「為什麼？」克拉克倒是很希望希莉亞尋找自己出生根源，「其實這是好事，如果你能夠找到，或許以後我可以陪你回去看一看。」
希莉亞沉默了一下，她又想起了之前那些沉浸在她夢中的景象。
「其實……雖然父親沒說過我的出生，但我好像總是有一點點印象。我是在碎星石陣中被他撿到的。」希莉亞說，「孕育我另一半血脈的星球或者已經毀滅了，又或者我是被人丟棄在太空中的。不論如何，我似乎都已經沒有去瞭解那裡的必要了。」
克拉克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才說，「也好，這樣少增煩惱。」
兩人繼續在這裡參觀，仿佛這個房間是異空間，大得沒有盡頭。
「你可以拿一些什麼東西走。武器，科技，寶石……都可以。」超人說，「你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這裡面的東西都很珍貴，但我似乎都不需要。」希莉亞說，「還是讓它們都放在你這裡吧，比較穩妥。」
克拉克微微蹙起眉尖。
「這麼多東西，你連一件喜歡的都沒有嗎？」
希莉亞搖了搖頭。
「我沒有拿的必要。」她堅持說。
可是超人似乎並不打算如此離開，他看來看去，從氪星區域中拿出了一條鏈身閃著星光般的項鍊，遞給了希莉亞。
希莉亞接了過來，她看到項鍊的圖案和超人胸前的一模一樣。
「這是你們家族的鏈子？」
「別忘了，在氪星上，它也代表著希望。」克拉克說，「拿著吧，就算你無法對母星產生情感，也應該在身上帶些什麼，代表你也是有來處的。」
希莉亞儘管沒有什麼想要的，但也並不抵觸，克拉克既然執意要讓她拿走，她也不會拒絕。
「好吧，謝謝你。」
兩人從藏寶室出來，希莉亞還在左右打量著孤獨堡壘，沒有多想什麼，超人卻看起來在思考。
「你要在這裡過一夜嗎？」克拉克說，「上一次來的匆忙，這次你可以自己逛一逛。」
希莉亞猶豫了一下。不是她不想住，而是……為什麼孤獨堡壘給了她一種根本沒有休息的地方，除了藏著武器就只有超人的觀察室的印象嗎？
「這裡面還有臥室？」
超人的嘴角動了動，他示意希莉亞跟上。這裡就好像是螞蟻的蟻巢，四通八達，希莉亞這才發現，這裡不止一層。她隨著克拉克來到二樓，克拉克推開一個門，裡面是一個很大的房間，一面是圓弧形的玻璃，這麼大的屋子裡東西少得可憐，只有一張巨大的雙人床，旁邊的地上擺了一盆植物，沒了。
綜合基地地下的監獄牢房裡都比這個房間東西多。
克拉克似乎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清了清嗓子。
「東西有點少。」他說。
「可以說根本沒有東西。」希莉亞拆臺道。
「但是床很舒服。」超人堅持地說。
「你平時就吃這盆草嗎？」希莉亞問。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你餓了嗎？」克拉克轉移話題道，「我可以讓機器人給你弄點什麼東西吃。」
「我不想吃速凍食品。」希莉亞說，「布魯斯的家到底在哪裡，說好的管家會款待我們嗎？」
賈維斯就是個大騙子。克拉克暗暗腹誹，哥譚離紐約那麼近，和北極順哪門子路？可是超人又不能挑理，雖然賈維斯將爛攤子扔給他，但怎麼說也是幫了忙。
「你可以先喝杯咖啡，咖啡不是即溶的，是之前布魯斯放在我這裡的存貨。」克拉克說，「品質應該和托尼給你的差不多。」
「那主食呢？」希莉亞睜大眼睛，「難道今天晚上這盆草是我的晚餐？」
「我給你想辦法。」克拉克有點無奈，「你現在可以曬曬太陽，多曬會兒就不餓了。」
希莉亞：……
她怎麼感覺自己被騙了？？？有一種明明買了豪華七日旅的旅行團，卻被拉到一個鳥不生屎不交錢還還不許走的荒野監獄裡的感覺。
算了，退而求其，幸好賈維斯給她備了乾糧。
「咖啡呢？」希莉亞眼巴巴地問。
正好，圓形的小機器人嗡嗡地扇動自己的小翅膀，端來了一杯咖啡。
「你先吃你的餅乾。」克拉克說。
然後，他轉身離開了。
希莉亞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超人和小機器人都離開之後，整個二樓空蕩蕩得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環形窗外的風雪劈裡啪啦地敲打著窗戶，放眼看去，只有白茫茫的天和雪地，什麼都沒有。
希莉亞一邊吃餅乾一邊看著窗外發呆，這是她必備的技能。曾經在飛船上除了書和星際撲克牌之外什麼娛樂設施都沒有，希莉亞閑下來的時候就是發呆，能這樣坐好久。
不知過了多久，希莉亞聽到走廊中傳來腳步聲，克拉克回來了。
不說和外星人比較，希莉亞與和她同齡的那些地球女孩相比都要瘦小很多。她坐在那麼大的床上，身處於那麼寬闊的屋裡，身影實在小得可憐，像是被放在大地毯上的小奶狗，不小心都會踩上去。
看著她發呆，超人緩步走了過來。
「你……是不是覺得這裡無聊？」他低聲問。
希莉亞轉過頭，她抬起下巴，看向他。
「不會無聊。」她說，「這很像是在飛船上，只不過外面的景色不會動罷了。」
「星際旅行好玩嗎？」克拉克雙手環胸，順著她的話向下問道。
「和在這裡的感覺一樣，無非就是一個又一個星系。」希莉亞說，「宇宙大部分時間還算好看，但有時候飛船會在一大片黑暗裡前行幾個月，我就會想，或許宇宙本身就是黑暗的，只是我們的眼睛在那之上覆蓋了一層顏色，能夠看到星辰星雲的五顏六色。」
克拉克緩步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希莉亞坐在床上的時候，床是平整的。超人一坐下來，原來這個床墊是柔軟有彈性的，被壓下來了幾釐米。希莉亞的身體歪斜，她忽然聞到了什麼。
