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三/01
×××
……
北野海，燕子島。
今天是研究所大爆炸發生後的剛好一周。
也是風信穿越到過去變成小孩的第七天。
在這莫名其妙的狀態下，她居然還在碼頭撿了一個小鬼回來。
那是一個被揍得渾身青紫、帶著斑點帽、身患嚴重感冒和脫水症狀的男孩子。
她發現他的時候，他就被隨便棄置在碼頭附近的箱子附近，他雙眼紅腫、看起來哭過好長一段時間了，而他在昏迷期間以雙手抱著腦袋，看來就像是在防禦什麼一樣。
他看起來經歷過許多，也很虛弱，也不知道一個人捲縮在那鋪滿雪的碼頭多久了。
根據風信打聽的，貌似沒有一個人要把他帶回去，因為大家都說這是從海上來的孩子，因為害怕被海賊盯上，就沒有一個村民願意照顧他。
風信想了想，那看起來就很像研究所那些可憐的孩子——於是，她就把他帶回她的居所了。
把他破爛的衣服脫了個清光、用藥和繃帶處理過了傷口，風信又在屋子裡麵點燃起了暖烘烘的柴火。
他的高熱相當嚴重，要是再醒不過來的話，或許她就要把抗生素打進他的體內了吧。
這樣想著，風信看著男孩熟睡的臉龐，又默不作聲地離開了房子，並且到大街上尋找起賣著適合男孩穿上的冬□□物的店來。
……
…
待黃昏時風信帶著衣服回到房子的時候，不只是她熬的肉湯好了，連男孩也已經醒來了。
他就這樣頹廢地坐在床鋪之上，雙目無神地看著被鋪，就連風信的到來，貌似也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風信並不意外，反而是將他的衣物擱在左邊，就把那個大湯鍋從火爐上搬了下來。
米白色濃稠的湯汁在鐵鍋裡冒著透明的氣泡，風信用勺子輕輕攪拌，又把好幾塊馬鈴薯裝到碗子裡頭，她在這個肉湯裡加入了海王類和山雞的肉，至於馬鈴薯和胡蘿蔔都是找附近的村民送來的，他們甚少有機會吃到海王類的肉，聽見風信拿那種高級的肉跟他們換蔬菜和牛奶，他們無一不是大歡迎的。
把各種肉和飽腹的東西在碗子裡堆滿了一個小山，風信又把木碗塞到男孩的手中。
但男孩還是對風信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
——是傻了嗎？
風信望著那坐在她床鋪上的男孩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讓他吃下食物。
——算了，隨他吧。
風信平靜地想著，她也感覺自己差不多要餓了，就轉身回到鐵鍋的旁邊，拿起大號的勺子，就直接解決起剩下的大鍋肉湯起來。
……
…
另一邊廂。
瞥了一眼離開的少女，羅又轉而將視線落在那冒著白色氤氳、散發著香氣的肉湯碗上。
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棟房子內？
他記得，在柯拉松被多佛朗明哥殺死之後，他就被柯拉松保護著關進那個漆黑狹窄的木箱裡去了。
柯拉松說，貪婪的海賊見到木箱就會下意識搬到船上，讓羅待在木箱當中等待海賊送他離開——當時的他撕心裂肺地哭著，一不小心就昏厥過去了。
再次醒來，就已經在一艘海賊船上。
海賊們對他說了好多話，但他的腦海裡就只有柯拉松擋在他身前的身影，和自己經歷過的殘酷事情——比如說珀鉛病是怎麼把他的家園奪去，他的父母是如何被射殺、他的妹妹是如何在醫院被燒死……然後，他是怎樣輾轉去到多佛朗明哥的面前，在他怎樣揚言要把眼前一切摧毀。
那之後，他在那個人的家族把一切技術學到了，在身上的珀鉛病開始嚴重之時，柯拉松跟他開口說話並且帶他離開了，他們上山下海地尋找著醫生與手術果實的所在地，然後，他們終於辦到了，但趕上來震怒的多佛朗明哥，卻親手將柯拉松殺死……
那些可怕的景象在羅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回帶，他把眼睛哭紅了腫了，再次回過神來，那些海賊就已經把他連同箱子一起扔到碼頭。
因為怎麼問話他都無法予以回應，所以在他沒說過一句話的情況下，暴怒的海賊們就把他揍了一身。
而他，濃厚的悲傷覆蓋著他，讓他只懂得在雪地裡肆意地哭泣。
……對了，他記得，明明他在那時候，就已經許願讓自己跟著那個人一同離開了——那為什麼，他現在還在這裡，被那個女孩子照顧著？
她是誰？他又在哪裡？
為什麼他連那個願望也實現不了？
回憶到此，羅的視線又逐漸被淚水模糊，他的胸腔傳來讓他窒息的痛楚，讓他感到被撕裂一般——該死！為什麼他還活著？！
為什麼他不能就在那時候死去？！
他緊咬著牙關，又伸手想把手中的木碗給甩出去——只是，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女孩子又以一個羅看不見的速度，把他的手腕扼住了，只見女孩的手輕輕使力，就把羅手上的肉湯碗子轉移到自己手上。
「不能浪費食物。」風信捧著木碗，又眼神嚴厲地斥責羅。
羅嚇得瞪圓了眼睛，又使勁地動手反抗風信扼住他的手，但不知道是他身患重感冒的原因還是什麼，他完全無法在力氣上勝過女孩，於是乎，他就揚聲吼她：「放開我！」
風信眼神平靜，雙手紋絲不動，又輕易地以膝蓋將羅企圖蹬她的腿給狠狠壓在床上，再一字一頓地問他，眼神壓逼：「你要吃，還是不吃？」
「你要是想死的話，我不會阻止你。」風信冷漠地補充一句。
而被風信輕易壓在床上的羅怔怔地和面前的女孩對視——只見她一雙湛藍的眼眸平靜似水，她就這樣不帶感情地盯著他，而羅和她對視甚久，那撕裂般疼痛著的心臟又在此刻逐漸被平復了下來。
就似是被大火焚燒的山林，在一瞬間被人用水給淋濕了一般，狼狽而滿目瘡痍，空虛得讓他發慌。
看著風信，一陣無言的空虛和害怕感忽而從羅心底呼嘯而來。
——他是想死，還是不想死？
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對啊，柯拉松是不在了。但與此同時，他也從多佛朗明哥身邊逃離了。
他已經不在「少主」的身邊，不在那個城堡，他身上的珀鉛病也已經完全治癒了。他不再受「三年」的枷鎖束縛，從他被海賊扔到這個島嶼上開始，他的人生迎來了一個新的開始。
那難道在這個新開始裡，他還是要選擇死亡嗎？
不對啊，那不對勁啊。
縱然此刻的他除了傷痛外一無所有，縱然他已經傷痕累累。
但他還活著，這是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這是柯拉松拼命為他換來的第二人生，縱然這個世界是如此冰冷而充滿荊棘，縱然他背負著的一切是那麼沉重……
但他還是必須活下去啊。
他必須活下去，拼命地活下去。
為什麼？因為這樣或許他還能見到多佛朗明哥，為那個人，為柯拉松……
把那個人從王座上拉下來。
羅那形同死灰一般的眼神在那瞬間，又終於被復仇的渴望給點燃了起來。
——對，活下去。
這樣一想，羅又在此刻開始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痛楚起來，重感冒讓他腦袋昏沉，身上的傷口刺痛著，胸口悶得發疼，肚子空蕩得難受。
好難受。
但他還是想活下去。
想到這裡，羅回想起女孩的問題，又喃喃地開口：「……吃。」
「我要吃。」他怔怔地開口，眼神空洞地望著風信手中拿著的木碗，又大吼一聲：「我要吃！該死的，我要吃！」
「……」風信平靜地望著男孩臉上不一樣的表情，縱然她不清楚羅在那一瞬間相通了什麼，她還是平靜地從他的身上爬了下來，再把他的晚餐遞給他。
而羅接過肉湯，又在下一瞬間狼吞虎嚥地把整個碗給吃了個乾淨。
「我還要！」羅望著空空如也的木碗，又把風信手中的鐵鍋奪去，給自己一碗接一碗的盛滿了，直至他吃得幾乎要把肚皮撐破為止，他吃著哭著，卻還是執意地吃著，就像是要把自己的軀殼用食物給填滿擠破一般。
而風信站在床邊望著那歇斯底里的男孩子，望著他那一會兒死寂一會兒發狂的行為，又平靜地轉身而去，拿起備用糧食的麵包撕下來一塊塊的吃，畢竟她的食量很大，自己的食物被羅分去了一半，她就不得不尋找別的糧食果腹了。
——嘛，雖然是很麻煩，但，看來那個小鬼是終於想通了。
甚好。那她總算是不需要擔心自己要不要給他灌湯的事情了。
雖然，這之後就要準備更多食物這一點讓她很是困擾。
還有衣服、床鋪也只有一套，而她自己也有必須處理的事情，這樣數著數著，她要處理的事情還蠻多的，到底她為什麼要把這樣一個累贅撿回來？或許，是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和研究所的孩子很像吧。
對了，研究所的孩子……
風信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在那天開始，她的身體也變成小孩了，縱然夜兔的力量還在，但小孩子身體終究是給她帶來了許多束縛，比如說，她的力氣比較以前小了許多，雖然敏捷度有所提升。
想著想著，風信的腦袋逐漸亂成一團，看來她今天真是累壞了。
她半垂著眼眸，望著那個吃飽了，又開始自顧自地處理傷口的男孩，竟就這樣逐漸睡著了去。
照顧人的工作還真累呢。
所以之後的事情，就在明天開始再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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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三/02
×××
……
北野海，燕子島。
距離風信收留羅，又剛好過去一周了。
經過風信的一番照顧和休息，羅身上的傷和病也差不多全好了——依風信所說，他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
「你既然好了，就給我工作去。」
「你是魔鬼嗎？！」
「你以為自己都吃了我多少食糧。」
「……」
羅無法反駁，這段日子，因為他身上的凍傷和重感冒，他都窩在風信家躺了一周以上了，每天除了吃飯和休息，幾乎什麼都沒做。
對了，還有觀察風信吧。
畢竟最開始的他對於她，除了她的名字外，一無所知。
根據羅的觀察，風信總是面無表情的，這偌大的房子都她一個人住，屋子裡也沒多少傢俱和她的衣物，就一些簡單的武器和狩獵工具，風信從不主動說話、獨行獨斷、他也完全摸不透她在想什麼。
然後，風信很愛睡覺——白天的時候的她幾乎都不在清醒狀態，待中午時分，她給他做了午餐之後，才願意慢條斯理的準備出門的工具和衣物。
她總在下午兩點到三點打著傘出門，並在黃昏後帶著食物和一些補給品回來。雖然第一天的晚上風信以驚人的力氣把他壓制住了，但風信的身體其實很瘦弱纖細，尤其是她那柔順的銀灰色長髮、小巧精緻的臉蛋和那白皙乾淨的皮膚，要是沒發生過那個晚上的事情，羅肯定會把她當成普通的女孩子。
尤其是風信看起來和他是差不多的年紀，就只有個子比他稍高一些罷了。
……但風信卻和外表不一樣，貌似是一個強得亂七八糟的人。
而且氣質上也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
「……不出去？」看那個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小鬼又一聲不吭地瞪著自己，風信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面前，又轉身拿起那放在牆角的遮陽傘，聲音平淡得很：「隨便你……」
「出去！我什麼時候說不出去了啊！」羅有些抓狂，然後又氣呼呼地穿上風信為他準備的雪靴子，看見她又打傘出門，就不解地盯著她，好久才悶悶地開口：「這麼暗的天你還打傘啊。」
「即使看不見太陽，還是有紫外線的。」
「女人總在意那點小事。」
「……」風信不說話，就默不作聲地離開了木屋，徐徐地打起了傘，就平靜地往海岸邊走去。
「我們要做什麼？」
「昨天從村民處得到了委託，讓我幫忙討伐海王類。」
「海王類？」羅瞪圓了眼睛：「我們兩個去？你腦子沒問題嗎？」
「是我一個人去，而你的工作是幫我到這個地址領取馬鈴薯。」
「？？？？？？」羅還沒來得及反駁，手上就被人塞了一張白色的紙張，上頭用娟秀的字體寫了一個位址，而他還沒反應過來，風信就已經默不作聲地離開了：「要是我黃昏前還沒回來的話你就自己做飯吃吧，記得給我留一份。」
羅：？？？？
讓一個女人去討伐海王類，他去取馬鈴薯？？？
她休想！羅皺起眉頭，又把紙條塞入口袋，就二話不說地跟著風信遠去的身影跑去。
……
…
死皮賴臉地跟了上去，卻沒想到風信為了討伐海王類，居然要在小島嶼後方埋伏一個下午。羅中午只吃了一點午餐，所以沒等一會兒就已經是饑餓轆轆的了。
但風信要等的海王類卻始終沒有動靜。
羅在風信旁邊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又見她一個人拿著樹枝在旁邊的土裡挖著什麼。
「你在做什麼？」
「我貌似找到地瓜了。」
「現在是大冬天，怎麼可能有地瓜。」
風信不說話，又忽而把好幾個沉甸甸的東西扔到羅的手上，羅低頭一看——雖然瘦弱一點，但居然真的是地瓜。
羅：「……」
風信：「你接著挖，這裡貌似還有。」
羅：「……」
望著女孩那不容違抗、平靜的眼神，又只好悶悶的跑去挖地瓜。
她說的都對，他只管照著做就是了，氣死他。
而風信垂眸望著那斑點帽小鬼憤憤不平的樣子，又站起身來望向那片寧靜的海灣，藍天白雲，海面風平浪……
然後，風信又在海風之中嗅到了一絲違和感。
風信的眉頭微微蹙起。
「……羅，你接著挖。」忽而，風信又這樣開口說。
「哈？我已經在挖了，你還想我……」羅張口抱怨，可他還沒說完，就感覺臉頰附近有一陣風經過，旁邊的風信已經不見了身影，驟不及防的就出現在海灘之上了，羅嚇了一跳，遠遠看著她的身影，還沒來得及張口喚她，下一瞬間，一隻巨大的螃蟹就忽而從海水中驀然站起！
哢嚓哢嚓的聲音從螃蟹揮舞的巨型鉗子與腿處發出，而螃蟹的巨型鉗子上，居然還夾著一尾鯊魚！羅嚇得目瞪口呆，想要往風信那邊走去，卻遲遲無法挪動雙腿。
「你傻了嗎？！」羅驚慌地喊她，而他只見風信一動不動地站在海灣之上，一動不動地迎接著螃蟹的過來，就像是絲毫不害怕危險一般——
「風信！」羅終於是安耐不住地放下地瓜，往前奔跑而去，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麼忙，但他肯定不能丟下那個和自己同齡的女孩子不管的！
只是沒想到，那邊的風信也不回眸看他一眼，就忽而從小腿蓄力，再從沙灘上一躍而起，她跳得很高，身影融進讓人目眩的陽光底下，羅只感覺一陣晃神，她就已經精准地翻身跳躍到螃蟹的上空了——
不論是螃蟹還是他都反應過來，在羅眨眼的瞬間功夫，風信就已經在空中翻滾數圈，就筆直的往螃蟹的身體直接踩去了！
轟——的一聲，螃蟹面層的殼就應聲出現了眾多的裂縫和凹痕，螃蟹被風信踹回海中，瞬間揚起了無數的水花，又濺了羅的一身！
「風……」羅被風信的彪悍程度嚇得目瞪口呆，縱然他還想說話，但自從吃下手術果實之後，他的身體就碰不得海水，被海水濺了一身，他也只能軟綿綿地跌坐在地上。而風信回眸一看，注意到羅那不對勁的樣子，又不著痕跡地皺起眉頭：「我不是讓你接著挖的嗎？」
「該死的，我怎麼可能把你丟下……」羅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閉嘴，退後！」察覺到海面還有一些動靜，風信就馬上皺眉伸手示意羅停下，又變了個眼神，就瞪向海面那些氣泡，蓄勢待發。
還沒死嗎？果然一擊是不可能把那螃蟹解決掉的！殼太硬了！
嘩啦啦的誇張水聲又再一次從水中傳來，而風信皺起眉頭，又奔跑著在螃蟹冒出水面、用巨型鉗子反擊的瞬間，在一瞬間伸手扼住牠的鉗子，再將牠整個舉起來了一個過肩摔！
轟隆的一聲，沙塵四起，螃蟹的腹部也終於展露了出來，而風信皺起眉頭，也沒放過這個機會，反而是舉起遮陽傘，一躍而起再把遮陽傘插.入螃蟹的腹部當中——將其一擊擊斃！
於是，只聽見轟的一聲，螃蟹的巨型鉗子就這樣墜落在地上，半點掙扎都沒有了。
「……終於搞定了嗎？」
風信瞥了螃蟹一眼，又把遮陽傘從螃蟹腹部拔.出，就動作輕巧地從螃蟹身上一躍而下，打著傘回到羅的面前，將螃蟹與羅分隔開。她檢查著自己的皮膚，又搖了搖頭。
在戰鬥期間，她把遮陽傘關上多少曬了點太陽，現在的皮膚可在叫囂了。
算了吧，那點程度肯定很快就會恢復的。
「……工作已經做完了，回去吧。」於是乎，風信就把注意力放回那濕漉漉的羅身上，話說到一半，注意到他一臉不好的樣子，又詢問他：「……你怎麼了？」
他的不適貌似是從被海水打濕開始的，風信垂眸注視著他，思索了好一段時間，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他是能力者啊？
在這個世界裡，就只有吃下惡魔果實的人才會無法適應海水。
能力者一旦碰了海水，就會變成旱鴨子，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道理。
想到這裡，風信又輕輕地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既然你是旱鴨子，早不該跟我來這裡的。」
這樣說著，她又蹲下身去把他二話不說地扛了起來，又回去把那巨型螃蟹屍體往岸邊拉近了一些、綁起來——抱起地瓜，就徐徐地回到他們的家裡去。
「把我放下來……」羅靠在風信的背上，望著她以怪力拖拽著螃蟹、同時背著自己，一陣被小看的感覺讓他很是不甘。
「別給我添麻煩，你根本走不了路，還是你想我把你丟在這裡喂狗？」
「……」羅皺起眉頭，還想抱怨什麼，卻還是選擇住口了。
風信說的都對，現在的他就是沒用的垃圾。離開了多佛朗明哥的城堡，作為一個普通人重新開始的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自理，從前他只懂得破壞和毀滅，也沒想過現在要怎麼開始生活。
要是脫離了風信，他一個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在島嶼上活下去。
前些天他居然還在妄想報仇，現在他只是被海王類吐出來的海水碰到，就已經軟趴趴的了。
而他連面前的女孩也拗不過，那樣的他還真的和垃圾沒分別。
這樣一想，其實他也是給風信惹了好多麻煩的了。
想到這裡，羅又悶悶地開了口：「喂。」
「……」
「抱歉。」他道歉。
「下次別隨便跑出來就好了。」風信半垂著眼眸，第一次聽見這個囂張小鬼的道歉，她有些意外，但表情還是平靜的。
「你為什麼會那麼強？」羅靠在風信的背上，蹙起眉頭。
「……我是夜兔，生來就和你不一樣。」風信淡淡地回答，力氣比他大，戰鬥觸覺也自然而然的比他厲害，別說是解決海王類，就算來的是一頭魔龍，花點功夫她肯定也能幹掉。
所以他和她之間是不能比較的。
「夜兔是什麼？你不是人類？」兔子？那是皮毛族的一種？這個世界太多奇怪的種族，面前的風信不是人類這一點一點也不奇怪，但她看起來不像兔子啊？而夜兔也是他第一次聽說的種族。
「我不是人類。」她輕輕地回答。
「你外形看起來就和人類沒分別。」
「……」風信也不知道能怎麼回答羅的質疑，她想了想，只好開口說：「那不重要。」
夜兔都長得和人類差不多，但這又不是她選擇的事情、而是基因決定的鐵則，所以討論這個既沒作用也不重要。
羅沉默了，風信說話真的說得很死，他也不知道能怎麼把話接下去，只是，他知道接下來都得和她兩個人生活，他有些話是能等待之後再知道的，所以比起那些關於風信的事情，他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喂，你能教我變強嗎？我有一個無論如何也要殺死的人。」
「拜託了。」
他的語氣誠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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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三/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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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海，燕子島後山。
「……喂，你能陪我訓練嗎？我有一個無論如何也要殺死的人。」
把那僅在限定時間出現的巨型海王類解決掉，親眼目睹了風信那可怕的實力和戰鬥觸覺，羅終於按耐不住開了口。
……對，他無論如何也要殺死多佛朗明哥。
但在那個下著大雪的島嶼，他深深明白了自己和那個人實力上的差距。
不論是戰鬥力、還是勢力，他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事情。
而且，他要幹掉多佛朗明哥，用的肯定不可能是那個人的家族教給他的能力！他要用自己鑽研的、柯拉松給他的一切……想到這裡，羅的眼神逐漸變得陰鷙。
而一直背著羅、同時間拖拽著螃蟹的風信腳步頓住，聽見羅那個突兀的請求，思索片刻，又淡淡地開口：「我不擅長。」
風信的語氣有些疏遠，她半垂著眼眸，想了想又把地瓜都塞到羅的手中：「有閒工夫思考這個，還不如幫我提著地瓜。」
「哈？」
「你以為現在是誰背著你？」
「知道了……」
被直接漠視，羅有些不滿。
即使如此，他還是乖乖接過風信遞來的東西。
畢竟本來他就該按照風信指示到地址取馬鈴薯的，也不應該擅自跟來風信的任務地點，現在的他非但沒幫上忙，還拖後腿了，所以事到如今他再不合作一些或許就要被風信丟在這裡了。
至於讓風信陪他訓練這事……羅蹙起眉頭，雖然想要再說服她，但還是想不到辦法讓那冷冰冰的風信妥協，就只能將話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反正他之後肯定會讓她同意的！
羅氣呼呼地想著，又拎著地瓜鼓著嘴巴不說話。
而背著羅的風信滿意地發現他終於住了口，就恢復淡定的表情回頭看路。
無論如何也要殺死的人嗎……
……
燕子島，柑橘村。
背著羅和巨型螃蟹回到村落，風信成功擊敗困擾村民許久的海王類一事傳遍小島——聽見那總是妨礙村民出海、偷吃漁場養魚的兇殘海王類終於被擊殺，村民無一不對風信表達了最高的感激之情。
「小風信，答應你的食糧一定會在明天送到你家裡去的！」
說話的是柑橘村的村長，他感激地拍了拍風信的肩膀，又把一袋用麻布袋裝著的馬鈴薯送到風信手上，表情寫著明顯的愉悅。而柑橘村裡的其餘村民無一不從屋子裡走出來，看見那讓他們痛恨的海王類終於被做了，無一不是高興的轉圈圈、跳舞慶祝。
「……嗯。」沒有被那喜慶的戲份感染，面癱風信一如既往地平靜點頭，又隨手將那十幾公斤的馬鈴薯扔給跟在自己後方的羅，無視他的抱怨聲，她又開口誠懇地詢問：「對了，村長，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說！」村長笑得高興，又拍了拍風信的手臂——說起來，這個奇怪的女孩在最初來到村子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壞人呢？但原來只是個力氣大、什麼活都能幹還老實聽話的孩子，自從到來後就沒少幫忙處理村內的問題，可招人喜歡了。
「唔……螃蟹要怎麼做才好吃呢？我想拿走一個蟹鉗。」頂著一張非常認真凝重的臉，風信開口問的卻是關於螃蟹的事情。只見她一雙蔚藍的眼睛誠懇地望著村長，雖然嘴角不帶笑、表情也是冷冰冰的，卻不讓人討厭。
「你……還是那麼嘴饞啊！新鮮的怎麼做都好吃哦！做成蟹肉羹也很不錯的。」村長想了想，又直接念起菜譜來：「首先把蟹殼去掉將蟹肉拿出來，加一點酒去除腥味，其他材料可以是豆腐雞蛋青菜，用高湯熬煮……剩下的蟹肉也能做炒飯……等等你已經開始剝蟹鉗了嗎？！你一個人吃得完嗎！」
「我和他一起吃。」和村長談話中途已經按耐不住跑到螃蟹身上用遮陽傘把整條蟹鉗卸下來的風信面無表情地回答，而羅眼神死地望著風信那粗暴的行為和那完全習以為常的村民，又只得催眠自己面前見到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景象……
不對啊，一個小女孩流著口水捧著一支比自己巨型十倍的蟹鉗，真的正常嗎？？羅格外嫌棄地瞪著她。
「小風信準備食材的樣子也很治癒呢……」卻沒想到，村子裡的村民們都用安詳的表情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羅覺得委屈。
……
…
在幫忙村民把螃蟹解體之後，頂著巨型食材，風信就和羅一同回到兩人的家中。
經歷了讓人疲憊的一天，幫忙搬運了那二十斤馬鈴薯的羅終於是累癱在地板上。
而體力向來深不見底的風信，自然是馬上動手處理起她的蟹肉宴會起來。
「喂，那名為夜兔的種族，一個個食量都這麼大的嗎？」
「不多吃點怎麼有力氣打架。」風信面無表情地舉高那拿著菜刀的手，二話不說的就把巨型蟹鉗擊出了一道裂痕。
「……」羅眼神死，想了想，還是聽話地削起馬鈴薯來。
「你用刀的手法挺馴熟的。」風信瞥了他一眼，看他拎著小刀就完美地將馬鈴薯的皮削掉、還沒削掉多餘的肉，就面無表情地讚賞。
而羅垂眸望著手中的小刀，腦海裡又不自覺地浮現出從前自己用手術刀解剖小動物的樣子。
「我習慣了。」
「習慣什麼？」
「從前我就很喜歡解剖屍體進行研究。」
「是嗎。」
風信表情波瀾不驚，視線又落在羅眼窩上那道黑眼圈上，就繼續用工具將蟹肉都挖出來。
「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看女孩的反應平淡，羅又仰頭望著她，手上的動作都停下來了。
「普通吧。」風信漫不經心地回答：「每個人都是奇怪的。」
包括她在內，她從小到大也沒認為自己是個正常人過。
而她身邊也沒什麼正常人，她也沒過過任何正常的生活。
即使現在和羅兩個人的同居生活也不是正常的，那又有什麼能讓她驚訝的？
「你，在我今天說想要殺人的時候，表情也是平靜的。」羅盯著風信的背影，明明她看起來就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卻總讓他從她身上感覺到成熟。
風信對羅的問題不予回答，反而是相當專注地將米酒倒入蟹肉之中。
而羅站在她身旁，他比她長得矮小一點點，所以頗有自己是風信弟弟的感覺。
但即使如此，羅對風信說話也是不帶任何敬語的。
「據說你只比我早一周來到燕子島？」今天從村民口中得知的時候，他也是吃驚了——怪不得這棟房子裡除了基本用品什麼都沒有，原來風信和他一樣也是新來的。
「是。」風信點點頭，又隨手將蟹殼扔掉。
「那你是從哪裡來的？東海嗎？」羅瞪著她問道。
「……」風信手上處理蟹肉的動作又停了下來。
——對呢，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風信怔怔出神，眉頭輕輕蹙起。
她本來待的研究所，是一個會在海面上到處漂浮的島嶼，並沒有特定的座標，要說的話，大概在西海附近。
但她也不肯定自己是怎麼來到燕子島的，畢竟在意外發生後，她再一次醒來，就已經在燕子島上了，身體也回溯到了十二三歲的年紀，而按照世界年份，她確實是回到了過去。
那麼，這道問題的答案，可以說是……
她是從「未來」過來的？
但按照她的記憶，本來十二三歲的她，並不在這座燕子島上，而是在……夜兔的星球上。
所以，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羅會相信嗎？
而羅注意風信忽而陷入的沉默，和臉上絲毫不掩飾的困惑表情，心裡又浮現出一絲的在意。
畢竟這可是他們相處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從風信的臉上看見這種表情和眼神——她平常臉上都是冷靜沉著的，這樣的她居然會發呆嗎？還對他的問題感到困擾？
「這道問題有什麼困難的地方？」羅困惑地詢問。
「沒有，」風信回過神來，又垂眸回答：「但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
「怎麼可能不知道？」羅蹙起眉頭，正要張口再說些什麼，卻被風信打斷了。
「比起我，你惡魔果實的能力是什麼？」
將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問題直接拋諸腦後，風信將各種各樣的材料扔到巨型鐵鍋之中，又開始將豆腐和青菜等食材切成入口大小。
接著，又問起了一個剛才她在後山就有點在意的問題。
——她記得羅是說，有一個無論如何也要殺死的人嗎？
明明他看起來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居然也能毫不猶豫地把那種話說出口。而且他既是個惡魔果實能力者，還對於那種海王類毫不畏懼，雖然以他的實力顯然是無法與剛才那東西匹敵，但想來他肯定是出過海的。
那果然這個她隨意撿回來的小鬼過往也是經歷過一些事情才被送到這裡的，決不能把他和一般村裡的孩子相提並論。
所以想到這一點，風信也決定一改自己以往那事不關己的作風，詢問關於羅的事情。
不問過去，就問羅身上惡魔果實的能力。
「……別轉移話題啊！」羅面露不滿，本來他的注意力還在風信的出身地身上，怎麼突然話題就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說起來，他也不願意直接告訴風信自己的惡魔果實能力——畢竟說起這個，還真會勾起他一段痛苦的回憶。
會讓他想起柯拉松的犧牲，會讓他想起多佛朗明哥的冷血，會讓他自己曾經患上的絕症，還有被人嫌棄的過去……
想到這裡，羅拿著小刀的手又忽而瑟瑟顫抖起來。
「……我不是轉移話題，只是單純的好奇。」風信蹲在火爐面前，將柴火扔進去之後，又平靜地望向那個正在顫抖的羅：「本來你問的問題，我也無法解答你。」
話說，他那是陷入混亂了嗎？提起惡魔果實就讓他這麼激動？
看來，惡魔果實應該和他過去的傷痛有關係啊。
想到這裡，風信的眼眸又掠過一絲意義不明的光，她緩緩站起，又輕啟薄唇：「是超人系？動物系？還是說……自然系？」
「我的惡魔果實……」羅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眼神有些混亂，腦海裡又逐漸回想起那個冬日的晚上，柯拉松將那心型的難吃的果實喂到他的嘴邊，逼使他吃下去——
那味道難吃得他想吐，然後發生的事情，他……羅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望著面前那表情平靜的少女，終於，他按耐不住了，就滿腔怒火地提著小刀沖向風信的所在地，揮刀就砍向她的身體：「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別再問了！」
面對著羅忽然而然的攻擊，風信自然是輕易躲過，她左閃右避地任由羅攻擊自己，而雙眼也並未停止過對他的審視目光。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傷痕累累的小獸，正在用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抓狂和掙扎著守護著什麼。
許久，她終於是赤手空拳地接下了小刀，收緊拳頭，不讓羅將小刀抽出。
「那要是讓你痛苦的話，就別告訴我了。」風信握著小刀，那鋒利的刀尖將她的手心刺破，鮮血汨汨地從她手心處溢出。
她早已習慣疼痛，這點小事並不會讓她有多少感覺。
但反倒是羅，自從他發現自己忽然就攻擊了風信，就頹敗地跌坐在地上，並且鬆開了手上的小刀，眼神淩亂。
而相較於他的暴走，風信只是隨手將染血的小刀扔到一旁，就取了乾淨的紗布繃帶將手纏起來：「對你的事情，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羅微微發怔，又望著女孩那平靜的側臉，只見她白皙的臉龐被火爐橙黃的火光渲染成一個比較溫暖的顏色，她輕輕彎腰將那染血的小刀撿起，跳躍的火光倒映在她湛藍的眼眸當中，讓她看起來比平日要更有生氣。
「雖然我剛才這樣問了你，但其實本來把你救回來時，我對你是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和期望的，也對你的過去沒有興趣，會特意追問只是因為……」風信想了想，又望向羅：「惡魔果實的能力是會伴隨一生的，即使你不願意，能力今後也會一直伴隨著你。」
「所以我才那樣詢問——」
「因為我覺得，要是你真的想把憎恨的物件殺死……」
「不最少接納並且學會利用自己擁有的能力，是不可能辦到的。」
風信輕輕說著，但語重心長。
「接納自己，才是變強的第一步。」
「要是你想讓我陪你練習的話，就最少先做到這一點吧。」
她的態度也相當誠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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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三/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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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納自己，才是變強的第一步…嗎？
那天晚上，羅格外沉默地吃完了風信做的晚餐，就很快一個人爬到床上休息去了。
而風信也沒刻意搭話還是什麼，本來她和羅就是各自生活在同一個空間內的住友，她並不會特意干涉他的事情——在聽了她的話之後，不論羅作出何種反應，她也不會在意的。
而讓風信有些意外的，是第二天一早，羅就忽而跑到風信的床邊，將那披散著一頭淩亂銀絲的她給叫醒了：「喂。」
「喂。」
「喂！風信！」
聽見羅嗡嗡的在自己身邊喃喃地叫著自己名字，在床上睡得很熟的風信又不情願地緩緩睜開乾澀的眼眸，她揉了揉眼睛，又望向羅的方向，挑起眉頭一臉不悅的。
意思是——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老娘吵醒？
面對著風信那殺意，羅卻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反而，他眼神平靜，又清了清嗓子將他那考慮了一晚上的話跟風信坦白了：「……關於你昨天問的，我吃下的是手術果實，我從前患了一個不治之症，都是憑那顆果實治好的。」
風信心中媽賣批，這臭小鬼就為了這個把她吵醒嗎？因為被吵醒而黑化的她挑起眉頭，先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壓抑怒火，就翻身睡了過去。
而全然不知道自己在生死邊緣試驗的羅額上青筋暴現，又在心中吐槽，這傢伙就這麼不在意他的事情嗎？
「……別無視別人啊！」
羅作死地伸手就去拉風信——這垃圾傢伙，不是她先問起他的事情的嗎？！虧他還失眠了一個晚上去思考自己的事情，還願意將他的秘密告訴她，她居然……羅雙眼氣成白色倒三角狀，那搖著風信的手又加快了速度……
「你給我起…！」
「閉嘴！」
——結果，卻是被迎面狠狠地揍了一拳。
「別為了這點事情吵醒我！」
始作俑者風信揍了人，就毫不猶豫地用棉被蒙著自己，而被揍得險些要口吐白沫的羅一愣一愣的望著那個女孩的棉被團，終於是氣得雙眼一閉昏厥了過去。
嗯，昏倒前他大概就只有一個想法：好氣哦。
……
於是，待風信醒來，就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此刻的羅已經在悶悶的吃午飯了——順帶一提，雖然他無端被風信揍了，但他還是順道給她做了吃的。這是他們家的規則，既然同住，兩人總得分擔著處理家務。
正值冬天，嗅著客廳那彌漫著的飯香，不願意離開床鋪的風信終究還是被饑餓的感覺主導了，她先是在床上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就慢條斯理地在梳洗後吃起了午餐，絲毫沒提起今早的風波。
羅目瞪口呆，這個人到底是什麼垃圾？
他死命地瞪著她，就期望後者能良心發現。
而他死命的瞪總算是起了效果，正在吃炒飯的風信注意到羅的視線，就緩緩抬眸看去——接著，又發現羅的鼻樑上多了一塊創可貼，至於創可貼無法完全遮蓋的，則是他鼻子上青紫的顏色。
風信一臉迷惘：「你的臉怎麼了？」她記得他昨天臉上還是完好的。
「哈？那還不是你揍的？！就在別人說重要的話的時候！」羅氣得直跺腳。
「……難道是今早嗎？」風信表情迷惘。
「不然呢？！」羅抽了抽嘴角。
風信沉思片刻，終於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看來今早的不是夢，她真是被羅吵醒了啊。那看來她還是要提醒他一下才行。
「你下次別吵醒我，我起床氣很重的，我下次要是更用力一點你可能會死的。」風信又平靜地解釋。
「？？？」羅一臉媽賣批，就這樣？不道歉嗎？？
「唔，你別的地方沒受傷？」
「……沒有！」
「……啊，我居然只揍了你的鼻子，你還真是很幸運的了。」
「去死！」羅差點被氣得當場去世。
風信聳聳肩，又不帶絲毫歉意地吃著午餐。話說，羅這傢伙做的飯意外的還挺正常的？風信摸了摸下巴，忽而，又用無比認真的表情望向羅：「以後你來做午飯吧，我不想那麼早起來。」
「啊？你到底會不會看氣氛啊，就不能好好聽別人說的話嗎？！」羅握著叉子，雖然被她認可自己做飯的手藝心中是有點暗爽，但更多的還是對那傢伙對他愛理不理的態度的不爽。
「說話？」
「今早我跟你說的！」
「你說的是手術果實的事情？」
「……原來你有聽進去的啊？！」
「嗯，聽了。」
風信挖了一口炒飯，又偏了偏頭：「所以呢？」
「聽了那個，就沒有半點感想？」羅皺起眉頭，他越來越摸不透風信了，怎麼不論對她說些什麼，她還是這個表情的？
而風信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飯，又同時做出一個沉思的表情。
手術果實嗎？確實剛好是一個她聽說過的惡魔果實。她從前在研究所的資料上看見過關於這個果實的文獻。
「那不是一個挺適合你的果實嗎？」想到這裡，風信就垂眸平靜地開口，隨便地說著一些客套說話。
「你聽說過這個果實嗎？」羅表情一愣，又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臉好奇的樣子。
「怎麼了，你自己還不清楚這顆果實的能力嗎？」風信有些錯愕。
「因為我得到果實的時候，情況很……」話到了嘴邊，羅又猛地住了口。他輕皺起眉頭，怎麼他在逐漸將自己的事情理所當然地告訴她呢？
不論是果實，還是願望，他也順勢的讓她知道了。從前的他是這樣來著？還是…因為這是風信？
因為她救了自己一命，還理所當然地照顧了他大半個月？他原來有這麼相信她嗎？
「情況怎麼了。」風信輕輕重複著羅的句子，她面前那一碗炒飯已經吃完了，所以就等著羅把話說完，她大概就會離開飯桌。
「情況有點混亂……但那不重要。」羅別過頭，又選擇不把自己的經歷告訴她。
風信望著他，自然是聽出了他的有所保留，就瞭解地從飯桌上下來，並且走到自己的遮陽傘旁邊，既然羅不願意說，她也別強迫他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是否準確。」風信說著，就把自己的遮陽傘緩緩打開：「你的果實，貌似能製造出一個球形空間，而在空間當中，能力者能隨意進行切割、轉換和拼合等動作。情況就像是在手術室內一般——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解剖動物？那或許是正好切合你的。」
「手術室？」羅第一次聽見別人那麼詳盡地說起手術果實的能力，又著急地追問。
「或許你自己嘗試一下就知道了，我不清楚這麼多。」風信凝看著羅的表情，又將遮陽傘放下，就去把碗碟洗了：「我也是從古書上看到的，村內貌似也有書館，或者你可以去調查一下。」
羅愣了愣，聽了風信的話，就馬上從家裡奪門而出。
而風信望著敞開的大門，又偏了偏頭——這傢伙，還真是個急性子啊。
……
…
在羅離開後不久，風信也已經如願從村民手上得到了不少冬天的糧食，那些白米飯和馬鈴薯等充滿澱粉質的東西堆滿了半個廚房——這都是村民聽說風信的食量後主動加的分量。
看來大家對她還真是挺好的。
但她也清楚知道，對於這種村子來說，冬天的糧食也是很重要的，她要是拿走這麼多主糧也是很過意不去……
說起來，上次經過後山的時候，她貌似看見了野獸的腳印，要是她能找到野狼之類的，她就給村民弄幾頭回來吧。狼的皮毛非但溫暖，皮脂和肉還有骨頭都有許多作用。
也能去村公所看看有沒有新的討伐任務……
這樣想著，風信就拿起遮陽傘直接離開了家裡。
「工作吧。」
……
…
另一邊廂，日落西山。
——糟糕，太久沒看過書，一看居然就看到了大晚上！
被村內圖書館的管理員驅趕，羅才驚愕地發現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他抱著一堆借來的醫學書籍和關於惡魔果實的書回家，又擔憂著風信會不會已經把飯做好了。
可就在他把家門推開時，裡頭卻是空無一人。
火爐也沒點燃起來，一棟木屋子在這冬夜裡瞬間變得寂寥濕涼的。
風信那傢伙去哪了？羅挑起眉頭，又把書本都堆放在桌子上，又觀察灶頭——那沒有一點使用過的痕跡，難道風信在他離開後不久也離開了家裡，也沒回來吃過晚飯？
「那個蠢貨，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啊？」羅皺起眉頭，又把那沾染了雪的靴子脫下，將帽子懸掛在牆上，又感覺無聊地取了一個麵包塞入口中。
「居然無端把我丟在……」話說到一半，羅的半張臉又紅了起來，怎麼他會說是她把他丟下了？怎麼說得像是他很想念她的樣子？難道是寂寞了？真是瘋了！
「瘋了，還是看書吧！」
羅搖了搖頭，又從床上蹦下來，正打算把那幾本醫書抱到床邊，一隻手又猶豫了。
——不對，風信那傢伙應該還沒吃晚飯吧？之前也老是嘮叨著讓他幫忙做晚飯……
那在看書之前，還是先幫她弄一鍋熱湯吧。
羅默默地想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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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三/05
×××
……
燕子島，柑橘村。
從船上一躍而下，風信又幫忙著今天的委託對象將重量接近六七百公斤的漁網從海中直接拖拽了上來。
「感謝你了小風信，有你的幫忙，我們也不用害怕海王類的出現了。」
「對對，到遠一些的地方捕魚，收穫果然不一樣！」
「明天你還有空嗎？我們明天想往西方出發……」
兩三個漁民從漁船上躍下，將報酬和新鮮的一些漁獲交給風信，又摸著後腦勺詢問——畢竟有風信在，他們出海實在□□心了，可以的話，他們還真希望風信能天天跟他們一起出海。
「明天……」風信仰頭望天，這幾天的陽光越發耀眼，總讓她不怎麼舒適，這樣想著，風信又搖頭拒絕了：「下周吧。」
「好好，你有空就來幫忙！」漁民笑著答謝她，又把他們在漁船做的醬料一罐罐的塞給了風信：「剛才在船上提到的，你記得回去用這個塗在這個魚上烤……」
於是乎，待風信回到家裡，就已經接近黃昏了。
這時候的羅還在念書，姿勢就和今早風信出門時一模一樣，他看見風信回來，又挑起眉頭：「你身上的味道好腥。」
「這是自然的。」風信將調味料和魚擱在灶頭附近，她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魚腥味，想了想還是先跑去泡澡了。
——今晚的晚飯，該做烤魚還是魚湯呢？
既然羅那小子上次說自己喜歡吃烤魚，她勉為其難做一下烤魚的準備也是無妨。
……
待她洗好澡出來，那邊的羅已經把醫學書籍給放下了，風信有些意外，又挑眉問他：「你不是說那本書明天必須要還？」
羅不置可否，反而是看著那一竹籮的鮮魚，才悶悶地開口：「我想用那些魚練習。」
「隨你。」原來是這個原因。風信點點頭，又望著羅說罷就在自己的右手掌心上展開了一個半透明的藍色圓形空間——他叫這個東西作「Room」，是他在前往圖書館後一周研發出來的。
——還真是拼命呢。
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對自己的能力有了這種程度的掌握。
這樣想著，風信又聽話地爬到自己的床上休息。
「你不把頭髮風乾再睡的話會感冒的，蠢貨。」
「我很強所以沒事。」
「……」
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接著又以能力將魚俐落地剖成兩半——他臉上一喜，他的能力越來越熟練了，接下來的話，該是想辦法擴大Room的覆蓋範圍，以及延續時間，還有轉換的方法也想嘗試看看……
但果然最重要的是，將這個能力應用在實戰當中……他能做到嗎？但假若想要進行實戰，這村子上也缺乏他的練習對象，他應該到山上尋找野獸嗎？
好吧，從明天開始，就像風信那樣從村長那邊接受委託，到山上討伐野獸看看……羅暗自下定了決心，又飛快地將其他魚也處理好了。
對，他也沒有任何耽誤的空間了，之前在新聞上聽見多佛朗明哥的消息，那傢伙即使失去了柯拉松還是能混得風生水起，他可不能讓他好太久，他要把多佛朗明哥從王座上拉下來。
他必須，完成那個人的心願……
羅的眼神逐漸變得陰鷙。
……
…
一周後。
「下午好啊，小風信。」
吃過了午飯，風信一如既往的到了村公所的委託公告板上尋找適當的任務，但最近，適合她做的任務幾乎都被人捷足先登了。
「……今天羅接了什麼任務？」
風信平靜地詢問在委託版旁邊值班的村民，後者聞言，又笑著告訴她：「兩個討伐野獸的懸賞任務喲，一個是棕熊，一個是禿鷹群的。」
「你忘啦？還有一個啊，討伐海王類的任務也被他取了去了。」村長眨巴眼睛提醒接待員，又將一張任務委託單遞給風信：「羅那小子也不是一般的努力啊，托你們兩人的福，我們村子的這個冬天過得很是安心，山路的開墾進度也很好，真是感激了。」
「……海王類？」沒有理會村長感動的客套說話，風信又抓住他話中的重點，挑眉凝看委託單上附注的地圖和怪物描述——會兩栖的海王類嗎？形狀似海龜，但卻有奇怪的速度和攻擊力，懂得同時在水中和陸地上戰鬥……
這種對手……勉強的話，羅也不是辦不到。
只是海邊的戰鬥，對於他一個能力者來說，感覺還是太早了。
以防萬一，她還是去看看吧。
將任務單的內容背了下來，將東西歸還村長之後，風信又打著傘朝著羅的任務地點——燕子島的後海灣走去。
說起來，這一個多月來，羅除了練習自己的手術果實能力，還從武器屋裡買來了一把又一把的武器刀，大多不合用的他都堆放在家裡了，是找不到合自己感覺的武器吧？
風信微微歎息，看他那蠻沖直撞的鍛煉方式，還真是怎麼看就和她認識的一個朋友相似。
雖然她和那個人也已經是多年不見了。
但男孩子是全都一個樣的嗎？都讓人放心不下啊。
不對，放心？
難道她在擔心羅的事情嗎？那不可能啊，那肯定是……
「作為同住夥伴最低限度的關心……罷了。」
風信跟自己這樣說道。
……
攀越後山，風信又用著常人不可能的速度到了任務地圖上所指的海灣，而也不知道是她走運還是怎樣，剛好羅就已經成功與那海龜海王類遭遇上了。
風信止步在一棵距離海灣一段距離的高樹之上，又從遠方觀察著羅的戰鬥。
只見，他喘息著攥緊手上那一把和自己身高不相稱的長刀，手上又抱著一塊石頭……他利用著手術果實那能轉移東西的特性，在海王類的背上到處逃竄避過牠的海水攻擊。
只是，和羅最初接下任務時的計算所不一樣的，是他面前的這個對手的體型太大了，他的手術室擴張範圍並不足以讓他對怪物構成重大的傷害……
「果然只能放棄了嗎……」
雖然不至於劣勢，但這樣下去也顯然不會找到突破口的。
羅表情悔恨懊惱，別的巨型怪物他尚且可以以速度擊破，但偏偏這怪物能以體內儲存的海水攻擊他，他光是閃避，就已經耗費大量的體力了。
「…Room！」想到這裡，羅又以低啞的聲音吼著招式的名字，再高舉刀劍往海王類的頭部筆直刺去——
但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那個海王類的頭部忽而轉了過來，又鎖定羅的所在地，張口就將海水以高壓往他的方向噴去。
「糟糕！」羅咒駡一聲，也來不及轉換攻擊軌跡將刀劍擋在自己身前，只是，就在他預計自己將要被海水直接攻擊到的時候，一個銀色的身影就驀地擋在他的面前，再展開了她的遮陽傘——
然後，羅看清楚了：「……風信？！你怎麼在這裡？」
風信沒有回答，只是以遮陽傘的傘面彈開高壓水柱的軌跡，為免羅又被海水影響能力發揮，就以後腿將羅從龜背上踹了下來。
接著，她又以數個後空翻將自己與海王類的頭部拉遠距離、避過一道道從天而降的水柱，接著，就鎖定攻擊軌跡——像一隻兔子一般在龜背上靈活地翻滾跳躍，再一躍而起，舉起武器就二話不說地把怪物的頭部直接砍下！
「吼——」那只巨型的海王類發出意義不明、震耳欲聾的巨響，又隨著風信的攻擊軌跡直接趴在地上，將無數的沙塵揚起。
「你怎麼會過來？你也接下了同一個任務嗎？」羅蹙眉望著她那戰鬥的英姿，再一次為她靈活而俐落的戰鬥動作所折服。
「聽見村民說你要討伐海王類，才過來看的。」風信淡淡地回答，又毫不猶豫地評價：「雖然技巧不錯，但你和牠的力量差距太大了。體力消耗太多，剛才海王類的一擊，假若我不來，你的Room也應該到極限了。」
「但我也不可能再找野獸當對手，那點毫無挑戰的空間……」羅皺起眉頭，語氣透著疲憊。
「我可以當你的訓練對手。」風信平靜地望著他，在注意到羅臉上那個錯愕驚訝的表情後，又心情不壞地補充：「只是，讓我當對手的話，你的訓練會變得相當辛苦。」
羅臉上表情一愣，又望著那優雅從容的少女，看她平淡的眼神，羅又似是不敢相信地把她剛才的話在腦海裡回播了幾遍——
「你…你說什麼？你打算來教我嗎？」考慮了許久，羅又傻傻地問她。
「嗯。」風信悶騷地點頭。
「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明明之前他問她，她都說不擅長、沒空、麻煩之類的。
「……你沒打算的話就算了。」風信偏過頭，又聳聳肩。
「……不！當然好了。」羅並不介意，反而是馬上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三步拼兩步地走到風信前面，臉上的笑容壞壞的：「我也不介意辛苦，只要你把你會的都教給我！」
她輕輕點頭，對於羅的反應似是在意料之內，於是，嘴角又勾起了一絲羅看不見的弧度：「希望你輕易放棄就好。」
雖說，看他那死心眼的樣子，該是不學到自己滿意是絕不會停下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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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十三/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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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島，柑橘村後山。
在羅和風信曾擊退兩遍海王類的海灣當中，正如風信答應羅的，他們兩人真的展開了日課的鍛煉。
在最開始，風信只是單純的當羅打架的對手——但後來，風信逐漸在打架當中加入對羅某些技巧的特訓，還會訓練他不少在野外戰鬥的觸覺和技巧。
這些羅都學得很快，而在學習的過程中，兩人的關係自然是比本來要好了不少——最少，羅對於風信，並無最初的防備和質疑了。
而經過接近一個月的特訓，風信覺得，與其說羅的技巧很好、有天分什麼的——還不如說，他從前肯定接受過訓練，所以下手幾乎狠得沒有半點猶豫。
本來從他看書的樣子，她還以為他只是學壞了的乖乖牌來著？
但現在的他，分明就是一隻小獵豹。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願意教他更多的。
只是到目前為止，羅還是一隻還沒贏得過野兔的初出茅廬的小獵豹。
……
午後。
先是以小腿蓄力高高躍起避過羅自製的炸.彈攻擊，風信又以遮陽傘將羅的炸.彈全數反擊回去。然後，風信在著地一刻以後腿一蹬，朝著羅旋身使用二段飛踢，他的身軀就輕易被風信往後擊退兩米。
而羅蹙眉嘖了一聲，又在心中抱怨——風信手上那把重量驚人的遮陽傘，還真是礙事！明明他都特意為了戰鬥而製作了炸.彈，但風信的遮陽傘卻把他的道具全擋下來了！
真是麻煩，他可得想辦法讓風信赤手空拳跟他打架！不然他只會保持被風信輾軋的狀態！
這樣想著，羅以刀劍接力協助自己躍飛接近風信的所在方向，一隻手又拼命的想要奪去她手上的遮陽傘。
但理所當然的，風信還是洞察了羅的意圖，她先是挑起眉頭，又條件反射地隨便以腳尖踢起一層泥沙，飛揚的沙土在瞬間糊了羅的視線，有的還把他嗆了個半死。
「咳咳…咳咳！」想要奪雨傘的羅被風信殺了個措手不及，那些沙塵中了他一臉，有些還被他吃到了，羅感覺痛苦地將吃到的沙全數吐出來，又怨恨地瞪著風信：「太狡猾了！」
「雖然這招式不怎麼樣，但我覺得不錯。」風信打著傘站在海灣的沙子上頭，湛藍的眼眸淡淡地凝看著羅，又平靜地回答：「真正的戰場也不存在狡猾不狡猾的說法。」
「……」羅努努嘴，又在心中抱怨——雖然性格看上去就和石頭沒兩樣，但這只兔子！感覺實在是太敏銳了，戰鬥技巧還好得沒話說，他根本就不可能戰勝嘛！
只是……羅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猙獰的弧度。
他越是面對這種情況，就越是想要挑戰！首先…她那優哉遊哉地打著傘的樣子就讓他很火大……果然，他還是先把她的遮陽傘弄掉吧！
但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現在的她毫無破綻！
但沒關係——這周內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獵豹子羅給自己訂了一個目標。
……
…
半月後。
一如既往的鍛煉。
「你不是說你不擅長的嗎？」
跟風信再次纏鬥了大半天，被她輕易耍得團團轉的羅擦拭臉上的灰，又挑起眉頭抱怨：「我真覺得被你糊弄了，你一個月前不是說你不擅長訓練別人的？」
明明，風信總是能輕易指出他的缺點——甚至，對於如何訓練惡魔果實的能力，她也略懂一二。雖然風信性子沒他在唐吉坷德家族裡的人兇殘，但她分明對於戰鬥很有一套——
有些時候，風信教得甚至比唐吉坷德家族任何一個人都要好。
「你誤會了。」風信打著傘，她的影子在海灣上拖得長長的，那暗紫色的遮陽傘稍微遮蔽了她的面容，讓羅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見她平靜的嗓音：「我是指，我不擅長手下留情。」
「……太讓人火大了！」羅抽了抽嘴角，望著那打傘站在沙灘上的女孩，想了想，又決定要使用「那個東西」。
雖然只是試行版本，但今天不試試看這個，他就肯定無法讓風信那傢伙驚訝！這樣想著，羅又從口袋裡找出好幾顆圓滾滾的東西。
風信微眯起眼睛，注視著那個圓形的小球，察覺到羅的意圖，又無奈地開口：「我早就說過了，你應該差不多放棄使用這種低端的炸.彈了。」
那點炸.藥，雖然威力不錯，但在戰鬥中使用起來就不方便——他們夜兔是不喜歡使用這種暗器的。
「是不是低端，還誰都不知道呢！」羅勾起嘴角，笑容邪惡：「這可是我特意為了你而做的！」
「……」風信不置可否，倒是等待著羅的表演。
而後者也沒猶豫，看風信貌似打算一如既往地接下攻擊，也就毫不猶豫地奔向她的所在之處，在數遍佯攻之後，他又將暗器狠狠地往風信的身體投擲而去。
風信的身體正在半空中，也不方便躲避，所以也就用了手上的遮陽傘去遮擋——而羅望著她那以遮陽傘去遮擋的動作，臉上表情一喜。
果然，風信只要在半空中，就會習慣性地使用遮陽傘去抵擋攻擊！他的觀察可是絲毫沒錯，她的攻擊軌跡都被他猜到了！
而抵擋了一波炸.彈的風信，臉色又一陣詫異——怎麼羅那小子這次扔向她的「炸.藥」居然沒有像平常那樣被她的雨傘擊飛？
風信垂眸一看，又發現剛才那圓滾滾的東西，居然不知何時在她的遮陽傘上炸開，形成一個小型的蜘蛛爪、把她的傘面抓得牢牢的。
——這是什麼？風信的內心咯噔一跳。
而就在風信滿臉疑惑的時候，那邊的羅也不容許風信半點反應過來的空隙，反而是用力拉動手上的隱形絲線——然後，在下一瞬間，就將風信手上拿著的遮陽傘給一把扯了過去！
「！」風信恍然大悟，原來，他的小道具就是用來協助他粘住她的武器的！風信手上一空，又見羅馬上在瞬間以Room將她的武器輕易切割成數份。
那小子居然一直在打這個主意嗎！風信微微瞪圓眼睛。又見那邊的羅高高興興地喊了一聲：「辦到了！風信——你也太大意了！」看著風信的武器終於被他一氣呵成的破壞掉了，自己半個月來的「訓練目標」已經達成，羅就喜上眉榍。
風信皺起眉頭——她實在沒想到他居然會辦到！本來，她也沒想過羅居然會那麼在意她的武器，甚至為了她的武器而製作出特殊暗器的地步，而也因為她這個忽視，造就了羅這天的得逞！
而她猜想，他肯定還預測過了她的攻擊軌跡和防禦習慣等的資料！
「不錯…唔。」雖然風信是想誇他，但在張嘴之後，風信還是先一步感受到自己身體上的不適。
她的喉嚨幹啞，抬起的手臂居然有了一瞬的動作不自然。
風信微微瞪圓眼眸——她對於陽光的不適應居然來得這麼快？！
「羅，把遮陽傘還給我！」壓抑著身體的不適，心底裡一陣不祥預感的風信後腿一蹬，就筆直的朝著羅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走去。
「什麼？！」羅皺起眉頭，這麼突然的嗎？風信是要把武器奪回來嗎？她休想！這可是他難得想到的作戰計畫，他怎麼說也要利用風信失去武器展露出破綻的瞬間，擊中她一次！於是，羅也作出了守備的動作。
「……羅，訓練結束，把傘還我！」風信皺眉重複了一遍。
「你…休想！」面對風信的要求，不明白事情發展的羅反而是展開了Room，又準備著將風信的遮陽傘三部分調動到沙灘的不同地方去——
而風信看見羅的這個動作，眉頭又擰得更緊了——她已經來不及解釋了，於是，她就加快速度、二話不說蹲下身軀將羅踹飛，就馬上伸手將地上散架的遮陽傘給撿了起來。
「……！」
拼不起來！羅那小子，什麼時候學會了新的招數，讓剛剛分開的物件拼不回來的？風信擰緊眉頭，又開始感覺到自己皮膚上出現綻裂的感覺……
果然是「這具身體」的限制嗎？
她對陽光的免疫能力更加弱了！從前夜兔雖然不能暴露于陽光，身體也不至於在一分鐘內出現這麼嚴重的反應，最少也能有短暫的空隙……
風信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也顧不得遠處被她踹飛的羅的情況，左右相顧，就二話不說地將身影隱入叢林當中。
邁著越發沉重的步伐，風信的手腳都開始破皮流血了，她感覺，此刻她的皮膚脆弱得甚至能被風劃破，就連鼻腔也一陣陣腥熱的感覺，頭暈的感覺越來越重，讓她越發無法思考。
所以必須找一個陽光覆蓋不到的地方隱匿起來——
對，夜兔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啊。
碰不得陽光，無法在陽光底下生存的。
風信走著走著路，而就在感覺自己快要失去力氣之前就頹然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糟糕……
貌似比從前任何一遍的反應也來得嚴重。
這下，到底要怎麼跟羅解釋？
要是在這個狀態下，不要被他發現「那件事」就好了。
風信眯起眼睛，又靠著樹幹合上了眼睛。
……
…
×××
第7章 十三/07
×××
……
也不知道那些難受的反應持續多久了。
就在風信靠著樹幹喘息的時候，被她用猛力踹飛的羅終於是抱著風信完好的遮陽傘回來了。
就在那個瞬間，他被踹飛的瞬間，他看見了風信那個著急的眼神——那讓他意識到，或許那遮陽傘對她來說是相當重要的東西？他或許是惹她生氣了？
而且她還在訓練途中忽然消失了，她從來都不會這樣。
想到這裡，也顧不得腹部被踹的痛楚，羅就相當著急地爬起來，使用能力把風信的武器再一次拼湊起來，然後，就奔跑進入叢林裡尋找起那個忽而消失的女孩起來。
羅奔跑著尋找著，幻想著風信是不是對自己生氣了，或許他還得被她擺臭臉，就像是他上周對她惡作劇把她喜愛吃的肉搶去時一般，會被她再一次毫不猶豫地從房子裡頭踹飛——
但羅又感覺，剛才的風信貌似和一直以來的稍微有些不一樣。羅下意識加快腳步，然後，又終於尋見了那個留著一頭銀髮的女孩。
只是——羅找到的，並非是上周那個對他生氣要把他揍飛的風信。
反而，是認識三個月以來第一次面露難色的風信。
羅奔跑的腳步驟然停止，他抱著遮陽傘站在風信的身後，只見她將自己嬌小的身軀捲縮在大樹之下，她的一隻手捂住口鼻，而從她指縫間滲出的，是殷紅的鮮血。
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白皙的藕臂汨汨流下，甚至濡濕了她的裙角。
而首次望見風信流血的羅嚇得心臟咯噔一跳。
「喂……喂！」羅隨手把手上抱著的遮陽傘放在地上，又三步拼兩步的、跌跌撞撞地奔跑到風信的身旁，再伸手去扶她的肩膀：「喂！你怎麼了？」
「別…別晃……」風信蹙眉難受地說著，又把羅推開。
而這麼一推，羅的衣服上又沾染了一些血跡。
羅被嚇得不輕，眉頭擰緊了：「你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會變成這樣？我會醫術，我有什麼能幫到你？」
「你安靜點就好……」風信聽著羅在自己身邊說的話，又搖頭輕聲回答，睫毛微微顫抖著。
因為身體失血過多和在瞬間大量冒汗的關係，虛脫的感覺讓她往日湛藍的眼眸也失去了神采，臉色也比平常慘白，而因為她曾以粗魯的動作擦拭鼻血的關係，臉上不少位置也沾染了些血痕。
她的樣子相當狼狽。
「但是……」羅下意識還是想開口詢問，畢竟風信這幅樣子，實在讓他非常擔心——因為，她在他眼中，從來就是超強超健康的，這幾個月以來一直照顧著他的風信是毫無破綻而冷靜的，即使她有什麼困難，風信也絕不會讓他知道——所以在他眼中，風信才不會倒下來。
但現在，她居然以如此脆弱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她的形象崩塌，難免讓羅慌到了極點。
為什麼會流血？為什麼臉色會這麼蒼白？為什麼身體的溫度會這麼冷？
風信其實是患有什麼隱病的嗎？要是這是什麼絕症……
羅臉色一變，腦海裡又浮現出自己父母和妹妹的樣子，他的妹妹拉米曾經和他因同一個病而痛苦，那病魔一點點地將她的一切奪去……
在扶著風信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又依序出現了他的家人，還有柯拉松，最後，他又無可避免地幻想起了風信死亡的樣子。
這讓他害怕得手腳顫抖，羅終於是安耐不住，也無法繼續大聲說話了，反而，他伸手護著她，聲音小心翼翼又緊張：「呐，風信，你到底怎麼了？」
……
「這是因為，夜兔一族…都不能接觸陽光……」良久，風信閉上眼解釋：「一旦長時間暴露在陽光底下…咳，身體就會……」
話到這裡，風信又心生疑惑——只是，過往這種失去遮陽傘的意外她不是並未發生過，身體也從未有過這麼迅速的不良反應，難道說還真的和那個有關係嗎？風信沒在往下想，經過休息，她的身體狀況逐漸穩定下來了，這次應該也不會產生任何危險吧。
而羅聞言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嗎？！因為這個，風信才從來不在白天行動，除非是晚上、不然她必定會打傘外出。
而他也不是沒搬過她的遮陽傘，重得和石頭似的，不知從何時開始羅也知道風信肯定不是為了愛美而帶的這個了，肯定是她的專屬武器才對。
只是，他沒想過這也是風信用于生活在陽光底下的專屬防具。
而他居然擅自做了這種事情……這下可要怎麼辦？
所有線索在一瞬間接通，明白自己對她做了什麼的羅以相當內疚的眼神看著她——他很擔心風信，擔心得，看著她的樣子，竟然不自覺地想起了從前那些在他面前逝去的親人。
要是風信的身體不能回復過來該怎麼辦？那風信會丟下他嗎？那之後他會一個人生活嗎？羅不自覺地在那個瞬間思考了許多，要是那個家裡，這今後也不再有風信在，他會怎麼樣？
寂寞、害怕、孤獨——那種日子他已經不想回去了。
想到這裡，羅就擔憂得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淚啪塔啪塔地滴落在地上，他都沒心思去擦，只知道伸手虛扶著那虛弱的風信。
「……你怎麼哭了？」風信輕咳數聲，背靠著樹幹，她清晰看見羅那哭得和花貓一樣的臉。
「風信，你要死嗎？」羅嗓音沙啞，那許久沒哭過的他，在相處多月以來，第一次用哀求的眼神望著風信。
「……」風信平靜地望著那個可憐小男孩，又閉上了眼睛。
對啊，她也早就猜到了，羅肯定是失去了所有，才來到這個島嶼的。
雖然她並不知道他在過去失去了什麼——畢竟她從未詢問過他，但從羅偶爾看向村內其他完整家庭的目光看來，他失去的，或許就是親人、也或許是一些和家人、或家同等重要的存在，所以他才會表現得對世界那麼絕望。
她是知道的，自己對於羅來說，或許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現在自己這幅樣子，應該是嚇壞羅了。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果然那一切的悲傷還烙印在他的體內吧——所以現在的他，才會哭得如此傷心。
想到這裡，風信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並小聲地用沙啞的嗓子回答他：「……放心吧。」
羅的淚水驀然而止，臉上一喜：「你沒事嗎？」
風信點點頭，望著羅那個可憐的樣子，又嘗試從樹幹底下站起來，只是，或許是因為體力流失了一定數量的關係，膝蓋一軟她又再次跪坐在地上。
「風信！」
「沒事，只是不能馬上回家去，我的體力流失得很快……」
「那我把你抱回去！」羅馬上打斷了她，意識到風信休息的意圖，知道在這野外休息對她的身體毫無益處，就馬上提議道。
他可不能讓風信有事，畢竟他就只有風信了。
此刻的羅，眼中寫滿這樣的訊息。
而風信察覺到他眸中的依賴，不置可否。
只是，她的心中產生了一個疑問——
這樣的她，到底能陪著羅多久呢？
……
…
於是乎，羅就把風信的遮陽傘背起，再把風信整個橫抱起來，就快步走著下山了——回到家後，他手腳利索地幫忙風信把她的皮膚上藥了用繃帶纏上，就馬上開始下廚做起了能補血的料理來。
風信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躺在床上望著羅那個認真努力的背影——自從她說沒事之後，他很快就沒哭了，臉上還盡是直白的高興。他剛才的表現，還真是最初跟自己見面時的那個他大相徑庭。
原來在這不知不覺間，那小子已經如此重視她了啊。那今後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風信又緩緩地伸手撫上自己的心臟位置，再用力揪緊、感受那個地方是否存在著任何起伏。
「還是沒有……」風信輕聲感歎。
「沒有什麼？」羅回頭問她。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又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羅。
「你這老是把話說一半的習慣真是超討厭的。」他一如既往地抱怨，這數個月來，他就總是跟她抱怨著這個，只是，就風信那個性子，自然是毫無改進的。
而風信不作回應，反而是閉眼裝作開始了休息——
她並不是不想告訴他。
只是……
自己的身體沒有心跳這件事，她又應該如何跟他說呢？
把手放在那平靜的心臟上方，風信的思緒又逐漸回到了數個月前的晚上。
……
在經歷過一場可怕的意外之後，她再一次醒來，身體就已經變小並且出現在這座燕子島的島嶼上，依照她的記憶，當時的天下著大雪，她一個人和自己的武器出現在燕子島那些樓房之間的夾縫小巷當中，冰冷的大雪讓她四肢冰冷……
因為感覺格外疲憊，她只尋找了現在的房子，生了火就歇下了。
當時的她，還沒發現自己失去心跳的事情——待她發現自己失去心臟的跳動，還是她在翌日打算到山上討伐野獸尋找食物才知道的。
夜兔都會借助控制心臟附近的肌肉來控制心臟的跳動、從而加速血液迴圈，將更多的能量傳送到身體各處的肌肉上，以增加戰鬥的爆發力。
只是那一天，不論她怎麼調節肌肉，她的心臟還是沒有呼應她的刺激而爆發更強的跳動。
……然後，就在那一刻，風信發現了。
自己的心臟已經和死去沒分別的事實。
雖然血液還在她體內緩慢地流淌著，但她的身體和戰鬥已不能隨她控制……不止，她戰鬥時體力的消耗特別大、傷口恢復速度還有免疫陽光的能力也越來越糟糕、體溫也比平常人要冷上一截……
到底現在自己還是活著的狀態嗎？
想到這裡，數之不盡的疑問又浮出水面——只是，就和她醒來多月所經歷的一樣，風信一個人並無法得出答案。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自己的身體會變成這樣，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過去」——
風信蹙起眉頭，良久又歎了口氣。
所以，她又該如何回答羅的問題呢？
……
「風信，飯已經做好了，你需要幫忙……嗎。」羅將那巨大的鍋子放在左邊，望著那邊捲縮著身體熟睡的女孩，此刻她的臉色已逐漸恢復平常，這一點讓羅懸著的心又逐漸放鬆下來：「……這傢伙，居然還在睡啊。」
只是，看來她的情況已經穩定許多了。
剛才還真是讓他擔心死了。
……
×××
第8章 十六/01
作者有話要說：
科普：
這張引入新的動漫《境界的彼方》
沒看過的孩砸不用太擔心，簡單來說就是一部擁有類似結界師/陰陽師和妖怪世界觀的動漫
把妖夢當成妖怪，異界士當成陰陽師，明白異界士會追擊妖夢，而被打倒後的妖夢會變成石頭的概念就好了 √
是不是超級簡單的！不影響閱讀啦！嗯嗯嗯嗯（閉嘴
順帶一提境界的彼方很好看 才13集 也值得大家去看哦（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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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飛逝，平穩的兩年多三年過去，轉眼間兩人就皆是十六七的年紀了。
又是一個風信不怎麼喜歡的夏日黃昏。因為羅在前一天乘坐小船到了鄰近島嶼進行委託任務的關係，所以不論是今天的晚餐還是這周爐子補給用的柴火，都得由風信一個人準備。
於是乎，在下午四五點的時間，即使是有多避忌陽光，風信還是一個人打著傘出發了。
而意外，就發生在風信將山上一頭野豬討伐之後。
就在風信剛從地上將一頭野豬扛起來、腦海裡思考著應該要怎麼料理野豬肉的時候，一隻外形奇怪、她見所未見、卻懂得飛行的怪物就忽而從叢林當中出來襲擊她了——那怪物速度奇快、外形看起來是風信無法形容的怪異，而基於戰鬥本能，感覺到危險，風信還是隨手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就二話不說地朝著怪物的所在方向投擲而去。
接著，小石子精准地擊中怪物的腹部，讓怪物發出怪異的悲鳴聲，就應聲倒地。
「……」風信站在原地，望見那身上擁有著奇怪花紋的怪物貌似沒氣了，就松了口氣，便扛著野豬接近那只有她半身高的怪物附近，希望查明它的真身。
「在燕子山快三年了，都沒見過這樣的生物。」風信垂眸下去，又伸手摸向那奇怪的東西。只是，就在她打算靠近並且檢查那只怪物之時，那被她重傷的怪物居然就在瞬間飄了起來，一道微弱的光芒從怪物的身體發出，又在一刹那之後，怪物自行變成了一塊石頭。
風信下放的手被這一出嚇得凝在半空，望著面前這個怪異的現象，風信心中的某段記憶又隨即浮上心頭——因為她在過去，遠在風信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曾經有一個名為神原凪的少女跟她說過這件事。
就說：這世上存在一種正常人看不見的、叫做「妖夢」的生物。
妖夢就類似於日本神話故事當中的妖怪。當中，有的妖夢會作惡，有的妖夢也會和人類和平相處。而作惡的妖夢會被異界士——即是擁有靈能力的人類消滅。
而被消滅之後，妖夢就會變成各種形狀各異的石頭。
……就像風信眼前看見的那樣。
而跟她說話的地球人、神原凪的工作，就是負責回收妖夢石的。她的店裡放著大大小小的石頭，有的石頭上方閃爍著不同顏色的水晶，有的則是平平無奇的——但不論是怎樣的石頭，都是由妖夢變成的。
「真神奇。」風信望著石頭輕輕感歎，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天她和神原凪對話時的情形。
【「妖夢和異界士，那就像是日本妖怪和陰陽師的概念？」那時候，把玩著妖夢的晶石，風信又平靜地詢問。
「很意外，沒想到你居然會知道陰陽師的事情……」名為凪的穿著和服的少女眨眨眼睛，又偏頭說道。
「偶然在書上看到的。」風信解釋。
「妖怪……」凪支著下巴，想了許久，先是點了點頭——許久，又搖了搖頭：「還是不對，因為比起擁有各種逸聞的日本妖怪，我覺得妖夢是更單純的。他們大多不存在自我意識，就是單純的怪物……」接著，凪又慢慢地解釋了許多。】
「原來在這邊的世界，也存在妖夢的嗎？」而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變成「看得見」的人了？風信蹲下身去，又沒多想的把怪物變成的石頭撿了起來。
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摩挲著那塊奇妙的石頭，風信竟從其中感覺到一點溫暖。
……
…
滿天紅霞。
「剛從山上下來嗎？」
就在風信剛剛下山，在回到柑橘村的街道上，一個留著墨黑長髮的男人就忽而叫住她了。
而手上扛著一頭野豬的風信腳步停下回頭看去，與男人深邃的眼眸對上視線，又平靜地點頭：「是。」
風信打量著男人——她記得，面前的男人是村裡有名的怪氣。根據風信從其他村民口中得知的，這個男人經常在村內神出鬼沒，他在柑橘村某處開著一所小店，小店幾乎沒人光顧，他也基本不會搭理其他人、或是參與村內的任何活動。
「你找我有事？」想到既然那是那麼孤僻奇怪的一個人，感覺男人不可能無事跟她搭話的風信又感覺敏銳直接地開口。
說罷，她又想了想——或許，這還是她居住在柑橘村多年以來，第一次和這個男人對上視線吧，也就多打量了對方幾眼——只見面前的男人約有一米八多的身高，他面容俊俏、皮膚白皙；一頭墨黑色的長髮就這樣柔順地披散在身後，乍眼看去該是遠比村民描述的年輕；而雖然男人穿著的是和燕子島村民格格不入的長袍罩衫，但那種稍帶頹廢感的打扮，居然有點適合他。
男人似笑非笑地站在燕子村後山的入口處，交抱著手就站在風信歸家路的中心，兩人面對面對視了許久，直至風信感覺想離開了，男人才眯眼詢問：「……你手上拿著的是？」
「野豬。」風信毫不猶豫地回答。
「說的是你右邊口袋裡的東西。」男人搖了搖頭，又邁著輕鬆的步伐接近風信。
而風信聞言微微一愣，她先是垂眸望向右邊口袋，又把口袋裡那塊散發著幽幽綠光的石頭拿出來展示給男人看。
——這傢伙是怎麼知道她在口袋裡放了石頭的？
風信一聲不吭地舉著石塊，又注意到男人在望見石頭之後，嘴角上揚的弧度就更高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只有一米五左右的風信，又將石頭拿起開口：「從你來到燕子島的時候就在想了，要是你也能參與除妖夢的工作，那我們就輕鬆多了——沒想到到了今天，你居然也能看見妖夢了。」
風信微微一怔。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妖夢的事情嗎？
……
「你是怎麼獲得這塊石……」
「你是異界士？」還沒把男人的話聽完，在從他口中聽見妖夢之後，風信就二話不說地開口詢問了。
說起來，她也有一點理解村民說他怪裡怪氣的理由了，居然忽然就停在路中心攔住別人回家的路、並且毫不猶豫的就對別人說起妖夢和除妖的事情……這些事情，對於看不見也感覺不到的人來說，肯定是天方夜譚吧？
但，知道那一切的風信，自然是不會害怕他啊。
而墨發男人聽見風信的說話，先是愣了愣，又忽而哈的笑了出聲：「風信，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知道異界士的事情啊。本來還沒想到怎麼跟你解釋石頭的事情，但原來你知道，還真是省功夫了。我還真是對你提起興趣了。」
「我只是從前聽朋友說過罷了。」聽見男人開始越說越多了，風信就冷靜地解釋，心中又忽而明白了男人被村民抗拒的理由——畢竟雖然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但還是這樣口沒遮攔的，被人排斥也是正常的吧？
「是啊。」男人認真地看著風信，望著她那張淡漠的臉，上面透著與她年齡和外表不相符的成熟和冷靜，於是，他也不廢話了，就伸出手來：「……我叫蓮，假若你在今後得到了石頭，也能拿來跟我做交易。」
風信想了想，並未接過他的手，只是乖巧地點頭，又解釋：「好，雖然平常我是看不見的，但假若我還能得到石頭的話，就拿給你吧。」
蓮偏了偏頭，見風信並不打算和他握手，就毫不在意地放下手臂，看她已經打算越過他離開了，就勾唇擅自說下去了：「……對了，你有聽說過某個說法嗎？在黃昏，即晝夜交替之時，因為時間和世界的界線變得模糊，所以『看不見』的人也容易在這個時間看見平常『看不見』的東西。」
「那叫做逢魔時吧。」風信停下腳步，又回眸用淡漠的眼神望著蓮。
「看來你還真知道不少啊。」蓮嗤笑一聲，越發感覺有趣地把手搭在風信的肩膀之上，握著她纖薄的肩膀，一雙深邃好看的眼眸緩緩眯了起來：「你放心好了，人一旦『開眼』了，就不是那麼容易『閉上』了。」
他意味深長地說著，而被搭著肩膀的風信嗅到男人身上散發著的煙草味，又輕輕蹙起眉頭——她就不怎麼喜歡這個味道。但比起這個，她更在意自己忽然看見妖夢的事情——於是風信想了想，終於是主動提問了：「那麼，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開眼嗎？」
「關於這個，你知道嗎？」蓮笑著看她說道：「妖夢也會襲擊同類的哦——假如你身上沒有靈力的話，會不會是你的某些特質，讓它們誤會了呢？」
……
…
某些特質？
風信臉上淡定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遲疑，又注意到男人手心處傳來的熱力，那簡直與她冰冷的軀體形成了明顯的對比。但說起來，她有什麼特質？夜兔的戰鬥力？那樣的話，她在本來的星球沒有親眼看過妖夢這一點完全不合理。
要說現在的她和從前有什麼不一樣的話……
那就是冰冷的氣溫，還有不再跳動的心臟。
想到這裡，風信的眼神就在瞬間變了。
「看來你已經有點頭緒了呢。」蓮神秘兮兮地笑著。
「你……」風信皺起眉頭，這傢伙怎麼看起來就像知道她的事情那樣？
男人微笑著看她：「嗯？」
「你……」風信皺起眉頭，望著男人那寫滿玩味兒的眼神，雖然他的視線就似能洞察一切，但一種不會從他身上得到答案的直覺在風信心中出現，又叫她打消了繼續跟蓮打交道的念頭：「我還是回去了。」
「隨便。」蓮也不挽留，注意到她那在瞬間轉變的話鋒，又仿佛早有預料地高舉剛才的妖夢石頭，將它放在晚霞低下細細鑒定，之後，又笑著回答：「很可惜，這只能換到低價呢。」
「我不在意。」風信偏頭：「你中意就把石頭拿去吧。」
「我不會白拿別人的東西呢。」蓮勾起嘴角，又從兜裡翻出好幾個硬幣，就拉起風信的手在她手心處放下，指尖觸碰，蓮又笑著開口：「期待下一次你為我帶來更有價值的妖夢。」
風信拿了硬幣，就一句話不說地背身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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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十六/02
×××
……
柑橘村。
注意過來，關於風信最近和一個男人走得很近的消息，羅就已經經由貝波、佩金和夏奇他們得知了。
關於貝波，牠是一頭羅在半月前在街道上救下的、白色會說話的北極熊，當時佩金和夏奇在欺負他，看不過眼的羅就順道把貝波救了下來。
然後，羅也不知道事態是怎麼發展的，總而言之他就是被當天的霸淩者和被霸淩者同時纏上了，相處了一周左右，四人居然成了好朋友，羅甚至成了他們之中老大一般的存在。
偶爾貝波甚至會稱呼羅為船長，三個笨蛋組平常唯羅是簷，島嶼上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都跟羅說，對於風信的事情，貝波自然也是得跟羅說的。
「船長，聽說你家那個漂亮的小姐姐，最近和三巷店裡那個長頭髮的男人關係很好……」
貝波小心翼翼地跟在羅身後說著——今天，是羅和貝波他們四人外出進行委託的日子，在忙碌一天的歸途上，少不免就是互相八卦一下、說一下小島上的各種資訊……嗯，理所當然話最多的都是佩金他們。
「小姐姐？」羅不是很懂貝波的說法，又皺眉問他：「你說風信？」
話音剛落，羅又在腦海裡考慮起了一件事——他之前雖然跟風信說起過貝波他們的事情了，卻沒跟貝波他們最少說起風信的名字。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介紹一下呢？羅雙手插袋走在四人最前，又隨意地考慮著。
「對！就是風信小姐姐。」
帶著鴨舌帽的佩金點了點頭，他交抱著手跟在羅的後方，又豎起指尖問起羅，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說起來，那是船長的姐姐或是妹妹之類的嗎？風信在村內也是相當有名的存在啊，長得好看、服裝打扮和我們不太一樣、不會和別人說話，在白天，就總是打著傘出現……」
姐姐？妹妹？羅沉默了，對了，他應該怎麼跟貝波他們介紹風信的身份呢？
今天的委託任務結束，羅又陷入了一個新的難題。他和風信的關係就像是家人一般，兩人從兩年多開始就一直一起居住了，兩人共同維持著那家裡的一切事物，也同時在村內活躍貢獻著。
……對了，她除了家人，其實也算是自己的師傅吧？畢竟直至大半年前，風信還會和他進行定期的能力訓練來著。只是在最近自己逐漸開始接受起了離開島嶼的委託，他們之間的固定訓練才變得不規律。