「那是什麼？」希莉亞立刻變得有活力，她驚呼道，「那不是速凍食品的味道！」
超人的嘴角動了動，幾個小機器人端著餐盤飛過來，希莉亞看到裡面的食物很簡潔，是她沒有見過的。
「這個叫做三明治，這個是培根，這個是熏香腸，煎雞蛋，這個叫麥片牛奶。」克拉克低下頭，一個個指給希莉亞看，「你之前吃的那些東西不代表普通地球人的生活，而這個，才是真正大部分美國人吃的。」
希莉亞打量著，她拿起三明治上面的麵包片，超人乾脆將整個三明治拿起來，遞給她。
「這是一整個一起吃的。」他說，「你可以嘗嘗熏香腸，堪薩斯州有很多牧場，那裡圈養的家禽都很好吃。」
「這樣嗎？」希莉亞拿起三明治整個咬了一口，然後又開始嚼。她鼓動著腮幫子看向超人，「這是機器人做的嗎？機器人來自那個什麼州？」
克拉克的嘴角勾了勾，沒有說話。
希莉亞吃著三明治和熏香腸，超人坐在一邊看著。
環形的窗外，北極又開始刮起刺骨的大雪，將孤獨堡壘籠罩其中。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如此冰冷白茫茫看不到盡頭，而星球中心只有他們兩個人。
第43章 043
希莉亞現在對於超人的感覺有點離奇。
或許之前超級英雄們的猜測有一定道理：希莉亞可能有一點點慕強情節, 所以才總是忍不住注意克拉克。但是卻似乎又不僅僅如此——想想滅霸, 希莉亞對他十分敬仰遵從, 但從來都是乖乖聽話, 離得遠遠的。
而她對超人, 就忍不住總去騷擾他，煩他……她越是確定克拉克不會真的殺了她，就越喜歡挑戰他的容忍底線。
希莉亞看人一向是准的, 滅霸才是那個願意毀滅殺掉一切來完成自己目標的梟雄, 而超人, 即使別人再懼怕他, 即使他再冷若冰霜，他的身上仍然留有著人類的情感。只要不涉及地球, 他比他看上去好說話多了。
而且, 希莉亞覺得這個男人的生活狀態和之前的她很像。希莉亞在滅霸的手底下一直邊緣化，當然這也有卡魔拉主動為之的成分在。她不希望她和其他人一樣手上沾滿鮮血。所以不管滅霸和他的手下們是在對抗強敵還是屠殺星球，希莉亞一直遠遠地待在飛船裡。
她隨著飛船在宇宙中漂泊, 而超人則自我放逐在白茫茫的北極之中。
儘管兩人之間的關係比之前緩和了許多, 看起來希莉亞在孤獨堡壘呆著的這一天，並沒有將這裡變成『喧鬧吵死人堡壘』，但是超人似乎已經打定主意和外界劃分界限, 第二天，他便親自送希莉亞返回綜合基地。
在到達這裡之後, 克拉克並沒有先行離去, 他和詹姆斯又在會議室裡說了會話, 似乎研究了些什麼問題。說來奇怪，大部分超級英雄在溫和和禮貌之下其實都對克拉克十分警惕，詹姆斯倒是對他的態度還算友好，眼神裡也並沒有警惕小心之意。
希莉亞覺得這裡的地球人一個比一個心思多心思沉，經過她的判斷，她覺得巴基經歷過戰爭，也對人類失望，他想要的只有和平，並不像其他超級英雄那樣總是擔心超人有一天是否會暴走。
有一次希莉亞去問他，巴基聽到這個問題聳了聳肩膀。
「當年我還很年輕，在戰場上，每天在戰壕裡睡著之後，都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再醒過來。」詹姆斯說，「所以對我而言，珍惜現在的每一天的和平就足夠了，至於未來怎麼樣，自有未來的我去解決。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這個和平，是我用我最好的朋友換來的。」巴基平靜地說，「所以我更要珍惜。」
真是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啊，希莉亞想。
後來希莉亞才知道，巴基在暗地裡其實是美洲政治上的控局者，因為不是所有超英都愛涉及政治。打贏一場戰爭很容易，統治世界也很容易，但是要管好幾千萬上億個人的生活和平衡才是最難的。一些人類們教育、工作、貨幣浮動之類五花八門的事情都需要人來定奪。巴基以及其他幾個政治上有身份的超英會定時和超人交流，確定國家們該如何繼續運轉。
好吧，她這回相信巴基是真的很愛美國了。不拋頭不露面，還要幹最麻煩的事情。
希莉亞在賈維斯那邊補食成功，她發現自己真的比之前容易吃飽了，從五六個男人的胃口變成了兩個男人的胃口那麼多。
吃完之後，希莉亞閑著沒事，又想好了傷疤忘了疼地又要去找比鄰星嘚瑟。
超人正好就在一樓大廳，他正準備離開，沒想到正巧看到希莉亞晃晃悠悠地向著地下監獄去了。他順便就跟在了她的身後。
希莉亞來到地下牢房，沒想到已經人去樓空，監獄名單裡已經沒有比鄰星的名字。
……希莉亞感覺自己的身體的一部分也被掏空了QAQ
她扭頭看向跟在她身後的超人，超人一臉淡然，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可能是鋼鐵俠帶走了她。」超人淡定自若地推鍋，「他一定是故意在你不在綜合基地裡之後才這樣做的。」
希莉亞感覺自己的人生都失去了很多樂趣。
她站在監獄裡發呆，竟然意識到自己除了每天吃早、中、晚、下午茶、夜宵之後，再也找不到別的事情可以做。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啪啪的拍玻璃聲音，希莉亞緩緩地轉過頭，看到彼得興奮地將自己的臉都貼在了玻璃上，他用力地拍著玻璃，看起來托尼給他移到了玻璃監獄中。
「希莉亞！快來！快救救我！快！」小蜘蛛在監獄裡蹦來蹦去，他還在玻璃上呼氣，在上面寫上了『救命』的字樣。他大規模地揮手，像是在孤島上救助一樣，「放我出去！希莉亞！放我出去！！」
希莉亞又扭過頭看向超人，超人閉上眼睛，默默地轉開了視線。
算了。克拉克想，反正蜘蛛俠也是復仇者的人，給托尼闖闖禍也算是讓他有點事情做，對吧？很有道理。
希莉亞很快就接受了沒有比鄰星的現實，她愉快地打開了彼得的監獄大門，彼得一個滑步飛了出來，還不等他享受自由的芳香果實，抬眼便看到了因為自己太興奮，而忽略的希莉亞身邊的超人。在兩人默默地對視幾秒之後，彼得發揮了他所有的潛能，迅速鑽回了牢房裡，瑟瑟發抖。
超人哼笑了一聲。
「和派克家的小男孩好好玩，希莉亞。」他說，「如果覺得綜合基地不好玩，那就去復仇者聯盟玩。我猜復仇者們也會高興的。」
托尼：……不，我不想，我不想！！我一點都不高興！
克拉克愉快地給托尼挖了坑，他轉身剛想離開，希莉亞就說，「你要回北極嗎？」
超人轉過臉，微微點了點頭。
「那我以後給你打電話，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拉黑我？」
超人一動不動，過了半響，他說，「再見。」
然後撤的比風還快！
希莉亞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小蜘蛛這才又從牢房裡走了出來。
「我的上帝啊，你剛剛看到了嗎？」彼得喃喃道，「剛剛的超人是在告別嗎？我還以為他和鬼魂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呢。」
希莉亞看向彼得。
「上帝是誰，他在基地裡嗎？」她問。
彼得：？？？
兩臉懵逼。
另一邊，上次悄悄放走兩個熊孩子導致鋼鐵俠和超人差點掐起來的賈維斯，這次可不敢皮了。
「先生，希莉亞又將彼得救出去了。」他乖乖地通報道。
海邊別墅的天臺上，躺在椅子上曬日光浴的托尼摘下了墨鏡。過了半響，他輕輕地哼了聲。
「也關他好幾天了，是該出來透透氣了。」
托尼絕對不承認他有意放過彼得，那他的面子還往哪裡放？
「那這次還給不給他們離開基地的許可權？」賈維斯接著問道。
「不給！」托尼說，「你不覺得上一次超人來的時機十分正好嗎？」
「您的意思是……」
「那變態一定暗中注意希莉亞的心跳聲。如果她再私跑出去，我猜那傢伙一定還會再來，我可不想總是看見他。」托尼低沉地說，「他可真是個怪人，既然這麼在意自己的同族，為什麼還非要讓希莉亞仍然住在綜合基地？」
「希莉亞說不去，他再強求，面子往哪裡放？」賈維斯輕輕笑道，「超人這種性格的人，自我意識實在太強烈，太自大高傲了。」
……托尼怎麼覺得賈維斯這些話說的不是超人，而是借機懟他呢？
「你是不是想念星期五了？」托尼揚起眉毛。
賈維斯清了清嗓子，切斷了自己的語音，轉而放起了天氣預報。
超人返回孤獨堡壘的速度，比他帶著希莉亞時還要快。他總是覺得希莉亞是氪星混血，或許無法承擔幾分鐘就從美國橫跨北極的快速移動。克拉克抵達孤獨堡壘的時候，北極的風還沒有停。
他從制服長廊穿過，順著主路來到觀察室。裡面是他熟悉的擺設：一整片數不勝數的地球監視器，一整片窗外肆虐的北極，以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克拉克在那上面坐下，他在同時看向幾百個螢幕的同時，也在注意著地球的聲音。他這樣做已經有十五年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超人有點坐不住。他看著螢幕，看著看著才意識到自己在分心。而時間才過去一個多小時。
超人站了起來。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平穩自己的呼吸和脈搏。
這就是他不想和外人接近的原因，一定是這段時間總是被希莉亞的事情擾亂，所以才讓他如此煩躁。
克拉克走來走去，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二樓，來到了這個從孤獨堡壘建成至今，他幾乎沒有怎麼用過的主臥。克拉克推開門，那盆孤零零的擺放在牆邊的植物隨著他的動作而顫了顫。
超人走入屋裡，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發呆——這是專屬於男人的絕技，女人的腦子總是轉個不停，而男人總是有辦法放空自己。只是地球上所有的男人都可以這樣做，唯獨他不應該。
超人很快站了起來。
一定是因為太久沒有和人正常交際，所以僅僅希莉亞一個晚上的留宿，就讓他懈怠了。
他從孤堡中再次飛上宇宙，宇宙中相比於地球更加冰涼一些，總是能夠讓他冷靜下來。等到心不亂了，克拉克這才再次返回北極。
克拉克回到觀察室，在椅子上坐定。他的心這次很平靜，他終於可以全神貫注的繼續觀察地球了。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
超人閉上了眼睛，他的太陽穴再次痛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果然，來電號碼是綜合基地。
一打開，一個聲音就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