先是救命恩人？然後是家人，還是師父……
想著想著，羅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兩年前多的那場訓練，那天風信因為他的惡作劇而受陽光重傷的一天，那天他對她的狀況擔心不已，也讓他知道，假如風信要離開他的話，他肯定是撕心裂肺的。
但那說的都是他最脆弱的時候，那時候他剛剛失去了柯拉松，要是再失去照顧者的話，他會承受不住——他是這樣想的。
現在的他，就是數天和風信不見面也沒什麼感覺，那又是什麼呢？嘛，反正之後也會一直待在一起，這點事情不仔細想也沒什麼所謂吧？
羅這樣想著，又隨便打斷那一直在數著風信神秘事情的佩金他們，隨意地開口：「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那棟房子是她的，我們一起住，就像是家人一般的關係吧。」
「欸！！！」夏奇表示驚訝，又偏了偏頭，不對哦，這也和他設想的差不多啦……羅和風信長得又不像，甚至是不是同一個種族也不知道，所以能想到的就只有沒血緣的同住關係啊。
「村裡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啊，這村子裡的老夫婦不也偶爾會收養孩子？」羅毫不在意地說道。
「不不船長，有你一個被收養的還說得那麼平常的嗎？」
「反正那是事實。」羅毫不在意，他並不在意開始的形式，只知道現在他就是和風信住在一起就可以了。
「……但船長，能和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生同住這一點，也很厲害啊。」
「我們從小住在一起，我對她沒任何什麼奇怪的感覺。」羅大概知道貝波他們表達的是什麼，但他都沒那樣的想法。
「船長，一般這樣說的男人之後都出事了哦。」
「別說奇怪的事情，蠢貨。」
羅壓根沒打算思考這方面的事情，對他來說，與其思考那種男男女女的事情，不如思考今天晚上該做什麼晚餐，還有風信到底回家了沒，要是他能比她早回去的話，或許就能先使用浴室了。
……
…
「哇，剛好說到點上，我們就見到風信小姐姐了！」
而就在羅思考者各種家務問題時，貝波就高舉著毛聳聳的熊爪興奮地開口了。牠往四人前方指去，本在低頭思考的羅抬起頭去，還真的瞧見那個打著傘、站在路邊的少女。
今天的她一如既往地穿著一件墨色帶暗紋的長旗袍，快及腰的銀色長髮被她束成低馬尾辮綁在身後，她皮膚白皙乾淨，一雙湛藍的眼眸半垂著、薄唇微微抿著，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夕陽鋪灑在她單薄的身影上，將她的影子拖得老長。
這時候羅想起了，村裡的人老說風信好看，嘛這一點羅其實也是認同的——他覺得風信的樣子是順眼的。但是，兩人從小就生活在一起，甚至偶爾還會掐架起來，他都從近處看她了，所以他幾乎都沒過什麼被風信驚豔的感覺。
硬要說的話，他可以覺得從這個角度看去，她的身影還是可愛且惹人憐愛的。
但他就是對她沒什麼感覺啊。
……比起這個，她怎麼會愣站在這呢？
羅從遠處打量著風信臉上那稍微困擾的表情。
……
而就在羅對風信此刻的出現感到萬分奇怪的時候，一個長髮的男人就忽而從風信身後的暗巷裡走出來了。
他長髮飄飄、比風信高了一個頭以上，男人神秘兮兮地微笑著，又自來熟地搭上風信的肩膀，跟她自然地展開了對話。
把這一幕直接收在眼底，羅的心臟居然忽而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不適。
「哇，那個人就是三巷的老闆嗎？」
「話說他看起來，穿衣的品位就和風信小姐姐有點相襯啊。」
貝波所言非虛，風信穿著的是旗袍、而那個男人穿著的是長形的古風外袍罩衫，是稍微帶一點和風的風格，因為兩種衣物都是精緻在細節裡的功夫衣服，兩人站在一起，居然是說不出任何違和感。
而羅聽見貝波說的話，心裡的不爽居然又變得更嚴重了，他微微蹙起眉頭，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之前，就已經率先邁著大長腿往風信和那個陌生男人的方向走去了。
「這人是誰？」
就在風信表情有些困擾地仰頭和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羅就已經絲毫不客氣地加入了對話，只見那專注對話的風信表情一愣，又忙地從蓮那邊把手抽了回來——轉而看向來人。
「羅？」
「嗯。」
這時羅已經兩步拼三步的走到風信的身後，近看感覺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又不著痕跡地再一把風信從男人身邊拉開，又仰頭看向面前那笑得神秘兮兮的長髮男人。
他之前並未在村子裡聽說過這個男的。他漆黑的長髮及腰，身形纖瘦、容貌俊朗。明明外表正正常常的，但卻不知為何…身上竟散發著一陣奇怪得讓他不爽的危險氣場。
而這樣的男人，居然和風信在這麼近的距離說話，非但成功把手搭在她肩上，還碰了她的手心——明明風信，平常從來不讓別人碰她、也不輕易和別人說這麼久的話！
「羅。」風信解釋著：「他叫蓮，家裡開店的。」
「什麼店？」
「……鑒定石頭的，都是特殊的石頭。」風信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妖夢石頭的事情，因為羅看不見，她也只能說些他表面看得到的事情——畢竟以羅的性格，難保他之後會去蓮的店去看。
而看著風信和羅之間的對答，蓮笑著也不打算拆穿，畢竟他懶得和一般人打交道，風信這個說法他也默許了。
那邊的羅皺起眉頭，他也沒什麼興趣知道這個叫蓮的男人平常是做什麼的，他只是想知道風信為什麼會被他留住這麼久——被蓮盯著也不舒服，這樣想著，羅就一聲不吭、表情不悅地拉著風信的手腕離開了。
「……交易完成的話，我們就回去了。」他悶悶地說。
「嗯。」風信知道羅心情不好，也就平靜地配合他，也不掙脫開他的手，任憑他拉著自己手腕回家。
而蓮站在原地一語不發地目送著風信離開，一雙深邃的眼眸看著她，被回頭瞥看的羅發現了，又是一陣厭惡。他到底在看什麼？怎麼一直盯著風信看？羅看了眼風信，見她的表情恢復平常，就皺眉開口：「那個男人很奇怪。」
「是吧。」
「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沒有，不用擔心。」風信輕輕回答：「他對我做不了什麼的。」
羅想了想，也覺得她說的合理——這村裡應該沒有能欺負風信的人。羅點了點頭，滿意於風信對他的敵意，又驀地發現，自己居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拉著風信的手。
羅不緊不慢地把手放開，又有些愣愣的。
想了想剛才為止自己不理智冷靜的反應，那仿佛都不是他了。
到底是怎麼了？果然是那個男人太奇怪了吧。
「對了，羅，那些是你的朋友嗎？」就在風信被羅鬆開手之後，她又解脫似的伸手指向一個她從剛才開始就很在意的方向——那邊有兩人一熊抱在一塊的畫面，三個生物一直淚眼汪汪的盯著這邊看，讓她很是好奇。
「……啊，忘了。」羅有些無奈，差點順勢就跟風信回到家裡去了，差點還忘了自己是和貝波他們進行任務去了——但也無妨，羅把手插/入褲袋，又毫無良心地開口：「既然東西剛好由佩金拿著，你們就到村公所去彙報任務吧，我和這傢伙先回去了。」
「你這麼沒良心的嗎！」貝波哭唧唧。
「嗯？」羅一臉不耐煩。
「重色輕友啊船長！」夏奇舉著小白旗抗議。
「誰什麼時候成為你們的船長了。」羅有些無奈。
聽見他如此冷漠的話語，跟著他進行任務一整天的貝波三人組又特別委屈地哭成淚人/熊，而羅似是受不了他們那麼多戲，終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真麻煩，一起去吧。」
「船長，我們最愛你了！」貝波瞬間笑靨如花，就把船長狠狠地摟緊懷裡疼愛，而佩金他們也順勢抱上來，又演技相當誇張的嚷著要一生追隨船長什麼什麼的——
「夠了你們，煩死了！」羅氣呼呼的。
……
於是，三人一熊拌嘴掐架又友好地抱在一起的一幕落在風信眼中，又叫她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羅那小鬼頭，原來也已經在她不知道的時間，交到那麼好的朋友了嗎？
這算什麼啊，有點寂寞…卻十分高興的情緒。
風信的眸裡溢出她自己也不察覺的溫柔笑意，而她這足以與夕陽融為一體、如同曇花一現的耀眼溫暖笑容剛好落在那邊正在貝波懷裡哀嚎的羅眼中，只是驚鴻一瞥，就為他的心臟帶來了狠狠的衝擊——
然後，心臟驟停。
……
×××
第10章 十六/03
×××
……
柑橘村，二人家裡。
在打發貝波他們之後，羅和風信二人回了家。
在那之後，羅的心還是癢癢的，在這近三年間，他就沒見過那個面癱的風信會對著自己有別的表情，她的表情冰冷得，叫他甚至沒猜想過她笑起來會怎樣……不，她該是不具備對「笑容」的常識和功能吧？
所以那個瞬間，到底是什麼觸動她了？
「你先去洗澡吧，我準備晚餐。」風信平靜地將那顧著發呆的羅叫住，他回過神來，想起自己都外出進行任務三天了，身上確實髒得很。他看了風信一眼，又轉身走進屋子裡的浴室。
而風信就很平常地開始了準備料理——他們今天吃的是烤魚，村裡的人都知道羅喜歡吃魚，所以今天下午特意送了一籮的鮮魚過來，用上他們家的烤爐，料理應該能很快做好。
這樣準備著，風信又把醬料調配好，將那些魚醃制起來，那待會兒只要烤一小會兩人就能吃了。
說起來，她還想吃醬湯呢，之前鄰居給的大醬放在那裡了？醃制好魚，風信又踮起腳尖摸向櫃子上層的陶罐——她個子可小了，東西放在那個位置，她必須拼命把手伸長才能夠得著。
她拼命地把手往上伸，許久，終於索性爬上料理台——只是，也是她摸到陶罐同一個瞬間，她的背脊傳來了一陣撕裂的痛楚。
風信嘶地倒抽了一口氣，手上一滑，陶罐就從她手邊滑了出來，她忙地伸手去接，一隻大手又從她身後伸了過來，將罐子穩穩接著。
風信眨巴眼睛，又回頭和那少年對上視線，此刻的羅剛洗好澡出來，他赤.裸著上身不知何時站在了料理台後，他一臉無奈地仰頭望著那爬在料理台的少女，與嬌小的她面面相覷，又把她從料理臺上揪了下來。
「你在做什麼？剛才怎麼手滑了？」
「……」風信偏了偏腦袋，似是考慮了一點時間，才誠實回答：「剛拉扯到後背上的傷口了，疼了一下就手滑了。」
「傷口？」羅挑起眉頭，又望著少女：「你什麼時候受傷了。」
「兩天前。」剛好就是羅離開島嶼的第一天，怪不得他不知道她受傷了。
「兩天前的傷口還沒好？」羅皺起眉頭，又把陶罐放在料理臺上：「你身體不是很硬朗的嗎？再說，到底是什麼能讓你受傷？」
風信抿了抿唇，那是討伐妖夢時受的傷，也是因為受了這傷，她才特意和蓮進行交易的。妖夢是能力各異的生物，有的會飛、有的速度不符合常理的快、有的形態甚至不是生物……
她兩天前就是遇見了一以妖風形態出現的妖夢，她不論怎麼也逮捉不了對方的實體，還被對方攻擊了——那時，都是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蓮的店裡，讓他幫忙才得救的。
「別提了，那件事很丟臉。」風信想到自己居然要找蓮求救，就不怎麼高興——而羅雖然感興趣，但因為知道死腦筋的風信要固執起來他也是不可能讓她坦白的，就乾脆說起了別的話題：「你有好好上藥嗎？」
風信愣了愣，又點點頭：「藥是有了，但位置在後背，我一個人不怎麼方便……對了，既然你回來了，就幫我上藥吧。」
「……沒問題是沒問題，不對，幫你上藥？？」羅反應過來，她記得她說的傷口在後背來著，那她是要……等等，她在做什麼？？？
羅還沒判斷好情況，那邊的風信就已經把旗袍在後頸處的紐扣解開了，她將旗袍的上身部分褪到腰間，一瞬間就把一大片雪白的後背展露了出來——
羅嚇了一跳，又下意識的紅了一臉：「……笨蛋！你突然脫什麼衣服？！」
「我裡面也有穿著東西，你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吧？」風信有些無奈，她以旗袍遮蔽著身體正面，但本來，她就穿著一件黑色抹胸，那實在沒什麼好讓人害羞的——她覺得。
「虧你平常還看那麼多醫書呢。」
「……那才不一樣！笨蛋！」
而羅捂住臉，對於面前少女的直接毫無辦法——看風信還在那邊相當哀怨的瞪著他，他只感覺頭皮發麻，想了想還是歎了口氣，決定硬著頭皮上了。
「藥在我的腰包裡面。」
「……知道了。」
羅有些沮喪，就從她的腰包裡面翻出一個白色陶瓷藥罐，就走到她的身後，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少女雪白的後背，真真感到唇幹舌燥。
這個混帳，他好歹也是正值十六的健全少年啊，她到底當他是什麼？
羅看她毫無反應，又只得伸手將風信一頭柔順的銀色長髮抓起擱在她的胸前，又將她的整個後背展露出來——果不其然，在她右邊蝴蝶骨的位置，有四五道深深的劃痕，傷口在這種位置，確實是妨礙活動、她自己也難以上藥了。
「你到底是從哪里弄來這麼嚴重的傷口？」
「……不說。」
「麻煩！」
他沒有人權，就從藥箱裡翻出消毒用的藥水、加上棉花與紗布，就為她再一次清潔傷口來。
而坐在床上的風信，只感覺羅的手法相當溫柔仔細，她沉默片刻，終於是安耐不住地開口了：「你處理傷口的手法很熟練，那天我讓蓮幫我上藥，他的動作很粗糙。」
而聞言，羅手上的動作一頓，握住她肩膀的手不知不覺地用了力：「你讓他幫你處理傷口了？這後背上的傷口也讓他看了？」
他們兩人的關係是這麼好的？羅胸腔平白生了一股怒氣，又皺起眉頭，這傢伙難道就沒點危機意識？
「我說你……」
「不，在是右手的，背上的傷口我沒讓他幫忙。」未等羅發飆，風信就淡淡地解釋了，她垂眸下去，薄唇輕啟：「我們夜兔是不會輕易把傷口展示給別人看的，更別說是後背。」
羅愣了愣，心裡不知名的怒氣被她一句話安撫，他感覺臉上一陣滾燙，又叫他低聲問了她：「那你怎麼讓我幫你處理？」
「你會在我後背上捅刀嗎？」
「別說蠢話。」
「所以，我能讓你幫忙啊。」
風信輕輕解答著他的問題，而羅望著她，並沒對她這個回答作出任何回應。
……
他一直安靜仔細地為她處理著傷口，這不是他第一次為她處理傷口，卻是第一次以那麼認真的動作。這期間風信也沒感覺什麼不適，這還是這數天以來第一次感覺傷口不疼的時間，那靜謐的時間，甚至有空間讓風信雛神思考東西。
「好了。」
良久，待羅把她的傷口處理得七七八八了，他又把藥和工具都擱在放桌子上，而風信從思考事情當中回過神來，就慢悠悠地伸手想要把衣服穿起——只是，在她動手之前，她的動作又凝住了。
——因為她感覺到羅的手，忽而就放在了她的左腰側。
她屏息呼吸，又感覺到他以指尖在她的腰間摩挲著，而感受著他指尖滾燙的溫度和正在描繪的形狀，風信不難猜度，羅在她的腰上發現了什麼。
風信的眼神暗了暗，好一會兒，風信終於是把他不安分的手指給逮住：「摸夠了吧。」
「你居然有紋身？」羅說著。
「……自己紋的。」風信淡淡地回答。
說罷，她又順著羅的視線望向自己腰間。
就在她穿著的抹胸下方，她的左腰側處，畫著一朵黑色的花，因為平常她都穿著旗袍所以沒人看得見，但今天她把上衣脫下，羅在處理傷口的途中就發現了。
風信鬆開羅的手，剛才被他指尖劃過的紋身位置，此刻仿佛還在隱約發燙，她把旗袍再次穿了起來，想將紋身不著痕跡的遮上。倒是羅，望著她穿衣服的樣子，又接著詢問了：「我都替你上藥了，你不跟我多說一些嗎？」
「那有什麼有趣的？」
「我沒想過你會在自己身上紋身。那是什麼花？」
「隨便畫的。」風信垂眸撫向腰部，又搖了搖頭：「我在那個位置有一道疤痕，我不怎麼想看見，就在那之上畫了一朵花。」
羅終於明白過來，怪不得剛才他撫摸紋身，居然有一點凹凸不平的感覺——風信的身上居然有那樣的疤痕嗎？他記得她說過，夜兔身體一切傷口都癒合得很快，所以幾乎不會留下疤痕的。
羅還想追問，但風信卻不想在這話題上說太多，只是把衣服穿好就站了起來，她動了動手臂，感覺很不錯——因為羅包紮的技巧很馴熟，都不會影響她活動身體，或許在傷口全好之前，她都得拜託羅幫忙處理了。
只是那個紋身……她都忘記有機會會被羅發現了。
她真不怎麼想被別人看見那個痕跡，也恨不得那個紋身和底下的疤痕從她身上消失——畢竟，它們都象徵了她一些不高興的過去。
……
而就在風信心情有些壞的時候，那邊的羅又說話了，他忽而伸手逮住風信的手腕，又跟她認真地說：「對了，既然你會紋身——你能幫我紋身嗎？」羅指著自己的身體，剛好他洗澡出來上身什麼都沒穿。
風信稍稍瞪圓眼睛，又皺起眉頭：「說什麼傻話，紋身可是一輩子的，沒辦法……」
「沒關係，我就是想在自己身上留下那個人的痕跡。」羅這樣回答道。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誠懇。
風信仰頭望著那個大少年，想了想，許久才願意點頭：「……好吧。」
真是個奇怪的人。
她恨不得某些痕跡在她身上銷聲匿跡，他卻想一輩子讓那些痛苦痕跡留在身上嗎？
真是個奇怪的少年啊。
……
×××
第11章 十六/04
×××
……
柑橘村。
「你又要去那個男人哪裡？」
「……畢竟約好要進行交易的。」
「你可記得了，今天約好要幫我紋身的。」
「……你真囉嗦。」
「？？？」
「行了，我記得的。」
「……切。」
「我出門了。」
目送著那個嬌小少女出門，羅又相當不滿地嘖了把嘴，要不是他下午答應了村長幫忙當與海賊溝通時的護衛，他肯定尾隨著風信，看看那個長髮男人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兩周來也不知道第幾遍了，那個男人總是選在最剛好的時機——也就是他沒空的日子，把風信約到他的店裡去。
雖然貝波他們說他這是吃醋、小氣行為什麼的，但他覺得不是，只是那個男人讓他感覺不舒服，所以他也不想讓風信和他往來就是了。
想到這裡，羅又開始思考自己能不能編造出什麼理由讓風信不要到訪對方的店裡。
……
另一邊廂，走了數步的風信回頭看了一眼羅，他就那樣背著長刀站在家門目送著她的離開，也不知道他最近發的什麼神經，越來越怪獸家長了。
不管她到哪裡也要問，不知道還以為他回到十三歲那個斷奶期了。
「……明明我才是那小鬼的家長。」風信無奈搖了搖頭，為了不被羅那傢伙盯著，又小腿蓄力，以一瞬間退出聊天室。
而本來羅還在盯人呢，下一瞬間她就不見蹤影了。
羅氣得不要不要的：「那個傢伙！」
……
…
擺脫自己的跟屁蟲羅少年，風信左拐右拐，很快就來到蓮的商店。她把遮陽傘給收了，又將身子走進那狹窄的店裡。
說起來，這裡和她朋友的店還真的相當不一樣，蓮的店混亂得跟垃圾堆似的，風信每次也是勉強才能找到能坐下的位置。
「背上的傷怎麼樣了？」
「羅幫我處理，早就好了。」
「你居然讓他碰你嗎？」
「沒什麼不可以的，我和他算是一起長大。」
風信表情平靜，也相當自來熟地捧起杯子就抿了口茶，蓮這傢伙就這一點切合常識，好歹會給客人泡茶什麼的。
「我說的是，你就不怕被他發現嗎？關於你的身體是……」
蓮微笑著搭話，只是，他一句話還沒說完，本在喝茶的風信的表情就在瞬間變得相當難看，她猛地放下茶杯，又伸手掐著蓮的喉嚨：「不要我一次次提醒，你要被羅聽見這話你就死定了！」
「行行行，你對他還真是保護欲旺盛啊。」雖然是被掐著喉嚨，蓮的表情和笑容卻是依舊遊刃有餘的。
「……給我閉嘴。」風信別過頭去。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來處理正事吧。」蓮擺擺手道歉。
說到這一點，心情不怎麼好的風信又沉著臉從口袋裡翻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她將布袋直接擱在茶几之上，而裡頭的東西互相碰撞著，撞到桌面，又發出哐哐的聲音。
「光是聽，就知道數量不少呢。」
蓮笑著將麻布袋子裡面的東西倒出來——毫不意外的，裡頭全都是妖夢石，一顆顆形狀各異，有的散發著幽幽光芒、有的則是和路邊看見的石頭差不多一個樣子。
而蓮倒沒有嫌棄，反而是鄭重地把石頭一個個排列出來，又從旁邊的垃圾堆當中翻出一罐紅色特殊顏料，先用指尖沾了一些，又分別在桌子上畫了六個圓圈，再從盒子裡頭抓起一把雪白的符紙就從紅圈的上方撒下。
只見符紙就像是被灌注生命了一般，居然就自動沿著紅圈形成了一個類似圍欄牢籠的東西，而風信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幕，又見蓮將自己的妖夢石逐一放了進去。而妖夢石在結界當中自然地飄起、又滲出一定量的妖氣——看鑒定妖夢石的準備做好了，蓮就隨即戴起了眼鏡，並仔細觀察面前的六塊石頭起來。
蓮口中念念有詞，眼神感歎：「給了你武器，你居然就能打倒這種程度的妖夢了嗎？小風信，你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風信沒有答話，反而在腦海裡回顧起自己這兩周以來的生活，每當她一個人的時候，就總有些不同種類的妖夢來襲擊她。
——妖夢當中也有不同的類型，就像是生物界別也從蟲子到人類開始分成了不同的種類，比如哺乳類、爬蟲類、兩栖類什麼的一樣，妖夢也有不同種類和形態，除了有動物形態的、也有不成形態的、或是長得和怪物一樣，而當中也分成上等和下等的……
而風信在這兩周內，可以說是陸陸續續的什麼形態的都見過了。
「到底為什麼那些妖夢都會找上我？這樣的生活太麻煩了。」
「我回頭在你身上施加防護結界，或許能緩和一點情況。」蓮漫不經心地回答：「只是你也真的很神奇了，簡直是我見過最吸引蟲子的體質。」
聞言風信有些懊惱，她倒是不害怕戰鬥，尤其現在那些妖怪也只纏上她一人——擁有蓮教給她的特殊討伐方法和特殊武器，她也不是應付不來。只是，假若之後妖夢波及到村子裡的其他人或是羅就不行了。
而且，最近她的身體上總是出現許多大的小的傷痕，雖然她都跟羅說是任務途中受的傷，但他也不怎麼相信一般海王類能在她身上留下那種程度的傷痕。而且每次都得用特殊膏藥治療什麼的，他也快懷疑了。
她可不想羅擔心。
而就算她不再受傷、妖夢也不向她身邊的人伸手。退一百步說，她和妖夢的戰鬥，或許也會破壞到村子的建築物什麼的。但這可是村民和羅與她生活了多年的重要的家園，縱然破壞了風信肯定會幫忙修理，但她可是連一點麻煩也不想帶給大家。
「都鑒定好了。你剛好抓了一隻比較稀有的妖夢，把這次的報酬一下子拉高了。我應該無法馬上給你現金。所以你看，我給你挑我這邊同等價值的武器作為報酬好嗎？」蓮從桌邊站起來，又讓她到房間去挑。
「無妨。」風信默默地站起身來。其實，她對蓮要不要支付他那種天價報酬並不在意，因為在這村子上，她根本用不上那麼多的錢。倒是，要是她能有更多應付妖夢的方法，她是想要學習的。
這樣想著，風信就已經尾隨著蓮在他的寶庫中繞了一圈，他的寶庫就如同他的店面一樣，除了狹窄混亂還是狹窄混亂，所以風信也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到底應該放在那件寶物之上好了。
看了那麼多奇形怪狀的東西，本來打算挑選武器的風信也只覺得頭昏腦漲，正準備開口回絕他的提案了，可才剛剛開口，她的眼尾餘光又忽而捕捉到一把被蓮放在角落的、一把修長的刀上。
「這把刀……」風信一開口就成了這個疑問。
「哦，這把嗎？」穿著長袍子的蓮彎腰將刀拿了起來，又緩緩將刀拔出鞘，展露出裡頭那銳利冷冽的刀身：「這把刀名為鬼哭，沒有任何位階，是一把妖刀呢。我是從一位老商人手中得到的。」
而站在蓮面前的風信垂眸望著鬼哭，打量著鬼哭修長的黑色刀鞘、從上到下都刻有白色的十字的圖案、劍格和護手位置的毛茸茸保護物——
是為什麼呢？這把刀居然讓她想到了羅。
或許是那小子最近一直在跟她抱怨武器的事情吧？他最近都在尋找適合自己使用的刀——而他現在那把刀，還是他在一次任務當中兌換回來的。之前的大多在他的自主訓練之中用碎了，現在的他都用得不順心，都開始懷疑起是不是沒有刀能配合手術果實的能力了。
那他會不會需要一把比較特殊和優質的刀呢？
「這是……異界士使用的武器？」想了許多，風信又抬眸問了蓮。
「並不是，就只是單純一把妖刀而已。」蓮偏了偏頭，似乎已經明白了風信的意思，就將妖刀拿起：「要是你想送給羅的話，我還得先進行一點動作，讓這把刀溫馴下來。」
風信點點頭，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那就拜託了。」
於是，待蓮將報酬和已進行特殊處理的鬼哭交到風信手上，就已經是黃昏了。
「在羅跟這刀擁有一定羈絆之前，請不要將束縛在刀鞘上的繩子、劍穂給解下來。」蓮交抱著手微笑：「修理好的武器和藥膏、以及我能支付的報酬都先放進去了，剩下來的部分，我會向異界士協會申請再給你支付的。」
「嗯。」風信拿著鬼哭，就轉身離開了蓮的店鋪。
雖然剛才在蓮的店裡再次聽見許多關於妖夢討伐的知識，腦子裡該是被塞得滿滿的，但在離開店裡那一刻開始，她的思路就逐漸清晰，漸漸地，腦海裡就剩下一個想法了——不知道她手中的鬼哭，羅會中意嗎？
……
…
晚上。
「呸咯呸咯，呸咯呸咯。」
甚少響起的傳電蟲聲將那趴在飯桌上睡著的風信給吵醒，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望著自己面前那份已經涼了的、她特意留給羅的飯菜，就把傳電蟲給接了起來。
「喂，風信嗎？」電話另一端，是羅的聲音。
「……」他給她打這個專屬的傳電蟲，不是她接還能是誰？風信有些無奈，並沒回話。
「我今天來不及趕回來了。」電話另一端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也不知道羅那邊在做什麼，他捧著傳電蟲，知道風信在電話裡不習慣說話，就逕自把自己想說的話先說完。
而風信聽見羅的這個答案，先是不著痕跡地皺起了眉頭，又無意識地將視線落在桌邊的飯菜之上——她準備的晚餐都涼了，即使他現在回來，這些飯菜翻熱了也不會變回好吃的狀態。
「隨便你。」風信淡淡地回答，雖然有些懊惱于羅浪費食物的行為，她還是懶得在傳電蟲當中責備他，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估計那邊聽見通訊的忙音，能最少知道她心情不佳吧。
……
掛斷電話，風信又拿起勺子將冰涼的飯菜一勺接一勺的送入口中。她一雙湛藍的眸子無神地望著窗外傾斜進屋內的和諧月色，然後，又在這個瞬間，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又忽而出現在風信的腦海裡。
「風信…風信……」
風信拿著勺子的手一頓，又叫她抬起頭來望向外頭。
那個聲音在呼喚著她的名字。
風信、風信的叫喚著她——
「……？」
那熟悉感讓風信一陣奇怪，又下意識地放下勺子，並且想要嘗試感受清楚一些。只是就在她嘗試專心感受的時候，那個聲音又不見了，想到這裡，風信就放下勺子，並且打開大門走到屋外，再打量剛才聲音出現的方向。
聲音……是她的錯覺嗎？
是誰在呼喚她？
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她要去哪裡嗎？
打量著那空無一人的柑橘村大街，月黑風高，一陣讓她慌的心亂的感覺爬上神經，風信皺起了眉頭，又撫上自己的心臟位置——
「……風信！」
「風信——」
那個聲音又來了！風信就如驚弓之鳥般望向一個方向，感覺那熟悉的聲音就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是在呼喚她嗎？是妖夢？還是別的東西？那個聲音聽起來就有點像……
風信遲疑片刻，終於是選擇循著聲音出現的方向飛快地趕去。
……
×××
第12章 十六/05
×××
……
待羅回到家裡時，已經是翌日早上。
風信並不在家裡，而大廳中央放著的，是一份還沒吃完的晚餐，看起來還是本來屬於他的，畢竟是用他的盤子盛著的。
「那傢伙去哪裡了？」
現在才早上七時，明明換做是平時，她肯定是在熟睡的。
羅環顧四周，一隻手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先是隨意地蹬掉鞋子在家裡逛了一圈，又驀然發現那放在他床上的一把新刀了。
「……」羅沉默地望著那刻著許多特別白色十字紋路的黑色刀鞘，想了想，又把刀從他的床上拿起來。
這應該是風信給他的東西吧？畢竟都特地放在他的床上了。平常兩人要是有什麼東西要給對方，而對方不在家，也會採用這個方式。
「……唔，好沉。」這是比他以往拿過的刀都要沉了，羅眉頭一皺，一隻大手把握著刀身上方的劍穂，另一隻手又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刀從刀鞘中抽了出來。
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在空中掠過，一個流暢的拔刀動作完結，羅又緩緩地把鬼哭舉高空中，認真地注視。
刀身修長、線條流暢。那不染半點塵埃銀白色的刀鋒比醫生用的手術刀還來得鋒利乾淨——
「是把相當有氣勢的傢伙啊。」羅嘴角張揚地勾起，感覺到鬼哭那渾然天成的攝人氣勢和魄力，又叫羅相當神氣地在家中揮了數下——幾套動作下來，他是越來越滿意了。
「……不論風信回來說什麼，這把刀我都是要定的了。」他心情很好，畢竟最近從武器店裡得到的刀，無一不是來路不明的二手刀，刀身的損傷太多了，他用起來都不怎麼順手。
而這把鬼哭，居然……
羅高興地把刀給收了回去，他幾乎已經等不及從風信口中得知這把刀的入手故事了。他嘴角勾著，又把一片狼狽的飯桌給收拾乾淨，難得乖巧地把家務都處理好，又洗了個澡將自己昨日任務中經歷的風塵都洗滌乾淨。
話說回來，風信真的很奇怪啊，這個大早上她都跑去哪裡了？她應該沒有接下任何委託才對——
搞不懂的事情羅也懶得搞懂，因為風信偶爾也會這麼我行我素的，既然她肯定會回來，羅也就放棄了，乾脆就跑到床上蒙頭就睡。
想問風信的事情，大概醒來就能詢問了吧？
……
…
於是，待進行一天任務的羅再一次醒來，就已是大黃昏了。
餓著肚子的他赤.裸著上身、睡眼惺忪地從床上起來，又有些奇怪地發現——他的家，竟然就和他入睡前一模一樣。
飯桌還是他的飯桌，洗好的碗還是如常地放置在洗手盤的隔壁，食材一動沒動過，明明平常這時候就該開始準備晚飯了。
所以，風信還沒回來嗎？
羅從床上翻了個身，又有些不明所以地打量著安靜如狗的客廳，思索片刻，就離開床鋪跑到風信的房間處，打算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沒回來。
話說起來，羅和風信居住的房子是那種用木頭堆砌而成的單層式樓房，因為燕子島偶爾會受氣候變化而發生地震什麼的，所以整條柑橘村的村民也不會把房子搭建成兩層以上的高房。
而這套房子本來就是最簡單的那種，就一個開放式廚房、一個浴室和客廳，連唯一的床鋪也直接放在客廳。
所以，在羅來的時候，這一套房子就僅有一張放在客廳的床鋪供風信一個人睡，但在他來了之後，為了方便，兩人就合力從客廳分割了一個空間來當風信的寢室，至於羅，則是睡在風信本來的床鋪上。
而雖然風信的房間是獨立出來了，但其實基本上整個房子、包括風信的睡房羅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平常她也不會刻意把睡房關門或是鎖門什麼的，所以現在羅也是相當平常的就溜了進去。
「……還沒回來啊。」羅摸了摸下巴，又打量著風信那收拾得有條不紊的房間，正打算離開那沒有絲毫槽點的空間，羅又忽而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風信的遮陽傘怎麼在這裡？
羅頓時腳步凝住，又皺起眉頭——今天一整天風信都在外面，但她居然沒帶上遮陽傘嗎？那就是說明她是昨晚出去的？到現在還不回來？
「……那不可能啊。」
羅走到遮陽傘面前，撫摸著那冰涼的傘柄，腦海裡竟忽而浮現出那個少女在三年前，因為他的惡作劇而渾身是傷的畫面。
她的皮膚，不是不可能接觸太陽嗎？
那這一整天……
羅沒敢想下去，只覺得心裡一沉，就感覺煩躁地嘖了一聲——瞧外頭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了，就拿起鬼哭往屋外跑去。
接著，羅跑了村公所又跑了鄰居的家，又是詢問了風信有否接下任何任務，又是詢問她的目擊情報的——
「說起來，昨天大半夜的時候，確實是聽見你們家傳來了門關上的聲音，想來那是小風信外出的時候吧。」鄰居若有所思地回答，而羅蹙起眉頭，也並未來得及答謝，只多詢問了鄰居方向，就跑著離開了鄰居家裡。
那個笨蛋女人，到底跑去哪裡了？
羅跑得滿頭大汗，站在那人煙稀少、被落日溢了一地溫暖光芒的柑橘村街道上，只感覺心髒亂跳得倡狂。
他沒來由的擔心那個女人。明明平常她都是相當有交代的，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到底還會有誰，知道她去哪裡了？
想到這裡，羅的腦海裡又出現了那個總是面帶笑容、留著一頭長髮的俊朗男人，他記得，昨天風信的唯一預定就是到他的店裡進行交易。
他的店在哪裡來著？羅轉身就想詢問對方去向，卻在他起步之前，在街道盡頭恰好看見了那個長髮飄飄的男人。
他就那樣從容不逼地站在街道盡頭，穿著一如既往的長袍罩衫，和整個柑橘村都顯得格格不入，羅站在遠方與之對上視線，一陣無名的煩躁和敵意就泛上心頭。
說起來……風信就是和這個男人認識之後才變得奇怪的！
他眼神帶著焦急和窩火，而蓮注意到羅的眼神，終於還是大大方方地朝著他的方向走去，嘴角是那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看著羅，又平靜地開口：「……黃昏好，風信家的小狼狗。」
「哈？誰是小狼狗了？」羅怒氣衝衝，只要碰上這個男人准沒好事。
「哎呀，抱歉抱歉。」蓮笑得眉眼彎彎，他擺了擺手，又跟羅從容地搭話了：「看你那充滿敵意的眼神，不自覺就和鄰居家那頭超——凶的黑狗重疊了。」
「你這傢伙……是想打架是吧？」羅抽了抽嘴角，手上又攥緊了鬼哭，幾乎就要在這大街上拔刀跟蓮開戰：「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管了…我正好有事情要問你！要是不回答我的話，就跟我打上一架吧！」
蓮望著面前那態度囂張張狂的小少年，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就沒吝嗇過對自己的敵意，蓮半垂著眸打量了眼他手上鬼哭，又搖了搖頭：「……別對文人動粗啊，看你這麼著急的樣子，不過是在找東西對嗎？」
羅臉上的表情一愣，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找人？
「……那樣的話，我倒是能幫上一點小忙。」
蓮笑得意味深長。
……
…
於是，在相當不情願的情況下，羅就把蓮帶至他們家的門前，而蓮始終沒跟羅多說些什麼，只在到達家門之後，就笑著讓羅退後。
「……喂，你要做什麼？」
「閉上嘴看就夠了。」
蓮沒搭理他，只是再讓他稍微退後了一些，就隨手撿起路邊一塊石頭、二話不說的就在地上畫了一個圓，然後，又將他隨身攜帶的紙符從上撒下。
與風信鑒定妖夢石的時候相似，那些紙符就仿佛有生命一般精准地圍著圓圈交織成了一個圍欄，接著，蓮就把石頭放在那個法陣的中央。
接著，更加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塊平平無奇的石頭在進入法陣之後，就仿佛被灌入了魔力一般，居然隨風飄了起來。
「這是什麼能力？」羅看得目瞪口呆。
「待會石頭飄往何處，你都要拼命跟上。」蓮蹲在地上笑著提醒：「要是跟丟了，你就慘了哦。」
「？？？」羅挑起眉頭，他還沒從剛才發生的神奇事情中反應過來呢，蓮的能力是什麼？是果實能力者嗎？他之前怎麼就完全沒看出來？
只是，就在羅把這一切的疑問問出口之前，蓮的手指一動，那塊石頭就忽而往一個方向飛去了。
「……混帳！你肯定是故意的！」羅嚇了一跳，也沒來得及問他什麼呢，就只知道跟隨著石頭的軌跡飛奔。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尋找風信，關於這個男人的事情，他回來再算！
……
…
跟隨著那仿佛有魔力的小石頭奔跑，羅最終到達的，是柑橘村南側的山林處——一片風信和他甚少光顧的山區。
這是因為，柑橘村是一座幾乎四面環山的村落，除了北方的路能通往的碼頭，其餘東南西三方都被山林環繞著，而三個方向的山區當中，就東和西的資源最多，平常南方的山區都是用來通往鄰村的，羅和風信甚少到鄰村進行交易，自然南山對他們來說就成了陌生的領域。
風信怎麼好端端的就跑到南山深處去了？羅氣喘吁吁地跟著那塊終於減速下來的石頭小心翼翼地深入山林深處，他都不止一次懷疑蓮這塊石頭的作用了，但風信確實是到現在為止也沒聯繫他，他也不能耽誤……
而就在羅思考著各種有的沒的的事情時，那一直進行帶路工作的石頭，居然就忽然像是失去生命力了一般，直接就從他的面前掉落到地上，繼而從小山崖上滾了下去。
羅：？？？？？
回去一定要宰了那個長髮男人！
他咬牙切齒，又彎腰想看那塊垃圾石頭滾到那裡去了，只是，也就在這驚鴻一瞥，讓他發現那在山崖下方的一抹屬於少女的銀色。
羅嚇得瞳孔猛地收縮。
……
×××
第13章 十六/06
×××
……
黃昏。
僅屬於少女長髮的銀色，此刻居然出現在柑橘村南山的小山崖之下。
「……風信？」羅著急地大吼她的名字，又想也不想的提起右手：「Room！」
只見一個淡藍色的透明圓罩就從他的手中產生，他將自己與小山崖下方的一塊大型石頭互相交換，又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傳送到那抹銀色的旁邊。
羅氣喘吁吁地落地，又往那一抹銀色的方向看去，又發現那確實就是風信——此刻，她正捲縮在小山崖的一個凹陷位置之中，她抱著自己的膝蓋，把腦袋埋在雙膝之間，仿佛連呼吸的起伏也不存在。
羅蹙起眉頭，又嗅到空氣間彌漫著的一點血腥味。他連忙蹲下身去，又見風信的右手旁邊就放著一把形狀奇特的小刀，而她左腿之上，有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
左臂也骨折了，從來注重乾淨的她，此刻渾身沾滿血跡與泥濘。
昨夜柑橘村貌似下了一場小雨，所以他趕來的路上，這一帶的山路都難走不已，想來風信也是受了下雨的影響，才渾身狼狽的。
想到這裡，羅又伸手扶住風信的身軀，二話不說的把她拉到自己懷裡，再探了她的鼻息。
呼吸還很平穩，但身體很燙，哪有機會是左腳傷口引起的炎症反應，也有可能是淋雨一天造成的高熱，但不管是哪一樣，他都應該先帶她回去……
「……羅？」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搗鼓著什麼，睡得昏沉的風信終於在睡夢中蘇醒過來了，她半睜開眼眸，又見那留著一頭黑髮的瘦削少年，正用專業仔細的動作給她處理腿上的傷口。
「你醒來了？你這回可是給我添麻煩了。」羅皺起眉頭：「你到底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聽見這個，風信也有些尷尬，她伸手扶住額頭，才開口解釋：「昨晚聽見奇怪的聲音，我跟著聲音跑了出來，又遭遇上了別的怪物，一時疏忽……」她並沒說下去，反倒是輕咳了幾聲。
羅也不打算追問了，反而是二話不說地把她整個人給橫抱了起來，又使用手術果實的能力輕而易舉地離開了洞窟。
「……說起來，你這傢伙，也就發高熱的時候體溫稍微正常一些。平常的身體還真的冷得和死人沒兩樣。」羅抱著她，她滾燙的身體貼著他的，聽見他用無奈的語氣抱怨，風信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畢竟自從她的心跳停止開始，她的身體各方面確實和死人差不多。
「喂，我和貝波他們在鄰村做了生命卡，回頭你也做一張吧，你不喜歡在身上帶傳電蟲，我也找不到你。」早已習慣風信一問三不應的習慣，羅又沉聲一個人帶起了別的話題，他垂眸去看她，而風信仰頭望進羅深邃的眼眸——
心中回蕩著的，是剛才羅說的話——『平常的身體還真冷得和死人沒兩樣。』
這樣的她，真的能作出一張像樣的生命卡嗎？風信有些猶豫，又合上了眼，語氣是刻意的冷淡：「這個話題下次再說吧。」
「你怎麼了？別無視我啊！」羅抽了抽嘴角。
「我很累，傷口疼。」
「你肯定是在糊弄我吧？！」
「……你很吵。」
「切。」
羅皺起眉頭，也不知道能拿她怎麼辦，但聽她說了傷口疼，還是不自覺的放慢了下山的腳步，將她較小的身子抱在懷裡，卻不曾想過——三年前的自己，因為相信風信那夜兔彪悍的體質，就把她當成男人看，半點憐惜都沒有。
此刻他心中的那塊柔軟，自然得就連羅自己也不曾發現。
只知道能抱著那個少女回家，他的心情一點也不壞。
……
小心翼翼地抱著傷患回到了家中，羅又把那發著高熱、渾身滾燙的風信安置好了——她睡得很熟，就連他帶著她回了家也渾然不覺。而羅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風信，從她那一頭好看柔順的銀髮開始，到她那白皙乾淨到仿若透明肌膚，接著是睫毛、鼻子、嘴唇……
從前是她一直護著他長大，在他最難受的時候給了他一個能夠逐漸接受自己和站起來的容身之所，雖然他都知道這些都屬於風信的隨性而為，她本人並沒那種要他回報的意識，但不知道這今後，會不會有他強大得能足以守護她的未來存在？
羅蹲下身去，眼神慵懶地盯著風信無可挑剔的臉看，聆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又伸手戳了下她的臉頰。風信這傢伙，是什麼時候變得像個女人的？明明數年前，他眼中的她其實和怪物沒兩樣。
想到這裡，羅的嘴角又相當無奈地勾起，看著風信的眼神，寫滿了對她在意又沒撤的訊息。
「出口在……」
「往前…筆直地跑，千萬不要…停下來……」
而就在羅偷看她睡覺的時候，她又忽而開口呢喃了，羅感覺有些意外地仰起頭來，又看著她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地呢喃著什麼，叫他好奇地盯著她看。
原來風信是會夢囈那種人嗎？他之前就從未見過，只知道這個人一躺下就能熟睡，而且起床氣超級可怕，胡亂吵醒她的話她的暴脾氣就會出現。
她在做怎樣的夢呢？是普通的噩夢嗎？發高熱的時候，人一般都會做那種亂七八糟的夢。
想到這裡，羅又好奇地把腦袋湊了過去。
而讓他意外的是，風信居然再次說話了，這次她的極輕、語氣居然帶著一點無助和委屈：「艾斯他……」說到這裡，風信的眉頭微微皺起，又不說話了。
艾斯？羅抓緊一個陌生的字眼，又望著風信那因做噩夢而顯得不安的臉龐，即使是那樣的風信，也會有那樣讓她不安的夢境嗎？艾斯又是誰？是夢境中虛構出來的人物還是風信重要的人？
明明他和她，從十三歲開始就一直在一起。都三年以上了，村子裡也沒人叫做艾斯，所以……是風信來到這裡之前發生的事情嗎？羅滿腔疑問，卻發現自己完全無從解答自己的疑問。
他望著少女的臉龐，本來柔和的心情又在一瞬間沉落到穀底。
他對於風信，還真是一無所知的啊。
……
…
結果，風信在晚上左右就醒來了。羅給她準備了她喜歡吃的土豆燉湯，他知道她就喜歡喝那種濃稠的燉湯之類的，要是他平常不提意見，她一個人肯定是做那種晚飯。
「謝謝。」因為左手骨折，風信也只能用著右手勉強地進食，而羅望著她那個艱難的模樣，終於是安耐不住將他心中在意的問題問了出來：「風信，你的過去是怎樣的？」
而本來正在吃湯的風信一愣，又把勺子放了下來：「沒什麼特別。」
「並不是沒什麼特別吧？」羅皺起眉頭：「一般哪會有十幾歲的女生忽然來到陌生的海域？」
「是嗎？我覺得還好吧。」風信微微皺起眉頭，又把一口肉送入口中：「別問無聊的事情。」
還無聊嗎？羅輕輕蹙起眉頭，對於風信避忌的態度不怎麼滿意，想了許久，終於是開口了：「風信，你對我的過去之類的，難道就完全不在意的？」
風信垂眸望著那冒著白色氤氳的熱湯，在意嗎？她偶爾也會自己問起羅的事情，但其實那點資訊，她不知道也不會有多大的問題。衡量了一會兒，她淡淡地開口：「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關鍵在未來。所以不重要的事情，我不會特意去問。」
羅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他一雙深邃的黑眸就像鷹狼般直勾勾地盯著風信，又開口說了：「雖然你是那樣的態度，但我對你的過去很在意。」
風信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羅的問題，只是垂眸下來。
「既然你不說，我就把我的出身告訴你吧。」羅用堅定的眼神望著她。而風信仰起頭去，又忙地打斷他：「等等，我並不是一定要知……」
「但我想讓你知道。」羅盯著她，又沉聲開口：「我出身在弗雷凡斯，一個被人稱為白色城鎮的國家。那時候，我的國家因為過度開採位於地下的上等礦物珀鉛而引發了一場大規模的中毒，中毒者的壽命越來越短，當時，我看著國家的國民因為中毒而讓皮膚和頭髮逐漸變白，最終，他們都受全身劇痛並同時死去……」
隨著羅的聲音，風信的腦海裡又逐漸幻想起了年幼的羅是如何看著自己生活的地方變成一片地獄。
「縱然我們曾經向國外的政府求助，但他們卻誤會珀鉛是一種會傳染人的病。這樣的的結果是，我那當醫生的父母被射殺，我患病的妹妹所在的醫院被放火焚燒，我藏在屍體堆當中逃了出來，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年的壽命，我就發誓要毀掉全世界……」
病重的風信聽得有點頭昏腦漲，又看向羅眼角那一點不容易發現的濕潤。
「之前我跟你說過，對我來說有一個重要的人。」羅交抱著手：「他叫柯拉松，我是在多佛朗明哥的城堡裡遇見他的，多佛朗明哥是最糟糕的海賊，我跟他的手下學會了所有，希望能獲得在短時間內毀滅世界的力量，但柯拉松……那個奇怪的傢伙，卻讓我從多佛朗明哥身邊離開。」
「他為我找到了手術果實，卻被多佛朗明哥殺死了，明明他是多佛朗明哥那個混帳的親弟弟——！」說到這裡，羅的眼神焚燒著怨恨的火焰，而風信安靜地看著他，又垂下眸去。
「我明白了。」這段時間以來，風信都只是斷斷續續地聽著羅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但這一次，才是真正將羅所經歷過的事情真正串聯了起來。第一次知道他的緣分所指，到底是誰。
他傷痕累累，卻在拼命地燃燒著自己，就希望自己能總有一天將那個人從安穩的王座之上拉下來，他一直以來所做的那麼多努力，都是為了這個。
「話已經說完了。」羅把自己的過去傾訴完畢，又看向風信：「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嗯。」風信搖了搖頭，她沒什麼想說的：「之前大概就能猜到。」
羅緊緊地盯著風信。
而風信不回看她，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垂著腦袋。
她知道羅把自己的過去告訴她的原因——那段歷史對他來說是最痛苦的回憶，他願意跟她分享，那說明是他把她當成了重要的人，更希望作為一個好的示範，讓她把她的過去也告訴他。
只是現在，風信真的沒有要把自己的過去告訴他的想法——就在自己也不是很搞得清楚自己的情況下。她一直覺得，她和羅並不一樣，羅做的一切事情都有相當明確的目標，他也很愛恨分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但她不一樣。
從小到大，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她對自己經歷過的事情並不上心，也不覺得那些是能拿出來跟羅坦白的事情。她只想把自己的過去埋葬在她一個人的回憶深處。
想到這裡，風信終於是淡淡地開口了：「……羅，和你的人生比較起來，我的過去是相當蒼白的。」
「我父母早就死了，我也沒有兄弟姊妹、沒有收留過自己的人或恩人。」風信放下木碗，又搖了搖頭：「我沒有那種讓我覺得相當重要的人，那又有什麼好跟你說的呢？」
「真的沒有？那真的可能嗎？」羅皺起眉頭。
「……沒有。」遲疑了一下，風信如此回答著。
而羅沉默地盯著她，看她依舊打算絕口不提自己的事情，還說自己沒有那種重要的人，就感覺生氣又懊惱地站起身來：「算了，你還真是死心眼的傢伙。」
「……」風信沒有說話，而和羅對視片刻，終於是他敗下陣來，他板著臉從衣袋裡翻出一張白色的巴掌大的紙片，又塞到她的手中。
「我的生命卡，只做了一張，全給你了。」羅側了側腦袋：「雖然你並不願意跟我交換你的。」
風信接過他的，又垂下腦袋：「我今後也把傳電蟲儘量戴在身上吧。」
「好好休息。」
「嗯。」
一個人離開風信的房間，望著她那若有所思的表情，羅感覺，自己和風信的距離，貌似忽而比從前遠了一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他忽而意識到了自己和風信這段關係之中的不足。
——她始終不想讓他走進自己的過去裡面去啊。
但話說回來，他怎麼就顯得那麼不成熟呢？為什麼光是聽見一個男人的名字，就安耐不住逼著風信回答他那麼多的問題了呢？明明對於一直以來的他們兩人來說，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吵架。
他到底在氣什麼呢？他真的……太不成熟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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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六/07
×××
……
過了一些日子，風信的傷總算是好了。
縱然心情是不怎麼好，她還是恢復了本來的生活。
今天，她一如既往地帶著妖夢石來到蓮的店鋪，在等待他完成鑒定工作的時候，她都一直盯著自己手上的白色紙片看。
那是羅塞給她的生命卡，那張生命卡在她手掌心上緩緩移動著，正盡責地告訴她羅的所在之處。
根據村民的說法，這世界的人不會輕易將自己的生命卡交給別人，畢竟生命卡擁有能在這大世界裡找到一個人的能力，而自交換生命卡開始，那個人的所在地於另一個人來說就是無所遁形。
所以在這個航海世界當中交換生命卡，也有著不論如何也不想和某人失去聯繫的意思。
是一份把對方看成重要存在的心意。
但望著羅的生命卡，望著他這一份心意，本該高興的風信的眼神卻有些暗淡。
因為，她知道羅希望從她身上得到的東西，但她卻全都無法滿足他。
不論是一直在一起還是普通的向他坦白她的過去，她都無法做到。
首先，她的身體一直處於相當奇怪的狀態。她除了沒有心跳、復原能力也在每況越下，就和羅說的一樣，平常的她就像個死人。
那一個死人又該怎麼給予一個活人承諾呢？
因為她這個身體狀況，她始終無法坦誠地跟羅相處，也對於他那種「今後也會一直在一起」的想法無法給予任何回應。
而其次，就是她也知道，總有一天，她是要和羅分開的。
這一天可能是數年後羅變得更成熟的時候，也有可能是某天她的身體崩塌之時，也有可能是任何出現契機的一天——不論如何她總會離開這條村子，而她走的路肯定會和羅不一樣，她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想的。
關鍵的只是她沒有線索，所以不知道自己該走的路應該怎麼開始走罷了。
但這個充滿困惑的心，也終於在那天晚上，在羅失約無法回家的晚上，給出答案來了。
那一天，雖然她跟羅說自己聽見奇怪的聲音結果被怪物攻擊而墜的山崖，但其實那件事並非是這麼簡單的。
雖然她在追尋聲音的途中確實是遭遇了妖夢，在戰鬥當中雖然是失足滑落山崖了，但那之後聲音又在出現了——
而那，就是她等的線索。
風信盯著自己手上的生命卡，腦海裡回蕩起那個聲音，那個孩子的聲音。
對，雖然她從沒跟任何人說起過，但她從前實際上是呆在一家研究所內工作的。而她所在的研究所，裡頭的孩子都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他們和惡魔果實能力者不一樣，他們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能力也更特別。
而研究所本質就是一個秘密的地下組織，它把孩子們關起來進行各種的培訓和研究，而要是那些孩子被人看中了，只要對方給得起價錢，不論對方會怎樣利用孩子工作，孩子都會被研究所賣出去。
而當時的她作為研究所裡的工作員，見證著那麼多殘忍的事件發生，想把研究所的孩子和自己給拯救出去的心，也是在當時萌芽。
而逐漸，這個想法又變成了她和那些孩子之間的約定，而這個約定，是即使她重生了、或是不再在那個島嶼了，也是不會改變的。
至於這數年來她一直呆在燕子島沒有任何行動，都只是是因為自己對於研究所的事情無從入手、毫無頭緒，甚至不知道自己穿越到的這個時間點，和那座研究所還有沒有關係罷了。
但在那天晚上她是聽見了——那分明就是研究所那個擁有心電傳輸能力的孩子的聲音。
他在向她求救，就像多年前研究所爆炸那天一樣。
所以，風信也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優哉遊哉地看著羅長大，她是時候……
「你在想什麼？表情認真得很嚇人哦。」
那邊的蓮已經把妖夢石頭鑒定好了，正準備把錢塞到風信的手上，卻又被反應過來的風信給攔了下來。
「現金我不用了，你用這錢幫我準備一艘船吧。」
「船？」蓮挑起眉頭：「你要船來做什麼？」
「船當然是用來出海。」風信挑眉用一個看傻子的眼神望他，又站起身來：「船足夠我一人用就可以了，必須是潛艇，因為我無法承受海面的陽光。」
「你難道是要……」
「那和你沒關係。」她隨手拿起她那放在角落處的遮陽傘，又想了想：「剩下來的報酬，應該能留給羅做一艘他喜歡的船，他在這數年內應該也會出海的，到時候你就把船給他。」
……
黃昏。
在風信決定好了之後，告別了蓮，在回家之前，想起另外一個承諾的她，又特意繞遠道購買了一些工具。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今天需要鑒定的石頭數量有點多。」風信平靜地回答，又晃了晃手上拿著的紙袋：「而且我還繞遠道買了些東西。」
「買了什麼？」羅回眸看她。
「給你刺青的工具。」她將紙袋放在飯桌附近：「之前答應了你的。」
羅稍微瞪圓了眼睛，正打算說些什麼，看她一臉疲憊的走進浴室，就把話都咽了回去。反而是將視線放在飯桌角落那個裝著的刺青工具，心裡癢癢的。
……那傢伙，居然記得嗎？明明她失蹤之後，她就一直有意無意地躲避著他，他還以為他們之間還得冷戰一點時間來著。
羅沉默地望著手上的鯽魚，想了想，還是儘快料理了晚餐——想到今晚風信會給他刺青，他就心情大好了。
當天吃的晚飯是風信喜歡的燉湯，羅最近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望著飯桌上放置著的沙拉和烤魚與燉湯等的料理，風信又不自覺地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剛把羅撿回來的時候，因為他們兩人也不怎麼懂得處理家務，所以每天飯桌上出現的料理都是千篇一律的情景。
「上次給你的刀，你有在用？」
「你說是那傢伙？」正塞了一嘴烤魚的羅臉頰鼓鼓的，他聽見風信的問題，又反手指向那把就擱在他床沿的黑色長刀，又連忙把飯菜咽了下去：「用了，是很不錯的傢伙！」
「它名為鬼哭。」風信察覺到羅眸中的高興，眼神也不自覺地變得柔和：「雖然是一把妖刀，但已經做過特殊處理了，只要你和刀有一定羈絆之前，別把刀柄上的劍穂解下來就不會有問題。」
「你是怎麼得到他的？」羅勾起嘴角，他對這件事可好奇了。
「從蓮的寶物庫看見這把刀，就跟他要回來了。」風信回答道。
而羅微微瞪圓眼睛，想起了那個欠揍的男人，雖然每次從風信口中聽見他的名字也會相當不爽，但想到這是風信特地幫他要回來的刀劍，對那個男人的不爽也拋諸腦後了。
羅大口大口地咀嚼著魚肉，又勾起嘴角，喋喋不休地跟風信討論起自己最近的事情來。
比如說上一遍跟貝波他們是如何完成鄰村的委託，還有貝波他們鬧出了怎樣的蠢事，新來的鬼哭擁有什麼程度的能力等等。
在風信面前毫無保留地彙報著自己的一切，偶爾羅的表情就高興得像個得到了誇獎的孩子，有時候又禁不住要和風信拌嘴，有的時候被她懟了，還會展露出懊惱的表情。
風信總是安靜地聽他說著，偶爾又給予一些平靜的回應。
「那些傢伙說，下次想來跟你見面。」
「我有什麼好認識的？」
「他們很煩人，你就配合一下吧。」
「好吧。」看著羅那個表情，驀地想起那天黃昏他被那三個孩子抱著的樣子，風信終究還是應允了下來。
反正她也想看看羅新交的朋友到底是怎樣的人。
……
晚飯時間相安無事地結束，因為今天做飯的是羅，所以風信就主動幫忙將餐盤都洗了——這期間她又讓羅先去洗澡，然後做好刺青的心理準備。
關於洗澡做好心理準備，羅當然是沒問題，他對於刺青一事從來都是期待的，甚至老早就把自己想要刺的圖案跟風信說好了。
於是，他又認認真真的洗了澡，並且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從浴室內出來。
「你怎麼把衣服穿上了？脫了。」
……然後，又在風信用一臉平淡的表情跟他說「把衣服脫了」的瞬間，明白了自己到底是給風信提了一個怎樣可怕的請求。
在一棟只有他們兩人的房子裡、孤男寡女的，讓女的在他的胸膛上進行刺青。
腦海裡想起某次自己給她上藥的情況，剛洗過澡的羅又感覺有股無法名狀的熱力在自己體內到處亂竄——讓他滿臉通紅。
「你愣著站在這裡幹嘛？讓你把衣服脫了。」
「……等等，我能反悔嗎？」
「說什麼傻話，我都把工具買回來了。」
「但是……！」
和女漢子四目相投，羅只感覺那些骯髒的想法都無法提出口，雖然想乾脆地把衣服脫了，但他卻對自己絲毫沒有信心——
他、他害羞啊！
而與之相對，站在羅面前的風信盯著他一臉鐵不成鋼的樣子，瞧他只把衣服脫了一半，磨磨蹭蹭的，就歎了口氣，二話不說就把他給扛起扔到床上，再相當無奈又煩躁地伸手以夜兔的怪力將他的衣服給直接脫下來扔在一旁。
「喂你突然做什麼呢？！」
被摔在床上的羅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應該把手往哪裡放，正打算爬起來解釋說明，卻又在反抗之前被風信直接把手給綁了起來。
後者的表情寫滿了嫌棄：「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在害羞嗎？還是說怕疼了？」
「不、不是這個問題……你這個缺根筋的女人！」羅紅著臉崩潰大吼，她就不覺得害羞的嗎？！
「不論如何，我要開始了，現在開始反悔也晚了，因為剛才我已經做好了刺青準備。」風信冷冷地說著，又毫不猶豫地給羅的胸膛巴了一掌，叫他感覺火辣辣的痛：「身為男人，害怕的話就不要逞強說要刺青這種話，既然你沒法做好這種程度的覺悟的話，我今天就非要給你上這一課。」
「……等，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這個沒腦的女人！」羅眼神死地望著那個甚至開始把頭髮紮成髮髻，一臉迷之幹勁的少女，又相當絕望地決定學習壓抑自己腦海裡的奇怪思想。
冷靜，冷靜，只是普通的刺青……就幻想成風信日常虐待他好了。
沒事的！她只是給自己進行一般的刺青！刺青而已！沒事的！
他的小兄弟可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緊張起來……嗚哇！
只是，就在羅還沒安慰好自己的時候，那個少女就忽而爬到他的床上，再一屁股坐在他的腹部上了。
感覺到一陣柔軟降落在自己腹上的羅嚇了一跳，又開始了怪叫：「嗚哇……你好端端的怎麼坐到我身上來了！！！」
「我手短，坐在床邊完成不了。」風信一臉平靜：「誰讓你這段時間長了個子？」
「你、你……還是給我一個痛快吧……」羅雙眼一閉，昏厥過去。
……
×××
第15章 十八/01
×××
……
黃昏。
在一個漆黑昏暗的環境中，風信手裡懷抱著兩三個孩子拼了命的奔跑，她穿著的平底鞋在潮濕的牢房中發出噠噠噠密集的腳步聲，她一邊滿頭大汗地安慰著懷裡兩三個正害怕得哭泣的孩子、一邊又時刻警惕著精神留意著設施上層傳來那充滿違和的機器聲。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平常那用於計算設施環境的機器此刻發出了形同故障的緊急滴滴聲，那是僅限氣溫過高時才會發出的警報，平常一旦出現這樣的警報，早在滴滴滴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之前，設施裡的自動灑水降溫系統肯定就已經開始運作了。
但現在非但沒有任何緊急控制機器施展它的作用，情況還變得越來越糟糕。
「風信姐姐……我看見JK躲在哪裡了！」
「風信姐姐，G8的表情很糟糕！」
那掛在風信左臂右膀上的兩個孩子在同一時間開口，風信連忙刹住腳步，又回頭鎖定那個名為JK的孩子，風信先是將瑟瑟顫抖的他一把抱了起來，接著，風信又喘息著開口：「……G3，你把我的袖子撕下來為G8捂住口鼻，設施貌似氣體洩漏了！」
「那風信姐姐呢？需要我幫忙捂住口鼻嗎？」
「不用，我很強所以沒事。」
風信皺緊眉頭，又四周打量著設施地下樓層的「牢房」，似乎是已經沒有任何人在這裡了，接下來她只需要跑到地面階層，再去看看儀器到底出了什麼蛾子就行——
想到這裡，風信又抱緊孩子飛快地朝著往上的階梯奔跑過去，但似是她已經跑了兩三趟進行搜索的關係，設施裡洩露的氣體貌似對她身體造成了一瞬的干擾，她眼神逐漸變得渙散。
逐漸她已經看不清楚前路，而是憑著意志和記憶力在奔跑。
親手將設施的大門打開，讓那些逐漸承受不住氣體洩露和高溫而產生不良反應的超能力兒童從組織裡趕出去，風信在原地喘息一瞬，又轉身往組織深處跑去——
她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肌肉在叫囂，身體和意識的承受程度貌似到了極限，但她必須回去阻止組織的機器再在這以上出現問題，因為組織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人工島，假如任何調節的系統失去平衡，他們全部人都會在這海上……
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
那滴滴滴的聲音就像催命魔咒一般緊緊包圍著風信，她的雙眼已經因為不適而溢出了腥鹹的淚水，她左腳絆右腳險些跌倒在地上，又在此時，她聽見研究所上層忽而傳來啪的一聲巨響。
那聽起來就像是什麼巨纜斷裂的聲響，風信一雙湛藍的眼眸吃驚地瞪起，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上層初就傳來了轟隆的一聲巨響，那分隔著樓層的天花板驀地破了個大洞，高溫的氣體又在這時從上層湧入她所在的走廊裡。
「唔——！」
z被一塊天花板的碎片砸中後背，一陣滾燙刺痛的感覺瞬間在她的後背炸裂開來，風信終於是安耐不住尖叫出聲，基於夜兔求生的本能，她下意識就想從地上爬起來逃跑，但就在她成功喚醒那疲憊的雙腿之前，更多急促的儀器聲就從她身後緊跟著追來！
滴滴滴滴滴滴滴——
啪！轟隆——！
啪——！轟隆！
滴滴滴——
啪！
……
…
風信從床上驚醒，在醒來前一刻的畫面依舊在腦海裡揮散不去，仿佛感覺後背仍在火辣辣地疼痛的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背脊，只感覺手心濡濕一片，都是她的汗水。
她滿頭大汗，又下意識地把那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下蹬掉，抄起床邊的水杯給自己狠狠地灌了幾口，好些涼快的冷水灌入喉嚨，才叫她的思緒變得稍微平靜了一些。
最近她都會斷斷續續的做起那段時間的夢，仿佛在提醒她還有未完成的使命必須要回去完成一般，那天研究所故障的恐懼在風信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她從床上下來，心慌的感覺讓她有幾度分不清現實。
這裡是哪裡來著？這裡應該是在北海的燕子島，這是燕子島中的柑橘村，她還在和羅同住……風信將一套被汗水濡濕的噁心衣服脫下換上一套新的，跑到了客廳，又看見那些放在桌面上的食材。
有山雞，馬鈴薯，水果，酒，野豬腿，地上還有一竹籮的鮮魚……怎麼會有這麼多好料？風信看向月曆，才恍然大悟過來——對了，今天是羅的十八歲生日，他說了要帶貝波他們回家吃飯，他們在黃昏時就會回來，所以今早她特意早起來到市場添了許多好的食材，回家後稍微補眠就會動手給他們準備派對的食物了。
她甚至還給羅準備了生日禮物來著。
兩對純金的耳環，那小子最近不知道受了什麼影響跑去打了耳洞，加上他一身的紋身，是越來越像混混了。
要是沒做那個夢的話，風信本來今天的心情還是完美的。
「好了，還是開始準備吧……」
想到這，風信又搖了搖頭，她必須認真準備，才能不被羅看出任何端倪——要是被他發現自己做了噩夢，或許還會問長問短的，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不能把事情搞砸的。
於是乎，忙碌的準備就這樣開始，幸虧，就如同風信所想的那樣，準備起來她就逐漸忘記噩夢的事情了，甚至還能在準備中途跑到鄰居家要來了好喝的柑橘酒，風信的心情變好，三四個小時過去，羅一行人又終於回到家裡。
「風信小姐姐，我們來啦！」
此時已經長得和羅差不多高的貝波首當其衝上前抱住那穿戴者圍裙的風信，把她抱高高玩，貝波經常抱著自己喜歡的人，所以每當和風信見上面，一個數分鐘的擁抱是少不免的。
「貝波好狡猾！我們兩人也想跟小姐姐擁抱啦！」
「對啊夏奇，貝波，快把風信小姐姐放下……啊好痛！船長你怎麼揍我們了？！」
佩金可憐兮兮地回頭看去，待對上羅那雙寫著「你有種就抱抱看」的帶著殺意的眼神後，又連忙把玩笑話都噎了回去。
「佩佩佩佩金，我們還是幫忙佈置好啦。」
「對對夏奇，或者還能幫忙打掃家裡？」
佩金夏奇開始了二人相聲，而風信感覺好笑地看著兩個活寶，正打算開口拒絕，羅又已經率先把兩人給攔了下來，表情冷靜：「給我安靜待在角落，想幫忙的話就打掃吧。」
他話音剛落，就從貝波手上將風信給拉了下來，又穿戴上自己的圍裙，便加入了廚房幫手的行列。
而那正在幫忙打掃的佩金仰頭望著廚房那邊一高一矮兩個進行著料理的男女，又嘀咕著抱怨：「船長個小氣鬼，不讓我們幫忙，其實還不是因為想獨佔風信小姐姐……」
夏奇抬頭看去，又見羅相當平常地用指腹將那沾染在風信臉頰的麵粉擦拭而去，就將修長的手越過她取了她身旁的菜刀，開始剖解著晚上要吃的烤魚。他用平靜的眼神居高臨下地凝看著風信，貌似還在跟她說著什麼，而風信偏了偏頭，又點頭到櫥櫃旁邊取出了一個小罐罐。
兩人的存在，看起來就像是上天派來虐狗的情侶那般。
「……船長還真的相當喜歡風信小姐姐啊。」貝波支著下巴感歎，又將船長的表情收在眼底——不論是風信跑去拿罐罐、還是開始切肉片、或是想做任何事時，羅的眼神還是會放在她的身上，他總是沉默地凝看著她，在她出現了什麼問題時，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伸出援手。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裡讓我來就行。」羅看風信一雙手已經因為洗菜洗得凍紅了，想起要準備這麼多的東西她肯定是花了很長的時間，都是為了他，其實她並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
「沒關係，都很簡單的準備……還有，別把我拎起來。」風信垂眸說著，正打算把手摸向旁邊的調味罐，羅又伸手把她拉了回來——最近他長了個子，一米八多的身高配上風信那不足一米六的個子，不論是要把她整個人揪起來還是拎起來都是相當輕鬆：「你是成年了就開始囂張了是不是？」
「好了你別囉嗦，給我進去洗澡。」
羅二話不說地把風信扔到房間裡面去，又歎口氣回去著手準備派對的晚餐。至於風信，考慮到自己身上幾乎都是魚啊肉啊的味道，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跑到浴室裡面去了。
而目睹了兩人相處的這一幕，看風信小姐姐終於進入內屋洗澡了，貝波和夏奇他們又一臉狗腿地跑到羅的旁邊——他們是學乖了，風信他們不能隨意接近，但風信離開之後，羅船長還是他們的船長。
「……呐呐，用得著這樣全程盯著看嗎？船長還真是相當誇張啊。」
「但船長的視線卻一——直——都放在風信小姐姐身上。」
「一直『盯——』的看著風信小姐姐的背影啊。」
貝波他們一臉發現秘密地笑著，又小聲地調侃著羅。而羅挑起眉頭，又把那些笑得狗腿的傢伙給一個個推開：「說什麼蠢話？誰一直盯著她了？」
「說的就是船長啊，風信姐姐就在家裡，明明哪都不會跑啊。船長那麼緊張幹什麼？」貝波吃吃地笑著，而羅聞言一巴掌把貝波拍飛，又悶悶地準備晚餐。
他有那麼一直盯著風信嗎？
或許是吧。
因為搞不懂，所以想一直地觀察她，然後越是觀察，越是搞不懂——他最近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風信在想什麼，雖然他跟她提的事情她都做到了，他不跟她提的事情她都記住了，甚至會為他設想，比如會給他帶食物、做便當、之前給他帶了鬼哭、也會幫他刺青、今天還給他辦生日會、配合他、每天在家裡等他回來……
明明兩個人都一直呆在一起度過快五年的時光了，但他還是禁不住害怕，風信會在某天突然消失什麼的。
他害怕他一旦看漏了什麼，風信就會悄悄地拋下自己。
到底他是哪裡不滿足呢？為什麼要這樣認為呢？
他居然想把她無時無刻地緊箍在身邊。
是他想多了吧？應該努力過好當下才對。
……
×××
第16章 十八/02
×××
……
夜。
在羅和風信合力準備好全部派對飯菜之後，一個小型的聚會終於是開始了。洗澡後的風信因為家裡有客人，終究還是沒有換上較為舒適的睡衣——反過來，是換上了一套新訂造的旗袍。
那是一套墨黑色的高開衩旗袍，上頭用銀線繡著一朵朵不知名的花，她將一頭銀髮紮成了低馬尾，又儀態端莊、自然而然地坐在羅的身旁。
「風信小姐姐這套衣服好看啊！」
「之前沒見你穿過這款呢！」
天性喜歡漂亮女人的夏奇和佩金也沒錯過誇讚巴結風信的機會，二話不說的就給風信倒了一杯柑橘村的名產柑橘酒——今天大家說好了會喝酒的，因為是羅成年的日子，縱然大家從前都偷偷摸摸地喝了不少啤酒、那種「成年才能喝酒」的意識幾乎也不存在這種近海的小村落裡，但烈酒什麼的孩子一般是在成年後才能喝的。
「因為之前的衣服稍微變得不合身了，就拜託裁縫太太給我做了一套新的。」風信平靜地接下柑橘酒，她一直很能喝，啤酒的話是能一次喝一打也不會臉紅的程度。
「說起不合身，對啊，風信小姐姐的胸也……」夏奇一句日常花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羅狠狠地揍飛了。羅悶悶地把酒杯裡的酒一口氣幹了，又用殺人的眼神瞪了眼自己身邊不安分的兄弟。
夏奇瑟瑟顫抖：……知、知道啦，不看就是了。
羅別過頭去，又瞪了眼那自然地坐在自己旁邊的風信，因為她剛剛洗過澡的關係，身上也飄著淡淡的花香氣……平常她可不會坐在距離他那麼近的地方，要說就是因為他們客廳就一張四方的桌子，體型巨大的貝波獨自占了一邊、夏奇和佩金各自佔領一邊，風信自然就是要和他擠在同一邊的……
羅暗自紅了臉，只感覺她突然坐在自己身邊一點讓他覺得有點局促，自己都要變得奇怪了，就悶悶地把風信推開了一點：「……過去一點，你礙到我了。」
「是嗎，那我和貝波一起坐……」
「也沒讓你跑那麼遠，你想擠死貝波是嗎？」
貝波眨巴眼睛，表情相當無辜地張開雙手——牠塊頭那麼大，還毛茸茸的，早已習慣別人喜歡擠在牠懷裡坐著了，平常佩金那些臭男人雖然是讓牠有點嫌棄，但風信小姐姐小小一隻還香香的貝波當然是覺得來幾個也沒關係啊：「我是沒關係……」
可貝波一句話還沒說完，隔壁的佩金就已經率先拿雞腿塞住貝波的嘴巴，別讓牠做錯事了——而貝波也是這瞬間才反應過來，對吼，他們應該為傲嬌的船長助攻才行，船長說不那就是很希望風信小姐姐跟她一起坐嘛！
「……不對不對我有關係，風信小姐姐就和船長坐吧！」by貝波。
「……所以你們是要怎樣？」by感覺有點累的風信。
「……」by回頭打算把成員大卸八塊的羅。
……
在一輪座位風波之後，他們幾人好歹是喝著酒開始聊起了天，內容從村子聊到鄰村，除了說鄰居、偶爾還會說起羅完全不想聽見的關於蓮的事情，聊著聊著，還聊到了大家打算離開村子外出冒險的未來——
「話說，船長這鐵了心要當海賊的想法也是讓人很佩服啊。」
「哪有什麼辦法，你看船長這個臭混混的樣子，難不成還去當海軍嗎？」
「當海賊也沒什麼關係啊，我媽說要是船長是羅的話，會讓我去當海賊呢！」
「說起臭混混，船長身上的刺青是越來越多了啊……」
說起刺青，羅嘴巴裡還塞著一隻雞腿、正佝僂著腰吃東西呢——風信見狀，又伸手把他不正確的姿勢給矯正過來：「……挺直腰杆。」
「哈哈，風信小姐姐看起來就像是船長的媽媽一樣啊。」夏奇笑著拍拍手：「還是說是姐姐？兩邊都可以！」
「說起來，船長身上的刺青是風信小姐姐幫手刺上去的嗎？好厲害！到底是這麼刺的啊！」佩金笑咧起嘴，而羅聽見佩金這個問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差不多一年多前風信給他紋身的時候。
別的紋身是沒什麼問題，但胸膛上的紋身，可是那傢伙坐……坐……她屁股柔軟的觸感、與她埋在自己胸前仔細地刺青的樣子、偶爾她的前胸還會貼…貼……
想到這裡，羅的臉又騰地紅了，他連忙把一口烈酒灌入喉嚨，可那冰涼的酒似乎無法為他帶來一點降溫的作用，反過來，是把他的喉嚨燒得更加滾燙了。
「風信小姐姐，下一次也能給我們弄一個和船長同款的……」
「不行！！！！」聽見貝波他們忽而就邀約起風信，想起那天屋內曖昧的氣氛還有風信跟他「緊密貼在一起」的曖昧姿勢，羅又紅著臉拍案而起。
……平常最冷靜的男人失態如此，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
……
「抱歉，他可能是喝醉了。」在這尷尬的時刻，倒是風信先行把她家男人給拉了下來，又把酒杯從他手中奪走：「羅，你給我醒醒。」
羅氣呼呼地倒在風信的頸窩：「我才沒有喝醉！」
「需要我給你來一拳醒醒嗎？」風信垂眸看他，拳頭在咯咯作響。
「……抱歉，是我做錯了。」羅頓時危襟正坐，縱然臉色潮紅卻還是勉強著自己乖巧地坐在一旁。
而旁邊的夏奇佩金貝波都被嚇得mmp：好可怕！風信姐用氣勢把一個酒鬼嚇醒了！雖然船長還在醉！還在醉但還是下意識乖巧了起來！
……
在羅醉倒之後，風信就把他的酒杯給奪去了，雖然是乖巧了數秒，最終他還是不敵醉意賴在她身上稀裡糊塗地睡了過去，一張嘴口齒不清地說著話，風信也放棄人生了，就任由他像個大孩子一般躺在她的大腿上睡成豬。
她可不在意，她只對晚飯比較有興趣，他們家可甚少會吃上這麼豐盛的飯菜呢？
所以維持著風信吃吃吃、貝波他們喝喝喝的狀態，不知不覺間，待第二天太陽曬屁股、第一個醉倒的羅起來時，他和風信的家已經是屍橫片野的狀態了。
……佩金和夏奇就滿身酒臭地捲縮在貝波的臂膀之間、三人一起躺在地板上，而風信和他則是在他的床上。
等等不對，風信……在他的床上。
風信在他的床上。
……風信在他的床上？！！！
剛睜開眼來的羅一眼看去就是少女那張放大的臉，她將身體整個像蝦米一般捲縮在他身旁，剛好就跟他睡在同一個枕頭上，是面對面的狀態。
他和她的距離近得，就連她的呼吸聲，他都能聽個一清二楚！羅瞪圓眼睛打量著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話說風信這傢伙睫毛好長身上好香好軟！他的心跳不爭氣的加快，又不自覺地往下看去……
笨笨笨笨蛋！這傢伙的衣襟紐扣怎麼都鬆開了？這這這不是把事業線啊之類什麼的最近長肉的地方都曝光了嗎？！那傢伙的…原來是這麼有料的嗎？不對他在想什麼？再這樣想下去他家那在早上特別生猛的兄弟就要在這時候……
羅的臉騰地燒紅，感覺到渾身燥熱的他又二話不說地從床上蹦了起來——而那個被他當成抱枕抱了一晚上的人形抱枕風信，也就後知後覺地從他的床上睜開眼睛。她躺在床上稍微仰起頭去，又滿臉疲憊地和羅對上視線。
「……」她一句話不說地望著他。
「你……怎麼在我的床上啦！」因為屋內還有貝波他們，羅也只得滿臉崩潰地把聲音壓到最低去說：「而且貝波他們也還在家裡！」
「……你問的很好。」因為剛睡醒，風信的聲音甚至有點沙啞，萌了羅一臉：「你們四人，喝醉之後太麻煩了。」
羅頓時一陣心虛：「我們做什麼了？」
「你抱著我不放，他們也抱著我不放，偶爾又在那邊唱歌跳舞，鄰居都來投訴了……於是我把他們揍暈了。」風信眨巴眼睛，一臉無辜。
羅背脊發涼：「我也被你揍暈了嗎？」
「不，你是第一個自己暈倒的。」風信想起這個還有些無奈：「想著你生日我不該對你動粗，打算把你摔到床上，結果你突然抱著我不放……太累了我就放棄了。」
羅：「……總感覺很抱歉。」
風信：「……對吧。」
光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就累的一批，想了想，就乾脆把羅從床上踹了下去，讓他幫忙把那些醉醺醺的人從家裡趕出去，自己就翻身補眠去了。
而羅雖然感覺疲累，卻是再也不敢爬上那張滿是美好風光的床上了，只得一臉冷靜地從浴室裝了滿滿一桶冷水，將那倒在地上的三人組給狠狠地潑醒了。
被吵醒的貝波他們哭唧唧地爬起來，又在羅一臉「風信要怒了你們快滾」的表情之下可憐兮兮地離開了宅子。
而望著三個宿醉走不了直線的白癡朋友在路邊吐了個精彩，羅又忍耐著宿醉的頭痛回到房子裡收拾起昨日的殘局。風信可不喜歡家裡亂成這個樣子，她本來允諾讓貝波他們出現時，可是千叮萬囑說了不能破壞家裡的。
「剛才也看見夏奇鼻子上的淤青了，要是我收拾不好的話那之後臉上腫起來的肯定是……臥槽！」羅一句碎碎念還沒說完，就已經因為踩到不知道哪一個智障隨便放在地上的酒瓶而往前摔到，他一雙手狼狽地想要抓住什麼以穩住下墜的身體，可在反應過來之前，卻是一手落在了什麼柔軟之上。
柔、柔軟？羅伸手抓了抓，只感覺這觸感前所未有，心理一遍咒駡著亂放酒瓶的智障的他因為稍微閃了腰而有些懊惱地抬起頭來，又望向自己右手抓住的東西……
天天天天啊居然家裡唯一女人滑溜溜的北半球！
羅當場石化，在感覺自己的腦子正在迅速充血的同時，一陣可怕的殺意又忽而在兩人同住的小屋裡肆意彌漫起來！
「你小子是活膩了嗎？」
那邊本已進入二次睡眠的風信緩緩睜開眼眸，一雙湛藍的眼眸像是充了血似的看向羅的方向。
「不不不不不我我我真不是故意……不對，」而石化的羅正打算把手從她身上抽離，卻又在這時候察覺到一件相當奇怪的事情……
「……風信，你怎麼沒有心跳的？」
或許姑且算是村內偶爾行醫的外科醫生，注意過來，羅已經用寫滿錯愕的表情充滿職業病地問了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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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八/03
×××
……
早晨。
「……風信，你怎麼沒有心跳的？」
姑且算是村內的外科醫生，注意過來，羅已經用寫滿錯愕的表情充滿職業病地問了出口。而那本來還躺在床上、滿臉怒意的風信瞬間熄火，又一臉心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並且逐漸後退，直至後背貼到墻上。
「這……」風信輕啟薄唇，想要在這時候解釋些什麼，終究還是一臉為難地住了口，眼神掠過一絲心虛。
而她的這一絲奇怪的神緒，自然是不可能逃過那一直在觀察她的羅的法眼。
「風信，這是什麼回事？」
羅眉心擰緊，看她還是不打算回答自己，雖然感覺荒謬，但因為風信的反應一點都不正常，羅還是下意識猛地欺身上前抓住風信的雙手，先是把指尖落在她手腕的動脈處、又摸向她頸上的動脈……
指尖觸碰到她冰涼的肌膚表面，而也是首次，羅察覺到風信皮膚低下的異常——那是一點脈動都沒有的血管。
就連動脈的位置也是，她的身體居然不帶一點動脈的跳動。
剛才他只是隨口問問，但難道風信真的沒有心跳嗎？這難道是夜兔一族的特殊之處？但不論是巨人族還是魚人族——這世界上任何一種生物，都應該有脈搏的跳動！風信的身體內流淌著血液，那到底是為什麼沒有心跳？
風信怎麼對這件事不做解釋的？這件事要是和她的種族有關，明明她只需要說是夜兔的特色就可以了啊，為什麼……為什麼他這樣抓著她去探查脈搏，她看起來都是心虛的樣子，也在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一般？
平常的話，她肯定已經把他踹飛，並且冷冰冰地用看傻子的眼神跟他說「夜兔就是這樣，這世界上那麼多種族，大驚小怪幹什麼」之類的話了。
但為什麼現在她……扼住風信的手腕，羅居高臨下地望著那被他逼至牆邊的嬌小少女，平常總是冷靜自若的她，在傾聽他這個荒謬的問題後，居然在瞬間失去了方寸的少女——就像是什麼秘密被他狠狠撞破了一般。
她一雙湛藍的眼眸搖曳不定地看著某處，也不敢看他，嘴唇張了又合，終於還是失去了波瀾。在這個瞬間，風信平常那冰冷的體溫、不願意被他接觸等的態度就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逝。
羅心裡感受到的違和感越來越重：「風信，到底你隱瞞我什麼了？！」他擰緊了眉頭，又扼住她的手腕用嘶吼的語氣問她，風信被羅忽而歇斯底里的態度給嚇得身體一顫，但她還是沒有動搖，反過來，她別過了頭，又從羅的懷裡掙脫開：「你別問了！」
風信皺起眉頭，先是把羅一把推開，就抄起遮陽傘從家中奪門而出。而被推跌坐在地上的羅望著風信那個背影，心裡一慌，又馬上追上她。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羅心裡出現——直覺告訴羅，他剛才觸及了風信一個從來不打算讓他知道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會把他們兩人之間微妙維持的平衡破壞！
把這個兩人共同生活的「現在」、把兩人之間的關係……現在的他要是不把風信抓住，要是不把她帶回來，或許，他們兩人之間的一切也不會回來了！
一陣從不知何時開始就隱約感受到「自己可能會和風信分開」的不祥預感從羅心底湧出、並且毫不客氣地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蔓延，羅臉上也失去了方寸，他也顧不得一切，只知道拼了命地追上那個慌張逃跑的少女。
不行！他不能讓風信在他眼前逃掉！
羅拼了命地在大街上奔跑，又追蹤著那個敏捷少女的去向，在白天裡，風信的行動速度總會有些不便，他要是拼命追上去的話應該能抓得住她的！