「晚上好，克拉克！我忘記北極沒有晚上了，那早上好？你吃晚飯了嗎？我已經吃完了，賈維斯給我做了很好吃的甜品，托尼說我像是一頭豬，我不知道豬是什麼東西，他讓我問你。」希莉亞說，「克拉克你剛剛在幹嘛？你將那盆草吃掉了嗎？我覺得雖然氪星人有陽光就不會餓，但是為了生活品質，還是應該吃東西。你們地球上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不吃真是太浪費了，我一想到我以前只能喝營養液的時候，你有那麼多好吃的卻只曬太陽我就很生氣。」
希莉亞停頓了一下，克拉克聽到她自言自語。
「誒？這次為什麼掛電話沒有嘟嘟聲了？真奇怪。」
超人看著面前的螢幕，整個孤獨堡壘都是如此的寂靜，而話筒裡卻這樣喧囂聒噪，他聽著她那問了問題卻不讓人回答的聊天方式，有點無可奈何，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他說，「我今天晚上會喝杯牛奶。」
第44章 044
銀河系, 某個不知方位的星球上, 集市擁擠混亂, 高高大大胖胖矮矮各種各樣類型的不同種族們擠著對方, 在泥濘的道路上前行著。路邊的外星小販們叫賣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暗黃色的天空斜掛在他們頭上。
就在這時，騷亂的人群忽然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外星路人們看向同一個方向，他們緩緩地向後退去, 將道路空了出來。
地面微微顫動, 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身材窈窕帶著黑色面罩的女人, 拖著一個猶如小山般高大的外星怪物, 緩緩地向前走去。怪物軟弱無力、已經失去呼吸的巨大身軀，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圍觀者竊竊私語, 這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卻罔若未聞。
賞金兌換點處, 頭上長著三個眼睛的綠色外星人正在用十五根手指劈裡啪啦地敲著鍵盤算錢，忽然就感覺窗口外天都黑了下來。他抬起頭，三個眼睛都因為震驚而縮緊了瞳孔。
「這是——這是恐怖男爵？！！」他尖叫道。
這個怪物長期霸佔此星球的一個城市, 連當地居民都不得已全部搬家。這傢伙體型龐大, 刀槍不入，根本無從下手，所以畏懼它的居民給它起了這個稱號, 而這個怪物的懸賞金額高達十一萬六千星幣。
「是的。」卡魔拉冷冷地說，「需要多久我才能拿出賞金？」
「請……請稍等一下。」賞金兌換的外星工作員有點慌亂, 十多根手指一起快速地敲著鍵盤, 「我們的兌換點只有九萬星幣。」
「剩下的呢？」
「還需要一個星期, 等到總部的飛船來我們這裡交接補錢才能給你。」工作員小心翼翼地說。
一個能夠殺掉這個怪物的傢伙，一定是個比它要可怕百倍的存在。他可不敢有絲毫懈怠。
卡魔拉皺起眉毛。這段時間，她已經在這附近星球都轉遍了，挨個星球作任務拿賞金，這些網站幾乎都因為給她付錢而掏空家底，這已經是第五家了。
外星工作員調出了所有的錢，卡魔拉拿出終端一掃，九萬星幣已經全部劃入她的帳戶。
「請慢走……」工作員瑟縮地看著卡魔拉離開。
在拿到賞金後，卡魔拉匆匆走出集市，她順手從路邊曬著的寬大黑色絲巾中抽出一條，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和頭部，在街道上繞路。
這段時間，她消滅了這個星系中數個兩萬星幣以上的通緝犯，風頭太過，很容易被人盯上，所以每次都要儘快離開當地。
卡魔拉低著頭，用絲巾遮住自己快步行走，忽然覺得手腕上一涼。
「真沒想到，僅僅是一個月未見，你已經攢了五十多萬星幣了。」卡魔拉聽到了一個輕佻的聲音說。與此同時，她意識到自己手腕上的終端表也消失不見。
卡魔拉皺起眉毛，瞬間殺意彌漫，她猛然轉過身體，就看到身穿深色夾克的星爵倚靠在牆角，一隻手還不斷地上下拋動著終端表。
「……是你？」卡魔拉皺眉道，「那個要同化世界的瘋子？你怎麼在這裡，難道說——」
「我可沒有跟蹤你，小姐。」星爵抓住終端表，用大拇指扣在手心，然後張開了雙手，「我就是路過而已，當然，您的美麗在上次的見面後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特地在星網上查找了一下……卡魔拉，『宇宙中最危險的女人』，滅霸之女，大名鼎鼎的星辰惡霸……」
卡魔拉雙手環胸，揚起下巴，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任由星爵一邊注視她，一邊在她身邊轉來轉去。
「多有趣的事情啊，一個被懸賞了五百萬星幣的罪犯，竟然在用其他懸賞罪犯的腦袋來換錢。」星爵嘖嘖道，「你的膽子可真大，如果你被人發現，就憑你父親的罪惡，你甚至不會活著走出這條街。」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卡魔拉看向他，嘲諷道，「哦，對了——如果真如你所說，你和你父親用吞噬其他星球來獲取力量的話，那倒是沒有人追殺你，因為他們都被你吞光了。」
「弱肉強食，我親愛的小姐，這沒有什麼不對的，所以我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只不過……」星爵露出笑容，他再次拋起卡魔拉的手錶，「真是奇怪，你為什麼不待在你父親身邊，又看起來很缺錢的樣子呢？五十萬星幣，足夠你買任何武器，也夠你買一輛小型飛行器了。除非……你要去的地方很遠，所以需要的是至少能夠跳躍前進的飛船。那可就大大不夠了。」
卡魔拉眉毛緊皺，她伸手將手錶搶回來。
「滾。」她冷冷地說，「我不願意和你起爭執，只不過是因為我要小心行事罷了，並不是因為我怕你——如果你再繼續糾纏我，我保證，你的腦袋也會擺在懸賞獎金兌換處！」
威脅之後，卡魔拉轉身繼續向前面走去。星爵看著她的背影，嘖了嘖嘴。
「真是個母老虎。」他喃喃道。
——可是，他好喜歡！真辣！
星爵晃晃悠悠，蹦蹦躂躂地跟上了卡魔拉，注視著卡魔拉遮蓋了臉頰之後只露出來的雙眼。
「別這麼緊張，小姐，我——」
星爵前一秒看到卡魔拉的瞳孔轉向了他，第二秒，他感覺到了殺氣。第三秒，天旋地轉，他已經躺在地上。第四秒——卡魔拉拔出星際槍，毫不猶豫地向著他的胸口一串連發，星爵的身軀隨之震顫不已。
將一整個彈夾都打空之後，卡魔拉這才呼吸著，冷冷地別回了槍。
她轉過身，準備繼續前進，就聽到身後傳來了響亮的抽氣聲。卡魔拉睜大了眼睛，她轉回頭，看到地面上的星爵身上一滴血都沒留，而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在發出光芒，幾秒鐘之後，他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
「不愧是全宇宙最」
星爵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卡魔拉一槍爆頭。
三秒鐘之後，星爵身體扭曲地再次蹦了起來，他的額頭上冒著白光。
「……最危險的女人。」星爵終於將一句話說完，他捂著自己的額頭，「哎唷，頭好暈。你脾氣這麼爆不怕找不到男朋友嗎？下手可真黑。」
好吧，卡魔拉這回總算相信他是個什麼鬼王子，還要和他爸爸吞噬星球了。
打不起那還是躲吧，卡魔拉一腳猛地踹在星爵的胸口上，在男人飛出去的同時，她轉身就跑。她的小型飛行器就在這個交易城外不遠的地方。等到卡魔拉一路出了城，坐進自己的駕駛室裡之後，她才松了口氣。
宇宙這麼大，她已經見慣了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了，既然這個混蛋打不死，那她快點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
卡魔拉系上安全帶，她一摸自己的口袋——存著她幾十萬星幣的終端不見了！卡魔拉找遍了四個口袋，竟然在最後一個口袋裡翻出了一個名片——竟然是那個叫做星爵的傢伙的！
「該死……」卡魔拉喃喃道。
她翻過名片，看到背後用藍色的筆寫了一行地址。
……
卡魔拉按照那個地址，駕駛著飛船來到了附近的一顆臨近星球上。星爵留的座標不是任何一個城市，而是漫天黃沙的荒野。飛行器停在地面上，卡魔拉走下了臺階。這裡的風很大，她的黑紅色長髮在肩膀後飛舞著。
在風與黃沙之間，她聽到了一個音樂聲斷斷續續的傳過來，是這個星系比較流行的電音搖滾。
她順著那個聲音走過去，只見一輛中型戰鬥機停泊在那兒，一個類似於遮雨棚的長布搭在飛船尾巴上，兩邊壓在地面上，像是個小帳篷。而星爵就在那搭著的長布之間，他靠著椅子，雙腳搭在油桶上，正在磨指甲，音樂聲是從敞開的飛船內部傳來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卡魔拉緊皺著眉毛。
星爵放下手，他抬起頭，在風沙中聽著電子音樂。
「你不覺得，這個音樂差一點什麼嗎？」星爵說，「真奇怪，我特別喜歡聽歌，但是聽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碰上過喜歡的作品。」
卡魔拉雙手環胸。
「回答我的問題。」她冷冷地說，「你到底在圖謀什麼。」
星爵站了起來，卡魔拉注意到他又給自己換了一個紅色的長風衣。
「好吧，我們開門見山。」星爵說，「你在攢錢，而且要用來買遠距離跳躍飛船，對不對？而這種飛船低價就要幾百萬星幣打底。你的飛船只能在這個星系裡行駛，出不去。而你已經將最近的幾個星球的懸賞錢都掏空了，你自己也知道，這樣下去一定會被星際聯邦的人盯上，到時候——他們是不會任由你這個星際女惡霸隨意離開的。我覺得你的情況很嚴峻，你認為呢？」
卡魔拉皺緊了眉毛。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王子，我有無盡的財寶。」星爵聳了聳肩膀，「如果你很著急用錢，我可以給你。」
「你為什麼要借給我？」卡魔拉警惕地說，「你要什麼？」
「我要你。」星爵說。他話音剛落，卡魔拉轉身就走，「好吧好吧停一下，我開玩笑的！」星爵趕緊說，「其實親一口就夠了——你等等，你回來，我發誓我這回真的不開玩笑了！」
卡魔拉停下腳步，警惕地看著他。
「我要用滅霸和他所有手下的資料來換。」星爵說，「據說他手裡有兩顆無限原石，我要那兩塊石頭。」
「為什麼？」卡魔拉皺著眉毛。
星爵似乎不太想講，可是卡魔拉又作勢要離開，他只好說，「我已經出來歷練大半年了，顆粒無收，什麼功績都沒做出來，我至少得拿點什麼東西回去給我父親看看吧？」
「只因為這個？」卡魔拉懷疑道，「既然你之前說，你和你父親靠吞噬星球來壯大自己，你為什麼不將我們說話的這個星球吃了呢？這樣不就是功績嗎？」
「我覺得吞噬同化星球怪噁心的。」星爵嘟囔道，「誰知道這些流浪漢強盜身上有沒有什麼疾病和蟲子，我才不想讓他們成為我的一部分呢。」
卡魔拉覺得這個男人簡直有毒，又自戀又潔癖，還嘴碎。