但，就在羅心裡慌張地思考著辦法的時候、又煩躁得可以的時候。在他十八歲生日的第一天，燕子島的海灣，忽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轟隆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哐啷！哐啷！
正在全力奔跑的羅只感覺腳下的土地傳來可怕的震動，叫他差點摔倒在地上！
「……海、海賊來啦！」
「我們的村子被海賊襲擊啦！」
「怎麼辦啊！他們開炮了！」
本來正在追人的羅腳步停住，又從柑橘村的街道遠遠看去碼頭的方向，只看見一艘巨型海賊船正逐漸靠岸、而在海賊爬上岸之前，船身那一座座炮臺，居然都毫不猶豫地瞄向了這座——他和風信共同生活了四年多的小村落。
這都是，突然之間怎麼了？
羅眼神寫滿了錯愕。
……
在炮火的聲音與硝煙逐漸將燕子島吞噬的時候，仍陷於混亂的羅忽而感覺到一雙顫抖的手虛弱地扶起他的，羅低頭看去，又對上村長那雙寫滿絕望的眼眸。
「小羅，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小風信在哪裡？我們全部村民都沒有擊退海賊的能力……」
「把、把小風信叫來，拜託你了，把海賊擊退……！」
村長說著說著，又因為恐懼而跪倒在羅的身旁，而羅呆了呆，又回頭看去——只見這條收留了他五年的柑橘村，居然都在一瞬間變得混亂不堪。村民無一不帶著自己的孩子四處爬山逃竄，而某些被炮火擊中的民房，又倒塌在地上成了一片狼藉——
這個他的第二個家園，他要是不做點什麼的話，肯定會在一瞬間被海賊破壞的！羅狠一咬牙，偏偏在他和風信吵架的時候嗎？但，他不可能丟下這一村子的村民不管！
雖然他這之後肯定會離開這裡成為海賊的，但在他離開這裡之前，這裡的一切他還是…想去守護的！羅眉頭擰緊在一起，腦海又不爭氣地在這時候想起約莫八年前，他在那個白色城鎮親眼目睹的、生靈塗炭的畫面。
從來他痛恨的就是這種毫無意義的戰爭！
被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紛擾得快要失去理智，震怒的羅將一口唾沫狠狠地、不屑地吐在地上，又毅然選擇跑向那和風信剛才奔跑的相反方向……
轟隆隆隆隆隆隆——！
「去死！」就在羅在心中咒駡風信接近一萬遍的時候，一顆新的炮彈又來了，看起來就像隕石一般讓人毫無招架之力的炸彈叢天而降，羅挑眉一看，心情不怎麼好的他理所當然的就使用了能力。
「Room！」他低吼一聲，毫不猶豫地就在將鬼哭出鞘的瞬間將炮彈一分為二！村民見了羅這毅然挺身的樣子，心裡才安心了些許，一尖叫聲又從他身後傳來：「有救了…我們有羅在，沒事……」
「不、我…我的女兒！「一個村民的呼聲剛落，那邊的裁縫嬸嬸就尖叫起來了，正在奔跑的羅挑眉回頭看去，又忽而看見柑橘村他身後的方向，居然也在不知何時潛入了海賊，三四個提著刀的海賊從小巷當中冒出來，又滿臉惡意地將婦孺給拉了起來——
「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呀啊啊！救命、救命啊！」
「哈哈哈！」那些海賊張狂地笑著。
「該死的！有完沒完！」而羅狠罵了一句髒話，又毫不猶豫地打算使用Room的能力，那樣的話雖然會短暫將村民的身體一分為二，但這裡大部分人都知道他能力的原理了，該是不會有問題，重要的是阻止那些海賊動手！
「救命啊——！」
「嘿嘿…呃啊！！」
只是，還未等羅下手，那些張狂地笑著的野海賊的笑聲就驟然停止了！
「撕啦——」只聽見一些奇怪的撕裂聲，那些抓住婦孺的海賊忽而都松了手，又應聲倒在地上，而羅只看見一個速度極快的影子從一邊小巷竄到另一條巷子裡頭，最終落在那擄走裁縫嬸嬸女兒的海賊前面。
爆發著殺意的影子氣勢犀利的欺身上前，那被海賊抓在懷裡的女孩就直接偷換到影子的手上，並且，隨著一聲衣服撕裂的聲音，那個埋伏的海賊就直接躺倒在地上，身下一個誇張的血泊。
而望著海賊倒地，那個影子的動作才終於平靜下來。
這是……
「風信？！」
本來已經蓄勢待發的羅終於看清楚了——那個在暗巷之間逃竄的影子，是一個銀色的身影——銀色及腰的長髮、墨色暗花旗袍，還有那雙波瀾不驚的湛藍眼眸。
風信就那樣平靜地從巷子裡面走出來，她嬌小的身體擋在那倒地海賊的身前。在海賊擄走孩子和海賊倒地的瞬間，風信做的事情快得甚至沒讓裁縫嬸的孩子意識到她做了什麼——就唯有大人明白，風信在那個瞬間已經將海賊置於死地了。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剛才渴求著風信幫忙的村民，也無一不是被風信那瞬間爆發的殺意和行為給嚇了一跳。
而察覺到村內氣氛的轉變，和羅吵架後再次出現風信冷漠地站在原地，她將染血的右手收在身後。
現場唯一的聲響就來自那肆意抱著風信大聲哭泣的裁縫嬸的女兒，看村民都一愣一愣的看著自己，風信先是看了眼村民，一雙湛藍的眼眸又望向那明顯被嚇壞了、生死一線的女孩。
是她那雙染血的手，嚇壞了這些村民吧？
說起來，從剛才開始風信就想伸手輕撫安慰被海賊嚇壞的女孩得，但伸出的手終究還是沒勇氣放在女孩身上。
因為那上頭沾滿了血跡。
「……」想了一些有的沒的事情，風信終於是垂眸下去，又相當冷淡地抱著裁縫嬸的女兒走出小巷，先是把孩子交給成年人，又輕聲吩咐：「都讓孩子藏起來吧，我的戰鬥可不是孩子能看的東西。」
「風、風信姐姐……」似是從風信身上感到了安心，女孩並不願意放開她。
「跟著我你會嚇哭的。」風信將遮陽傘換到染血的右手拿著，又伸出乾淨的左手幫忙女孩擦拭淚水，就伸手將她推回母親的身旁，就提著遮陽傘走到羅的身旁，壓低了聲音——
「村民身後的地方應該是安全的，能清理的人我都清理了。」
風信微低著頭，一雙湛藍的眼眸不帶一絲波瀾，反而，閃爍著冰冷的凶光。而風信這個沉靜得可怕的表情，又叫羅心頭一顫。
「風信……」
「我會去迎擊港口的海賊，大家全都躲在村公所裡吧，只能互相關照了。」
風信打斷羅想說的話，只是繼續語調平靜地建議著村民離開街道，下一秒，察覺到危機的她又馬上以小腿蓄力將身體高高騰空，再將一顆沉甸甸的炮彈給反擊了回去——敵人還有很多！
她一雙獵食者的眼眸半垂著，在將炮彈解決之後，她又翻身著落在地上，毫不猶豫地奔向港口。
今天她的心情也不怎麼好，既然是這樣的話……她絕不會給那些海賊留任何一個活口的！
……
×××
第18章 十八/04
×××
……
燕子島，碼頭。
該是從她那不帶波瀾的眼神說起？或是從她那絲毫不打算跟他配合連攜的攻擊動作開始說起？還是從她身上散發著無人能靠近的殺意說起？
——不，並不需要什麼證明的方法。
反正此刻緊跟在風信身後的羅，就是知道風信此刻的心情，是他認識她以來見過最差的。
勉強自己跟上一個與生具來就擁有成為雇傭兵的能力的夜兔風信，沒多久羅就已經筋疲力盡了。
只見她就像是野兔一般動作敏捷地在碼頭上東跑西跳的，所到之處，無不對地方造成了巨大的破壞——風信總用「野兔子」來形容自己，但也是在近距離目睹她的戰鬥之後，羅才能回答……
要是風信是一隻普通的野兔子的話，這世界上應該沒有能把她逮住的獵犬吧。
說不定，這五年多來，風信都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在配合他也說不定。
羅抬頭看去，只見那個少女用疾風一般的速度在碼頭之上飛快地躲避來自海賊的槍擊，提著遮陽傘的她以靈活的動作借助雨傘將又以小腿蓄力高高躍起，她銀色的髮絲在高空中跩起一個讓人恍神的弧度。
只見她的身體安靜地融入陽光之中，而後，在下一個呼吸間，她又如同獵鷹一般氣勢滔滔地從高空之中俯衝而下，羅看風信就那樣緊握著右手的拳頭——下一瞬間，那海賊的海賊船就在瞬間傳來了轟隆的碎裂聲，整個船倉，居然就這樣被風信用拳頭給打碎了！
哐啷——
轟——
投射過無數大炮、卻還是第一次承受和被大炮擊中同等甚至以上的攻擊，無數海賊船的海賊都紛紛被風信的攻擊嚇得棄車保帥、從海賊船上跳進海中，而羅的工作——大概就是給那邊正在肆意破壞的風信善後，將那些偷爬上岸的海賊給一網打盡。
那讓人震驚的轟隆聲與拳頭擊打聲不絕於耳，沒多久的空隙，一連幾艘氣勢磅礴的海賊船，都被風信破壞得不成船形。
「夠了風信！你這樣那些海賊都爬到岸上來了！」
羅著急地呼喊抱怨，而風信腳步停在原地，注意到那些像羅所說的那般，正在吃力爬到燕子島碼頭上的海賊，心裡想了想，又毫不猶豫地高高躍起，再伸手將一整個海賊船的瞭望塔給卸了下來，再似飛鏢一般狠狠地投擲到水中！
只見巨型的建築物在瞬間沉沒海水之中，又翻滾生成起一個可怕的漩渦，而那些正在拼命游泳的海賊只感覺自己身後有一股可怕的拉力將他們的身體給卷席進去，叫他們連最後一絲上岸的希望都剝奪了。
但這還沒完，在不平靜的海面上，風信還是板著臉從船身上拔下更多的巨型配件，再借助將船隻部件擊沉的方法在水面上製造出更多更多的漩渦，以阻止那些海賊當中任何一人的上岸——
一個又一個的漩渦、還有海賊那此起彼落的求救聲！
只見那五百人以上的海賊團，居然被風信就在那一瞬間，僅以拳頭和亂來的戰術，一舉殲滅！
羅張了張口，正打算上前叫住那依然處於心情不佳狀態的風信，卻在此刻，居然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風信的身後飛快襲去！
「……風信，小心！」羅著急地喚她的名字，而風信也似是有所感應一般，她警惕地轉身過去，又以左前臂直接接下來者的攻擊！
居然還有剩下的？但力度太輕了！對她根本構不成威脅！
風信微微抬起下巴，一雙湛藍的眼眸緊緊盯著面前的男人，他的皮膚膚色灰沉，身形魁梧、滿是肌肉，剛才他用以攻擊她的，就是他如同石頭一般巨大的拳頭——
但攻擊還是被風信接下來了！風信瞪著他，又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用右前臂給對方來了一記直勾拳，而她的拳頭既快又狠，直接就陷入了對方的身體裡面！
不對……陷入了？風信表情一愣，雖然她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但她卻沒感受到任何骨頭碎裂的感覺，平常右手以這個力度和速度攻擊，對方鼻樑肯定要歪了！
風信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非但沒把對方的鼻樑揍歪，甚至，她的一整個拳頭都陷入了對方的臉當中，而對方的臉看起來就像是混凝土一般，居然在風信發現端倪的瞬間就把她一個拳頭給吃住了，她死活拔不出來！
「……能力者嗎？」風信皺起眉頭。
「……沒錯，我可是能把身體隨意變成混凝土的混凝土果實人。」只見風信拳頭被吃住部分的臉旁邊忽而蠕動，一張新的臉忽而就在腹部長出，又用嘚瑟的表情看著風信。
而風信正感覺一陣噁心，那凝固在她拳頭上的混凝土忽而又動了，那些土逐漸爬到她的肩膀上頭，不適應與這種能力者進行戰鬥的風信臉色一變，下意識就抬起腳去踹那張說話的臉……
「沒用的，你是抓不到我的。」
「既然你把我們海賊團那麼多的人幹掉了，我不把你殺死……可解不了氣呢。」
風信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
…
「風信！」
看見風信無端被怪人纏上，正打算以Room協助風信解圍的羅，還沒動手，忽而就被另外一個人給襲擊了。
羅的所在地忽而發生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正在應付水泥男的風信也無暇顧及他了，只知道集中精力應付面前把能力用得得心應手的傢伙——
這個世界，就能力者麻煩！戰鬥幾乎都不按常理出牌，她這種依靠本能和蠻力戰鬥的夜兔，對這種情況可是最討厭了！
風信恨恨地咬牙，看著那個男人又用水泥將她的雙手封住了，她想了想，又以最快的速度將頭撞了上去——只聽見哐啷的一聲，那凝固住她雙手的水泥就這樣碎裂了。
而水泥男忽而遭受重擊，又因而節節後退，但風信也沒白白浪費這個對方的空隙和破綻，就隨手抄起船身一些暴露出來的水管，二話不說就扔向水泥男。
而水泥男終究是跟不上風信的攻擊速度，他這種未曾進過偉大航道的能力者，惡魔果實的攻擊能力根本沒鍛煉好。
躲過了第一、第二條水管，甚至把風信扔來的船倉都躲過去了，但就在風信將那混入海水的儲水倉扔到他的身上，他就敗下陣來了。
「居然加入海水，你個可惡的人！」
那個水泥男被潑了海水，霎時間有半邊的身體都動不了了，原來戰鬥了那麼久，這個女人不是能力者嗎？居然還有那個膽子利用海水攻擊！
水泥男的眼神寫滿怨恨，只是，他的反應速度早就跟不上了，所以當他看見風信就像猛獸一般飛身撲向他，再以儲滿體力的腿把他踹向海中，他也無力反抗。
而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一個不能觸碰海水的能力者，被扔到海中。
「……」
大戰過後，看著那好不容易回復平靜的燕子島海面、與她遮陽傘上破損的痕跡，想起來剛才那個在她戰鬥當中多次提醒她的羅的聲音，風信又氣喘吁吁地看向剛才羅該在的方向，卻驚訝地發現他已在不知何時起不見了人影。
他去哪裡了？
風信想也不想的就奔跑了起來。
……
…
待風信尋著戰鬥的聲音和痕跡拐進碼頭的另一方時，她看到的是羅被攻擊者擊落海中、而攻擊者帶同另外一人使用能力往小型備用海賊船逃竄的情景。
居然還在碼頭的盲點位置準備了逃生用的海賊船嗎？看他們逃跑的動作看來，是打算放棄入侵他們的燕子島了！
風信狠一咬牙，本來她趕來的時候都做好了和另外一個能力者戰鬥的準備了，但那些人，居然把羅……
風信把那一瞬落在攻擊者身上的視線收回，入侵者的事情瞬間被她擔心羅的心情掩蓋，見了那個少年飄在海面上的白色斑點帽子，風信又毫不猶豫地把遮陽傘扔在一旁，就蹬掉鞋子二話不說地撲通的跳入水中。
北海的秋季，海水自然是冷得可怕。
那冰涼的海水從衣袖與領口的位置灌入，雖然懂得游泳卻不怎麼擅長的風信總歸是憑著夜兔求生的本事找到了那潛入水中的羅。
身為惡魔果實的能力者，此刻的羅就似失去任何還擊之力一般在水中失去了意識，而風信皺起眉頭，又伸手將他揪住、再捧起他的臉，將一口氧氣經由嘴唇輸送到他的口中。
而羅忽而得到少量氧氣，貌似還下意識地睜開雙眸看了風信一眼，但因為他的身體完全受不住海水的關係，他依戀的眼神只在風信臉上留了一瞬，很快又疲憊得半合上了眼、分不清現實了。
見了這個情況，剛把他打撈起來的風信也知道不是辦法，只要一日停留在海水當中，羅就是無法恢復的——想到這裡，她就拽著羅二話不說地遊到水面，又二話不說地把他扔了上岸。
而她自己，本也打算從那沒有遮掩的海面上起來了，但卻在此時，感覺在她上水之際，她的腿，被什麼人給揪住了——
這時候，風信意識到了，這片海域從剛才開始……就是滿布入侵者的啊。
她怎麼就大意了呢？
……
×××
第19章 十八/05
×××
……
柑橘村，醫院。
「……！」
夢到了什麼的羅從醫院的病床上猛地睜開眼睛。
——他剛才做了一個特別可怕的夢。
就風信離開他的夢。
渾身被汗水濡濕的羅又喘息著抬起手臂，感覺不適地稍微遮擋那些仿佛具攻擊性的白色燈光，又垂眸回想起剛才的夢境。
……在他的夢境當中，時間就倒回了那天早上，他因為被酒瓶絆倒而一不小心撲到了風信的身上，他一手捏了她的胸部，然後，又發現了她沒有心跳脈搏的事實。
那之後的風信臉上出現一個奇怪又抗拒的表情，接著就把他推倒在地上，一個人奪門而去。而他跌坐在家裡的地上，下意識的就開始呼喊起她的名字，讓她「不要走」。
只是，無論他怎麼呼喊，她還是在他眼前逐漸跑遠，而不爭氣的是，他當時的身體就像是被釘在地上一般無法動彈。
他想把她追回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她消失。
「說到底，那到底是夢還是現實？」羅喃喃地說著，又強忍著頭痛回想起自己昏厥過去之前發生的事情。
被誰人……就大概是風信吧，被她從海裡打撈上來不久，他就稍微恢復了意識，一個人躺在無人的碼頭上，他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咸水，而就在他難受地想從地上爬起來時，只聽見嘩啦啦的水聲，風信也忽而從碼頭的階梯附近爬到岸上了。
上水後的她很快就發現了他，她拖著疲累的身體狼狽的前行，而就在她到了自己面前時，就撲通地跌坐在地上了。
當時，風信就那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身上也濕透了，她看著他那平躺在地上的身影，貌似是好幾度想要爬起來的，但她極限能做到的，也就是跪坐在地上、跪坐在他的面前而已。
她在想什麼？她到底怎麼了？有受傷嗎？
當時意識不清的他很擔心她，他看見她身上的傷口了，他想替她治療、想問她怎麼了，心裡對她有著無數的疑問，但即使他想開口，卻沒有力氣。
不如說，那天早上發生了太多事情，讓一直冷靜如斯的羅，也無法整理出個答案來。
於是，兩人就這樣對看著安靜地守在彼此的身邊，羅一直看著她、幾乎不敢合上眼睛，而她就那樣安靜地跪坐在他的身旁，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燕子島的碼頭忽而下起了大雨，無情的大雨打落在風信那帶著多道傷痕的身體上，她似乎有話想對他說，但張了張口，終究還是像斷電一般、一頭栽進他的懷裡去了。
而感覺肚皮一沉的羅無可避免地悶哼一聲，看著少女因為疲憊而躺在自己肚子上的恬靜的睡顏，承受著雨水的衝擊、感覺忙了一天的他，只勉強自己抬手抓住她的手，就按耐不住地，和她一同昏厥了過去。
——這樣抓住她，她醒來後應該就不容易掙脫他了吧？
——她不會逃的……吧。
在羅完全失去意識前，腦海裡就是這個願望。
但以防萬一，真希望他能比她早一點醒來啊。
……
…
回憶到此。
羅眨巴乾澀的眼睛，又因牽扯到身體的傷口而皺起眉頭。
現在他是醒來了，風信在哪裡呢？
就在這個疑問從羅腦海裡冒出的同時，他就感受到房間內屬於另外一人的呼吸聲，羅馬上翻了個身，又輕易見到了那就躺在他隔壁床鋪的少女。
看她仍好端端地睡著，他一顆懸著的心又因此放了下來。而見了她蒼白的臉色，羅又從床上下來，又穿著病號服、赤腳走到風信的身旁。
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只見她一頭漂亮的銀色髮絲就這樣披散在床上，雪白的床單將她的肌膚襯托得更為雪白，她一隻纏繞著繃帶的手就這樣懸在床沿，而羅下意識地把她纖瘦的手抬起、打算塞回被單當中，卻又被她那不像常人體溫的手給提醒了一件事。
想到這裡，羅輕輕蹙起眉頭，又伸手到她的左胸上方。
「……Room。」他壓低著聲音，又把她的心臟給取了出來。
……
待風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黃昏了。
安耐著渾身疼痛的她艱難地從床鋪起來，又見了那坐在她床邊的羅——此刻的他，右手上拿著一個魔方大小的小方塊，她定睛一看，才看見那魔方當中……有一顆灰色的……心臟？
「你醒了。」羅抬眸望向風信，此刻的他已經把本來的衣服換上了，本來他在戰鬥當中受到的傷就不是那麼嚴重，也只是一時大意才被人擊到海水當中。
「……」風信的視線還停留在羅手中的灰色心臟上。
「這是你的東西。」羅沒有看她，反而是把心臟交到風信的手上去，而風信呆呆地看著那如同石塊一般不帶任何波瀾起伏的心臟半刻，又垂眸了下去。
「幫我把我的心臟放回去吧。」
「你沒什麼要解釋的事情嗎？到了這個地步。」
「我也不是自己想才搞成現在這個情況的，而且，我也不懂得當中的原理。」風信抓著羅的手逼著他把自己的器官放了回去，之後，又從病床上跳了下來。
「慢著，風信！」羅連忙追上，又見她隨手把自己的遮陽傘取了起來，就離開了病房。而羅皺眉嘖嘴一聲，又連忙拿起自己的鬼哭跟上。
而就在兩人一同離開病房那刻開始，羅察覺到了——柑橘村的氣氛，和本來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比如說，平常總會對著他們兩人打招呼的人，此刻都不說話了，甚至是鄰居家的孩子在等候室看見風信，想要對他們打招呼，她的聲音還是被家中的大人給阻止了。
所有人都給執意離開病房的風信給讓出了一條路。
……這是什麼奇怪氣氛？
羅張了張嘴，正想張口抱怨，卻聽見風信那邊居然率先幽幽地說話了：「因為殺人的樣子被看見了，所以嚇壞一般村民了吧。」
「雖然是為了拯救他們，但或許方式還是太笨拙了。」風信垂眸解答羅的疑問，接著又加快腳步離開了醫院。而就在她打著傘走在黃昏低下之時，與柑橘村的村長直面碰上了。
羅和風信駐足在原地，又見村長此刻竟抱著一大束花在手中，待見了風信完好地站在道上，又顫抖著身體開口：「小、小風信…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你這就好了啊。」
「身體比較硬朗，這點傷我一般很快就會好。」她垂眸回答，看村長手上的花束，假裝看不見他眸中的驚訝，又若無其事地開口：「村長怎麼在往醫院的方向走去？有需要探望的人嗎？」
明明大部分外敵她都在那時候攔下來了才對，難道有漏網之魚襲擊村民了嗎？
「就、就是為了看望你和羅而去的……」村長垂下頭去，而風信又約莫明白了，村長這下子出現，該是為了看望那昏迷不醒的她，但那個恐怖的殺手居然在晃眼功夫就甦醒過來了，從常識上給他帶來了衝擊吧。
於是，風信又接過村長手上的花卉，冷靜地開口：「感謝你的心意，但我不怎麼喜歡被供著的感覺。放心吧，村長，我對於村子是無害的。」
「是、是那樣就最好了，話說回來感謝……」
「嗯。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風信打斷了村長，兩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而她拿著花束，又越過那年邁的村長，並往她和羅的家走去。
「羅，愣著幹嘛？回去了。」
「啊，是的……」
羅蹙眉看了一眼那意圖明顯的村長，知道他打從心裡對於擁有可怕能力的風信起了排斥之心，又小跑著跟上風信的身影。
……
那之後，風信和羅就隨便弄了晚餐，一言不發地各自休息了。說起來幸運，他們兩人的家縱然距離碼頭很近，但在被海賊襲擊的過程中，是毫無損傷。
而今天早上因為醉酒而被羅趕了出去的貝波他們也在風信與羅吃晚飯的途中，因為擔憂而來看了一眼——今天大戰的期間他們三人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自然也是醒來後才知道了村子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
然後，也或許是從村民口中知道風信若無其事地殺人的事情吧——什麼「親眼看見她在一瞬間單憑手刀就刺穿了海賊的心臟」、「表情很可怕」、「滿身都是鮮血」等等的目擊情報，自然而然的就是讓「平常很壞但其實也並沒那麼壞」的佩金、夏奇他們對風信心生排斥。
所以，當貝波他們來到羅的家裡時，當看見風信若無其事地吃著晚飯，三人的臉上也是相當同步地表現出了害怕。
——自然而然的，這樣的三人都被羅趕回去了。
而在羅把三人趕走之後，風信與羅的二人小屋又再一次陷入了尷尬的寧靜。
風信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自己腰間刺青所在的位置，腦海裡回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又叫她垂眸下去。
「並沒需要對你的朋友生氣，畢竟會害怕的人，才是正常的。」風信這樣回答，又把吃飯用的木碗放到洗碗盤當中，她的語氣淡淡的，看起來並沒有在乎什麼。
但羅分明就是看見了她落寞、疲憊的表情。
畢竟很奇怪啊，明明風信…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沒做。不如說，在村子遇到困難的時候，本來正在跟他吵架的她，還是第一時間趕回來保護那些手無博雞之力的村民了。
但那樣的她現在居然被當成鬼神一般退避三舍，不奇怪嗎？
羅看向風信所在的方向。
她就那樣站在洗手盤的前方，窗外柔和的月色鋪灑在她的身上，為她纖瘦的身體披上了一層雪白的紗衣，從羅的角度看去，風信看上去就像是從未知的世界來的仙女一般。
她就那樣挺直腰杆地站在洗手盤的旁邊，湛藍的眼眸看上去十分寧靜。
小木屋裡就只剩下風信洗碗時發出的、嘩啦啦的水聲。而聆聽著那清澈的水聲，羅心裡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從今天早上的那件事開始，風信就沒再看過他一眼這件事。
就像是她不願意再搭理他一般。
這個發現，讓羅的內心沒來由的一慌。
那邊風信洗碗的水聲已在不知不覺間停下來了，她使用毛巾擦了把手，又把木碗輕輕地擱在一旁的架子上。
看她磨磨蹭蹭的樣子，羅終於是安耐不住了，他從飯桌上起來，又三步拼兩步地走到風信的身旁，再伸手扼住她的手腕，繼而不顧一切地開口：「……風信，即使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即使你的身體有問題也沒關係，假如這村子容納不了你的話，我們就兩人一起離開吧！」
他拼命地吼著，而風信仰頭迎接羅那熾熱的目光。
他不顧一切的、甚至沒有組織地把自己的想法對著她表達了——
而她，就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地看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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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八/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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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柑橘村，二人家裡。
兩個人一起離開嗎？
風信抬眸打量著羅那熾熱又焦急的眼神，一不小心，就從此刻的他的眸中，找到了當年那個剛被她救回來的他的影子。
那時候的他，總是孤零零的坐在床上，眸中寫滿了淩亂。而在她讓他吃飯時，他的反應一驚一乍的，還沖著初次見面的她發了脾氣，但從那之後他總是像個跟屁蟲般跟在她身後的表現看來，他應該是很依賴她的。
除此之外，風信還想起了兩人的許多瞬間。
比如說在跟他訓練的某個下午，羅因為她暴曬受傷而怕得哭成花貓；之後好一段時間的訓練都戰戰兢兢的，都是被她揍了好幾頓才改得過來。
之後是她認識蓮的時候，他臉上那個仿佛自己的玩具被搶了一般的直白表情和反應，那個巴不得跟著她去進行每一場與蓮的交易的態度，都讓風信無奈不已，後來為了照顧他的小情緒，她都得避嫌，真讓她哭笑不得。
而他給她上藥時臉上的不平靜、以及她給他紋身時他那個又羞又急的表情……都是僅屬於兩人的搞笑回憶。
她和羅一直以來都是兩個人生活的。
直至兩年多前，他認識了貝波他們。看著羅認識貝波他們之後逐漸敞開的心扉，和他臉上逐漸多起來的笑容和對於之後出海冒險的事情的憧憬……
想到這裡，目光始終放在面前這個不知何時起已經長到一米八五的少年的身上——對，他已經是少年，不是男孩了。
風信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而那不苟言笑的風信忽而展露笑容，叫羅心頭一緊——但他一句話還沒說的出口，就被風信下一步的動作給嚇到了。
她忽而就用冰涼的手輕輕捧起他的臉，一雙湛藍的眼眸又無比溫柔地看著他。
「羅，你已經長大了啊。」
她輕輕地說著，畢竟兩人就在相當近的距離：「我的確會離開這個小島嶼，但不可能是和你一起。」
而羅聞言一愣，看著風信用篤定的眼神和語氣說這這句話，只感覺內心世界都在這個瞬間崩潰了——雖然他一直以來都意識到一點，但因為一天沒聽見風信親口說，他也一直維持著僥倖的心態。
「她不會真的拋棄他的」、「她不可能離開他」——他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安慰著他，因為那個一諾千金的風信，從未說過要離開他那樣的話啊！
但此刻她居然用那麼平靜的笑容告訴他這件事，羅瞬間就急了——他知道風信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易改變的，就馬上伸手抓住風信的手腕，不讓她輕易逃開：「為什麼？風信！你一個人擅自救了我，然後又打算輕易離開嗎？！你到底有沒有考慮我的心情？！」
因為著急，羅說話時幾乎就是用嘶吼的語氣——他很生氣，氣得都不知道要怎樣跟風信說話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兩人一起生活了那麼長的時間，風信居然能毫不猶豫地決定離開。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羅的眼神寫滿了憤恨，而風信表情展露出為難，她張了張口，又被羅一把扯進了懷裡。
「風信，你不能拋下我，為什麼你不能帶上我一起離開？」羅將她狠狠地抱進懷裡，他拼命地感受著懷裡的少女，他用力地抱住她，就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在他眼前一般。
「你在這島嶼上有重要的朋……」
「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你難道不明白嗎？」
「我明白……」
「你明白什麼了？！你明白了還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嗎？」
「羅……」因為被他緊緊抱著，所以風信看不清羅的表情，很快，她又聽見了他的一點哽咽聲。
風信心頭一緊，知道他在傷心，風信只感覺心都要碎了。
「羅，我不想讓你傷心的。」風信想抬手擁抱他，像平常那樣陪在他身邊，卻還是不敢，只得任由他把她抱在懷裡，又故作堅定地重申：「但我們之後走的路是不可能一致的。」
「……你有你想復仇的對象，直至昨天你喝醉，你還是會喊到他的名字，你恨不得馬上殺死他。但我將來要做的事情，和你的復仇物件並無關係。」
羅聽見風信的話，只感覺猶如被當頭棒喝，他抱著她的手頓感無力地鬆開，因為關於風信說的這一點，他無法反駁——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仇恨套在風信身上，但他也不可能放棄擊垮多佛朗明哥，那風信呢？他不可能把她綁在身邊，逼著她幫忙或是看他完成這個目標。
要達成擊垮多佛朗明哥這個目標，他或許要用上五年，甚至十年以上的時間——風信並不是他的部下，而明顯的，風信對於成為一個海賊也是毫無興趣。
他又怎麼可以把她綁在身邊？
「……而且，一直以來，為了不讓你有多餘的負擔，所以我都沒跟你說。」風信垂眸下去，看羅已經鬆開手了，她就輕輕地從他的懷裡掙脫：「但我離開燕子島之後，也有一樣必須要完成的事，我有一座必須要找到的島嶼，而且是在這六年內，我就必須找到。」
「在哪裡有我需要拯救的物件，還有我這具身體的情況，或許也能在那座島嶼上找到處理的方法——」
風信說著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臟上方，她垂眸眼觀鼻、鼻觀心的，又再次在羅的面前扯了一個笑容：「這之後的路，你不得不筆直地邁向新世界，而我也不得不往調查島嶼的方向邁進，那我們又怎麼可能一起呢？」
「比起我，你更應該抓緊那些願意和你一起出海的船員。」說到這裡，風信又主動牽起羅的右手，並且握了握。
「剛才看著你，我想起了許多事情。對於當年和你相遇，並且把你救下這個決定，直至今天為止我也沒有絲毫後悔——而看著你在這數年間也逐漸有了自己的朋友，我就更放心了。」
她仰頭看著羅，嘴角緩緩勾起。
「你怎麼又哭了呢？都多大的人了。」
她伸手為羅拭去淚水，而羅哭得視線都模糊了，因為，雖然他都明白風信說的道理，但他就是不可能接受和她分開——但他知道這是他的不對，魚與熊掌不可能兼得，他偏偏兩樣也捨不得分開。
他真的要選擇一個嗎？那到底是對多佛朗明哥的復仇比較好，還是選擇風信的存在，和她一起度過安穩地度過之後的日子比較好呢？他一直以來的目標是不是太貪心了？在此刻選擇留住風信，對他而言會不會才是最好的選擇？
「風信，要是我說，我能放棄復仇，你……」
「……別這樣！」
風信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看他像個小孩子一般委屈巴巴的表情，風信又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的過去，你的性格，你的一切。你不可能放得下的。而且，羅，我和你不一樣……」
風信說著，又拉著羅的手，把他放在自己的腰間，紋身所在的位置——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事情嗎？這個刺青，總是提醒著我，我是一隻幾歲就親手殺死父母的嗜血兔子。」風信騰空另外一隻手：「就憑這雙手。」
羅心頭一緊，望著她那雙湛藍色眼眸中隱約的悽楚和無奈，想開口又不敢，因為這是風信第一次對他說起自己的事情。
「……我從來不正常。」風信輕輕地陳述，沒一會兒又勾起嘴角：「所以一般人容不下我……當然，我也不需要他們容下我。我的話，就一個人生活和行動就夠了。」
「所以……」風信把羅的手放開，一雙溫和的眸已不敢看面前那個仍在哽咽的少年，就只是垂著腦袋：「忘了我吧。」
語畢，風信就從羅的身邊走開，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她唯一的武器遮陽傘，就往家門走去——
而聽見她開門的聲音，羅才猛地反應過來。
不對啊，不論風信是怎樣的人，風信對他而言就僅僅是把他拯救的風信！雖然初次聽見她的過去和目的把他聽得一愣一愣的，但果然，他對風信的感情是……此刻他要是不對風信說，就一切都晚了！
想到這裡，羅忽而快不上前，又一把拉住她。
「等等，風信，我喜歡你！」
羅伸手扼住風信的手腕，又著急地說了出來，他表情寫滿緊張：「雖然你對我說了那些，但我真的不在意你的……也不是，只是我……」
只是，羅告白的話和宣言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堵上了。
只感覺那個少女忽而把身體貼了上來，她冰涼柔軟的嘴唇就忽而貼在他的唇上，這種觸電似的感覺似曾相識——是在海裡的那時候嗎？那時候，貌似就是風信親口給他輸送的氧氣。
她馨香的氣息就在他的懷裡，被喜歡的人吻了，就算是剛才有多焦躁的羅，此刻也只能像個傻頭小子那般用眷戀的眼神望著懷裡的少女，他只感覺到心裡一陣陣的悸動和被她翻起的漣漪，他想把她湧入懷裡，但她卻在此時離開了他的嘴唇。
「……羅，謝謝你。」
她輕輕地說著，而羅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後脖頸一沉，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而風信二話不說地接住羅下墜的身體，又把他搬回二人同住的木屋內的床鋪上。
從剛才開始就充斥著吵架聲的房子回歸寧靜，風信居高臨下地看少年睡著的樣子，又蹲了下去，認真地為他把被單蓋好——
再在最後掃視了一下這棟小小的房子。
這裡真是，到處都是屬於兩人生活的痕跡。
而她，居然真的狠得下心來離開羅的身邊——離開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少年的身邊。
但是，她再這樣留在他的身邊，才是真正毀了他吧。
「……希望你之後會獲得救贖。」
想到這裡，少女終於推開家門，離開家裡。
「再見了。」
在一個人的路上，少女道別的話語，也被逐漸融進黑夜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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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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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瞬間，三年過去。
剛在船上手術室完成解剖研究的羅從船艙內出來，海面上刺眼的陽光刺入眼眶，叫他感覺不適的眯起了眼睛。
「船長，你把帽子漏掉了啦！」剛陪著羅進行手術的貝波捧著羅的圓頂斑點帽吃力地從船艙內出來，雖然整艘船的門都配合著貝波等擁有奇怪身形的生物給改造了大小，貝波要從船艙內出來，還是顯得稍微笨拙。
「……你最近會不會吃多了？」羅挑眉接過貝波遞來的白色斑點帽，二話不說地蓋回頭上，又將手術外袍脫下來塞到貝波手上。
「太沒禮貌了船長！皮毛族本來就是這樣的嘛！尤其是熊，一直長個子是很正常的！」貝波氣呼呼地抱怨。
「我可不管，你個子再長我就把你扔到海裡。」羅無情地打了個呵欠，若無其事地說著狠心的話，又爬到瞭望塔上直接躺下來曬太陽。
貝波努努嘴，本來還想跟船長日常拌嘴，但想到他剛又花了兩天兩夜進行藥物研究了，就悶悶不樂地把跟他吵架的勁兒都噎了回去。
「佩金，你說船長最近到底在研發什麼？」
「貌似是一種造血劑，他用在不同的動物身上，現在船長整個私人手術室都是解剖後的動物屍體來著。」
「船長啊，就這一點讓人難以適應。」
夏奇聳聳肩，又把貝波手上那一件沾滿藥液的羅的手術袍拿到特殊的消毒洗衣機那邊去。
雖然一直以來，他們笨蛋三人組就沒少給羅惹麻煩，但他們四人都出海三年了，這數年間也募集了好一些的新船員，所以骨子裡由喜劇細胞組成的笨蛋三人組，在少部分的時間，也是逐漸變得可靠了起來。
「佩金，你快通知廚房給船長做點好吃的嘛。」
「今晚做什麼好啊。」
「烤魚之類的？船長很喜歡吃啊。」
「……」而慵懶地躺在船艙上方的羅半睜著眸，聽著自己的船員在下方忙得團團轉，又閉上也雙眸。
烤魚嗎？可以的話，希望能吃到燕子島風味的烤魚啊。
就那個傢伙做的那種。
只是，已經不可能了。
羅的思緒逐漸回到當年。
三年了，那天晚上，在風信把他擊暈之後，她就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燕子島。
她幾乎沒從家裡帶走什麼，她房間裡許多舊衣服還在，她帶走的就她的遮陽傘而已——這讓羅忽而想起，風信本來就跟她講過，在她的故鄉裡，夜兔都作為雇傭兵生活。
所以本來他們的一生本就習慣了到處漂泊旅行，兔子並不會怎麼習慣在地方裡留下自己的生活痕跡的。
因此，不論是風信在房子裡面住的時候，還是她離開的時候，羅也是不怎麼能從她居住過的地方發現多大的改變。
一切看起來就和她沒離開過一樣，但他知道，從那天開始，風信是肯定不會回到那個家了。縱然她許多東西還在這棟房子裡，但那個家裡，肯定不會再存在等候他回家的人。
在風信離開後，那時候的他沉默又頹廢地在床上坐了大半天，終於，又被他注意到了，一張被風信認真地夾在他床頭櫃旁邊的筆記本內的紙條。
羅馬上將紙條抽出，那是一張雪白的紙張，但本以為風信會給他留下任何聯繫訊息的羅，卻只在上方看見「去找蓮」的簡單指示。
所以懷揣著要把那個文弱書生往死裡揍的想法的羅，又在風信離開後的第二天風風火火地跑到了那個長髮男人的店裡。
而他得到的——就僅僅是，風信之前進行妖怪討伐剩下來的一大筆報酬。那個長髮男人說，那些錢足夠他買一艘有手術室的潛艇，甚至能馬上出海了。
知道了這件事，本打算揍人的羅又把後背往蓮的店門上一靠，又頹然跌坐在地上。他伸出那刺了DEATH字樣的手捂住半邊臉頰，又蹙起了眉頭。
風信那傢伙，怎麼在離開之前，還在把他當作是個孩子般、為他作打算？為什麼，她要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呢？
「風信還真是個好女人呀，你說是不是？」蓮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黑髮小子，看他一副明顯被風信的離開給打擊到的樣子，又品著茶開口說道。
「你想表達什麼？」羅挑起眉頭，殺氣騰騰：「……先說好，我覺得那個女人的行為是糟透了。」
「糟透了嗎？只是有點笨拙而已吧？」蓮扶著下巴，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別處：「那你把她追回來不就行了？然後啊，把她這樣、那樣的……」蓮說話一如既往的不正經，而隨著他拖長的尾音，身為男人的羅又幻想到了奇怪的事情。
於是，他氣得抽了抽嘴角，又二話不說地用鬼哭把對方砍成了兩半——他可一點也不喜歡別人拿風信來開玩笑！尤其是這個終日不務正業的男人！
而蓮心愛的茶杯因為羅突如其來的襲擊而跌在地上，蓮第一次被砍成兩半，又頗感新奇地看著面前的黑髮小鬼：「……看來風信給你挑的武器，你是用得得心應手呢。」
「你明明知道她離開了，一次次提起她是想要怎樣？」羅皺起眉頭：「雖然我對你替我保管著東西這一點很感謝，但很不巧我現在心情真是爛透……」
「所以我給你建議了啊。」蓮飛快地打斷他，他眼神逐漸變得陰鷙，剛才調侃著羅跟他鬧著玩的態度在一瞬間消失了，他壓低了聲音，又一字一頓地說：「是個男人就把她追回來。然後幫助她，協助那只孤獨的兔子完成她的任務。畢竟，那只兔子的時間也不多了，就只餘下六年。」
聞言，當年年僅十八的羅又吃驚得瞪圓了眼睛。
……
…
另一邊廂，遠在另一片海洋。
一個留著銀髮、穿著兜風、身材姣好的少女又在把一人潛艇停泊好後悄聲無色地下船。
「多勒特科……」
風信一雙湛藍的眼眸落在面前島嶼的入口牌上——那上方寫著「多勒特科」得島嶼名字，這裡是西海距離顛倒山最近的島嶼，這些年，自從和羅分別以來，憑藉著那對於研究所所在方向稀薄的印象，她很快就把把目標鎖定在西海了。
但就在她一個人在西海上航行並尋找的三年來，別說是研究所了，她連比較可疑的島嶼都找不著。
雖然說，西海在這片大陸上是著名的黑手黨發源地，統治地下社會的「西方五大家族」也在這一遍海發跡……而她也確實在這裡找到一些人類拍賣會場，但那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拍賣會場，就連比較特別的奴人都不存在。
她連研究所的影子也摸不著呢？在進入偉大航道之前的西邊海洋，真要她說的話，真像是在度蜜月一般悠閒。
但她的時間可是不多了，當初為了穿越顛倒山從北海走到西海本就花了一點功夫，但既然西海不能讓她接觸到關鍵線索，那她到偉大航道前半段的地下拍賣場尋找，或許還能更有建樹。
她從前就跟隨著研究所一些人員，把孩子們帶到那種拍賣場所裡面去，那種拍賣場更多奇珍異獸，都是地下組織舉辦的。
「……得記錄前往顛倒山的磁場了。」風信輕輕打開腰間的口袋，一隻在脖頸上綁著一個記錄指標的迷你銀狐狀妖夢又爬到風信的肩頭上，再蹭了蹭她的臉頰。
在這個航海世界內要一個人出海並不容易，試過好幾遍迷失方向後，她也不敢貿然前行了，而在經歷了多次碰釘後，風信就與好幾隻妖夢建立了關係，以幫助自己平安出海。
比如說，在她的船上，就有一個金發藍眸、維持著外國小男孩外形、熟悉水性、穿著水手服的妖夢充當著她的航海士，她管他叫水手，而水手總是一句話不說，也不怎麼願意從船上下來，因此記錄磁場的工作都是由風信和銀狐完成的。等待記錄指標把方位記錄好，她都會把記錄指標交給水手，接著由水手駕駛著潛艇完目的地趕去。
「說起來，水手喜歡吃我做的烤飯團啊，午飯後我們就補購調味料吧？」風信把玩著手上的銀狐，又走進一家飯店——在她進行日用品補給之前，她比較傾向先填飽自己的肚子。
因為昨天她又做夢了，那是讓她相當疲累的夢境。
她再一次夢見當年研究所發生意外的場景，而在夢境的最後——她聽見研究所其中一個孩子跟她使用超能力對話了，他說，只要風信能回到研究所把他們拯救出來，他們就有辦法讓風信恢復心跳，變回一個「正常人」。
這和風信設想的差不多，畢竟研究所裡的孩子擁有的超能力各異，本來就有能讓靈魂穿越的孩子在——想來她的靈魂能回到十一年前的世界，要是說是他們做的，也是合情合理。
雖然不知道她的這一具身體到底是孩子們使用超能力製造出來的還是如何，但她此刻活著就成了他們逃出研究所的籌碼，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因為她擁有足夠的時間，也「自由」地在外面的世界，所以她就該一點點地解謎，並且找到那個神秘島嶼上的孩子，並且把他們解放出來。
同時讓自己的身體也恢復自由。
——這聽起來就像是一宗帶威脅性的交易，但風信並不是這樣想的。畢竟從她踏入那座研究所，並且見證了孩子們的痛苦開始，和孩子們一起終結那個地方，從來都是她的目標。
她完好的身體就在研究所那邊，而她需要拯救的人也在哪裡。
所以在她二十四歲來臨之前，在研究所發生意外之前，她必須提前回到哪裡，將那些擁有超能力的孩子都拯救出來。
否則，孩子們在意外中死去，她身體的狀況也無法解決或者維持——因此，在她二十四歲來臨前，她必須去奪回自己的身體，同時解救她過去的夥伴。
風信垂眸計算著整理著自己這三年來在西海得到的情報，想著自己之後要進入偉大航道了，眼神就逐漸變得嚴肅。
——直至，她在飯店內與那個留著一頭黑髮、頭戴牛仔帽的陽光雀斑少年對上了視線。
風信一雙湛藍的眼眸微微瞪大。
假若有心跳，或許她的心跳也會在此刻驟然停下吧？
畢竟，她這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座島嶼，與他……與波特卡斯·D·艾斯相遇。
她手一抖，手上捧著的餐盤又隨即跌落地上——
「艾…斯……」
她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眸海裡全是複雜的情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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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一/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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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海，多勒特科餐館。
因為在餐廳吧桌上看見那個戴著牛仔帽的黑髮少年，風信又因一瞬的慌亂而把自己點好的餐點打翻了，哐啷的一聲，碗碟碎裂的聲音迎來了餐館大部分客人的視線——也包括艾斯的。
那個少年本來手上還拿著一支大雞腿，注意到是一位銀髮少女打翻的餐點，又好奇地望向她——然後，也是這個瞬間，兩人的視線終於對上了。
「真是艾斯……」
風信有些愣愣地喚他的名字，而艾斯聞言吃驚得瞳孔猛地收縮——這個少女，剛才在喊他的名字嗎？她認識自己？
而風信見了艾斯那錯愕的表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就忙地像是心虛一般移開了視線，並且蹲下來快手地收拾碎裂的盤子。剛才她的話，要是沒被艾斯聽見了倒好，因為在這個時間點，艾斯該是不認識她的——
風信的動作有些淩亂，腦海裡又情不自禁地追溯起當時的記憶。
……她和艾斯是在，她還在研究所當研究人員的時候認識的。
那是她在研究所當了兩年職員的事情，當時的她因為實力超群而被研究所當成「看牢人」一般的存在，雖然她偶爾也會參與研究或被研究，但大部分時間，她的職責也是看顧那些研究所的孩子，並且把企圖逃跑的他們一個個給抓回來。
而待她稍微得到研究所人員的信任後，她也變得可以「外出」了，那時候的她，會陪同研究所的人員把孩子帶到各種地下人口販賣會場，把擁有超能力的孩子賣給各種組織——至於艾斯，她也是在那些少有外出的時間認識的。
那時候的風信性子可沒有現在的好說話，她生性冷淡木訥，即使是與那陽光自信的艾斯遇上，她也像是一塊石頭一般燃不起來。
但艾斯卻是孜孜不倦地跟她說起了海賊世界各種有趣的地方，比如他到過什麼地方旅行，還說過自己將來的夢想——
風信有點喜歡看他說起夢想的樣子，也總是希望從他身上知道更多。
然後，艾斯也把生命卡交給了她，並且說，她若是有需要，能隨時找她幫忙。然後，風信也鬼使神差地，在每一次可以「外出」的時間，使用她的方法繞道和艾斯見上面。
漸漸地艾斯也是知道了研究所的事情，並且對她承諾「要帶他們逃出那個研究所」，並且「找一個好地方安頓那些孩子」，還說「他要是變強了就肯定做得到」什麼的。
雖然艾斯到最後還是沒來得及把他們拯救出去，但他對他們說過的那些話，至今為止，還是讓風信和孩子們感到相當溫暖。
而也是因為這樣，他們在聽見艾斯被逮並定下處決判決的新聞時，他們才會……
回憶到此，風信冰涼的手上，又忽而被一隻滾燙的手給覆蓋了。
她回過神來，又吃驚地抬起頭來，接著就和那面容俊朗、臉上長著雀斑的少年視線對上了。
「……你認識我嗎？」原來，艾斯已經在不知何時從吧桌上跳下來了，因為太過在意風信，加上他骨子裡喜愛率性而為的性格，他也沒考慮什麼就和陌生的女孩子主動搭話了。
而忽而被艾斯接觸的風信怔了怔，又不著痕跡地抽回手，繼而打量他起來。
她一雙湛藍的眸子安靜地望著面前的艾斯——他面容就和她記憶當中幾乎同出一轍，黑色中分短髮、橙色的牛仔帽和他臉上的雀斑和那張狂爽朗的氣息……風信幾乎就要因為這份熟悉而失去對艾斯的防備了，但此刻艾斯臉上那份比她記憶中多出來的青澀，又恰如其分地提醒著她，現在這個少年，只是從未和她相遇過的少年。
所以，他不是她記憶當中的艾斯，不是她的艾斯。
……那樣的話，她對於他也是應該從零開始的。
想到這裡，為了不把事情鬧得複雜，風信又垂眸下去，故作平靜地回答了：「……我並不認識你。」
「欸，但剛才我聽見了……」
「……但是，我從朋友口中聽說過你的名字，抱歉，剛才是我失態了。」風信垂下眸去輕輕地道歉，而艾斯偏了偏腦袋，似是從風信剛才的反應和現在她的說辭當中感到了矛盾。
但艾斯並沒戳穿，反而是在看見少女此刻困擾的表情後，就主動伸出手去，開朗地跟她打招呼：「那現在我們就正式認識吧！我叫艾斯，你叫什麼？」
風信心頭一緊，表情有些緩和，感恩他還是一如她認識的溫暖，她伸手輕輕握住他的，又認真地說：「我是風信。」
……
…
和艾斯好好介紹過自己之後，事情都好說了，風信把自己弄出的一地食物殘渣和盤子碎片清理好，就和艾斯坐下來一起吃飯。
他自顧自地跟她說起了好多——比如說他現在十七歲，才出航不足半年，因為出航的時候遭遇了一點意外才從東海來到了西海，接下來打算進入偉大航道什麼的。
至於風信，也不吐槽他為什麼要對陌生人說起自己海賊的身份了，就只是安靜地聆聽著，因為，對於風信而言，能像這樣和艾斯坐在吧桌上毫無時間限制地聊天說地，是她從前最希望能做到的事情。
她甚至難得地多點了一杯啤酒，好讓自己能在餐廳多坐一會兒。
畢竟此刻她隔壁坐著的，是一個她沒想過會重逢的舊人。
——她不會再次把研究所和自己的事情牽涉到艾斯身上，但最少，和艾斯吃一頓飯，應該是沒問題的。
「對了，風信妹妹……」說到某處，吃起了第三盤炒飯的艾斯又說起了新的話題。
「我今年二十一了。」風信平靜地打斷。
「真的嗎！這可是太讓我驚訝了！」吃炒飯吃得一嘴都是飯顆粒的艾斯瞪圓眼睛，差點沒嚇得從飯桌上滾下來——他看風信個子嬌小面容稚嫩的，實在是沒想過這樣的小丫頭會比他年長四年！
「沒關係。」風信勾了勾嘴角。
「呀，年齡什麼的沒關係，我只是想說……和你聊天的過程讓我感到很愉快啊，就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艾斯摸了摸後腦勺，臉頰微紅。
「嗯，我也是。」風信點頭抿了口啤酒，雖然對她而言，艾斯是真的老朋友——但在現在這個情況上，那些事情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吧？因為一切的情況都不一樣了。
而艾斯眨巴眼睛望著面前的銀髮少女，她臉上總是不帶表情的，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多看一會兒，就總是能從她臉上尋找到一點點柔和。
一開始她看見自己時的驚訝，此刻已經被她藏在他找不到的地方了。
但那時候風信的表現，到底意味了什麼呢？
艾斯還是很在意，卻無法問出口，他放下手中的勺子，又帶起了另外一個話題：「對了，風信，你為什麼會從朋友口中聽說起我呢？」
「……她忽然說起的，說是見過你。」風信支著下巴，嘴角緩緩勾起：「我也不知道。」
「你的朋友是個怎樣的人？」
「一個和我……差不多的人吧。」風信解釋著：「關於她的事情，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因為你們應該是不會有機會重逢的了。」
「這可說不定！地球是圓的，說不定哪一天，我又會見到那孩子了呢！」
「然後也有可能，她到時候已經忘記你了。」風信把話承接下去。
「那麼過分的嗎！」雖然是這麼說，但艾斯卻不怎麼在意風信的說法，反而是爽朗地笑了。
兩人聊著說著，很快又到了下午三時鐘聲響起的時刻。
那是艾斯與船員相約碰頭的時間。
而他笑著準備終止對話了，卻又發現自己帶的錢袋，裡頭並沒有足夠他支付這頓飯的錢。
「抱歉，一不小心吃太多了……」
「由我來付吧。」風信伸手止住他，然後又自然地從自己腰袋當中掏出一定數量的貝利，就從吧桌上一躍而下：「要是花太多，就又要被船員責備了。」
「對啊……啊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會被船員責備呢？」
「你看起來就很像啊。」
風信按耐不住地抿唇笑了，一頓飯下來，這是她對艾斯的第一個笑容——而艾斯看見少女的笑靨，只感覺心頭一緊的，剛在腦海裡組織好的話又瞬間忘了。
畢竟，她的笑靨有些好看。
於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少年就只是默不作聲地把牛仔帽戴回頭上，壓下帽檐，就和那穿戴好披風、拿著遮陽傘的少女一同離開了餐館。
……而久違地和艾斯說了話，風信心情並不壞地在餐館外打起了傘，就打算與他告別了——因為對她來說，這一次重逢的艾斯，已經足夠讓她心滿意足，她並不會再一次把艾斯牽涉到組織的事情當中。
拯救孩子的事情她會一個人完成。
而對於想成為海賊王的艾斯來說，這一段插曲，照顧被研究所囚禁的超能兒童與夜兔少女的插曲，是無關痛癢的。
「欸，風信你這就要走了嗎？我還想把你介紹給我的船員認識呢？」艾斯有些吃驚地望著那來去如風的少女，又伸手扼住風信的手腕問道。
「不用了，我這之後還要進行採購，指標差不多記錄好了，下一步我也要進入偉大航道了。」風信垂眸回答，她打著遮陽傘，一雙湛藍的眼眸又凝視著艾斯。
而艾斯感到一陣可惜，不知為何，他不想就這樣跟風信說再見。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鬆開了風信的手腕。
「我們還會見面嗎？」艾斯問她。
「誰知道呢？」風信偏了偏腦袋，眼神帶著包容、又勾著嘴角回答：「就像你說的那樣，地球是圓的，或許我們會重逢吧？」
被自己說過的話套路回去了，艾斯臉上一愣，又爽朗地笑了：「風信，果然你很有趣啊！」
她微微一笑，望著那笑容明朗得足以融進陽光當中的艾斯，那許久不曾感到溫度的心臟，此刻竟仿佛流竄過一陣暖流。
是當時的感覺，風信撫上心臟，眼神柔和。
但是，這一次……
她不會再像過往那般依賴著他的溫柔了，單是能夠和他吃一頓飯，她已經足夠滿足。
所以，她選擇和他道別：「……再見。」
並且，在她完成使命之前，不再相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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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一/03
×××
……
西海，多勒特科餐館外。
艾斯才剛目送那穿戴好斗篷的風信離開，騷亂的聲音就從他的身後傳來。
「……快抓住那邊那個牛仔帽的！剛才我聽見了！他在吃飯的時候說自己是黑桃海賊團的船長！」
「快！懸賞金雖然不高，但也是個能交給海軍的海賊啊！」
「還有那邊那個打著傘的女人，剛才和他一起吃飯，說不定也是個海賊！」
「那邊……！」
察覺到不對勁的艾斯錯愕地回頭一看，竟就看見多勒特科大街的盡頭，居然忽而出現了一群拿著武器的民警和海軍，他們一臉兇神惡煞地跑來，眼神就鎖定在他身上。
「……哇，糟糕了！」
艾斯下意識伸手按住自己的牛仔帽，又飛快地瞄了眼那邊打著傘、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他連累了的風信，心中權衡輕重，就只好在人群趕來的千鈞一髮之際，伸手揮起那被火焰包覆著的拳頭，再將火拳狠狠地擊落地面，將地面的岩石拔地而起！
轟隆的一聲，瞬間就把不少追擊他的民警給攔了下來，而那之後艾斯是不敢怠慢了，就馬上飛奔著到了風信的方向，又二話不說地把她整個人給扛了起來。
而身體忽而被一股力度抄起懸空的風信一臉問號地望著那赤/裸著上身的牛仔少年，正困惑於他那唐突的行為，艾斯本人就已經不打自招了：「……抱歉抱歉，我貌似闖禍了！」
風信差點被艾斯誇張的動作給抖得掉下去，但因為物件是艾斯，所以風信並未斥責他忽而抱起她就跑的行為，反而是相當配合地抱住他的手臂，再瞪圓眼睛錯愕地仰頭問他：「……你幹嘛了？」
「……嘛簡單來說，就是海軍來了，所以我們要跑路啦！」艾斯笑得一臉嘚瑟爽朗：「都在我身後，你能看看我背後的——」
他一句話沒說完，似是天生敏銳的戰鬥觸覺感覺到後方民警朝著他開的槍彈，又以小腿蓄力把身體高高躍起，繼而打了個翻斗，就繼續提著風信望著某個方向跑去。
而風信瞪圓眼睛，偷偷從少年的臂彎之間瞧見他們身後那群來勢洶洶的群眾、再望向那笑得率直、絲毫不見緊張感的少年，內心一度感覺……
媽賣批哦。
……
接下來，因為風信已經完全被村民默認為艾斯一夥的人了，所以在那個節骨眼上，沒有別的選擇的風信姑且是決定跟著艾斯拼了命的逃跑。
而理所當然，風信在看清楚局勢之後，就沒再讓艾斯提著自己了——畢竟她體力很好，不可能連那一點點的海軍也掙脫不掉，就沒理由讓艾斯保護自己了。
「……這邊跑！」
艾斯再次朝著海軍適度地揮去火拳，下一秒，又拉起風信冰涼的手腕就和她雙雙拐進多勒特科大街間的暗巷之中。
「你有逃脫的計畫嗎？」
「我和船員約好在那邊見面的！多勒特科的小巷就像迷宮一樣，我們多拐幾個彎，肯定甩得掉他們！」
艾斯回頭朝著風信自信地一笑，那笑容明朗得好比中午的陽光，而風信怔怔的看著他，又垂下腦袋乖巧地跟在他的背後。
——真是一如既往，笑得張狂囂張的少年啊。
在斗篷底下，風信的嘴角微微勾著。
說實話，這突如其來的逃跑挑戰雖然是打亂了風信本來記錄指標、並且採購食材準備出海的計畫，但是，在這跟著艾斯逃跑的一路上，風信的心情也並不壞——
因為，像這樣和艾斯奔跑在路上，感覺就像是兩人已經回到了從前一般。
從前他們兩人也經常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畢竟她當時認識的艾斯，早已是白鬍子旗下的得力助手，是個大紅人——所以這種兩人秘密見面之後演變成被海軍追殺、不得已充滿逃亡的事件，可以說是多不勝數。
她還以為自己和艾斯不可能並肩作戰了，但原來即使時間倒流，讓他們兩人再次相遇一次，他和她還是會遭遇上這種事情。
「……糟糕，被包抄了！」
就在風信思考著過往經歷的時候，前方艾斯又低聲罵了一聲，而風信抬頭看去，又注意到那準備在巷口埋伏他們的海軍和民警們——
而艾斯皺起眉頭，又舉起右手將果實能力擊中到拳頭之上，雖然距離是近了一些、或許火焰會波及到自己，但他也別無選擇……
「看招……」
「冷靜點！你想讓這裡的建築物塌下嗎？」
但就在艾斯快要揮拳之際，風信的聲音又傳來了，艾斯猛地刹停、下一瞬間，他又感覺誰人把手按在他肩頭上、肩膀一沉，少女就以他的肩頭借力從他身後二話不說地翻身到他的面前，繼而伸出大長腿就二話不說地踢向那領頭的民警臉上。
民警被少女的踢擊擊中，身體就直接撞向身後的其餘民警、數人一次性地往後飛墜到小巷的牆上。接著，在少女落地的瞬間，她又在毫無任何準備動作的情況下，再次原地躍起旋身就將剩下來的民警給直接踢飛！
艾斯看得目瞪口呆，瞧風信這足以踢飛人的力度和無需任何準備動作的攻擊模式，都要比他船上最健碩的男性來得強了！她難道是能力者嗎？
「風信，沒想到你那麼厲害！」
「……笨蛋，我沒說過自己是柔弱女子。」
風信有些無奈，又充滿默契地和艾斯背靠著背，接著在同一時間躍起，筆直地朝著那在巷中包圍著他們的民警沖去，同時間解決了一部分追兵，就往著同一個方向的出口拔腿逃命。
「……哈哈哈！真有意思的戰鬥！」
而那跑在前頭拉著風信手腕的艾斯始終笑得好看，他飛快地繞過前方的重重障礙，又揮拳擊向空中——那是他跟船員定下的開船信號，這樣一來，他和風信趕到碼頭的時候，定然就能馬上出海逃離多勒特科的員警和海軍了！
「轟隆——」
「轟——」
接連不斷的炸/藥聲在艾斯和風信的身後響起，但誰也無法追上兩人的速度，反而，在早已潛伏在多勒特科數天的艾斯的帶領之下，風信和他很快就從小巷當中拐出來了——
放目過去，儼然就是碼頭與海、晴空萬里的景象。
風信依然被艾斯拉著手腕，瞧他依然筆直地奔向海的方向，又錯愕地抬頭：「你打算幹嘛？」
「……抓穩我，風信！」艾斯笑著把少女拉進懷裡，而風信只感覺自己被狠狠撞進艾斯的胸懷，下一秒他又飛快地跑到碼頭旁邊，小腿蓄力一蹬，就抱著風信毫不猶豫地往海裡跳！
「艾斯？！」風信又驚呼他的名字，他不是能力者嗎？怎麼想不開要跳海了？
「……我們要飛咯！」但和風信的慌張不一樣，艾斯那邊反倒是充滿自信地勾起了嘴角，只見他舉起的手臂肌肉都在突突地跳動，下一秒，艾斯又張口吆喝了：「火拳、火柱！」
下一瞬間，那抱著艾斯脖頸的風信只感覺艾斯的身體在半空中回轉，一陣熱浪在她臉頰邊擦過，一道如同火龍般氣勢洶湧的火柱就從他的右手手臂發射而出，並且從半空中衝擊至碼頭上，而那浩大的火焰協助艾斯抱著風信高高「飛」起，甚至，那後助力竟幫助他帶著她筆直地「飛」往海中心！
風信嚇了一跳，抱著艾斯脖頸的手又緊了些——這小子居然還學會飛了嗎？她之前都不知道！
「……風信，你也有害怕的事情啊！」
「專注點，你想死了是不是！」
「哈哈哈！真有趣啊！」
艾斯一隻手抱著風信，少女冰涼的身體與他滾燙的胸膛貼在一起，竟讓他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舒適感，他嘴角一勾，那如鷹狼般的眼神又輕易鎖定了自家海賊船的身影，他輕易熄火，就帶著風信雙雙落在夾板之上。
一趟驚心動魄的逃亡告一段落，而剛剛表演了一波空中飛人的艾斯，此刻又用相當囂張自信的笑容看向風信，繼而伸手想與她碰拳：「……怎樣？剛才那招是我即興想出來的，厲害嗎？歡迎光臨黑桃海賊團喲，風信！」
而少女才剛剛站穩，下意識配合和艾斯伸出了拳頭，但在和他碰拳之前，她又看著艾斯的爽朗笑容出神了——身旁黑桃海賊團船員的討論聲和歡迎聲，都無法入她的耳。
因為此刻，風信腦海裡幾乎都是一件事。
「艾斯……」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艾斯，又喚著他的名字。
「怎麼了？」少年準備與少女碰拳的手還懸在空中，另外一隻手還習慣性地拉著帽檐。
——嘿嘿，風信應該會誇讚他剛才的機智吧？這時候的艾斯少年，不論是內心還是表情上都是這個直白的想法。
卻沒想到，那個銀髮好看的少女，下一碼錶情居然蒙上了陰影，只看見她眼神嫌棄，下一秒又握緊了準備碰拳的手，拳頭咯吱咯吱作響後就給艾斯在真正意義上來了狠狠的一拳、把那擅自興奮的少年給狠狠地揍倒在甲板上！
艾斯：？？？？
少女交抱著手，咬牙切齒：「……你擅自出什麼海？那我的船要怎麼辦？它還在多勒特科！」
艾斯這才如夢初醒：「啊，也是哦……」
……
…
…
「抱歉！！！！」
……
×××
第24章 二十一/04
×××
……
西海。
對於艾斯擅自把她拐到黑桃海賊團的船上、並且把她寶貴的潛水艇和水手給留在多勒特科海岸碼頭邊一事，風信是打從心底拒絕的。
但即使風信想要立馬掉頭回去奪回自己的船隻，甚至一隻腳都踏在海賊船的欄杆上了，那朝著黑桃海賊團來勢洶洶地追來的海軍，還是叫風信在瞬間打消了念頭。
……傻子才會冒著溺水或是被打成蜂窩的風險，在海軍與海賊於海上開火的期間，一個人漂洋過海回島吧？
風信好歹還是有點智商的。
因為什麼都不能做，所以風信也只能選擇把腿收回來，眼神死地站在甲板上望著黑桃海賊團一眾船員在甲板上忙碌地上躥下跳、設下炮/彈回擊海軍。
……真是莫名其妙的展開，風信想了想一天下來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把充滿怨念的眼神瞪向始作俑者的艾斯。
「……說，你怎麼賠我船和船員？瞧海軍這氣勢，我和你都回不去多勒特科了。」
風信挑起眉頭，一雙湛藍的眼睛倔強地瞪著艾斯，而自知闖禍的艾斯少年高舉右手，又笑著賠罪：「別生氣，待海軍消停之後，我讓船員偷偷回去把船取回來嘛。」
「但我都沒來得及購買出航的物資，指標也還沒記錄好，船回來了我也無法出海。」
風信皺眉說著，而艾斯眨巴眼睛，才反應過來風信出航要面對的事情很多——因為船上只有她和航海士兩人，所以她獨自行動的時候，都要同時完成採購食材和記錄指標的工作，缺一不可。
這些對於平常都有船員幫他搞定一切的艾斯來說，光是聽就頭痛。
那麼，他又有什麼能幫到風信的方法呢？
艾斯撫摸著下巴，又思考著在飯店的時候和風信說起的話——她說過，她這之後要翻越顛倒山進入偉大航道，那代表著她需要的食糧份量還有指標是……等等，顛倒山嗎？
「風信，你說你接下來要前往的是顛倒山？」
「是，我要進入偉大航道了。」
「那就對啦！」
「？？？？」
而面對少女臉上的茫然，艾斯只知道爽朗地笑——風信要去顛倒山，那就是和他們航行路線一致啊？
想到這裡，艾斯就開口解釋：「……既然是這樣，乾脆你就把潛艇寄放在我們船艙，你跟著我們一起進入偉大航道吧？」
風信：？？？？？
「……咳。」艾斯反應過來，見到風信一臉懵逼的表情，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說法太跳脫了，就只好冷靜下來解釋：「因為我們也準備進入偉大航道了，本來顛倒山就不好通過，你的船或許會在途中受損，但我這海賊船是特意加固過的，翻山肯定沒問題。」
「而我欠你出航的物資，你也沒有記錄好顛倒山磁場的指標……這些問題，只要你在我們船上搭順風車，不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嗎？」
艾斯一口氣地說了好多，似乎也忘了自己的海賊船貌似正在和海軍駁火，反而，他一雙黑眸目不轉睛地盯著風信的，那興奮的表情，似乎就等她一個回應。
而風信錯愕地望著艾斯，面對著他熱情的態度，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但……」
「沒有什麼但是了，就這樣決定吧！」
艾斯並未從風信臉上看見任何不悅，就只是疑惑而已，所以也就順勢把話接了下去，只見他伸出手來把帽檐壓下些許，接著拍了下風信的肩膀，語氣篤定：「……詳細的事情之後再說，讓我先把那些海軍擺平了再說！」
接著，那身上滲著熱氣的黑髮少年就二話不說地越過風信，並且一隻腳踏上甲板的欄杆上，用力一蹬，就像一條火龍般筆直地往海軍船邊飛去、接著，又在空中把右手往後拉：「火拳——！！！！」
轉瞬間，就把追兵的一切淹沒在滾燙的火海之中。
……
…
於是，多勒特科逃亡事件正式告一段落。
就如艾斯所說，就在他解決了海軍之後，他真的遵守承諾命令船員把風信的潛艇給找了回來了。
而這個行動，也幸虧風信的船是潛艇，所以艾斯的船員在運送過程當中並未遇上多少追兵或阻礙、他的工作就僅是在空中找到潛艇、進入船艙、再和水手溝通、讓水手把船駕駛到黑桃海賊團的海賊船船艙裡就行了。
接下來，考慮到艾斯「她的船會被顛倒山毀掉」的忠告，風信也就真的在他的船上留了下來了——畢竟她已沒有資本和時間再準備一艘新船了，她實在賭不起自己潛艇在顛倒山的激流的承受能力。
然後，既然不留都留在艾斯的船上了，風信也沒打算當拖油瓶，反而是相當自覺地和艾斯船上的船員一起工作了起來——比如和船員一起修理船上剛才被海軍炮/彈破壞到的地方、和船員一起做數天后翻越顛倒山的準備等，交流著合作著，不知不覺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
……
最後一抹霞光也被地平線吞沒，海賊船行駛在海面之上，看起來就像是沉浸在一個深藍的寂靜的世界一般。
「……真安靜。」風信輕輕地感歎。
沒有陽光，風信也就把遮陽傘收起，感受著大海四周的平和，又選擇坐在海賊船的角落看風景。
只見，潔白的月光均勻地鋪灑在海面之上，海面波光粼粼、也倒映著夜空上的星星，一眼看去，海賊船就像是在星空之上緩緩行駛著一般，美不勝收。
而風信一頭銀白的髮絲，也被海風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她又有多久沒像這樣靜下心來過呢？
她用指尖逗著銀狐毛聳聳的腹部，又任由牠爬到自己的肩膀之上歇下，又閉上了眼睛，思緒回到很久以前。
……
……到底是多少年前來著？
貌似是羅十六歲生日那天？
他們兩人剛好從村民哪接到一個陪同出海、夜釣章魚的任務。那天晚上她和無法下海的羅坐在同一條船上，雖然是釣不到多少章魚，羅那小子卻是私心撈了不少海魚。
然後，不記得為什麼，那個任務最後就發展成在柑橘村後海灣的烤魚派對，羅那小子因為喜歡吃魚，就狼吞虎嚥地吃得滿嘴都是，甚至，他那天的情緒特別高漲，也和村民孜孜不倦地說起了好多話……
而她對坐在火堆旁邊聊天沒什麼興趣，吃飽過後就一個人溜進後山了，也不記得她是怎麼走的，反正最終，她是一個人走到後海灣的山崖上了。
那是一個誰也不在的山崖，那時候她一個人安靜地邁著步子接近山崖邊，放眼看去，俯瞰著整個海灣——當時，月色與星空映照在海面之上，那海天一色像是寶藏一般的畫面，也是像現在一樣美麗。
後來，因為喜歡看著哪裡的景色，她就那樣安靜地躺倒在崖上，一雙湛藍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浩瀚的星空，臉頰感受著微風吹拂髮絲所帶來的瘙癢感，仿佛所有煩惱的事情都在哪一刻被她拋諸腦後。
那時候，她滿腦子幻想著的，就是如何和羅兩人平靜地在燕子島上生活下去——比如說，雖然羅不能下海捕魚，但他們兩人合作當漁民也是挺好的；也比如說，雖然她做的飯千篇一律，要是她逼迫羅去跟鄰居家的嬸嬸學習，她偶爾還是能吃到好料；或者比如說，兩人要是在這個小島上膩了，也沒有特別的事情想做的話，或許還能一起出海前往隔壁的花島，換一個生活模式繼續活著……
——真是相當平庸的生活啊，但卻感覺不錯。
她呈大字型地躺在山崖上，自言自語的呢喃隨風飄散，當思考事情久了，她的睡意就襲來了，然後，她也就乾脆在那舒適的環境當中睡了去。
而羅，貌似也是在她睡著半小時之後過來的。
——你居然在這種地方！真是……叫人好找啊，笨蛋！
那時候，朝著她呼喊的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著急和慌亂，也或許是在山林當中跑了不少路了吧？他穿著的汗衣，那時都是濕漉漉的。
而風信，則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她躺在地上仰頭看他，又和氣急敗壞的他對上視線，並且，伸出一隻手向他。
——要不，你也躺下來吧？
她記得，她那時候是這樣邀請他的。畢竟，那天晚上的星空真的很美很美，看了就會讓人心境平靜下來，而這樣能讓人放鬆的事物，或許很適合羅那個動不動就發火的性格。
……她是這樣想的。
——開什麼玩笑。
……而面對著風信的邀請，那個因為尋找她而渾身大汗的少年二話不說就嘖嘴嫌棄她的邀請，但看她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他最終還是摸著後脖頸，順著她的意思一臉不悅地躺在他的身邊，而在他躺下不久，他就悶悶地開口了。
——還真是挺好看的，今天的月色。
靜心看著風景，少年粗重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而風信有些好奇地偏頭看向他的方向，望著潔白的月光為他的身體鍍上一層薄薄的白紗，微風輕輕吹拂他額前的碎發，他把他習慣戴著的帽子脫下……
而當時，似是察覺到風信的目光，羅又逐漸回過頭來，與她對上視線。
——怎麼了啊，麻煩鬼，你下次要再胡亂跑走，我非宰了你不可。
而風信眨了眨眼，面對著自己隔壁那怒氣衝衝的小狼犬，又有些無奈地回頭看去，再次把視線放在那遙遠的星空上，想了想就輕輕地開口。
——我只是突然想看下風景啊，你用得著這麼緊張嗎？
——切，你要是跑了，明天家裡誰打掃啊？
——你把貝波他們喊來在地上滾一滾吧。
——你才滾。
少年語氣兇狠，而風信聞言無奈地勾起嘴角，也沒看羅，反而是在他身邊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夜空靜謐。
……
…
×××
第25章 二十一/05
×××
……
西海，艾斯的船上。
「你要是累的話能回到船艙裡休息哦？」
似乎是因為風信閉目思考時間太長的關係，在旁留意她好一會的艾斯又主動上前，向風信推薦回室內休息的事情。
而風信睜開眼睛與艾斯對上視線，望著艾斯那張與羅截然不同的面孔與他身上散發出的爽朗氣質……又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勾起嘴角：「我坐這裡就好。」
「那我能坐你旁邊嗎？」艾斯眉眼彎彎地笑著，一隻手習慣性地按著他佩戴的牛仔帽，他說話的口吻總是那麼自來熟而陽光，她想，要不是她本來就認識他，此刻或許會對他那份熾熱適應不來吧。
風信仰頭注視著他，又閉眼把自己的笑意隱去。
關鍵就是……她本來就認識他吧？
所以她才會願意讓他進入自己的領域。
「這是你的海賊船吧？我還能不讓你坐下嗎？」
風信自動地挪出一點位置讓艾斯坐下——而艾斯笑看著風信那拿他沒辦法的表情，又一屁股坐在她的旁邊，繼而，從風信的角度望向海面。
「啊啊，確實好看。」
「你也覺得好看嗎？我以為就我這種駕駛潛艇的稀罕這風景。」
「……啊，該怎麼說呢？」
艾斯無奈地勾起嘴角，覺得風信說的都對。
面前這片景色，他都看了多少遍了？
明明只是海天一色的世界——
明明應該是和平常一樣的，但艾斯竟感覺，這片他覺得總是一成不變得沉悶的大海，現在平靜得叫他安心。
「……或許是因為，有誰坐在自己身邊一起看的緣故吧？」艾斯想了許久，就看向風信所在的位置回答道。
「說那種話，你還真是不懂得害羞啊。」風信差點沒被艾斯認真的口吻逗笑，又不看他地回答道。
「真過分啊，明明我是認真的。」艾斯有些不滿，和風信互相拌嘴，一個想法又忽而在他心中湧現：「對了風信，我有個想法，對第一天見面的你說出口或許有點瘋狂……」
「什麼？」她偏頭聆聽。
「風信，你有興趣……成為我的船員嗎？」艾斯問，眼神盡是看得見的認真。
而風信聞言稍微因驚訝而瞪圓了眼睛，腦海裡回蕩著艾斯的一句邀請，望著面前的他，仿佛時間倒流到某一天。
…
那是一個吹著暖風的下午，她和第一次見面的艾斯面對面站在碼頭的邊沿，那時候，她打著遮陽傘、而他背後，就是那艘只供他一人使用的火力船。
他們兩人意外在人口販賣會場上遇見，也在意料之外的情況下，相處了一天。就像是在多勒特科餐館那會兒一樣，艾斯和她孜孜不倦地聊了許多，雖然，那時候的艾斯已經加入白鬍子的手下，他跟她說起的話題，大多關於白鬍子的英勇事蹟。
但那時候的艾斯對於風信而言，還是像陽光一般耀眼。
而相處了一個白晝，兩人終於是迎來分別的時刻了——那時候的風信，就要回去研究所人員的身邊，而艾斯自己，也要準備再次出航。
站在碼頭邊，微風輕輕撩起風信銀色的髮絲，而比艾斯矮一個頭的她仰頭與他對視，留意著他那習慣性壓在牛仔帽上的右手，還有他兩邊臉頰上的點點雀斑。在離別前，他認真地打量著風信臉上刻板的表情，沒一會兒，他又忽而爽朗地笑了。
——風信，雖然對第一次見面的你這樣說很唐突，但我就是有這麼一個大膽瘋狂的想法。
——？
——我覺得，要是讓你成為我的船員的話，肯定會很有趣吧？
艾斯逆光而站，看著風信粲然一笑。
而當時的風信，則是維持著那空洞的眼神雷打不動地打量著面前那個陽光男孩，雖然心頭因為他好看的笑容而癢癢的，但她還是無法回應艾斯的邀請，就小聲地拒絕。
——不可能，我離不開工作的地方。
——哈哈，別那麼說嘛，將來的事情又有誰知道呢？
——但是……
——你應該說，有機會的話你一定來！我可不接受別的答案！
艾斯朝著風信伸出手去，那是一個類似於要與她碰拳的手勢，而風信愣愣地望著他，想把手伸到遮陽傘之外與他的碰上，但手還是在半途猶豫了。她的手就要垂下去，而艾斯見狀，又勾著嘴角伸出另外一隻手把她的手腕握起，接著，又把什麼東西放到她的掌心。
而掌心與艾斯滾燙的指尖觸碰，風信垂頭看去，又看見那張白色的小紙片。
——這是我的生命卡，雖然你不願意給我你的聯繫方式，但假若之後你想找我，就循著這張生命卡來吧！
少年耀眼的笑靨倒映在風信那雙暗藍色的眼眸當中，察覺到掌心的生命卡緩緩地往艾斯的方向挪動，一陣微風吹來，幾乎就要把生命卡吹走。
而風信見狀，又連忙笨拙地把卡片攥緊在手中。不知為何，那明明是不帶溫度的紙片，因為知道是艾斯給她的，她竟從紙片上感到一點點暖意。
面對著艾斯的這份好意，她張了張口，始終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反倒是艾斯，知曉少女的笨拙，就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門，又對著她笑得燦爛爽朗。
——期待你來找我。
……
那天的艾斯和此刻的艾斯重疊在一起，雖然和那天相比，現在的艾斯少了幾分強勢，但他那個邀請她的眼神、充滿笑意的眼睛，還是和當時非常相似的。
而這一次，風信也沒在用當初那個空洞的眼神回應艾斯，反而，她看著艾斯輕輕地勾起嘴角。
「要說興趣的話，是有的吧？」她輕輕回答，一頭銀髮被海風吹起，差一點就要撩到艾斯的臉了——於是，風信又伸出手來把那不安份的長髮都攏到腦後，接著，再把話接了下去：「但是不行。」
「為什麼？」艾斯目不轉睛地望著面前嬌小的少女，他和她都相處一天了，他覺得，雖然風信的眼神總是這樣淡淡的、疏遠的，但她卻是總能在偶爾，流露出讓他感覺相當舒服的溫柔。
很神秘，讓他想探究她更多。
「……我還有我必須完成的事情。」風信偏著腦袋，語氣很輕：「在那之前，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船員。」
艾斯打量著風信說這話時的表情，縱然他總是看不透她在想什麼，但他知道，她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於是，艾斯也沒打算追問下去，反而是把話鋒一轉，就將話題的氣氛轉變：「這樣說，就是除了我以外還有誰邀請過你了？」艾斯交抱著手，擺出一個相當苦惱的表情，又嘖嘴抱怨：「下手真快啊。」
「噗。」她無奈地勾起嘴角。
「話說回來，我跟你說啊，今天廚子貌似說會弄好吃的肉，都是因為你來了……」
而風信不說話，聽著艾斯開始說起別的話題，又忽而捲縮起身體，再抱著膝蓋閉上眼睛，聽他說的一切。
雖然是拒絕了艾斯，但，成為他的船員——曾經確實是她的最大願望。
……不知道是誰的安排，讓她現在能像這樣坐在艾斯的身旁，當他數天的船員呢？
她是打從心底感謝的。
…
兩個人聊天說地，船上的廚師終於是把晚飯做好了。因為艾斯的船上沒有任何女船員，所以風信一個長得標緻的女性到來，自然是得到了披星戴月般的待遇。一個個船員都把好吃的好喝的首先遞給那安分的風信，就巴不得多吃一點。
但這一切，都在風信展現出那堪比艾斯的食量後改變了，看風信一個小吃貨的樣子，船上眾多兄弟們供著風信的態度就在瞬間變成那能和她掐架的兄弟態度——甚至，有不要命的船員挑起了風信今早來到船上把船長揍飛的事情，提議起了要和風信在飯後單挑，於是，艾斯的黑桃海賊團就莫名其妙地添加了一個表演活動：風信擂臺。
而看好戲的艾斯坐在位置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風信把他船上的船員一個個過肩摔，又氣又好笑地拍著手。
玩著鬧著，風信和艾斯家海賊團舒適的共處生活就過去了三天，不經不覺間，艾斯的海賊船就行駛到西海邊沿顛倒山的前方了，一船的人望著那氣勢磅礴的顛倒山和亂來的海流，內心無一不被緊張感和蠢蠢欲試的感覺所充斥著。
「我們這就要進入偉大航道了！大家，乾杯！」艾斯摟著最為緊張的航海士與之乾杯，而風信在隔壁拿著一大杯啤酒，雖然沒說什麼，還是把那瓊漿玉液一干而盡。
不知不覺間，她也要進入偉大航道了啊。
——不知在這之後，她的旅程又會出現怎樣的情況？
想到這裡，風信又和艾斯並肩站在甲板之上——因為顛倒山或許會為艾斯的船帶來一些傷害，所以作為船上戰鬥力最高的一撮人，風信也是相當樂意地和艾斯一起守在甲板上。
緊張感逐漸爬上心頭，叫風信心血來潮地，翻出了一個她一直掛在脖頸上的吊墜——那是一個玻璃狀的小球，在那個小球當中，儼然就是一張白色的紙片。
「你居然也會佩戴飾物？話說，那是生命卡嗎？這吊墜做得真精緻啊。」
「嗯。」風信攥緊吊墜，又點點頭。
「誰給你的？」
「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跟你解釋他的事情。」
風信勾著嘴角，腦海裡浮現出羅的面容。他到底是她的什麼人？她也不知道能怎麼定義。
只是，他的生命卡，她不論如何也會帶在身邊。
她也想知道他此刻在何方，她是這樣想的。
「瞧你這個表情，是男人吧！」艾斯粲然一笑，交抱著手看她：「啊，真沒想到你這種傢伙也會有男人啊。」
「閉嘴吧，你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傢伙。」風信勾起嘴角。
「總感覺你情緒很高漲？」居然還學會吐槽他了。
「誰知道。」海賊船越是靠近顛倒山，那海風就越是淩厲，風信的髮絲被吹亂了，但她卻還是執意看著艾斯，興許是真的情緒高漲吧，風信又鬼使神差地問了：「呐，艾斯，如果有天你要把生命卡給別人，意義到底在哪裡？」
畢竟從前，他就曾經給她生命卡啊。
這個問題，她可是想知道許久了。
「我不會隨便把生命卡給別人啊，啊，不過最近也打算做一張，給我的弟弟。」艾斯笑著回答，看著風信，又伸手彈她的額門：「要是你的話，我想大概就只是想交換傳電蟲的程度。」
「噗。」風信忍俊不禁，又搖了搖頭，瞥過艾斯那交抱著的雙手，又把注意力放在顛倒山之上。
「我對你的傳電蟲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她輕輕說著，不舍的情緒又逐漸被風揉散吹遠：「只是，翻越顛倒山之後就要分道揚鑣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照看自己呢。」
因為不論時空變遷，風信也不會忘記，當初艾斯給她的陽光。
她會感謝他一輩子。
——艾斯，好好活著，她不會再讓你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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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一/06
×××
……
不經不覺，風信也已經進入偉大航道一周多了。
關於艾斯和黑桃海賊團——按照之前和艾斯說好的，風信在跟著他們一起翻越顛倒山之後，就和他們一起隨機航行到了偉大航道第一個島嶼，待風信做好指標的磁場記錄和購買出航物資的準備後，就和他們正式分別了。
…
黃昏，地平線將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給吞沒。
整片海回歸一片冷色。
看海面已經變得昏暗，畏懼陽光的風信又終於可以讓水手將潛艇船艙部分展露在海面之上——畢竟這一整天都在水底下航行，不論是水手還是她也是相當想念清新的空氣了。
潛艇按照著定位指標的指示往著一個方向穩定前進著，看天氣穩定，風信又和水手一起坐在船艙外一邊啃著乾糧、一邊整理著在風信第一個島嶼得到的，關於偉大航道的各種情報。
是一如既往的航行日常。
而今天與平常不一樣的，是風信在和水手一起休息的途中，一張來自世界政府的報章，居然又從天而降——並啪的一聲直接打在水手的臉上了。
本來在吃烤飯團的水手感覺眼前一黑，又笨拙地揮動雙手，也是直至風信幫他把報章拿下來，水手才回復冷靜。
水手：「……」
風信：摸摸頭.jpg
…
「是新聞啊……多久沒看到了？」
風信感覺好奇地拿著一份完好的新聞報章，先是垂眸掃過頭條，又認真地翻著之後的新聞大事來——畢竟平常，因為潛艇都在水底下，她幾乎都是錯過新聞鳥扔免費報紙的時刻的。
不看報紙這個習慣在進入偉大航道之前還沒什麼，但是……在進入偉大航道之後嘛，又不一樣了。
一個人在這世界航行，不得不清楚的，無非就是世界形勢。
世界政府什麼時候召開會議、最近有什麼新崛起的海賊形勢、那一片海域最近很混亂等等……因為水手和船上的妖夢都不會幫她留意，所以她必須多長點心眼。
而就在風信把報章拆開閱讀的時候，旁邊的水手又忽而拉了拉她的衣袖、打算吸引她的注意力。
「怎麼了？」風信垂眸看去，又見水手伸出手，將一張夾在報章當中的通緝令遞給風信看。
——不就是一張通緝令？風信內心浮現出一個疑問，又把通緝令拿到手中看，但這不看倒好，一看就發現……
這不是她嘛。
mmp哦？？？？？
…
在接過水手地給她的通緝令之後，風信又禁不住放下手上的其餘工作，繼而認真端詳起那張寫著大大的「WANTED」的破爛通緝紙，只見上頭用的照片，就是艾斯拉著她在西海多勒特科島嶼上躥下跳那會兒拍攝的。
當時他們兩人為了逃亡，一路上都擱到了不知道多少海軍。
而或許是因為被海軍親眼目睹了艾斯抱著她，把她帶到海賊船上了的緣故吧？
所以海軍才會把她歸類為……
「黑桃海賊團的銀色之影，風信？」
風信眉頭一挑，手上拿著的通緝令在瞬間被她揉成垃圾紙團。
——這到底是什麼簡單粗暴的起稱號方式啊！
要說她的特徵的話，應該是旗袍和遮陽傘吧？怎麼把注意力留在她的頭髮身上了？世界政府的命名模式真是讓人咋舌！
風信面無表情地想找來火機把通緝令燒掉，而水手見狀，又不知為何的極力反對——他在風信身下跳來跳去的，終於是逼著風信把通緝令送給他了。
於是，望著水手屁顛屁顛地把自己揉皺的通緝令貼在駕駛艙內，風信又感覺頭痛地歎了口氣。
水手有時候，就是這種行為讓人摸不著頭腦。
…
「皮諾皮諾、皮諾皮諾。」
「皮諾皮諾……」
而也就在風信有些懊惱地看著報紙的時候，她隨身攜帶的傳電蟲又在這時候響了——風信把那只傳電蟲捧在手心，又沒多加思索地接通了電話。
「嗯？」風信聲音淡淡的，心情不怎麼好。
「——喂？是我，艾斯！」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聲音，居然就是艾斯本人，風信撫上額頭，又有些沒好氣地問他：「怎麼了？」
「啊，聽你的聲音，看你是還沒看見？」
「你說通緝令？」
「哦——你看到啦！」艾斯有些意外：「沒什麼，就感覺你應該在生氣，所以打電話來給你道歉哈哈哈哈哈！」
「……我可一點沒聽出你的歉意。」風信越來越頭痛。
「沒有沒有，我是真心擔心你的，畢竟在偉大航道會更容易遇上找茬的人，你的名字和樣子居然曝光了，還是以我的名下，都怪我，那天沒有好好思考……」艾斯侃侃不絕地說了許多，而風信靜心聆聽了一會兒，好久，才沒好氣地打斷他。
「我很強，不用擔心。」
「……哈哈哈，你還真是相當有趣啊！不過我也知道，你很強！該是不用擔心的！」
「嗯。」風信聽見艾斯的笑聲，又無奈地勾起嘴角：「那沒事了？可以掛了吧。」
「……啊等等！」艾斯著急地想要停住風信掛斷電話的動作，而風信手部動作凝住了，想要等艾斯說些什麼話，卻反而聽見電話另外一頭傳來了船員嘲笑艾斯，而艾斯惱羞成怒地罵回去的聲音。
「…艾斯？」風信垂眸眨巴眼睛，又在電話那頭喚了艾斯的名字。
而拿著話筒的艾斯輕咳一聲，聽見少女那略帶無奈的嗓音在電話那頭傳來，他仿佛都能幻想出她那個木訥的表情了。
說起來風信那傢伙，在傳電蟲中的聲音真是蠻好聽的啊……艾斯怔怔發呆，又終於在風信再一次喚他的時候回過神來。
「……啊失禮了！」他習慣性地對她道歉，在電話另一頭，他因為些微的緊張而禁不住伸手去壓下自己的帽檐，接著，又低聲跟風信說：「嘛，其實我就是想知道，你最近情況如何啊。」
「哦，還挺順遂的。和你分開之後，也沒遇上暴風雨。」
「你也太歐了吧！我們這邊已經遇過兩次奇怪氣流了！」
「潛水艇在水底下，就算遇上也不礙事。」
「搜嘎…阿不，我已經耽誤你好長時間了吧？抱歉，我長話短說……」艾斯愣愣，又回頭瞪了眼那一直在偷看的船員們，就飛快地在傳電蟲當中給風信傳去一句：「那天在顛倒山前，我說的話都是假的。」
「假的？你指的是什麼？」風信愣了愣，艾斯可不怎麼會對她說謊。
「我是指，說跟你只是想交換傳電蟲程度那句話是假的。要是之後做了生命卡，我也給你分一張吧？」
「……」他這話一出，風信那邊就有些沉默了。
而艾斯只感覺自己貌似說出了很不知羞的話，一顆心臟就開始砰砰的跳得越發張狂，而這時候，風信那邊又回答他了：「艾……」
「啊啊還是沒事了！」艾斯一時緊張，又把電話掛斷。
而風信那邊，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呢，傳電蟲那邊就已是一陣漫長的忙音了。她望著話筒，思考著要不要給艾斯打電話回去？但還是算了——或許他是有緊要的事情要做吧。
這樣想著，風信又把傳電蟲給收回衣袋當中，回頭瞧見那已經把她的通緝令攤平粘好的水手，又歎了口氣。
「為什麼非要把我的通緝令貼在這裡？懸賞金也只有五百萬，實在太讓人火大了。」風信交抱著手和水手一起觀摩著通緝令，而水手聽見風信的問題，又伸手抱住她的大腿——指著通緝令照片的部分。
而風信會過意來，又搖了搖頭：「這麼想要我的照片的話，我下次給你拍一張啊。」
水手瞬間笑靨如花，又滿足地點了點頭。
風信有些無奈：摸摸頭.jpg
…
多虧了艾斯的一通電話，讓本來就像在演默劇的風信一行人多了點生氣——說起來，現在或許是黑桃海賊團旗下的風信小隊了吧？
風信有些無奈地望了眼那貼在駕駛艙隔壁的通緝令海報，因為拗不過水手，她也只好任憑那東西出現在她空間本就不大的潛艇當中。
一天的情報整理工作結束，在陽光快將升起之際，風信就在浴室洗嗽過後，一個人就寢了。
本來，一隻夜兔的作息就該是顛倒過來的。
風信把身體陷入柔軟的床鋪當中，把駕駛潛艇的工作交給水手，又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隨著深層睡眠，風信只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下沉到精神的深處。
而今天的夢與往常不一樣的，是風信在自己的睡夢當中，聽見了別人的聲音。
[——風信。]
[——風信姐姐！]
風信自意識深處睜開眼來，又發現自己身處的，是一個她相當熟悉的環境——一個寸草不生、欠缺打理的破爛後院。
風信站在原地，又有些錯愕地四處打量，不論是後院角落那棵患病、接近要枯毀的銀杏樹，還是銀杏樹旁邊的巨型酒酲……還是那爬滿青苔、被人強行開出來的道路所通往的，一座用泥磚紅瓦堆砌而成的矮房……
風信稍微踏前一步，又打量那勉強與矮房連接著的木門。那道木門一如她記憶當中一般，是早就破得長滿黴菌的狀態，失去作用的木門大大方方地歪倒在矮房旁邊，又壓在樓房牆壁上的青苔與藤蔓上。
為什麼？風信有些錯愕地打量著四周過分真實的畫面，一雙腿踩在地上，正想給自己捏捏大腿看看是夢還是真實，剛才的聲音又傳來了。
[風信姐姐，你終於來到偉大航道了，因為距離變近了，所以我們也可以聯繫到你——]
[因為時間不多，我們必須在短時間內把訊息傳遞給你。]
那個孩子的嗓音在曇色天空附近傳來，而處於警惕狀態的風信猛地仰頭看去，卻始終找不到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裡是哪裡？」風信皺眉詢問。
[這是你的精神世界，此刻與我的超能力連接在一起。]
[姐姐，你也應該察覺到了吧？]
「對……」風信伸手撫上自己的額頭輕輕歎了口氣，又逼使自己恢復冷靜，她可不能因為單單瞧見這棟矮房，就失去自己固有的淡定。
既然要聯繫她的人，能在她的精神世界裡面跟她對話，那就是說……
「你們是M區的孩子吧？」風信仰頭望著那灰暗的天空，也因為知道這是自己的精神世界，就放鬆下來坐在地上。
[對，我是M2，姐姐，沒時間了…因為進入精神世界相當耗費體力……]
那個孩子的嗓音在天空當中回蕩，而風信點點頭，又示意聲音的主人可以直接說下去。
[所以我們就長話短說了，那就是…M3最近要被出貨了，地點在赫拉巴希小島的地下販賣場，請你務必要把他救下來！]
風信聞言，表情逐漸凝重。
……
×××
第27章 二十一/07
…
偉大航道。
透過潛望鏡，風信能確認自己的的潛艇正朝著正確的方向緩緩接近赫拉巴希小島的碼頭。
——自從那天在精神世界接觸到M2之後，風信基本就沒在和研究所的孩子聯繫上了。
而在那天自她醒來後，因為首次從孩子口中得到確切的線索和指示，所以風信也就刻不容緩地拜託起身邊有智慧的妖夢為她搜索起有關赫拉巴希小島的情報來——畢竟本來她進入偉大航道打算的就是為了從那種人口販賣場順藤摸瓜，M2那一波的情報，可謂是為剛剛進入偉大航道的她帶來了恰到好處的指示。
雖然在搜索情報的過程當中，因為赫拉巴希距離風信他們一行人有點距離，而增添了難度……但幸虧妖夢界的消息流通很快，所以風信還是能得到一些關於赫拉巴希的基本資訊的。
嗯，於是乎，得到的情報是這樣的。
赫拉巴希，具體來講就是一座位於偉大航道前段的、不怎麼顯眼的小島。
關於不起眼，大概就是指，赫拉巴希不像阿拉巴斯坦那種沙漠島一般有著特殊的氣候情況，經濟發展也在正常的水準，因為沒什麼特別的名產物和文化、政府統治是不過不失的那種、也不是特別富裕，所以平常小島的人流量也不多。
就是那種，一般人經過，會覺得「赫拉巴希這就是偉大航道一個普通驛站」的那種小島嶼。
——實在是沒想到那樣的小島居然會有大型的地下人口拍賣會場……但既然情報的來源是還在研究所的M2，那應該就是，千真萬確的。
說起來，也就是看起來最不起眼的地方才是最有機會的的道理吧？
潛艇成功靠岸，風信先是在船艙內接過水手遞給她的船上物資補購清單，又在水手的協助下給自己裸/露在外的四肢部分都纏繞上防曬用途的繃帶，外加遮陽用的箬笠帽。
畢竟赫拉巴希正值夏季，所以要在日間行動，作為夜兔的風信就不得不多長點心眼了。
而這樣的準備，也是為了預防或許會出現的戰鬥……
穿著斗篷戰鬥總有點不方便，但打著傘也是太顯眼了。
這世界就是容不下她這樣的夜兔啊？習慣性地在心中抱怨，風信又輕輕歎了口氣——實際上，自己會想這麼多有的沒的，大概也是因為調查久違的來了點眉目，才叫平常冷靜的她也不得不緊張起來了吧。
「……我出發了。」想到這裡，風信又示意水手把潛艇藏起來，扯起面罩就帶著銀狐和遮陽傘與自己一同登陸小島。
時間不多了，赫拉巴希島嶼拍賣場的事情，她勢在必得。
……
赫拉巴希，位於港口鎮內的一間酒吧，翡翠。
在思考過該如何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找出那個地下人口拍賣場的位置之後，風信得出的答案就是這裡。
手上拿著一份世界政府今天派送給赫拉巴希島民的新聞紙，在確認過進去翡翠酒吧的都是些足夠烏煙瘴氣的人之後，風信也是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就筆直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並二話不說直接給自己點了一杯特色調酒……順道讀起了報章的頭條。
因為恰好，上頭就寫著一宗讓她在意的新聞——關於她一個算是熟悉，卻絲毫沒碰過面的男人的。
……即是唐吉柯特·多佛朗明哥。
風信垂眸望著新聞紙上那張黑白色的照片與下面的一段文字，那上頭說的就是他最近作為王下七武海列席世界政府會議的事情，本來新聞的焦點不是他，也只是因為多佛朗明哥的名字剛好出現在頭條版面，風信才多看了幾眼。
說起來，她甚少在新聞上捕捉到多佛朗明哥的事情，也可以說是很沒有緣分的了——倒是羅，在和風信同居的五年間，要有任何關於多佛朗明哥的新聞，他可是一則不漏的。
最嚴重的那次，她記得應該是在羅和她十六歲的時候吧？
那一天，世界政府將新聞紙散落燕子島的柑橘村，剛睡醒午覺起來的羅隨手拿起報章，又留意到上頭的頭條——那上頭說的，居然就是多佛朗明哥在新世界海域平定德雷斯羅薩國王軍傷害市民的慘劇，並在一夜間成為德雷斯羅薩新王的事情。
那時候的報紙版面她還記得，於報章版面上，多佛朗明哥笑容囂張不可一世，而羅當時單是瞧見那個人的笑容，就氣得把報章在瞬間碎屍萬段——
那之後，羅還甚至把自己關進後山發狂了許久才冷靜得下來。
回憶到此，風信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把她的吊墜拿出來了，回過神來，風信望著手心上那囚禁著一張生命卡的玻璃球，瞧見那張小紙片還一如既往的好端端的在玻璃球裡蠕動，就暗自放心下來。
一則新聞頭條閱讀完畢，湛藍色的酒液就被酒吧樓面店員放置在她的面前，哐啷的一聲玻璃杯與桌面的碰撞聲，又剛好提醒了風信來到這裡的目的。
——她來這裡，可不是來打量多佛朗明哥在新聞上小小一角的戲份，還有回憶羅當時的表現的。
她還有更加緊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這裡，風信就裝作若無其事地剝了一顆花生拋入口中，就閉起眼睛，以她的方式傾聽起酒吧裡頭的那些雜亂的聲音來。
因為，她想要分辨出，有哪些人同她一樣是這段時間來到赫拉巴希小島的。
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到底有誰只是剛好路過的海賊，又有誰是……同她一樣特意為了拍賣會而來？
風信緩緩睜開眼眸，酒吧內嘈雜的說話聲來自四方八面，她湛藍冷靜的眼眸一如她手中的液體，身為夜兔雇傭兵多年的經驗……足以讓她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之下，揪出前往目的地的入場券。
對，就憑她無法進入拍賣會也可。
拍賣會總需要「買家」，只要她能夠抓住買家的尾巴，那就……肯定能進去。
——找到了！
……
把手中的瓊漿玉液一飲而盡，感受著酒在她喉嚨炸開般的灼熱感，托這個的福風信稍微感覺到艾斯口中說的「燃起來」的感覺——
那就憑著這個勢頭上吧？她嘴角冷冷地勾起，眼神逐漸趨向冰冷，她穿戴起笠帽結帳離開房間，又跟著一個身形臃腫的海賊和他的夥伴離開了酒吧。
在這個時刻，風信還是相當冷靜——她再一次想起自己過往當雇傭兵的經驗，她的同伴們曾經對她說，假若要從海賊身上獲得情報，那麼只要走到島嶼上情況最為惡劣的酒吧就可以了。
在久違的航行後聚集到新島嶼當中喝上一杯，可是海賊們不約而同的天性——所以在酒吧，可以輕易找到所有剛剛登陸島嶼的人。
剛才的翡翠酒吧人數遠遠比一般酒吧白天的客人要多，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些人是為了什麼而來。想來應該是拍賣會將近，一些平常不會來的人還是聽到風聲而聚集在一起了吧？而在當中分辨出那些人能讓風信得到她想要的東西，那些是不該惹的……就得憑著她的經驗與本事了。
風信邁著輕盈的步伐跟在目標一號的背後——要是這個人落空了，剛才她還在酒吧當中找到候補的人選。
她刻意在追蹤的過程中製造出聲音與動靜，理所當然的，對方也很快發現了她的存在。
於是乎，前方她一直跟著的海賊與他的手下，在發現她之後就主動停在路上了——風信環顧左右，不知不覺他們已經繞到了赫拉巴希的次要街道，這裡人煙稀少，實在是不錯的地方。
「……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們？」
那被風信選上的海賊轉身過來瞪著她的身影，而風信戴著的斗笠恰好遮蔽著她的眉眼，叫別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就那樣平靜地站在道路中心，既不躲也不說話。
而那個長著鬍子的海賊生氣了，這明顯是那個丫頭挑起的事情，居然卻不知天高地厚地站在原地不說話，瞧她身上並未帶什麼明顯的殺氣，手臂幼細小腿纖瘦的，就連忙命令手下開槍。
「砰砰砰」的槍聲在赫拉巴希的民巷當中響起，子彈卻都恰好落在風信的身旁，看來海賊們是沒打算把跟蹤的少女一擊斃命，而是打算嚇唬她——
至於風信，面對著海賊們這樣的選擇，聽見赫拉巴希街道附近逐漸多起來的人群，又抿了抿唇：「那就長話短說吧。」
她的聲音很小，小得那些海賊幾乎要聽不見她的話語，但卻只是幾乎——所以就在海賊挑眉準備聽少女的話語時，下一秒，那個少女的身影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腦袋「嗡——」的一聲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他臃腫的身影，就直接撞到船員的身上，並且和船員一同直接被擊進後巷之中。
臃腫的身體直接撞上後巷那用水泥堆砌而成的牆壁之上，後背傳來皮開肉綻的痛楚，頭部遭受到重擊的船長，又眼冒金星地跌坐在地上。
而在遭受這樣的衝擊後，他的船員又率先反應過來了，雖然被船長巨大的身體壓了一遍，但身體素質比較好的船員，還是馬上爬了起來。
「……該死！」
「你到底是誰？！」
船員舉起手/槍指著那站在小巷入口，形同修羅的少女。
而面對著那三四個冷冰冰的槍口，少女自然是絲毫沒有緊張的感覺，只見她抬起步伐，又逐漸接近那個海賊團。
而因為海賊團處於驚慌與憤怒之中，那些槍擊全都打偏了，少女無所畏懼地逐步往前走，然後，又直接蹲在被她打得差不多就要昏過去的船長面前，並且伸手若無其事地翻找起船長的衣服——
直至，把一張邀請函給找了出來。
待看清楚上頭拍賣會的名稱，少女又平靜地把邀請信放入自己衣袋之中，她半垂著湛藍的眼眸，看著海賊團的眼神猶如夜裡的獵食者：「對了……就給你們一個忠告吧。」
手上握著手/槍的船員們心頭一緊，又見少女緩緩地把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就害怕得瑟瑟顫抖——甚至，在這個狹窄的小巷當中，他們選擇再次朝著少女開槍——
但那種攻擊，都被少女徒手接下來了，滾燙的子彈在風信的手上留下一些灼傷的痕跡，卻無法讓她流血。風信伸手輕輕攀上船員的槍頭，又輕易把槍頭拗彎成一個無法再使用的形狀。
「……既然你們的船長是我一腳就會昏厥過去的程度，這種拍賣會就別去了。」她垂眸把作廢的手/槍扔在地上，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溫度：「……邀請函，就由我代替你們收下吧。」
「謝謝，記得把我的話好好傳遞給你們的船長。」
少女把話說完，又稍微矯正斗笠的位置，就姿態悠然地離開了巷子。
……
第28章 二十一/08
……
赫拉巴希，四號巷。
從那海賊身上得到了赫拉巴希地下人口拍賣場的入場邀請函，風信沒花多少工夫，就成功找到了拍賣場的入口。
那是一個外表相當平庸的餐廳，名為熔岩餐館。
縱然招牌已經有一些剝落的痕跡，但風信還是能夠清晰看出招牌上那個小小的火山圖示——這和邀請函左下方的圖示同出一撤，看來就是她尋找的目的地了。
她二話不說地拉高了一些她的面罩，就推開餐館的門、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給走了進去。
隨著進門的鈴鐺聲，一陣讓人不怎麼舒適的煙草氣味撲鼻而來，讓風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遠在北海燕子島的蓮，他總愛在自己的古董鋪內焚燒不同的香，這種氣味，她也曾經嗅過類似的。
這種香氣要在古董店裡還沒什麼。
但要是在餐館，就有些過分了吧？
而且這熔岩餐館，站在吧台旁邊的店長，看起來也顯然不是在接待客人的樣子。
雖然……她也不是過來吃東西的。
風信謹慎地眯起眼睛……一、二、三、四，這個小小的餐館裡，居然就已經來了四組來路不明、身上帶著武器的人。他們各自站在角落，在各自和穿著餐館制服的店員說話，待大家拿出邀請函之後，又被店員帶往廚房的方向。
廚房……哪裡就是入口嗎？
風信垂下腦袋，那斗笠剛好遮住她的眉眼，叫旁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請拿出邀請信。」一個聲音就在風信等候的時候響起，她抬起眸來，又隨手把她那放在衣袋當中的信件遞了出去。而她瞧見那個人隨手拿出了火機點燃火焰在信紙上飛快地燒了一下，一些隱藏的紋樣就在信紙上出現。
「可以了，這邊進入。」那個店員目無表情地說著，又像之前風信看見的一樣，店員帶著她進入了熔岩餐廳的廚房，風信稍微抬起頭來，又瞧見…廚房居然還真是廚房，各種各樣的餐具和廚具都被整齊羅列在料理臺上，而這個廚房唯一讓人奇怪的，就只有地板上那被人搬開的四塊磚頭，以及那當中展露出來的地下暗道罷了。
「這之後應該就不需要帶路了，客人自行下去吧。」店員轉身離去，而風信微微頷首，又氣定神閑地從廚房設置的地下暗道走了下去。
穿過那蜿蜒的樓梯和單一的通道，約莫走了十分鐘左右，風信就循著那些嘈雜的聲音，來到了一個燈火通明的、簇新的大堂。
她稍微抬起下巴，一雙湛藍的眼眸又判斷著周遭。
……雖然是在地下，這個大堂卻足足有半個標準競技場那麼大、而且裝潢華麗。除此之外，這裡甚至是任何一個角落都站了人，實在是讓風信稍微感到意外的人數了。
說起來，果然剛才在翡翠酒吧裡面的人，也有不少是要參加這個販賣場的活動的啊。
風信努努嘴，想來，從她剛才走了十分鐘的路程看來，她此刻已經不在熔岩餐館的地下、而是通過廚房地下的通道，被帶往赫拉巴希島上的另外一個地方了。
而按照經驗，這種販賣場也不可能只有一個入口，或許，今天赫拉巴希島上任何停業的店鋪，都暗中和拍賣商聯合起來了吧？
……嘛，這點事情並不重要。
只要她這邊準備充足即可。
——事前，她已經從蓮那邊把她討伐妖夢的報酬都提現了出來，那點錢足夠讓她買下一個、甚至是兩個研究所的孩子，至於要是遇到無賴的話…她這邊也是戰意滿滿。
距離拍賣會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她到底…要不要到別處逛逛呢？畢竟來這裡是為了找到新的線索，順道揪住研究所的人員…今天他們為了運送M3到這裡，肯定也必須出動一點武裝的人員。
風信的腦袋快速運算著各種選項，又用雙眼記憶著拍賣會的地形，為了合群，又神情自若地把斗笠解下來扔掉走到角落——她可不怕這裡的人有誰認出她，畢竟這種非法場子，敢進來的人都沒資格舉報別人。
她也不認為這種非法的地下的人口拍賣場還會有人刻意生事……畢竟，這種場子的管理人一般都是相當暴力的，不然也不可能把這種惡貫滿盈的拍賣會場搞得井井有條。
只是……
「……呸！這不是黑桃海賊團的船員？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你啊！」
……只是，世界上KY且缺乏智商的人還是比比皆是的。
…
就在風信交抱著手靠在角落打算休息一會兒的時候，一個身形巨大魁梧的男人就忽而靠近了她，並且把一口唾沫吐在風信的面前。
而感覺自己所站之處被黑影籠罩的風信有些不悅地挑起眉頭，又望著那口只差一點點就要弄髒她鞋子的唾沫，就揚起頭，將一雙湛藍的眼眸鎖定在面前的男性身上。
只見他身高兩米多左右，雙臂滿是肌肉和紋身——也或許是因為雙臂太沉重的關係吧，他站著的姿勢貌似有點駝背。
不管如何，他這麼一個體型的人站在風信面前，也是很強烈的一個對比了。
「先生，你認錯人了。」風信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絲毫沒把男人放在眼內——而且她也沒說謊，因為雖然海軍把她歸類為艾斯一夥，但她卻從未加入。
還是離開吧？她沒打算生事。
不論這個男人和艾斯有什麼仇恨，也不該在這時候發洩到她身上，對她而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這裡，風信又轉身離去，可她只是才剛轉身一秒，她頭頂上的牆壁就傳來了轟隆的一聲——瞬間，只見她頭頂上的牆壁多了一個大窟窿，牆身的瓷磚被擊落成碎片，石灰粉與瓷磚的碎片散落在風信的頭上，為她銀色柔順的長髮添了不少白灰。
在白色的煙灰之中，風信皺起眉頭，注意到一大堂等候的人都開始把視線轉來這邊，意識到她在這之上逃跑只會惹來事端、壞大事的風信就只好止住腳步，並且冷冷地回頭看去。
「終於願意停下來了嗎？！」那個男人二話不說地把自己的袖子撕下來扔在地上，拳骨頭咯咯作響：「跟你說，今天這場拍賣會怎麼也好，我…今天非得教訓教訓黑桃海賊團的人！」
「黑桃海賊團跟你有什麼恩怨？」風信氣定神閑地拍掉頭頂和肩上的石灰粉末，又用不耐煩的視線看向來人——而也在風信這麼一看的時候，她留意到了，面前這個男人的左手手臂上，充滿著難看的、被火焰灼傷的疤痕。
那是艾斯干的嗎？
風信定睛一看，而也就在她心生疑問的瞬間，男人的碩大的拳頭就毫不留情地朝著風信的臉筆直飛來！
而風信輕盈一躲，又往後退了數步，垂眸再一次提醒：「我和黑桃海賊團，沒有關係。」
「那你就是說世界政府的報導錯了？不管是那一邊，現在全世界都認為你是艾斯海賊團的人——這一點可錯不了！」那個人的眼神寫滿憤怒與怨恨，這下，風信留意到了，男人身上灼傷的痕跡不只手臂，而是整個左邊身體——都有一些。
艾斯那傢伙，還真是過分啊。
風信輕蔑地勾起嘴角，卻絲毫沒有責怪艾斯的意思——反而，她彎腰躲過一遍那個男人的第二發拳頭，又穩穩地站在原地，沒有要和男人掐架的意思。
「你躲什麼躲？！還是說…你和你的船長不一樣，是個膽小鬼？！」
「我不是黑桃海賊團的人。」
「對嗎？是不是…等老子把你身上的衣服撕破看看有沒有那個紋身就知道了！」
「放棄吧。」
風信輕易躲開那個男人亂來的拳頭，或許是作為艾斯手下敗將的怨恨，還有此刻無法從風信身上占到一絲便宜的關係吧？那個男人急了，又開始辱駡起自己的仇人來：「艾斯那個孫子！廢物得到了火焰果實就很了不起嗎？！依我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不可能成功的——早晚，我要讓那小子為了自己的輕狂而後悔！」
男人破口大駡，而風信躲閃著，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罵聲，腦海裡又浮現出艾斯那個滿臉笑容的樣子，他總是那樣站在耀眼的陽光底下，並且用笑容救贖她。
「……艾斯，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招惹了這種貨色了啊。」想到這裡，風信又相當無奈地垂眸歎息一聲，她的聲音很輕，輕得那個海賊甚至沒聽見風信曾經說話。
反而，那個海賊還是在破口大駡著：「垃圾！廢——唔！？！」
而就在那個海賊憤怒地罵著什麼的時候，他一個拳頭，又忽而被風信給接著了，而風信一個嬌小的少女用左手包覆著他的右手拳頭，不久，又伸出右手，將海賊的拳頭珍而重之地包在手中：「……我們來握手言和吧？我真不是艾斯的船員。」
「哈啊？！開什麼玩……呀啊啊啊啊啊！」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自己的右手手臂傳來了哢啦的骨頭碎裂聲，那劇烈的痛楚從他手臂上炸開，又疼得他直接跌坐在地上打滾，拼命地呐喊。
至於風信，則是冷冷地踢了他一腳、踩著他的肩膀，又再一次把他的右手拉起來：「……起來啊，我打算和你握手呢。」
「啊啊！呀啊啊！」那個海賊因為痛楚而拼命求饒。
「艾斯貌似給你左身留下了傷痕。」風信面不改容地把他給扯了起來，眼神冰冷：「那我就給你右邊來點記認好了？記好了，我和艾斯可沒關係。」
於是，她就用那嬌小的身體輕易把那個海賊男人筆直的過肩摔了出去，而那個巨大的身體直接在空中翻滾、一個後背給重重地撞到牆上，只感覺後背與右手骨碎的痛楚綻開，主動挑事的人，也就這樣暈了過去。
至於風信，又在會場眾說紛紜的情況下，邁著平靜的步伐走到那個海賊的面前，動作俐落地蹲了下去，接著把自己的面罩緩緩拿下，展露出她白皙漂亮的臉蛋。
「……居然昏過去了，還打算讓你記住我的臉和名字呢？」她眼神冰冷，如同魔鬼一般的呢喃傳入海賊的耳側，但終究是因為痛楚而昏厥過去了，對方並無法如願聽到風信的名字。
難得腹黑的風信心中浮現出一陣由衷的可惜，她把視線從暈倒的海賊身上收回，又拍拍手從地上一把站起來，並且察覺到了，這本來嘈雜得和菜市場沒兩樣的大堂，怎麼忽而安靜下來了？
於是乎，風信回過身去，又在意料之外的情況下，與一個三米高、佩戴著墨鏡、身穿誇張粉色羽毛皮衣的金髮男人給對上了視線。
男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或許是剛才她和海賊戰鬥的時候吧？
只知道，男人和風信四目交投，嘴角又逐漸勾起一個猙獰的笑容。
他的危險氣質，就和她報章上見到的同出一撤。
「……呋呋呋，那麼，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風信實在沒想過，自己和這個人的相遇，居然是以這種形式。
男人輕易地把指尖一勾，就把風信的身體固定在原地，接著，逐步靠近至風信的面前。
「……銀髮的小姑娘喲。」
——唐吉柯特……多佛朗明哥嗎？
風信的眼神寫滿不可置信和意外。
……
第29章 二十一/09
……
赫拉巴希，地下人口拍賣場。
自從和那個戴著墨鏡的金髮男人對上視線之後，風信的身體就像扯線木偶一般被固定住了，她仰頭有些錯愕地望著那突然出現的多佛朗明哥，瞥了眼他那彎曲的手指，不難確認，她此刻就是被他的果實能力給控制住了。
她記得確實是……名為線線果實的惡魔果實能力。一旦吃下這顆惡魔果實，能力者就能從身體發射出肉眼看不見的絲線，而那些絲線就像平常一般人定義的絲線那般，能夠抓住東西，也能把人像木偶公仔那樣控制。
羅是這樣告訴她的。
嘛啊，原來……被多佛朗明哥的能力控制住，是這種感覺啊。
這邊廂風信動彈不得地站在多佛朗明哥的面前，他就已經勾著嘴角大喇喇地走到她面前了，三米高的他站在她跟前，確實是能在真正定義上的，以俯瞰的角度望著面前的銀髮少女。
兩個人不說話地對視了好一段時間，那邊的多佛朗明哥又把臉湊近了她，用魔鬼般的語氣重複：「……不回答我嗎？小姑娘。」
「我問你，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多佛朗明哥偏了偏腦袋，食指微微往上一挑，風信就感覺自己的雙臂就似是被人用力拽起了一般，將她整個人騰地提高了，這讓她的雙腳碰不著地面，晃了幾下，就只好無力地垂著，而風信輕蹙眉望了眼自己腳下，又望向多佛朗明哥。
「不說話嗎？我記得我是沒封住你的嘴才對。」
多佛朗明哥尾指微微一挑，風信的腦袋就被逼揚起，並且和他對視，至於多佛朗明哥在墨鏡後眯起眼睛，又仔細地打量面前的女孩。
銀色長髮，白皙的臉，她的面形輪廓和他見過的美女都不怎麼一樣，竟有一點外地人的味道——但不論如何，面前的小姑娘還是長了一張相當清麗的臉蛋的。
尤其是看她小小一隻的把剛才兩米多高的海賊過肩摔出去，場面就特別好看了。
但不論是如何精彩的畫面，多佛朗明哥都不喜歡過來砸他場子的人。
他是肯定要教訓一下面前這種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的。
而就在多佛朗明哥打算說些什麼，或者思考著要不要給她吃點苦頭的時候，另外一個卑躬屈膝的男人就搓著手從後頭抱過來了，他一臉擔憂地望著多佛朗明哥，又連連道歉：「……J-J-Joker！大人你今天怎麼親自到拍賣場來了？抱歉…是我看不好人，居然讓人在這裡生事了！」
「……湊巧路過而已。」多佛朗明哥勾起嘴角望向那場地的負責人，又抬起下巴：「剛好進來就瞧見這個小姑娘把我的客人摔了出去，真是個不懂規矩的丫頭，你說是嗎？跟我說，平常我不在的時候場子都是這樣的？」
「不、不是的Joker！剛才主要是……」那個場地負責人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但因為面前站著的是多佛朗明哥，那個有名的天夜叉——就連他當了這個場子的負責人也沒和他說過多少句話，他實在是害怕說錯什麼話，而讓多佛朗明哥遷怒于他。
丟了工作也是小事情，但要是丟了腦袋的話……
「……主要是？」多佛朗明哥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剛才是那個海賊先找我的茬，我看他破壞力太強了也太吵了才把他摔暈過去的。畢竟要是影響了拍賣會，我這邊也會困擾。」
而那邊的風信也有些看不過眼了，多佛朗明哥就這樣問那個負責人敢情也是盤問不出什麼來，乾脆就由她自己親自解釋。而一個黃毛丫頭驟然加入大BOSS與場地負責人之間的對話，她那冰冷的語氣又叫多佛朗明哥相當有興致地看了過去。
只見，少女一雙湛藍的眼眸相當平靜地望著他，平靜得就像她面前的不是他，而是哪一個路人似的。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啊。
是不知道他是誰嗎？不，這偉大航道裡面，該是沒有人不知道他吧？
Joker，多佛朗明哥，天夜叉，唐吉柯特家族的少主，德雷斯羅薩的王，王下七武海——
不論是哪一個名字，都是足夠讓一個尋常孩子嚇得屁滾尿流的名字。
然而她的雙眸卻是波瀾不驚的，甚至，看到她的眸底深處，居然有一簇燃燒的火焰……
真是奇了怪了，面前這個少女，實在是很讓多佛朗明哥好奇，看著她的眼神，甚至能讓他想起過去的某個不願意服輸、甚至揚言要毀滅世界上一切的小鬼頭。
於是，多佛朗明哥的注意力也不放在負責人的身上了，既然瞭解了剛才的騷亂和她無關，他就更想瞭解她的事情：「……你，原來會說話來著？說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啊？」
「……風信。」意識到危機解除，少女輕輕蹙起的眉頭舒展開，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嗎？」
……
在一場風波之後，拍賣會終於開始了。
在風信說出自己的名字之後，多佛朗明哥就大笑著放下她了，那之後負責人也有上前詢問過要不要處置風信——但多佛朗明哥說，既然惹事的不是她，那她可以繼續參加拍賣會。
所以，那個和艾斯結下過梁子的人就在她面前被人拖出去了。
總而言之，就結果而言她是被放過了。而在眾目睽睽的情況下和多佛朗明哥懟上，雖然結果是平安無事，風信還是懷著一顆疲憊的心進入了拍賣會場——或許是因為親眼目睹她剛才和多佛朗明哥對質的樣子吧，她一屁股坐在幽暗拍賣會場的座位上，座位附近本來的人都在瞬間作鳥獸散了。
想到這裡，風信又稍微轉頭望向拍賣會VIP席的方向，只見那個穿著花哨服飾的多佛朗明哥此刻把手肘靠在他的專用沙發背上，整個人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坐著。
他居高臨下地觀察著那個拍賣會場的舞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陣讓人退避三舍的冷漠王者氣場。
——實在是，一個給人感覺壞得深入骨髓的男人。
典型的反派角色。
風信動了動肩膀，又回想起剛才她和他直接懟上的場景。
剛才的多佛朗明哥，身上散發著讓她本能地感到威脅的殺意，讓她明白，只要他希望，她能在下一個瞬間身首異處。
但他是那樣的男人，風信也不是一般的人。
她是夜兔，面對這種擁有著壓倒性實力的強者，她可不會知道害怕，反而……要是一般的兔子的話，肯定無法忍住戰慄、並且要撲上去與他一戰了吧？風信坐在位子上表情平靜地望著那被聚光燈照射著的舞臺，又閉上了眼睛。
但他是羅的獵物，她知道。
她不會動他的的，也不會牽涉進那兩個人的事情之中。
而她會配合多佛朗明哥，也僅僅是因為從他與場地負責人的對話當中，知道多佛朗明哥擁有控制這個場子的權利，她才願意好聲好氣地回答他的問題罷了。
她睜眼瞄了眼手上的標價牌，又把腿交疊起來坐著，滿臉認真到極致的冷漠。
對，她今天來可是為了把M3救下，並且順藤摸瓜找出研究室的人員。
所以她可不能再在這以上出錯了。
…
「五百萬貝利。」
「一千萬貝利。」
「一千五百萬貝利——」
「三百萬貝利。」
「三百五十萬貝利——」
一個又一個的籠子被主辦方從後臺推到臺上，又進行了一場又一場激烈的拍賣，對於貨品，主持人都進行了相當吸引的介紹——比如說這是什麼什麼種族的末裔、這是什麼什麼島嶼唯一的品種、這是什麼瀕臨絕種的生物、這是什麼地方第一美麗的什麼什麼等，把拍賣場弄得氣氛相當高漲。
「接下來是這件商品！厲害了，是由匿名賣家提供的商品，一個擁有……哇噢！居然是操控人心的超能力？！你辦得到嗎？小鬼頭！」
拍賣會的主持人拿著麥克風把籠子上的幕布一下子掀開，又展露出裡頭一個穿著白衣白褲的小男孩，小男孩被蒙上雙眼，一頭鉑金色的天然卷髮長得蓋住了脖頸的一部分，看來是沒有人願意給他打理外形的緣故吧？
男孩的手手腳腳都被用鐵鍊銬上，而風信在嘉賓席上打量著那個瘦小的男孩，一眼認出他的來歷，在聽見主持人說那起價四千萬貝利的底價時，就馬上舉起了手。
「哇——居然那麼快就有人出價了，五千萬，五千萬，有人要繼續往上加嗎？」
「五千五百萬！」
「六千萬！」
「六千五百萬！」
「八千萬！」
「八千五百萬！」
風信皺起眉頭，聽見那一直在和她較勁的買家，又狠狠地舉起牌子。
而主持人看見風信的舉牌，又感歎地大呼：「九千萬——貝利！怎樣，有人要出比這個更高的價位嗎？！」
「九千萬一次！」
「九千萬兩次！」
「九千萬——」
「居然……一億八千萬貝利！」
主持人目瞪口呆，看見臺上有有人示意翻倍，又下意識喊了出來。至於風信瞪圓眼眸，又馬上望向黑暗處示意翻倍的某人，到底是誰？刻意一直喊她雙倍的價位？！她皺起眉頭無辦法地咬牙握緊自己的座椅把手，怪力直接就把座位的把手一把捏成畸形。
——她的錢快要用光了，但這裡…她可不能慫。她的全副身家就僅有兩億貝利，雖然不論到哪裡，拍賣兒童也不是這個價位，但這下也不是值不值得的事情，而是她一定要把M3給救下來！
想到這裡，她又舉起牌子。
「……一億九千萬貝利！」主持人看見少女的示意，又馬上喊價。
「一億九千萬有要超越的人嗎？……居然！三億八千萬貝利！」主持人居高單手，又開始把話喊下：「三億八千萬一次，三億八千萬兩次，三億八千萬三次……成交！」
他把小錘子往定制好的木臺上敲了敲，咚咚的兩聲，示意交易成立。而風信心頭一沉，眼睜睜地望著M3被人帶了下去，又馬上從座位上起來，就從拍賣會場上跑了出去。
而她臉上的慌張，又在她絲毫不知道的情況下，落在某個惡劣男人的眼中。
多佛朗明哥支著下巴，坐在高臺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少女不復存在的冷靜，又感覺好笑地打了個響指，眼神陰鷙而狡猾：「……去，把那個小姑娘攔下來。」
然後，他又搓了搓手，就弓著腰大搖大擺地從VIP席上離開，他的背影充滿自信，就連嘴角，也始終掛著一絲讓人毛骨悚然的邪惡弧度。
他的樂子來了。
……
第30章 二十一/10
……
赫拉巴希，地下人口拍賣場。
目睹她救援目標的M3被人用離譜而不合理的高價拍走，風信的心情可以說是慌到了極點。
這一點一點也不尋常——畢竟，像M3這種超能力兒童，雖然是罕有，卻沒有到這種不惜一切也需要拍下的地步，那是三億八千萬，這個價錢可是能去販賣場直接買下不少能力優秀的能力者了！
所以買家是對孩子有奇怪的癖好嗎？到底買下M3是為了什麼？還是說…針對她？
不管是哪一個，等到M3被交到對方手上就晚了，她可不能坐以待斃。於是，風信就二話不說地拋下拍賣者的資格和籌碼，直接離開座位從拍賣場內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
……
站在偌大的拍賣禮堂入口外。
這裡是剛才她和那個侮辱艾斯的海賊起爭執、然後被多佛朗明哥抓住的地方，此刻因為所有人都坐在拍賣場裡面，所以已經是人去樓空。拍賣場內的歡呼和叫賣聲不時從簾內的空間傳來，而風信一雙藍眸眯起，又相當謹慎地四處尋找著拍賣場的後臺入口起來。
對……她不能，把那孩子交托到來歷不明的人手上，要是她無法用一般手段把孩子堂堂正正地拍賣下來的話……
那她就搶過來。
這之後就算是要被拍賣場封殺也好追殺也罷了，她既然答應了研究所的孩子，就不會把他們的同伴交托到別人手上。
風信攥緊拳頭，雙眸底寫著相應程度的覺悟。
她細心傾聽著拍賣會場的動靜，現在所有人都在會場裡面，就連場地負責人也是…出口外有數個守衛，而假若她貿然闖入後臺，裡頭應該會囚/禁著這一季拍賣的「商品」，哪裡為了防止盜賊光臨，肯定有著最森嚴的守衛系統……
是要守在拍賣會外等待拍到M3的人出來，再單獨和他戰鬥……還是選擇在M3被交托到那個人手上之前，就把那孩子奪過來？
此刻風信的腦海裡，那個孩子絕望而無生氣地坐在牢籠裡的樣子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逝。
……不行，她必須救他——現在、馬上！
而就在風信憑著夜兔天生優秀的聽覺能力判斷出會場的武裝程度後，正要抬步行動，卻又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什麼定住了！
風信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種感覺她無比熟悉，因為就在拍賣會開始之前，她就被那個危險的男人用同樣的招數給停住了！
「呋呋呋…你要找的東西，是這個嗎？」
…
男人如同惡魔一般的嗓音在風信的身後滲人地響起，而精神本就緊繃著的風信渾身一震惡寒，又在這時被多佛朗明哥用能力給把她整個人像玩偶一般控制著身體，機械地轉過身去——
而待風信和多佛朗明哥對上視線之後，又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瞳孔收縮。
他是從什麼時候在的？！他的線線果實，攻擊範圍有那麼遠的嗎？
她剛才人明明站在會場外，他卻能從會場內控制到她？
而且……
風信皺起眉頭，望著那個身形魁梧的男人撩起拍賣場的幕布從裡頭氣定神閑地走了出來，但真正讓風信在意的倒不是多佛朗明哥的本人——而是，他那只寬大的右手，居然就按在一個小男孩的頭頂上。
小男孩鉑金色的天然卷髮剛好蓋過脖頸，那蓋著他眼睛的白綾已經被取下來了，嬌弱瘦小的他站在三米高、穿著誇張粉色皮草的多佛朗明哥的旁邊，瞬間渺小如螻蟻。
是……M3！！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多佛朗明哥看穿了她的意圖嗎？
望著多佛朗明哥手上冒現的青筋與男孩如同死灰一樣的表情，感覺多佛朗明哥肯定是要對小男孩不利的風信，又在動彈不得的狀態之下，咬牙開口了：「你……別傷害那孩子！」
她的語氣相當嚴厲，一雙湛藍的眼眸仿佛燃燒著火焰，縱然她還是被多佛朗明哥控制住，但從多佛朗明哥的角度看去，從她手臂上那時不時突突跳動的青筋看來，面前的少女——居然在看清楚他的臉之後開始，就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掙脫他的能力。
這下他的興致倒是來了，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剛才表現冷落冰霜的少女，一下子暴怒如此？
「……這孩子是你的什麼人嗎？」他揚起下巴，為了避免少女掙脫，又微微功弓起無名指，為少女施加多一層的束縛。而風信感覺自己快要憋的爆血管了，卻還是無法從多佛朗明哥的線線果實上掙脫——
「我沒有回答你的義務！」她不屑於回答多佛朗明哥的問題，反而是繼續攥緊拳頭。
——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啊。
多佛朗明哥平靜地望著面前抓狂的女人，知道剛才的問題她不願意回答，就在風信警告的眼神裡下明目張膽地拍了拍眼神空洞的M3的腦袋，偏頭用輕蔑的語氣詢問：「我可以理解為…你剛才是打算破壞會場把這孩子找出來嗎？」
「……是又怎樣？今天除非我死，否則我也要把這孩子帶走！」風信壓低嗓音宣言。從一開始，她就絲毫不害怕，不論面前的男人到底是拍賣場的主人還是王下七武海什麼的，她作為夜兔一族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害怕強敵！
「是嗎？也就是說，即使要和我打起來也要把這孩子帶走？」多佛朗明哥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聽見了個天大的笑話。
「是！」但風信卻不退讓。
「你以為你能贏過我？小姑娘。」多佛朗明哥揚起下巴。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風信的眼眸是湛藍的，但多佛朗明哥望著她，卻不知為何，感覺她的眼睛居然有了一瞬的通紅——那是惡魔嗜血的光芒，同他一樣。
再看之後，少女的眼睛又恢復了平常的蔚藍。
多佛朗明哥挑起眉頭，真是有趣的小丫頭？到底出身地在哪裡？他也是許久沒見過，身上居然能散發出同他一樣的惡魔氣息的女人了——
打量著風信不顧一切地掙扎反抗的樣子，多佛朗明哥頓了頓，又感覺有趣地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張狂而囂張，而風信見了他那個樣子，又更生氣了，但更多的，是無計可施的著急——
他要對那個孩子怎樣？明明這個孩子，剛才是被別人拍下來了，但這個男人卻帶著這個孩子出現在她的面前，難道是剛才她出價的樣子全都被他看見了？
他知道她很想要這個孩子，所以他帶著這個孩子出現在這裡……
她怎樣被羞辱是沒關係，但她可不能讓M3再在這以上受到傷害！風信望了眼那個視線空洞的男孩，又咬了咬牙，接著喊了多佛朗明哥的名字：「多佛朗明哥……！」
「……哦？原來你知道我是誰來著？」
「把那孩子給我！本來這是別人拍下的商品吧？但你卻帶著他出現在我的面前，無非是告訴我我能有帶走他的機會吧？！」
「呋呋呋…真是充滿自信的小姑娘。」多佛朗明哥嘴角的笑意收斂，望著那個想對著他揮拳卻無法動彈的女孩，他試探的眼神在墨鏡後肆意放在他的身上，又看了眼右手邊那個髒兮兮又毫無反應的男孩。
——剛才拍賣場的那個人拍下這男孩的金額，是三億八千萬。
而他是這個拍賣場的少主，海賊世界裡面只手能翻半邊天的男人，單是把一個髒兮兮的異能男孩從那些無趣的貴族手上收回，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即使要賠償給那個貴族，也只是八億的事情。
要是一個八億能換來面前這個的樂子，對於多佛朗明哥來說可以說是——何樂而不為？
更何況……剛才，少女遇上的「對手」，也是他的蓄意而為。
多佛朗明哥的嘴角高高勾起，然後瞪了眼旁邊的小男孩，就伸出修長的手臂推了小男孩一把，又把他往那個少女的身邊推開，而那個懵懂的男孩腳步趔趄，姑且還是把自己的身體停在風信的面前。而風信望著那個和她觸手可及的男孩，又愣愣地望著多佛朗明哥。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很想要嗎？我特意為了你把人留下了，你就感謝我吧。」
「你會安這個好心？」
「當然……不可能！」
多佛朗明哥瞪眼打了個響指，而所有掛在風信身上的絲線在瞬間斷裂。
那個一直在拼盡全力掙脫的少女只感覺一直在蓄的力氣都無處發洩，差點一個失足就把拳頭揮到面前的男孩身上——但她的拳頭就在男孩的腦門前猛地刹住，又因為多次勉強身體而感覺身上的血管和細胞都在一瞬間給她傳來了難以承受的痛楚。
少女煞是單膝跪在了地上，要不是和多佛朗明哥之間還隔著M3，她剛才的動作，看起來就似是要給多佛朗明哥下跪一樣。而風信猛烈地咳嗽，又在心中記恨，多佛朗明哥這個惡劣的人，他突然鬆手居然也不跟她說一聲！
「厲害厲害，拉成這樣的弓你居然也能收回，現在你都要吐血了吧？」
「你……」風信皺起眉頭，一時間還緩不過起來。但多佛朗明哥卻沒給她思考的機會，反而是過去拉著風信幼細的胳膊就把她整個人給扯了起來，一張臉湊近她：「……說，我都為你破壞拍賣場的規矩了，你要怎麼報答我？」
風信湛藍的眼眸定定地望著面前的男人，腦袋在快速運算著。
——他果然對自己很感興趣，就結果而言，確實是為了她而破壞了拍賣場的規矩，但是這些都是這個男人的詭計吧？反過來，她都被他盯上了，她要怎麼在他手中得到點好處呢？
要說什麼，「兔子」可不喜歡被背叛的感覺啊。
好久，她一字一頓地，吐出了答案——
「……那，我當你的手下，一年。」
「讓我幫你處理你手下所有這種……拍賣場的事情。」
風信認真地說著，她緊緊望著面前的多佛朗明哥。
……
當他的手下？一年？而且還是代替他管理拍賣場的事情？
多佛朗明哥聞言不說話，又用盯獵物的眼神把視線鎖在她的身上，一會兒，又把臉緩慢地靠近她的耳廓，把唇對著她的耳朵，用不耐煩又沙啞的聲音問她：「……怎麼感覺小姑娘你提出的建議，是對你自己有利的事情？」
她對拍賣場的執著他是看出來了，而要是在這之上他還是答應她的話，無非是白白讓一個女人進到他的家族來添亂。雖然這種程度的混亂他是不放在眼內，但要決定他好不好答應她，就得看面前這個小姑娘到底能給他多大樂子了……
「……為什麼不行？」而有別於多佛朗明哥的冷靜，因為首次被陌生的男人帶侵略的氣息靠近，風信的神經可謂是緊繃的，於是，她皺眉壓低聲音警告他：「反正從最開始，這就是你的圈套吧？讓你的人跟我抬價，用超乎現實的價錢讓我得不到這孩子……」
說到這裡，風信又挑起眉頭，再咬牙切齒地問他：「破壞規矩的是你，即使如此我還是按照你的劇本跳進坑裡，贏家都是你，你給我一點甜頭也不行嗎？」
少女的態度倔強，但多佛朗明哥還是聽見她話語當中的一個重點。
——贏家是他。
感覺到那個態度強硬的少女實際上是屈服於他，本來還在考慮的多佛朗明哥心情一陣大好，他望了眼面前那個雖然是對他充滿敵意，實際上卻是格外老實的姑娘，就猛地鬆開拽著的少女的手，就朗聲笑著轉身了——
至於風信，望著那個行走的威脅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正要過去查看被折騰了一番的M3的情況，那邊多佛朗明哥的聲音又傳來了：「你還在愣著幹嘛？快點跟上！」
「去哪？」
「呋呋呋……當然是德雷斯羅薩！」那個如同惡魔一般的男人轉過身來，將那個被他折騰得滿臉疲憊的女人收在眼底，又吐出舌頭惡劣地開口：「你說的條件，我答應了！」
「風信，可不要讓我失望哦……呋呋呋！」
……
第31章 二十一/11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是太捨不得大家所以還是屁顛屁顛的回來了
不能承諾日更但我會每週申榜 按照榜單要求的數量寫的
（所以下週四換榜開始我就會恢復更新了）
要是能入v的話我會日更的 雖然目前看是不可能…
但我個人是希望入v因為到時候曝光就會增加就能讓更多讀者發現這個文了！
但沒能v也沒差的我也會好好寫完因為我愛羅嘛
只是最近寫多佛朗哥感覺自己寫得有點ooc
他的家族人太多了我一個一個寫結果花了好長的篇幅
我超擔心大家看得不快樂嗚嗚嗚嗚嗚嗚
但不用擔心9章之後風信和羅就要重逢了嗚嗚嗚
希望大家陪我一直走下去 海賊文不多大家要愛我嚶嚶！
我也愛大家！
……
赫拉巴希，午後。
在多佛朗明哥的一聲令下，風信甚至沒法參加拍賣會餘下來的部分，就不得已跟隨著他乘坐海賊船回到德雷斯羅薩——一座位於偉大航道後半段的島嶼。
畢竟，就如同她要求的那樣發展。
——成為那個人的下屬一年。
抱著M3，望著那個有著魁梧背影的男人，風信又在心中感歎自己的瘋狂。
面前的男人可是在黑暗中能只手遮半邊天的存在。擁有著強大的海賊家族作後盾、搗鼓著各種各樣的黑道生意，人口販賣、禁/藥製造、走私軍火、製造炮彈…任何在地下場所裡混的人，都不會沒聽過「Joker」這個名字。
這一點，不論是她進入新世界之前，還是進入新世界之後，都是一樣。
所以，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完全是一個可以光憑心情就決定她死活的人。
她卻居然要求待在他身邊。
她剛才，要是做錯那麼一件事的話，或許現在也不在這裡了吧？
但她卻覺得這個孤注一擲很值得。
畢竟，即使她之後不能被多佛朗明哥信任，但只要跟在他身邊，她多少也能摸到一點關於那個世界的線索。最理想的情況，自然就是透過他進入地下拍賣場的網路……
風信越是這樣想，立場就越是堅定。
大概心中唯一的抵觸，也就面前的這個人，是羅的仇人罷了。
她本該不參與進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也不該接近多佛朗明哥的。
但現在的她非但沒有避開他，不如說，完全是反過來了。在接下來的一年當中，她要想盡辦法留在他身邊，以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真是刺激的狀況啊。
而他也是個絲毫不叫她失望的壞男人。
不可一世的囂張笑容、玩世不恭的態度、與那一身花哨的裝扮。風信在腦海裡默念著剛才拍賣場那個人對他的稱呼，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跟隨著多佛朗明哥來到碼頭邊。
而似是風信一路走來太過沉默的關係，那領頭的多佛朗明哥又兀自停下腳步，再回頭笑著問她。
「……小姑娘，你就這樣上船嗎？」就這樣想也不想的，就決定要賣身給魔鬼？
多佛朗明哥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嬌小的少女，正打算她會給自己一個後悔的答覆，卻沒想到，那個面癱少女只是想了想，就平和地開口了：「……啊，說起來，」
「我還有一艘個人潛艇。」風信抱著M3，語調平靜，看著多佛朗明哥的湛藍瞳眸冰冷不帶一點波瀾：「那個能駛入你船的後倉？沒有它，工作可不方便。」
「……」多佛朗明哥的笑容凝住，這小丫頭，可是鐵了心要跟他工作啊——也罷，對他而言就隨便多帶一個丫頭回國的程度。到底要不要用她，或是她能不能成功跟著他回去德雷斯羅薩，還得她在船上的表現。
他把視線落在那個被少女抱著的、失魂落魄的男孩子身上，就轉身大搖大擺地走到他的海賊船上去。
「快點，我可不喜歡等人。」
……
唐吉柯特的海賊團號角響起，一艘巨型海賊船就聲勢浩蕩地出發了。
而風信參觀著船上那些水手給她安排的休息房間，把自己沉甸甸的遮陽傘放下，就領了一套衣服，拉著渾身髒兮兮、身上還帶著拍賣場印章痕跡的M3去給他洗澡。
可憐的孩子，長著一張可愛標緻的臉蛋，卻因為被當成商品運送拍賣的關係，一雙本該充斥著希望和期盼的瞳眸，此刻都如同死灰一般寫著疲憊。
「……M3，已經沒事了。」
站在浴室內，漫長一天以來的第一次二人獨處，風信小心翼翼的靠近，想把M3身上穿著的衣服脫下，但那個小男孩卻似觸電一般推開了風信的手。
而風信一陣吃驚，瞧見男孩眸中的害怕和防備，正打算開口對他解釋自己從中午開始的一系列行為，卻發現，自己居然在忽而之間就說不了話了。
而她的身體，竟就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沉重得動彈不得，而腦海裡，又忽而閃過各種入侵性的紊亂思想和問題……
——你是誰？
——你為什麼要救我？
——回答我，不要對我有任何隱瞞。
——你是壞人嗎？
——你要利用我做什麼？
數之不盡的問題在風信腦海裡一個接一個的浮現，急促的都是逼迫著風信回答的指令，而就在風信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條新的指令又在腦海裡出現。
情況就好比是不斷被輸入指令的電腦，她沒有選擇是否執行的權利，大腦就只能在同時間同時運行那麼多的指令，那種被指令逐漸逼得要頭痛炸裂的感覺，又叫風信不適得跪倒在M3的面前。
她捂著腦袋，又抬頭看向面前的鉑金髮男孩。
她終於反應過來了——這是M3的能力，操控人心的能力。
「慢著M3——」風信想要伸手碰他，讓他停下來，但腦海裡只剩下害怕的小男孩卻往後退了一步，被風信接近，他又驚慌得再次詢問了她更多的其他問題。
——你來自哪裡？
——你是誰？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我現在要去哪裡？
——大家在哪裡？大家也會像我這樣被放在籠子裡嗎？
——好可怕，可以不傷害我嗎？
——你……
男孩無助的聲音在風信的腦海裡不斷炸開，而風信張口想回答，卻還是難受得倒在地上，想開口回答卻無法，沒一會兒，風信的鼻腔又流出了殷紅的鮮血來。
她根本進行不了那麼多的指令。
而M3看著面前的少女倒在地上，難受得鼻流鮮血，他就回過神來了——他知道這個情況，在研究所的時候他就見過！在他使用能力過度的時候，對方偶爾也會這樣！
雖然想從她身上得到答案，但卻沒想到自己的著急居然會為她帶來這樣的超負荷，他戰戰兢兢地靠近了風信，想要碰她又不敢。只知道用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解釋：「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控制能力……！」
——怎麼辦？
——怎麼辦，救救我！
——你會不會死？
——我不想自己一人！
——怎麼辦？
他慌亂起來，各種各樣的訊息又在這時候進入風信的腦海之中，而她不著痕跡地皺起眉頭，又咬牙開口，用盡全身的力氣讓他冷靜：「M3……深呼吸！」
她低聲吼他，而男孩渾身一個激靈，雖然害怕，卻還是下意識地聽著她說的那般調整呼吸——逐漸的，風信腦海裡聽見的聲音也減少了，入侵性問題全都不見了。
而努力過後的男孩跪坐在風信的面前，滿臉茫然。
風信也是松了口氣，就站起身來把臉上的鼻血一把擦掉，伸手拍了下他的腦袋：「……做得很好。」
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直接撲進風信的懷裡抱著她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至於風信，有點錯愕地看著男孩的表現，又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想知道的事情，即使不使用能力，我都會告訴你。」
「……嗯。」男孩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又點頭。
「那現在我先帶你泡個熱水澡好嗎？」
「……猴。」他口齒不清地回答。
……
好不容易讓M3對自己放下戒心，風信就把他放到唐吉柯特海賊船浴室的浴缸當中，把男孩的衣服脫了個清光，就拿起毛巾為他一點一點的擦去身上的「痕跡」。
拍賣場的標價印章、被充滿鐵銹籠子沾染上的痕跡、衣服上的髒汙、那些指甲裡的髒污泥巴、把他糊在一起的頭髮一點點揉開……再一個個回答他的問題。
——你是誰？
「風信。」
——你要利用我做什麼？
「我不會利用你。」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多佛朗明哥，王下七武海，也是個海賊，是個壞人。」
——你也是壞人嗎？
「對你來說不是。」
——你為什麼要救我？
「不只是你，你的夥伴我也會拯救出去。」
風信一個一個問題細心地回答他，也把她知道他存在的原因告訴了他，漸漸的，M3也回想起了他離開研究所之前，從夥伴那邊知道的訊息——會有一個人來拯救他，而他要幫助那個人回去拯救他們。
M3回過神來，才想起因為自己的膽怯和害怕，把那麼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他赤/裸著身體在水中細細地瞧著面前那個細心地為他沖洗著身體的姐姐，一顆冰封的心又逐漸融化開來。
……原來他的同伴說的，「可以信任的人」就是面前的少女。
「我明白了。」M3被風信澆了一盤水，將帶著香味的沐浴泡從他頭髮上、身上一洗而去，男孩爬出浴缸，一絲/不掛地站在風信的面前，又眼巴巴地望著她開口：「我會幫助你的。」
「嗯。但你不用勉強自己。」風信拿了柔軟的毛巾為他擦拭身體，避開任何他受過傷的地方，又為他套上一件她買給水手的簇新衣服：「拯救你的夥伴只是我決定要做的事情，既然你從哪裡出來了，這之後就是你新的人生。」
而男孩聽得一愣一愣的，又閉上眼睛任由少女為他擦拭頭髮——新的人生什麼的他並不明白，他只知道，他好喜歡面前這個少女跟他說話的聲音、也好喜歡少女為他洗擦身體時的動作，都是極溫柔的。
「……我要跟著你。」注意過來，男孩已經這樣開口說了。
「那就暫時那樣決定吧。」風信點頭回應。
「那麼，風信，我想和你一樣……」
「一樣什麼？」
「我不想叫作M3。」男孩望著風信：「想要一個新的名字。」
風信望著面前可愛的小男孩，白皙的手想要伸向他，又在聽見他的問題之後表情微微發怔——名字，由她來給他嗎？讓這孩子在這之後都用她給的名字生活，真的好嗎？但眼下的他，要是沒有一個新的身份，恐怕是無法擺脫從前的陰影吧。
這樣想著，風信又伸手捧起男孩的臉蛋，語氣溫柔：「……你叫艾迪，可以嗎？」
而男孩表情愣住，沒一會兒，又笑靨如花：「嗯！我就叫艾迪吧！」
而風信溫和地望著面前的孩子，一顆緊繃著的心，又在逐漸放鬆下來。
……
第32章 二十一/12
……
那之後，艾迪和風信就在多佛朗明哥的海賊船上住了下來。
說是住了下來，那也是沒辦法的，畢竟多佛朗明哥的海賊船雖然能在海上暢通無阻，但終究他們要前往的是在新世界後半海域的德雷斯羅薩，就是再快也得花上一周以上的時間。
而在這段時間內，多佛朗明哥也沒讓風信閑著，反而是讓船上的船員和幹部教她一堆各種各樣的東西，而船員也是厚道，居然直接甩給她一堆記錄和新聞紙，讓她馬上把一堆新世界的形勢和大客戶的情況倒背如流……這就叫風信有點苦手了。
畢竟她可沒見過叫夜兔背書的人。
雖然風信人不蠢也不討厭讀書，但每天每夜都被逼著坐在房間裡看新聞紙，還得把東西記入腦海，就叫她有點噁心了。
所以，在看報告書和新聞紙的期間，風信也想出了一個新的方法調劑日子。
——那就是教會艾迪幹架的技巧。
……雖然這聽起來只是一個符合風信喜好的選擇，但實際上要是情況許可的話，風信也是想好好寵著艾迪的，只是那樣的選項怎麼想怎麼不現實。
不論是今後要前往的德雷斯羅薩是一個未知的地方，還是在那之後，他們目標拯救研究所的孩子，都是一些極度危險的任務。
艾迪要是學不會自保的伎倆，那之後可是只有送命的份。
所以她必須讓那個孩子學會保護自己。
……
於是乎，在唐吉柯特海賊船的鍛煉房。
風信手上拿著一份幹部塞給她看的報告書，又拉著已經吃完午飯的艾迪演練一系列的打鬥動作，之後就拿著她要看的檔站在鍛煉室的角落陪著艾迪訓練。
因為有研究所的訓練底子，艾迪對於戰鬥的技巧並不陌生，只是因為天生資質上的差距，才練習一會兒，他就開始氣喘吁吁的了。
而另一邊廂風信則是已經拿著資料夾在不留神的情況下把唐吉柯特海賊船的沙包都給揍壞了。
「風信，你為什麼會那麼強？」數天以來好好調理過身體，艾迪說話的嗓音也不再沙啞乾枯，反而能小聲地說著流暢的話了。而風信望著地上那個被她揍開花的鐵砂袋，又表情平靜地回答艾迪：「我不是人類，和你資質不一樣。」
「那你是什麼？」艾迪眨巴眼睛，一臉好奇地望著風信。
「夜兔。」風信輕聲回答。
「夜兔是什麼？兔子嗎？但你看起來…和人類沒分別。」艾迪苦惱地說著，而風信望著面前年幼的小男孩，他此刻說話的語氣，幾乎就和某個男孩跟她說的一樣。
——那個偷偷跟著她去打螃蟹，結果被海水潑到變得軟趴趴的垃圾旱鴨子。因為被她背著沒事幹，就吱吱喳喳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還說著要變強之類的宣言。
想到這裡，風信又噗嗤地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明眸酷齒的，看起來煞是好看。而艾迪站在風信面前怔怔地望著這個第一次笑開來的姐姐，又覺得她好看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姐姐笑起來真好看。」艾迪臉頰微紅，又過去抱住風信的腰部。
而風信表情一愣，似是訝異于自己居然平白無故地笑了起來，就有些慌亂地把笑容什麼的都收了回去，就抿著嘴角揉了揉艾迪的天然卷髮，有些尷尬地：「艾迪，快繼續練習。」
「但我想休息了。」艾迪撅嘴撒嬌。
「那…你就休息一小會，一會繼續。」風信答應艾迪的請求，就拿起自己的文件準備繼續看——但那一行行枯燥的文字看入眼中，她的思緒又飄遠了。
當時的她和羅，又是不是像這樣來著？
大概，不怎麼一樣吧。
畢竟羅，並不是會像艾迪那樣對她撒嬌的孩子。
……
在短暫的休息之後，艾迪又再次一個人開始了揮拳的練習，而風信看他已經進行了數天這樣單調的訓練了，就提出要和他對練。而艾迪因為喜歡風信，想著對練的時候能一直看著自己，也就欣然答應了。
而這一不答應還可，答應之後就發現風信的戰鬥觸覺可不是人類能夠到達的水準——艾迪只記得，風信就只用著一隻手和他對毆，但卻還是把他的所有攻擊都化解了。
甚至，她還沒因為艾迪的攻擊而挪動半步，從戰鬥開始到結束，風信的雙腳還是停留在原地的。
而他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又感覺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那個又強大又溫柔的姐姐，只感覺自己面前仿佛有著一堵跨越不過去的高牆，就委屈巴巴的低下頭來。
一直以來，艾迪都因為有點害怕這外面的世界而一直跟風信膩在一起，而不論是風信怎麼讓他練習他也會做，畢竟那都是風信的指令。
但當見識了風信那樣的實力之後，艾迪又迷惘了。
「姐姐，為什麼我一定要變強？」
艾迪仰頭看著風信，不擅長戰鬥的他，早已因為大量的練習而肌肉酸痛、累得站不起身了。到了這個地步，艾迪又開始想了——真的有那樣變強的必要嗎？
「風信姐姐不可以一直保護我嗎？」艾迪膽怯地望著風信，畢竟他知道，風信真的很厲害啊。她不能把他保護起來嗎？
而風信聞言一怔，臉上平靜的表情，也因為艾迪的詢問而掠過一絲猶豫，一直保護艾迪嗎……一直在一起，這個請求，她也曾經聽說過羅跟她提起過，而除此之外，她也……
風信湛藍的眼眸變得有些黯淡，漸漸的嘴角也失去了溫和的笑意。因為面前艾迪的身影，可是叫她想起了不少事情。
想了一會兒，風信終於是蹲在艾迪的面前，又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不行，艾迪。」她斬釘截鐵地回答。
而艾迪聽見風信用那麼嚴厲的聲音拒絕自己，小心臟驟然一緊，委屈的淚水就湧上眼眶，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往下掉，又叫他不顧一切的抱住了風信，把腦袋埋在她脖頸肆意哭泣：「不要，我要風信保護我！」
孩子無助的淚水逐漸濡濕風信的衣領，而她任由他抱著一會兒，又伸手把他揪了起來，就伸出冰涼的手為艾迪拭去淚水，再捧著他的臉龐。
「艾迪，你知道你最忠誠的夥伴是誰嗎？」
「最忠誠…的夥伴？」
「是你自己的能力。」
風信凝看著艾迪，也不顧艾迪聽不聽得懂，就平靜地繼續把話說開：「沒有人會永遠陪著你，就只有你自己才會一直支撐著你。所以能不能活下去，從來都是靠你自己的能力，而不可能是其他人的本事。」
艾迪似懂非懂，但淚水卻逐漸止住了。
「不要拒絕變強，反過來，你應該不斷變強——不要害怕自己的能力，也不要害怕接受新的能力，因為這些才是你一輩子最忠誠的夥伴。越強越好。」風信一字一頓地說：「誰也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保護你一輩子的，只能是你自己，知道嗎？」
風信望著小男孩，又仿佛從他身上看見過往的自己。
而這一句句話，也仿佛是在跟她自己講一樣深刻。
畢竟她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一個人，變強。
而艾迪的淚水逐漸收了回去，望著面前說話認認真真的風信，又撅起嘴巴，逐漸想開了。
「抱歉，姐姐。」艾迪垂下腦袋：「我只是想一直和風信姐姐在一起。」
「我明白。」風信撫摸他的腦袋：「我也沒打算拋棄你。只要我能做到，我也會一直保護你的。」
她深刻地承諾，而聽不出風信話裡深意的艾迪，只知道破涕為笑，就歡快地展開了後續的訓練——貌似是知道變強能獲得風信的稱讚和認可，他就表現得更努力了。
而風信望著小男孩的背影，正要轉過身去，又忽而瞧見某個三米高的粉色身影。
……
那個男人從不知何時開始就站在門外，他佝僂著背，望著風信的表情，帶著幾分他習慣性的輕蔑。
「雖然這是你的船…但真希望你能在你出現的時候先說一聲。」風信扶額歎息，對著多佛朗明哥忽然出現在她身後的行為，可是萬分的困擾。而且她記得，多佛朗明哥前陣子可是下船了才對的？
因為面前的他擁有著用線線果實在天空上飛的能力，所以根本用不著坐船，他也閑不下來，因此在唐吉柯特海賊團的船在海面上航行數天之後，他就不知道忽然飛到哪裡去了。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風信狐疑地問他。
「呋呋呋…我確實是在附近的島嶼繞了一個圈。」多佛朗明哥舉高雙手，對於風信的抱怨置若罔聞：「然後，順道把兩個幹部接了回來。想著你之後也要加入家族工作，就打算把人介紹你認識。」
多佛朗明哥揚起下巴，而風信愣了愣，聽見「兩個幹部」，臉色又逐漸變得凝重——因為多佛朗明哥雖然不知道，但她早在過去聽羅說起過這個人的下屬，都不是一些普通的傢伙。
會是誰來著？只要不是最高幹部都還好說。
但一般的幹部也……
「……行。」想多無謂，風信輕輕應允，而那邊本來在訓練的艾迪也是趁著這時候跑到風信的身後，抱著她的大腿就小心翼翼地窺探。
而多佛朗明哥見狀嘴角一勾，就打了個響指，讓門外的人進來——而風信只聽見鍛煉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從外頭進來的，儼然就是一個體態肥胖、服飾浮誇藝術的女人，以及一個……頭上長著角、穿著高跟鞋的小男孩？
都是一些打扮比較奇怪的人，但也沒什麼衝突，本來這個世界的人的造型就是有點特別的。
風信臉色平靜的站在原地，決定任由對方先介紹。
「……呀，少主大人，就是這個小姑娘嗎？」
而在這個寂靜的環境底下，那個體態肥胖的女人就率先說話了，她扭著身體走到風信的面前，先是用審視的眼神圍著她踱了一圈，就扭著屁股跟風信握握手：「我是喬拉，家族已經許久沒新的成員了，多多指教喲！好了德林傑，快跟姐姐打招呼。」
「……喲，你好！我是德林傑！」那個頭上長著角的男孩靠近風信，又得瑟地笑起來，露出一排鋒利的牙齒。而風信也沒耽擱，就平靜地自我介紹：「我叫風信，多多指教。」
「呀，你還真是幸運…居然能得到少主大人的認可。我們家族的人都是很友好的，正好下一站就是德雷斯羅薩了，風信……」喬拉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一不小心甚至展開了有關藝術的話題，而風信和艾迪對視一眼，又把心思都放在喬拉說的那句話上。
——下一站，就是德雷斯羅薩嗎？
真是驟不及防啊。
……
第33章 二十一/13
……
唐吉柯特海賊船，鍛煉房。
待多佛朗明哥把喬拉和德林傑介紹給風信之後，坐不定的多佛朗明哥又離開房間了，而喬拉扭著大屁股跟隨著多佛朗明哥出了去，據說是有事情要彙報，但具體如何風信是不得而知。
於是，就把年僅十一歲的德林傑留在鍛煉房內，與風信和艾迪面面相覷。
在和喬拉分開之前，風信下意識詢問了個問題——德林傑才十一歲，也是幹部嗎？還是只是手下呢？
但對於風信的問題，喬拉也是毫不遮掩地回答了，她說德林傑是鬥魚和人類所生的孩子，從小就被拋棄、不論是人類還是鬥魚都不接納他，所以德林傑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被他們撿了回來了，雖然看起來只是個小鬼頭，但也在家族裡頭生活了快十年，足夠資格當幹部了。
——被拋棄的孩子啊。
風信瞄了打扮像個女孩子的德林傑一眼，又轉身繼續幹自己的活。
她繼續看她的檔，也讓艾迪繼續他的鍛煉。
而德林傑看著風信看書也是無聊，也就很快離開鍛煉房出去找別的船員玩了。
而目送著那個外表可愛的男孩子一蹦一跳的離開房間，風信以為自己和德林傑的交雜會止步於此，但她很快又被打臉了，結果是從第二天開始，德林傑又跑到鍛煉房來看她與艾迪的對練，有時候還會問她各種各樣的問題，雖然風信都一一回答了，但對於那個自來熟的孩子，風信始終是心有戒備。
「呐，風信姐，你來這裡到底是幹嘛的？」
「來為你們少主工作。」
「那艾迪呢？艾迪怎麼總是苦著臉不說話的？」
「艾迪跟著我來。」
「風信姐天天在跟艾迪練習啊，那你能不能順道教教我呢？」
「我只是在教艾迪一般的防衛技巧，但那些你都會吧？我應該沒什麼可以教你的。」
風信把話說得很死，而德林傑撅嘴瞪著風信，又開口再嘗試說服她：「不會啊，風信姐看起來就很厲害。」
「我教不了兩個人。」風信沒有理他，瞧見自己翻著的資料夾到最後一頁了，就轉身從隔壁疊得和小山一樣高的檔當中，抽出一份新的——新世界新聞摘錄……也不知道是那個無聊傢伙居然做了這樣的航海新聞摘錄，搞得她現在居然要把各種大事情都背下來。海賊這些撈黑的就不能用拳頭工作嗎？風信直接蹲在地上篩選著資料夾，而也就在她快要把目標選定的時候，一陣明目張膽的殺意，又從她身後囂張地襲來。
風信眉頭一皺，二話不說地旋身回去，又把手擋在額頭之上。
一陣皮肉刺痛撕裂的感覺襲來，她輕嘖了一聲，眉毛微微蹙起，又維持著那個動作站起身來。
「……德林傑，你這是在做什麼？」
風信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十一歲的小鬼頭，此刻的他就直接像只討骨頭吃的小狗一般咬著她的手臂不放，終究是鬥魚的孩子，他口腔裡一顆顆牙齒都是相當鋒利的，他笑嘻嘻地把風信的手咬破，又鬆開口來：「呀，風信姐姐果然很厲害，居然把我的攻擊擋下來了！」
「說什麼擋下來，你都把我的手咬破皮了不是嗎？」風信垂眸一看，她白皙的左手臂上忽然就多了一圈牙印，鮮血汨汨地從傷口處流出，風信望著那殷紅的血液，又把視線留在德林傑嘴角的血跡之上，這孩子還在洋洋得意地笑著，又在自己身邊轉圈圈：「才沒有啦，風信姐姐的皮膚太硬，都咬得我牙痛了呢！而且換做是別人的手，或許早就被我撕開了！」
風信一語不發地盯著面前笑得天真無邪的德林傑，乍眼看去，他笑起來看起來就和尋常孩子無異，但不論是他的行為還是思想……都和任性的魔鬼沒兩樣。
這就是風信不願意教他的理由。
風信把左手垂了下去，而興許是這邊的動靜被艾迪發現了的關係，一直很關注風信的艾迪又驚呼一聲跑到風信的身旁，艾迪心疼地看著風信左手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又不斷問她：「風信姐姐，痛不痛？痛不痛？」艾迪想為她擦拭血跡，似是第一次看見風信流血受傷的樣子，害怕的情緒又叫與德林傑年紀相仿的艾迪不知如何是好，而風信伸手摸了摸艾迪的腦袋，又安慰他：「我沒事，不用擔心。」
而德林傑眨巴圓滾滾的大眼睛站在風信的面前，瞧見風信對自己與艾迪之間的差別待遇，一陣無名火起，又開始發起了脾氣。
「為什麼你要和艾迪玩，都不和我玩？！」
「德林傑，要是你說的遊戲是這樣的話，我實在沒興趣跟你玩。」
「那……」德林傑皺起眉頭，視線在風信與艾迪之間流連，望見那個弱雞一般的鉑金髮男孩縮在風信的身後，德林傑心裡又忽而產生了一個想法——要是艾迪不在風信身邊的話，風信就會把視線分到自己身上了吧？
當時，德林傑的思路都是相當簡單的。
他想要和這個新來的大姐姐玩，也希望新來的大姐姐把視線放在自己身上——她已經拒絕自己許多遍了，而她的心思也幾乎全在旁邊那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身上。
那既然那個孩子是阻礙，那他清除他就可以了。
德林傑看著艾迪的眼神逐漸陰鷙。
……而事發就在翌日中午。
當時的風信一如既往地拉著艾迪到了鍛煉房訓練，剛好把書看完的風信，正打算上一個洗手間呢，德林傑就沉著臉溜進房間裡面去了。他輕易把目光鎖定在那在角落一個人對著沙包揮拳的艾迪身上，德林傑的嘴角扯起了一個得意的弧度，就亮著眼睛走近了艾迪。
「呐艾迪，我們要不要來個勝負？」
「為什麼？」那邊抱著沙包的艾迪警惕地望著面前的德林傑，他約莫知道德林傑比自己年長一到兩年，知曉對方是這船上的幹部之一，是個小主子，就連說話也帶著幾分敬意。
「來看看我和你之間誰比較強啊？」德林傑把雙手交疊起來放在腦後，他邁著小碎步走到艾迪的身旁，又忽而把腿高高抬起，就用力踢在艾迪旁邊的沙包上，而沙包受到德林傑穿著的高跟鞋襲擊，立馬破了一個大洞——裡頭的沙子傾斜而出，又嚇著了艾迪。
……面前這個小哥哥，明明和自己看起來差不多的年紀，卻居然能夠把沙包打破嗎？
他膽怯地望著德林傑，正打算開口，卻又看見面前那個頭上長著角的小哥哥，忽而對自己展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獰笑。
艾迪瞳孔猛地收縮，又馬上在房間裡逃竄開來。
「哈哈哈！你居然要逃嗎？你這個弱雞！」德林傑哈哈大笑，又握緊拳頭追著那個弱小的身影揮拳踢腿，而艾迪因為接受過訓練，也不至於在德林傑的手下顯得太狼狽，他東逃西竄，也是不少次恰好躲過了攻擊。但好景不長，艾迪作為研究所的孩子終究是體力和經驗不足，很快，不擅長戰鬥也沒有戰鬥狠勁的他，就被德林傑踹中了後背。
一陣沉重的痛楚在後背上炸開，艾迪驚呼一聲跌趴在地上，而德林傑大笑著緊跟而上，正打算給那個捲縮在地上哀哀叫的小身軀來一頓暴打，他高抬的腿，就被人直接給接了下來。
德林傑瞳孔猛地收縮，本來眼神陰鷙的他稍微意外地抬起頭去，笑容凝在嘴角，又瞧見那只還帶有牙印疤痕的手，此刻正緊緊抓著他的腳裸不放。
那是風信，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後，銀髮的少女眼神陰冷地握著他的腿，力氣大得叫德林傑連多動一毫米也是不能。
「風信姐……！」德林傑瞪著她：「放開我！」
「到此為止了。」風信皺起眉頭，又緊捏著德林傑的腳裸走到他的面前，她一雙冰冷的湛藍眼眸用嚴厲的表情瞪著德林傑，聽見身後艾迪嚶嚶的哭泣聲，她的眉頭又皺得更難看了。
「放開……我！」而德林傑面對著風信的嚴厲，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瞧見自己的一隻腿被她高高抓起，他也不是沒有辦法脫身，他連忙附身過去打算用頭頂上的角去撞她，而風信縮手一躲，又直接和他對毆了起來。
……兩人都是與生俱來的戰鬥天才。
而這是兩個戰鬥種族的戰鬥。
風信皺眉望著面前那個急著證明自己能力的鬥魚孩子，興許是被意料之外的人擋住了攻擊，不甘受辱的他就二話不說地使出了所有的狠勁要把她置於死地，但風信終究是風信，比德林傑多了十幾年雇傭兵經驗的夜兔，不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戰鬥觸覺也是勝於德林傑數條街的風信，此刻自然是能夠把德林傑的攻擊一一化解。
……對，是化解而不是還擊。
不論是德林傑用拳頭還是踢擊，風信還是能夠毫髮無傷地把對方的攻擊都擋下來。
昨天，她是故意讓德林傑的攻擊命中的，因為當時的她知道，要是她輕易對德林傑還擊的話，恐怕會對於她融入家族一點帶來不好的影響。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是德林傑主動的襲擊，而她化解他的攻擊。
想到這裡，風信就輕易伸手把小男孩過肩摔在地上，風信瞥了眼自己左手上的傷口，瞧見德林傑跌坐在地上一臉幾乎要發狂的樣子，風信又伸手把艾迪扶了起來。
接著，風信又巧妙地跟艾迪說了一句話。
「艾迪，『問問』德林傑，他為什麼要打你？」
作為研究所的超能兒童，艾迪的能力是能逼使對方回答「問題」和「指令」的能力，他會先將問題植入對方的腦海當中，而對方就會隨即不受控制地回答答案，而那個答案——肯定就是對方心中最真實的答案。
所以艾迪的這個能力，用來詢問目的不明確的德林傑來說，是最為有效了。
風信想來，是想知道德林傑最近纏著自己，到底是多佛朗明哥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原因。
而艾迪反應過來，這是風信要求他使用能力的暗示，明白了風信的意思，艾迪又按耐著疼痛望向德林傑，聽著風信的要求「發問」了。
——德林傑，你為什麼要打我？
至於坐在地上的德林傑，一臉錯愕地看著面前的小男孩艾迪，明明沒看見他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卻是直接傳遞到他的腦海當中，他正感覺奇怪，他的嘴巴就擅自打開回答了，並且說出了德林傑自己也相當意外的話：「……我看你們兩個人待在一起玩得很高興，我也想有朋友。」