但是她的確需要一大筆錢，而短時間內籌集完是很困難的。將滅霸的資料給他根本不成問題，而那兩顆無限原石……雖然星爵看上去也不太靠譜，可至少比放在滅霸手裡強，如果讓滅霸將所有寶石都收集齊，他會動手毀滅世界的。
「好吧，成交。」卡魔拉說，「你的錢在哪裡？」
「在我的星球上，跟我去取吧。」星爵將卡魔拉的終端拋給她，「坐我的船走，我的星球離這個星系還有一定距離。」
星爵撤下簾布，卡魔拉這才看到這艘飛船的全部樣貌：它以藍色為主，駕駛室的玻璃旁邊則是橙色和白色交接，很有活力的顏色，就是漆層有很多刮痕。
真是個相貌英俊的小傢伙。卡魔拉心裡想。可是她卻說，「這麼舊的飛船？一點都看不出來你是星二代的身份。」
「爸爸也說過我很多次了，但是怎麼說？」星爵聳了聳肩膀，「我覺得老物件更有意義。」
兩人先後走入飛船中，卡魔拉踩著甲板，飛船裡面亂糟糟一片，有些開封的零食和啤酒罐。
「抱歉，有點亂。」星爵說。
他在前領路，兩人來到駕駛室，星爵坐在了主操控位上，他抬起頭，看向站著的卡魔拉，「我覺得你的駕駛技術一定和你的殺人技巧一樣熟練吧？」
卡魔拉卻沒有說話，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修長的綠色手指輕輕撫摸過面前的操控台。
「哦，呃，一般沒人坐副駕駛位，所以有一些灰塵，好了。」星爵隨手拿過來一塊抹布抹了抹那裡。
真奇怪。
明明第一次來到這裡，為什麼她會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呢？
卡魔拉從座位上轉過頭，後面的幾個座位都是空著的。
「你自己一個人開這麼大的飛船，真夠寂寞的。」卡魔拉說，「你是不是人緣不太好？」
「……」星爵完全不知道說什麼了，這一天裡卡魔拉diss他的次數，比過去他經歷過了所有事情加一起都還要多了。
卡魔拉轉回頭，系好了安全帶。
星爵扳動開關，飛船起飛。
離開這個星球的引力之後，星爵開啟了自動駕駛模式，他走入機艙內，看到卡魔拉坐在玻璃邊，盯著外面出神。
「所以，你這麼著急買飛船，是因為什麼事情？」他從冰箱裡拿出兩瓶酒。
「跟你無關。」卡魔拉收回了目光。
「拜託，聊聊嘛。」星爵晃晃悠悠走了過來，坐在她對面，遞給了卡魔拉一瓶酒。當他剛剛拿出瓶起子的時候，卡魔拉已經用牙咬開了，見狀，星爵默默地收回了手，自己打開了瓶蓋。看著卡魔拉喝酒，他說，「我已經跟你說了許多實話，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一些什麼事情？」
卡魔拉一口氣喝了半瓶，她放下手，喘了一口氣。
「我為了找我的妹妹。」她說。
「你的妹妹？那也是滅霸的女兒？」星爵低聲說，「我已經能夠料想到她是多麼兇殘的樣子了。」
「不！她是我的妹妹！」卡魔拉不滿道。
星爵花了十秒鐘，才將她的不滿和他說的『滅霸的女兒』之間聯繫起來。
「好吧，隨你。」星爵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說道，「你的妹妹不是應該和滅霸在一起嗎？你這次是要去哪裡找他們？」
卡魔拉的眼睛黯了黯。
「地球。」卡魔拉說。
星爵剛剛舉起杯子，剛想喝酒，聽到卡魔拉的話之後，他又將酒放下了。
「你說什麼？」他睜大眼睛，「地球？太陽系的那個嗎？」
「你怎麼知道？」卡魔拉立刻又警惕起來，「這裡離太陽系那麼遠，你為何會知道那個默默無名的小星球？」
星爵沉默了一下。
過了幾秒，他才說，「我媽媽是地球人。」
「什麼？」這回吃驚的變成了卡魔拉了，「那你怎麼會在這裡？根據我查到的資料來看，過去五十年內能夠離開太陽系的人類屈指可數。」
「這個事情說起來很麻煩。」星爵聳了聳肩膀。他看起來並不在意，但是聲音有點低沉，「我爸爸在三十多年前路過地球上的時候看上了我媽媽，他離開之後，我出生了。但是，我父親告訴我，那個女人生下我不久之後就拋起了我，我差點就沒命，他好不容易才將我接回去。幸好，這事情發生時我還太小，所以沒有什麼印象，也沒有受過罪的記憶。」
「聽起來你父親是個好人。」卡魔拉說，「他對你一定挺好。」
「一言難盡。」星爵說，「他人還可以，就是老逼迫我繁殖後代，吞噬星球。我覺得這個追求挺好的，但我還是個孩子，我不想那麼早就背上責任，你明白吧？」
「我不明白。」卡魔拉麵無表情地說，「我也不明白你都三十多歲了，是什麼好意思厚著臉皮說自己是孩子的。」
「你可真是一個心狠的女人。」星爵嘖嘖道，「我原來用我出生的故事換來了不少美女們的淚水和安慰呢，可是看看你，你只會嘲笑我。」
卡魔拉哼笑了一聲。
「抱歉，寶貝兒。」她說，「在滅霸的飛船上，最不缺的就是悲慘的過去了。」
說完這句話，她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離開了窗戶邊。
星爵瞪著眼睛一動不動，他的手還捏著杯子，只覺得心臟正在撲通撲通的狂跳。仿佛他的小心肝本來快快樂樂的在平地上走著，卡魔拉一邊嘲諷他一邊叫他『寶貝』的時候，他的小心肝也滑了一跤，然後騎著小鹿賓士起來。
天哪，怎麼世界上會存在這樣冷酷又性感的女人呢。星爵想和她上船，又或者再被她打一頓。
星爵放下杯子，他又跑去另一個房間煩卡魔拉。
「如果我現在直接送你去地球，也不要寶石了，你會感激的以身相許嗎？就算不感激也沒事，你會覺得我們成為了好朋友嗎？」
「謝了，不必了。」卡魔拉淡漠地說，「我喜歡平等的交易，不喜歡拖拖拉拉的人情。現在，請你出去。」
「可這是我的飛船，你就算再橫也要給我一些面子吧，你……」
星爵的話還沒有說完，卡魔拉已經將星爵推了出去，並且鎖上了門。
屋內終於清靜了。
卡魔拉這才松了口氣，她在窗邊坐下，將黑色的制服衣領拉鍊從脖子上拉下來，她貼著胸口的外套內襯中有一個小暗袋，她從裡面抽出一個折疊著的照片，照片的邊緣已經泛黃。她打開，折痕處的白印因為總是被折疊翻動而變得脆弱。
她看著那張照片，冷峻的五官終於微微有些柔和的神色了。
這是她和希莉亞唯一的一張照片。是她在幾年前用一個即將報廢的即時相機照的。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讓其他人發現，絕對不會讓她留下這張照片，所以這是第一張也是最後一張。
如果按照正常的成長軌跡長大，卡魔拉不會是如今這樣的性格。可是這些年來的經歷讓她養成了多疑、冷酷、心狠的性格。
她看著照片上希莉亞的臉，腦海裡閃過的卻是當日她毫不猶豫暗殺黑曜星，並且冷靜地毀屍滅跡的樣子。卡魔拉在過去從未見過希莉亞的這一面，她甚至感覺自己從來都不了自己的妹妹。
按照卡魔拉的性子來說，她應該會多疑，會分析，會仔細思考過去希莉亞的每一處細節，以此來找到她的漏洞。可是這一次，卡魔拉沒有。
她閉上眼睛，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
——此刻，她不再是那個驍勇善戰的可怕女魔頭，她只是一個姐姐。她很擔心，很思念希莉亞，僅此而已。
第45章 045
在托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出彼得之後, 彼得開始了他在綜合基地裡的美好生活。
這裡沒有總是欺負他的大哥, 嚴格要求他的二哥，只有希莉亞——在彼得眼裡，希莉亞簡直厲害的不得了。以前他故意搗亂的時候都會被超英們組織，可是他跟著希莉亞搗亂, 其他人就會心態放平許多。
超英們對他們的要求只有一點——不許擅自離開基地，剩下的任由他們作妖。當然, 為了安全起見, 托尼收回了希莉亞對於監獄的許可權, 其他地方仍然任由她闖蕩。
彼得都快樂飛了, 天天跟著希莉亞吃香喝辣，除了吃就是玩，他也不叛逆了, 也不青春期了，簡直玩的容光煥發。
自從他們兩個混在一起之後，綜合基地又回到了之前的尷尬地位——超級英雄們為了躲清靜, 都不怎麼來綜合基地了, 只有賈維斯還固守在這裡。
彼得一直以為賈維斯屬於和幻視一樣的再造合成人，可是有一天, 他發現了驚天大秘密：賈維斯有不止一個軀體, 在托尼家裡, 復仇者聯盟基地裡各有一個。他將這個驚天秘密告訴希莉亞, 希莉亞卻看起來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令人吃驚的。
果然, 還是外星人見多識廣。
有一天, 希莉亞和彼得坐在最高一層的落地窗邊發呆。
「聽說這個玻璃特別堅固，能夠抵抗導彈的攻擊。」彼得說。
「它會比太空船的玻璃還要硬嗎？」希莉亞不信。
「當然，所有英雄們的基地的用料都是全世界最好的。」彼得說。
希莉亞想了想。
「那我們要不要來打賭？」
「打什麼賭？」
「你用武力攻擊，我用法力攻擊，看看誰先弄碎玻璃。」
彼得仔細權衡了一下利弊，他很高興地同意了。
在這個及其和平的地球中，最小的彼得根本沒有機會來展示嘗試自己的能力，所以，他一聽到這個建議之後立刻興奮了起來。
「好啊，來！」
兩人說幹就幹。他們一人挑選了一塊倒楣的玻璃。彼得先來，他將蜘蛛絲噴射在天花板和玻璃的銜接處，他緊抓蛛線，雙腳踩在玻璃上，然後扯著線蕩起了自己。
前兩次，彼得是在嘗試和估量，第三次時，蕩起來的彼得開始腳下用力——玻璃比他想像的要結實很多，畢竟這是航空標準總統防彈級別的玻璃，自然十分牢固。
其實，在蜘蛛仨兄弟當中，掌握力量最強大的還是托比。這個跟年齡、對力量的熟練度都有關係。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三兄弟中只有托比是可以直接發射蛛網的，加菲和彼得都要靠科技。
如果是托比，可能會更有辦法和技巧，而彼得在和平中失去了更好讓自己成長的機會，所以幾乎沒有什麼經驗。他用了全力，才讓玻璃上出現了絲絲蛛網裂痕。當然，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是十分驚人的力量了，但彼得還是有點鬱悶。
「你來試試。」他說。
希莉亞看向自己面前的玻璃，她伸出手，屏住氣——下一秒，整面玻璃猶如冰面般碎裂，細碎成粉末，在兩人之間灑落。風隨著陽光灌了進來，吹散了玻璃化成的白色細粉。
「天啊！」希莉亞自己都嚇了一跳，「我以前在宇宙裡進步總是很緩慢，現在這種無限增長的感覺可真奇怪！」
彼得咽了咽口水，他再次確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正確的：儘管看起來希莉亞很好說話，但其實她是個不好惹的人啊！
可是……小蜘蛛看了看在微風和陽光中閃閃發亮的碎末。
「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彼得說，「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你的意思是……」希莉亞和彼得互相對視一眼，他們立刻心領神會。彼得沒有說話，希莉亞便說，「好主意！」
於是，兩人開始貼著落地玻璃前進，希莉亞將每一塊玻璃都震碎之後才繼續向前走，十分鐘不到，綜合基地的綜合樓最高層有一半的玻璃都已經消失了，高處的風嗚嗚地捲進毫無遮擋的室內，將花盆椅子和雜物吹得作響。