語畢，德林傑的瞳眸又吃驚地瞪圓，接著有些驚慌害怕地哭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麼遜的話，但那確實是他的想法，此刻他的一切都被風信知道了，就連打架也輸給了風信，實在是太丟臉了。
德林傑揉著眼睛哭得像個迷路委屈的孩子。
而風信和艾迪有些懵逼地望著德林傑，實在沒想到德林傑居然不是多佛朗明哥派來監視自己的，她把德林傑的一系列行為串聯起來，待相通了之後，風信又率先歎了口氣。
——那麼，她對他稍微卸下敵意也是可以的吧。說起來，要是德林傑找她只是為了那樣單純的原因的話，她一開始對他這個十一歲的孩子的冷淡也是太過分了。
想到這裡，風信就有些無奈地蹲下身去，就把德林傑給從地上拉了起來，又伸手捧著他的臉。
「德林傑，你要是願意對艾迪道歉，也不再欺負他的話，我就原諒你。」
「才不……才不要道歉！」
「不只是道歉，你還要幫我保護艾迪。」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保護那個弱雞！」
「是嗎？那我就不帶你玩了，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
德林傑吸了吸鼻子，他相當委屈地望著面前的銀髮少女，只見她用著一個叫他無法拒絕的冷靜眼神看著自己，雖然她口中說的都是一些讓他覺得可笑的要求，但不知為何，德林傑有些嚮往。
……這個少女看著自己，然後摸摸他的腦袋誇獎他的時候。
想到這裡，德林傑的嘴巴就撅了起來，他相當不耐煩地看了眼艾迪，又轉過臉去。
「……我答應你。」
「那道歉到哪了？」
「對…不…起……」
「對不起誰？」
「對不起，艾迪！」
德林傑衝破羞恥把道歉的話說出口來，而艾迪眨巴眼睛對風信點頭表示不氣了，風信就伸手拍了拍德林傑的腦袋，又平靜地說：「好了，德林傑。」
頭上長著角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望著面前那個冷漠的少女，感覺到少女那放在自己腦袋上的手，似是從未被人用如此溫柔的動作撫摸腦袋，就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
「……嗯。」
「那你要和我玩，約好了喲。」
……
第34章 二十一/14
……
在那之後，多佛朗明哥的船上就多了一番奇景。
……簡單來說，大概就是德林傑和艾迪在爭風吃醋的畫面。
比如說，在下午的鍛煉室，平常不愛安分待在一個地方的德林傑居然乖巧地待在裡頭一個下午，而不論是誰經過偷看，裡頭的德林傑也不在毆人，而是在被人毆。
被……新來的風信小姐毆。
不，該說是對打訓練。
但因為結果幾乎一面倒是德林傑的失敗，看起來才有點他在挨打的感覺把。
但每當德林傑輸了，平常脾氣不怎麼好的他也不會遷怒旁邊瘦小的艾迪，反而是兩個人都像一隻猴子那般掛在風信身上、要求風信跟他們練習，而接下來不論是吃晚飯還是洗澡——德林傑都和艾迪一樣粘上了風信。
要不是風信的房間擠不下三個人，估摸德林傑都要跑到風信的房間裡過夜去了。
每到這個時候，風信都不得不感謝自己得到的房間只是客房。
不然要是幹部的房間，她的睡眠時間肯定要被德林傑佔據了吧？
「呐，風信今晚到我的房間來睡嘛。」
而就在風信喝著茶休息的時候，那坐在甲板上的鬥魚野孩子，又咧著一排鋒利的牙齒笑得爽朗地問道。
「噗……不行。」
哪壺不提開哪壺，風信差點沒一口茶噴了出來。
她有些無奈地拒絕德林傑那些超級黏人的要求，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又發現今天甲板上日曬太強了，就站起身來準備回到船艙裡面去——而德林傑見狀，自然也是要跟上的：「呐，今天給我說一個故事嘛！艾迪昨天說要聽的太悶了！」
「那不是太悶，而是我不會講故事。」風信眼神死地解釋，她完全沒有把兒童讀物講得繪行繪色的才能，再說要想聽故事的話，應該找那個說話本來就很浮誇的喬拉啊？
「沒關係，我就要聽你說！」德林傑直接撲到風信的背後，伸出手來圈著她的脖頸，又把臉湊到風信的側邊，笑嘻嘻地說：「據說今晚就要到德雷斯羅薩了，風信姐，明天我帶你到城裡玩！」
「我說過，我不是去玩的。」風信幽幽地抱怨，但因為知道德林傑不會把她的話聽入耳中，又無奈地任由德林傑掛在自己身上，就進去尋找大概是在自主訓練的艾迪。
這樣的日常就這樣發生了好幾遍。
一直至兩個孩子都玩瘋了睡著了，風信才得以休息片刻。
……
夜漸涼。
原定要在晚上到達的德雷斯羅薩，因為航行途上遇到海軍截查而延誤了。
原來，雖然多佛朗明哥的海賊船能在海面上暢通無阻，但在遇到海軍船隻的時候還是要聽話地讓道一下的——這是政府那邊的決定和潛規則，要是王下七武海過於漠視海軍的話，之後就會被盯得很緊、處處刁難甚至除名。
所以即使是多佛朗明哥，也是很願意做做樣子、為自己免卻不必要的麻煩。
在晚飯過後，兩個熊孩子都在風信的房間裡睡著了，而帶了一天孩子的風信，也選擇在這時候洗澡休息——以一個熱水澡洗滌渾身的汗臭與鍛煉帶來的髒汙，剛從船艙走到甲板的風信，又始料未及地與那個總是穿著粉色羽毛皮衣的多佛朗明哥打了個照面。
即使在夜裡，那傢伙還是照樣戴著墨鏡，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嬌小的風信，又勾起嘴角對她打了招呼：「喲，小姑娘。」
「你好。」風信微微頷首，又駐足原地看著他。最近相處一段時間她也是察覺了，要是她就這樣無視多佛朗明哥而直接回到房間休息，面前的這個大叔可是會生氣的——他可是個十足的小氣鬼。
而多佛朗明哥在船上望著風信，最近每當他把視線放在這個小姑娘身上，他都會發現一種新奇的感覺——從地下販賣場看見她面不改容地把壯漢的手臂折斷開始，到之後她用盡全力要掙脫他的線線果實能力，到最近看著她一臉平靜地在自己的船上帶小孩……
真是完全讓人摸不著套路的丫頭啊。
想到這裡，多佛朗明哥又開口了，他問了一個他甚少會對下屬詢問的問題：「你的出身是在哪裡？」
「北海。」風信面不改容地回答——對她來說，北海是她的起點，那說與羅所在的北海是她的出身地，可是完全沒毛病。
「那你本來的工作呢？」多佛朗明哥摩挲下巴。
「唔。」風信望著那個身形強壯的男人，想了想自己的職業和工作，又回答：「在我前往赫拉巴希之前，因為要調查事情，所以就一個人航行，沒什麼所謂的工作。但再之前的生活……算是個雇傭兵吧。」
她拿起毛巾擦拭自己濕漉漉的發尾，在多佛朗明哥面前，風信實在是懶得撒謊——畢竟以那個人的勢力，他實在是能輕易把她的事情都查出來。
所以她還是按照自己最不心虛的說法去回答他為好。
而幸虧，多佛朗明哥對於風信的說法並不懷疑，本來他看著她就有那種感覺了——她的行為舉止不是無道德底線的惡劣海賊，但從她那個解決事情簡單粗暴的手法看來，也肯定不是一般人。要他猜，大概也是刺客那一類吧。
果然是那種從事黑暗工作的傢伙啊。
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小姑娘選擇了曝光于陽光底下，投靠他這樣的魔鬼的？
多佛朗明哥的嘴角上揚更高，瞧附近都無人，又心情不壞地問她：「你可是我見過最愛帶孩子的雇傭兵，那你回答我，現在你在我的船上是幹嘛？」
「我早就說了，和你各取所需。」風信湛藍色的眼眸波瀾不驚，又維持著那個擦拭頭髮的動作，海風吹拂著她銀白的髮絲，又朝著多佛朗明哥的方向送去一絲撩人的芬芳。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皮膚白皙、面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女，又把視線移開了：「那你在這船上的身份是什麼？」
「唐吉柯特家族的海賊吧。」風信回答得相當爽快，看起來也沒什麼抵觸。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回答得很快！明明平常我看你倒是不怎麼願意承認。」
「並沒有，在雇傭兵的世界裡，就連立場顛倒都是常事。」風信想到這裡，嘴角又勾起一絲無人發現的弧度：「何況我本來也不是好人，怎麼可能會抵觸海賊的名字？」她說得相當輕鬆，而多佛朗明哥有些沉默睇看著她，正打算說些什麼，那個女孩又鄭重地開口了。
「雖然只是一年的工作關係，但我會對你忠誠，你大可放心。」
「怎麼說？明明你只是在利用我去尋找你想要的資訊。」
「你什麼都有了，我來給你找點樂子不好嗎？」
「呋呋呋……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雖然她的語氣有點囂張，但看著她那張平靜好看的臉，多佛朗明哥實在是對她的宣言討厭不起來，反而是笑著寬容：「那你好好幹活，不然的話我就殺了你。」
「我當雇傭兵已經相當久了。」風信瞄了他一眼，又垂眸下去：「就從未遇過有人嫌棄我的工作。」
而多佛朗明哥望著少女，對這個神秘的丫頭說的話不置可否，正打算和她多說幾句呢，多佛朗明哥就已在風中嗅到德雷斯羅薩的味道了。他大步大步地走到甲板附近，又示意風信隨著他的視線看去——那座文明可愛的小島嶼，他的島嶼。
「小姑娘，德雷斯羅薩已經到了。」
多佛朗明哥輕易伸手捏住風信的下巴，又逼使她與自己對視——
他到底是為什麼願意收留她來著？明明他知道，她待在自己身邊只是想調查一些他沒興趣的事情。就因為是他欺負她在先？不，他可不是這麼禮尚往來的人。就因為他沒見過這種女人？覺得她應該能夠幫上自己的忙？
也不是吧，她這種姿色和戰鬥力的女人，他也見過不少了。
就連接著要前往的德雷斯羅薩，也有好幾個這樣的女人。
但或許就是他，被這個少女說的每一句話和行為一步步套進去了，他感覺她挺有趣，一點反感都沒有，就願意把她放在身邊去看她做事。
嗯，對他來說，把一個小姑娘留在身邊簡直是輕易不過的事情。
想到這裡，多佛朗明哥又語重心長地對她說了：「姑且是歡迎你加入我的家族。但記著…我可是最討厭背叛的人了。小姑娘，你不會背叛我的吧？」
而風信的下巴被多佛朗明哥的手捏得有點生痛，她望著面前那個男人，被他這樣一個充滿男性野性氣息的人靠近自己，她多少感覺到有點壓逼感，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語調平靜地回答了：「你用不著擔心這個，只要我背叛你，我就任你處置好了。」
多佛朗明哥有些沉默，海風吹亂少女的髮絲，帶來一點花香的氣息。
他望著嬌小的她，良久，嘴角直接扯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他隨手把風信扔在一旁，因為帶著墨鏡，風信也無法透過面前的人的表情而分辨出他各種行為背後的情緒，只知道他與自己拉開了距離，就揮了揮手從她的面前離去了。
而風信還以為自己在哪裡惹他生氣了呢，那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又說話了，他的嗓音沙啞低沉，話說得意味深長。
「……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現，小姑娘。」
少女看著他的背影，又瞥了眼海賊船逐漸接近的德雷斯羅薩，知道自己已經把自己送到這個男人的島嶼當中，一路上並未做好的情緒準備，又在此刻下定決心來。
她垂下眉眼，又輕輕開口。
「瞭解，少主。」
——嗯，在未來一年，就把自己委身于魔鬼吧。
……
第35章 二十一/15
……
於是乎，德雷斯羅薩。
多佛朗明哥的海賊船在夜裡靠岸，雖然和想像中的登陸島嶼有所不同，但風信一行人總算是到了德雷斯羅薩了。
風信背著自己的遮陽傘從船上慢慢地走下來，因為是在大晚上，又久違的從海上回到陸地，風信的精神狀態是蠻興奮的。
「啊咧？我在通緝報告版上瞧見風信姐的照片啦哈哈哈哈！」
而那久違沒下船的、十分不安份的德林傑也是高高興興地在自己的家園裡東跑西竄的，穿著高跟鞋的他駐足在隨時更新的海灣通緝版前，又捂嘴嘲笑著那張風信和艾斯合影的通緝令。
——而風信一臉眼神死地把通緝令撕了下來，又扔在旁邊的垃圾桶裡：「別提這個了。」
「為什麼為什麼？話說，懸賞金只有五百萬，也太低了吧。」德林傑笑容天真無邪。
「……」風信感覺自己受到了一千萬點傷害，怎麼總是哪壺不提開哪壺的？？要說她的懸賞金只有五百萬，那也是真的太傷害自尊了。
而德林傑還是在和艾迪笑著圍著風信轉圈圈，又說要把風信的通緝令撕下來紀念。
而比風信高出不少的多佛朗明哥經過那邊吵吵鬧鬧的德林傑旁邊，視線落在通緝令上風信「黑桃海賊團」的名號，又隨手把德林傑手上拿著的通緝令給奪了過來。
他垂眸望著照片上的風信，先是分析片刻，又勾起嘴角對德林傑意味深長地說：「……德林傑，不是那邊的原因，而是因為，這傢伙現在已經是我的下屬才對吧？」
風信聞言微微一怔。
而德林傑仰頭望著自己的少主，瞧他難得說了這麼噁心的話，又反應過來捂嘴吃吃地笑：「……呵呵，少主大人說的對，哈哈哈，從今天開始我就和風信姐是一家人啦！」
而風信站在多佛朗明哥的旁邊，看著他使用線線果實的能力把通緝令都在瞬間分割成碎片，瞧見那印刷著自己和艾斯外貌的照片隨風飄散，又表情木然的沒有反應。
「……這種誤報的通緝令，我會去讓海軍撤下來的。」多佛朗明哥像是宣言一般霸道了當地說了這麼一句，也沒理會風信的想法，就外八著腿浩浩蕩蕩地領著船員回到自己的城堡裡。
……也包括風信，走過這條路，就將會是她與多佛朗明哥家族成員的第一次見面。
風信望著多佛朗明哥，也偷偷瞄了一眼喬拉與德林傑。她也不知道多佛朗明哥那邊的家族會是怎樣的反應，但不論對方怎麼表示，她這邊也要想方設法融入他們。
因為她必須利用多佛朗明哥的勢力揪出那個研究所的所在地，而除了這個原因，她要萬一惹了他們家族的人不高興，進了別人巢穴的她，儼然是只有橫著離開的份兒。
——必須討好。
風信在心裡給自己打著預防針，一邊板著臉就和艾迪一同走到城堡的方向去。
而到了自己的國土，德林傑倒是不至於像船上那樣對風信粘著不放，擁有著敏銳直覺的他也似是察覺到了風信臉色上的凝重嚴肅，就笑著跟她打趣：「不用擔心，我覺得大家都會喜歡風信姐的，因為我就很喜歡嘛！」
小男孩把雙手交疊起來放在腦後，而風信有些無奈地低頭看了他一眼，又點了點頭……只是，裡面的人大概都不是和德林傑一樣只是個容易滿足的小孩子就對了。
……
如是這般，一切就如同風信所料。
她受到了多佛朗明哥的家族成員的「熱烈歡迎」。
風信和艾迪跟在多佛朗明哥身後走進德雷斯羅薩偌大的城堡殿堂當中，目送著那個穿著粉色披風大男人走到他的王座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風信又拉著緊張的艾迪站在王位的面前，等待大部分的幹部為了迎接少主而聚集到宮殿。
他們都聚集在多佛朗明哥的身旁，又用狐疑的眼神盯著風信看。而依風信一眼看去，這個現場除了喬拉和德林傑對自己的臉色還可以，其他人可以說是在用生命懷疑著她。
「呐——多弗，你說要帶回來的新成員就是這個小丫頭？呐——多弗？」率先說話的是托雷波爾，他是一個披著巨大棉夾襖、流著鼻涕的人，他忽而從天花板上高出現，又把臉貼到多佛朗明哥的面前問道。
「呐——多弗？多弗？」
「多弗？？？」
「貼太近了！托雷波爾！」多佛朗明哥相當嫌棄地把他吼了回去，而托雷波爾那個讓人噁心的腦袋挪開，又叫多佛朗明哥稍微看清楚家族成員的表情。
大家看起來也有點疑惑的情緒，不說是那本能地對女性生物有點排斥的Baby-5和砂糖兩人，平常腦袋比較蠢鈍的巴法羅，瞧見風信的到來，也是一臉懷疑。
「小丫頭，你姑且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如何？」而在多佛朗明哥拒絕托雷波爾的節骨眼上，高傲的迪亞曼蒂又仰頭打破了沉默。
「……我叫風信。」風信站在原地，眼神不卑不亢。
「你加入家族是來幹嘛的？」
「我對你們人口販賣的工作很感興趣。」
「很感興趣……是啊，看你還帶了個孩子。」迪亞曼蒂走到風信的旁邊，手上拿著的手杖又打算接近艾迪，而艾迪嚇了一跳，又忙地躲在風信的斗篷裡頭，瑟瑟顫抖。
而風信平靜地望著迪亞曼蒂，眼神不帶一點波瀾，也沒有特別的尊重。
「……是當我們家族是托兒所來著？雖然之前家族就收養了一百個孤兒，但跟你說，我們這裡可是海賊團可不是……」迪亞曼蒂抖了抖嘴角就開始對風信來了一頓從頭到腳的數落。
而風信站在原地感覺有點煩人地看著面前那在不斷表演的迪亞曼蒂，末了，按耐不住就開口說了：「你觀察得真仔細。」
「……不不不，哪有哪有。」
「是嗎？那就沒有……」
「不……既然你那樣說我就認了吧！！！」
風信：mmp？
怎麼誇你一句你還擅自高興上天了？
「……我認同迪亞曼蒂的話。」
而緊接著奇怪的迪亞曼蒂，接著說話的就是古拉迪烏斯，他算是從多佛朗明哥小時候起就跟著他的家族成員了，他抖著腿在椅子上審視著面前那個銀髮的少女，又開口說：「這算什麼？帶著個小孩子來說要加入我們？話說這會不會是間諜？最近世界政府為了監視人什麼都幹得出來，少主你可要小心，最近看我們……」
「嘛，看她挺有趣的，我就帶回來了。」那邊的多佛朗明哥支著下巴毫無負擔地打斷了古拉迪烏斯的說話，而古拉迪烏斯蹙起眉頭，又盯著王座上那個喜怒無常的國王大人。
「既然是你說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認同。」古拉迪烏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邊的其他家族成員。
「……但當然是在我們認同這傢伙的實力之後！！」而Baby-5明白了古拉迪烏斯的意思，又馬上攜同巴法羅雙雙沖到風信的面前，而風信眉頭一皺，就抱起艾迪高高躍起，並且躲過來自Baby-5的第一波槍彈。
「……哇哈哈哈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德林傑高興地拍拍手，又把手湊到嘴邊做成一個喇叭的形狀：「呐，Baby-5大姐頭，可不要傷到艾迪了，他可是我的小弟呢！」
「德林傑，你在說什麼屁話！」Baby-5戴上護目鏡與巴法羅合作給風信發射接連不斷的槍彈，而風信抱著艾迪以數個後空翻躲過襲擊，先把艾迪塞到德林傑的懷裡，接著又以靈活的動作躲過一系列的攻擊。
以Baby-5和巴法羅的聯攜，可謂是完全沒法傷害到風信的一根頭髮。而Baby-5都快要把城堡追擊成蜂窩了，瞧天花板的石灰快要弄髒多佛朗明哥的王座，站在旁邊一直表示沉默的拉奧·G又上前把Baby-5給換了下來。
這可是一張好牌，因為拉奧·G是唐吉柯特海賊團裡面的體術專家，雖然他看起來只是一個怪裡怪氣的、穿著緊身衣的老頭，但他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拳法，也是讓風信意外了一把。
但即使是這樣，拉奧·G還是沒辦法傷害到那個靈活得像只小兔子一般的銀髮女孩，只見她徒手接下拉奧·G的拳頭，又輕易把他的拳頭化解了——
拉奧·G被風信逼得幾乎站不穩腳步，而他的腳步一個趔趄，又在轉瞬退場。
與之相對，則是吃了游遊果實的賽尼奧爾和吃了噸壓果實的馬哈拜斯的上下夾攻。
但面對這樣的困境，風信只是在地上打了個翻斗把身體閃躲到牆壁之上，她借助牆壁的角落飛快躍到天花板，就成功繞到馬哈拜斯的上空。而她把腳尖輕輕落在馬哈拜斯的背上，那笨重的馬哈拜斯，就因而落在下面正在使用游遊果實的賽尼奧爾的身上。
轟隆的一聲，霎時間揚起一堆塵埃。
而風信落在地上，輕易憑著逃跑和躲避的功夫把五個幹部打敗，連個大氣也不喘。
「……姑且，在小聰明上我是認可你了，臭丫頭。」古拉迪烏斯抖著腿一臉不悅地咬著指尖，又望向旁邊的迪亞曼蒂。
而迪亞曼蒂明白古拉迪烏斯的意思，就用鄙夷的眼神瞄向那邊站著臉不改容、看起來有點冷漠的風信：「……丫頭，你剛才怎麼都不還手？」
「……是呢。」風信站在原地瞄了眼那邊正拉著艾迪的德林傑，又站穩身體閉上眼睛，平靜地開口解釋：「因為不能襲擊家族成員，是這裡的規矩吧？」
「德林傑早就跟我說過了，所以我也會遵守。」
她回答得輕描淡寫，而那被馬哈拜斯壓在地上的賽尼奧爾聞言，又使用果實能力遊到地面，交抱著手給風信比了個拇指。
——足夠硬派！
而多佛朗明哥坐在位子上看那用實力被家族成員勉強認可的少女，又支著下巴笑得無賴：「呋呋呋…所以你們現在沒意見了吧？總而言之別太為難這丫頭了，我還是蠻期待她的表現的。」
家族成員都不說話表示默認。
而多佛朗明哥把視線投向風信，「回答呢？」
少女一雙不帶波瀾的湛藍眼眸專注地望著那坐在皇椅上的男人，半響，又垂眸下來溫順地回答。
「……瞭解，少主。」
……
第36章 二十一/16
……
德雷斯羅薩，城堡。
到了德雷斯羅薩，多佛朗明哥還真的按照風信所要求的那般把部分拍賣場的事情都丟給她管。
他的爽快來得太自然，都叫風信有點懵逼了。
但後來風信也是約莫明白了那個人爽快的緣由。
因為在他眼中，人口拍賣場這種他「順道」發展起來的事業，他根本就沒很關注，雖然他手下確實是有一些他會重點關注的拍賣場，但那些地方的事情他都沒給風信管，而剩下來的場子，對那個人來說或許只是他的手指甲和幾根頭髮那種程度的重要。
而除此之外，那個人的自信也是他爽快的理由。他有著自己能只手翻天和擺平一切問題的自信，所以在他眼中，她這樣一個小妮子會為他帶來麻煩這一點，是不可能存在的。
要是有，對他來說也就樂子的程度。
多佛朗明哥這人生當中也絲毫不缺乏自找麻煩給生活增添樂趣的例子。所以他根本不害怕風信背叛他，不如說他很期待看見風信和他鬧翻的樣子。
所以面對著這麼任性的人……
以風信這種習慣謹慎冷靜處事的人來說，多佛朗明哥這種人對她來說是最不擅長應對的類型了，是天煞剋星了。
「讓你看了一周的資料，你有什麼感想？」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真的？」
「……真要說的話，」風信停頓了一下，有些無奈：「我覺得15到18號的販賣場有點奇怪，因為拍賣場與競技場的事業掛鉤，讓拍賣的複雜性增加了。其餘就是5到10號拍賣場的貨物來源，貨物的來頭大，拍賣場卻沒有適當的監管措施，導致很多意外發生，要被海軍留意到也是不遠了。你不打算處理一下嗎？」
風信把資料都擱在多佛朗明哥的桌面上頭，而他瞄了眼部分資料夾上的便簽，就笑得陰森：「呋呋呋……」
「……？」風信一臉懵逼，這個人怎麼老在笑或是生氣的，她不喜歡這種情緒太大起伏的人啊真的。
「……沒，就想說你做起事來真讓人意外。」多佛朗明哥伸手撫上額頭，又注視著面前表情平靜的風信——這個丫頭，觀察力很好、而判斷也很準確。
可以說是擁有他們家族裡很多人沒有的直覺了。
沒想到她在戰鬥方面的直覺，用在這種事情上居然還會存在。比起他家族裡許多空有武力的下屬，風信這種人是好用多了——要說心腹，則肯定是挑選她這種的。
不會做錯事、一板一眼的。
判斷準確、機智冷靜。
掐架起來心狠手辣。
但偶爾流露出一點無用……又可愛的情感。
真是個有趣的丫頭。
要是她從小到大也是跟著他的話，她現在肯定就是最高幹部的存在了。
只可惜她不是那樣的存在——他還要花一點時間看清楚這個丫頭的能力。而假若她有那樣的能力輔助到他，到時候一年的約定要不要遵守嘛……
多佛朗明哥嘴角的笑容逐漸陰鷙。
……
和多佛朗明哥展開工作彙報的對話之後，風信又面無表情地從他的辦公室內出來，並且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天的她，答應了要和德林傑以及艾迪一同到德雷斯羅薩的街道上玩。
德林傑說了他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假若風信不去他也會帶著艾迪前往，風信聽見德林傑說的「好玩」，一下子可是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下子她不跟著艾迪一起去怕是艾迪也沒回來的機會了。
德林傑這孩子，真是太讓她擔心。
「欸為什麼風信姐要穿著斗笠？」
「我不擅長曬太陽，皮膚會受傷的。」
「剛才和少主的對話如何？」
「……沒什麼特別。」
風信給艾迪套上衣服，而德林傑見狀又撒嬌似的爬到她的背上：「好狡猾——我也要風信給我穿衣服。」
「德林傑，你不是每天都由喬拉的傭人給你搭配衣服嗎？艾迪是因為沒人照顧。」
「我不依我不依！」德林傑撅嘴抱怨。
「……那你明天把衣服拿過來。」風信探口氣應允。
「噢耶！！！！」
——接著第二天德林傑光著屁股跑過來，就是另外一個唐吉柯特家族的逸聞了。
……
日子過得很快，不經不覺風信已經在多佛朗明哥的家族裡工作了一個月左右。隨著風信點出人口販賣場的各種問題，多佛朗明哥也是更放心去給她處理事情。
有時候，就連是一些關於德雷斯羅薩的問題，多佛朗明哥也會隨口問風信一到兩句的意見，反映出他對於風信的態度多少有點舒緩。
只是其他家族的成員就不一定了——先不說那些疑心很重的最高幹部們，因為在多佛朗明哥家族裡頭本來就沒多少女人的關係，所以對於新的女性的到來，Baby-5和砂糖都表達了最高的……敵意。
風信：……
維奧萊特：……
喬拉：？？？？
而除了來自女人的敵意，家族裡也有不少「風信的手下敗將」看她不順眼，比如說那天被她躲過的拉奧·G、馬哈拜斯、巴法羅還有脾氣古怪的古拉迪烏斯……
雖然賽尼奧爾姑且和風信是修好關係了，但總的來說，和風信碰上面卻死活不會打招呼的人，家族裡就有不少。
至於多佛朗明哥，似是樂於看見風信這麼困擾的樣子，就不參與幫助她融入家族了。
「風信姐今天還是和Baby-5大姐頭互不理睬嗎？」
「……隨便吧。」
風信有些無奈地回答著那很喜歡粘著她的德林傑的問題，就閉眼跟著他走在街道上——在最近的日子，她可以說是把德雷斯羅薩的東西都摸熟了，競技場、城堡的結構、還有街上不知道為何有著許多的玩具。
玩具居然和人類結成家庭嗎？真是奇妙的地方啊。
總感覺這當中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對風信來說，那不是她需要知道答案的事情。
多佛朗明哥沒打算讓她知道的事情，她要是自己跑去瞭解了，或許還會惹他不高興。
……只是，她差不多也是該準備出海了吧？
風信垂眸思考了一會兒，又和德林傑以及艾迪走到潛水艇的附近，又進入潛水艇內探望水手。
「風信姐是下周要出海來著？」
「…對，我想調查20區的人口販賣場。」
「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要是你能不給我添亂的話。」
「噢耶！」
聽著德林傑在自己身邊蹦蹦跳跳的聲音，風信又坐在潛水艇上，一臉平靜地作著筆記，寫著寫著，就到了黃昏的時段，她和德林傑以及艾迪也是不得不回去城堡裡面去了。
她很快跟多佛朗明哥提了自己要到20號販賣場參加拍賣的想法，而多佛朗明哥也是幾乎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風信也就這樣回去開始籌備起拍賣會要用的東西，不經不覺就在床鋪前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她又忽而做起了那個讓她十分熟悉的夢境。
她又到了那個提示她前往赫拉巴希島嶼之前的地方。
這一次，她一個人站在那棟破舊不堪的房子面前，望著灰藹藹的天空，很快又聽見了那些來自研究所孩子的呼喚。
這會兒甚至說起了艾迪的事情，說M4也很快要被出貨了，M4是艾迪的妹妹，地點約莫會在安戈洛島嶼的人口販賣場「禮拜堂」裡。
風信站在原地，對於那個安戈洛島嶼的販賣場「禮拜堂」似是有點印象——該說是多佛朗明哥在那附近也管有販賣場的股份之類的，但要說那是不是他的場子…貌似不是。
但這樣的話，她就得放下前往20號拍賣場的計畫，改為到安戈洛拯救M4了。
風信一臉苦惱地站在那個破舊的環境當中，而又在她思考著該怎麼和那進入她精神世界的孩子對話時，那個她所在的夢境，又忽而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雷聲滾滾，她所在的場所，忽而下起了滂沱大雨。
豆大的雨點打落在她的身上，又叫她聽不清孩子們與她通訊的聲音，反之，她所在的精神世界也逐漸變得扭曲。
是「對話」被/干擾了嗎？
風信有些錯愕，正要詢問，她面前那棟灰色的房子，黴爛的大門居然又像魔鬼一般，逐漸打開了來。
木門「吱呀」的一聲打開。
看起來就像是有誰要邀請她進去一般。
但風信看著門口裡漆黑一片的景色，那看不見真實的景象與荒蕪的庭院，她看著看著，居然腰軟了起來。
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再度響起！
轟隆隆！
……
風信在床上猛地睜開眼睛，她一不小心從床鋪上滾了下來，被汗水濡濕的前額與胸前的衣料，輕易地暴露出她剛才做了個噩夢的事實。
窗外的月已高高掛起，雪白的月光從窗外傾斜進屋，又照射在某個人身上。
風信發現了那雙在她房間內的鞋子。
而她順著鞋子往上看去，是那雙帶著腳毛的腿、花哨的褲子、腹肌、白色開胸衣服、粉色的皮衣與那個人嘴角不可一世的笑容。
「怎麼了？沒想到你這人也會做惡夢啊。呋呋呋……」那個男人雙手插著褲袋，又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只驚慌的小兔子。
「你過來…做什麼？」風信對噩夢還是心有餘悸，她撫著心臟調整呼吸，也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
「沒什麼，我就想讓你……」多佛朗明哥垂眸望著那個忽而失態的女人，看她臉色潮紅、衣衫不整地跌坐在地上，這幅光景可以說是讓他很意外了。
「明天跟我到競技場一趟，怎樣？」
……
第37章 二十一/17
……
德雷斯羅薩。
多佛朗明哥會邀請風信到競技場的原因無他，幾乎都可以用心血來潮的想法概括——因為他忽然覺得，風信這傢伙作為他的手下，實在是太宅了。
多佛朗明哥平常因為不得不穿疏於各種場合，幾乎都不會待在城堡裡，也因為這樣，每當他回到城堡，他的家族成員總會熱烈的歡迎他，並且和他一同共進晚餐，整個主廳實在是熱鬧得不要不要的。
但往往是那種場面，風信都不見蹤影。
這一部分是因為她在他的家族並非是幹部那種高級的存在，只是其中一個下屬，所以她不會和大家用餐——但除此之外，她還是一個很會耍失蹤的人，比方說今天黃昏，失蹤一整天的她帶著德林傑從城裡回來，只跟他說了一聲她打算離開島嶼調查20號人口販賣場就不見了，他回頭想跟她多說一句話都沒找著人。
明明在船上的時候，她是沒那麼宅的。
所以說是他的家族成員還沒接納她的緣故嗎？所以她才總是把自己整個人的存在消除掉。
……不論是怎樣的原因，有點賞識風信那種實事求是的工作態度的多佛朗明哥，還是希望在明天的競技日拉上風信一起去。要是順利的話，他還想給更多工作那個丫頭做。
關於外出同行，這個要求對他來說是不怎麼突兀的，畢竟平常他要外出，也會帶上一兩個幹部陪著自己，而風信是他有意培育的人才，多交流一下是沒壞處的。
想到這裡，多佛朗明哥就毫不猶豫地在晚飯之後到了風信的房間，準備跟她說一下這事情。
……卻沒想到，那傢伙居然早早睡著了，而他的突然到訪，居然還能目擊她做惡夢的一幕，這可真是讓他感到意外了。
「……答案呢？」回憶到此，多佛朗明哥居高臨下地望著風信，他已經把邀請發出了，這傢伙總不會不識趣地拒絕吧？
「……是無妨，我正好也有話要同你說。」而風信有些無奈地從床下爬起來，又伸手不著痕跡地拉攏自己敞開的衣襟，順道整理那一頭被自己睡亂了的銀絲。
她的話音很輕，似是擔憂會吵醒那睡在她房間角落的艾迪。
這也似是多佛朗明哥第一次在夜裡的房間和她這樣接觸，月色正透過窗簾與窗戶之間的縫隙漏進室內，雪白的光芒為她銀色的長髮鍍上一層光芒。
她湛藍的眼眸，在夜裡燦燦生輝。
真是個好看的丫頭。
只可惜不夠性感，他喜歡的不是這個類型的。
多佛朗明哥望著她，因為聽見她的應允，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更高——就轉身而去。
「那，明天早上到飯廳等我。」
「喂！」
「你有意見嗎？」
「……沒有。」
……
翌日早上。
雖然是在之前給自己做了點心理準備，但風信實在沒想到，多佛朗明哥讓她早上到飯廳集合，居然是真要等著他們一家族的人吃早飯。
站在角落裡，感覺自己的存在無比突兀的風信先是躲過來自Baby-5的茄汁豆射擊，又不得不一臉嫌棄地避開來自喬拉的飛行荷包蛋……
……這是戰場吧？
風信皺著眉頭，又索性打開遮陽傘，以防止被砂糖的甜奶油會撒到自己身上。
「……呋呋呋，早安，今天還真是合作啊。」
而似是察覺到風信的痛苦，坐在長餐桌末端的始作俑者多佛朗明哥又相當幸災樂禍地對她打了個招呼，而風信皺眉盯著他，正氣得打算離開飯廳，卻又瞧見那朝著飯廳「遊」過來、擁有游遊果實能力的賽尼奧爾。
風信一臉驚慌地躍起躲過他，在多佛朗明哥灼熱的視線底下，終於還是失去反抗能力地放棄了離開飯廳的念頭。
接著，她就只好選擇站在角落的角落處，遠遠打量著德林傑用他鋒利無比的牙齒撕開厚肉排的情景，接著在心中吐槽，有人在早餐吃肉排的嗎？
「糟安…峰信姐！」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吐槽的德林傑口齒不清地對她打招呼。
「……早安。」風信無奈地歎了口氣，接著繼續專注地躲開來自各方成員在早餐大戰上飛過來的各種攻擊，並且在心中誦經念佛逼使自己冷靜下來。
……如是這般，就在這苦逼的等候之後，很快，飯廳牆壁上掛著的老式大鐘就響起來了，時針指向九字，那坐在餐桌盡頭沒吃下多少早飯的多佛朗明哥又在鐘聲之中站起身來。
而風信臉上一愣，又忙地把視線投放到主子身上。
「多弗，你今天是要去競技場嗎？」
托雷波爾就坐在他的身邊，不知道和惡魔果實的能力有沒有關係，他又把掛著鼻涕的臉貼在距離多佛朗明哥相當近的地方，而多佛朗明哥一臉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又開口應允：「……是。」
「那需要我們陪你一起去嗎？」迪亞曼蒂還在優雅的吃著早餐。
「不用。」多佛朗明哥雙手插著褲袋，接著，又獰笑著指向後方的風信：「我已經決定要帶那傢伙去了。」
突然被cue的風信眉毛一抬。
「帶那個丫頭？你到底在想什麼？」古拉迪烏斯咬著指甲抖著腿，一臉不悅——似乎從風信最初來到家族那天開始，他對風信的成見就沒減少過：「丫頭，你還打算跟著去？還給臉不要臉了？！」
而風信聞言，又從桌邊站起來一臉平靜地走到多佛朗明哥的身旁，似乎不把古拉迪烏斯的反對看在眼內，接著，她又背著古拉迪烏斯開口了：「少主邀請我還不去，那才是給臉不要臉吧。」
而古拉迪烏斯聞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綠，接著又拍案而起：「……你！」
是在說他不懂少主的意思嗎？才來了多久，這丫頭還真是囂張上天了！想了想，古拉迪烏斯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就伸出拳頭就要炸向風信，而後者恰恰躲過攻擊，又想著要不要把古拉迪烏斯給絆倒在地上，運氣好的話大概能把他的臉壓在鮮奶油裡……
「……夠了，再吵下去就要誤點了。」
只是，就在風信和古拉迪烏斯要在飯廳內大打出手之際，走在前頭的多佛朗明哥又說話了，他的一聲把古拉迪烏斯勒停，而風信也是毫不猶豫地把腿給收了回去，兩人把視線投向多佛朗明哥，接著又對視一眼，就把對掐的意欲收回。
古拉迪烏斯：「切！」
風信：「……」
她垂下眼簾，也懶得理會古拉迪烏斯這種神經兮兮的人，只知道在離開之前最後向德林傑打眼色，示意他照顧好艾迪，就在德林傑得意洋洋的眼神下離開。
多佛朗明哥推開大門，就與風信兩個人在眾目睽睽的情況之下離開了主廳——而也幾乎是兩人離開飯廳的瞬間，風信聽見裡頭像是開炸了一般的討論聲，大概都是在討論多佛朗明哥要帶她出去的事情吧。
不意外，本來家族裡面的人對她就相當抵觸。而多佛朗明哥這人變幻莫測，大家需要一點時間討論也是自然的。
走著走著到了城堡大門，風信面無表情地打起了傘，又聽見多佛朗明哥開口跟她搭話：「別胡亂挑戰迪亞曼蒂和古拉迪烏斯，都是跟了我三十多年的幹部……萬一出了事情，我可不會選擇保你。」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而風信在雨傘底下抬頭看他一眼，又垂眸下去：「這明顯不是我挑的事情吧？」
「你是說責任在我了？」
「誰知道。」
「你這臭丫頭居然敷衍我了嗎？」
「沒有的事，吃了豹子膽也不會敷衍你。」
風信的語氣聽起來有點不滿，而多佛朗明哥抽了抽嘴角，選擇不和她一般見識，就邁著腿跟她大搖大擺地離開主堡壘，前往德雷斯羅薩的大街去。
這還是風信第一次同多佛朗明哥單獨、在白天走在德雷斯羅薩的大街上——而雖然風信走路沒有四處張望的習慣，但還是能感覺到的，這就是俗語說的狐假虎威吧？她站在德雷斯羅薩的王的身後，所有民眾都對他唯首是瞻，而她則是那只韜光的狐狸。
這四周的平民百姓，無一不對多佛朗明哥的存在相當尊敬。
「國王大人」、「王」之類的聲音是不絕於耳的。
在這之前，風信就從地攤的老伯口中得知了這個島嶼的歷史，說是在數年之前，力庫王軍忽而在夜裡像是著了魔一般開始屠殺市民，使整個德雷斯羅薩在一夜之間變成地獄——而在那片地獄當中出現拯救所有人的，則是多佛朗明哥的海賊團。
在最起初，大家都對多佛朗明哥這個海賊充滿不信任的，但自他管治以來，德雷斯羅薩是越來越富裕，而日子更是越來越好，街道上玩具與人類都生活得很是和諧幸福，就連一點反對聲音的痕跡都沒有。
這一切都是國王的管治英明所致，才會能成功讓國家一點怨懟聲音都不存在。所以，即使現在他們知道自己是被海賊管治著，也毫無怨言。
那真相又是如何呢……
風信望向那滿臉自豪、得意地沉浸在民眾歡呼聲當中的國王大人。
肯定面前這一切都是他的其中一個小丑把戲吧？
但把戲的真相如何，她並不關心就是了。
只要這一切不要妨礙到她的目標，她能裝作看不見。
……
第38章 二十一/18
……
德雷斯羅薩，競技場地下。
雖然之前曾無數次走訪競技場，但因為不是每天都有賽事，所以風信之前就未曾進過觀眾席和後臺。
但這次托多佛朗明哥的福，風信終於是能夠看看競技場的運作。
聽著競技場的負責人對風信有條不紊地講解著競技場的規則和運作，又叫風信想起了自己在從前世界內接觸過的競技會場——那多半是殘忍無情的，德雷斯羅薩的這個也不例外。
「……具體就是這樣了，少主，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彙報嗎？」
「呋呋呋…沒了，麻煩你了。」
多佛朗明哥意味深長地回答，打發走了一個今天特別忙碌的負責人，又把視線落在風信的身上，只見她站在高臺的窗戶面前，居高臨下地眺望著競技場，那恬靜的表情讓她看起來……似是對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一般。
想到這個，多佛朗明哥又伸手扯過她，接著伸手把她的下巴抬起，逼使她與自己對視。
「……你怎麼了？」
風信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嚇了一跳，想要後退與多佛朗明哥拉開距離，卻發現那傢伙的手就在自己的腰後，他的力氣大得不是她用一般力度就能掙脫的。
「你怎麼看起來，什麼都不感興趣似的？」
多佛朗明哥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他認真地盯著風信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而後者與他對視半刻，又垂下眼簾伸手推了推自己的臉頰：「並沒有，我只是比較面癱，剛才那個人說的事情我都聽進去了。」
多佛朗明哥盯著嬌小的少女，看她似是不願意看著自己，卻又不像是害怕的樣子，就讓他一陣不滿：「喂，你笑一個看看。」
「啊？」風信相當鄙夷。
「讓你笑。」
……她面前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ok，真醜。」多佛朗明哥感覺無趣地鬆開她，而風信後退兩步站穩，感覺到那個人碰過自己的地方似乎留有餘溫，就感覺相當不自在。而多佛朗明哥就站在她的面前，看她依然是興致缺缺的樣子，就把她從頭到腳再次打量了一把。
接著，他又發問了：「你怎麼老是打傘？」
「我不能觸碰陽光。」
「哈？那算是什麼奇怪設定？」
「你不信嗎？」
「不信。」
風信有些無奈，左右環顧，接著又把手伸到窗外、暴露在陽光底下。
「怎麼了？」多佛朗明哥詢問，但他只話音剛落，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風信那只白皙得如同羊脂玉般的手臂在窗外迅速變得乾燥、甚至開始脫皮，而脫皮的地方，甚至開始滲出猩紅的血水……
「喂！」他連忙伸手把她拉了回來，將她整個人給摁在陰影底下。而風信收回那只因為照射陽光而受傷的手，上頭刺痛的感覺繼續著，而她低頭看了一眼，又把手臂垂下：「總而言之就是這樣，我不是人類，所以構造和人類不一樣。」
「你還真是……」多佛朗明哥額上冒出十字，實在還是有點心有餘悸，這傢伙明知道自己不能觸碰陽光，為何還是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身體伸出去？是活膩了嗎？到底是要怎樣才能長成這麼扭曲的性格啊。
雖然是這樣，但他姑且是明白那傢伙總是陰裡陰氣的理由了，既然是這樣，他也不是非要刨根究底的魔鬼，就轉過身去決定帶她前往競技場看比賽——只是本來，他都喜歡坐在露天的王座底下的，但現在，為了這丫頭找一個有屋簷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跟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著競技場的運作，很快，競技場比賽接近開始的聲音又響起了。多佛朗明哥與風信一同走到觀眾席，此刻民眾已經紛紛入席了，場面熱鬧得很。
「從前你看過競技場的比賽了沒有？」
「沒看過。」
「……那你可是走運了，在新世界來說，我這個競技場的規模可是首屈一指的。」
他一如既往地用驕傲的口吻介紹著自己的事業，而風信點頭應允，又在她認真打量面前的賽場設計的時候，前面的多佛朗明哥就忽而停了下來。
而完全沒自覺的風信自然就是直接撞了上去。
她眉頭輕輕一皺，正要查看個究竟，就發現原來多佛朗明哥停下來的理由……是有某個孩子把霜淇淋撞到他的腿上去了。薄荷口味的霜淇淋蹭到他的褲腳處，剩下的部分則是滴到他的鞋子之上，甜膩的甜點黏在身上，感覺肯定不是一般的噁心。
而多佛朗明哥自然是要發怒的，他嘴角揚起的笑容凝住，又抬起手來，聲音是他自己無法掩飾的戾氣：「……小鬼，你的家人在哪裡？」
那個模樣可愛的小孩子拿著失去了半球的霜淇淋，似是察覺到自己惹了別人生氣，心中悲傷和害怕的情緒交織，也只能大哭一場。
而對家族以外的小孩沒什麼耐性的多佛朗明哥額上青筋暴跳，指骨咯咯作響。
「小鬼……」
他正要俯身下去，卻又忽而感覺，自己的手被人伸手拉住了，那是一個柔軟冰涼的觸感，因為幾乎從未有人像這樣從後方拉住自己，那個突兀的感覺又叫多佛朗明哥勒停自己就要按耐不住對那個孩子發火的動作。
他回頭挑眉看去，又不出意外地瞧見，那只拉住自己的手是來自風信的。她就那樣打著傘站在自己身後，又在情急之際伸手拉住了他。
「……啊？」多佛朗明哥氣在頭上，又把怒氣轉移到她的身上。
而風信心頭一顫，又發現面前這個男人單是散發殺意，就足以讓人感覺戰慄，而她蹙起眉頭壓抑著身體自然的抗拒，又抓緊他的手，輕聲叮囑：「你冷靜點，你可是國王大人。」
「你……」
「……少主。」接著，她又抓了把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對孩子生氣。
而他居高臨下地望了眼女人那只瘦弱無骨的手掌，這還是風信第一次主動與他進行身體接觸，而且是手與手之間的。
一陣難以言喻的瘙癢感從他心頭尖上蔓延開來，感受著自她指尖傳來的冰涼，與逐漸冷靜下來的理智線相對的，是他因為她小女人似的動作而張狂跳動的心。
……又叫他逐漸忘記面前那個孩子捅下的婁子。
「……切，算了。」
他大搖大擺地甩開風信的手，又越過小男孩大步大步地離去，而風信被他留在原地，也沒特意扶起那個孩子，就三步拼兩步地追上多佛朗明哥的步伐。
「少主……」
「你給我去買條新的褲子和鞋子來。」
「是。」
多佛朗明哥悶悶地下指令，而風信點了點頭，又轉身小跑著離去。而望著她那個嬌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當中，多佛朗明哥又感覺無趣地蹬掉自己的鞋子，接著支著下巴靠在椅背之上。
「……淨會耍些小聰明，臭丫頭。」
但他是真的對她討厭不起來。
……
競技場的比賽結束，中途風信已經把他的替換衣物帶來了，而換上一套新衣服的多佛朗明哥，又和風信一同離開了競技場。在離開之前，競技場的老闆因為那一瞬間的風波而對多佛朗明哥不停的道歉，但多佛朗明哥也不知道是吹了那陣風，居然絲毫不怪他。
「走了，小丫頭。」
「是。」
風信小跑著跟上多佛朗明哥，而被逼著看了一天不感興趣的賽事，風信多少是累了，卻沒想到在她有點疲憊的時候，那邊的國王大人又忽而止住了腳步。
「今天的競技場，你覺得怎麼樣？」
「沒什麼意見。」
「……我想也是。」多佛朗明哥抽了抽嘴角，望著那面癱的小丫頭，又問她：「你什麼都不感興趣，那你在德雷斯羅薩有什麼想做的？」
「之前不是說了？我想找出艾迪的賣家公司。」
「不是說那種無聊的事情。」
「……居然說是無聊的事情。」
「對我來說是足夠無聊的。」
「……」
風信有點洩氣，覺得和這個男人怎麼說話都聊不到一塊，就閉嘴了。但多佛朗明哥看起來卻並未放棄，反而是開口問她：「除了工作，你平常都會做什麼？興趣什麼的都沒有嗎？」
「……沒有。」
「你這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風信有些困惑，又認認真真地環顧街上——說起來，她還真的沒什麼感興趣的事情，就開口回答：「鍛煉之類的吧。」
「你還是不是女人？」
「怎麼不是？」
這回輪到多佛朗明哥有點洩氣了，但今天不知為什麼他的耐心就是比較高，就開口再次問了一遍：「我就多說一次，你現在馬上說一個你想做的事情。」
「到底有什麼意義？」風信皺眉相當疑惑，但說起來這還真是考到她了，因為她從來都是以目標來支撐自己的，從前在燕子島的是以任務和照顧羅來過日子，之後出海開始，則是以調查為目標，理所當然現在也是……
所以說她個人興趣什麼的……她可不會像多佛朗明哥那樣養一個競技場偶爾消遣，平常閑下來的時間也只會想著變強。
她個人的欲/望之類的，她真的想不到。
……啊不對。
風信有點恍然大悟，接著，她又抬起頭去，接著認認真真地看著多佛朗明哥：「真要說的話，我現在餓了，想吃東西。」
多佛朗明哥頓時一臉懵逼。
……
第39章 二十一/19
……
德雷斯羅薩。
雖然是一臉懵逼，但多佛朗明哥最後還是帶著風信到了餐廳吃飯。
至於那個丫頭，看是只和他兩人吃飯，就毫不客氣地點了餐廳內最大分量的肉排飯。
多佛朗明哥：……等等你是什麼你是鬥魚嗎？
風信：……鬥魚是德林傑吧。
多佛朗明哥：這個分量可是我都吃不下的？
風信：我不只是要一份，還要三份。
多佛朗明哥：一臉懵逼.jpg
不過，雖然他是相當驚訝，但還是沒有阻礙少女表演她的食量——而且是他先提起的請客，此刻讓她不要吃就顯得有點不厚道了。
如是這般，多佛朗明哥就坐下來點了一份和風信同款但分量折半再折半的正常人餐。而食物很快就送上來了，那看起來簡直有喬拉那張臉那麼大的盤子上裝滿了滿滿的白米飯與肉片，而風信拿起勺子，就二話不說地挖了一口放入口中。
滿滿一勺的米飯把她的臉頰塞得鼓鼓的，她認認真真地咀嚼著品味著那個蓋飯，甚至沒把視線投向多佛朗明哥的方向一下。但多佛朗明哥也是難得的沒有打擾她的打算，因為看她專注吃東西的樣子……
還挺治癒的？
多佛朗明哥：……看她吃東西感覺很治癒的我是父親嗎？
……還是不要考究了。
他支著下巴打量著風信，接著又開口問她了。
「來了一個多月，你對我的家族有什麼想法？」
「你怎麼老在問這種問題？你希望我問嗎？」
「嘛，看你總是在觀察的噁心行為，我就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是啊……」
風信把一口米飯吞了下去，接著，又恢復到平常正常的聲調，故作好奇地詢問：「我有一個在意的東西……上周我去會議廳開會的時候，空出來的紅心椅，是給誰的？」
她心中約莫有一個答案，但卻是比較想聽面前這個人的回答。
而多佛朗明哥打量著她，似是並未猜到風信居然會留意紅心的座位，想了想，就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你隨意問一個家族裡的人都能回答你——那是我弟弟的位置，但他現在死了，我就想把高級幹部的位置傳給另外一個人。」
「是在現在的幹部當中挑？」
「不，一個叫羅的小鬼。」
他回答得相當爽快。
「是哦。」
風信輕輕應允，又閉眼挖了一口米飯，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已在腦海當中，將羅那段跟她描述的過去給挖了出來。
要是羅此刻在現場的話，肯定會氣得拿著鬼哭就要把多佛朗明哥撕成碎片吧？真幸好他沒聽到這個答案。
「那你和我吃飯，就沒別的想說的？」
「有的，想知道安戈洛島嶼的人口拍賣場『禮拜堂』的資訊。」
「得了你真的相當煩人…回去我讓托雷波爾拿給你。」
「感激。」
她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把第一碗的蓋飯完吃，那之後又斷斷續續地和多佛朗明哥提了一點請求，不知不覺間她連第二份都吃完了。
兩人從餐廳裡起來，看著多佛朗明哥隨意地把鈔票放在桌面上，就同她一起回去城堡。
……
是夜，月光潔白。
是風信不需要打傘走路的自由時刻，在這路上，多佛朗明哥接了好幾通來自家族成員因為各種各樣奇怪原因而打給他的電話，想來是不滿於他和風信出去太久，就變著花樣的要把他喚回去。
而風信也是清楚，所以也主動地走在前頭，準備快些回到城堡裡。
於是，走了沒多久的夜路，她也是終於回到德雷斯羅薩的力庫王堡壘了，數米高的大門因為她與多佛朗明哥而打開，而朝著風信撲過來的，則是和她一天不見的艾迪……以及受命風信照顧艾迪的德林傑。
「艾迪。」
「風信姐姐！」艾迪把整個人掛在風信身上，口齒不清地嚶嚶：「我好想你嗚嗚……」
「你有和德林傑好好相處吧？」
「有，德林傑哥哥給我帶了玩具！」
「什麼玩具？」該不會是奇怪的東西吧？
「就足球和故事書。」
「是嗎？」
居然意外的正常，風信伸手按住艾迪的腦袋，又把視線投向德林傑——只見後者把雙手別在腦後，一臉「快來誇我」的表情，而風信無奈地勾起嘴角，又伸手撫摸德林傑的腦袋：「做得很好。」
德林傑頓時喜形於色，又像艾迪一般掛在風信的身上撒嬌。
而力大無窮的少女也沒因為兩個孩子的動作而倒下，反而是無奈地拉著兩個還沒洗澡的孩子進到城堡裡頭，她答應了每天晚上幫他們洗澡換衣服，所以再不開始準備又要掐架到深夜的時間了。
至於多佛朗明哥，一邊聽著托雷波爾一天的彙報，又最後瞥了一眼少女所在的方向——
而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就瞧見那聽見德林傑說什麼的風信，居然忍俊不禁地噗嗤的笑了。
面癱的小姑娘偶爾露出的笑容，明眸酷齒，臉頰紅潤而可愛。
是她那個年紀的小姑娘才有的明媚與吸引。
多佛朗明哥見了，嘴角的笑意又忽而凝注，逐漸的，連托雷波爾的聲音也聽不進去了。
哪一個瞬間，心情大概可以以「驚豔」來形容。
……
…
「多弗、多弗？」
「多弗？？？」
「多弗！！！！」
托雷波爾不斷把臉貼近多佛朗明哥的位置，這一次，也是直至托雷波爾的鼻涕掛到多佛朗明哥的衣襟之上，他感覺到濕漉漉的觸感，才猛地反應過來。
「噁心死了！托雷波爾，太近了！」
「啊啊啊抱歉！但是多弗，哪裡誰都沒有哦？」
「誰都沒有……」
多佛朗明哥檢查著身上的衣服，又把視線從少女消失的方向回過神來，今天也不知道是吹了什麼風，他的鞋子被弄髒了，褲子被弄髒了，就連衣服也要沾上托雷波爾的鼻涕，他是真的很倒楣了。
但……多佛朗明哥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
今天在他幾乎要對陌生人發火的時候，那個少女匆忙地拉住了他。
她的手很小只，柔弱無骨而冰冷。
她看起來總是興趣缺缺、鎮定自若，但在她毫無波瀾的表情之下，是她暴露陽光底下就會灰飛煙滅的弱點、食量大的萌點、愛護孩子的優點……
加上她敏捷而心狠手辣的手段，到底那個丫頭的那一面才是真實的？
……他看著自己的手，腦海又逐漸浮現出今天與她一起走回城堡，看著她嬌小的身影走在自己面前，看著她一頭銀色的髮絲隨風輕拽的景象。
他老像這樣盯著她看，盯著盯著就回到城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總是這樣被她吸引、而包容她的原因是為了什麼。
只知道，他想讓那個丫頭待在他的家族裡頭，成為他的所有物。
一年的約定什麼的，他早已不想遵守了。
「多弗？？？你怎麼又出神了？你聽見我說的什麼了嗎？」
「聽見了。」
「那你有什麼感想？？那可是來自凱撒的訊息喲？？」
「幫我把人口販賣場，安戈洛附近的資料拷貝一份拿給風信。」
「哈？？？」
托雷波爾一臉懵逼，但就在他想到辦法再次把多佛朗明哥叫住之前，那個雷厲風行的男人，就已經消失在他的面前。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了托雷波爾一人。
而多年侍候少主的經驗，叫托雷波爾多少察覺到端倪——比如說，多佛朗明哥消失的方向，就是方才那個丫頭帶著德林傑和小鬼離開的方向。
這之後想來少主是想要找那個丫頭吧？
……嘛，少主會喜歡女人，這倒不是新鮮的事情。
但卻是甚少以這個形式——多佛朗明哥總是帶不同的女人回到城堡，但這當中，卻幾乎沒有能留多於一周的女人，而多佛朗明哥，也從來不會喜歡上為他工作的女人，或是把女人與工作兩事合起來。
雖然，女人確實是能夠以美色從他身上撈到一點好處，而少主似乎也對於自己能把自己的權勢作為禮物派給女人、從而得到她們的吹捧這一點感到驕傲。但若是聘用他中意的女人作為他的下屬為他工作，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因為他知道這種行為很危險，會多少打亂家族的節奏，所以他從來都不會做。但事情到了風信這裡就很明白了，多佛朗明哥最初沒有這樣的想法，但後來卻因為接觸而逐漸被風信身上的特質吸引，所以女人和工作兩件事就再也分不開。
那托雷波爾覺得多佛朗明哥不能喜歡上為他工作的女人嗎？並不，托雷波爾其實覺得，要是那個女人對多佛朗明哥是忠誠的話，即使是為他工作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反過來，這種人會為少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棋子。
但風信對多佛朗明哥的態度嘛……大家一看就看得出來了，她對少主沒有尊敬的感情，對於成為家族成員也沒有半分的高興，恐怕對她而言，在家族裡面工作，真的只是等價交易。
而在這樣一個隻以目標為本的女人面前，少主要討她的歡心，這之後恐怕會作出更多家族成員不習慣的事情——剛才是帶她到競技場，今早是允許她出現在他們用餐的地方裡，接著是把拍賣場的資料拷貝給她……
到目前為止姑且是對家族無傷大雅的事情，托雷波爾也不覺得多佛朗明哥會陷進去，但風信的存在，相信多少會打亂他們家族的節奏。
這樣的話，他作為家族裡面的調劑人，想來他必須做點什麼……
……
第40章 二十一/20
……
德雷斯羅薩，唐吉柯特城堡。
這邊廂是托雷波爾下的要讓多佛朗明哥提防風信的決定……可另一邊廂，多佛朗明哥對風信的好感還是以托雷波爾控制不了的方向滋長。
原因還是他無法詬病的——因為風信的工作能力很好。
自從那天她和多佛朗明哥從競技場回來開始，風信就像是她自己最初說的那樣，著手開始管理唐吉柯特旗下的各種人口販賣場子，她的處事方法乾淨俐落，邏輯思維相當清晰。
所以在她的管理之下，以往多佛朗明哥不怎麼重視的販賣場，最近居然是有了一點成績來。
而也似乎是因為風信穿疏在各種各樣的地下場子的關係，所以她個人對於家族各種產業管理的熟悉程度，雖不是本意，但也已經比最初進步了許多，她已經變得能對多佛朗明哥的一些做法提建議了。
所以最近，雖然托雷波爾不怎麼同意，風信個人也沒什麼興趣，但多佛朗明哥還是把部分德雷斯羅薩鄰近島嶼的地下賭場和酒廠交給了風信管理，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靈感和點子，居然訓練了一撮人管理場子，最近是搞得風生水起。
那個丫頭還真的是……為了鞏固自己對販賣場的控制，真的是什麼工作都願意為多佛朗明哥處理，而也不只是處理，她會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把事情處理得很好。
所以大半年過去，大家都在暗中說，風信是最接近幹部的幹部了。
或是說……她甚至還比部分幹部來得像幹部呢？
最少，是比巴法羅、喬拉和拉奧·G那種幹部來得有用機靈。
所以總括而言，樣貌好，做事規矩能幹，而且還懂得吊多佛朗明哥的胃口和注意，這樣的一個小丫頭，實在是很難被托雷波爾詬病——反過來，他此刻要是像古拉迪烏斯那樣反對風信的存在，多佛朗明哥可能會反過來嫌棄他，絕對是不明智的做法。
……更何況最近風信連迪亞曼蒂也是逐漸成功討好了？
畢竟迪亞曼蒂這個人，雖然打扮得像個土著、平常說話也總是在生氣和嘲諷別人，但說白了他也只是一個滿腦子多佛朗明哥的忠誠幹部。
所以只要風信符合迪亞曼蒂那幾個簡單原則：「不喜歡別人猶豫」、「不能傷害多佛朗明哥」和「家族為先」——風信那樣的存在，實在不是唐吉柯特家族裡年資數一數二的迪亞曼蒂會討厭的存在。
畢竟迪亞曼蒂到底和多少不同性格的人合作過？當中好的壞的都有，家族裡面的問題兒童也不少，就更別提風信最近已經很懂得與迪亞曼蒂溝通了。
「……迪亞曼蒂大人，你看起來真的很擅長呢。」
「不不不不…哪有這樣的事情？！」
「那就當我沒說過吧。」
「既然你那樣說我就承認吧！！！」
目睹迪亞曼蒂一臉驕傲地承認風信的讚賞，托雷波爾又一臉無奈地經過走廊——真是不得不承認，風信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與沉著冷靜，能讓她在任何地方都混得很好。
……就除了在古拉迪烏斯面前，兩人依舊水火不容罷了。
但雖然現在的風信和古拉迪烏斯，雖然是和第一天見面一樣不和。
現在風信，也不是需要一味忍氣吞聲了——甚至有好幾次，她和古拉迪烏斯在大廳直接大打出手，Baby-5也不再在旁邊助攻古拉迪烏斯，反而是開口說著什麼「風信給我他媽把古拉迪烏斯轟成蜂窩那傢伙上周把我的未婚夫殺死了」之類的話，給風信助威。
——把他轟成蜂窩什麼的，就你做得到吧。
而對於Baby-5的助威，風信是這麼回答的。
有趣的是，Baby-5在聽見風信的吐槽之後，居然又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和風信兩人開始合作毆打起了古拉迪烏斯，接著多佛朗明哥來到，還以為和古拉迪烏斯干架這件事會被責備呢？怎麼料多佛朗明哥瞧見是風信和Baby-5兩個女的，直接就放棄了。
——少主，這次是那個女人破壞規矩了！她又把你販賣場的孩子放走了！她到底把家族當成怎樣的地方了？有幾個業績就了不起嗎？
古拉迪烏斯氣得不要不要的，又叫住那個打算息事寧人的多佛朗明哥，把他叫停。而風信面對著古拉迪烏斯日常控訴，站在原地與多佛朗明哥面面相覷，接下來，她只是被多佛朗明哥叫到辦公室內罵了兩句就結束了。
當時托雷波爾也在場。
風信那個臭丫頭，面對著氣的不要不要得多佛朗明哥，居然一臉平靜地說了——她又沒有工資，只是在他手下要走兩個孩子並不過分。
……什麼的，而多佛朗明哥雖然是被她氣得青筋暴跳，但兩三秒之後又沒事了，反而是讓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去，叮囑了一句，說她做事太光明正大，有本事就不要被古拉迪烏斯發現什麼的。
當時托雷波爾實在是漲姿勢了。
那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來世能生為女人，而不是一個披著棉襖的鼻涕蟲，大概聰明點就可以被多佛朗明哥寵著了。
……對了，說起寵，就在風信來到多佛朗明哥身邊工作第九個月的時候，也確實是發生了一些叫托雷波爾頗為深刻印象的事件。
那就是關於Baby-5未婚夫的事情，說起來Baby-5這個人，在家族裡面也是一個相當傳奇的存在——她是一個渴望被別人需要而且無法拒絕別人的笨蛋女人，不管是借錢、求婚還是強迫推銷，她都無法拒絕別人。
說起來這傢伙還真不知道是憑著何德何能當上一個殺手的，居然光是因為被需要就欠下接近一億貝裡的財務、還因而訂下了多達30多份不同語言的報紙，而因為她是這種德性，每天利用她來城堡哄哄騙騙的渣男是大有人在。
也因為這樣，她的丈夫也成了多佛朗明哥勒令要蕭清的物件——總而言之就是，「不是不讓你嫁出去但你別他媽嫁給渣男」的意思。
而在知道Baby-5是這樣的德性的大前提之下，在一次家族大部分人外出的時候，多佛朗明哥與Baby-5遭受到被拒絕的未婚夫團的報復了。
事發突然，但算是正常發揮吧？
當時被襲擊，Baby-5雖是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但家族的大部分人都是選擇袖手旁觀的——因為這可是Baby-5自己惹下的麻煩，在那樣的情景當中，大家都寧願跑去保護少主多點。
……所以，就在敵人佈置的炸/彈要引爆的時候，也就風信一人二話不說保護了在戰鬥當中幾乎又要答應別人請求的Baby-5，甚至害得自己受傷了。
是因為爆炸風波把她的遮陽傘炸開，她的皮膚暴露在陽光底下而造成的輕微灼傷，雖然她很快就把遮陽傘拿了回來，但終究是在爆炸底下暴露過皮膚，所以她那一整天的狀態也是不怎麼樣的。
對此，多佛朗明哥顯得有些不高興，大家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直至下午，他在只有托雷波爾和風信在的時候問了一個問題。
——怎麼你當時跑去保護Baby-5？
托雷波爾當時簡直感覺mmp，原來少主你是生氣風信不跑來保護他嗎？這是不是你媽和女朋友掉落水中你會救誰的那種同款問題？
而當時，風信最初還是一臉懵逼的，但後來她又回答了，說得特別討好——因為你很強，比起救你我更想看你動手的樣子。
她當時說得明顯是要把迪亞曼蒂氣死的話，但該死的多佛朗明哥卻是很愛聽風信這種誠實的追捧，於是乎，他當時只是裝作氣了她一下，接著就讓她回去休息了。
而風信也算是很會察言觀色，在事件後明白到自己的主人喜歡享受披星戴月甚至被供著的感覺，在一個月之後的某個場景，只有多佛朗明哥和她的場合，在多佛朗明哥動手之前，她就跑去代替多佛朗明哥戰鬥了。
接著，還順道代替多佛朗明哥挨了一刀，右手臂上多了一條傷痕。接著，就在那天晚上，就在托雷波爾看著風信右手纏著繃帶出現在多佛朗明哥的面前時，他的表情多了對風信幾分的疼惜和心疼。
……疼惜和心疼啊。
這可是托雷波爾有多少年沒見過多佛朗明哥的身上會流露出這樣的情緒了，他也真沒想到，這一切一切，居然會在少主對待一個外來丫頭時出現。
雖然家族裡面大部分的人甚至少主本身也沒發現少主的端倪，但作為家族最高幹部、更是少主身邊照顧他許多年的家臣，托雷波爾肯定不會看不出來。
他甚至知道啊……在一年之後，這個叫做風信的丫頭要離開家族的時候，對於他們的家族來說，肯定是一顆炸/彈。
而距離這顆炸/彈在多佛朗明哥的心中引爆，也是差不了多遠了。
……
第41章 二十二/01
……
一年過去。
風信在唐吉柯特家族還是主力負責著人口販賣的生意, 在一年內穿疏多個販賣場，終於是被她找到了一點眉目。而在這些年間, 她偷偷放走的販賣兒童也是多不勝數——就連艾迪和他的妹妹，風信也沒放在德雷斯羅薩了。
今天是她外出歸島的日子, 她風塵僕僕的進入唐吉柯特的王宮，正打算溜回自己的房間休息順道整理資料，多佛朗明哥要召見她的消息就在此時經由德林傑傳入她的耳中，風信心中一陣疲憊，但結果還是放下手上的工作跑去見了少主。
他還是和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囂張地坐在他的王位之上，就是瞧見風信的到來, 那交疊著擱在桌面上的腿，也是沒有半點放下來的意思。
「這次你有什麼收穫？去了哪裡來著？」
「泡沫群島周邊，你的31號販賣場, 並沒什麼收穫……就是主管做事比較不乾淨，我就給你換了一個人。」
風信半垂著眼簾解釋, 說得理直氣壯, 而多佛朗明哥對於風信擅自給他更換人手一事也是沒什麼意見, 這一年來，風信給他用上的人，都只有好、沒有壞的。他就那樣支著下巴聽著風信的彙報, 沒多久，他又終於從座位上下來了。
「出門了。」
「去哪？」
「跟我去奧費爾城的賭場。」
「…我不去，我才剛剛回到德雷斯羅薩。」風信站在原地, 倔強地望著那個一意孤行的少主大人：「而且我自己的調查有了進展，我得整理資料。」
多佛朗明哥饒有興致的望著面前那個不解風情的臭丫頭，想了想，又從抽屜裡面拿出一個公文夾，再從裡面抽出一疊檔，直接把東西甩在桌面之上：「如果我說，你要找的人的下一個活動地點，我已經知道了？」
風信臉上一怔，忙地走到多佛朗明哥面前，並且拿起資料飛快地查閱——她最近盯著的研究所的人員會出現的人口販賣場……下一個居然是曼利內諾群島中心的販賣場。確實…那個販賣場有著相當高規格的監管，研究所的人想匿名投賣兒童是不可能的。
只是，那樣高規格的場子，風信從前想調查也是無從入手。
非但是場地監管森嚴，邀請函也是實名的，她要想使用正常途徑混入去是不可能，而就是混進去了也不能參加拍賣，而場地對於賓客和賣家的保護措施也是做得很好……
「你居然能弄到拍賣品和參加者名單……」風信有些無奈地扶額。
「呋呋呋……我還有邀請函來著。」多佛朗明哥像變戲法一般從手上變出一張卡片，而風信伸手就要去拿，他卻把手舉得高高的讓風信夠不著。
她懊惱了，又仰頭望著那個擅長于交易的男人：「你開條件。」
「條件在最開始就說了。」
「……跟你去費奧爾城？？？」
「你還想我加條件？」
「不…我馬上去！」
風信把手縮了回去，目光停留在多佛朗明哥手上的邀請函上，又決定回去準備外出的行裝，而多佛朗明哥望著那個一心工作的丫頭，又打了個響指逼使她停下。
「對了，就讓我追加一個條件好了……」多佛朗明哥挑起眉頭，嘴角的笑意咧得很高：「一會兒我讓Baby-5來給你打扮，你可不能拒絕。」
「打扮？」像是聽見了一個可笑的詞語，風信又回頭望向那個逆光而站的男人，竟看見對方一臉得意地捏著手中的邀請函與裝著調查資料的公文夾。
「……好！」風信狠一咬牙，就轉身風風火火地離去。
……
說是打扮，風信也沒設想到，多佛朗明哥給她送來的旗袍居然是那麼漂亮的設計，高貴而典雅的墨色高領高叉旗袍，一看就是不能亂擺動作和幹架的那種……簡單來說就是她平常絕對不會穿的款式。
但他說了她必須穿上，那她是真的不能拒絕。風信垂眸望著鏡子當中比起海賊、比起雇傭兵更像個高貴公主的自己，又相當不適應地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接著，又和多佛朗明哥出發前往費奧爾城的賭場盛會。
「你不把你的吊墜解下來嗎？」與風信並肩走在前往碼頭的道上，多佛朗明哥看著少女胸前的銀色透明吊墜，那個吊墜縱然是做工精緻，但就是裡面的生命卡太礙眼了。
「……我不願意，因為這是我家人給我的東西。」風信伸手把吊墜那在手中，又面不紅心不跳地撒了個謊。
「家人？你還有那種東西？」
「就算是我也有那種……沒有血緣關係的重要的人的。」
風信垂眸一看，她的嗓音平靜，而多佛朗明哥嘴角垂下，正打算問她是不是個男人什麼的，他們就已經到了碼頭了。那艘等待他們兩人登錄的快船拉著汽笛，又打斷了他的思路。
疑問就這樣被逼放在心底，多佛朗明哥又拉著少女登到船上，直接前往他們的費奧爾城一年一度的賭場盛會。
而說起這個宴會，實際上是一個隻允許身份顯赫的人前往的地下聚會，聚會的一切設備雍容華貴，而能出席在那個宴會當中的，在這個大航海世界裡面，肯定都是有一定權勢的人。
多佛朗明哥自不用說，每年都是哪裡的貴賓。
因為宴會場面很壯大，所以他家族的人幾乎每年都會纏著他帶同他們前往——只是因為選擇伴侶前往實在太麻煩了，他家族的笨蛋幾乎每次都會撕逼起來，多佛朗明哥就從五年開始選擇了索性不帶。
今年他是心血來潮的選擇要拉上風信一起去。
只是那個丫頭肯定不知道……這個陪著他出席那個宴會的機會，到底有多珍貴就是了。
不然她現在又怎麼會窩在角落打呵欠呢？
多佛朗明哥抽了抽嘴角。
「你這傢伙……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
「要怎麼才算是可愛？」
「反正不是你這樣。」
「……ok。」
……
宴會走的就是一個奢侈不非的流程。
奢侈得，風信感覺她這輩子只去一次這個宴會，也感覺自己十惡不赦。
比如說用最昂貴的香檳做的香檳塔，天文數字的賭博籌碼，從未間斷過的表演節目與最高級的下酒菜……
「你今天怎麼連東西也不吃？你對其他事情沒興趣？」多佛朗明哥知道風信是很愛吃東西，尤其食量也很大，但他卻從未見過她拿起一塊餅乾吃半天的時候，這可是真的嚇到她了。
「有是有，只是衣服太緊了，喝東西也不方便。」她剛才喝了一杯香檳，味道確實好得叫人不敢置信，但因為她穿著旗袍、束縛著肚子，她也不想多吃喝東西，只打算站在多佛朗明哥旁邊撐過這個過分華麗的宴會。
「……是這樣啊。」多佛朗明哥偏頭看她，也沒搭理她，就跑去與自己的老朋友們敘舊賭錢，而少女就這樣站在角落處看他，就像一尊漂亮的雕塑一般，靜默地過去了一夜。
結果，還是她搬運著喝得大醉的多佛朗明哥回到船上的。
風信發誓，這可以算得上是她遇過多佛朗明哥最麻煩的時刻的top3了，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個頭大，三米的身高，居然還喝了個大醉……都說喝醉的人身體最沉重，風信一個嬌小的女生抬著他，就是有夜兔的怪力在，她還是覺得那在她背上亂動的醉漢實在分分秒秒都在挑戰她的理智線。
誰讓這傢伙是她的老闆呢？她蹙起眉頭，又好不容易把那傢伙摔到船艙內多佛朗明哥個人的房間裡，就使喚別的傭人進去照顧他。
那一夜，風信是以為自己能就這樣功成身退的。
卻沒想到，在她終於把一身束縛的旗袍換下，泡了個熱水澡之後，「多佛朗明哥還在喝酒，誰也勸不停」的消息就忽而傳入風信的耳中。
她都打算睡了，他那邊房間裡卻傳來東西被破壞的聲音——是喝醉了發酒瘋嗎？他那種戰鬥力的人，可不能在海上發瘋啊？包括她在內全部人都會死的！
這樣想著，風信就馬上蹙眉決定尋找最高幹部幫忙，但她剛剛邁出一步就懵了——她怎麼這才想起，這趟旅行，船上戰鬥力比較高的也就她和多佛朗明哥兩人，所以現在的情況，肯定他媽的需要她進去處理。
麻煩到家了！
風信臉色一青，望著多佛朗明哥門外那一群瑟瑟顫抖著的傭人，腦海裡默默地念了好一會的阿彌陀佛，就板著臉上去，重重地敲了他的房門。
「少主，我進來了。」
她清冷的聲音響起，而就像是奇跡的一般，裡面的人聽見是她的聲音，騷動的動作居然都在瞬間停了下來，他的房間霎時恢復了平靜，氣氛寧靜得詭異。
而風信蹙起眉頭，實在不明白事態的發展到底是怎麼一個走向，但想起多佛朗明哥自從回來那麼久還是沒洗澡擦臉，就還是歎息著走了進去。
就當她不走運好了。
……
第42章 二十二/02
……
船上, 多佛朗明哥的房間。
待風信進到去的時候，他的房間是一片狼藉。
地上倒著好幾個酒瓶, 喝的還不是一般的香檳酒，而是高純度的酒精, 都是船艙裡面放著的他的收藏。
是因為今天宴會上的酒太好喝了他興致來了嗎？但不論怎麼說，把這麼名貴的酒當水喝也是很過分了，而且還喝得滿房間都是酒氣。尤其……這還是在船上，就不怕水土不服嗎？
風信站在門前望著那個像個大爺一般坐在靠椅上頭的多佛朗明哥，他粉紅色的羽毛披風已經被隨意棄置在一旁，身穿著因為配合今天場所而特意換上的墨色的西裝，領太被他刻意扯開, 展現出慵懶卻依舊尊貴的氣息。
今天的他與平常有一點不一樣，雖然骨子裡的張狂還是無法泯滅，但得體的漆黑正裝為他帶來的嚴肅與傲氣是更多了。
也怪不得剛才宴會上, 別的女性都對他的出現尖叫連連。她連一聲不吭站在他身後都不容易。
……但那也是不錯的，他這個人最喜歡接受別人的奉承與擁戴, 她給不了他, 讓別人滿足他一下也好。
回憶到此, 風信又一步跨越一個酒瓶，很快又來到多佛朗明哥的面前，他墨鏡後的視線貌似在自己身上, 身上散發出濃濃的酒氣，都有些嗆鼻了。
到底都喝了多少？風信蹙起眉頭，想起門外的人說他誰也勸不停, 她深呼吸一口氣，又伸手拿去他手上的酒瓶，順道看了眼上頭寫著的酒精含量，65%？？？這是能拿著當運動飲料喝的東西嗎？
「少主，你不能再喝下去了。這個我幫你拿走。」
她一氣呵成地把話說完，然後就隨手把酒瓶蓋上放在遠處，而多佛朗明哥有些不滿地看著她這個自顧自的動作又挑起眉頭轉了身，接著盯著她。
「呋呋呋……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可不是我自己想來才來的。」
說實話，話到這裡風信還有些詫異於自己居然那麼容易就從這個人手上拿走酒瓶了，以為只是自己的運氣好，卻不知道那是因為面前的男人…面對著自己的時候有那麼一點的聽話。
她是真的沒多想。
反而，想著自己已經成功完成這一步，就從多佛朗明哥身旁走開，又順道在他面前把那些堆在他面前半空或是還未開喝的酒一瓶瓶拿開，接著從門外接過那些為他洗面的水，接著端到他的面前。
看著他不願意動起來的樣子，她甚至皺起眉頭伸手就拿去毛巾給他擦臉，她的動作稍微有些粗魯，一是因為面前的人已經不是個應該被人照顧的孩子了，二就是酒醉的多佛朗明哥……反抗起來的動作是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沉。
風信的表情是有點疲憊了，然而，她那為他忙碌的身影落在多佛朗明哥眼中，又成了一幅好看的畫。他就那樣支著下巴任由少女用不擅長的動作為自己擦著臉，甚至沒吭一聲。
只是她這手藝……換做是別的傭人，他肯定是已經把她的皮給扒了扔在鬥魚池裡面了。想到這，多佛朗明哥又低聲笑了起來。
風信實在不知道他在笑什麼，權當他是酒醉後的神志不清，手上拿著的毛巾，很快就到了他眼窩的附近，而就在她思考著要不要把他的墨鏡給摘下來的時候，多佛朗明哥的手，又忽而逮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度很大，大得幾乎要捏碎風信的手腕，又把她一把扯進自己的懷裡。
一股不可抗力，風信的眉心蹙起一個小小的川字，伴隨著酒氣而來的，是多佛朗明哥身上那帶侵略性的危險氣息。
「呋呋呋……丫頭，洗面的工作到這裡為止就行了。再那樣下去，我的臉都要被你捏變形了。」他有些不滿地抱怨，臉卻是不自覺地湊近了風信的位置，他把鼻尖落在她頸窩，嗅著她身上清香的氣息，又有點眷戀的不願意離開。
「行，但你放開我！」
風信蹙起眉頭，他的力度太大了，大得她甚至拿不穩自己手中沾了水的毛巾，純白色的毛巾從她手上滑落，又跌落在她的腳上。但多佛朗明哥自然是不聽她的話的，反而，他今天一天都沉浸在酒氣與濃烈的香水氣味當中，風信身上獨有的乾淨，都讓他有點愛不釋手了。
……這丫頭，剛洗了澡啊。
不，平常她身上也帶著這種香氣的。
這樣想著，他又無意識地把懷中的姑娘往自己扯近了一些，把她的整個身體都揉進自己懷裡。而也是像這樣與她的身體緊密貼在一起，多佛朗明哥才開始感歎，她的身體比較維奧萊特與Baby-5相比真的要單薄許多。
雖然他沒有像這樣擁抱過Baby-5或維奧雷特，但平常風信走在這兩人的身旁，存在感薄得就是在下一瞬間會被揉散一般。
他就這樣把臉頰貼在她的耳廓邊上，感受著那個少女在用著全身去反抗自己，又霸道地把手壓在她的腰上，使她怎樣也無法使力。
風信蹙起眉頭，又繼續使勁去推他：「少主……不，多佛朗明哥，你清醒一點！」她低聲地喚著他的名字，又相當不喜歡他這樣的親近，先不說她本來不喜歡身體接觸，而他這一個滾燙的大火爐像這樣貼上來，對她來說也是很突兀的了。
除此之外，還有他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散發著的那種侵略性的氣場，實在讓她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察覺到了威脅。
房間裡屬於男人的欲望與曖昧，濃烈得叫遲鈍的風信也感覺的到。
而面對著懷中不乖的小兔，有些醉醺醺的多佛朗明哥又有些無奈地磨蹭了下她的臉頰，把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滾！」風信把身體往後拗，但她才挪動一分，那個男人看著她憋得漲紅的臉頰，又是毫不客氣地親了上去。他的大手熟練地從她的後腰遊移到她的腦袋，五指插/入她銀白淩亂的髮絲之間，又悶哼一聲與她深吻。
風信的雙唇很軟很冰涼，就和她的肌膚一樣。
……他很喜歡。
多佛朗明哥一隻手扯著風信的手臂，一隻手又捧著她的腦袋，雙唇與她的撕磨著，死活也撬不開她的嘴巴，但很快他就放棄了，反而是把自己的輕吻落在她的嘴角邊上，脖頸上，鎖骨上……
一陣又一陣酥麻的感覺在兩人之間泛起又消失，血液裡過多的酒精在他體內快速迴圈，飛快的就給了他一種滾燙熾熱的感覺，他想要面前的這個女人，恨不得馬上把她侵略掉、吃抹乾淨。
但與多佛朗明哥明顯得可怕的念頭相比，風信對他卻沒半點這種意思，她擰緊眉頭忍受著他在自己身上落下的如同雨點般的吻，忍受著腰虛腳軟的感覺，反而是掐准了他以為自己不再掙扎的時機，在他鬆手的一刻，她就飛快地深處拳頭把多佛朗明哥的腦袋直接摁在桌面上——發出轟的一聲，桌子也應聲碎裂！！
「小姑娘，你……」多佛朗明哥被她摁倒，只感覺頭痛欲裂，一直大手伸向風信，但她倒是怕了，腦海裡也沒多想，就反手就拿起一個酒瓶就狠狠地敲落在他的太陽穴之上，讓沒暈透徹的他徹底給暈過去。
接著，才安心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剛才發生的一切，瘋狂得她想馬上忘掉。
風信仰頭最後看了一眼多佛朗明哥，接著又扣回自己胸前那幾顆被他扯開的扣子，就轉身離開了船艙，甚至，在船艙裡駕駛著備用潛艇，一個人先回去了德雷斯羅薩。
她要回去拿他給她準備的資料和邀請函，拿到之後，她要一個人前往曼利內諾群島，把研究所的人揪出來，並且，再也不回去那個人的身邊！
風信連夜駕駛著潛艇，腦海裡又把最近發生的事情串聯在一起，比方說，在一個月前她剛好聽見多佛朗明哥與托雷波爾說希望把她晉升為幹部，而他看她沒有拒絕，就明顯心情變好的一天。她那時候並不知道，原來那傢伙早已打定主意讓她在他的家族裡留下。
風信的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面，比如說是他時常帶上她去看的競技場賽事、賭場宴會、地下會議、甚至無端跟上她去看他人口販賣的場子、還會偶爾拉上她出去吃飯……
風信承認，偶爾在那個人帶領之下，她會感到一瞬間的高興——因為他給了那樣的環境予她發揮，而工作也真的為她帶來了一點虛榮和成就感。甚至，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真是他的下屬，她會認真地替他思考某些安排的利弊，而他問她意見的時候，她也會認真地給她提意見。
為這麼一個厲害的男人工作，她是真的會感到與他同等的成就感與驕傲。他身上就仿佛有那種讓人無法抗拒的毒性，讓她經常一不小心就輸了給他，卻又因他的看重而感到高興。
但是這些感覺，應該停下來了。
風信望著自己手腕上被多佛朗明哥硬是捏出來的淤青，當那個男人對自己的欣賞轉化為別的佔有欲，那這段關係就不可能繼續。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撫上自己的唇畔，剛才他壓在自己身上的觸感與余溫猶在，叫風信一下子全亂了分寸。
……
第43章 二十二/03
……
偉大航道前半, 曼利內諾群島。
風信拿著多佛朗明哥給她的邀請函，很輕易就溜進了販賣場的範圍內。說起來可笑, 她連夜回到德雷斯羅薩，從他房間的抽屜裡面看見的, 居然是兩份邀請函。
——看來他原來的計畫是打算同她一起去的。
但現在的她自然是不可能應允，她現在手上的淤青還沒痊癒來著。
說起來，風信一路上還設想過自己假若晚了一步回到家族會怎麼樣……古拉迪烏斯肯定會把她轟成星辰——畢竟她可是把多佛朗明哥的左腦門摁在桌上，接著用他的右腦門上敲碎了酒瓶的女人。
不，不只是古拉迪烏斯，大概是迪亞曼蒂、拉奧·G甚至是托雷波爾都要來追殺她了。多佛朗明哥可能甚至會……讓海軍刊登她的通緝令，讓全世界把她狙擊成蜂窩？
風信一遍遍地想著, 又在她想得有點頭痛的時候，她身上攜帶著的傳電蟲又響了。電話一接通，傳電蟲就變成了托雷波爾的表情——
「風信！！！！你到哪裡去了！！」傳電蟲誇張地流著鼻涕, 而風信見狀，又有些嫌棄地把蝸牛給拿遠了一點。
「……曼利內諾群島, 少主應該知道的吧。」風信垂眸打量著傳電蟲, 心中又泛起一絲違和感, 為何托雷波爾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還是說多佛朗明哥還沒回到城堡？
「你還說多弗！回來我肯定要好好訓你！怎麼多弗喝高了你不去阻止他？！」托雷波爾激動地說著，風信聞言又有些困惑了，就有些哀怨地問他：「什麼我沒阻止？我明明……」
「就是說, 你那天晚上直接倒頭大睡，看多弗發酒瘋也不管……」托雷波爾淚眼汪汪又委屈地說著，他看見多佛朗明哥一個人頂著繃帶和紗布回到城堡的時候可是嚇壞了差點都折壽了。
而就當風信感覺托雷波爾的理解與自己的經歷貌似有點出入的時候, 傳電蟲那邊又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接著，面前的傳電蟲，又換上了多佛朗明哥的表情，嘴角上揚得很高。
風信的心頭一緊，又聽見那個男人意味深長的話聲：「誰發酒瘋了？我只是摔到了……你說是嗎？小姑娘。」
風信沒有回應，但約莫猜到了多佛朗明哥的意思，他沒有把她的所作所為跟家族成員說，就是為了保住她的地位。
但她卻對他這個行為沒有半點謝意。
而多佛朗明哥看她沒有說話，他就又開口詢問了：「對了，我不是說我也要到曼利內諾群島？你怎麼一個人去了？」
「……你知道的。」風信望著面前的傳電蟲，又平靜地回答。
他知道的，知道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前往曼利內諾群島，更該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對她做了什麼，這些都不是他能輕易用謊言覆蓋的事實。這樣想著，風信胸腔一陣窩火，就隨意同他一樣撒了謊：「拍賣會要開始了，再見。」