希莉亞在前面震玻璃，彼得在後面用蛛絲黏飛起來的雜物，趕上現實版連連看了。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
注視著一切的賈維斯正陷入沉默，他在權衡這個事情——到底是先讓他們玩開心了比較重要，還是要對托尼保持隨時隨地的誠實和立刻報告更重要呢？
賈維斯本來以為兩人鬧夠了差不多就停下，沒想到他們在二十分鐘之內幾乎將最高層的玻璃全部都震碎，這還沒完，兩人竟然向下一層走去了！如果希莉亞不覺得累，難道他們要拆了整個基地的玻璃嗎？
賈維斯清了清嗓子，他對身處在九頭蛇基地、正和巴基聊天的托尼說，「先生，綜合基地出了點事情……」
「又怎麼了？」托尼說，「只要他們不跑出去，兩個小屁孩能翻出什麼水花。」
「他們。」賈維斯欲言又止，「他們兩個在拆家。」
托尼：？？？
賈維斯調出了監控錄影，當看到凳子桌子花瓶畫像被用白色的蜘蛛絲的一頭黏在牆壁上，在沒有玻璃的空中隨風晃蕩的時候，托尼的臉瞬間黑了，而詹姆斯則忍不住笑出了聲。
——反正養蜘蛛的又不是他。
「托尼，冷靜。」巴基笑夠了這才勉強嚴肅地說，「別忘了，我們要科學教養孩子。記得你之前的話：要真、善、美，不能發脾氣。」
「放心，我絕對不發脾氣。」
托尼露出微笑，然後瞬間白色的戰衣護身，透明的面罩覆蓋住了他的殺氣騰騰。
在綜合基地裡，希莉亞哼著小曲心情愉快，彼得忽然被冷意籠罩身體，瑟瑟發抖了一下。真奇怪，難道他感冒了？
希莉亞一路碎著玻璃，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和之前的不同。過去一次進攻便會透支她的體能，可是現在則是不一樣了，她可以收放自如，並且完全不覺得累。這可能和超人當日耐心地在太陽底下陪了她幾個小時所有關聯吧。
當又碎了一層玻璃後，希莉亞停了下來。
「不玩了，不好玩了。」她說，「我覺得我一點都沒有累，這樣下去好沒有意思。」
「那怎麼辦呢？」
希莉亞迎著風，她看向了天地交接線處連綿不斷的小山。
「我想試試能不能從這裡轟塌那邊的山。」
「你看著近，其實很遠的。」彼得說，「這樣會不會有點太冒險了？你確定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嗎？」
「試試就知道了。」
希莉亞閉上了左眼，像是瞄準一樣舉起大拇指，向著前方看去——忽然間，藍色的天空和一望無際的地面消失不見，轉而是一個散發著漂亮藍光的能量源。能量源向下，一個棕色的眼睛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要試什麼？」托尼露出一個獰笑。
希莉亞放下手指，彼得在旁邊倒吸一口冷氣，他轉身就要跑，托尼向他伸出手掌，從鋼鐵俠的掌中噴出一個網，將彼得啪嘰地牢牢地貼在牆壁上。
托尼轉過頭，氣勢洶洶地瞪向希莉亞。他的這個樣子，任何一個普通人一定都會害怕，可惜希莉亞活這麼大，最不怕的事情就是別人嚇和凶了。
「你這個外星小怪物，不讓你出門，就這樣報復？」托尼說，「你怎麼不乾脆移平這棟樓呢？這樣我還能新蓋一個。」
「有道理。」希莉亞竟然淡定地思考著。
如果希莉亞是男孩，那托尼現在一定會上手揍她的頭。
真見鬼，托尼想來想去，竟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她。又不能揍女孩，關她禁閉，她會覺得很高興，不管她，她還拆家。最後，托尼想到了那個唯一的殺手鐧。
「你以為我真拿你沒辦法嗎？」托尼說，「從今天開始，我要斷你一個月的伙食，你只能吃普通特工的套餐，賈維斯不會給你開小灶了。」
聽到他這麼說，希莉亞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托尼很愉快地看著自己終於制服了這個難纏的外星女孩，結果——希莉亞那透徹見底的淺藍色樣開始泛紅，雖然眼淚沒有落下來，但是嘴巴都憋起來了。
托尼：……等等女孩都是這樣嗎，說哭就哭？？
「你以為我會因為你哭而心軟嗎？」托尼說，「念你損害的東西不算多，這次先扣你三天，以後再胡鬧的時候，長點記性！」
旁邊還被啪在牆上的小蜘蛛生無可戀地抬起了頭……為什麼托尼說關他一個禮拜禁閉就關了一個半禮拜，可是卻這麼容易給希莉亞『減刑』，太不公平了QAQ
希莉亞看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時間從一個月變成三天的變化，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起來神色還算正常，只不過受了些驚嚇。沒想到，她轉過身就給超人打電話！更讓托尼沒想到的是竟然很快就接通了！
「喂，克拉克。」希莉亞可憐巴巴地哀嚎道，「就因為我破壞了幾個玻璃，托尼要不給我飯吃！我好慘啊！好難過啊！」
托尼：……
這個告狀的速度希莉亞做的無比順滑，他真是聞所未聞。
電話那頭，超人也沉默了。他能說些什麼？這件事聽起來就是希莉亞的錯，而且他相信託尼說的懲罰絕對沒到不給飯吃的地步。
克拉克覺得自己也應該嚴肅冷淡地指責幾句，不然希莉亞沒人管束，豈不是越來越飄？
沒想到，話筒的那一邊在一陣沉默之後，傳來了一聲低低的、柔軟的仿佛小貓爪子般撓人，還有些委屈沙啞的聲音。
「卡爾……」
超人：沉默。
「……要不然你在斯塔克氣消之前，先去韋恩莊園住吧。」過了半響，超人說，「布魯斯的管家做菜也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