接著飛快的摁斷了電話。
另一邊廂，多佛朗明哥那邊的傳電蟲進入睡眠，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小東西，並未發怒。反而，他感覺到風信對他的生氣，還覺得有點有趣。
小姑娘生氣了——那他就等她消氣了再把她接回來吧。
他相當一廂情願地想著，腦海裡又回憶著那個與她唇齒相依的晚上。
……
掛斷了電話，風信整個人都有點煩躁。
氣惱他的無恥，氣惱他的假裝失憶，還自以為為她好的口吻。
將注意力投放到工作當中，風信又進入拍賣的會場中，那是一個監管審查相當嚴謹的拍賣會場，就和多佛朗明哥給她的資料那般，其中兩個商品是來自那個研究所的，風信二話不說地使用自己的積蓄把孩子買下，就離開場所等待後臺職員把她點名的「商品」送到她的手上。
風信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之後，讓人把孩子送去群島其中一個位址，自己就離開了拍賣場。
因為拍賣品被確認賣出，研究所的人肯定是收到了來自她的報酬，如此一來沒有商品在手的他們肯定是要離開島嶼了，只是拍賣場的逃生通道通往群島的四方百面，她要是選錯了一個方向，那就肯定要錯失抓人的機會。
但幸虧，她剛才已經讓隨身攜帶的妖夢偷偷溜進拍賣場後臺，並且跟在那個人的身邊。
這是風信獨有的武器，而且是一般人絕對無法察覺到的術式——都是她從燕子島上跟蓮學來的。這樣想著，風信就從地上隨意撿起一個石頭，先從隨身包當中拿出蓮特質的顏料在石頭上畫了一個陣式，靈力奏效，那個吸收了道具靈力的石頭憑空懸浮而起，就跟隨著妖夢前往的方向趕去。
這還不是風信自己的靈力，因為她老是學不會蓮會的招式，所以就從他手上拿來那些可以現拿現用的道具——比如說顏料都滲入了蓮的指令與靈力，她的話只要記住步驟找到石頭和畫上對的陣式就行。
風信的身影在城鎮的暗處起動，她就像是一隻雪白的貓咪，敏捷地躲過任何人的追蹤與視線，輕易就到了遠在拍賣場三公里之外的其中一個出口前，那是碼頭附近的位置，想來都是為了讓賣家能隨時坐船離開。
只是，「平安離開」，對那兩個研究所人員來說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風信一雙湛藍的眼眸在暗處盯著那身上帶著妖夢痕跡的男性，他們裝扮得和島嶼上的住民沒什麼分別，看來一切都是為了融入周圍的氣氛。但這一切對於事前有準備的風信來說，他們兩個人的存在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
她沒有多想，視線就像是狙擊槍的窺鏡一般精准地落在兩個人的身上，只看那兩個人進入了船艙，下一秒，小腿略一蓄力，她就像是獵豹一般飛快地溜了進去。
船艙的門剛好關上，狹窄的駕駛艙裡，就風信與兩個研究所的男人。
結果顯然而見。
只見風信站在原地和他們對視，在一雙湛藍與兩個人的視線撞上的瞬間，她就弓腰瞬身往前，而男人只覺自己面前貌似是有一陣白色光影飛快掠過，自己的面就被人狠狠抓著抬高了，來人的力大無窮，光是指骨的力氣就抓得他面部生痛，只是，他還沒鼓起力氣來反抗，就被人整個人狠狠甩向自己的夥伴的身上。
兩個人猝不及防地被摔在一起，只感覺頭痛欲裂，還沒摸到手/槍，就感覺到自己的腹部再次吃上了狠狠的一拳，內臟傳來以人類之軀無法承受的炸裂的痛楚，他們「咕呃」地悶哼一聲，就徹底昏厥了過去。
騷動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快。
風信望著那兩個瞬間就被自己擱到的男人，一雙湛藍的眼眸是毫不妥協的狠戾。
她先是把他們船上的永恆指針一把奪下，又趁著兩個男人昏厥的時候，把他們身上放著的東西都摸了出來——研究筆記，鑰匙，密碼卡，所有的指標，信件，許可證，自己的錢……
風信垂眸望著自己的收穫，待那兩個人的存在價值都被她掏空了，她攥緊的拳頭，又在下一秒變成了手刀的形狀。
接著——她手起刀落，瞬間就讓身下血泊成河。
……
把那艘無人駕駛的船啟動，風信又帶著自己的收穫回到陸地上。
她用清水洗著自己手刀上的血跡，她又有些憔悴地陷入了沉思。
她是許久沒這樣做過了——讓自己的手沾滿鮮血。但為了為自己爭取時間，她非這麼做不可。因為研究所的人辦事都很謹慎，假若一兩個研究人員遭遇意外了，他們肯定會發現……而為了自己的存在不被曝光，她不得不抹殺掉那兩個人。
她逐漸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又把自己有點淩亂的衣襟整理好，接著，隱去自己身上的戰鬥痕跡。
她還有事情要做——剛才，她在船上搜索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包括研究筆記與永恆指標，只要有了永恆指標，不論那個島嶼如何移動，她也能夠前往那個地方。
只是，她該如何通過哪裡淩亂的海流與避過研究所特意放置在周邊的海怪與高級海王類生物，又是一個她必須準備好的內容，這些秘訣都寫在研究筆記上了，剩下來只要她計算出最佳路線就可以。
然後是裡頭的戰鬥力……風信的腦海亂成一團，感覺自己成功往前邁進一大步的她，又在附近的餐館購入午餐，準備前往她先前準備的住所，和兩個她救下來的孩子見面。只是，就在風信快要走到房間的時候，她身上的傳電蟲，又適時地響起了。
本就有些心煩的風信停下腳步，又接通了電話。
是那個不可一世而囂張的男人。
「怎樣，你的收穫如何？」
他掐准了拍賣會結束的時間打給她，就像是，他人就在她附近一般。
風信知道自己拿了他的線索去辦事，自己就定然是在那個男人的視線當中，但此刻的她實在不想理會關於多佛朗明哥的問題了，於是，她深呼吸一口氣，就對他清清楚楚地道來。
「一年時間早就過了，多佛朗明哥。」
「……我現在，就在這裡，退出你的家族。」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但落在多佛朗明哥的耳中，卻不是那回事。
托雷波爾預示的炸/彈，終於要爆發了。
……
第44章 二十二/04
……
偉大航道前半, 曼利內諾群島。
駐足在租住的旅館之前，風信一手拿著傳電蟲、一手拿著外賣, 口中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相當認真的。
但她如此肯定的話語，落在多佛朗明哥的耳中, 顯然就是叫他無法接受的語言，從來都只有他把人趕出去，哪有別人自己說要離開他家族的道理？他蹙起眉頭，知道風信這樣說很大機會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氣，就壓低了聲音開導她：「……你沒有我的力量，不可能成功的。」
「你錯了。」風信垂眸說著，而就在她等候的時候, 旅館房間裡的孩子已經率先把房間打開讓風信進去了，她把外賣盒都放在桌面上，又走到陽臺處與多佛朗明哥談判。
「我要找的線索已經得到手了, 我已經不需要再依賴你的力量了。」
「呋呋…小姑娘，你是認真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你想解放的研究所, 背後千絲萬縷, 你以為單憑你一人能夠擊垮全部嗎？」
多佛朗明哥此話一出，風信那端貌似有點沉默——良久，他又從話筒裡聽見她輕笑的聲音。
那個笑聲, 帶著幾分率真，也有多佛朗明哥不明白的無奈。
良久，他聽見了。
「……我的確做不到。」
風信垂眸下去, 又把身體往欄杆一靠，望著兩個正在乖巧吃著飯盒的孩子，眼神有點柔和：「所以，我也從來沒打算做到，我的目標從來只有一所，一所已經很不容易了，我過往嘗試了許多遍也接近不了。」
「實際上，現在我心裡也沒底，即使拿到了通行證，或許我最後還是連那一所的研究所也觸碰不了，所以我從來沒有決定那之後的事情。」因為視線都落在兩個孩子身上，不怎麼意識到自己在和多佛朗明哥談話的風信，一不小心又多說了一點，語氣有點感歎：「……我的野心不大，和你不一樣。」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這也是多佛朗明哥第一次聽見風信說這樣關於自己的想法或話語，聽著她那有點疲憊卻認真的聲音，多佛朗明哥感覺自己對於風信這個丫頭，貌似更認識了一點。
只是他才剛剛朝著她的方向踏前一步，就意識到那個少女對他敞開的心扉，是基於離別的決定。
她將要遠遠逃開，就像平常那樣，不論是跟隨著他還是離開島嶼，都做得毫無痕跡。他知道她真的能夠做到。
多佛朗明哥站在自己的書房面前，他手上捏著傳電蟲，目光投向窗外德雷斯羅薩的風景，從他房間的位置，他能看見碼頭那人來人往的境況、接著，是海天一色的景致。
他捏在窗臺上的指尖收緊，因為過於緊張焦躁，他甚至在自己無意識的情況下，把窗臺的邊沿硬生生抓出了裂痕。
對，她真的能做到。
不如說從來都是他一廂情願地以為那個女孩不會跑？
多弗朗明哥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他想起自從半年前開始，她就把那個叫艾迪的孩子送走了，而她之後從拍賣場帶來的孩子，她都不會送回德雷斯羅薩，她從來都是一個人回來的。
而她的房間，從來不會留下半點她生活過的痕跡，從來只有他給她佈置的傢俱與衣服。那一夜她一個人離去，連他送給她的旗袍也還在她的床上。
她從來沒打算留下，除了最初她說要拿走的線索外，她也一樣沒拿走，只是他以為自己早已成功把她綁在身邊了，對自己太自信，才沒發現這些蛛絲馬跡。
他這才發現原來她要走，是那麼輕易的事情。
被背叛的滋味，叫多佛朗明哥滿腔窩火——他知道她沒有任何留在德雷斯羅薩的人質，他無計可施，也就只懂得用言語去命令她。
「我只說一遍，你馬上給我回來。」
……
那個男人成熟沙啞的聲音從傳電蟲處傳來，而風信把傳電蟲放在欄杆之上，聽著那個男人霸道而帶著慍怒的話語，湛藍的眸光逐漸變得很深很深。
「我不會回去的。」風信說得很死，但實際上到了這節骨眼，她對多佛朗明哥的怒意已經消散了，她願意和他解釋好這件事，好來好去：「約定的時間早過了。」
「那你打算，帶著我們家族那麼多的情報離開？」
他就像是已經無計可施，索性說出了威脅的話語——死皮賴臉的暗示：假若她忽然離開，他能隨意給她扣上一個罪名，逼使她走不了，並且會在路途上遇到更多阻礙。
到了這地步，風信雖然料想到，卻還是有些無奈了。
「……你這樣的行為，和孩子有什麼分別？」
她不怕他的威脅，只是不明白為何他們之間要這樣。風信幻想著電話另一端的他的模樣，只想到了德林傑要不到想要的東西時那個不顧一切撒野的模樣，此刻的多佛朗明哥那個威脅的行為，在她心中和孩子是一樣的。
「像我這樣的人你要多少有多少，你肯定能找到新的替代品。」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你回不回來？」
「不回！」風信蹙起眉頭，她有些氣惱了，看著傳電蟲臉上那個慍怒的表情，風信又乾脆把話說開：「……多佛朗明哥，在你心中不是一直覺得即使是我背叛了你也遊刃有餘？現在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為何你反而在生氣？」
「……閉嘴！」
多佛朗明哥打斷她，只覺得她每一句話都戳到了自己的痛處，他終於把窗臺的木板捏碎，想了想，他就從窗臺上一躍而下，身後也傳來了托雷波爾的喊聲。
——少主，你要去哪裡？！
他沒有回應，反而是同風信擱下狠話。
「丫頭，你最好別給我跑掉。」
——就與「我現在來抓你回去」同等的意思。
他要來抓她嗎？
風信一時混亂，慌得摁斷了電話，而望著那昏睡過去的傳電蟲，腦海裡又總結了這通電話的重點——他居然要親自來抓她回去！
她可不能被他抓到，最少是現在肯定不能！
他過來這個島嶼要多久？假若他使用果實的能力全速而來，他肯定是不用四小時就能到達這裡，他知道她潛艇的模樣，在各方面也有他的門路，就在她摁斷電話的一分鐘開始，他肯定也會使用她無法設想的速度，命令這個島嶼的線眼阻止她出海！
她本來的潛艇已經不能用了、太容易被截查，而更重要的是，她現在面前還有兩個孩子需要保護，他肯定會把她的這個弱點計算在內。
她需要找別的方法逃離這海域，這方法不能是官方船隻，但混進去別的海賊船也不實際，而她在這個時間點上也肯定搞不來一艘新船。
風信擰緊眉頭，她想過多佛朗明哥會通緝她，卻實在沒想到是這個形式：他親自來。風信望著手上的傳電蟲，看又有新的一通電話打來，瞧見是多佛朗明哥的來電，那皮諾皮諾的電話聲叫風信越發心煩，她控制不了，索性把傳電蟲的的電話裝置拆掉，就把蟲子放生了。
然後，才放生一秒她又後悔了，若是她這個行為惹怒了多佛朗明哥怎麼辦？瘋了，她還真是慌得瘋了，因為在他身邊工作了一整年，所以她知道那個人若是要找一個人，到底能有多少種輕易的方法。
她不怕與他為敵，但真的不能是在她完成研究所那些事情之前。
這樣一想，風信就馬上換了一套衣服，接著穿上斗篷，就進到房間準備把孩子帶走——只是，就在她煩惱得有點絕望的時候，她胸前的那個吊墜，居然傳來了顫動。
……那是羅的生命卡。
風信的瞳孔猛地收縮，看那個生命卡晃動的幅度，她與生命卡的主人，肯定是很近了。羅這是和她身處在同一個島嶼之上嗎？風信一愣一愣的，剛才一直在思考多佛朗明哥的事情，她根本沒注意到。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嗎？還是說地獄？
要是那個沖著她而來的多佛朗明哥在這個地方遇上了羅，而毫無防備的羅……風信愣是站在原地，她可不能讓那兩個人相遇！她得同時把羅給藏起來！
藏起來……風信心中出現這麼一個決定，可她才邁出一步，一個新的選項又出現了。
不對，與其說是把羅藏起來。
她為什麼不和他一起，從這個島嶼當中逃出去？
風信從未感覺自己的思緒跳躍得那麼快，她想起了在燕子島與羅告別的一夜，他哭得如何的狼狽，而自己對他是如何的決絕。但唯獨在那個月光清亮的晚上，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少年對自己的心意。
真是諷刺，她沒想到自己從多佛朗明哥的身邊逃開，居然馬上就遇到了羅……但是，這也是不容許她想那麼多的了。
風信抱起兩個孩子，又二話不說地從旅館的二樓一躍而下，接著，又順著吊墜的擺動方向，飛快地在曼利內諾群島當中東逃西竄，直至……
在群島大街道的中心，瞧見了那個留著一頭黑色碎發、穿著黃色衛衣、戴著斑點帽的少年。
……
第45章 二十二/05
……
還在偉大航道的前半, 曼利內諾群島。
風信拉著兩個孩子藏在暗巷之中，又在同時間瞥見了那個穿著黃色衛衣、頭上戴著斑點帽的男性。他動作隨性地把一柄長大太刀擱在肩膀, 身後還跟著一隻……毛聳聳的大白熊和兩個男性。
那是貝波嗎？這四年不見怕不是把一艘海賊船給吃進去了？接著是佩金與夏奇，四個人走在一起的景象, 看起來就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風信把後背靠在牆上，兩個孩子在斗篷裡抱著她的腰部，風信在視線落在羅身上，打量著久別的羅，本打算走過去的風信又有點慫了。
因為四年過去，羅身上的氣質明顯是改變了。
少了幾分年輕時候的輕狂與魯莽，多的是陰沉與讓人琢磨不透的狠戾。四年過去, 羅眼窩底下的青黑貌似更嚴重了些，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無情冷漠地盯著前方，身上散發著的神秘與疏遠氣息又叫人不敢靠近他半分。
在這種情況下, 依然與他侃侃而談的也就他身後的三個手下。他們似是在進行採購的活動，貝波背著一個大麻布袋子走到蔬果攤的附近, 又規規矩矩地跟店鋪的阿姨包攬下櫃子上的所有蔬果。
而羅對這種購物節目興致缺缺, 所以就在貝波走向第二家店鋪的時候, 他就已經滿臉無聊地走到別處了。他擔著大太刀垂眸打量著那些地攤，視線落在某個販賣著黑暗風飾物的店鋪前，又有些無聊地蹲下身去。
身上是冰封三尺的孤獨氣場。
風信霎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靠近他, 明明他是唯一一個和她共同生活了五年以上的少年。但以往本是觸手可及的他，總是自動跟在她身後的他，此刻居然, 只留給她一個陌生的背影……
頓時，風信連半點追上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與羅，是不是應該就這樣錯過呢？她是不是不應該再擅自走進他的生活，讓他與自己有所交雜？風信有些猶豫，望著那個始終沒有發現自己的少年，心中不斷搖擺的天平，叫她有點頭昏腦漲。
……
「……船長，我都買好了！我們下一步去哪？」
「你們給我先把東西搬運到船上。」
那個蹲在路邊攤的青年站了起來，他一臉不抱期待地望著自己的廢柴船員，又豎起拇指特別拽地指了指碼頭的方向。
「……嚶嚶，再從這裡走到碼頭嗎！」貝波與夏奇他們抱團哭泣，怎麼每次都覺得船長很冷酷無情！
「你們還記得我上次說的什麼？」羅眼神死寂地盯著面前的三個船員，他的聲音陰沉而堅定：「我說過，要是你們再把東西搞丟，害我要花錢買兩遍的事情發生第八遍的話……會怎樣嗎？」
「把我的皮扒了拿去賣、把夏奇與佩金脫了全/裸掛在甲板上嚶嚶……」
「不是掛在甲板上，而是放到海裡喂魚。」羅糾正他們。
而貝波淚眼汪汪地盯著羅，實在想不出反駁或求情的話——因為他們買東西出事已經不是一遍兩遍了，之前都七遍了，雖然金額少，但船長實在不是一個能夠包容這種智障事情的人……
假若今天就是第八遍的話……嗚嗚嗚就算碼頭很遠但他們還是回去為好！
如此一來，廢柴三人組依靠眼神達成了共識，又在下一秒消失在羅的面前。
而本來的四人行，就在一瞬間就成了羅孤獨站在原地。
而剛剛到達曼利內諾群島的羅望著碼頭的方向，又一臉疲憊地從衛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個記錄指標，看來還得記錄數個小時才能出航，在這之前，他應該在這島上哪裡溜更好？
還是找個地方睡覺吧…羅這樣想著。可就在他打算轉身離去的時候，一些在街上奔跑的孩子，又在嬉鬧之間撞到了他，他手上拿著的指標應聲掉落，又在地上滾出老遠。
羅有點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又轉身想去尋找那滾落在街上某個角落的小小記錄儀，只是，就在羅俯身向前的時候，他又注意到了，某個待在角落的身影居然縮了縮，又飛快地隱入黑暗之中。
……是海軍？還是情報人員？
感覺敏銳的羅又馬上抬頭看去，卻感覺不到那個小巷裡殘存著任何氣息，但他剛才分明就是感覺到了。羅好看的眉頭皺起，為免他們海賊團登錄小島的資料曝光，他飛快把記錄指標從地上一把撈起，並且毫不猶豫地展開右手。
「Room！」
羅的聲音低啞，一個淡藍色的透明圓罩就從他的右手中展現開來——接著，他再一次打了個響指，就直接把自己和他感知到的空間裡的一個小石塊互換，能力使他瞬間消失在原地，又直接出現在那個逃竄的人的面前。
就說了暗處有人。
羅壞心眼的笑容勾起，而就在他伸手抬起帽檐，準備質問對方為了什麼而來的時候，他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銀白的長髮，白皙嬌小的臉，與一雙寫滿驚訝的湛藍雙眸。
時日過去，他的個頭早在不知不覺之間超出她許多，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女人，她的樣子在四年過去幾乎是毫無改變，就連她打扮的嗜好以及背著的遮陽傘，也和四年前同出一撤。
良久，他喃喃出聲：
「……風信？」
從未設想過會是像這樣的重逢，從未想過會在這陌生的小島上逮住她，羅所有的冷靜與剛才的得意都在瞬間凝固，很快，他眸中都換上了不敢置信、慌亂、狼狽、激動……
他想馬上沖上前去抓住她，但他才把右手抬起一點，腦海又被一個念頭佔據——剛才，她是不是想逃走來著？不然，他也不需要動用到自己的能力來追上，那麼他現在沖到她身邊把她拉住，會不會又被她無情地推開呢？
羅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就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看她。
而她看著他，眼神也帶著一點茫然。
她沒想到他們會以這個形式再遇，剛才她看他快要發現自己，居然慌張得下意識逃跑了，這還是風信第一次體會到這個不知所措的感覺，她有些緊張地站在羅的面前，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許久，她才懂得喊出他的名字，眼神寫著幾分無奈與困擾：「好久不見，羅。」
她該說什麼？
……她很抱歉？
……他長大了許多？
……他看起來貌似變了？
……她終於見到了多佛朗明哥，而他真的很壞？
各種各樣想對羅說的話，此刻風信都說不出口，她和他就只能對看著站在狹窄的小巷當中，誰也不挪動半步。
緊張的感覺叫風信幾乎就要窒息。
而羅認真地打量著她，風信還是他記憶當中的風信，只是此刻的她，身邊還帶著兩個穿著髒兮兮的衣服的孩子，兩個孩子膽怯地躲在風信的身後，叫羅看不清楚孩子的模樣。
那是什麼？那兩個孩子怎麼會跟著她？她這些年到底在做什麼？羅滿腔疑問，再次見到她，羅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表現得如此焦躁。
但他覺得那也沒關係，當年的事情，不論怎麼想都是風信的背叛，想到這裡，羅就已經把眸底的激動與軟弱隱藏於眼底，反過來，他換上了帶著嘲諷意味的表情，他輕輕嘖了一聲，望著風信的眼神寫滿輕蔑：「……沒想到許多年不見，你喜歡帶孩子的興趣還是一點沒變啊。」
「在你眼中，我和那些孩子有分別嗎？」
「那你有沒有告訴他們，你總有一天會拋棄他們？」
羅語調慵懶卻帶惡意，而一句句從他口中吐出的話，就像是無形的藤蔓一般逐漸攀上風信的身體，無形中將她束縛在原地，用力得叫她生痛，卻又動彈不得。
風信無力反駁，湛藍的眸子只是逐漸變得黯淡。
「……對不起。」
她認認真真地說著，被他用如此尖銳的話質問，風信真切感受到了受傷的感覺，只是，她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讓他好受一些，就只懂得垂著腦袋道歉。
「我可不是想聽你的道歉。」
只是，風信這個小小的贖罪，很快又被羅打破了，他惡狠狠地拒絕她的道歉，反而，是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給抬了起來。
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心中有兩個聲音在叫囂，一個是對她當時背叛的恨意，一個卻是對此刻明顯因為自己的話語而受傷的她的……憐愛。
羅逼切地想要知道，現在他的這個模樣，在她眼中，是不是已經是一個男人了呢？羅想知道，想從她身上獲得肯定，可就在他想出戳破這個僵局的話語之前，一陣狠戾的殺意，又橫空襲來。
他與風信的身體幾乎在同時間變得僵硬，羅與風信同時間抬頭，他還沒意識到外頭正在發生什麼事情，面前的風信就忽然間……拉起羅旋身躲在巷中的一個死角位置裡面去了。
她反應飛快地把羅摁在牆角，一個有屋簷的位置，而她自己在外，恰好把羅與兩個孩子擋在裡面，一臉戒備的樣子。
她是在保護他？憑什麼是她保護他？羅下意識對這個安排感到不滿，可羅才開口說了一個音節，那個少女，就忽而主動把身體壓了上去，同時伸出冰冷的手捂住羅的嘴。
她力氣是一如往年的驚人，明明她只是把雙手摁在羅的身上，身軀也嬌小，卻同樣叫羅動彈不能。
「不要亂動，不要說話。」
她湛藍的眼眸與他的撞上，把羅近距離看了個真切。
而羅被捂住嘴，當然是喪失了反駁和發言的權利，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叫聲，又不滿地瞪著她。
而風信感受著面前這個用盡全力在反抗的男人，想了想，她又開口了，語氣中居然帶一點慌亂和懇求。
「雖然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但你現在能幫我一個忙嗎？」
「馬上帶上我，以及這兩個孩子回到你的船上……」
「我們要馬上離開這座島嶼。」
「……馬上！」
……
第46章 二十二/06
……
在曼利內諾群島。
風信把羅壓在牆上, 感受著那逼近的殺意，她就乾脆向羅提出了借助他力量逃出小島原因的請求。
但實際上, 此刻的羅比起答應不答應，反而只是大腦空白地望著面前的那個女人——只見她就像是怕他與兩個孩子會暴露在空氣間一般用上整個身體來壓住他, 一具柔軟馨香的身體與他的貼合在一起，她居然毫無害羞的感覺！
她沒有，他倒是有了！
畢竟面前的這個人可是他放在心中許多年的風信，這一點即使四年過去也是不會改變的，她還是那個他當年撕心裂肺地想要挽留的人！
他是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估計這四年過去她也不會有什麼長進，但他可不是這樣, 他經常想，假若要再見到風信他肯定不要被她一直吃得死死的——
羅這樣想著，風信居然又在他身上挪動了一分, 她柔軟的觸感在自己身上，兩人之間一點距離都沒有, 又叫他感覺喉幹舌燥且頭皮發麻。
……她真是個超級垃圾的女人了！羅在心中哀嚎, 想別過臉去不看她卻又被她略一使力就把臉給轉了回來, 她貌似是以為他沒把話聽進去，就乾脆壓低聲音重複了一次：「我們得馬上走，我知道貝波他們都在船上, 這樣剛好！」
她溫熱的氣息危險地拂上羅的臉頰，而羅的臉從下而上迅速躥紅，感覺是越來越不妙了, 他再不分開風信和自己的話肯定會出事情的！從各種意義上！
羅氣得媽賣批，想了想，終於是動了右手——他力氣比不過風信，好歹有能力！
「Ro……om！」他艱難地從唇邊說出兩個破碎的音節，隨即，一個淡藍色的圓罩就覆蓋住他和風信兩人，而風信因為驚愕而手上一松，就忽而被羅使用能力和自己的位置互換了。
而風信有些懵地站在牆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羅一下子咚在牆上，他的雙手拍在風信臉旁邊的牆上，一瞬間，位置交替。
羅那張臉上還帶著剛才被風信壓出來的印子，重獲新生的羅居高臨下又用帶著慍怒的眼神瞪著她，又伸手扣起風信的下顎，一邊喘息一邊罵：
「你好歹給我留個說話的機會啊蠢貨！」
他恨恨地說，先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又盯著那個因為他突如其來攻勢而顯得有點當機的風信，把她湛藍眸子當中的慌亂看在眼內，羅把她嬌小的身影禁錮在手臂之間，又挑眉看她。
而風信也是反應過來了，自己剛才的動作的確卻有點蠢，一下子著急救了羅，居然沒有想起給他參與的機會，還一直捂他的嘴巴，把他捂出了紅色的印子。
「抱歉，我是一時著急。」風信忙地老實地道歉，她仰頭望著羅，被羅禁錮在雙臂之間，還在屋簷下的暗處，她不知為何的有點緊張，就伸手下意識抓住了衣角。
剛才也是，因為不知道羅會給她怎樣的回應，所以才下意識使用暴力的方法禁止他反抗。她的行為就和以前一模一樣。
「那，你要說的事呢？」位置互換，此刻的羅說話帶著一點攻勢。
「啊對，我們現在必須離開群島，你剛才都讓貝波到船上了把？那我們現在馬上離開！」
「為什麼？」
「因為……」風信猶豫了片刻，感覺此處絕對不可以有多佛朗明哥的名字，就抽出部分的事實解釋：「我正在被人追殺，必須跑。」
「誰能讓你慌？我可沒見過你害怕的時候。」說到這，羅就有點困惑了，以他的認知，實在沒有任何人會叫風信選擇逃跑的——她啊，是即使打不過對方也絕對會奉陪到底的人。
聞言，風信把視線落在兩個孩子身上，接著又想了想自己，最後，就把視線落在羅身上。
她現在要顧忌的可不是只有她自己啊，不單是有兩個孩子要顧，就算弄走了孩子，她一個人和多佛朗明哥在這裡打起來，肯定整個曼利內諾群島都要注意到了，這本來也不是些什麼問題，但羅在這裡。
他不可以和多佛朗明哥見面……至於她，跟多佛朗明哥撕起來也完全沒有好處。
風信實在想不到怎麼說服羅，她想了想，乾脆就伸手揪住羅的衣袖，接著一字一頓地威脅他：「假若你不同意，我現在還是會把你綁到你的船上的。」
她認認真真地說著，湛藍的眼眸當中一點妥協的意思都沒有。
而羅也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雖然她半點沒解釋……但他還是歎了口氣，像是他已經習慣極了她的固執、更是習慣極了配合著她的決定，於是，他低垂眉眼：
「要到了船上，你必須給我解釋。而且，我的指標還沒記錄好磁場。」
「記錄指標我有。」風信望著羅一下子卸下的防備，在剛才他歎氣的時候，眼神居然變得和從前她認識的那個羅，有點熟悉，有點讓她懷念。
「那我們走吧。」羅轉身就走，把大太刀扛回肩頭上。
「……慢著，」風信拉住他：「你得用你的能力，盡可能地隱秘地離開。」
「……哈！？」她當他是瞬間移動裝置嗎！羅張嘴就想抱怨，但當看見風信那彎腰下去給兩個孩子拉攏衣襟那個一臉認真的樣子，心中的怨氣又咽了回去。
原來他沒有人權，這傢伙就是打算使喚他。
ok，還是算了，他回去再收拾她。
——但這次他可不會輕易讓她逃掉的了。
畢竟這次，可是她求著要上他的海賊船來著？
羅蹙起眉頭，想到心情不壞的他又壞心眼地伸手把風信拉過來橫著抱起、要求兩個孩子抓牢他，接著，他就伸手啟動能力了。
「你給我抓牢了……Room！」
在羅一把抱起風信的時候，感覺到的是那個女人貌似比從前輕了許多——以前他抱著她下山、抱著她回家的時候她貌似不是這個重量的。
他也是數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的——那不是風信變輕了，反而是他自己的個子長了不少才對，所以同樣Size的風信被他抱在懷裡，早已不是從前那回事了。而也是這一份感覺，讓羅的能力感比較從前更多了不少。
若是現在的話，他肯定已經不再是那個……必須跟在風信身後的那個小鬼頭了，他也有能力去幫助她，甚至能反過來把她吃得死死的。
羅腳步加快，臉上竟不自覺地勾起一絲他自己也不察覺的弧度。
……然後，他後悔了。
他怎麼不知道這裡距離碼頭那麼遠！他要帶著三個人一起使用傳送的能力可是很累的好嗎！於是，待羅秘密帶著風信與兩個孩子回到自己的潛艇上時，他已經是氣喘吁吁面紅耳赤的了。
……
「船、船長……話說這是風信姐？！」
剛剛放下蔬果準備回去找羅的貝波被那憑空出現的羅給嚇了一跳…而更嚇一跳的，是那個迅速打起傘，站在羅旁邊的銀髮少女。
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白皙好看的臉，與那飄蕩在空氣間的柔順銀絲。她就那樣穿著旗袍端莊地站在他們的面前。
「……貝波。」她輕聲對貝波打招呼。
「風信姐！」貝波也沒想什麼別的，就二話不說沖過來給風信來了一個熊抱，臉上流下了與闊條面差不多闊的眼淚：「嗚嗚嚶嚶嗚嗚嗚好久不見你知道嗎這些年船長太凶了嗚嗚嗚……」
「……」風信是猝不及防就被貝波抱了個滿懷，但看在貝波那個肉肉的毛聳聳的觸感依舊很好份上，她就不追究吧。
想到這裡，維持著被貝波抱著舉高高的姿勢，風信打著傘，又平靜著一雙眸開口了：「貝波，我把定位指針給你，馬上出航。」
「欸，馬上？我們才剛剛到這座島嶼！」佩金對於風信的話有點質疑。
「再怎麼說也太突然了，再出航最少得準備數小時……」夏奇也點點頭表示認同。
但對於佩金與夏奇的話，風信只是臉色一沉思考了一秒，就再次開口了：「……必須要出航。」
她語氣硬邦邦的，一下子讓船上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而不怎麼明白事態發展的貝波又向著那邊的船長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怎麼料，那個明顯也被風信折騰了一波的羅，此刻坐在地上，也只是聲音低啞地開口，配合著風信：「……先按照她說的話去做。」
「出航。」
船長都把話擱在這了，船員自然是再累也要開始準備出航，而且還是按照風信的要求——潛入水底。
而確認過船已經深潛許多米了，確認一行人都在安全的航道上，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羅帶著風信找到一個客房，把孩子安頓好，又拉住她到了他的書房處。
他把門直接關上，又隨即開了燈。
他那滿布雜物的書房裡頭，就風信和他兩個人。
外頭船員在忙碌的聲音被隔絕在門外，也順道把船員議論風信到來的聲音給隔絕了，而風信站在書房裡與羅對視，知道他是要盤問自己了——到底是被誰追殺，為什麼要讓他馬上出航。
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反正現在船是肯定不能掉頭了。
於是，她就深呼吸一口氣，眼神無畏。
「我說出來你不要激動。」
「行。」
「那人是多佛朗明哥。」
「……哈？？！！？？？」
羅瞬間炸了。
風信：說好的不要激動？？？
……
第47章 二十二/07
……
紅心海賊船, 船上。
羅的書房內。
在首次從風信的口中聽見那個人的名字時，羅瞬間就炸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在他這數年來一直在精心部署接近的那個人的世界的時候, 面前的這個女人已經率先過去惹毛了對方？還惹得對方親自追過來要宰了她？
羅氣得額頭青筋直冒，在聽見那個名字之後, 也沒餘力追問風信接下來的事情，反而是板著臉在風信的身邊原地踱步了許久——
就像是他整個人也淩亂了一般，而風信也不是不能理解面前的羅如此表現的原因，換做是以前，他聽見這個人的名字的瞬間大概都氣得把整艘潛水艇一分為二了。
……風信默默地歎息，幸好他們已經到了水底。
羅不會自取滅亡的。
而羅就那樣氣得在風信面前踱步了好幾個圈，最後, 似是受束縛於風信那個「不能太激動」的指令，他又開口了，隱忍著太多的情緒、咬牙切齒的：「……說, 他為什麼要追殺你？」
「我在一年前加入了他的家族，接著我跟他說離開……」
「哈？！！你蠢貨嗎！」羅還沒把風信一句話聽完, 就對她破口大駡, 氣勢犀利得嚇了風信一跳, 而羅看風信一臉懵逼的樣子，額上青筋一跳，他也忙地把自己的慍怒都馬上壓了下去, 接著他又板著臉開口了：「……你接著說。」
「我當初是利用他在地下的勢力調……」
「利用多佛朗明哥？！你怕不是瘋了！」羅再一次沒聽完話就打斷了風信吐槽了，而風信這下有點沉默地站在羅面前，開始有點懷疑人生了。羅遇上多佛朗明哥之後連話都不能好好說了吧。
於是, 風信又平靜地建議了：「你需要一點時間冷靜嗎？」
羅有點無語了，看著面前那個傳奇一般的女人。終於，是敗下陣來，又回到書桌旁邊那張沙發一屁股坐下、繼而躺在上面，然後，又給自己隨便安了一個藉口，眼神疲憊冷漠：「……算了，我能力使用過度有點累了，想歇一會，你出去吧。」
「……好。」風信沒有意見，她望著那個一臉青黑平躺在沙發上的羅，雖然感覺他只是想找一個藉口冷靜，但認真一想，他今天一天下來被她折騰…實際上是真的挺累的了。
其證據就是，自從回到船上開始，羅的臉色就沒完全恢復過來過。
……
想到這裡，風信就有些內疚，她那手才放在門的把手上片刻，腳步又停了下來。而羅也是注意到了風信的猶豫，又抬眉問她：「你怎麼了？」
「沒有。」風信垂眸下去，斜眸打量著羅這個淩亂的房間，看來他這麼多年過去，也沒放棄他在醫學哪方面的研究，也不知道他研究了什麼，還有剛才一船的醫生和對他相當崇拜的船員……是她再一次強行闖入了他的世界。
「只是覺得很抱歉。」風信輕聲說著，聲音小得，幾乎就是她不想被任何人聽見一般——只是，羅的書房很安靜，他又怎麼可能聽不見？何況風信說的一字一句，羅從來都是不捨得漏聽的。
只是，羅的各種情緒都沒表現在他的臉上，還是風信在群島上遇見他時的冷漠，這回他目光死寂：「你為什麼道歉？」
「明明你是可以恨我的，但你還是在我的逼迫下幫我了，我很感激。」風信收回視線，湛藍的目光落在門框上，接著，她又安靜地補充：「但對於打亂你計畫這事，我感到內疚。」
羅看著她的身影，羅仿佛看到了那遠在燕子島的僅屬於兩人之間的過去——良久，羅的嘴角又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他身影低啞又無奈：「是，你還真的是最糟糕的女人，狡猾又卑鄙。」
他罵她的字眼不堪入耳，但風信卻還是那樣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她把他的指控聽了進去，然後，就開口說了，瞳眸裡不帶一絲波瀾：「你放心。到了下一個島嶼我就會離……」
「……閉嘴！」
而就在風信把「離開」的話說出口之前，羅的臉色就瞬間陰沉，接著，他飛快地打了個響指，就用那個放在他腹上的帽子和風信互換了位置。而無法抵抗能力的風信猝不及防地跌落在羅的身上，又注意到那帽子被孤零零地丟棄在玄關。
「你怎麼了？」
風信有些錯愕地坐在羅的身上，正打算詢問他幹嘛了，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就忽而伸手扼住風信的手，接著把她整個人扯到自己的身上。她的鼻子撞到他的胸膛，發出一聲悶哼，又注意到他忽而把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背上，逼使她趴在自己胸前。
一下子，他與她的臉變得很近很近。
他的每一口吐息，都直接呼在風信的臉上。她那雙平靜的眼眸注視著羅的，許久，他又動手把少女朝著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又把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肩頭上，然後，他轉頭過去，把唇貼近她的耳廓慵懶地開口：「……你還真的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懂。」
風信聞言一怔，而被羅如此貼近，身體又變得有些緊張緊繃，但她卻沒有把他推開的意思。
「四年過去一點長進都沒有。」
男人沙啞低沉的聲音在風信的耳邊暈開，聲音居然好聽得叫風信有一陣的失神。但除了好聽之外，還有他隱忍著的、風信讀不懂的情緒。
想了許久，風信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邏輯，居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羅，你討厭我嗎。」
而那個抱著風信的羅仰頭，聽見她清冷的聲音認認真真地詢問，嘴角又無奈地勾起一個弧度……接著，噗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風信想抬頭看他，卻還是被羅伸手摁下了腦袋，逼使她把腦袋埋在自己的肩頭上，而羅不讓她看見的表情，眼神是風信不知道的，快要溢出來的，對她的包容與寵溺。他剛才想也不想就把她拉到自己懷裡，現在抱著她，他一點鬆開的意思都沒有。貌似是唯獨這樣，他才能肯定她就在自己面前，她是真實的一般。
「……當然，我最討厭你了。」
他一字一頓地回答，摟著她的手又緩緩鬆開。而風信聞言小心翼翼地從羅的懷中爬了起來，接著與他面面相覷，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處理不好自己和羅之間的關係，但現在她居然又強行把自己再次放回這個漩渦之中。
他討厭她嗎？那為何此刻的他表情看起來，並未剛才的冷漠呢。
而就在風信困惑的時候，一個一直掛在她脖頸上不安份的吊墜，就不適時地掉了出來，沉重的玻璃球吊墜跌落在羅的胸膛上、瑟瑟發抖。而甚少看風信會佩戴飾物的羅隨手拿起，又看見那個玻璃球裡面小小的白色紙片。
……是生命卡？他挑起眉頭，然後，他又很快地發現，這除了是生命卡，還是一張不斷往羅的方向移動的生命卡。
這是他的生命卡？
羅有些錯愕，實在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會在這時候以風信的貼身物品出現。而風信見了，又忙地把東西拿回去，就從羅身上爬下來解釋：「剛才要不是這個，我也不會知道你在島嶼上。」
「我想著你待在島嶼上，與多佛朗明哥碰上情況可能會變得複雜，就決定要拉你一起出海了。」風信一板一眼地解釋，而羅也是逐漸把事情串聯在一起，風信在一年前加入唐吉柯特家族，利用多佛朗明哥的勢力調查自己的事情，接著一年過去她想著離開，就被人當成叛變追了上來。
而他剛好出現在這裡，所以風信就覺得必須拉上他一起逃跑。
想到這裡，羅又閉上眼呼了口氣，語氣又不知道為何有點放鬆：「挑了多佛朗明哥作為你的棋子，那你是最愚蠢的棋手了。那傢伙並不是單純的惡棍，從一開始一年的契約那傢伙就不可能遵守的。」
羅平靜地說著，又望著那個少女小心翼翼地把吊墜放回去，心中又泛起一絲漣漪。而從剛才開始他對風信的怒意，又一點點消融。他沒想到，他許多年前給她的生命卡居然還在她身邊不止，她還把生命卡造成吊墜。
那樣是不是代表……他能對他們之間多一點期待呢？
羅望著風信，腦海裡裝滿了太多的情緒。
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貌似一下子就回到了從前一起住的時候。
甚至超越了那會兒一點點。
……但這大概還不夠。
羅深深地望著她的背影，又伸手撩起她一縷銀白的髮絲。
他不只是要超越那會兒一點點，更是要把這個女人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羅的目光變得深沉，任憑那一縷柔軟的髮絲在自己手中流逝，就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背著風信：「你出去吧，晚飯後我再問你。」
「好。」
一會兒，羅悶悶的嗓音從沙發那邊傳來，叫住離開的風信：「對了，既然你寄人籬下，就好歹給我幹活。」
「你希望我幹什麼？」風信表情遲疑。
「今晚的晚飯，我想吃烤魚。」
「……什麼？」就這樣？風信要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羅沒做回應，而風信望著那個背著自己的黑髮青年，有一瞬間，他看起來就像從前那個孩子氣的他。
許久，風信就點頭應允了，嘴角勾起一抹她不察覺的笑意。
「好。」
……
第48章 二十二/08
……
紅心海賊團。
既然羅說要吃烤魚, 風信在羅歇下、潛水艇也逐漸回到海面上之後，就真的到了廚房準備烤魚。由貝波和佩金他們去抓, 風信則是調配醬料。說起來神奇，在紅心海賊團的廚房內, 除了廚具應有盡有，更多的是燕子島當時的醬料……
可以說是風信需要的東西都能找到了。
她相當順手地按照當時的記憶調配了一罐醬料，拿來貝波他們準備的一袋烤魚開始做好去除內臟之類的準備。
說起來，要不是羅的要求，風信自己一個人也是很久沒像這樣做飯了……她的個人潛水艇小小的一艘，甚至沒有這樣的廚房，平常她和妖夢水手要吃飯, 都是吃即食或簡單的食品的。
而說起水手，風信在剛才讓羅帶她到他的海賊船上的時候，就已經聯繫了那個一直棲身於風信潛水艇內的水手, 知道多佛朗明哥肯定會狙擊她的潛水艇，就讓水手一個人駕駛著潛水艇隨便到一個地方, 到情況穩定了之後再回來找她。
身為水手的主人, 風信知道水手有的是方法在大海中追上她。
只是這也反映出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風信移動用的船隻此刻不在她的身邊, 她不得不寄居在羅這裡一段時間。
……所以說，和多佛朗明哥的決裂，實在是為風信的行動帶來了許多她意料之外的麻煩。
而現在的發展, 也逼迫著風信思考許多她本來不需要在現階段處理的問題。
比如說和羅的關係，她應該如何和他相處，應該用什麼態度存在在這艘船上等, 都是一些風信還沒決定好的事情。
現在的狀況，雖然同樣是寄居在別人的船上，卻和在艾斯船上逗留的那時候也不一樣，因為風信和艾斯本來的關係就不是那麼親密的，上輩子的她雖然和艾斯有交流，但都一直處於她這邊追著艾斯的狀態，她和艾斯也不經常見面，相處模式終究是有點疏遠，所以即使當時風信在艾斯的船上寄居一周，那忽然拉近的距離，也不會為風信帶來違和的感覺，一切都很自然，權當從零開始。
而現在的狀況，雖然同樣是要認識別人的家族成員，也比在多佛朗明哥的海賊團裡留下更難。因為多佛朗明哥與風信之間完全是一段全新的關係，不論是他家族裡面的成員還是多佛朗明哥，對於風信都是從頭認識的，而這種關係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不論迪亞曼蒂或古拉迪烏斯有沒有討厭她，也不會為風信帶來困擾，她能把問題一個個解決掉，解決不了的話大不了就和他們打一場架，這點事情和風信當雇傭兵完成任務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羅真的不一樣。
風信和羅之間一起生活的時間太長了，本來是她收留他的關係，她曾經是主導這一段關係的，兩人在過去也經歷了太多，而在風信用這身體重生的時候，許多事件都是羅與她一同度過的。她與那個戴著斑點帽的男孩，有著比較深厚與複雜的情感。
就更別提風信當初必須離開他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當初與他的決裂，她是以為自己與他會再也不見了……只是現在情況使然，猝不及防的她又不得不要和他再次共同生活，她就像是不得不面對自己從前種下的惡果一般，必須面對變得陌生冷漠的他，甚至，他在言談上透露出他那個放不下的怒意與恨意。
風信明白自己當初對他做的事情是怎樣的傷害，她和羅之間確實有許多不得不清算的事情，只是現在他們生活的地方不在燕子島的小木屋裡，而是在羅的船上，整個說法又不一樣了。
她與羅不再是獨處，這裡多的是風信不認識的羅的船員，而羅的身份也不僅是她的家人或徒弟，而是別人的船長。她充其量只是一個嘉賓。這一點也實在增加了事情的複雜性。
風信垂眸下去，把烤魚一整排放入烤爐，然後又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不得不感歎的是她從前處理得太粗糙了，才導致了此刻的尷尬和不知所措。
但真要說的話，風信對羅還是從前那般牽掛的，因為她是沒有恨意的一方，對他只存在內疚，所以她知道她此刻與羅的相處，都得取決於羅的態度。
在群島重遇的時候，她是真的擔心羅的恨意，會讓她無法從群島上帶走他，然後演變成多佛朗明哥與他撕起來的局面，那事情就大條了。
但幸虧從現在的狀況看來，羅還是配合的。而就在剛才的書房當中，他甚至拼命壓抑了自己的怒氣，反而選擇了一個人靜靜，還在末了主動讓她做烤魚了、表現得和從前差不多，無疑是為她找了一個下臺階。
整理到這裡，風信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下來，她想，或許只要她儘量配合一些，羅和她之間還能逐漸找回一個合適的相處模式吧？
風信閉眼思考，手又不自覺地伸手抓住那個在她鎖骨之間的生命卡吊墜。
……是呢，她希望能和羅找到一個更好的相處方式。畢竟假若她與羅，的以互相仇視的態度相處，她會感覺很傷人。
當時是她欺騙隱瞞的不對，既然是這樣，她也應該收起她的慌亂，在這難得的再一次相遇當中，為這段關係多做一點事情吧。
待整理好了自己的想法，風信的眼神又逐漸回歸她平常的淡定。
是她搞出來的事情，她會好好面對。
……
晚飯。
在潛水艇回到海面上之後，風信也在貝波的幫忙底下端出了一盤盤疊成小山高的烤魚，而那從書房裡睡了一頓飽的羅摸著後脖頸出來，瞧見那彌漫著熟悉香氣的烤魚，又二話不說坐在桌邊一下子開吃。
而船員看了船長開動了，自然也是忙地開始了他們豐盛的晚餐。
一下子，甲板上熱鬧非常。
而他瞄了眼那靜悄悄的準備走回廚房的風信，隨手打了個響指，就用坐在他身旁的佩金和風信互換了，風信有些懵逼地站在羅的旁邊，又感覺手腕一緊，被羅一把扯著坐在了自己身旁。
「你不餓嗎？快吃。」羅動作粗魯地把一尾烤魚塞到風信的盤子上，而風信有些發怔地望著羅，又有些反應遲緩地解釋：「廚房裡還有馬鈴薯沙拉，我只是打算去拿……」
「那讓佩金去拿就好了。」羅毫不留情地說著，而貝波與夏奇聽了，也瞬間笑成豬，眼看著佩金委屈巴巴的樣子，夏奇更是開始了作死：「佩金，船長怕不是還在氣你上周把他的內褲不小心曬著曬著到了海裡的事……」
而羅聞言耳廓微紅，想到風信就在隔壁自己不甘心出糗的他又伸出右手打算使用第二次的能力，而夏奇還懵然不知，貝波就已經在旁邊神救援地把一尾烤魚塞到夏奇口中，逼使夏奇道歉：「船長我這就讓夏奇專心吃飯哈！」
而羅狠狠瞪了夏奇一眼，又認認真真地吃起了烤魚。他的臉頰被魚肉塞得滿滿的，就連唇畔也有一點烤魚的醬汁在。
「船長……今天真能吃啊。」貝波看著那沒一會就堆起來的魚骨小山，又哭著感歎：「明明平常我做的烤魚你才沒吃那麼多的！！到底是為什麼！！」
羅拿著一尾烤魚，又用一個「你真的要問嗎」的鄙視眼神望著貝波。
「……嗚嗚嗚你還是別說了！」貝波哭唧唧地低下頭去，只能用食物來慰藉心靈，牠做的沒風信姐做的好吃他能不懂嗎！船長怎麼可以用這個眼神看牠！嗚嗚嗚怎麼可以奢望一頭熊做的烤魚好吃啦！船長壞死了！
「哈哈哈貝波這樣的事情你就別問那麼多了嘛！」
「沒關係，你做的飯菜我們湊合著還是能吃的！」
「但這個小姐姐做的烤魚看來船長是真的很喜歡了哈哈哈哈……說起來不這個小姐姐吃的烤魚怎麼也和船長的差不多了？！」
「食量好大！太驚人了！」
風信沒有對話，這數天來她都沒好好吃東西，這會兒能夠吃上好吃的，她對別的事情都不怎麼在意了，就只是閉著眼決定用魚肉把自己吃撐了再說。
而坐在風信旁邊的羅，望著風信那沉默地進食，仿佛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的樣子，心中又有些異樣的感覺，他不知道他有多久沒像這樣……和她一起吃飯了。
想到這裡，羅忽而又有些壞心眼地，伸手把風信正準備拿的一尾大魚一把奪去，接著狠狠地咬了一口，截了她的胡。
而風信有些吃驚地瞪圓了眼睛，接著，又二話不說地一拳揮落羅的臉上，但是，這是羅都計算在內風信的反應，所以他並無展露出任何驚慌的表情，反而是壞笑著用早已預留好的力氣接住了她不輕不重的拳頭。
拳頭驟然落在羅滾燙的掌心裡，風信怔了怔，眼前是羅得意洋洋的笑。就像是自己那個要揍人的反應，全都在他預料之中一般，毫無作用。
但是，縱然自己的反抗被人擋下來，風信卻沒有接著去追擊的念頭。反過來，在和羅四目交投的瞬間，她居然想起那遠在不知多少年前的過往。
在沒有別人的木屋裡，暖爐劈啪劈啪地燒著柴火，暖黃的火光充斥了那個不大不小的木房。她端著一大盤好吃的燕子島烤魚從廚房裡出來，剛放在桌面上，他就毫不要臉的搶了那些看起來特別好吃的大魚去啃。
那時候的她，都是她二話不說地用拳頭教訓他的。
然後，她會惡狠狠地瞪著他罵他——
「……不要臉，也不想想是誰做的飯。」
注意過來，風信已經把話給接了下去。
語句和當年的一模一樣，但語氣卻不一樣。
此刻的她眼神中沒有當年被搶了食物的單純的怒意，反過來，她說這話的時候，話裡透著對過往的懷念和柔和，以及對羅那個行為的包容與謙讓。
羅聞言，自然是知道風信想起了，就相當有默契地把手收回，也沒把大魚還給她，反過來，心頭騷騷癢癢的興奮，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要到了糖的孩子。
「跟你吃飯，怎麼可能客氣。」
「你閉嘴。」
不知道的船員還一臉懵逼了，船長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無賴調皮的？碗裡的不吃跑去搶別人的，還笑得那麼得瑟。風信把他打死了還好。
卻不知道，此刻風信低垂的眉眼下，也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
…
第49章 二十二/09
……
飯後, 坐在潛水艇頂層的房間外平臺。
久違的吃了一頓飽飯，不論是羅還是風信都有點吃撐了, 就乾脆跑到頂層房間外的陽臺吹吹風，順道把今天中午的時候沒說完的事情說完。
風信把自己的經歷跟羅講了一遍, 比如說離開了羅之後她是如何使用蓮給她安排的潛水艇出海的，然後她如何在西海那邊的人口販賣場找了一遍，無果，又決定進入新世界尋找。
「在進入新世界之後，我就得到了一點提示，接著，就到了赫拉巴希島嶼救下了第一個孩子。」
「等等, 你說你得到了提示，那是什麼意思？」
羅有些困惑地望著風信。
「原來我沒有跟你講嗎。」風信望著羅，有些後知後覺, 湛藍的眼眸掠過一絲困惑，接著, 又柔柔地補充：「我要尋找的島嶼, 是一座研究所的所在地, 裡面都是擁有異能的兒童。他們的異能有很多種類，研究所會強迫他們進行能力的強化，然後將他們賣到不同的販賣場去賺錢。」
「我曾經在哪裡。」風信平靜地接著說：「但某天我醒來之後就在燕子島, 應該是研究所的其他孩子們使用能力把我救了出去，讓我在外面尋找方法拯救他們。」
「你也有異能？」
「我在哪裡不算是實驗品，而是工作員, 但我到達哪裡，都是一個意外，我和哪裡的孩子一樣希望能夠離開那個島嶼。」風信的聲音輕輕柔柔，就像是在說一件和她沒什麼關係的久遠的事情一般。
「你說的異能是……留下居住的兩個孩子也有？」
「有，他們也各自有代號。比如我最初救下的是M3，M是代表英文的Mental，是心理的意思，被分配到M字區域的孩子都有與心理有關的異能，至於樓下那兩個……是B5和B6，B是Body的意思，大概能使用增幅身體某部分那種程度的異能。」風信認真數著，還順道說了C是代表Creation，S是難以分類的Special系等。
逐漸，羅的腦海裡已經有了一個畫面，那就是在孤僻的小島嶼上，數十個孩子穿著白色衣服被迫進行各種實驗，而他們的技能成熟了，又會被賣到世界各地去為別人效勞。
羅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組織，在做這樣的事情。但如果就和風信說的那般，那個島嶼是會移動的島嶼，那事情就說得通了。
那到底是如何一座「寶藏島」啊，居然養育著那麼多擁有超能力的孩子——羅實在難以想像，身為惡魔果實的能力者，他實在知道這些超能力兒童的價值。在這個大海賊的世界裡，多的是擁有能力的人，但他們的能力都受大海的限制，全都是旱鴨子。
但那些超能力者是天生的，不受任何束縛，那他們的能力，想來是能夠在這個大海賊世界當中橫行。但讓人在意的是那個組織，到底是有多厲害的研究所，才能建造出一個適當的設備，把那個數量的異能者關在裡面？
羅看向風信，又挑起眉頭：「那樣的地方，你準備一個人去？」
「準確來說，在島嶼上能夠使用精神系超能力的孩子，有在偶爾與我保持通訊，所以我能和他們保持合作的。我一個人去並沒有問題。」
風信這樣解釋，看羅還在沉思之中，就自顧自地把話繼續說了下去：「總而言之，在那之後，我在赫拉巴希的島嶼上遇見了多佛朗明哥，我看他擁有那樣的能力能在地下場所自由穿疏，我就向他提出要加入他的家族了。」
「說起來……本來還是他手腳不乾淨在先吧，那天我在拍賣場是沒打算和他接觸的，是他惡意搶下了我準備去要回來的孩子，還逼迫我掉落他的圈套，但不管如何……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在他手下工作了一年。」
「你想得倒是輕鬆，那個人很死心眼，你即使在他手下工作也不可能得到什麼的。」羅蹙起眉頭，真想把風信的腦殼打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麼，居然主動走向那個他說了許多遍肯定是惡魔的男人。
「我也知道。」風信的眼神淡淡，想了想又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所以我想，或許我是真的運氣很好吧。」
「運氣？」羅挑起眉頭。
「那個人對我還好，我在他手下工作的一年，只要我好好幹活，他就沒多為難我，就是偶爾會拉我到我不想去的場合。」
「什麼場合？」
「就一些賭場或是宴會之類的地方，或者是看德雷斯羅薩的競技吧。我對那種事情毫無興趣。」
「……？？？？」
羅有些懵逼地看著面前那個表情淡淡的風信，聽著她的描述，他又仿佛看見了那個金髮墨鏡男人站在她身邊，把她帶往那種奢侈的場合裡，把她當女伴看……
那個色大叔，這回他倒是明白了，什麼賞識她，這不是看上她了嗎？！
「你們是怎麼決裂的？他為什麼要追殺你？」羅抽了抽嘴角，壓抑著把多佛朗明哥馬上揪出來五馬分屍的意欲，只知道他不能活著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他貌似想讓我一直待在他的家族，但我不願意，我跟他打了一通電話說要退出，他就氣得要追殺我了，估計這之後他還會做點什麼事情讓別人尋找我……」風信蹙起眉頭，因為她真的覺得多佛朗明哥這個行為讓他困擾極了。
而羅聽著這些描述，腦海裡又只能構築出一個景象。
那就是多佛朗明哥很中意風信，中意得不想讓她離開家族，不然的話，單是普通一個小丫頭離開他的家族，他豈會阻擋？要真是要處理叛徒，他找古拉迪烏斯那些人追上風信就是了，根本用不著自己出手。
羅抽了抽嘴角，又別過風信，心中惱恨自己怎麼聽風信的話出了海，他早該停在群島那邊，跟多佛朗明哥那個登徒浪子來點教訓！
此刻的羅，像極了自己的玩具被搶甚至弄髒了的孩子。
別讓他再次看見多佛朗明哥，他非得把他剁成肉碎不可！那傢伙沒權利活著！
「你怎麼了？」風信看羅忽然背過身去，一雙清冷的眼眸略帶擔憂地盯著他看，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就像是她剛才說起的事情，並不算什麼一般。而羅抽了抽嘴角望著面前罪孽深重的女人，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風信，你還真是太可怕了！」
羅認認真真地感歎，他實在沒想到他自己還沒對多佛朗明哥造成的復仇，她能先一步做到。羅再一次抽了抽嘴角，又清晰地看見風信的困惑，於是，他就只好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又朝著她擺了擺手。
「你還是接著說吧。」
「你真奇怪。」風信半垂眼簾望著面前這個舉止奇怪的羅，想了想又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這期間算上那兩個在我房間裡睡著的孩子，我總共救下了六個孩子，然後就在今天，我在群島那邊得到了前往研究所的永恆指標，只要多做一點準備，我就能前往了。」
羅望著面前的女人，看她一頭銀髮在風中撩起的弧度。兩人站在月色底下，柔白的月光就像是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結了一層霜一般，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冰冷得很。
仿佛，她在把這句話說完之後，她又會一個人踏上旅程。
但這一次，羅沒有把心中的問題對她問出口——他沒敢問她，在她那個艱巨的目標裡頭，到底有沒有算上他。
他知道那是肯定沒有的。
但他也不是四年前那個傻小子，他現在深深明白，假若他想跟上風信的行動，他根本用不著詢問她的意見，他只需要展露出風信能用上的能力就可——他必須輔助她，直至讓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存在於她的計畫之中。
想到這裡，羅又交抱著手靠在欄杆上，接著半垂下眼簾。
而風信望著他，又覺得現在的羅比起以往的要不同許多了。現在的羅，比以往還要冷靜沉著，他一雙深邃的眼眸當中幾乎都是風信讀不懂的事情，她逐漸已經看不清楚面前的男人到底在部署什麼。
「你看什麼？」
「沒有，就覺得你貌似不一樣了。」
羅聞言眉眼一抬，看著說這句話的風信，心頭癢癢的。
接著，他又裝作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輕蔑的說話。
「假若過去這幾年我還像從前那樣魯莽，我想過去的我肯定是要哭了。」
「也對。」風信垂頭，沒有改變才是不正常的，想到這裡，風信也學著羅那樣坐在欄杆之上，然後慢悠悠地開口：「你當一個船長，貌似也當得蠻好的，我當年沒看錯。」
「你是老媽子嗎？」
「……但貝波他們倒是沒什麼改變，這個還真是挺好笑的。」
「那些沒心沒肺的傢伙，自然是活得很痛快。」
「也是因為有他們在，你才能偶爾沒心沒肺，不是嗎？」
「……算是這樣沒錯。」
羅表示同意，又看著風信的側臉，此刻她澄澈的藍眸倒映著一望無際的大海，銀光閃爍。
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對他來說，假若此刻的生活，對他來說有她才是最好。她是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算進他的生活當中。
但他今後是不會讓她這樣的了，他會反過來……把自己的一切強行綁定在她身上。
當時蓮也是這樣同他說的。
——是個男人就把她追回來。
那他就把她追回來，然後綁在身邊，再也不讓她離開。
……
第50章 二十二/10
……
晚上。
與羅的談話到了一半, 羅就被遇上疑難的船員從陽臺上叫了下去了，就留下風信一個人在平臺上。
她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冷靜沉著地為船員解決著問題、研究著海賊船的航行方向的看起來已經變得相當成熟的少年, 看他與許多人相處著，又有點不習慣地多看了幾眼。
——還真的, 變得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啊。
更加成熟？更加被人依靠著，陌生……
風信把手擱在欄杆上，在腦海裡絞盡腦汁地尋找著能形容現在的羅的詞語，直至看他已經進入了最大的船艙內，和貝波研究著什麼問題。
而風信留在外頭，久了，就索性在無人又安靜的平臺上坐下來, 翻出自己在研究人員身上搜索到的研究筆記，希望儘快研究出前往研究所的方法。
晚上的海風隨著潛水艇航行輕輕地拂過風信的臉頰，又撩起她銀白色的髮絲, 跟隨著柔白的月光在她肌膚上鋪了一層薄霜，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清清冷冷的。
風信垂下眼簾認真地研究著筆記本上的文字……然而, 也似是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叫她感到過於疲累, 感覺有點看不進去的她, 就緩緩地靠著欄杆閉上了雙眼。
本是打算調整呼吸鼓起精神，結果卻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說你怎麼還待在這種地方……」
待處理好貝波他們拜託的事情，羅匆匆回到陽臺上, 見到的就已是少女閉嘴眼靠在欄杆上恬靜地睡著的樣子，本來一句吐槽的話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就連腳步也隨之放輕了。
他攝手攝腳地走到她的身旁, 而少女也只是微微側著腦袋睡著，纖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窩上投下半圈淡淡的陰影，她的嘴唇微微張著，呼吸均勻。
他沒多加思索，就彎下腰去伸手穿過她的後脖頸與膝蓋之間，將她整個人給抱了起來。而她，居然也並未因為羅的動靜而蘇醒過來，只是乖巧的任由羅把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再被他抱回她的客房裡。
羅的腳步小心翼翼，就像是害怕驚擾到少女難得的安寧。
待發現她的房間裡兩個新來的孩子都在休息，又毫不猶豫地分出自己的房間，把少女安置在柔軟的床鋪之上，接著又回到書房繼續他的工作。
……
「船長！你叫我進來幹嗎？」
在羅安頓好風信之後，許久又叫了剛剛洗好澡的貝波進去書房，身形笨重的貝波屁顛屁顛地走到羅的書房，又發出了不輕的聲響。
考慮到少女就在隔壁的房間隨著，羅就下意識豎起食指湊到嘴邊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再讓貝波動作輕一點。
貝波有點懵逼，只好點點頭。而羅滿意地點頭，又轉過身去繼續把視線落在他的研究檔之上，許久，才輕聲地囑咐：「明天再收拾一個乾淨的房間給風信休息。」
「欸但是船長，我們的房間已經有點短缺了……」
「那就把我的房間收拾出來給她，反正我也不睡房間。」
羅說得自然，而貝波也知道船長說的是真的，他平常就經常在書房裡的沙發休息，畢竟他就是那樣一個實驗狂魔，有時候研究久了渾身藥水的腥臭氣，在緩過神來之前他也不喜歡睡在乾淨的床鋪上，就索性在沙發上休息。
如此一來，他也是真的很少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睡覺的了。
但這個習慣怎麼說也不好的呀，就因為不睡覺或者在奇怪的地方睡覺，船長的黑眼圈才會那麼嚴重不是嗎？貝波本來也就嘮叨了他許多遍必須好好休息，這回他索性連睡房都不要了，以後怎麼辦？
只是船長在遇上風信姐的事情就會是這樣的態度，船長也不會願意讓風信姐沒房間睡，想到這裡，貝波又決定答應了便是：「……船長你房間東西太多了也不好動，我明天還是跟夏奇一起給風信姐找一下可用的房間吧。」
「嗯，你可以出去了。」羅得到了滿意的答覆，也不知道貝波內心經過了怎樣的考慮，就擺了擺手示意貝波離開書房。畢竟他也不喜歡自己的空間裡有太多別人隨意走進來，這裡到處都是他淩亂的研究痕跡，隨便一個人進來也容易把東西搞亂了。
於是，羅就戴上眼鏡，再一次把視線落在桌面上一張張筆記紙之上。
那上頭計算著許多化學成分與試藥的結果，他握著鉛筆輕輕地在紙張上敲了敲，腦海裡那個少女睡著的表情又在自己腦海裡一閃而逝。
隨即，更多關於她的鏡頭又在他腦海裡紛至迭來，一發不可收拾。
「……」
感覺思緒有點淩亂的羅長長歎了口氣，乾脆鬆手把鉛筆扔下，就把後背往椅背上一靠，接著把一雙大長腿大咧咧地交疊擱在桌面上，再頹然歎了口氣。
……風信回來了，這件事對他來說還真的是太突然了。
此刻的她居然就在自己隔壁的房間裡面睡著，這可是他這四年來一直期盼著的事情——和她待在同一條船上，往著同一個方向航行。
因為太突然了，都叫他感覺不真實了。
她是真的在嗎……還是今早到此刻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白日夢呢？他只是沉醉在研究一天，一不小心做了個夢然後驚醒，實際上她只是和無數個日子一樣，不在他身邊。
在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當中的時候，羅先是感覺滑稽地嘲笑了自己一把。先是笑自己的幻想力豐富，接著就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對她出現後自己沒骨氣的欣喜若狂。
他想告訴自己她就真的在，一切都是真的，但逐漸的嘴角的笑意又失去了自信，他有點害怕明天他到房間查看的時候會是一張空空如也的床鋪，而她的痕跡再一次消失，連半點氣息都不剩。
想到這裡，羅臉上的笑容就完全掛不住了，他把兩條腿從桌面上收了回來，接著又摘下眼鏡就走到了自己睡房，二話不說就把他的房門打開——直至看見少女側臥在他床鋪上熟睡的身姿，一顆充斥著擔憂與不安的心才逐漸被安撫了下來。
……她還在，他喜歡的女人還在。
是他最重要的家人，更是他僅剩的家人。
一個他喜歡得叫自己心臟揪痛，卻曾經一度拋棄過自己的女人。
羅有些自嘲地笑起來，接著，又把後背靠在關上的房門之上，接著順著門扉緩緩滑落，繼而跌坐在地上，順道頹然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有這麼喜歡她啊，因為害怕她會不辭而別，就連自己固有的冷靜與理智都拋棄，擔心得如此狼狽地闖入房間去確認她的存在。
他嗤笑一聲，又不自覺地吵醒了床上的人兒。
只見風信眉頭輕輕一皺，接著又在床上半睜開了眼眸，接著又從床鋪上坐起，繼而有些茫然地打量著室內的環境——她是什麼時候到了這柔軟的床鋪上的？這一床都是羅的氣息，從掛牆的衣服看來，應該是羅的房間。
想來是羅把她搬運到這裡來的，她本來是在陽臺上看筆記……
她從來都是淺眠的，因為一個人在外面生活隨時會遇到危險，所以她不論在怎樣的情況下睡著，遠方有個風吹草動她還是會馬上驚醒，但這下，她居然被羅抱著回到床鋪上了嗎？
終究是她對他太沒有防備心了，是之前一起生活多年對羅產生的信任嗎？因為剛才睡得熟，風信披散在背後的銀絲與衣服都有點淩亂，她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接著又和那個坐落在房門旁邊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月色柔和地鋪灑在他的身上，但因為他還是習慣性地戴著斑點帽，被帽檐遮住了眉眼，就叫風信無法清晰看清楚他的表情。
就只知道，他大概也在看著自己。
一室安靜，直至那個坐在地上的羅，忽而從地上起來，接著一步步地走到風信的身旁，居高臨下地與那個坐在自己床鋪上、此刻還有點睡眼惺忪的少女四目相投。
「……」風信沒有說話，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一雙湛藍的眼眸倒映著少年的身影。
「風信，這四年來你有想起過我嗎？」
注意過來，他已經有些茫然地把心中最在意的問題問了出口，旋即，又看見少女湛藍平靜的眼眸掠過的一絲愕然。
是他這條問題問住她了嗎？
羅深邃的眼神似是在暗湧著什麼情緒，他看著少女，或許是害怕聽見少女否認的答案，就在須臾間自己打斷了自己：「還是問別的問題好了……你這四年都去了什麼地方？」
於是，他刻意的轉移話題又逼使自己問了一個更突兀的問題。
「這個我剛才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
少女也是有點無奈，就直白地詢問。
但是幸好，她也沒察覺到羅的狼狽，就只是平靜地開口：「進入偉大航道之前我主要在西海流浪，許多島嶼都登陸過了…至於進入偉大航道之後，就去了不少存在人口販賣場的島嶼，多得我都記不清島嶼的名稱了。」
她輕輕回答著少年的詢問，又把一些她剛才沒在平臺上說的細碎片段娓娓道來。而羅聽著聽著，又沉默地坐落在床邊。
他視線都落在風信的身上，剛才心中的不安隨著她說的旅遊經歷而逐漸消散，就仿佛她口中說的不是島嶼的名稱與枯燥的單人旅行，而是對他安慰的說話一般。
「……大概就是這樣吧。」
她也不知道說了多久，都感覺有點唇幹舌燥了，她看著面前的黑髮少年，想了想，又閉上眼眸補上一句：「然後，關於最初的問題……」
「答案是有的。」
她用肯定的語氣回應羅最初詢問的——四年之間有無想起他的問題。
至於羅，似是沒有想過會從少女口中得到答案，又有些錯愕地抬頭看去。
……
深夜，月的光芒灑落在兩人之間。
風信一句不輕不重的「有」，就把羅給直接嚇傻了。
他怔怔地看著她，又在腦海裡不斷重複著少女剛才說這句話時的眼神口型，就像是不敢確認她會說出那樣的話一般。
……畢竟那可是風信，從不給別人任何甜頭的女人？
羅還想問她幾句話，卻沒想到，剛才把話說完的風信，此刻已經垂頭打了一個呵欠，她剛才久違的睡得好好的，此刻說了一些話，又感覺累了，就乾脆在床鋪上躺了下來。
「……我很累了，想睡覺。」
「啊？」羅有些懵逼地望著那個忽然又轉換了一個表情的女人，正打算吐槽什麼，卻又被風信率先打斷：「你打算一直盯著我睡覺？」
「……跟你說，這可是我的房間。」
「但也是你把我搬運進來的吧，就因為我的房間已經被兩個孩子佔用了……別告訴我你剛才進來是改變主意打算把我扔出去。」風信眨了眨眼。
風信冷靜地說著，而羅被問堵住了，又抽了抽嘴角。
真是說不過她，睡在他的房間裡態度居然還能這麼囂張，但該死的情況都被她蒙對了。
羅閉上了嘴，這明顯是她要把他趕出去的意思，但此刻……他又不知道為什麼的不想離開房間，他一直看著風信，剛才被壓抑住的不安感忽然又泛上心頭，他看著她那為自己掖被子準備睡下的動作，又忽而開口了。
「……風信，你明天不會忽然離開的吧。」
就像那個晚上，把他打暈了不辭而別，什麼聯繫方式都不給他留下。
羅的聲音沙啞，而本在給自己掖被子準備睡覺的風信，又聽出羅話語中的不安……然後，又逐漸理解羅此刻在這裡的原因了。
他是害怕自己會離開，所以真的打算一直盯著她。
風信滿腔難受，內疚與心虛的感覺叫她一度不敢直視羅的眼睛，畢竟她曾經就是對他做過過分的事情，所以此刻她就算怎麼安慰羅，他肯定也不會再輕易相信她了。
想到這裡，風信又輕輕歎息。
她一聲氣若幽蘭的歎息拂過，又叫羅心頭一緊，接著，他俯下身去握住風信的手，以為她不說話就等於默認的羅，又皺眉跟她說：「風信我跟你說，你可不能再一聲不吭地……」
「我不會，這大海上你讓我怎麼離開？」風信有些無奈地吐槽。
而羅怔了怔，心情卻並未因為風信這句話而好轉——畢竟她這麼說，就是意味著她早晚還是會離開他的身邊。他感覺困難地張了張口，卻在開口說話之前被風信打斷了。
「我怎麼說你也放不下心來……那難不成，你打算在我待在你船上期間，一直就這樣不合眼地盯著我嗎？」風信有些無奈地望著面前固執的少年，就算他這樣執意地盯著她，實際上也不會影響她什麼的，也就他一個人感到疲累而緊張。
但她可不想看他因為她變得這樣，風信眼神黯淡。
「羅，你的黑眼圈真的很嚴重啊，你有好好睡覺嗎？」風信看著那個被她說的話堵住了的少年，看他在沒有任何別人的房間裡，僅對她一個人顯露出的慌亂與狼狽，就感覺疲憊地詢問。
怎麼他還是這樣，假若沒人盯著就對自己的身體亂來？大晚上不休息，只是執拗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從前是不要命地修行，現在是不要命地研究，現在她來了，他因為害怕她離開，所以又像從前在燕子島時的那般，固執地盯著她。
到底是一個多笨拙的人？風信抬眸看著他，視線又落在羅握著她手腕的大手上，上頭盡是他弄上去的刺青，一個個漆黑的圖騰象徵了他對事情的執著與決心。
但那麼執著的她，為了她還是變得如此狼狽。
風信已經不知道如何補償，但就只有今夜，她希望自己能讓他安心一些……想到這裡，她又鬼使神差地開口了：
「你要不要上來跟我一起睡？」
羅的床鋪還挺寬敞的，比她之前在燕子島的船還要寬闊，兩個人睡也完全沒問題，她不忍心他隨便坐在地板上守著他睡覺，就乾脆讓他跟自己上來一起睡。
她的動機很簡單，倒是落在羅的耳邊就變成了不簡單的邀請。
他心頭一緊，旋即以為風信在開玩笑，就皺眉開口：「你別想等我上來之後揍暈……你以為我還不知道你的手段嗎？」
「……」風信徹底無語了，你就是真的不知道啊。
但她也放棄解釋了，就只是轉身背過他蓋上被子，她記起了自己本就不是那種有耐心的角色，就閉上眼簾：「……你不上來睡，就站在旁邊一直盯著吧。」
——一副別再騷擾她的架勢。
而站在床沿的羅有些懵逼，似是察覺到風信的邀約原來是認真的，才後知後覺地紅了一臉。
氣氛靜謐，羅的視線範圍內就只餘下風信與她身旁空出來的一大片空間，足夠他在上面躺下有餘，她就那樣不說話地背著自己，他看得心頭癢癢的，許久居然就真的按照風信說的……脫下鞋子帽子，就直接睡落在風信的旁邊。
而還沒睡著的風信只感覺自己身旁的位置一沉，他的氣息就從自己的後背傳來，有點熱燙的呼息拂過她的脖頸，接著，她又聽見羅相當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只是想你待在我身邊，為什麼你連讓我把話說出口的機會都要打斷呢？」他沙啞磁性的聲音在風信背後暈開，語氣透著疲憊與無奈。
而風信半垂著眼簾，在心中思考了許久，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承諾，更不懂得應對別人對她的期望。
她只會完成當下她能為他做的事情……
風信想解釋給他聽，卻在此刻，她感覺到那個在自己身後的少年，伸手來輕輕地把她扯入了自己的懷裡，讓她背靠著他的胸膛，而他再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之上。
她沒有反抗，難得讓她安心的感覺籠罩著她，總是體感冰冷的風信，又有些貪戀羅滾燙的溫度——而許多在心中淩亂的思緒，逐漸被他的氣息取代。
……一種安心的感覺。
風信閉上了眼睛，又久違的，毫無防備地安心睡著了。
她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傳來，而羅也察覺到風信這回是真的睡著了，他有些無奈地輕輕放開她，又打量在月色底下，她姣好的睡顏。
從亂來地把他邀請到她床邊開始到毫無警戒心地在他懷中睡著，風信這個女人他還真的是怎麼想怎麼佩服。
大概他是還沒能讓她體會到那種緊張的感覺吧，或是說沒被她放在眼內。但能夠成為她守備範圍以外的存在，羅的心情並不壞。
「……你就等著吧。」
「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他霸道又深情的聲音在少女的耳邊傳開，而她就只是安靜地睡著，似是和醒來的時候一樣，完全沒把他的警告聽進去。
而羅不在意，嘴角只是微微一勾，就俯下身去，再寵溺地……在她臉上落下一吻。
動作輕柔小心得，就像是對待自己最重要的一件易碎的寶貝一般。
……
第51章 二十二/11
……
翌日清晨。
風信難得的睡得相當安穩, 第二天還是由兩個研究所的孩子把她叫醒的，她睡眼惺忪地從床鋪上起來, 瞧見自己身旁那個空蕩蕩的位置，又隱約記起自己昨夜做的一個夢境, 關於從前的。
……貌似是在燕子島的那段時候，羅剛來的時候就總是做惡夢，不論怎麼睡都睡不安穩，還會在夢中痛苦地呢喃著誰人的名字。
他的尖叫總是把她吵醒，而每當是那種時候，只要她下床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手、陪著他一會兒，他就能逐漸安睡了。
回憶到此, 風信又逐漸把視線落在兩個她拯救的研究所的孩子身上——他們兩個不愛說話但卻總是親密地粘在一起，是一對擁有不同異能力的姐弟，而因為他們才剛剛從研究所出來, 對外面的世界不是很熟悉、船上又盡是一些他們不認識的大人，所以在睡醒後瞧不見把她們哄睡的風信, 就連忙慌張地在船上找起風信來了。
結果, 是貝波帶他們過來的, 一對姐弟見到了風信就像是脫韁野馬一般奔跑著到了她的身旁，而風信伸手拍了拍姐弟兩人的腦袋，嘴角又勾起一絲淡得幾乎不存在的上揚弧度。
「抱歉, 昨晚知道你們睡得熟，我後來就找了別的房間睡。」風信輕聲解釋，雖然實際上事情並不是這樣的發展順序, 但本質是一樣的。
兩個孩子臉上緊張的表情旋即展露出笑意，那個安心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羅從前的表情一樣可愛。
風信禁不住伸手撫過兩個孩子的臉頰，再帶著他們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去，再給兩個孩子弄來了早飯和消遣的玩意。終究這是羅的船上，風信也擔心兩個孩子東竄西跳的會為他們添麻煩。
於是，待風信安頓好兩個孩子之後，就聽見貝波喊她的聲音了。
「風信姐，船長喊你到書房找他呢。」
貝波傻乎乎地笑著，一邊逗著孩子，又目送著風信放下東西動身走到船艙內羅的專屬書房處，把沒有鎖上的門打開，再順道關上。
「找我有事？」風信望著那個窩在書桌面前，佝僂著背埋頭研究著什麼的黑髮衛衣少年，也不知道他今早是多早起來的，待她睡醒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她這樣詢問著，而羅卻只是把一罐白色的塑膠瓶反手扔到風信的懷裡，她反應敏捷地接著，又瞧見那個小罐上用潦草字體在貼紙上寫著的「活血劑」三個字。
「……這是什麼？」風信隨手就把小塑膠瓶的蓋子扭開，接著又在裡頭看見了一顆顆膠囊。
「……給你做的造血劑，你心臟不是不管用嗎？在失血過多的情況吃這個能稍微緩和情況。」羅語氣慵懶地說著，接著又翹著二郎腿把椅子轉過來面對著風信，與她面面相覷。
「給我做的？你今早做的？」
「……你智障嗎？只用一個早上做出來的藥可不是藥，是毒。」
只見他佩戴著眼鏡後的眼神掠過一絲鄙夷，其中一隻戴著塑膠手套的手輕微托著太陽穴，另外一隻手則是漫不經心地敲著自己的膝蓋。
「你放心，我已經進行過實驗了，對任何動物都無害。之前船員受傷時用了半顆也相當奏效，但你的情況……大概要一次性吃上兩顆吧。」
羅漫不經心地補充著，而風信看著羅，內心全是困惑。為什麼羅能忽然拿出這個藥？不對，他說他之前已經進行過許多實驗，那肯定是已經做好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了，但她也想知道，為什麼羅能忽然給她一個，仿佛是為她度身定做的藥，而且……
「你為什麼會突然做這個藥？」風信抬頭望著面前的黑髮少年，湛藍的視線寫著不理解。
而羅也是看穿了風信的茫然，知道她感到唐突的原因，他又長長地歎了口氣，為面前銀髮少女的毅力與遲鈍所折服，接著，他又語重心長地歎息：「……就是我特地為你研究的，難不成我皮癢了想製造沒人用得上的東西嗎？別讓人把話說得那麼明白啊，蠢貨。」
他又罵了她，但語氣中比起斥責更多卻是無奈與習慣。
而風信聽見羅的解釋，看了眼手中的藥瓶，又把視線落在羅眼窩上那個明顯的黑眼圈上——知道研發一種藥物到底需要多少心血與時間的她，胸腔逐漸湧出了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
對，感動。
畢竟這還是風信經歷的第一次。
……這還是她的第一次，有誰人為了她而準備什麼東西。或是為她設想，為她這樣考慮。一直以來，就只有她為了別人安放給她的任務而活，卻從未有別人要照顧她或是「有人為了她而主動做什麼」的時候……
風信握著藥罐的手逐漸收緊，逐漸感覺手心的藥瓶分量逐漸沉重的她，又逼使她飛快地道了謝：「謝謝。」
沒想到她這樣丟下他，他還是在與她分別的時間裡為她著想。
而羅洞察到風信臉上的感動，知道自己的研究成果得到她的認同，就笑著低垂眉眼，接著故作平靜地把開口：「……對了，反正你肯定要前往永恆指針所指的島嶼，那在指標與前往下一個島嶼的指標產生分歧之前，你就暫且與我們同行吧。」
風信點頭應允，反正此刻她的潛水艇還沒被水手駕駛回來，她就是想與他分別也是沒有別的途徑，除非在下一座島嶼買一艘可以遠航的船隻。
羅微微頷首，又看著面前的少女。
昨天他也是認真思考過了，風信是一定需要回到那個島嶼的，畢竟她自己說她心臟的問題能夠在那個地方解決——基於這個原因，他會很支持風信前往那個地方，但他也會為她多思考一步。假若她無法在那個島嶼取回一顆能夠跳動的心臟，那他也要找到辦法讓她像一個正常人那般活著。
也是為了這目的，他才要進行這麼多的研究。
想到這，感覺沒什麼事情要跟風信說的羅，又揮了揮手：「你可以出去了，要有什麼要求你就跟夏奇貝波他們說吧，他們自然會給你處理好的了。」
語畢，就把椅子轉回去，正打算埋首繼續進行他的研究與計算——他最近還在梳理手術與解剖結果顯示出來的事情，實際上是挺忙的。
而風信見了羅那幾乎要把臉貼在桌面上的認真姿勢，快速掃了一眼他在書房牆壁上釘著的數之不盡的研究報告與內臟圖片，又有些感歎地開口：「……你還真的熱衷研究啊。」
羅對著書桌看研究報告，手上拿著筆的動作一凝，接著眉毛一抬不屑地詢問：「……難不成你以為我這數量出海都在玩嗎？」
「我沒這樣說。」風信真是服了羅了，不論怎麼說面前的小子還是能用懟回來，但風信倒是沒有在意，就拿著藥罐準備轉身離開他的書房。
只是，她的腳步才邁出書房一步，感覺她還是沒明白的羅就輕輕開口喊了一聲「Room」，隨著一聲輕快的打響指聲從風信的身後響起，接著，她整個人又再一次被羅用能力拐進了懷裡。
她毫無防備地落入那個少年的懷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本來被羅拿在手中的鉛筆與風信互換了位置。
風信有些錯愕地仰頭望著那個少年，又皺眉瞪他：「你幹什麼？別一次次使用能力把我抓回來……」
只是，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羅就忽而伸出另外一隻手把她給咚在桌面上，接著，又用帶侵略性的眼神壞笑著接近她……
「我覺得，你這個沒腦的傢伙應多思考一下我每個行動的動機是為了誰。」
他的警告伴隨著熱息危險地拂上風信的耳廓，叫她緊張得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她一下子沒明白羅說的是什麼，只察覺到他的臉與她的靠的很近，姿勢也很曖昧。
風信湛藍的眼眸望著面前那個逐漸向她靠近的男人，不斷眨動的眼簾與動搖的眼神寫滿了她的緊張與慌亂。
只是，也就在風信以為羅要對她做些什麼的時候，他只是把抬手飛快地伸向她的胸口，把她的心臟拿出來就完事了。
他動作飛快，快得她甚至沒有他的手曾經落在她胸口上過的感覺。她本來還下意識的想詢問他的用意，卻沒想到，再下一個瞬間，羅已經就不在自己面前了。
……準確來說，該說是Room的空間解除，達到目的的羅相當有擔當地把風信與鉛筆的位置再一次互換了回來，叫她一個人心臟處空蕩蕩地站在書房外，再皺眉望向羅。
而他，只是笑得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眼神囂張地看她：「……你可以離開了。」
「啊？」風信眉毛一抬，被耍來耍去叫她有點不滿。
「怎樣？你失望了？」
「什麼失望了？」風信皺眉看著面前這個欠教訓的傢伙。
「你剛才以為我要做些什麼吧？」羅的嘴角張揚地勾起，他眼神狡黠，接著又擺手轉身：「……幫我把門順手關上，我要借你的心臟研究了，別騷擾我。」
風信瞬間氣了一把，這小子還真是蹭鼻子上臉了！居然連她也敢戲弄是嗎？但是，風信此刻滿腔的不滿還是在她瞧見他認真研究的背影之後被她硬生生地噎了回去，接著，她反手把門大力關上，就又皺眉離開。
至於羅，拋起著把玩著少女的心臟，臉上又冒出個得逞的笑。
……他早晚會把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再拉近的，讓她知道此刻的他是個男人，就是他把她留下來的策略。
……
第52章 二十二/12
……
同一天下午。
在風信被羅捉弄之後, 沒什麼事情要做的她就回到了與孩子們同睡的房間，閱讀著昨天她沒看完的研究所手劄——那是一本只允許能自由出入研究所的高級研究人員能夠攜帶的筆記本, 記載著關於小島的重要事項。
比如說小島的位置一直在無風帶裡移動，小島嶼附近潛伏著許多兇猛的會襲擊外來船隻的海王類, 駕駛船隻的人必須按照船隻回到海域的時間判斷路線繞開最兇暴的那兩頭海王類、或是掐准海王類休息的時間前行，才能成功入島。
也比如說……一些工作崗位編排，雖然看起來只是日常的工作分配表，但對曾經在哪裡工作的風信來說，則是能透過工作分配表來判斷出潛入當天研究所的人手分配。
但更重要的是……
風信把視線落在筆記本上其中一個標記著「拍賣流程」的頁面上。
她最在意的就是這一頁裡面其中一項資訊，畢竟區區海王類她還沒放在眼內，反倒是, 在研究所曾經工作多年的風信清晰知道，在島嶼上的「實驗品」也被長期注/射了一種毒/藥，那種毒/藥導致接受實驗的孩子離開島嶼或者沒有解藥的話都會死亡。
所以, 前往拍賣會的孩子都會提前被注射解藥，以供應買家使用……
假如她想讓島嶼上的孩子在瓦解研究所之後都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那她就肯定需要找出這種解藥的製作方法, 不然失去研究所的孩子都是死路一條。風信垂眸打量著解藥的名稱, 接著又飛快地往筆記後翻，然後又找到了毒的成分與解藥的成分。
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藥材名稱，至於製藥的條件與方法她也不懂。
風信抿了抿唇, 一下子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難題之中。
……她到底要怎樣獲得大量的解藥呢？但從前，她並未在研究所內找到過解藥，而也是因為這樣她自己才無法離開島嶼。
風信把整個手劄看完, 正感覺有些頭痛地抬眸，視線範圍內竟又恰好出現今早羅給她製作的造血劑上。一瓶簡單的白色塑膠瓶，上頭白色的貼紙上用黑筆草草寫下了藥物的名稱，一看就知道是手制的藥物。
風信恍然大悟。
對啊，能給她製作解藥的人選，她身邊不就有一個嗎？以羅獨立研發藥物的能力，看著藥物成分製作一份一模一樣的解藥出來應該是不困難的。剩下來的也就……拜託羅看看了。
風信從床鋪上坐起，先是安撫了一下在角落裡玩耍的兩個孩子，就拿著筆記本離開房間到書房尋找羅的身影，只是，在風信意料之外的，是此刻羅的書房房門居然鎖上了，她怎麼敲門也沒有人搭理，也是直至她遇上路過的夏奇，在他的提醒之下，才知道羅這個時間段該是到了廚房吃東西充饑。
「因為船長整個中午都沒吃東西，估計又在做什麼研究啦，那個人總是這樣，只會餓起來才想起吃東西。」戴著帽子的夏奇一臉無奈地嘖聲，擺手搖頭地表示了他的無奈與擔憂。
而手握著筆記本的風信輕輕點頭，就掉頭回到潛水艇的廚房方向，準備與羅商量關於解藥的事情。
……
廚房。
風信果真的在廚房裡找到了正在吃泡面的羅。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做的下午茶，反正現在的他是戴著眼鏡，一手拎著報紙，另一隻手在下意識地夾著泡面，視線與注意力都在新聞鳥今早派發的報紙上頭。
察覺到風信的到來，本專注於收集情報的羅又抬起頭來與她對視，眼神冷靜淡定：「你找我？你的心臟我還得等幾天才能還你。」
「和我的心臟無關。」風信搖了搖頭，示意心臟的事情她沒在意，就從懷裡拿出自己認真看著的研究所手劄，正打算開口跟羅解釋情況，一聲沖著羅而來的吆喝聲又忽而打斷了他的思路。
「船長！！大事不好啦！！我們船上的黃色油漆已經所剩無幾啦！！」
那是貝波的聲音，他拿著半桶油漆笨拙地跑到廚房裡頭，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畢竟他昨天就被羅囑咐了要在船上給風信佈置一個新房間的任務，而為了達成船長的要求，貝波從今早開始就物色到一個房間了，只是那個房間裡面雜物挺多的，把東西搬走之後甚至能從牆身發現黴菌與潮濕的痕跡，那他不為房間補上新油漆估計船長是肯定不會同意讓風信用的……
於是身為紅心海賊團最容易感到沮喪的脆弱白熊貝波，自然感覺拿不定主意地馬上跟船長詢問了補救方法，並且從雜物房裡找來了油漆，只是計畫剛開始又發現油漆只剩下半桶什麼的，可是讓計畫受到了阻礙啊！
「什麼大事不好，不就沒有油漆這點事情嗎？」有點習慣貝波那個戰戰兢兢的性格的羅從報紙中抬起頭來看向貝波，就表情平靜地直接下達指示：「你隨便選擇其中一面牆壁先塗上就好了，選問題最嚴重的那面。」
「只是船長你看看只剩下這麼多，或許只能塗一半了……」貝波對羅的決定可是有依賴症。
「那就那一半吧。」羅點頭開了綠燈。
而貝波得到船長的許可，臉上表情一喜，就喜滋滋地打算用奔跑的離開廚房回去他佈置房間的小計畫，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傻逼今早忘記給廚房的地板進行清潔，貝波一高興起來，就被地上的湯油給滑到了。
事發突然，就連站在旁邊的風信也來不及扶住貝波，就見笨拙的貝波怪叫一聲，把整罐油漆脫手之後，就直接呈大字型跌趴在地上，甚至，因為身形太有分量而引發了一聲巨響。
明黃色的油漆從罐中曬出，又濺滿了風信一身，就連臉上也是黃色的痕跡。
空氣突然安靜。
貝波：……
風信：……
羅：……
這下，本打算跟羅說解藥事情的風信也被這個發展給驚豔到了，表情實在是有點懵逼，也狠不下心來怪責貝波這個明顯是日常一般的賣蠢，就只好把雙手垂落在身邊，動也不動。
而羅看了風信那渾身都是黃色油漆的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是抽了抽嘴角，然後歎了口氣……要是哪天他的船員的智商能稍微高一點的話，他會很高興的。
「你先去洗澡吧。然後貝波，快點起來給我把油漆清潔乾淨。」
「是……QAQ！對不起風信姐嗚嗚嗚！！」
「……沒關係。」
風信臉上的表情出現了無法掩飾的無奈，她轉身就想離開廚房，可腳步才邁出一步，風信又遲疑了。
「怎麼了？」羅詢問。
「我替換的衣服昨天洗了，現在我要是洗澡的話，會沒有乾淨的衣服穿。」風信回眸對上羅的視線，她輕輕蹙眉說著，又長歎了口氣。
「那你跟船員要一件尺寸適合的制服不就好了。」羅說得相當輕易，而風信的腦海裡又馬上浮現出自己跟夏奇和佩金一樣穿著白色的制服跟在羅身後一副嘍囉的樣子，表情逐漸變得陰沉。
「……我拒絕，那件衣服不符合我的審美。」
「哈？！你對我的船員制服有什麼意見嗎？」
「我死也不會穿的。」
「？？？？」
羅一臉懵逼，也實在不明白他紅心海賊團的制服到底有哪裡開罪了風信，但看她一臉嫌棄的樣子，羅也沒有逼迫她的打算，只是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開口：「那你難道打算不換衣服嗎？」
風信板著臉，看著羅那副無奈也沒辦法的樣子，接著，又把視線落在他正穿著的衛衣上頭，想了想就開口，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堅定：「把你的衣服借我。」
羅：？？？？？
……
風信說要借羅的衣服穿，自然是說一不二。
於是，她接下來是真的從羅的衣櫃裡面拿出了兩件乾淨的衛衣才跑去洗澡。說起來，她本來還想跟羅借褲子的，但後來發現他一米九個子的人穿的褲子落在她這種嬌小體型身上，褲頭幾乎能到她胸口一點，她就放棄了。
乾脆就把他的衛衣當成裙子穿就好了。
風信飛快地用洗澡水把沾在身上與頭髮的明黃色的油漆給洗刷乾淨，待換上羅的黃色長袖衛衣從浴室內出來，就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說起來尷尬，羅的衣服都買了比較寬闊的尺寸，平常穿在他那種身形上都已經顯得有點松垮了，所以換算在風信身上，衣長是相當足夠了，但領口卻是大的誇張。
這對於平常都喜歡穿著修裁剛好的旗袍的風信來說，實在是相當不習慣，簡直是連簡單的舉手投足都失去了安全感。
……要不是她隨行衣物就只有兩件替換的旗袍的話，她此刻肯定不會那麼狼狽。
「羅，你有沒有……啊？」
風信潮紅著臉用毛巾擦拭著自己那還在滴水的發梢，又打開船艙休息室的門，一句跟羅討要尺寸更小的衣服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打從自己把門打開開始，在船艙裡頭的船員就把十幾道視線就齊刷刷地放在了她的身上。
風信：？
就在風信有些迷惘的時候，室內發出了整齊的迷之感歎聲、船員臉上也浮現出感動的紅暈。
船員：哦、哦呼……（臉紅.jpg）
就連羅也是，本正坐在船員中央與船員討論著航海路線的他嘴巴微微張開，本來正拿著啃的餅乾居然就直接隨著他張開口的動作給跌落在地上。
他也沒在意，只是當機一瞬，就紅著臉從船員群之中站了起來，並且過去拉住風信：「你跟我過來！」
風信：？？？？？
船員：真、真好呢……（臉紅.jpg）
……
第53章 二十二/13
……
紅心海賊團, 船上。
在羅把風信一把拉走的時候，後頭船員們嚷嚷叫喊著「男人的浪漫」的聲音還是不絕於耳, 風信滿頭問號地望著羅，也是嘗試過喊停他, 結果他還是把她抓到他的房間裡面才願意說話。
「你這個蠢貨！」羅第一句就是責備的話。
「……你到底怎麼了？」風信挑眉看著羅，又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剛才羅走的腳步太快，她的衣領又歪了，露出了半截肩膀。
而羅留意到她的這個小動作，又不爭氣地紅了耳根，就只好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接著有點惱羞地走到自己的衣櫃處，準備找找看有沒有幾年前尺寸更小的衣服。
……畢竟，她現在這副打扮對他來說是真的牙白。
他給她的是一件他習慣穿著的黑黃色衛衣, 上頭印刷著大大的他們海賊團的標誌，他做了好幾件, 這一件是比較簇新的, 所以他也比較好意思借給她。
但到底是簇新訂造的, 所以尺寸也有點大，長度剛好到風信的大腿中間，這沒什麼問題……但那寬大的領口只能勉強掛在風信那比較窄小單薄的肩骨上就是問題了, 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她的動作稍微大一點，衣服就會變成一字領或是跌肩的款式了。
而平常來說, 羅覺得女孩子穿跌肩款並不是什麼問題，他也不是那麼保守的男人，畢竟在這個世界裡面，每一個島嶼都有不同穿衣的風格，假若他到了一個夏季氣候的國家，大概是滿大街都是比基尼豐滿女生，他也不會像這樣臉紅耳赤。
但風信這樣穿他就一點都不習慣了，畢竟風信平常都是穿著那種修裁得體正經，而且都是高領的旗袍款的，別說是鎖骨了她平常就連脖頸也不喜歡外露，所以現在穿這樣的衣服隨隨便便地把肩骨附近大片雪白的肌膚展示出來，對他來說是太過於刺激了。
而且還是他的衣服，這代表著他平常穿的衣物，正無縫貼合在她的身體上，是個男人也會遐想連篇。
就更別提看著她那副嬌小的身體努力支撐起整件大衣服，袖子過長那個走路輕飄飄那個可愛得有點過分的姿態了。
羅可不能讓這個缺點腦筋的女人穿這樣在全是男人的船上到處遊蕩，這種便宜打扮他一個人看就夠了，在夏奇與佩金見到之前他是肯定要想到辦法讓她換一身的。
他也不想讓她穿別人的衣服，所以就只剩下找他舊衣物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而風信有些無奈地站在羅房間的門前，看他那樣生氣，就她有些納悶地走到他身邊盯著他：「你到底怎麼了？」
她眉眼微微抬起，似是因為剛剛洗了澡，所以平常她白皙的肌膚上染著兩抹淡淡的潮紅，而隨著她靠近，一陣好聞的沐浴露香氣夾雜著她難得溫熱的體溫危險地拂過羅的身邊，又叫他意識過剩地僵硬了身體。
「你……你別過來！」
平常很會裝逼但實際上還是很純情的羅抬手就把風信貼過來的臉給推開。
但風信到底是風信，她不願意的話誰的力氣也推不過他，就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看羅怎麼推她也動不了她。
「你……站遠點！」羅別過頭，也不想從這個角度看見她領口處大片的風光，就紅著臉繼續推她。
而風信有點無奈，看他那麼不耐，就緩緩地後退了一步，再用嫌棄的眼神評價：「你真奇怪。」
羅抽了抽嘴角，按耐住跟風信較勁的心，就別過頭繼續埋頭尋找他的舊衣服——只是他怎麼找也找不著，就算是三年前他剛剛出海買的服裝，對風信而言還是過大了。
於是，就在羅不得已開始在「把風信禁足」與「親手給風信做衣服」這兩個選擇之間迷惘的時候，鑄成這件事的某只白熊又闖入房間來了。
牠風風火火地把羅的房門直接推開，接著又用一臉打算將功贖罪的表情過於興奮地進來，雙眼冒著星光：「船長、船長！我找到風信姐以前的衣服啦！」
貝波興奮地往前跑，圓滾滾的身體在羅的房間裡往前跑，但也興許是因為手上拿著東西看不清前路的關係，執意奔向羅的貝波，又一不小心一肚子撞在風信背上了。
而風信始料未及，就被貝波那個duang的力度撞得直接往前摔去，又被迫跌入羅的懷中，她的鼻子與羅厚實的胸膛撞上，痛得她皺起了眉頭。
而羅只感覺一個輕飄飄又柔軟的東西跌入自己的懷中，他下意識伸手接往下一看，又瞬間當機。
……這算什麼紳士角度！
都能看見溝了不是嗎！可惡的北半球啊！
羅身體瞬間僵硬，雙眼因為眼前所見過於刺激而變成了當機的白色。
但風信還是毫無自覺，反而是從羅的懷中起來伸手用袖子去揉，就轉身跟動作過於笨拙的貝波抱怨：「貝波，你這冒失還真是和從前一樣。」
她是真心的，從燕子島開始貝波就沒少讓人省心，但她也不知道這麼說是不是恰當的，畢竟貝波不是人類，說不定不應該用這個標準去考量但是也不帶一天坑她兩次的。
「對不起風信姐！」貝波淚眼汪汪，牠也不想的，可以的話牠也實在想走一個機敏的路線。所以為了賠罪，牠剛才都特地去翻找船艙的雜物櫃了，甚至找出了她從前的衣服，沒想到牠自以為聰明地闖進來居然又撞到了風信姐。
貝波沮喪地低下頭去，而風信也頓時捨不得責備牠了，就伸手拍了下牠毛聳聳的肩膀，接著伸手接過貝波手上的紙皮箱，又把裡頭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來。
……居然還真是她的衣服。
風信有些愕然地望著一件件她選擇留在燕子島沒帶走的旗袍。
「怎麼這些衣服會在這裡……」風信摩挲著衣服上的刺繡，眼神茫然。
「這些都是我們出海的時候我帶走的，畢竟不帶走就是被村民丟掉的下場，幸好當時船長默許了嗚嗚……」貝波哭唧唧地解釋，而風信垂眸望著上頭一件件她許久沒穿過的款式，清冷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柔和的顏色。
而羅自然沒有錯過她眸底裡難得冒出的一絲溫暖，又想她溫柔的表情想得失了神，就連風信離開了房間也不自知。
……然後，當風信在自己的房間裡從紙皮箱當中找到一件勉強能穿的衣服時，就已經是約莫半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畢竟許多衣服都是她從前在燕子島上找裁縫店的老闆特意給她訂造的，而她也不是會輕易造新衣服的那種人，所以面前擺放著的花色，每一件她也猶豫過選擇過，滿滿的都是回憶。
於是她最後換上的，是那件她在羅生日前夕訂造的墨色暗花刺繡旗袍——就是胸口的位置稍微緊了一些，但還是湊合能穿著，怎麼說也比穿著羅的衛衣好。
風信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緩緩勾起嘴角，穿上熟悉的衣服，各種安心與懷念感幾乎盈滿了她的胸腔。
沒想到被貝波用油漆潑了一身居然還能換來自己的舊衣服的風信，一天莫名其妙的心情又逐漸變好了。
於是，她很快就把視線放回自己剛才洗澡前放下的藥罐之上，風風火火的就去找了羅，馬上就跟她提起了拜託他給她製作打量解藥的請求。
下午的時候是被貝波打斷了，但風信一直沒忘記這件事。
那待換好了衣服之後，她自然是馬上就要去重提一遍的。
至於羅，面對著風信突如其來的委託，他起初是有點意外的，畢竟從前風信就不怎麼會要求他幫她什麼忙，她是那種遇上什麼事情都一個人自己搞定的類型……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相約打副本，風信肯定是二話不說上前放大招然後把羅完全拋下留在原地一臉懵逼的玩家。
這麼多年來風信都沒像這樣要求羅幫忙什麼什麼過。
……但不論他怎樣驚訝，羅還是明白自己必須給她一個正面的答覆。畢竟他本來就想找個辦法讓風信帶上自己，為了這個他必須想辦法在風信的計畫當中參一腳，現在這個簡直是手到拿來的機會。
製藥他有信心，現在只消一眼他甚至能看出針對那個毒的更好的解毒方法，更知道長期服用這個藥可能會有的副作用，用他來製作一個可以讓身體完全排除毒素的藥物和療程，也只是需要耗上幾個晚上的簡單事情。
但羅終究是喜歡作死的，他拿到風信抄寫給他看的藥物列表，因為想看風信被他為難然後哀求他的表情，他的嘴角就勾起一個壞壞的笑容：「難道你覺得我很閑嗎？我可不會隨便給人做藥。」
他那踎踎的眼神裝作冷淡地看著風信，一隻手拿著藥單，一隻手又很拽地托著眼鏡框。
而風信站在原地望著羅那張寫著不滿的臉，又感覺他的話無疑是給自己潑了一身冷水，她眨巴眼睛在腦海裡重播了一下羅說這句話的意思，想來是「No」的意思，表情就展露出一點困擾。
但她也不喜歡勉強別人或是請求別人。
那羅不ok那就不ok吧，風信想著。
「那好吧。」風信這樣運算了許久，湛藍色的眼眸盡是平靜和理解：「確實你的研究很忙，但你船上貌似挺多醫生的？我去拜託他們看看。」
「……哈？！」
感覺現在事情發展與理想劇本有點不對的羅瞬間一臉懵逼。
接著又反應過來……原來傲嬌不能用在她身上的嗎！她鋼鐵直男嗎！？
「站住！你腦子有問題嗎？！」
「怎麼，你不是不方便嗎？」
「我什麼時候說我不方便了……幫你了幫你了你個混帳！」
「……？」
風信眉毛一抬，望著那個忽然原地炸毛的小奶狗。
……這個人好奇怪哦。
……
第54章 [修]二十二/14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更新之後才發現自己貼的章節錯了
漏了一張 我直接貼在這一話裡面啦
希望小天使們不要看漏了嗚嗚嗚
我真是個傻逼我嚇得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了嗚嗚
希望買了的天使們能再看一遍吧……
>>>
另外 我發現51 52章的訂閱特別低
所以是不是倒v混淆了大家 51-52都是新章節啊嗚嗚
傻孩子是不是集體漏看了只買了v當天最新那張quq
……
……
偉大航道, 索爾森。
為了躲避偉大航道裡海軍的視線，紅心海賊團的海賊船靜悄悄地在海灣靠岸, 一行二十多人的船員終於從漫長的航行當中解放，就歡天喜地地從甲板上一躍而下。
「哇上一次沒能在曼利內諾群島好好休息……這回是真的陸地！陸地！」夏奇與佩金高高興興地在碼頭到處亂竄, 說不高興也是假的，因為上次在曼利內諾群島遇上事件，一行人幾乎沒在陸地休息過就再度出航了，偉大航道的航行也不是輕鬆，長期陸地缺乏的夏奇他們快要瘋了。
當海賊就是偶爾要登陸海島，到各種島做這樣那樣的事情的嘛！
「美食！美景！漂亮的妹子！豐滿的妹子！可愛的妹子！」佩金高舉雙手大叫。
「……你這後面說的全都是妹子不是嗎。」夏奇默默地吐槽。
「又有什麼不好的嘛，夏奇我們去找妹子啦！！」佩金高高興興地說完, 就拉著自己的好基友一溜煙地消失在索爾森的海灣，留下了羅與其他船員。
而羅憤怒地大吼著兩個不靠譜船員的名字，但也興許是兩個人實在太瞭解船長的能力, 乾脆頭也不回地遠遠逃跑，叫羅抓也抓不住。
「嘛嘛, 船長也別那麼生氣嘛……」貝波小心翼翼地在海灣上挪動著腳步, 正思考著暗搓搓地追上兩個兄弟的步伐, 卻還是被羅一手揪住了後衣領，逼使貝波沮喪地停留在原地。
「你給我把活做完了再跑，要玩不是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是……」
逃不過命運, 貝波瞬間失意體前屈，接著又被船上的船工拉著走往潛水艇的附近，接著聽話地幫忙搬出了許多的修理工具。
而羅滿意地瞄了一眼, 又轉身面向剩下來的船員。
「這五天內你們自由活動和休息，不要顯眼地聚集在一塊，之前被我安排了任務的人好好幹，做好了用傳電蟲彙報，我和風信有事情要辦，有事情就聯絡。」
羅背著大太刀眼神冷漠地把自己下海前已經囑咐了一遍的事情重複，他在下船之前就給船員們安排了不同的工作，有的是在島嶼上買報紙與購買新的書籍、收集情報、糧食補給、照顧研究所那兩個小孩，也有是藥材採購隊或是完全沒輪到工作的。
看船員們都把安排銘記於心了，羅就示意讓風信跟上自己，兩人朝著海灣通往城鎮的一條小路走去。
「……你就這樣把貝波留在那邊嗎？看起來挺可憐的。」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的風信在船員離開後，就偏頭望了一眼羅輕輕問道。而羅低著頭，又冷靜地解釋：「我們的潛水艇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行維修與檢查，本來在上次的群島就該做了，只是遇上突發情況。」
「我不是說這個，你就留貝波和船技工兩個在海灣嗎？」
「我不放心讓技工一人待在哪，必須多留一個船員把風，畢竟有機會突然遇上海軍……把風的工作都是早期船員輪流負責的。」
羅平靜地解釋著，而風信點點頭，最初還以為羅是虐待動物呢——原來是有明白的安排的，那她就沒意見了。
她打著傘跟在羅的身後，又望向那個他們逐漸靠近的索爾森主城。
這是偉大航道一座文明的島嶼，民風淳樸資源充足，對他們而言實在是一個好的停泊點。風信打著傘安靜地跟在羅的身後，腦海裡又想起羅之前跟她說的「任務」。
這一次他們登陸索爾森，除了修理船隻、補給物資和給船員補償休息的時間，更重要的是他與她會在島嶼上收購製作解藥的藥材，根據風信給羅的藥物清單，羅翌日晚上就給出了一個分析——那個解藥確實與毒對應，但解藥本身卻有一點弱點，雖然一劑服用能夠消除大量毒素，但其中一些毒物則會殘留在體內。
他對藥單作出了一點修整，並準備多購買幾款比較平民款的藥材回去進行試驗，找出更好的解藥方式。
風信對羅這個建議很是支持，而也因為她對這方面的事情一竅不通的關係，就決定出賣自己的體力幫助羅完成這個搜索藥材的任務。
「我們先找一個休息的地方。」
羅偏頭跟風信這樣解釋，又把視線投向索爾森主城街道上林林總總的店鋪，這裡繁榮非常，除了他們還有不少明顯是外來者或是海賊的人在街上遊蕩，但或許是國家的士兵隊伍有鎮守在附近，海賊都很安分沒有鬧事，居民都顯得很習慣了。
但即使如此，羅也沒愚蠢得把自己所有船員都安排在一個旅館裡休息，而是命令全部人分散並低調行事，這一次他與風信一組，大概之後貝波還會回來找他們……夏奇與佩金該是很大機會走到某個酒吧泡妞去了，羅可沒有意見，最後不要沒錢付帳就好了。
於是，在街上多走了大半個小時之後，羅就與風信找了一家比較普通的旅館要了兩個便宜的房間，就比較悠閒地跟風信到了索爾森街道的飯店吃午飯。
這都是風信要求的，羅問起她想先採購藥材還是採購她在船上生活的物資，她劈頭第一句就是要吃飯。
他拗不過她，就只好沉默地跟著她到飯店坐下來，接著不約而同地叫了海鮮的料理——作為在燕子島長大的兩個孩子，他們對於海鮮料理情有獨鍾，只是平常都在深海上移動，都吃不到淺水海鮮的料理，他們是有點饞了。
風信點了一大盤的海鮮蓋飯，一邊吃還一邊打量著飯店窗外人來人往的景色，也是許久之後才發現羅居然一直盯著自己看。
這時風信手中還拿著一隻蟹鉗，對於羅的視線有些困惑，就對他挑起眉頭，示意要他解釋盯著自己看的用意。
而本還拿著一隻勺子的羅與她視線對上，又只是垂眸嗤笑一聲，眼神寫滿無奈與包容，顯然是有些百感交雜的樣子。
「你怎麼了？」風信終於是按耐不住張口詢問。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和你一起旅行的日子會到來。」羅坐在風信對面的動作隨性慵懶，斑點帽稍微遮住他的眉眼，而他嘴角勾著一個踎踎的笑容，叫風信有點分辨不清他此刻說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褒義還是貶義。
只是風信也被羅這句話所提醒到了。
現在他們兩個人平靜地坐在一個陌生島嶼執行新任務或者朝著一個目標進發的情況，從前貌似沒怎麼發生過，她是知道羅從以前開始就很希望能和她一起旅行，但她倒是一直一個人的……
嘛，像現在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不是嗎？
風信這樣由衷地想著，又沒有把話從口中說出來，只是垂下眼簾溫和地笑了一下，就繼續吃飯。
而羅也是明白風信的心情不壞，就再次挺直腰板把飯安靜地吃完。
索爾森主城鎮的氣氛熱鬧繁榮，但就唯獨是風信與羅，安靜地坐在飯店裡吃飯，腦海裡都是單純的美好。
……
把飯吃完，兩人很快就踏上了採購解藥藥材的路程，他們走訪一家又一家的藥材店，把所需要的一部分藥材買到手再搬運回旅館，待把清單上一大部分的專案完成，不經不覺就已經到了黃昏了。
風信蹲在羅的房間裡點算著物資，不經不覺間又察覺到索爾森主城大街的燈光已經偏暗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暖黃色的微光與緩緩奏起的音樂。
是有點輕快的音樂，搖鈴與鼓聲夾雜著幽幽的笛子聲，悠揚的旋律從旅館的窗外傳來，而風信抬起眸去，又看見羅若有所思地坐在窗臺附近，一雙深邃的眼眸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大街上的佈置。
「你很在意慶典的事情？」
風信從收拾藥材的工作中站起身來，又走到羅的身旁同他一起望向街道——剛才就在採購藥材的路上她發現了，這裡滿大街的店鋪都掛著彩旗與小燈籠，一問之下，才知道從今天開始，索爾森會舉辦一連兩天的祭典，用以慶祝索爾森王族的誕生。
出海航行總會遇上這種幸運的日子，畢竟每一個島嶼都有自己的文化與節日，偶爾遇上慶典，就能好好參與一把。
好吃的食物，好看的裝飾，讓人高興的氣氛。
風信也挺喜歡這種氣氛的。
然而此刻的羅看起來卻有點鬱悶，這讓風信有點奇怪。
「……你不想去看？」
她又輕輕問了一遍，而羅轉過臉來與風信一張清冷平靜的臉對上，看著她那張好看的臉蛋，他緩緩地呼了口氣。
「不去了，我不喜歡這種過於熱鬧的場面。」
羅微微垂下腦袋，帽檐在他臉上投下半圈陰影，叫風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即使是風信也能知道……羅此刻過於平靜淡定的語氣，只是為了掩飾什麼。
他在說謊，他對慶典肯定不是不喜歡的。
就連剛才看向街道的眼神也寫滿了眷戀與懷念。
那他懷念的是那一段以往呢？
……是他前往燕子島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風信記得，羅在加入唐吉柯特家族之前，在白色城鎮弗雷凡斯與家人和睦地住在一起。還是家鄉的慶典……
風信並不知道，假若羅不跟她說的話她也是無從得知。
而她只知道，此刻的她想跟羅下去逛一逛那個熱鬧溫馨的祭典。
想到這裡，風信就伸手拉住羅的手腕，繼而把他滾燙的大手握在手心，而本打算下樓去隨便找個地方吃晚飯的羅怔了怔，又回頭撞上風信那有點柔和的湛藍眼神。
「我們去逛逛吧？」她詢問。
「逛什麼？」羅有些反應不過來地看著面前比他矮一個頭的少女。
「祭典。」風信回答得飛快，視線隱約帶著幾分鼓勵與溫柔。
而羅頓了頓，還沒反應過來，就鬼使神差地被風信拉著往祭典的入口走去。
>>
索爾森主鎮，祭典。
風信拉著羅的手，又把悶悶不樂的他拉著闖入了舉辦祭典的大街。
上百家攤檔緊挨著被設置在通往城堡的寬闊大街上，販賣著各種各樣索爾森居民製作的小吃與飾物，樂聲與表演在中央的舞臺上接連不斷，家家戶戶的孩子都手拉這手在熱鬧的街上奔跑。
太陽已下山，不用帶著遮陽傘外出的風信此刻步履輕盈放鬆。
就唯獨那沉著臉跟在她身後的少年，臉上的表情是緊繃著的。
「小夥子，來給你的女伴買個飾物呀，哄哄人家高興嘛！」
此刻，拿著一個烤魷魚的風信駐足在飾物攤的面前，興許是視線在商品上流連的時間長了，她身後那個明顯是同行的「男伴」羅就被商販盯上了。
商販很是自來熟地拿起好幾個用彩繩編制而成的飾物往風信白皙的手上拼，又示意給羅看——那些小飾物都很適合風信。
「你要喜歡的話，我能給你買。」
羅手上還拿著一柄大太刀，他對於這種精緻的小飾物沒什麼審美的能力，也不是很投入於祭典之中，但因為不想掃了風信難得的興致，就板著臉說了一句不鹹不淡的配合的話語。
他一句話說的冰冷，或許是臉色不太好以及那嚴重的黑眼圈讓他人看起來有點過於陰沉，本在推薦商品的老闆也有了一瞬的退縮。察覺到空氣的凝結，老闆又眨巴著眼睛試探著瞄了一眼風信。
而風信也是知道羅不敢興致，就搖了搖頭回絕了老闆的推薦，接著便領頭帶著羅離開了攤檔。
她就這樣跟羅並肩穿疏在祭典的大街上，買了一個又一個美味的小吃，只是，風信都吃到第十個小吃的時候，羅的手上還拿著風信最初塞給他的一尾烤魚，就咬了一口，剩下的他都想扔掉了。
明明是難得的與風信逛街的體驗，羅的視線卻全在祭典之上，他仔細地打量著祭典的一事一物，就像是希望把一切烙印在腦海，但卻沒敢觸碰這裡的任何一物。
他就那樣眼神死寂地看著一切，腦海裡思緒翻湧。
就連風信跟他說話也沒回過神來，直至看見一對孩子嬉鬧著越過他的身邊。
那是一對看起來就只有七八歲的孩子，個頭只長到羅的大腿那麼高，長得比較高的男孩笑著拉著比他小個一點的女孩子，手上還拿著一根晶瑩剔透的麥芽糖。
羅的視線轉瞬有點晃神，就連腳步也停下來。
『哥哥，哥哥，我們今天一起去祭典吧！』
『不行，我很忙。』
『哥哥！你明明答應過拉米跟我一起去玩的！』
『不行，拉米。』
目送著那個面容稚嫩的女孩跟著小男孩逐漸跑遠，一些早已被羅深埋在腦海的記憶又逐漸浮現，他想起在遙遠的弗雷凡斯的過去，他與他妹妹拉米之間的承諾。
「陪她前往祭典」——一個簡單平凡的請求。
但他卻無法替她實現。
拉米最後的結局，是痛苦地死去。
羅的胸腔出現了難以名狀的痛苦，一雙本已死寂的瞳眸出現了更深刻的傷痕，他深陷在被詛咒的記憶之中難以自拔，直至突兀地站在大街中心的他被路過的人撞上，他才驀地回過神來，並且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風信的身影。
對了，他走神的時間太長了，他該不會已經跟風信走散了吧？
羅心裡出現了一瞬的慌亂，又忙地回過頭去，卻撞入了女孩那雙過於柔軟的眼眸之中。
少女以往湛藍的瞳眸在祭典橙黃的燈光下被渲染成絢爛的紫色，白皙的臉頰被染上幾分暖意，也包括她那頭銀白色的長髮。
晚間的微風輕輕吹跩著她銀白的髮絲，在空中揚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她就那樣站在原地，一語不發、視線柔和地等候著他。
「風信……」他有些茫然又失落地喚著她的名字，語氣透著一分脆弱。
而少女朝著他盈盈一笑，接著過去緩緩牽起了羅的手腕，把他那緊張得滲出了冷汗的手堅定地握在手裡，給他傳遞去支持的力量。
「我在，不用怕。」她點點頭說著，又看著羅那還在輕輕顫抖著的手。
他甚少展露出這樣的軟弱與慌張，在她沒有與他共同經歷過的以往，羅肯定經歷過相當痛苦的事情吧。那些畫面與回憶，即使羅跟她如何描述，她也是難以完全理解的。
她大概無法撫平他的傷口，但最少能在他迷失的時候拉住他。
風信這樣想著，又伸手拉起羅的手，並且帶著他逐漸從祭典舉辦的會場走遠，領著羅走到了索爾森一個遠離煩囂的安靜鐘塔附近。
氣氛刹那間變得安靜，就餘下鐘塔里規律轉動著齒輪的輕微機械聲。
他們距離祭典已經很遠很遠，而羅與她披肩坐在高聳入雲的鐘塔之上，俯瞰著那五光十色的燈會。
羅的內心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才變得逐漸平靜，他不舍地握著少女的手，許久，才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然後頹然把肩膀靠在鐘塔的柱子旁邊。
然後，才輕輕地開口：「我已經有十多年，沒敢走進任何祭典裡頭了。」
在那祭典音樂變得幾不可聞的靜謐鐘塔頂端，羅沙啞低沉的聲音用無奈的語氣這樣解釋著，視線始終沒有落在風信的手上，反而是看著遠遠的熱鬧：「今天要不是你拉著我，我也不會走進去。」
風信沒有回答羅的話語，就只是安靜地望著索爾森的風景，一隻手還是與羅的維持著交握的手勢，她能清晰感覺到他手心的濕潤與顫抖，叫她沒忍下心去鬆開他的手。
他在害怕什麼，假若這個動作能給他一點安心感，她能一直為他維持。
而羅看風信沒有詢問下去，就只是像從前那般，拉著她就平躺在那往下斜著的屋瓦之上，把底下一遍熱鬧摒棄，就只抬頭望著浩瀚的星空。
就像是從前在燕子島後山的懸崖上那樣，兩個人躺著看星星。
「風信，你還記得我有一個妹妹嗎？」
羅輕聲詢問，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差點要被風吹散了。
「我曾經答應過拉米要跟她去看祭典，但卻從未守約，到後來……就是我想跟她去看祭典，也沒這個機會了。」
羅的眼神有些哀傷，儘管面前是閃爍的星宿，他也無心觀看。
「抱歉，我當時以為你是想去的，才拉了你前往。」
風信輕輕道歉。
「沒關係，該是我感謝你才對。」
讓他直視他的弱小，由她去陪他踏入那個他又怕又嚮往的地方。
而他也是直至今天他才知道，原來祭典是這麼熱鬧溫馨的地方，拉米想跟他一起出去玩並不是沒有原因，但那時候的他只希望鑽研他的醫術，到後來拉米也得病，他也是只想鑽研他的醫術希望能拯救拉米……
但結果，他是全都失去了。
過去的回憶就似一道未癒合的傷痕一般落在他的心臟之上，叫他疼痛不已。
但一切都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此刻的他必須獨當一面，成為支撐著一個海賊團的船長，而他也有他自己的目標……
他想，他實際上是被風信推了一把吧。
羅開始思考著許許多多他放不下的事情，但那些事情在這個夜晚居然變得格外輕鬆，讓他感覺所有事情都能夠做到。
溫煦的風拂過他的臉頰，逐漸的，一陣睡意襲來，感覺今天一天特別疲憊的羅，竟就隨性釋然地在鐘塔之上合上了眼簾。
很快，均勻的呼吸聲就從他的方向傳來。
而風信注意到他那算不上很安穩的睡顏，就從屋簷上緩緩坐起。
這就和從前一樣，羅這個少年，就算睡著了也是擰緊了眉頭，就是睡著了還是會做上許許多多的噩夢，讓他在一夜裡驚醒許多遍。
他這人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放鬆下來呢……
她的手還被他緊緊握著，她沒打算放開，就只是屈膝坐在屋簷之上垂眸望著整個島嶼的景致，才學他那樣閉眼休息。
……
…
縱然是睡在外頭，但對羅來說，是意外的一夜好眠。
他並沒做什麼複雜的噩夢，就像是那天晚上與風信在自己的房間裡同睡那樣，懷抱著風信，他居然平平穩穩的睡到了清晨。
晚間祭典的活動已經結束，天色灰灰沉沉、氣溫清冷，似是快要日出了。羅轉頭望向那個單手抱著膝蓋偏頭睡著的風信，又伸手去把她抱了起來。
「羅？」她的聲音含糊不清，似是被他的動作驚醒。
「快要日出了，我送你回旅館。」
他也是考慮到風信不能在陽光底下活動，在抱起風信之後，只把手輕輕一挑，使用他惡魔果實的能力，就輕易從塔頂回到了城鎮之上，再回到旅館把她放下。
羅知道風信昨晚睡得不怎麼舒適，就乾脆讓她補眠一會兒。
而他守在風信的身旁，又為她拉上了房間的窗簾，把所有對她刺激的陽光隔絕，至於自己，則是走到那些裝滿藥材的麻布袋子附近繼續風信昨晚前往祭典前未完的工作。
點算了一袋，又回頭看一眼她毫無防備的睡臉。
接著，回頭繼續工作，嘴角是平靜的弧度。
真沒想到，他居然有會這女兔子察覺到自己情緒的一天。
但這也算是……他一直喜歡她的原因之一吧。
……
第55章 二十二/15
……
索爾森。
過了一個上午, 成功補眠的風信又從床上起來。
在起床過後，她第一時間就是去尋找屋內羅的影子, 當時的他在閱讀著索爾森島嶼派發的免費世界報章，從桌面上那些紙袋看來, 羅已是趁著她睡覺的時候下去吃了一頓早飯了。
他該是很熟悉她從不在早上活動的習性，才沒有把她叫醒。
他甚至還給自己留了一份早飯，風信瞄了一眼桌面上堆著的好幾個肉包子，又忙地梳洗就過去把飯給吃了。
畢竟她沒忘記羅跟自己要在這五天內必須完成的任務——昨天他們兩人只買了藥材清單上大半的藥材，還剩下缺貨的部分，他們需要到索爾森城鎮比較偏僻的藥材鋪去尋找，不然東西買不全。
「都吃好了？那我們現在出發。」羅隨手就抄起鬼哭, 又帶著風信一起離開了旅館，兩個人走進熱鬧的街道，此刻的羅就是看見祭典的裝飾物表情也沒有半點的不習慣。
也不像是刻意隱藏, 而是有一點釋懷淡然的清爽。
風信瞄了他一眼，並未說些什麼, 就只是翻出地圖跟羅尋找著上方標記著藥材鋪存在的地方。
……
索爾森的主街盡頭就是一個中央廣場, 而廣場後方就是能通往十幾條偏街, 哪裡的藥材鋪和尋常店鋪會比較多，風信與羅也能在哪裡買到目標的東西。
兩個人走著走著，一邊打探著情報, 在好幾個路程間差不多也把擁有需要藥材的店鋪給標記好了，剩下來就只是回到最便宜的一家把東西買下搬回旅館，而兩人就這樣走了一個下午, 自然是隨性地找了一家飲料店坐下休息。
羅和風信每人叫了一杯消暑的酒精飲品，坐在窗邊的位置，風信又習慣性地看著街外人來人往的景色。
「對了，你需要多做幾件衣服嗎？上次貝波給你找到的不是全都尺寸不合？」羅把雙手交疊放在腦後，又動作慵懶地靠在沙發椅背之上，他帽檐底下一雙犀利的眼睛看著風信，開口卻是一個貼心的提醒：「反正我們還會在這島嶼逗留四天，你待會去下單，或許兩三天就能拿到了。」
「……那我待會去看看。」
風信也沒拒絕羅的提議，又低頭抿了口飲料。清爽冰凍的酒精飲料直接下肚，又逐漸驅散了風信在陽光底下活動的疲憊。
她感覺舒適地眯了眯眼睛，又習慣性地偷聽起了吧內人們聊天的內容。
「喂你們聽說了嗎？早兩天四皇那邊有新動靜！」
「你說的是什麼？」
「就那個玩火的小子居然被晉升為白鬍子海賊團第二隊隊長的事情……」
好幾個作海賊打扮的男人捧著啤酒聚集在吧檯面前踎笑著談論最近偉大航道海域發生的事情，聽見是「玩火小子」的事情，風信又有些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會是艾斯嗎？她仔細聆聽，把視線移到那邊還在敲詐酒吧老闆多給啤酒小菜的海賊身上，又逐漸從他們的話語間聽出了一些特徵。
比如說是他們曾經遭遇過那個玩火小子，肯定是燒燒果實的能力者，是一個能單手把好幾艘海賊船焚燒成灰燼的存在，據說還在偉大航道各個島嶼鬧過事，是有名人了。
風信有些晃神——看來是她與艾斯分別的一年，那傢伙真的是在偉大航道大鬧了一把了，居然還馬上惹上了白鬍子海賊團。
上一輩子的艾斯的經歷也是這樣的嗎？
縱然從前與艾斯只有數面之緣的風信早已對當初艾斯給她講的故事印象模糊，但她還是相當記得後來的艾斯是屬於白鬍子海賊團的船員之一，畢竟她就很記得過往艾斯對她喋喋不休地說著白鬍子的英勇事蹟……
只是，因為她與艾斯上一次接觸，就是進入偉大航道之前，曾在艾斯的黑桃海賊團上待了一會，比起白鬍子海賊團這個遙不可及的存在，她對黑桃更為深刻，就差點忘記他之後會加入四皇的勢力了。
注意過來艾斯居然按照她記憶那般加入了白鬍子海賊團，事情貌似逐漸朝著風信記憶當中的走向發展，這讓她心情複雜又不安。
艾斯是什麼時候被抓住的？
坐在吧台旁邊的風信連忙翻找自己的記憶，又逐漸把記憶倒回自己還在研究所的那段時候，她清晰記得，當她拿到新聞鳥派送報章的時候，是她二十四歲，接近研究所發生大爆炸的前幾天。
她當時的心是多麼希望能夠把那個少年從邢臺之上拯救下來，卻沒有那個離開島嶼的能力。
然後，也就在她得知艾斯已經被赤犬殺死的時候，就已經太遲了。
而除此之外，當時除了艾斯的事情，研究所也恰好在馬林梵多的事件之後出現了頻繁的故障事件，也不知道是研究所當時的座標太過於接近馬林梵多還是什麼原因，該是被戰鬥的餘波波及到，所以島嶼無法再維持在海上航行、研究所的人員恢復不了島嶼的功能，最終發生了爆炸事件。
但關鍵艾斯被抓住的理由她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現了問題？
風信逐漸把事件串聯起來又梳理著事件，正有點走神的時候，坐在吧台附近那正在討論艾斯的海賊聲音又逐漸高昂，打斷了她的思緒。
「喂！多給我點酒！那個貴的東西快拿下來！」
「……對！倒滿一點，你們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哈哈哈哈大哥別和這點不懂看顏色的酒保生氣，這海域附近不知道你的店註定是要倒的！」
「說起來不知道大哥，那個叫艾斯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總是嬉皮笑臉的是以為海賊是玩的嗎？」
「到處惹是生非給人添麻煩，遇上這種沒腦的人真是倒楣了！」
「……什麼規矩也不懂，手下也僅是些不乾淨的人，到底是太天真還是對自己太自信了？」
「你別慌，這種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早晚是要害死自己……」
其中一個滿臉胡渣的海賊還沒把話說完，話音就被不知名的「哐」聲給打斷，他人直接倒趴在吧台前，地上又多了一隻完全碎掉的玻璃杯，裡頭冰涼晶瑩的酒精飲料順著那個人油膩的頭髮、夾雜著那個人的血液流淌到地上。
坐在他兩旁的海賊連忙嚇得彈起，又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只酒杯被扔來的方向——那是一個坐在吧台附近留著一頭銀髮的貌美少女，她手上濕潤，桌面上本是放著酒杯的杯墊上空空如也，正恰如其分的告訴二人：酒杯就是她扔出來的。
海賊連忙攥緊了眉頭，被少女的挑撥惹怒。
「……臭娘們，你這是什麼意思！？」
兩個海賊瞪著風信的眼神狠戾，而風信一雙湛藍的眼眸緩緩移向兩人，表情冰冷仿佛滲著寒意。
至於羅，見證著風信忽而抄起酒杯扔人再把人砸暈過去的事情發生，也是有些奇怪地伸手想抓住風信問她怎麼了，卻見她已經從吧台附近站了起來，嬌小的身影站在兩個壯漢面前，氣勢一點也不比他們弱。
羅甚少見風信身上散發著如此滲人的殺意，知道風信認真起來誰也攔不住她，他也不上去踩雷了，乾脆就把手收回去靜觀其變。
而也在這數秒之間，在風信與兩個海賊對上的時候，酒吧內其餘客人也似是知道有人要打架了，害怕的人無一不作鳥獸散，就剩下守在吧台附近的調酒師與員工，整個酒吧霎時間變得死寂。
現場就餘下羅、風信、兩個海賊、員工好幾個看戲的人。
氣氛如墜冰窖，因為不知道風信用意，羅也只好把手按在鬼哭之上，預備好隨時介入戰鬥的準備，如同鷹狼一般的眼神在帽檐之下蓄勢待發。
「……娘們，你是啞巴嗎？」
兩個海賊望著面前個子纖瘦身形單薄的銀髮少女，她毫不畏懼地望著他們……甚至，眼神帶著一點輕蔑和淡漠。
但剛才就在討論新生代年輕海賊的不是的海賊，此刻就有點耐不住風信的挑撥了，其中一個伸手向她，直接就張開那缺了好幾顆牙齒的大嘴巴辱駡她：「問你話了，怎麼不回應？看你的耳朵嘴巴都是長來裝飾的……」
海賊的大手伸向風信，卻見她身體稍微偏了幾分，她那一直垂落在身邊的右手就猛地抬起，作出一個鷹爪般的手勢把海賊朝她伸來的手給猛地攥緊，又單手將他整個人給摔落在地上。
只聽見轟隆的一聲，海賊笨重的身體落在地上，導致地上沙塵四起，而風信看也不看的就把人從酒吧內直接踢飛到外頭，再與最後一名海賊面面相覷。
「你……！」海賊咬牙切齒，被少女那份狠勁嚇到了。
但事到如今，就是見識到少女的實力，不甘於被挑撥的海賊也是無法理智思考了，只知道用陰鷙的眼神撲向面前嬌小囂張的少女，想把她擊倒在地。
但風信終究是風信，她的戰鬥本能與這種破綻百出的攻擊對上可以說是高下立見，她甚至沒做些什麼，只是蹲下身來旋身躲過海賊的攻擊，就隨手把人絆倒在地上。
而渾身狼狽的海賊跌趴在地上，只因意識還清醒著，就反手抄起地上的酒瓶碎掉再飛快地砍向風信所在的位置，但即使是碎裂的酒瓶，還是被風信毫不在乎的徒手接下，她冷著臉收緊指尖，又把海賊僅剩的武器直接捏碎。
尖銳的玻璃碎屑劃破風信白皙滑膩的手，鮮血從她的手心上汨汨流下，但她卻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接著用那帶著玻璃碎屑的手一把抓住海賊的臉，再把他的腦袋直接摁在酒吧的地板上。
刹那間，地上就被風信用力度摁出了一個大凹洞。
然後，她又手臂使力把昏厥的海賊再次揪起，正想扔到酒吧外頭，酒吧內看戲的群眾就忽而尖叫四起。
「……殺、殺人啦！！」
「殺人鬼來啦！」
民眾就如看見修羅凱撒一般爬著跑著離開了酒吧……而風信聽著客人過於誇張的指控，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只是精准地把海賊朝著酒吧敞開的門扔了出去，待一店清淨，就伸出流淌著血的手從吧台拿過溫熱的待客毛巾擦了擦手，再看也不看地把毛巾扔到垃圾桶內。
那邊的酒吧員工還是被風信的行為嚇得瑟瑟顫抖，但她也沒收回臉色，就只是從腰包裡翻出酒錢與維修費用放在桌面，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
第56章 二十二/16
……
偉大航道, 索爾森街道。
從索爾森偏鎮的酒吧離開之後，在三個被風信打至重傷昏厥的海賊找來士兵之前, 羅就馬上拉著風信到了另外一條大街，詢問她剛才忽然挑起事端的緣由。
至於風信, 也沒在第一時間回答羅的問題，反倒是邁著步伐走到報紙攤，直接從檔位上拿起一份最新的報章。
上頭「火拳艾斯加入白鬍子手下不足一年被晉升為二分隊隊長」的情報顯眼得過分，也只是她這段時間都沒看新聞紙才一點都不知情。風信湛藍的眸光在報章上流連，待把自己感興趣的資訊都飛快閱讀完畢之後，就把報章直接放會原位。
「……我只是聽見他們說我朋友的不是。」
風信看了羅一眼，湛藍的眼眸此刻平靜得就如一潭死水。
「你的朋友？說的是報章頭條上的火拳艾斯？」
羅挑起眉頭, 壓低著聲音問她，直至看見風信微微點了的腦袋，一陣直白的困惑又從心底泛起——風信和艾斯是怎麼認識的？
羅挑起眉頭, 臉色有點凝重，畢竟他知道艾斯在偉大航道的海域裡也算是一個名人, 尤其是最近他加入白鬍子海賊團之後晉升得很快, 一直留意著偉大航道動態的羅自然是沒有錯過的。
而風信居然和這個人是朋友？這也太讓他意外了。
羅看著面前表情平靜, 似乎還有點沉浸在剛才與海賊打架時那個不好心情中的風信，心裡有什麼關於從前的畫面又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逝。
對，早久遠在燕子島的那段時候, 他貌似就聽過昏迷的風信在迷糊間發出過「艾斯」這樣的音節，那時候的他還不以為意，畢竟這兩個簡單的音節不能代表什麼, 而村落裡也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從不瞭解風信過去來歷的羅很快就把這事情給忘記了。
那麼……這個「火拳艾斯」，與之前風信夢囈時分說的「艾斯」，是同一個人嗎？
想了許多，羅一個人還是無法得出個確切的答案，就伸手拉住風信的手腕，逼使她看向自己，就詢問了：「風信，你與艾斯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而風信聞言腳步頓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羅回答這個問題——她想說她與艾斯早在許多年前就有過接觸了，可以說是「上輩子」的事情，也是因為這樣風信對艾斯才會有那種對別人沒有的上心。
但「這輩子」的她與艾斯只相遇在進入偉大航道之前，距離現在不夠兩年，她與艾斯的交雜甚至還不多，在那次分別之後就沒再見過面了，也就保持著偶爾的電話蟲溝通。
不過，果然對於「現在」來說……
討論「這輩子」發生的事情才重要嗎？
風信想到這裡，就低眉開口：「在進入偉大航道前，在西海最後一個島嶼認識的，那時候因為一點誤會我們兩人一同被海軍追捕，最終我跟隨著他的海賊團進入了偉大航道才分道揚鑣。」
「……算是受過他一段時間的照顧，所以我很清楚艾斯不是剛才那些人說的，膚淺的角色。」風信的聲音平靜，難得地訴說著她對別人的看法。而羅站在風信面前，仔細地端詳著風信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待感覺她說的沒一句都是真話、不存在隱瞞或閃縮之後，才緩緩鬆開了她的手。
——既然風信是這樣說的，他相信。
但那早在燕子島時的夢囈又能怎麼解釋呢？只是湊巧嗎？羅看著銀髮少女恬靜的眉眼，縱然心裡還是存在著一點違和感，但羅還是選擇把自己那段有點模糊的記憶從腦海當中抹去，只把風信與艾斯在西海相遇的事情當成事實的全部那樣保留了下來。
他沒再追問，反而是伸手從口袋裡翻出繃帶，低聲就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我幫你包紮一下吧，你的傷口從剛才開始就沒停過流血。」
「好。」她倒也乖巧，只是抬起眸來細細地瞧了一眼羅給她專注處理傷口的表情，又伸手從腰包裡翻出那羅之前給她的藥物，取了兩顆就放入口中。
而羅瞄了眼她一板一眼地遵從著他給她指示的樣子，把她那柔軟的手握在手心，因為比起過往的事情，他更在意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風信，他乾脆就不管剛才的小插曲了，而是把話題與行動帶回本來他們的任務上。
……對，他們來索爾森還有找藥材的使命來著，跟別人打了架好歹也是應該回去辦正事了。
……
於是，在為風信處理好傷口、待風信吃下造血藥把血都止住了之後，羅就跟她接著走到藥房把所需的物資買下，一直到了黃昏，清單就剩下了唯一一樣不論走到哪個藥店，都只剩少量的藥材。
「你們說的這個草我們這邊都喊地星草…這個在索爾森是有的。」
「只是對我們來說這個不方便採摘，你們若需要大量的話還是到山上自己尋找吧，我能給你們畫個地圖。」
因為羅與風信在店裡買的多，老闆也很老實地跟他們說了最後剩下來稀缺藥材的所在地，這個對羅來說也不是意料之外的情況了，畢竟在這一個個擁有著不同氣候與地形特徵的海島上，藥材都在不同的狹縫環境當中生長，這經常導致A島的稀缺藥材在B島很多，C島的稀缺藥材A能輕易到手的情況。
而本來他們也是可以選擇到別的島嶼碰碰運氣的，只是他們現在需要尋找的地星草，不論島嶼氣候環境，本來就是不容易買到手的——也不知道下一個島嶼會不會有，既然能儘快得到，作為有能力的人，羅與風信也是直接決定要親自到山上採摘。
於是，拿到了地圖，羅只是跟貝波用傳電蟲聯絡了一下，就與風信整頓好裝備往索爾森島嶼深處的好幾座山峰附近出發。
……
索爾森，後山樹林。
「你確定你要找的，就是藥材店老闆說的那款藥草？你明明記得你跟我說的時候這個藥材叫黃星草。」在下午時分，風信與羅肩並肩地闖入後山，兩人走在山間那蜿蜒的小徑之上，聆聽著靜謐樹林間隱約樹葉的沙沙聲，感覺氣氛有些安靜的風信又禁不住發問。
「藥效與外貌一樣，只是稱呼不一樣罷了。」
羅的手攥緊了大太刀，回答風信的語氣篤定認真：「每個島對自己用的藥材的稱呼經常會有輕微的差異。」
風信微微頷首，在這方面她也不會質疑羅的判斷能力，反倒是看著藥材店老闆給予的地圖，認真地為羅判斷著應該前行的方向。
說起來雖然他們兩人走的是山路，但他們一路走來尚算輕鬆，在這鬱鬱蔥蔥滿是綠色植物的山間，到處都是采藥人與索爾森居民在附近留下的地標，許多路就算是不平坦，也有人走過的痕跡——至於某些難走的地方，甚至還留有不少人刻意開闢雜草開出來的路。
所以風信與羅走在那空氣微涼舒服的山路上，本來體能就比一般居民好的他們，只花了幾個小時，就成功登陸到山頂。
風信也不怕這樣的走路，就怕走錯了路錯過了剛才藥材店老闆說的藥草。
只是風信這樣的擔憂也是多餘的，畢竟站在她身邊的就正是一個月擁有鑒定藥物能力的外科醫生在。於是兩人走在一個山崖的邊沿，羅只用攜帶的望遠鏡遠遠眺望了一下山崖對面那一大片淺黃色的草原，就能確認自己要找的藥材就在對面。
「是地星草沒錯，顏色淡黃，長在寒冷極端的地方，不與其他植物共生。」羅把自己在醫書上看到的內容倒背如流，而風信接過望遠鏡遠遠眺望了一下，又聲音平靜地感歎：「從這角度看去，確實像地上的星海了。」
淡黃色稀稀疏疏繞的長了一個山頭——不止，在對面的陡峭的山崖邊緣、洞窟裡也是長了密密麻麻的一片，黃色的五瓣草葉隨風輕輕拽動，仿佛是白天也能看見的星海。
實在是長在相當顯眼的地方，但也怪不得居民們採摘不到。
風信望了眼自己與羅所站著的山頭，這裡距離對面的山崖約有百米的距離，而這之間沒有任何能前往對面斷崖的吊橋之類的東西，所以尋常采藥的人要通過這裡到達對岸，是不可能的。
貿然前進還有可能掉落斷崖之間的深淵，粉身碎骨。
所以居民往往只能拜託外地進口這個草藥，即使自己索爾森的地方有也是採摘不了。
站在斷崖邊沿，寒冷的風將風信的長髮撩起一個好看得弧度，她湛藍的眸光掃了一眼斷崖那個能夠把人摔死的高度，心中沒有半點的畏懼。
那是自然，斷崖是斷崖，這種高度能夠約束的也就僅是沒有任何戰鬥能力的普通人。
對她與羅說，這點距離就只是過家家的距離。
風信這樣一想，又回頭對上羅的視線，十分平靜地詢問了：「我可以過去對面採摘，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還有要多少？」
她問得輕鬆，而羅看著那站在懸崖邊蠢蠢欲動的少女，帽檐底下的黑眸湧動著一絲玩味，接著，他又伸手拉住了風信的手腕，開口叫她：「慢著風信……」
「嗯？」她眉毛一抬，湛藍的瞳眸緩緩瞥向羅。
「我們來決勝負吧？在限時內采得較多的人能跟輸家提一個要求。」
羅的嘴角囂張地揚起，他抬起的右手上「death」的刺青相當顯眼，也就唯獨說起勝負與比賽這種話題的時候，羅的眼神帶著幾分輕狂與挑戰的意味。
而風信望著面前的少年，或許是她不討厭他笑得狡黠的樣子，從來不特別喜歡玩遊戲的她，只是無奈地斂了目光。
「行。」
……
第57章 二十二/17
……
索爾森, 後山斷崖。
接受了羅的挑戰，設定了以五分鐘為限, 風信與羅就在原地分開並且在同時間飛快地移動到對面的懸崖上開始採摘起貴重的藥草來。
這說是普通的比賽，但實際上過程還是講求高度小心與能力, 畢竟本來藥草的存在就是用以製作用在孩子身上的解藥，假若風信採取她往昔那種大肆破壞的簡單粗暴方式，拿到手的草藥肯定都不能用。
於是，為了取勝于擁有惡魔果實能力的羅，她特地避開羅採摘藥草的主要地方，在到達斷崖後就馬上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身體蕩到陡峭的山崖下方，在凹洞之中採摘著羅沒目標上的藥草。
至於羅也是相當機智, 使用自己惡魔果實手術室的能力精准地使用身旁無關的東西與藥草互換位置，很快身邊就多了一堆小山似的地星草。
兩人面對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挑戰比賽，無不是認真的額頭滲汗。
「風信, 你果然還是同以前一樣不願意服輸啊——」
羅望著那以敏捷伸手在斷崖上像一隻兔子一般靈活地跳竄在各個角落狩獵動物的風信，看著她那美麗俐落的動作, 又壞笑著調侃她道。
「服輸？我跟你的比賽, 你有贏過嗎？」
風信湛藍漂亮的瞳眸只把視線留在羅的臉上一瞬, 把自己新採摘到的草藥擱在羅的小山旁邊，乍眼看去，是比羅少了一丟丟。
於是她再次繞回去去尋找新的目標地, 而羅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
此刻兩人在山崖上穿疏著的身影，與從前他們兩人在後山狩獵野獸、在海灣討伐海王類時的表情有點相似。
對，從很久以前羅就很喜歡與風信打賭——有時候賭上晚上洗碗、有時候賭上煮飯、有時候賭上一周的打掃或是其他事情……總而言之兩個人的生活裡有著太多需要互相照顧或是輪流進行的工作, 而每當面對自己實在不想做家務的時候，羅都會跟風信說：
——喂風信，我們來一決勝負吧！輸了的人就要聽贏的人一個請求！
那時候的他戴著有點過大的斑點帽，不服輸的眼神倔強地瞪著風信，而走在前頭的風信望了眼那拿著武器蠢蠢欲試的黑髮男孩，一般是沒有半點猶豫，就相當冷靜地應下了他給她的挑戰狀。
然後，就是兩個人滿山頭到處跑搜索獵物的情況。
而最開始挑戰比賽都是很純粹的，但不知為何，事情發展到最後……總會演變成兩個人的掐架起來。
……就像是現在。
在把長在偏僻位置的地星草都摘了個一乾二淨之後，風信也是不得已回到斷崖邊上在羅的狩獵範圍內與他爭奪地星草，她飛快地鎖定了某大樹下一片茂密的地星草，兩個人往藥材伸去的手碰在了一起，正在「狩獵」的兩人視線在空中一個交匯，下一秒，又相當默契地把目標從草藥……轉移到對方身上。
下一個瞬間，開始了拳腳上的交流！
風信反手從後背的遮陽傘套裡抽出武器與舉著鬼哭的羅纏鬥，在把他的攻擊屢次擋了下來之後，她又翻了個身再用右手握緊遮陽傘高高躍起，再對準羅的鬼哭橫空劈落！
而羅也早有預備，自知難以接下風信一擊的他先是使用Room將自己與一塊石頭互換，風信蓄好的力氣都落在一塊毫不起眼的石頭之上，石頭瞬間粉碎成沙塵，剩下來的攻擊餘波就落在了山崖之上。
須臾之間，整個山崖就像是傳來了輕微的震動，剛才兩人直接放在地上的地星草被風信攻擊的衝擊風卷席而起，滿布了一天，再像是雪一般緩緩落下。
風信有些慌張地站在原地，望著那被她打亂的漫天星草，就害怕自己的粗暴戰鬥會把她與羅找回來的重要藥草都破壞掉。
而羅也似是看准了風信這一瞬的心虛，乾脆右指一抬把整個山崖都用Room的能力所覆蓋，無數飄蕩著的藥草瞬間凝固在空中，又循著一個奇怪的軌跡漂浮。
而他，也是馬上提著刀上前與風信再次對上。
「風信——！」
「唔！」
兩人的武器在空中快速碰撞，發出哐啷的聲音，無數的衝擊波把空間一度擾亂又恢復平常。
不特別喜歡依賴武器戰鬥的風信在不知第幾遍被熟悉她攻擊習慣的羅給擋下來之後，乾脆把整個遮陽傘都重重地拋棄在一旁，接著又握緊包紮了繃帶的拳頭，巧妙地躲過羅的攻擊，再使用出色的格鬥技巧與他切磋。
「你的格鬥技巧，變強了。」
風信閃躲過去羅的一波攻擊，看他的動作早已比小時候要好多了，多餘的準備動作都被他刻意壓抑掉，現在拔刀揮砍的準備動作都快得風信要預知不了了——
反倒是她，因為這數年間沒有刻意修行，那一貫的攻擊模式都被羅預測了個透徹，讓她好幾波的攻擊都被他使用能力巧妙地化解了。
不得不提，面前的這個少年，擁有很厲害的腦袋！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
聽見風信用淡漠眼神說出的評價，羅的眼神兇狠犀利、仿佛閃爍著某種讓人戰慄的凶光，只見他以一個側手翻躲過風信的拳頭，下一秒，他又靈活地將自己與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碎石屑互換了位置，再朝著風信的背脊狠狠砍下。
「假若你覺得我還是和以前的我一樣，我都要哭出來了！」
一道銀色的光芒橫空掠過，而躲不過羅攻擊的風信，只能勉強地伸出手去擋下，而在Room的手術室能力之下，風信的右手又被羅直接砍斷了、漂浮在空間之內！
……這還是羅第一次成功使用能力砍到風信！
不帶任何一絲痛楚，她的右臂就這樣被砍下來了！
風信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那空蕩蕩的、右臂原本所在的位置，再看了眼面前得意洋洋的羅。
「沒想到，現在的我居然能砍到你了呢……」
戴著斑點帽的羅壞笑著用調侃的眼神望著面前的風信，看她那在空中飄揚著的銀色髮絲，又期待著她下一瞬的反應。
至於風信，與羅的視線交匯片刻，眼神又在下一瞬間掠過了笑意與自信，那是興奮，看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弟子學有所成的興奮。
這讓風信迫不及待的想要動真格與羅繼續切磋下去。
「不錯……」
她輕聲稱讚著羅，因為還想試探他的能力到底到達哪一種高度，風信就完全不顧及自己那已經失去了的右臂，反而是飛快地蹲在地上，把腰身坐下去，再像一隻蛙一般飛身撲起——
然後伸出修長有力的腿，筆直地朝著羅的臉頰踹去！
而羅使用手背擋下來，與風信湛藍的瞳眸在攻擊的瞬間直勾勾地注視——
接著……
……
「皮諾皮諾、皮諾皮諾。」
「皮諾諾諾，皮諾諾諾……」
好幾聲之前羅與風信在傳電蟲上頭設置的計時器響起，恰如其分地提醒著忘我戰鬥的兩人——之前決定好的時間過了。
風信勒住自己繼續與羅攻擊下去的念頭，而羅也是動作自然的收起了手臂，再晃了晃那被風信踹得生痛泛淤的手——他想，要不是他從戰鬥開始就展開了Room的話，剛才那一擊他都要被風信把他的手踢斷掉了吧。
真是下手狠得可怕的女人，羅無奈地勾著嘴角控制著她的右手與她的缺口接上，看她晃動著雙臂適應，又以一個響指把那些漫舞在空中的地星草降落回地面。
因為戰鬥，剛才兩人堆砌的小山現在已經不見了蹤影，要分不清誰勝誰負了。
羅望著山崖上一片狼藉，正思考著應該如何跟風信講這個事情，那個性很倔的女兔子就已經走到了他的身旁，並且聲線淡定地開口：「是我輸了，請求你隨便提。」
她說得很是隨便，一雙湛藍色的眼眸寫著平靜。
「在地星草堆被打亂之前，本來就是你的小山比較高。」
她說得很是正經，而羅稍微瞪圓眼睛，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比賽上真切地贏了風信，又有些感歎地嗤笑一聲：「難得你這麼老實。」
「我從來不會賴帳。」風信聳聳肩，從前的勝負都是他技不如人好嗎？她伸手把自己一頭淩亂的銀髮捋到耳背，又拿著一個麻布袋開始收拾起現場散落的珍貴藥材，還不忘詢問：「要求呢？」
「要求我早就想好了。」羅站在原地，把鬼哭漸漸收回刀鞘之內，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風信，然後緩緩地勾起了嘴角。
「我要跟你去你的研究所。」
他語氣篤定而霸道，仿佛沒有風信任何回絕的餘地。而風信收拾現場的手一凝，接著又抬頭蹙眉：「研究所的事情，和你無關的吧？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你的事情能不關我的事嗎？」羅邁步走近風信，乾脆蹲在她面前，伸手把她的下巴捏起逼迫她與自己對視：「我的事情我全都會處理，包括你的事情我也要處理。」
他語氣與姿態都是踎踎的，帽檐底下總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神此刻閃爍著異樣的認真光芒，而風信被他這個自信的眼神吸引，又逐漸失去了拒絕的能力，甚至，態度軟化地說出了從前她肯定不會選擇的回答。
「……好吧。」
說罷，風信又感覺不適應地站起身來避過羅那灼熱的目光，打賭輸了她就答應她任何要求，是她與羅從小到大就公認的遊戲規則，此刻她也不能耍賴。
至於羅，剛才也展現出自己進步許多的實力與他的決心。
假若他還是執意要跟上她的話，她也不拒絕了。
只是為何，明明羅提出的是一個讓她困擾的要求，她此刻的心情，卻有種莫名的欣喜與感動呢？
她的事情，也是他的事情嗎……
真敢說啊，那個狂妄的小子。
……
第58章 二十二/18
……
偉大航道。
在索爾森搜索到足夠的藥草之後, 風信與羅在索爾森的任務基本就達成了，剩下來還有數天的時間, 他們乾脆就到處逛逛、協助其他船員採購物資，在風信給自己和兩個孩子買了一點在紅心海賊團上生活會用上的個人物品之後, 差不多就再次起航了。
「我已經找人幫你的永恆指標拷貝了兩份，確保我們一定能到達研究所的島嶼……而你新的傳電蟲也給你置辦好了。」
羅把風信拜託的東西塞給她，她望著一隻屬於她的新的傳電蟲，回想起她為了多佛朗明哥親手在群島放生的那一隻、跟了她好幾年的傳電蟲，又搖了搖頭歎息。
原來眨眼已經過去一個月多了，距離她脫離多佛朗明哥手下，現在的她更像是加入了紅心海賊團一般, 每天都與羅一起行動。
風信聳聳肩，從那天開始唐吉柯特家族就與她毫無關係了，而對她來說, 現在她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容不得她思考無關痛癢的人的事情。
想到這裡, 風信就拿著永恆指標回到自己的獨立房間開始準備著前往島嶼所需要的情報與路線, 回憶著記憶中研究所的位置, 又讓自己能夠操控的妖夢嘗試前往島嶼探探風。
於是，就在羅製作的試行藥劑開始有了一點新的眉目與成果，而風信也得到來自研究所孩子在精神世界的提示之後, 再一個月就過去了。
這期間的他們也登陸過別的島嶼，在風信跟著貝波下船買到羅需要的一種新藥材回來，看羅忙了一個下午, 就在晚上，藥製作成功了。
「是這個藥的話，肯定能完全清除那種毒藥在體內的殘餘物而不帶任何副作用……之前的那個藥方我已經丟棄了。」
坐在書桌面前，羅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一雙黑眸寫著對自己醫術的自信與對藥物製作的執著，他的嘴角緩緩勾起，又把一個裝著澄澈藥液的試管在風信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的成果。
「你還真是個完美主義者。」
風信有些感歎地走到他身邊，這一個月來，羅閉上書房的門製作出好幾款的藥劑再進行試驗，明明第二次他已經製作成功了，卻還是不滿於研究所配方裡藥劑的副作用而展開了更多的鑽研……
直至今日，他才拿出一個他滿意的作品來。
風信望著他面前整齊排列著的試管與寫滿筆記的白紙，眼神透著感激。
「作為醫生，我可接受不了拿一個有缺點的藥劑給病人治病。」
羅的嘴角勾起，菱角分明的下顎微微抬起，把藥劑成功的消息傳遞給風信之後，羅又隨手把試管放下來。
接著，他又伸手拉住風信，眼神寫著一絲惡劣的玩味：「對了風信，我都為你做出這樣的藥劑了，你就沒什麼獎勵要給我嗎？」
他把唇湊近風信的耳廓，魅惑的聲音在她的身邊暈開。
就像是魔鬼一般暗示著風信應該把什麼獻給他，作為禮物。
而風信不怎麼習慣被男性如此靠近，羅身上具侵略性的氣息讓她精神警惕——但是，她卻不知為何的，無法像推開多佛朗明哥一般拒絕羅的靠近，她意識過剩地感受著羅身上傳來的滾燙熱氣，又只是紅著臉笨拙地開口：「你……想要什麼獎勵？」
她伸手抵在羅的胸膛之上，與他的距離忽然又變得曖昧。
「……是呢，讓我想想。」
羅語調輕慢，沙啞低沉的聲音就像是樂器一般動人。
而風信半垂著眸從羅的身上站起，與他拉遠一點距離，看羅的眼神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風信正打算跟他繼續這個對話，卻又忽然感覺，面前羅書房裡白色光亮的燈，對她來說有點刺眼。
一陣叫她目眩的不適感覺襲來，叫她不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而就在風信以為自己能逐漸適應燈光的時候，一陣寒冷的感覺就從她的體內深處逐漸發出來，把她的四肢百骸冷凍。
「風信？」本還在跟她開玩笑的羅忽而瞧見風信臉色發青，就有些困惑地喊了她的名字。
但風信卻沒有回應他——準確來說，她本來是想張口喚一下羅的名字的，但就在她的大腦想控制自己說話的時候，她又感覺到自己的知覺就像是墜入冰窖了一般冰冷麻木，一陣混沌又淩亂的感覺在她大腦裡充斥著，叫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我……」她含糊地求救，但卻說不出比這更多的音節。
於是，就在風信成功理解身體上變化的原因之前，她就忽然跪坐在羅的面前，再跌趴在地上了。
她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微弱，刹那間就像是要死去一般。
而羅看見她忽然的變化，頓時被她嚇得瞳孔收縮，又忙地蹲下身去把風信抱起來探查鼻息，想要檢查脈搏……
卻又想起，風信是一個心臟被凝住的人，本來就沒有心跳的她，假若此刻……羅沒敢往下想，只是直接把她整個人攔腰抱起，就額頭冒汗地把她抱進手術室內。
……
紅心海賊船，船長專用手術室。
羅不動聲色地把風信帶回手術室作檢查，並沒讓任何一個船員或醫生靠近，畢竟風信沒有心跳、心臟失靈的事情就他一個人知道，本來就是他與風信都搞不懂也束手無策的事情，讓孤陋寡聞的一般醫生進來，肯定也只會增加事情的複雜性。
而本來在手術室附近的船醫見證著羅抱著昏厥的風信進去，想幫忙也是被他大聲喝止在門外。
「船長……」
「都散開，裡面就我一人足夠了！」
「最少讓我們進來當你的輔助吧船長！」
「不需要，別打擾我就行了！」
這樣回答著門外的聲音，羅又淌著汗水戴上了新的手套，接著展開Room的能力，再為風信的身體接駁上各種刺激體內器官功能的儀器。
此刻風信的體內數值相當異常，那完全稱不上是一個活人會擁有的資料，自從羅與風信重逢，他就沒少利用儀器為她定期測量身體，而這一次，是他測量過最誇張的數字。
若是說以前的數值可以說是勉強能支撐一個人的存活，那現在在羅面前跳躍著的資料，可以說是「不可能」。
但即使如此風信的呼吸還在，還在微弱地存在著。
一切一切都在衝擊著羅的常識，更在挑戰他的極限，但不論面前風信面對著的情況有多奇怪，他也不會放棄。
羅的視線落在少女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眼神隱忍著不知名的情緒。
他還相當記得自己上一個月與船員們之間的對話——那時候風信才剛剛回到他身邊，因為要幫助她拯救研究所的孩子，羅在最近幾個登錄的島嶼上，都和風信單獨行動，也對風信的許多習慣都相當包庇忍讓。
也或許是他真的把風信看得比許多事情都重要，船員第一次看見素來冷酷陰沉的他會對一個人這麼好，所以也惹來一些後期加入的船員的疑問…甚至帶著一點抱怨的意味。
他們問他，為什麼要對風信這麼好，為什麼總是那麼擔心她？
他記得，那時候的他就是這樣同他們說的：
「……我不會讓任何事情找你麻煩，而你的事情，我全都會為你解決。」
羅把雙手撐在手術臺之上，看著風信陷入沉睡的臉，眼神執拗、語氣沙啞地說著。
「我一定會讓你活著。」
羅皺起眉頭，又繼續找來他早前就準備好，與風信血型同樣的大量血包，為她輸入新鮮的血液，看她身體的各種數值逐漸恢復如常，他才淌著汗水稍微松了一口氣。
對，面對著風信這個案例，說實話他毫無辦法——他不止一次為風信嘗試交換心臟的手術，但那些東西都對她無效。
但此刻的他看著她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執拗。
他不會放棄她，不論是怎樣的情況他也會為她嘗試，不論是怎樣的情況他都會為她預先準備好，他要保護她活著，這樣她才能一直待在自己的身邊。
……
那之後，風信很快就醒來了。
情況就類似於有點貧血的狀況，她醒來後多進食補給逐漸就能如常地活動了，然而，那一次的情況卻不是唯一一次……也自從她第一次暈倒開始，她就經常會在奇怪的地方暈倒或是睡著。
而且睡著的時間還越來越長，偶爾她醒來，甚至不記得自己睡著之前的事情，羅為她準備了更多的血包支撐著她的身體，但還是逐漸沒有辦法。
這讓他回想起蓮對他說過的「六年」。
風信的身體果然還真的快到了極限了，只是羅真的無法用換血以外的方法為風信續命，他擅長的心臟互換也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關鍵的是，他有時候甚至覺得風信的身體就像是停止了流動一般。
這讓羅真的很沒自信，他真的不知道為何風信一口咬定，她這樣就像是死屍一般的身體，在到達那個研究所的島嶼之後，能夠一口氣活過來？
於是，他就坦誠地問她了。
「風信，雖然我之前都沒有追問，但我真的想知道你身體面對的是怎樣的狀況……為什麼你會有那個自信，在去到那個島嶼之後就能痊癒？你的身體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而面對羅的追問，風信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處跟羅開始說起，因為她知道，羅一直默認她從小到大都在研究所生活，而她心臟的問題，只是源自於研究所的特殊處理，而她是十三歲的時候才來到燕子島的。
這也是更符合正常人一般會思考的邏輯順序。
但要是她告訴他，她並非是按照「順序」來到燕子島，而她出現在燕子島，是一個「倒敘」呢？
風信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想到了最後，卻還是在羅灼熱的眼神下開口了。
「關於這個，我有數個假設，但首先羅……你相信『時空跳躍』的說法嗎？」
她此話一出，羅的眼神瞬間寫滿了驚訝。
……
第59章 二十二/19
……
紅心海賊船。
當「時空跳躍」這種詞彙從風信的口中出現時, 羅覺得是難以接受的。
但他不知道，讓他更加訝異的事情和經歷居然會從風信的口中出現——比如說, 她來到研究所的時候已是十幾歲的少女的事情，以及她曾經在研究所工作到二十四歲, 研究所是在她二十四歲的時候爆炸的，而自從她來到燕子島，她的身體就已經開始奇怪了，她甚至能因而看到許多奇怪的生物。
……所以風信與羅相遇的時候，就不僅是十三歲的風信。
而是帶著二十四歲靈魂回到十三歲軀體的風信。
而這種忽然被傳送到一個新地方的事情，對她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本來是在另外一個世界擔當雇傭兵的夜兔。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羅聽了一連串超出他常識的事情, 望著那坐落在手術臺上的銀髮少女，看她用無比認真的眼神望著自己，又搖了搖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再伸手遮住自己的眉眼，以掩飾自己無法跟上事態發展時流露出的一點慌亂。
「我不會騙你。」
風信垂眸看著那個黑髮少年, 看他緊鎖的眉頭, 又不吭聲等待他使用時間梳理著自己的思緒。
而羅把這一連串的事情逐漸在腦海裡拼湊出一張完整的畫像, 又終於把一些他從前不理解的事情解釋好了。
對，這些線索合在一起，終於讓羅明白了。
為什麼他從與風信見到面的時候開始就覺得她靈魂中的成熟異于常人, 也終於解釋到了為何他在出海之後，到處打聽都沒聽過關於「夜兔」這一種種族的傳言，害他無法從醫學上增進他對風信的瞭解。
然後也相當明白為何蓮會說她只剩下六年——那是自然的, 這一個精確的數字原來不來自醫學上的判斷，而是來自於風信確鑿的記憶與經驗。
因為研究所的時間本來就是在二十四歲那一年停止的，所以既然她的這第二次生命是由研究所的超能力兒童給予，那假若在大爆炸發生之前他們無法回去阻止那些兒童的死亡，那麼二十四歲才之後的風信都不會存在。
然後這也解釋了為何風信會與蓮有瞞著他的事情，更解釋了風信此刻的身體狀況……
她的身體恐怕是被製造出來的，所以與一般人都不同，他無法用上普通的方法去治療她或是延續她的性命。或許他能夠為風信做的，從頭到尾也就只有帶著她回到那座島嶼上而已。
不然這具盛載著她靈魂的軀體就會在不久之後因為研究所註定的命運而崩潰。
羅眼神沉靜地望著面前的女人，又長歎了口氣。
他實在沒想到事情的背後會是如此複雜。
「羅，你有覺得這樣的我讓你難以接受嗎？」
看他的表情已是得出了一個答案，風信又試探地問他——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自己是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更未想過要跟別人解釋自己此刻身體狀況的理由，因為就是以她自己來說，這一切也是不敢相信難以接受的。
所以她也害怕當她把這樣的話告訴羅之後，他會難以接受。
……她害怕不被羅接受。
而聽見了風信這個問題，羅似是聽出了她聲音中隱約透露著的脆弱與擔憂，又無奈地嗤笑一聲，就伸手把那個坐在手術臺邊沿的少女給扯入自己的懷中。
然後，他把她摟入懷裡，再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之間，嗅著她發梢間讓他安心的清香氣息。
「……原來還能有我不接受你的一天嗎。」
他的熱息拂過她的頸窩，為她帶來了瘙癢滾燙的感覺。
風信的臉頰微微燒紅，因為在意羅的答案，所以她也格外乖巧地待在他的臂彎之中，他的鬢角撓得她的耳廓發癢，一會兒，她又聽見他接著往下說了。
聲音沙啞低沉，卻又透著幾分寵溺與無奈。
「我每天光是想著怎樣才能被你接受，就已經很忙了。」
他的指尖插入風信的發間，又在她的頸窩上閉上了眼睛，均勻滾燙的呼吸聲落在她的脖頸之上，聽著他那讓人心酸的發言，風信的眼眶竟有了一瞬熱燙濕潤的感覺。
明明她的四肢是冰冷的，但此刻在她體內溫熱的錯覺又是什麼原因呢。
是因為想起他一次次辛苦把自己喚醒時，臉上的憔悴與疲憊嗎？是想起他因為自己而熬夜製作藥劑、研究醫案所導致的嚴重黑眼圈嗎？還是想起他總是無條件地接受自己，就僅是因為自己給他做了一頓烤魚就展露出來的得瑟笑容呢？
風信鬼使神差地伸手撫上羅的後腦勺，再輕輕撫過他的腦袋。
他有時候在她眼中，就僅是她在燕子島上拯救的那個斑點帽孩子。
但也有時候……他居然成了一個男人，成了能被她依靠的存在。
這種讓她既溫暖又心酸的感覺，對她來說是第一次。
……她此刻想對羅表達的話語又是什麼呢。
羅口中一直在說的「接受」，她若是給他的話，他會因此而高興嗎？
她想讓他展露笑顏，但接受又是什麼意思呢。
想到這裡，風信又輕聲地開口了，她喚他的語氣帶著謝意與迷惘。
「羅，我……」
——轟！
只是，就是在風信成功組織到語言的時候，一聲轟隆聲，就驀地把她的話打斷了……不止，甚至，還造成了潛水艇一連串的怪聲，手術室天花板上的吊燈搖搖欲墜，又叫抱住風信的羅馬上反應過來，又抬起頭去。
「有什麼撞上潛水艇了，我出去看看。」
羅的眼神瞬間換上了嚴肅，看向那剛剛蘇醒過來的風信，而她接收到他的眼神，又瞭解地跟上他的步伐，匆忙地走到甲板之上。
……
正值黃昏，放眼過去整片大海都是橙黃的暖色。
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羅低頭看向潛水艇的船側，又瞧見了……另外一艘潛水艇，一艘小型潛水艇，恐怕最多就能容納幾個人在船內。
「……船？」
本以為撞上的東西該是石礁之類符合常識的東西的羅的表情霎時間變得有點懵逼，但就在他準備使用能力把小型潛水艇打撈上來的時候，那晚他一步瞧見潛水艇的少女又驚呼出聲了。
「水手！」風信瞪圓了眼眸，表情有些驚訝。
「你知道這是什麼？」羅看向她。
「這是我的潛水艇……羅，幫我把這艘船收回來吧。」
風信這樣回答著，而羅點點頭，就讓船員打開潛水艇水底的入口，讓那首小型潛水艇駛入船艙，至於他自己，也跟著風信下了船艙的底層與「潛水艇」會面。
打開下船艙的亮燈，映入風信眼簾的就是一艘稍有損傷的潛水艇。而因為潛水艇的周遭還有一點海水，羅姑且不往前走了，倒是風信馬上靠近再拍了拍船艙，把潛水艇的門開啟。
而之後，潛水艇內就跌出一個穿著水手服，金髮碧眼的孩子。
「水手？」風信接住那個孩子，又看著他手上別著的永恆指針與手上攥緊的航海圖，那個金髮碧眼的孩子顫抖著手把風信的東西還給她，又閉著眼睛躺在她的懷裡喘息。
「水手，你已經成功進入那個海域了嗎？」
風信望著那張水手拼命給她帶回來的海圖，又想起她一段時間之前悄悄拜託的水手前去給她探路——因為水手是一種擅長航海的妖夢，使用他的能力，他能輕易繞進風信也去不了的地方。
他應該是按照風信的指示成功找到可行的通道了。
但卻弄得如此疲憊地回來。
「謝謝你，有你帶回來關於入口的情報以及羅的藥劑…我們都能馬上出發了。」
風信感激地抱著懷中那個從她出海以來就一直為她工作的妖夢，正因事情終於發展到最後階段而感歎與欣喜，同時又對水手拼命為她搜索情報而覺得心痛。
她正打算說些什麼安撫懷中穿著水手服的漂亮孩子，卻又聽見，水手的肚子裡，竟傳來了誇張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原來看上去這麼累，是餓了嗎？
風信怔了怔，旋即無奈地揚起嘴角，然後又抱著水手滿臉寵溺地往紅心海賊團的廚房邊走去，至於羅，目瞪口呆地望著風信身上散發著的母性光環，心中又出現了一陣的違和感。
他也還沒張口說出心中的不舒適，倒是站在旁邊的貝波率先道出了一切。
只見牠伸出肉嘟嘟的熊爪，就伸手拍了下羅的頭頂：「船長我知道，你是在嫉妒那孩子吧，但你回不去了回不去，風信姐是不會像那樣抱住你……」
貝波話還沒說完，就被羅用手肘狠狠地反手擊向貝波的肚子，再把貝波幸災樂禍的話給扼殺了。
然後，羅又抽了抽嘴角跟上風信的腳步，眼神是孩子氣一般的不服輸：「喂風信，你給那傢伙做的什麼吃的也給我來一份！」
至於貝波，則是滿臉苦逼地跪坐在地上，身旁都沒有任何兄弟或船員要來把牠扶起——反過來，全部人臉上都只是看牠「沒救了」的眼神。
船員A：就說船長喜歡當後爸，為什麼你還要調侃他呢。
船員B：貝波你平常不是很聰明的嗎？
佩金：哈哈哈哈貝波你也有今天了！
夏奇：我認為你沒資格說別人喲，佩金。
貝波：QAQ……
……
第60章 二十二/20
……
在水手來到紅心海賊團之後, 時間轉瞬就過去了五天。
考慮到風信的身體每況越下，而他們也已經做好前往研究所的準備之後, 風信與羅商量了一下，就馬上在修理好潛水艇之後出發了。
在前往陌生海域的路上, 航海士老樣子由水手負責，而在最開始的路程上他們也沒遇上任何困難，風信與羅甚至能花一點時間研究水手帶回來的情報——而也因為研究所最安全的入口已經由水手與風信推敲出來了，所以剩下來就是制定作戰計畫。
「前往那片海域的航海圖顯示出來的路線…看起來就像迷宮一樣，你真的有信心能進去嗎？」
「研究所人員大部分都是沒有戰鬥能力的一般人，既然他們也能用這條路線指示自由出入島嶼，我們按照一樣的路線應該是沒問題的……」
風信指了指那正在駕駛潛水艇的妖夢水手：「說實話我對航海知識也沒那麼擅長, 一直都是水手幫我完成的。既然水手有這個信心，我們一定進得去。」
而羅有些茫然地點點頭，姑且是接受下來, 對他來說，看著一個孩子駕駛潛水艇的畫面還是有點衝擊的, 他看了好幾天都沒習慣, 但一旦想到風信就是依靠著這個「航海士」穿疏偉大航道各個地方, 他就沒辦法詬病了。
於是羅還在與風信商量著戰術，說著說著過去了兩天，他們潛水艇經過的海域終於變得稍微兇險起來——比如海流總是在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忽而變得急速、偶爾也會有他們難以注意到的海王類經過他們的小型潛水艇附近, 若不是每一次都被水手預先感覺到，他們可能是繞不過了。
「海面上的天氣也很糟糕，潛水艇在今天內不適宜浮上海面……」
風信看著潛水艇船艙內顯示的數值, 這數天為了躲避暴風雨與雷雲，他們都把潛水艇潛到水底航行，這樣能加速航行速度不錯，但他們長期呆在水底也快到極限了。
……希望能儘快到達島嶼為好。
至於羅，看著那在潛水艇內與水手用特別方法溝通著的風信，又回頭再一次把風信親手繪製的研究所平面圖給攤放出來，好默背在心。
「對了風信，我想確認一下。」
「嗯？」正在啃乾糧的風信回眸看了一眼正在看書的羅。
「你口中的瓦解研究所，到底是什麼意思？」羅把正在看的航海圖逐漸卷起來收起，又平靜地詢問：「是把裡頭的人全都殺掉嗎？」
風信聞言愣了愣，又看了眼自己那雙白皙纖細的手。她就曾經在群島上用這雙手把兩個研究所的人員殺死，那是因為她不能讓研究所的人回去走漏她的風聲，導致她的計畫出現變數。
但假若她要進入研究所的話……她是不是也想把哪裡化為戰場呢？
「我應該沒有能力決定那些人能否活著，但假若他們阻礙我把那些孩子們帶走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們……但我也不會做到趕盡殺絕的程度。」風信跟羅解釋：「研究所的後海灣也有不少能出海的船隻，假若他們有人要逃脫，我不會阻礙。」
「但在我的計畫當中，我希望能做到把那座島嶼上不應該存在的科技與研究資料焚燒掉。」風信伸手跟羅要來了平面圖，然後把指尖落在一個區域，那個區域的旁邊被風信用娟秀的字體標記了「資料室」三個字，她用指尖點了點，又回答：「我想把這裡破壞掉。」
「應該不難，對建築物的結構來說，燒掉哪裡不會構成大問題。」羅點頭應允，把風信的計畫答應下來。
而風信看著羅那篤定平靜的眼神，許久，又有些無奈地坐在羅身旁的位置，眼神有些不自信地開口：「但說到底……我對這種計畫還是沒什麼信心。」
「為什麼？」羅朝她挑起眉毛，深邃的眼神倒映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他從未聽過風信會說出這種洩氣的話。
「……畢竟這可是營救。」
風信並未看向羅，又看了眼自己雙手：「因為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只擅長破壞與戰鬥，但研究所裡頭接近四十個孩子，對研究所的人員來說他們全都是人質，而我的目標是一個也不落下地全部營救……」
「我真的能救人嗎？」
「每當自己想起這個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在我離開燕子島之前發生的事情。」
「我本是想拯救村民的，但卻讓所有人都把我當成敵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昏暗的緣故，風信一雙澄澈的藍眸逐漸淡成一潭死水，她回憶著許久以前的事情，語氣是她自己也回答不上來的茫然。
至於羅，聽著風信用迷惘的語氣說起那段時間的事情，心頭一緊。
他當然記得當時在風信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因為海賊突然襲擊燕子島，所以本與他鬧矛盾的風信，還是義不容辭地上前擊退了海賊，但換來的結果卻不是村民的感謝，反過來是畏懼。
那時候的風信表情鎮定自若，看起來並沒有因為被人害怕而感到傷心。
但原來她什麼都不說，卻一直把那段時間的事情記憶到現在的嗎？
不過也是啊……明明是生活了許多年的村落，她抱著保護村落的心勇敢的沖往敵人所在的地方，肯定是不期望最後換來的，會是被所有人退避三舍的結果。
那一天風信對村長神情自若地答謝，想來心中或許是正在經歷著如被刀割一般的感受吧。
人果然不論何時，也不會是真正渴望著被疏遠，或是習慣孤獨的吧。
……關於這一點，羅自己也很有感悟。
羅沉默地看著風信低垂的眉眼，認真地打量著她的輪廓與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就像是生怕看漏了任何來自風信的訊息一般。
畢竟，對從前的他來說，總是跟在風信身後的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聽風信說她內心的想法，更無法從她臉上的微表情推敲她的想法與願望。
或者他該說，他也是在這數個月以來的相處才變得稍微理解風信？
說起來，他到底是為什麼會喜歡上這個人呢？明明他也是直至最近才清楚她的過去，才摸清楚她隱瞞自己的事情，就連她對事情的想法各種各樣，他也是最近這數個月才接觸到一點。
風信這個人，明明對他來說還是渾身未知。
為什麼他對她的態度還是從未變更呢？還是憧憬，還是喜歡。
或許就是在那個黃昏的時候吧，在風信第一次對他微笑的瞬間……他就產生了要把這個可惡的女人獨佔的想法。
事到如今，就算他知道風信並非是他認知上的強大，或是更多地瞭解她的脆弱，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還是不會有任何變動的。
想到這裡，羅就伸手把風信一把扯入自己的懷裡，把滿臉不安的她摁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把深陷回憶之中的她硬生生扯會現實。
至於風信，有些措手不及地把手抵在羅的胸膛之上，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又聽見他用篤定的口吻在她的頭頂上說。
「你當然能夠把那些屁孩都帶出來。」
「畢竟只會破壞的你，有我跟著。」
羅的大手落在風信的肩膀之上，把骨架單薄的摟在懷裡，而她聽著羅的話語，內心的不安居然被他使用言語給巧妙地帶走了，剛才感覺四肢冰冷地她此刻竟透過他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想到這裡，風信又有些無奈地嗤笑一聲：「你還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是嗎？我可不覺得自己變得囂張了。」羅伸出右手稍微抬了抬手指，再對風信狂妄地揚起一個跋扈的笑，眉眼間居然有點明朗：「是我變強了，強得能不把你放在眼內。」
「噗。」風信是真的被羅逗笑了，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麼厚的面皮。
但也正是他總是用這種篤定的語氣安慰著她，她才感覺自己真的能做到那些看起來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風信嘴角勾了勾，正想跟羅繼續說話，正在駕駛艙的水手又按下了呼叫的鈴鐺，把風信的注意力吸引去了。
叮噹叮噹——
叮噹——
而羅也是與風信相當有默契地從船艙裡站起，走到水手的旁邊透過潛望鏡看向海面的情況——只見，一個朣朦的建築物影子就出現在接近五六公里之遙，厚重的黑霧遮蔽了建築物的真身，但對於曾經在那個地方工作長時間的風信來說，可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地方的真體。
風信的臉色刹那間變得凝重嚴肅，許久，她又開口回答：「要到了。」
「接下來水手會帶我們繞過淩亂的海流與海王類棲身的地方，估摸再半天就能到達入口附近。」
「你打算在晚上動手？」半天之後肯定是完全入夜了。
「當然。」
「為什麼？」
「因為如果有選擇的餘地，我從不在陽光底下動手。」風信對著羅稍微挑起眉毛，湛藍的眼眸透著幾分果斷：「……我可是夜兔。」
「……明白了。」羅看著那貌似已經從剛才的痛苦回憶當中走出來的風信，嘴角又勾起一個自信的笑容，他緩緩抬起右手，展露出那些被他烙印在指骨之間的「death」刺青。
而風信借過潛望鏡，再在最後瞄了一眼那個研究所的影子。
她憑藉記憶力將那棟建築物的輪廓在濃霧當中描繪出來，許多關於研究所的記憶就逐漸在她的腦海裡變得清晰。
連帶著許多記憶，也從腦海深處復蘇……
……
第61章 二十三/01
……
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實際上久遠得風信都要忘記了。
當時她接到了來自宇宙海賊團春雨的指示，要一個人獨自駕駛飛船前往一個陌生的星域, 根據組織提供的情報，找到組織的背叛者並抹殺。
那是她加入春雨後不知道第幾案關於抹殺的任務了, 在宇宙海賊團春雨裡面，她所屬的第七師團裡面的人都喊她是讓人出乎意料的殺戮機器。畢竟她被前代團長撿回去那個全是夜兔主人的第七師團時，她就只是一個傷痕屢屢，瘦小嬌弱的一個丫頭。
誰也沒想到那樣瘦弱乾癟的她，能夠在戰鬥中並發出那麼強大的力量。
他們以為風信就僅是一個應該被團員們照顧的累贅罷了。
卻沒想到，她居然是那樣的孩子。
……根據當時的團員形容，她那時候的眼睛是死的, 不論他們帶著她到怎樣的地方旅行，看怎樣的美景，吃怎樣美味的食物, 她的眼神都是死寂一片的。
她的眼睛就像是一池早已被污染的泥潭，把石頭扔進去也不會泛起任何漣漪的那種。
這樣的她, 腦海裡仿佛只存在夜兔一族的使命與身份——殺戮與戰鬥, 她必須用盡她一切去變強並且把障礙物清除, 否則她只會被淘汰，再一次失去容身之所。
她就是在那樣封閉著自己的內心長大的，除了團長, 團內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在加入第七師團之前經歷了什麼，就知道她願意接受任何來自別人的命令，不論是怎樣難以應付的對手, 她還是願意用上一切去討伐。
團員們甚至不知道「風信」這個名字，到底是團長給予她的還是她的父母給她的，就知道給她食物與房間，就逐漸供她長大。
……話題回到任務之上。
當時的風信才僅是十幾歲，就獲得了來自團長委派的單人任務，她需要一個人駕駛飛船前往遙遠的銀河系抹殺一個組織的逃犯。這對風信來說是一件簡單不過的事情，畢竟自從加入春雨以來，她的工作無非是破壞與使用能力，這些對夜兔來說都是手到拿來的事情。
而風信腦子也不蠢，雖然她不喜歡與團員往來，但察言觀色以及偵查出目標所在的能力還是有的，如此，任務的過程進行得非常順利。
她成功在遙遠的星球上找到那個夾帶私逃的團員，在一瞬間就使用組織指明的方法將人殺死，再把屍體裝在袋子裡帶回組織示眾，警惕手腳不乾淨的成員。
她記得那個任務的一切流程是真的很順利，估計她提著強敵的屍體回去，團員還會因為她的表現而給她的晚飯加好吃的，提督也會誇讚她吧。
雖然她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甚至對於船艙內彌漫著屍體的淡淡鐵銹氣味感到膩了，她的表情還是毫無波瀾地駕駛著飛船，筆直地朝著春雨在宇宙的要塞歸去。
然後就在這路上，她出事了。
一個飛船無法預測的宇宙夾縫忽而在她無法回避的距離內出現，而隨著眼前所看的銀河系被逐漸扭曲，一個黑黝黝的窟窿就在宇宙之中出現了。
風信知道那是什麼……按照書上說的，那是擁有扭曲空間能力的宇宙現象——黑洞。
那是一個漆黑的球體，純黑得仿佛能把一切都吸進去。
那個球體就這樣突兀地存在於風信所在飛船的面前，無聲地把身邊的一切逐漸吞噬，拖進黑暗之中。
而那明明是來自深淵的讓人不安的事物，但對那一刻的風信而言，她竟感覺那是她那一輩子看過最為神奇美麗的事物。
仿佛能把一切引領往終焉的純黑，不帶一點雜質的純黑。
……在那裡面，會存在寧靜與安心嗎？
在霸道的純黑忽而出現在她的面前時，風信發現自己手上的控制按鈕已經全都失去作用，她無法把飛船掉頭，能做到的，只是看著自己逐漸被黑洞的引力吸引往那個漆黑純粹的球體之中。
然後，完全委身於黑暗。
……
一陣強烈的壓迫力與讓人絕望的黑暗在驟然間籠罩著風信，在不帶任何一絲光明的空間內，風信只能坐在飛船內聆聽那些碎石屑撞擊船身的聲音，任由強烈的窒息感將她吞噬。
方才她因黑洞而感覺到的美麗與驚歎很快被心中的恐懼感所掩蓋，黑洞確實是美麗的，但這伸手不見五指、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純黑讓她過於絕望，她拼命地伸手捏著自己的皮肉，就希望借著疼痛去提醒自己的存在。
她還活著，她要活著。
她在這個黑暗當中還活著，她是存在的。
她不斷這樣告訴自己，但因為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聲音，感覺不到盡頭……她心中的恐懼感只是越來越厲害。
然後，也或許是她的呼吸實在太急促而誇張，過呼吸而精神緊張的她，很快就因為缺氧而跌倒在船艙的地板上。
感受著地板傳來的徹骨冰冷，風信貪婪地撫摸著地板那真切的觸感，然後，在那完全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之中，她很快就昏睡過去了。
……
……然後，再一次醒來，她就已經出現在那座陌生的島嶼之上。
在飛船完全被損毀之後，風信一個人墜落到某個海面，並且抓緊她的遮陽傘，漂浮著來到一個與世隔絕的綠島之上。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九死一生的風信迷糊地睜開眼睛，眼前所見的是一座高聳的建築物、灰沉的外牆與無人的海灣，這一切突然得叫甚少到海邊的她感到了一瞬的困惑，但卻不是不行動的理由，於是，她就虛弱地用遮陽傘支撐著自己站起來。
然後，又瞧見無數個槍頭，居然直指著她的腦門。
風信瞳孔猛地收縮，又反手將遮陽傘直接打開把無數滾燙的子彈直接攔下，然後在島嶼上與那些研究所的人員來了一趟長達數小時的逃竄。
只是，即使風信一開始成功躲避了所有攻擊，但失去飛船的她不論如何都無法在島嶼上找到離開的的方法——
只見整個島嶼小的可怕，小得只要回頭看去就能看見地平線，而波光粼粼的海洋雖然安靜，但風信卻能感覺到，在那寂靜的海面之下，蘊含著許多散發著殺意的海洋動物。
戰鬥直覺敏銳的風信很快就發現自己失去了逃跑的方向——而也興許是因為她早在黑洞之中透支了體力，她很快就無法承受額外的逃脫戰，被研究人員以數根麻醉針放倒了她。
她再一次昏睡過去，然後再一次醒來，就已經被告知自己已經被注/射了慢性毒/藥，從那天開始都不得不逗留在研究所的島嶼上為研究所工作了。
被突然賦予枷鎖，風信曾經掙扎，希望能夠回到春雨的要塞裡，但她卻發現失去飛船的自己，只是一個哪裡都去不了的囚鳥。
於是，她就這樣在研究所裡面留了下來。
……
「姐姐，打針很痛，我能不打針嗎？」
「姐姐，為什麼你不愛笑呢？」
「姐姐，你能對我們說話嗎？」
「姐姐，圖書上說外頭的世界很美麗，那是真的嗎？」
接著，或許是因為在幾乎全是男人的研究所裡忽而加入了一個板著臉的銀髮少女，對比太強烈的關係，風信這樣新鮮的存在很快得到了孩子們的歡迎。
但受歡迎是一回事，對於長期被下達殺戮指令的她來說，從未試過「照顧別人」的她很快就在工作上感到了吃力。
一切就只是為了生存，她不得不配合命令罷了。
風信冰冷的表情全是難色，但即使她擺出怎樣抗拒的臉，那些孩子還總是不厭其煩地用溫暖的小手觸碰她，跟她講著一個個善良可愛的童話故事，逐漸也是讓風信習慣了。
只是，不變的是，每當風信聽見那些童話，她都只能睜著一雙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眸看著他們，壓抑住告訴他們的欲望，告訴他們，她過去見過的景色都不是這樣的——
童話書上的美好情景從來未曾出現在她的童年過，從最開始，她見過的一切都是灰色的，接著是她加入春雨之後，她的雙手也只沾染過鮮紅的血液，未曾採摘過芬香撲鼻的花朵。
她只用過她的雙手去把別人還在躍動的心臟刺穿，那是她與別人接觸的途徑，卻未曾試過用雙手去擁抱任何人。
以她理解的世界真的不是這樣的。
但為什麼那些孩子作為被囚鳥，依然能像那樣，在臉上漾著豐富的表情？
風信不清楚，只是，也就在目送著一個又一個的孩子被販售出海、又在看著一個又一個可憐的孩子在這裡誕生並研究的時候，風信被冰封起來的內心，竟出現了事不關己以外的想法。
……假若某天她能帶著這些孩子離開這裡的話會是怎樣的？
她不由自主地幻想著不切實際的事情，逐漸的，她也到了二十多的年紀了。
因為著組織對風信一直以來盡責工作的嘉許與信任，以及研究人員外出意外頻生的關係，作為研究所裡保鏢一般存在的風信獲得了跟隨研究人員離開研究所的許可，她進行著一個又一個把孩子們親手送上拍賣場的任務，然後也在其中一個島嶼裡，與陽光似的艾斯邂逅了。
這讓放下殺戮多年的風信心生疑問。
假若她的故事不是這麼發展的，假若她與孩子們都活在自由的天空之下。
假若她不再為了任務而活著……不再為了任務而行動。
那當她再一次親眼看見的自由的景色時，她所感受到的情緒波動會與從前不一樣嗎？
她的選擇還是一樣的嗎？
初次的大膽想法，在風信的心中萌芽。
……
第62章 二十三/02
……
月夜。
風信從過往的回憶當中回過神來。
不知不覺已是半天過去, 風信與羅終究是在水手的幫忙底下通過了危機的海流，接近了那座隱秘的研究所島嶼。
而也就在潛水艇卡在島嶼的海岸的瞬間, 早已準備好的羅就壓著自己的帽檐率先提著鬼哭奮身躍到研究所海灣的位置，然後, 也幾乎是同時間，他毫不意外地聽見研究所島嶼裡的無數警報聲就在同時間響起！
「黃色警報，黃色警報，入侵者發現——」
「黃色警報，入侵者發現——」
機械的女聲夾雜著誇張的警號聲瞬間從建築物那邊傳來，而羅把雙腳踏在草坪之上，放眼瞪向那灰色建築物上齊刷刷一排的自動感應機關槍, 在察覺到無數的紅外線都直指向他的額門的瞬間，他就把自己的右手高高抬起，再歇斯底里地大吼：「Room——！」
一陣犀利的殺意從他身上散發出, 而隨著那個湛藍的半圓以他為中心朝著整個小島嶼擴展，他又把鬼哭從自己的腰間直接拔/出, 右手用力一揮, 一道半月形的銀色光芒就朝著前方揮去, 再在瞬間，把那些朝著他襲來的子彈一分為二！
無數的子彈因為遭受破壞而炸開，轟隆隆的爆炸聲接連不斷, 又激起戰鬥的狼煙，數之不盡的戰鬥人員從研究所裡手持武器沖出，然後, 又與那個戴著斑點帽的高挑少年直面對上。
「你是誰？！為什麼要突然闖入這裡！」
穿著白衣的集團提著高能的槍/械指著羅的方向，至於羅，身穿著黑色長身外套的他囂張地把下巴抬起，一雙不帶感情的黑眸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濃重的黑眼圈與他嘴角跋扈的笑意，瞬間就把他描繪成一個瘋狂的惡人。
「就這麼點人嗎？」
羅勾起嘴角輕蔑地詢問，眼神裡盡是不屑。
「這麼少的人，再給我兩分鐘就能突破進去了……真無趣！」
他這樣說著，又再一次展開手術果實的能力，下一瞬間，就把自己腳下的土地砍成了好幾塊碎片！
刹那間，天崩地裂，揚起的沙塵又把他修長挺拔的身影完全覆蓋……
無數的槍聲與刀刃交接的聲音充斥著整個研究所外的海灣，紅心海賊囂張又瘋狂的笑聲如同凱撒一般為這個無月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詭異，那些穿著白衣的研究人員緊皺著眉頭望著這個忽而降臨島嶼的惡魔，光是照顧他棘手的能力就已用盡了全力。
也因而，絲毫沒有注意到還有一個對島嶼結構過於熟悉的女兔子，竟然在潛水艇靠岸之後，用游泳的方法直接繞到了他們沒注意到的死角位置，憑著後門溜進了研究所的範圍。
——為了紀念我們第一次共同作戰，我有一個計畫，風信。
——什麼？
——由我來當誘餌，至於裡頭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
風信回憶著剛才翹著二郎腿整個大爺款似的坐在船艙出口的樣子，想起他說的那個計畫不過是簡單的誘餌作戰，又有些無奈地勾起嘴角。
不過想來也是，他肯定也是瞭解她不喜歡繁複的作戰策略，才這麼提議的吧？風信弓腰從後門溜進研究所的範圍，待瞥見視線範圍內出現的兩個研究人員，又在對方瞧見她之前上前飛快地把對方擊暈，用了最快的速度將對方的制服剝下來套上，先是把巡邏的人搬運到監控鏡頭的盲點，風信就用上對方的通行證進入室內。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她以往為春雨辦事的時候，她必須用盡一切方法潛入敵方陣地的深處……
風信屏息著望了眼自己腰包上放著的好幾瓶藥劑，那是羅給她的麻醉藥，但她都沒打算用上，畢竟按照她的資料整理，今天研究所上下接近五百名的研究人員都平均分散在各個角落，她不會一次性遇上太多對手，只要她能按照自己的路線把人擊暈，或許她不需要用上輔助的工具。
風信就像是貓咪一般用敏捷的動作用監控鏡頭把控不到的速度飛快地在各個死角位置當中穿疏，一旦與任何工作人員對視上，她就會上前把對方擊暈——
使用著這個方法，她很快就交換到了高級許可權的員工卡片，並且潛入了保安室內將所有監控鏡頭一併關掉，順道，將通訊系統切斷。
在這種情況之下，她能讓通訊交流系統完善的研究人員一下子墜入與風信同樣的不利位置，她與羅之間也沒有互相給予信號的方法，既然是這樣，研究人員也不能有。
風信湛藍的眼眸倒映著監控螢幕上的雪花，知道被切掉的監控鏡頭一天內肯定無法恢復如常為研究所的人提供影像，她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保安室，然後，又與一隊的研究所保全打了個照面。
無數的槍管直接指向風信所在的位置，而她穿著白色衣袍翩翩地站在一群人的面前，然後，她又在手/槍與武器被架起的瞬間，屈膝一跳就躍到天花板之上，一絲光芒從她淩厲的藍眸中掠過，接著，她又以人體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將重重的拳腳落在保全人群之中！
刹那間，轟隆隆的聲音充斥著狹窄的走廊，無數的裂痕就像是毒蛇一般飛快地爬上牆壁，廊道懸掛著的黃燈搖搖欲墜，亂了一群人的影子。
而風信也沒錯過眾人混亂的瞬間，就只是把身體隱藏在十幾人之中，再用拳腳將所有人擊倒在地上，那些鋼鐵槍/械都被她徒手折斷——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一群人的戰鬥籌碼就被風信毀了。
天花板無數的石灰碎屑隨著風信誇張的戰鬥習慣而跌落，白色的粉末落在一群昏厥的保全身上，在最後一個人傷重倒地之前，那個如同風一般的銀色影子就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
風信以最快的步伐前進著，不論前方有著怎樣的阻礙，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把對方擊斃，直至，她成功找到了研究所的中央控制室。
在哪裡，存放著無數重要的研究成果以及關於孩子的資料，是僅有高級許可權的研究人員能夠進入的地方，能通過中央控制室的門就僅有兩對，一對是用作內部逃生用的，另外一扇則是風信面前的，用幾百公斤以上的純鐵製作而成的機械門扉。
風信聽見無數的腳步聲與槍/支的聲音朝著她的方向四方百面地傳來，而她手上的卡片並無法説明她打開那一扇機械鐵門。
風信的眉頭緊鎖，然後，又攥緊了拳頭。
只見她把手直接往後拉伸，下一瞬間，她的二頭肌突突直跳，她居然就這樣直接毫不猶豫地用拳頭在鐵門之上揍出了一個巨大的凹痕！
還不夠！再來幾拳她肯定就能把大門擊碎！
風信攥緊眉頭，望著自己拳頭上傳來的輕微碎骨痛楚，接著是稍微把人的身體往後退了幾步，又高高躍起，伸出大長腿氣勢洶洶地直接踹向那個凹洞的所在之處！
——轟隆！！！
一聲形同野獸吼叫的巨響從鐵門上傳來，下一瞬間，整個門扉就被風信用拳腳給拆了下來，數百公斤重的巨門直接失去支撐地往前掉落，又壓向中央系統的電腦方向。
轟隆隆——
轟隆！
因為被重量級的東西砸中，幾乎全是電器與儀器的中央控制室發出了奇怪的聲響，滋滋的電流聲伴隨著轟隆的電器運行聲不絕於耳，無法自我修復外來衝擊的電腦很快出現了過熱的情況，沒有一瞬，就開始焚燒起來！
「燒、燒起來了！」
「快救火！」
「資料室內的新研究成果決不能被燒毀！」
許多穿著白衣的研究人員在中央控制室內到處亂竄，有的已經從武器櫃當中找到了麻醉針槍準備迎擊風信，奈何她的動作就像是猴子一樣敏捷，在天花板各處逃竄的她叫人無法追上，無數的空槍打落在無人的地方，很快就耗盡了研究人員的彈藥。
「怎麼辦，抓不住她！」
「麻醉針能放倒非洲大象的，只要打中一針就夠了！」
那些不擅長戰鬥的人員用槍支瞄準著，而風信湛藍的眼眸平靜，眼看著對方都用手/槍指著她，也就毫不猶豫地從腰包裡翻出自己剛才從別人身上摸到的槍/支，二話不說就瞄著中央控制室的照明系統進行射擊。
砰砰的兩聲，燈泡碎裂，所有人的視野被一瞬奪去！
至於風信，終究是擅長在黑夜中行動的夜兔種族，她只在黑暗中把自己套著的白色外醫脫下來，就飛身從高臺上躍下，並且把一個個高級研究人員的脖頸扭斷。
所有人的死亡都在呼吸之間，灼熱的大火將眾人的研究心血在一瞬間化為灰燼，但對她來說還是不夠——在這房間內的研究人員擁有在那之上的記憶力，以他們的許可權看來，那些資料不僅僅以資料形式存放在電腦當中，更在他們的腦海裡。
所以假若風信想終止這一切，就必須把這群人抹殺。
風信半垂著眼簾將一個個手上提著武器的人擊倒，很快就滿手都是鮮血。
由機器故障而產生的大火逐漸將研究室的電纜燒斷，更多的電流與氣體隨著氣管破裂滲出，而風信感受著一室的混亂與血腥，在感覺到房間快要承受不住之後，她就飛快地從鐵門碎裂的缺口中逃竄了出去。
她已成功將一切歸零。
風信看著自己小腿上插著的兩根麻醉/藥針，都是剛才她的疏忽所招惹的結果，但也沒關係，畢竟她剩下來的「任務」，就只餘下救援了。
她伸手毫不猶豫地把兩根針從自己腿上拔/下，又邁著步伐飛身走進黑暗。
……
第63章 二十三/03
……
研究所的結構並不複雜。
這裡就一共四層, 頂層是研究所的控制室與資料庫，至於底下的, 一個個都是獨立研究室與實驗室，孩子們居住的地方在與最低一層, 發生了這麼大的騷亂，恐怕在訓練室內的研究人員已經把孩子們集合起來了，她早已把現在待在研究所的孩子人數默背在腦海當中，所以接下來她只需要把人數全救出來就沒事了。
恐怕路途上會遇上一點阻礙，但沒有利害武器的訓練員，對風信來說並不是棘手的敵人，她飛快地在走廊裡奔跑著, 先是確認了她在頂層的破壞任務都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一層一層的救出孩子。
整個研究所一下子因為她的到來而變得混亂不堪，警報聲與緊急照明系統全因她剛才放的火而啟動, 許多機器遭到破壞所發出的電流聲不絕於耳，這一切看起來就和許多年前的爆炸前夕有點相似, 但她也沒有害怕的感覺。
她只知道自己必須不停地奔跑, 才不會破壞這個她籌謀已久的行動。
她銀色的長髮沾染了不知誰人的血跡, 她嬌小瘦削的身影在走廊裡如同抓不住的銀色影子一般快速掠過，很快，她就走到了有孩子所在的樓層。
而一切也如同她之前所設想的, 因為發生了警告通報，那些負責訓練孩子的研究人員都把他們與孩子反鎖在一個個訓練室當中，無數厚重的鐵門隔絕了風信與孩子們, 她透過夾縫窺探裡頭的研究人員，一時間實在難以判斷，她應該在孩子面前動手還是用上怎樣的方法……
風信的心產生了一瞬的猶豫，但又想起了羅之前塞給她的一堆麻醉彈藥。
她的心裡一動，然後又二話不說地往後跑數米，接著蓄力把房間的鐵門直接踹破！
瞬間，天雷地轟一般的牆壁碎裂聲隨著風信的踢擊響起，無數的灰塵從天而降，風信手上那准針筒朝著研究人員的身體狠狠插/入，強效的麻醉藥瞬間入/侵研究人員的體內，又逼使他們昏厥過去。
同樣的事情風信還得做上許多遍，她讓能力較成熟的孩子看守著年紀較小的孩子，自己又像是獵豹一般飛快地瞄準一個個把孩子鎖起來的障礙，將阻礙一一擊破！
刹那間，煙霧與自動灑水器因為風信更多誇張的動作而被迫啟動，很快幾十個孩子都被她解救出來，而風信看著背後因為她的肆意破壞而亂作一團的研究所環境，或許他們已經不能以遠路折返前往出口了——
想到這裡，她乾脆使用拳頭毫不猶豫地屈膝跳起，再直接在天花板上開了一個洞口，通往地面，再率先翻了出去。
這個時候，外頭羅已經把所有朝著他攻擊而來的保全都擊倒了，他們被羅用能力黏在一起扔在一旁，武器全都被他用鬼哭肢解，所有人皆是失去了戰鬥能力，而風信冒著汗與那邊表情囂張的羅對上視線，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就從她臉上浮現。
風信就這樣站在原地，而跟在她身後會超能力的孩子們就在互相説明的情況下爬到研究所的外頭，而當中某些因為佩戴者壓抑超能力的枷鎖與頸圈，所以在羅使用能力為他們解開鎖扣之前，都無法自己保護自己。
而風信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逃出生天，然後又相擁著歡笑的樣子，那些被她拼命壓抑著的麻醉藥效果，又在這個時候如同泉水一般洶湧襲來。
她的眼皮瞬間變得很沉很沉，也沒來得及跟羅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悅，就直接跌趴在地上。
而後背上，好幾根追加的麻醉藥針顯眼得叫人心驚。
只是，拯救的任務與使命也真正結束了。
就讓她好好……睡一覺。
……
…
風信的倒下是那麼讓人猝不及防，所以待羅趕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是熟睡的狀態了。這件事的主謀在完事後說睡就睡，羅伸手扶著那個身輕如燕的少女，望著一草坪的超能兒童，心裡多少有點懵逼。
畢竟他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比如說後頭還在冒煙的研究所，大火看來是無法熄滅了，所以假若他們不儘快離開島嶼，恐怕會被大火波及到。
他也害怕研究所會發生大爆炸什麼的，所以不離開說不過去。
但問題是應該前往那裡？
「如果是煩惱逃生方向的話，我們知道。」
而就在羅有些困惑地抱著風信的時候，一個在研究所的孩子之中明顯個頭比較大的金髮男孩子就從之中走出，並且用平靜睿智的視線與羅對上。
那是M1，經常使用精神溝通能力與風信互相通風報信的孩子，因為在研究所內逗留的時間長了，所以就像是大哥哥一般的存在。而羅與那個孩子對上視線，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在沉默地對視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
「那就快點，不然這島嶼就要壞了。」羅的眼神深邃冷靜，他對孩子實在沒有風信那種耐心，尤其是看著面前的孩子一個個人小鬼大的樣子，他就更加不客氣了：「只是你們準備前往哪裡？」
「關於這個，風信姐之前建議過，讓我們前往空島。」
「……空島？」
羅瞬間瞪圓了眼眸，感覺自己就像是聽見了什麼可笑的詞彙。
「你是說……名叫空的島嶼還是真正的空島？傳說中的空島？」
他有些錯愕地望著面前好幾個孩子，而領頭的M1點點頭，又馬上讓弟弟妹妹們站起身來跟著他走到海島海灣附近的巨型船隻那邊，讓羅也跟上：「是空島，在天空上的島嶼——」
「風信姐自己也是從天上來的，所以她說，天空上對我們來說肯定比較安全。」M1平靜地說著嚇死人不償命的話，那邊羅還在反思著什麼風信也是從天上來的，下一秒幾十個孩子就已經登錄海賊船之上了。
而羅還想表示自己作為船上唯一清醒的大人，其實不怎麼會駕駛大船。
只是在那之前，好幾個智商特別高的孩子就已經開始劈裡啪啦地調校好大船的航行模式，然後往著海中心出航去了。
「等等，我姑且不評論空島這個地點……但你們到底準備怎麼去？！」
「前往空島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一個最符合現況的，是利用海底爆炸的衝力讓我們的海賊船升天！」
「哈啊？！海底爆炸？你在無風帶裡怎樣遇上這樣的……」
只是羅質疑的聲音，很快都被孩子們自顧自地使用超能力的樣子給堵住了，只見其中幾個孩子走到船的邊沿，接著使用羅解釋不到的類似于惡魔果實的能力，在海裡製造出一個可怕的漩渦。
那個漩渦逐漸把船卷了進去，一陣鋪天蓋地的暈眩感襲來，下一秒，也不知道是誰做了些什麼，一道誇張的水柱就從漩渦的中心出現，然後把他們的船二話不說地直接推向天空！
而羅抱住風信一臉被嚇懵的樣子看著自己忽然與灰藹藹的天空來了一個親密接觸，那一道可怕的水柱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讓他無法適應的衝力與風阻叫他甚至無法在甲板上站著，然後，只能眼睜睜地迎接著進入空島的瞬間……
……
然後，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他們一行人就抵達了雲層之上。
絲毫沒有準備要飛天的大船在抵達空島之後碎裂，而孩子們從船上跳躍而下，包括著羅，也是抱著風信降落柔軟的雲層表面。
之後，又被眼前所見的雲上景象嚇呆了。
只見在空島裡，放眼過去都是湛藍的顏色，他們腳踏之處都是雲朵，那種松鬆軟軟的感覺讓羅想起兒時就經常幻想的「雲朵都是棉花糖」，沒想到自己居然有真正近距離觸碰到雲朵的一天……
他禁不住怔怔地望著面前的一切。
他還想說自己不相信空島的存在呢，但眼前所見的一切顯然再一次顛覆了他的常識，原來是真的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再也不會看不起這些不知道從哪裡流傳下來的傳言了。
「哥哥，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呢？我們要去跟空島的夥伴匯合了喲。」
而正抱著風信的羅聽見幾個孩子們的呼喚，又馬上點頭跟上。
於是就這樣，羅跟著一行人走到了一棟建築物裡頭，而羅在到步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要要檢查風信身上的傷勢……幸虧，他檢查來檢查去，風信的身體也就皮外傷比較多，比如說是拳頭上的輕微破皮與骨頭損傷以及腿上的傷痕。
剩下來的就是她的麻醉藥中毒問題，因為她個人強撐著不讓麻醉藥的藥效生效，所以在她完全放鬆下來的時候，藥效一下子在她身上奏效了，此刻的身體機能一下子陷入了紊亂。
他必須給她注射能淡化麻醉藥的藥劑才行，接著就是……
羅皺起眉頭，又看著風信那微弱的呼吸。
果然剩下來的就是那個問題，關於風信心臟的問題。
想到這裡，羅又用雙臂撐著自己回頭看去，正想詢問那個看起來比較聰明的孩子，另外一個比較矮個子的孩子，就捧著一個正在躍動的殷紅心臟，仰頭看著羅。
「我知道正在找的，是這個。」
……
第64章 二十三/04
……
空島, 房間內。
羅沒想到一個孩子居然會捧著一個活脫脫的心臟出現在他的面前，但因為情況危急, 他沒有多加思考，就接過那個特殊的獨立心臟為風信展開了他早就嘗試過許多遍卻失敗的心臟移植手術。
他在空島的獨立建築物裡頭找到一個適合用作手術臺的地方, 然後從自己隨身攜帶的腰包當中翻出消毒/藥水與手術需要用上的手術刀。
對他而言這樣的裝備就已經足夠了，尤其是風信本人早已被麻醉藥放倒，他能直接開啟這個手術。
讓他擔憂的，充其量也就只是……現在這顆放在他面前的鮮活的心臟，會不會又是一個無法與風信身體融合的器官罷了。
要知道他面前的少女的時間是真的不多了，假若他在研究所島嶼得到的心臟還是不能為她所用，他肯定會束手無策。
許多雜亂的思緒讓羅心跳越發急促, 冷汗密佈了他的一整個額頭，剛才在海島戰鬥的疲憊還沒從他身上褪去，但他還是執意要馬上為風信進行這一個手術。
於是, 羅只是把手術刀往旁邊的燭臺輕輕一燒一抹，就抬起右手展開了他的能力, 那個無傷無痛的手術空間。
「Room。」
他的語氣難得地透著一分能讓人聽出來的緊張, 接著, 才見手術刀上的銀色光芒緩緩壓下，再精准地落在風信的胸膛之上。
……
兩個小時之後。
首次，羅的這個接駁心臟的手術終於成功了。
放下沒有沾染血液的手術刀, 羅滿頭大汗地坐落在地上，又感覺不可置信看著手術室內，首次在風信身上體現到的正常數字, 看少女的臉色終於恢復了一點血色，又擦著汗水走到建築物外與剛才遞給他心臟的孩子對上了視線。
那是M1，只見他站在那個孩子的旁邊與羅面面相覷。
而到了這個瞬間，羅心中那旺盛的好奇心又泛上心頭了。
他想知道那顆心臟的來歷，更想從這群孩子的口中知道風信的事情。
而面對著羅那個困惑的眼神，M1打開話題的方式也來得乾脆。
「……你肯定很好奇對吧？在風信姐身上發生的事情。」
那個金髮的孩子眼神透著睿智與成熟，畢竟是一隻跟風信在精神世界溝通並給與他提醒的孩子，所以他對於跟羅解釋事情，還是比其他少不更事的孩子多了幾分自信。
「這到底是怎樣的異能？」羅蹙起眉頭，也單刀直入。
「剛才那一顆心臟，是由C1製造出來的心臟，而實際上，要完成風信姐此刻的狀態，我們需要用上好幾個人的能力……然後這一切，都是在研究所迎來終焉那天，我們幾個一起合力完成的。」
M1垂眸解釋著，然後很快，一個讓羅意想不到的事情順序就從孩子口中娓娓道來。
原來事情早在許多年……甚至在風信前來之前就已開始。
事情相當複雜，但用羅的理解來說，在整個計畫內孩子們用上的能力共有三種：那就是M1持有的精神溝通能力，接著就是剛才C1的製造能力，以及由第三個孩子擁有的讓靈魂穿越的能力。
事情早在許多年前開始，那時候的M1與弟妹們在研究所裡快樂地生活著，直至某一天，研究所在某一起事件之後受到波及，爆炸滅島了。他們許許多多的弟妹因為沒有能力獨立逃出生天，所以在爆炸之中丟了性命。
那是他們第一次使用的靈魂穿越。
由第三個孩子使用的靈魂穿越能力，讓好幾個孩子回到了爆炸發生之前的數年，試圖改變事情的發生……卻是無果。
他們「在爆炸發生之前離開」的願望始終是無法實現，畢竟他們並未擁有戰勝數百個成年人的能力，如此，在經歷數次的重生之後，某一天風信來到他們的島嶼了。
在那一次爆炸之中，風信在M1他們眼中是其中一個變數，畢竟他是他們經歷過的數次事件之中唯一願意拯救他們於火海的研究所人員，所以在M1的決定之下，他們決定讓風信的靈魂也跟隨他們一起重生。
「而實際上，我們也考慮過，風信姐對我們一直都很好……」M1平靜地補充：「所以假若風信姐離開研究所之後不想回來，我們也是沒所謂的。」
而羅聞言蹙起了眉頭，姑且不談他其他跟不上的時空穿越概念，他在這一瞬間就吐槽了：「但你們不是奪去了她的心臟能力嗎？這樣她根本沒有不回來的選擇。」
「對。」M1仰頭望著羅，眼神有了一瞬的空洞：「但這不是我們的本意，只是對C1來說，要製造一具完美的身體實在太困難了，當時的他無法製造出一顆能用的心臟，甚至無法製造出一具成人的身體。」
羅聞言瞪圓眼睛，又挑眉：「那即使風信沒有心跳，你們也不需要讓她回到這裡……」
「但假若兩年後研究所的爆炸如常發生，我們在這裡死去，風信姐身上的效果還是會失去的，所以我們必須讓她回到這裡。」
M1接著解釋，又順道解釋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們選擇最少讓風信一個人遠離研究所的島嶼，就把當時在爆炸之中昏厥的風信的靈魂穿越回去十幾年前的海外，並在拜託她回來拯救研究所的他們。
於是風信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帶著許多的記憶回到了過去，而靈魂也只能勉強寄居在一具沒有生命力的軀體內。
而羅有些茫然地回頭看著此刻躺在手術臺上的風信，又喃喃出聲。
「所以這具身體，是完全被製造出來的？她本來的身體呢？」
「早就死了，到了一個我們無法使用能力修復的地步……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們。」
其實一切都是一個相當倉促的決定，在看著風信死去的哪一個瞬間，孩子們想著的是最少也希望風信一個人能逃出去，但後來發現情況不允許，就只能發展成現在的狀況。
「所以我們，不僅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也希望風信姐能活下去啊。」
M1身後另外一個羅認不得的女孩子前來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著，而羅看向孩子們膽怯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就看向風信。
「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做？不惜讓她回到另外一個時間線也……」
羅沒有說下去，畢竟他知道這段時間，風信從燕子島睜眼開始，走的就是一條不容易的路，假若是他的話，真的會希望在死亡之後再次被冠以新的使命然後在陌生的地方一無所有地蘇醒嗎？
「因為風信姐曾經跟我們說過，她也希望看看美麗的景色。」
女孩兒走到風信的身旁，再輕輕扶起她那逐漸變得溫暖的手掌，再看著她那白皙的臉頰輪廓。
「畢竟風信姐真的很可憐啊，就連此刻也是……」
「肯定是在做噩夢吧。」
女孩閉著眼睛，她的輕聲細語讓羅有點跟不上事情的變化，說是風信會做惡夢……那個女孩又是怎麼知道的呢？羅垂眸下去走到風信的身旁，看著那在手術臺的射光燈下，她那略顯蒼白的臉頰。
此刻她最希望達成的願望已經完成了，她的心臟此刻健健康康的在她的體內跳動，而她的數值終於回歸正常人的水準，想來她最近一直困擾的她逐漸被弱化的力量，在她適應新心臟之後應該也會回來。
明明都該是喝酒慶祝的晚上了，為何這個女孩還再說，風信肯定在做噩夢呢？
羅有點不明白，只是看著風信那張不帶笑意的睡顏，仿佛又感覺那個女孩說的肯定是事實。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可能知道她此刻在做什麼噩夢啊……」
羅那略帶粗糙的手輕輕拂過少女柔軟的臉頰，一雙深邃的眼神寫著對她的戀慕，同時也有源自於陌生與不瞭解的心酸。
他是真的很想瞭解風信的想法與經歷，但她卻總是把自己的事情藏在最深處的地方，比如說是她在燕子島經歷的哀傷，她也是直至剛才，在進入研究所海島之前才告訴他。
所以羅才經常感覺，他只要稍不留神，他就會錯過關於風信的許多事情了。
他這樣深深地看著她，直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待在羅身邊的女孩子開口問他。
「那麼，你想看嗎？」那個女孩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話，聲音奶聲奶氣的。
「啊？」羅的視線閃過一絲迷惘，他把視線落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有點跟不上她的問題所指到底是什麼。
「因為我擁有能夠讓人進入夢境的能力，雖然沒有M1哥哥的能力那麼厲害……但是假若你希望看的話，我能讓你進去喲。」長相可愛的女孩子目光灼熱地看著羅，而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先是瞄了風信一眼，一種對這個提案難以言喻的心動，又驅使他點了點頭。
「我希望。」
假若是能夠更貼近風信內心一點的方法，他都希望去瞭解。
哪怕她醒來後可能會揍他一身。
……
第65章 二十三/05
……
當羅在一道震耳欲聾的響雷聲中睜開眼時, 他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裡。
這個地方天空是灰沉一片的曇色，豆大的雨點從天上密集地落下, 打落在到處頹廢簡陋的樓房的屋簷之上，更落在他身上、帶來真實的刺骨冰冷感。
羅身上穿著的衣服很快被濡濕, 他下意識伸手壓下帽檐去抵擋那些過於誇張的雨水，正猶豫著自己應該往何處前進時，在這沙拉啦的誇張雨聲之中，來自陌生地方的咚咚聲就隱隱約約地傳來。
羅下意識仰頭看去，又直覺地認為，那些咚咚的聲音是來自於面前其中一棟有著磚紅色屋頂的矮房後傳來的。
因為不知自己該往何處，他就邁著步伐冒雨前進。
轟隆隆的雷聲還在持續,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雷劈落在他的身上，但那鍥而不捨的細微聲音，還是吸引了羅的注意力。
他一點點前進, 又繞過磚紅色矮房的牆壁，接著又在房間的後方, 瞧見一個在雨中不斷與鐵椿切磋的女孩。
那個鐵椿就類似於尋常練習武術的人會用上的木椿, 上頭有著各種各樣分差出來的分支, 練習的人避過那些分支進行練習，而此刻的少女，則是冒雨把細小的拳頭一下一下地擊落在鐵椿之上。
銀色剛好過肩的長髮被雨水沾濕、剛好披散在腦後, 她湛藍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般注視著面前的目標，即使拳頭表面的皮膚已經在她的練習底下被磨出了水泡甚至開始冒血，她也只是停下來再次把繃帶調緊, 就繼續她的練習。
羅就這樣目不轉睛地在雨中打量著那個穿著旗袍的女孩。
暗藍色的旗袍濕漉漉地貼在她的身上，上頭幾乎全是血與泥巴的痕跡，早就看不出本來的花紋與款式了，而小女孩過於瘦弱的手腳上幾乎都纏上了繃帶……
然而即使是那樣傷痕累累的她，還是堅持在雨中與那個鐵椿對練，一聲又一聲的擊打鐵椿聲，在雨聲之中顯得越發清亮。
——為什麼不再雨停了之後再練習？
為什麼不稍微休息一下？
為什麼她那時候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是死去一般。
明明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一陣難以形容的揪痛從羅的胸口蔓延開來，因為實在看不下去那個瘦弱女孩在雨中糟蹋自己的行為，就忍不住地喚起了他的名字。
「風信……」
只是，他還沒把話說完，那邊的小女孩就忽而失去重心地跌坐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滲血的拳頭在地上逐漸攥緊，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還是失去了所有力氣。
她的小腿與手臂肌肉在她無法控制的情況下突突直跳，那是肌肉被過度使用之後引起的抽筋，羅想馬上過去把女孩扶起來讓她休息，卻又在這時候，聽見了一聲粗魯的開門聲。
轟的一聲，磚紅色矮房的後門被粗暴地打開，木門直接被推貼在牆壁之上，不大不少的聲浪卻不知為何嚇得嬌小的風信渾身一顫。
跪坐在地上的她，本是一潭死水的藍眸此刻全換上了恐懼與絕望。
她沒有抬起頭來，卻又見另外一個與她留著同樣銀色短髮的魁梧男人從房間裡面出來，並且抬腿狠狠地踢向風信的腹部之上。
她瘦弱的身體被踹飛老遠，後背又直接撞在房子後院一棵高聳入雲的大樹之上，更多沉重的雨點隨著樹幹抖動而落下，又把風信狼狽地淋了一身。
她硬生生吐出一口猩紅的血水，無法說話，就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
「光是這種程度就倒下，這樣的你還算是我女兒嗎？！」
那個銀髮的男人渾身殺意地看著那倒在地上、如同殘破抹布一般的女孩，粗壯的手臂直接掐著女孩纖細的脖頸把她高高架起，待看見風信勉強地抬起右手想要把他的手扒開，才滿臉嫌棄地把她扔在地上，接著氣惱地走回室內。
而看著男人逐漸遠去，風信滿是恐懼的眼神又逐漸恢復了死寂。
她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然後又挪動著艱難的腳步接近各種練習的道具，首先是揮拳的訓練，接著是用腳踢那些懸掛在樹下的沙包，然後……
她一直用掏空自己甚至是透支自己的勢頭練習，直至……
她素質不錯的夜兔身體也承受不住，終於在地上昏厥過去。
那些接連不斷的練習聲在空中瞬間消失，雨水直接打落在女孩瘦弱的身體之上，仿佛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就會就這樣在混著她血水的泥濘之中化掉……
而羅再一次按耐不住，正打算往前跑去，卻又發現自己面前的畫面忽然又改變了，四周的雨聲與雷聲驟然變細，而他自己，則是濕漉漉地出現在一棟簡陋的木房之中。
那是一棟到處都在漏水的昏沉房間，整體看去就比他在燕子島貧民窟那邊見到的房間還要惡劣，他能以把整個房子的佈置一目了然。
好幾個手工製造有點粗糙的儲物櫃，客廳中央的一張四方桌子，角落的兩個獨立間是其中一個臥室與浴室，廚房就在客廳中央，雜物不多……
這是風信的家嗎？羅有些困惑地看著，又注意到那在正門旁邊放著的兩把巨大遮陽傘，深藍的顏色，並不是風信的，到底是……
「咳咳、咳咳……」
而就在羅有些困惑的時候，一個女人微弱的咳嗽聲就從唯一的臥房裡傳來，他下意識想要接近聲音的源頭，他身後的大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身高只到他大腿的小女孩打著一瓶紫色的遮陽傘從門外進來，她把雨水抖落在室外，又脫下斗笠與披風走到臥房裡頭。
羅認得那一把標誌性的銀色長髮，此刻女孩的長髮到了腰際，看起來是比他最開始從後院見到她的時候又長大了一些，她一雙湛藍的眼眸沉靜而不帶波瀾地看著床上那個正在咳嗽的女人，又踮起腳尖給她遞去一杯水與藥丸。
從這個角度，羅實在看不清床上女人的模樣，就只能看見女孩那個依舊瘦弱的背影與手腳上纏繞著的更多染血繃帶。
然後，在風信伺候那個女人躺下之後，羅又看她邁著步伐走到料理台附近動作利索地準備起飯食，再把家裡裝滿水的盤子倒掉，換成新的器皿放在屋簷漏水的地方……
她一天的工作真的很忙碌，比如說是洗刷衣服、準備晚飯、打掃家裡以及伺候患病的母親，而在那個男人回來的時候，她又不得不用上所有的時間在外頭練習拳法與戰鬥，直至天亮才能歇下。
他記起風信無數過讓他無法勝過的瞬間。
她也是用那麼冷靜的眼神把他那些三腳貓功夫一一破解的，那時候他還覺得不甘心，想來是他那時候不知道，風信的童年是用這種方式度過。
羅深邃的眼神逐漸染上了茫然，這樣灰色訝異的畫面在他面前周而復始，直至某一個響雷轟頂的晚上，那個銀髮的男人再一次從工作當中回到家裡。
那個總臥病在床的女性也從床鋪上下來，似是因為某些事情同男人起了爭執，就被男人拳打腳踢——這時候在後院練習的風信奪門而入，想要推開那個力大如牛的男人，卻反而被一腳遠遠踹開。
而羅就是這樣看著那個女孩的眼神從驚慌轉而絕望，她一句話也沒說，就看著自己的母親在父親的暴力底下昏厥了過去。
那個暴戾的父親再一次奪門而去，不知道去了哪裡。
而風信半睜著眼眸，又看著那個母親像是瘋了一般不斷伸手揪緊自己的頭髮，歇斯底里地在家裡尖叫，又伸出手來掐住風信的脖頸。
「為什麼…你要長得那麼像你父親！」
「你這個怪物…怪物！」
瘋掉的女人把風信壓在地上，滿口都是對風信的指控。
而縱然以風信的訓練強度，她絕對能夠輕易把這個女人挪開，但她還是沒有反抗、就只是茫然地看著那在自己身上坐著的母親。
「媽……」好幾個乾澀的音節從風信的喉嚨沙啞地發出。
那個女人的瞳孔猛地收縮，手上的動作出現了一瞬的遲疑。
而也興許是風信的聲音在哪裡觸動了那個早已因漫長被虐待的經歷而失去了理智的女性，她驚慌地從自己親生女兒的身上退開，然後又顫抖著、奔跑著離開了那棟壓抑的矮房。
並……再也沒有回來。
風信站在門前望著那個渴望著解脫的母親越走越遠，雖然有過一瞬跟隨著母親遠去的念頭，但似是顧忌到自己那張長得與父親過於酷似的臉龐，她沒有跟上。
而隨著那個女人的背叛，那個家的氣氛急轉直下。
或許是失去了出氣筒的關係，那個與風信長者同出一撤面容的男人，很快就把發洩的習慣轉嫁到風信的身上。
然後，就是在第不知幾遍被父親傷害的晚上，那個男人用銀色的利刃劃傷了風信的皮肉，鮮血從腰間的傷口流淌而出、染了一室地板的血紅。
而風信眯了眯眼睛，望著那總是以高高在上姿態傷害著她，從未讓她感到過半點安心的存在。
逐漸的，她看待面前男人的眼神也從「敬畏」變成了「威脅」。
她顫抖著承受被掐脖頸的痛苦，那時候，心中的道路就剩下了唯一一條——
於是，她反手把那插在自己腰間的銀刀俐落地拔/出，並且筆直地朝著那個男人的心臟刺去——不止，她把刀刃飛快地拔了出來，然後再抹向男人的喉嚨。
鮮血就像噴泉一般從男人身上的傷口處噴湧而出，沉重的身體就這樣跌倒在地上，然後，鮮血逐漸與她的混雜在一起，流淌到屋外，與雨水混雜在一起。
風信脫手把利刃扔走，然後，又把後背貼著牆壁滑落，縱然身上還帶著足以致命的傷痕。
但看著那個男人徹底在自己面前死去，她自出生以來，首次睡上了一頓安穩的覺。
天色陰沉。
……
第66章 二十三/06
……
那個屬於風信的夢境, 壓抑又沉重。
羅也不記得自己站在那個無人發現的角落盯著她看了多久，只記得風信在親手殺害父親之後那個孤苦伶仃又絕望的樣子, 還有接下來她與一個陌生男人的相遇。
那個男人穿著與她類似的唐裝，就在那個男人逐漸接近風信的家時, 不願意讓男人靠近自己父親屍體的風信毫不猶豫靠近了那個留著一頭長髮的魁梧男人，不要命地與之死鬥。
然而那個過於強大的男人卻絲毫沒把風信放在眼內，只用數個拳頭就成功把許多天沒吃東西的風信直接打落在泥濘之中，瘦削的身軀當時斷了好幾根肋骨，而魁梧的男人只看了一眼風信家裡的狀況，就決定要把風信帶走。
「我是夜王鳳仙，無家可歸的小兔子, 我挺中意你的拳頭……若沒地方去就跟我來吧。」
名為鳳仙的男人眼神不帶波瀾地望著風信，伸手捏起她那瘦削的下巴，看她毫無反應, 就索性直接把她像是拎破爛抹布一般直接抓了起來，然後往一艘形狀奇特的飛船走去——
而至於看著她加入那個滿是同族的「宇宙海賊團春雨第七師團」, 就是之後的事情了。在那個可以稱得上是殺戮組織的集團之中, 風信認識了一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橘發少年, 再然後是許多對她頗為友善的族人。
但那一切都並未將風信身上的菱角磨平，反過來，她只是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直至某一天，她在執行任務之中在那個浩瀚的星海之中被捲入黑洞，再出現在那個陌生的島嶼之上——
夢境到這裡驀然而止, 而躺在柔軟床鋪上的羅驀然驚醒，又滿頭大汗地從床鋪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氣。
自從答應那個女孩之後，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識，並且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出現在風信的夢境之中，看完了她人生中最害怕的片段。
他知道了她身上傷痕的來歷，更知道她無法對人展露微笑的原因。
畢竟他若是與她擁有相同的過去，也怕是無法再對任何人展露溫柔了。
羅馬上推開床上的被單雙腳下地，醒來後的第一個想法，他是想要跑去尋找風信的——他記起了他睡下來之前的事情，他剛剛替風信完成了一個手術，對，他也很在意那個手術的成果……
只是，就在羅滿額冷汗地準備起來的時候，他正身處的房間就被誰人打開了，而迎面進來的，就是穿著那依舊帶著損傷的旗袍的風信。
她一頭銀髮披散在腦後，看著羅的眼神並無閃躲，湛藍的眼眸平靜澄澈。
而羅與她的視線對上，登時一陣心虛。
……他，可是在並未過問風信的情況之下就闖入了她的過去。
那個沒有一點色彩的，曇色壓抑的過去。
「風信……」他喃喃地喚她的名字，聲音實在無法理直氣壯。
而她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就提著手上的東西放到他的面前，那是好幾個烤的飯團，正整齊排列在盤子之上。
「那是我給水手做的，給你多做一份。」
「不是，我剛才……」
「我知道，他們讓你看了多餘的事情是吧？那些孩子就是這樣，喜歡管閒事。」風信的表情看起來並未特別在意，但以與她共同生活了好一段時間的羅來說，卻能看出她臉容的一點憔悴。
而羅知道，他能看見風信的夢境，也正是因為風信自己剛好也在做那個夢。他看著那個少女嬌小的身影，一不小心又與腦海裡那個銀髮還未過肩，在雨中獨自敲打鐵椿的身影重合。
許多他未曾見過的風信都在夢境中展現。
比如說是毫不反抗地被人掐著脖頸的樣子，以及被人踹飛時臉上的表情……因為風信這個人自從與他相遇開始就過於強大，他幾乎未曾見過她倒下來的樣子。
所以夢境當中她一切弱小的樣子，都帶給羅許多的衝擊。
……然後是心疼。
他可寧願風信未曾經歷過那樣的童年。
想到這裡，未能在夢中擁抱那個小女孩的羅，就沒有管風信遞來的飯團，反而是從床上伸出雙臂就從後方把那個少女抱入了懷裡，再把坐在床沿的風信直接扯入自己懷裡。
他的鼻尖曖昧地劃過她的脖頸，手臂落在她的腰間與胸上。
再將她整個身軀抱在自己的懷裡，讓她的後背與自己的胸膛緊密貼合。
而從未試過被人像這樣從後方抱著的風信，只感覺一個滾燙的大熱爐貼上自己的背上，距離親密得，她仿佛能感覺到他那有力的心跳聲在碰撞著她的後背。
她眼神變得黯淡：「羅，你這是在可憐我嗎？」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手上的力度又再用力了一些。
而風信蹙起眉頭，又想抬手把他那雙手從自己身上挪開——
「我只是想抱著你而已，讓我抱著吧。」
只是，羅的聲音卻比她快一步地阻止了她的動作。
而風信聽著他那溫柔的聲音，感受著那魁梧少年在自己身後溫熱的吐息，本打算掙扎與他鬥氣的風信，終於還是……認命似的閉上了雙眼。
一室安靜，安靜得只餘下互相依偎著的男女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
那之後，剛醒來的羅只是把飯團吃完，也沒有休息的權利，就被風信揪起來工作了。
那是自然的，本來他們也不是計畫把孩子帶往空島之後便完事。
畢竟孩子的身上還存在研究所的毒素，羅必須給孩子們一個個進行檢查再用之前鑽研的藥劑為他們清除身上的毒素。
而有的孩子因為長時間進行高強度訓練，或許身體還會帶著其他問題，那些羅也得特別處理一下。
這環節沒有風信的事情，所以她也就先帶著艾迪離開了。
……說起來艾迪是研究所內最早到達空島的孩子，早在她待在唐吉柯特家族的時候，就鑽研出了前往空島的方法，就在妖夢的幫助之下使用海底爆炸的現象把從研究所救回來的孩子，送往與世隔絕、最安全的空島。
早在那個時候風信就已經與在空島上的居民洽商好了，幸好這裡的居民也很友善，只要風信幫忙支付點生活費並且教導空島居民一些地上的事情，他們就會幫忙著照顧孩子，才讓風信現在安安心心的。
「姐姐，那是什麼！？」
而就在風信百無聊賴地與艾迪閒逛在空島的街道上時，空島數百個居民捧著一根巨型黃金柱子的壯觀畫面就從風信面前出現，而風信驚得連忙抱起艾迪往後退去，又躲在樹上遙看那些居民正在追逐的身影。
「戴著草帽的黑髮紅衣男孩，橘發的少女，綠發的武士，黃髮的廚子……」風信抱著那還在興奮的艾迪坐在樹上喃喃出聲，然後，又在心中得出了一個答案。
——那不是草帽一夥嗎？！
原來他們也到過空島了啊！風信看著那些人逃也似的遠離著島嶼，又瞧見那些捧著黃金柱子追著他們的居民滿臉失望地停下，而她這才抱著艾迪從樹上一躍而下，隨便找了個居民就詢問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哦，因為我們想答謝他們居然為我們打敗了雷神艾尼路，想說把我們也用不上的黃金柱子送給他們當禮物，但他們卻跑得那麼快……」
「草帽一夥到底是不是遇上什麼急事了呢……」
村民一個個捧著臉苦惱地問著，而風信抱著艾迪，又在腦海裡浮現出剛才草帽一夥臉上那個害怕的表情，想來也不是急事吧。
……大概也就是做賊心虛罷了。
風信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與放棄把黃金送給海賊的村民們聊了起來——她逐漸又把草帽一夥英勇地擊退雷聲艾尼路的事蹟聽了一遍，知道自己其中一個擔憂的威脅在別人的幫忙底下剔除，她就安心地回去羅所在的那棟房子附近了。
……
那之後，日子飛快地過去了一個月。
在風信逐漸適應自己的新心臟與逐漸變回正常的身體之後，風信與羅照看著孩子並且替他們檢查身體殘餘毒素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他們多逗留一段時間也只是為了看看藥劑有沒有任何副作用、以及教導那些每天都在研究所接受訓練的孩子自己在空島上活下去的方法。
所以自從瞧見孩子們逐漸都能健健康康地在空島上跑來跑去，也得到居民的接納與認可的時候，風信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是回到地面上去了。
而羅也自然是不得不回到紅心海賊團上。
理所當然，他是想要把已經恢復健康的風信也帶回自己的海賊船上的。
只是，就在羅以為他終於能夠帶上風信正式航行的時候，好幾隻新聞鳥，就把一個叫風信震驚的新聞帶來。
——那就是，關於火拳艾斯被海軍捉拿歸案，並且準備在三天后于馬林梵多被處決的新聞。
風信拿著新聞紙震驚地站在原地，並不知道為何她記憶中的事件為何比她印象中來得稍快了一些，只知道，她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的……
必須行動。
……
第67章 二十三/07
……
偉大航道, 空島。
風信拿著新聞紙，看著上頭的配圖與大字標題, 一瞬間整個人都亂了方寸——她應該馬上前往監獄嗎？還是馬林梵多？她應該回到陸地嗎？還是應該留在空島上進行籌備呢？
許多雜亂的選項在她腦海裡出現，但更讓她不知所措的, 是羅昨天才跟她提了，要在明天跟她一起回到海賊船的事情，她當時還答應了的。
現在恐怕是不能了，她必須單獨行動一會兒。
但羅又怎麼會接受她這突如其來的違約？她有些困擾地望著新聞紙，把報紙折疊起來放在腰包裡頭，正有些躊躇地在空島上來回踱步，然後, 又瞧見一家她以往……從來不會走進去的店鋪。
一個想法從她腦海中出現，又叫她毫不猶豫地走進店內。
……
風信是在羅為最後一個孩子檢查好身體的時候進去房間的，那時候的她臉色凝重, 也沒有等待羅準備好，就拉著他走到他的房間內, 並且臉色嚴肅地跟他開口。
「明天你一個人回去海賊船上吧, 我還有一點事情必須去處理。」
「哈？風信, 你昨天明明答應了……」
「對，我是答應你了，但今天我發現事情有一點變故……」風信仰頭看著羅的眼神有點慌亂, 她就連聲音也有一些顫抖：「我必須去處理，只要多給我一點時間就可以了。待處理完畢，我一定回來找你。」
羅有些困惑地挑起眉頭, 他實在不能接受風信像這樣一句話不說的就爽約，他好歹需要一個原因，而他也害怕，風信不會回到他們的船上：「風信，我不會讓你……」
但就在羅一句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風信就忽而從口袋裡翻出一張巴掌大的白紙，接著塞在羅的手心上。
「這是我的生命卡，許多年前我不能給你的……我現在給你了。」風信的眼神誠懇，那張在她手上自然地鬱動的紙張落在羅的手心，上頭還帶著她用娟秀字體寫著的她的名字。
而羅眼神怔了怔，顯然知道風信說的「許多年前」，是在燕子島上那個時候。那時候的他因為曾經一度找不到風信，而建議要跟她交換生命卡，然而她卻在沒有跟他說明理由的情況底下拒絕了。
後來他也逐漸明白，風信不給他的原因很大部分是因為她害怕得知自己不存在可以製作生命卡的「生命」。
所以她才對這個話題一直避而不談……
只是他沒想到她會把這件事記到現在。
想到這裡，羅已經率先接下了風信的生命卡。
他明白生命卡對於風信來說的意義，而他也有著急必須找到她的原因，所以他肯定會先接受風信的示意。
「……別任性，現在你再也不會找不到我了，我不會逃的。」
而風信看羅已經接下，就這樣輕輕地用著哄孩子的口吻說著，而羅有些愕然地看著面前嬌小的少女，看她似乎把話說完就準備離開他的房間，他又忽而伸手扯住她的手腕，再順勢把她拉入自己的懷中。
而風信毫無防備地撞入羅的胸膛之上，嗅到一鼻腔的淡淡藥水氣息與羅身上衣物叫她熟悉的氣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扣起了下巴。
而他眼神深邃又無奈地看著她，另外一隻手壓在她的腰上，把她的腰肢一下子朝著自己的方向靠近，逼使她貼著自己。
「現在任性的到底是誰啊，用一張生命卡就想把我忽悠掉嗎？」
他好看的唇一張一合地呢喃著，沙啞的聲音伴隨著熱燙的氣息危險地拂上風信的臉頰。而風信仰頭看著他，又瞧見他那雙看著自己的深邃瞳眸，似乎蘊含著她也讀的懂的太多感情。
「我……」
風信還想為自己的行為做一個解釋，只是她話還沒說，就感覺面前的男人已逐漸接近她，然後把唇貼在了她的嘴唇上方。
未等她反應過來，他就已開始用溫柔的動作與她的唇撕磨了起來。
那是一個神奇的感覺，對方柔軟與濕潤的唇瓣與自己的親密互舐著，為她帶來一陣又一陣的刺激感與悸動。
舒適又親密的觸碰為她的身體帶來一陣陣讓她上癮的酥軟感，初次激起的對親吻的渴求讓風信的眼神變得茫然，她旋即閉上了眼睛，感受著自己雷動的心跳，又任憑羅的一隻大手在自己背上遊弋到她的腦袋，把指尖插/入她的發間。
過於親昵的距離讓風信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但她也似乎沒有要反抗的想法，只是任憑那個少年把自己抱在懷中。
對……為什麼，每一次羅抱著她，她也沒有要推開的想法呢？
一個疑問從風信心中浮現，又很快被羅新一波的攻勢給抹去，只感覺他那只不安分的大手鬆開了她的手腕，接著順著她的腰線漸漸撫上，然後，又在她胸部以下的地方停下。
一吻結束，羅的嘴唇離開了她的，臉卻停在很近的地方凝看著她。
這回風信還是被親得有點懵，一雙眼就水汪汪的望著羅。
良久，她聽見他問了。
「……你為什麼不拒絕？」
羅伸手摟住她，不讓她從自己面前逃開。他以灼熱的目光看著風信，那眼神裡燃燒著對她的各種感情，即使現在他的身體還是滾燙得像個火爐一般，但假若他沒有搞清楚風信對自己的想法，他會拼命地刹停自己。
「……誰知道。」
而依賴著羅的手站著，風信的氣息如蘭，半垂著的眼簾下是一雙濕潤的瞳眸。因為不怎麼習慣與人擁吻，所以整張白皙的臉此刻都仿佛被燒紅了一般滾燙。
而至於羅的問題，她實在不知道，只是她打從心底沒有厭惡他的行為，甚至有點喜歡……就任由他這樣來了，畢竟她從來都是遵從自己直覺感受行事的類型。
而羅看著那個語氣倔強的少女，輕輕蹙起眉頭，接著又問了另外一個比較簡單的問題：「……那麼，你覺得我是你的什麼人？」
他磁性的聲音低沉，用的是只有風信能聽見的聲浪說話。
而風信聽見羅的問題，刹那間感覺心頭一緊，她沉默了。
這還真是靈魂拷問，一個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風信抵在羅胸前的手逐漸收緊，下意識地揪緊了他胸前的衣料，然後，她又有些慌亂地鬆開，別過了頭：「……不知道。」
羅自然沒有把風信剛才的小動作看在眼內，心裡癢癢的，想了許久，或許自己是逼得這個缺情商的傢伙太緊了，就垂眸開口：「那你用和我分別的時間，好好去想……」
「下一次，我一定會問出答案的。」
羅鬆手放開了她，又看著那個被他吻得幾乎無法挺直腰杆站住的少女，她癱軟地把背靠在門板之上，看了羅一眼，很快又閉眼把自己淩亂的思緒全都壓抑下去。
很快，她的氣息又調整著回到了一如既往地平靜。
風信很快旋身離去，又只留下羅一人留在房間裡頭。
至於那個成功吻到風信的羅，看了看自己大手，感覺風信馨香柔軟的觸感還殘留在他的手心上，使他的心臟暴跳如雷。
看來他是不能輕易對她使壞了，他的控制能力貌似越來越差勁了。
……
在放手讓風信離開之後，還沒看過最新新聞紙的羅就在空島居民的幫助底下回到了地面，並且乘坐著小船回到了自己的潛艇之上。
至於風信，因為一些沒有告訴羅的原因而留在了空島之上，而羅也沒有逼問她，就只是在臨別之前再一次壞心眼地吻了她的臉頰一口。
風信再一次面紅耳赤，曖昧的氛圍讓她有點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就只好氣呼呼地回到了與孩子同住的樓房之中。
……然後很快，在羅離開了之後，冷靜下來的風信就開始整理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依據新聞紙上面說的，艾斯被海賊黑鬍子當成禮物一般被獻給了海軍，而礙于艾斯背後那個身份——他是海賊王羅傑的親生兒子，所以海軍很快就決定要把艾斯在馬林梵多處決示眾，以向大海賊世界來一個下馬威。
而風信仔細閱讀著報章上的內容，本來在報章發表的當天，艾斯應該是被關在那個監獄的島嶼之上的，但因為空島得到報章的時間比往常要延遲一點，現在艾斯或許是已經在被運送著前往馬林梵多的路上了。
本來監獄最底層以她一個人的能力大概也是進不去，動靜太大還難以把艾斯帶走，那樣接下來就餘下在馬林梵多處刑的那一天，那儼然是她的最後機會。
但馬林梵多也絕對不是一個什麼比較輕鬆的選擇，反而是另外一個地獄。
畢竟按照海軍一如往常的安排，在那樣公開的、在馬林梵多處刑的場面裡，場面恐怕不是非常盛大——最起碼三大將是要到齊了，接下來是王下七武海肯定會助戰，更包括許多上將級別的人。
然後，說起三大將之中的赤犬，更是她記憶中那個親手了斷艾斯的人。雖然現在處刑的日子早就提前了，與她記憶當中也有著偏差，但以赤犬那個嫉惡如仇的性格，不論如何都是她最首要需要防範的存在。
這樣前往，風信確實需要抱著與海軍全員為敵的覺悟。
但她卻一點都不害怕，有的就只是作為夜兔對戰鬥的戰慄式興奮。
想到這裡，風信就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把拳頭握緊又放鬆，此刻的她已經取回了自己的心臟了，在戰鬥上的機能早已是比往昔好了太多，她對現在的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問題就只是她該如何潛入那個刑場罷了。
在那個主宰命運的日子裡，除了三大將，更有一些風信從前開罪過的人會進場……首要就是多佛朗明哥，她不能讓那個專門壞人好事的少主發現她的存在，既然是這樣，她必須喬裝。
考慮了許多她必須事前做準備的事情，剩下來的就是馬上動身了，空島距離馬林梵多有一點距離，所以即使她問著空島的居民租了一艘特快的空中飛船，要到達馬林梵多的上空，還是多耗費了一天。
一切都已準備好，畢竟不能由她主宰的事情不論她憂心多久也不會改變。
想到這裡，風信就在馬林梵多的決戰開始之時，在自己乘坐的飛船靜悄悄地靠岸之時，毫不猶豫地，瞬身加入戰局之中——
然後，參與那一場足以改變命運的決戰，一觸即發。
……
第68章 二十三/08
……
馬林梵多。
當風信乘坐空島科技的隱形小船靠近馬林梵多的時候, 很不幸地那一場戰役已經開始了，距離艾斯的處刑時間只剩下不足三小時, 那座獨立島嶼附近有五十多艘軍艦包圍著，沿岸豎立著的炮火氣勢洶洶地指著島外, 配合上王下七武海的防守，正恰如其分地把所有有機會給行刑添堵的人隔絕掉。
風信也是幸好問了空島居民租用了處於他們科技頂端的隱形船，才得以從上空靠近那座守衛森嚴的小島嶼的。
她曾經在空島上見過的草帽路飛此刻正與一群夥伴爭相接近著艾斯所在的邢臺，而在海軍元帥對全世界公開艾斯的身世之後，數之不盡的海軍與海賊之間的戰鬥就只有越來越激烈，路飛要接近艾斯的所在，是變得越來越困難。
而風信也很快在暗處數仔細了在馬林梵多的各種勢力。
王下七武海, 海軍中將、上將、大將以及巴索羅繆·熊的機器人……
至於在營救艾斯方面，還有白鬍子與其旗下的勢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群穿著囚服的人與前七武海、革命軍代表人妖王……
所有她記憶中會參與在這一場戰役當中的勢力都前來了, 而在淩亂當中，她扯下了自己的斗篷, 此刻的她換上了一套簇新的唐裝, 頭髮高高紮成髮髻, 戴上斗笠、鼻子以下的部分都以黑色的面罩遮住了，能叫人認出的，也就她那雙湛藍澄澈的眼眸而已。
她瞬身潛入人群之中, 為了不被認出也能協助擁有艾斯手銬鑰匙的路飛完成他拯救艾斯的工作，風信幾乎是緊繃著神經為他將所有前來的阻礙與海軍都用拳風擊退，而為了不被同樣在現場的多佛朗明哥發現導致事情變得複雜, 她不得不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去在他的死角之中戰鬥——
而計畫起來困難，做起來還是挺容易的。
畢竟多佛朗明哥戰鬥風格從來不謹慎，擁有著覺醒惡魔果實能力的他，穿疏在戰場上，每一波攻擊都是隨心而為，所以他更不會發現那些隱匿在人群中的鬼祟角色。
……鬼祟說的也就是她。
風信垂下眼簾，早已習慣在戰場上戰鬥的她只一個旋身，就把淩厲的拳頭一把擊落在地上，光是憑著怪力與拳頭，就讓她前方的地板四分五裂。
這也是風信心臟恢復之後，重新擁有能控制心臟肌肉的基本能力的風信本該能發揮的實力，馬林梵多島嶼地面的礫石拔地而起，又把沖著路飛而來的海軍全都隔絕在外。
「哦，斗笠小姐姐，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剛才真是幫大忙了！」那個草帽小子感恩地跟她揮揮手，頗感有趣地瞄了眼風信那雙藏在斗笠底下的湛藍眼眸，又在戰鬥之中隨性地搭話：「你是從推進城裡出來的吧，感謝你來幫助我！」
路飛蹲在凸起的石頭尖端之上，面對著前方海軍的攻擊，風信輕蹙眉頭，才一抬腿就把路飛整個人從原地踹開，協助他成功躲過米霍克那輕輕一揮就能把島嶼一分為二的劍擊。
危機剛剛解除，被風信救了的路飛在空中翻了個滾，接著又降落在地上，而風信與路飛背靠背，又看了眼他拳頭裡攥緊的鑰匙，在面罩下薄唇輕啟。
「你擁有鑰匙對吧？請把艾斯救出來。」
「我會協助你的。」
她這樣回答，也懶得否認自己是來自推進城的階下囚，就對路飛說道。
接著，更多的戰鬥隨即發生，在混亂中，風信還不忘看向自己拳頭上佩戴著的特殊手指虎——那是用上海樓石製作的，這種石頭能夠將能力者的能力無效化，但對她這種夜兔卻毫無威脅，風信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要與能力者決一死戰的心理準備，所以即使不擅長使用遮陽傘和普通拳頭以外的武器，她還是把這種花哨的東西戴上了。
接下來這裡，屬於她的敵人不只是青雉、黃猿與赤犬。
理所當然還有七武海的眾人，雖然女帝那個遠端石化攻擊對她來說很不利，但也不知為何路飛居然與女帝成為夥伴了，所以關於這點她也能放心一些。
然後白鬍子海賊團也……能夠成為成功的助力。
所以縱然艾斯所在之處很遙遠，他們還是有接近他的希望的。
因為路飛總是大吵大鬧的戰鬥，風信要配合著他這種類型戰鬥確實是歇盡全力，但既然關鍵的海樓石鑰匙在他手上，風信肯定就只餘下了支援他的這個選擇。
來自巴索羅繆熊的衝擊波射擊，來自多佛朗明哥線線果實無差別的砍擊與傀儡，來自米霍克能把人瞬間一分為二的砍擊，月光莫利亞那個操控的能力，以及青雉親手製造的冰河世紀、黃猿的鐳射與赤犬比一般火焰更可怕的熔岩，一切一切都是她難以應對的能力……
但這可是她上一輩子完成不了的事情。
拯救艾斯這件事，她這一輩子肯定要成功。
風信微微揚起腦袋，在斗笠之下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艾斯所在的方向，看著他雙手被反鎖在背後，滿臉狼狽地看著同伴與海軍之間的廝殺，那個心疼又渴望的表情，無一不是加重了讓他再次展露笑顏的心。
……
戰鬥還在繼續。
在黑鬍子的登場之後，白鬍子對下屬下達了輔助路飛也要拯救出艾斯的命令，數之不盡的海賊往前前進著，而前方的路也變得更加嚴峻。
也是那一刻白鬍子的內心做好了要與海軍同歸於盡的準備，只見他屹立不倒地站在原地使用震震果實在天地間製造出誰也無法承受的強烈地震，能力過渡的使用讓本就患病在身的白鬍子身體逐漸趨向崩潰。
但即使這樣還是沒有動搖白鬍子海賊團營救艾斯的心，反倒是，那濃厚的情誼讓白鬍子第一分隊隊長不死鳥帶領著更多的兄弟前往拯救艾斯。
然後，在許多人的努力底下——路飛也終於拖著疲憊緊繃的身軀接近了那個一直位於高處的邢臺，並且，使用拷貝出來的鑰匙成功將艾斯從邢臺之上拯救！
沉重的海樓石手銬瞬間落地，而在艾斯的雙手重獲自由的瞬間，他憋屈已久的火焰也在瞬間釋放，他與路飛背靠背地從邢臺之上降落，形同火龍的火焰包裹著路飛與他的身軀，看著他再一次恢復自由時臉上那個燦爛的笑容，風信在面罩下的嘴角也在緩緩勾起。
營救的事情好歹進行了一半，剩下來更重要的是……脫出的部分！
眼看著艾斯終於從邢臺之上被拯救出，無數前來進行研究的海賊無不出現了歡呼，只是，在這種場面之下不高興的顯然大有人在——
那就是海軍的上將之一赤犬，在他眼中，海軍的法律是一切的權威，在這種全世界直播著要把艾斯處刑的日子之中，海軍沒有按照時間把艾斯斬首就已是恥辱了，居然還讓一個黃毛小子成功走到邢臺之上、用手段把海軍的獵物當著他們的臉奪去？
這不論怎麼說，對赤犬來說都是不可饒恕的罪惡！
於是，站在遠處看著那對結義兄弟肩並肩地決戰海軍，放在赤犬臉上囂張的笑意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他逐漸扭曲的表情與陰鷙的眼神，他的眉頭緊緊鎖著，然後，又揮起熔岩的拳頭氣勢洶洶地準備靠近艾斯與路飛所在的方向。
……然而，卻有誰人比赤犬自己更早洞悉到赤犬的動向。
那是風信，早就抱著冒死也要攔下赤犬的心而來的她，早在艾斯被救下那一刻就已經隱匿著氣息出現在赤犬的附近——畢竟艾斯與路飛就要能離開馬林梵多了，她絕對不容許這路上有人對他們下殺手！
想到這裡，風信就在赤犬動身前一瞬把身體蹲下，然後高高躍起，再用拳頭彙聚全身的力氣擊落在地面之上——瞬間，天崩地裂！
數之不盡的碎石就像是經歷了地震和爆炸一般從地上剝離再揚起，過於強勁的拳風將風信的斗笠吹掉，碎石屑劃破了她的臉頰些許，一點血液順著風的軌跡在她臉上劃出一道血痕，但即使如此，她湛藍的眼眸也只是閃爍著狠戾的殺意，犀利地盯著面前赤紅的男人！
而赤犬本欲前往的身體有了一瞬的遲疑，眼看著面前那個忽而使用強勁霸氣將所有人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女孩，那個像是大自然中獵食者一般姿態的女孩，身上的戾氣重得叫他有一瞬間忘了要追上路飛與艾斯他們的方向。
但是，在這樣的大戰之中，路途上不論殺出怎樣一個角色都是毫無意義的。既然這個女孩執意要阻攔在他的面前，那他就用拳頭教會她打架也要看對手！
「……狂妄的海賊！！！！」
赤犬的面容扭曲，又伸出強而有力的拳頭，無數滾燙的岩漿朝著風信的身體襲擊而去，但這種直面而來的拳頭對風信來說還是笨拙的，只見她壓抑著身體的戰慄讓赤犬的拳頭逐漸靠近自己，然後，又用人類不可能做到的柔韌動作在赤犬面前瞬身蹲下，再以佩戴了手指虎的拳頭一把揮拳向赤犬的腹部！
後者咕呃的一聲吐出一口唾沫，那足以讓山崩地裂的拳頭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體竟然也沒有在瞬間轉化為熔岩以化解攻擊，那樣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那個女孩的拳頭上的手指虎滲入了海樓石的成分，而且是大量！
赤犬嚴肅的眼神逐漸變得窩火，眸底裡燃燒著的熊熊火焰叫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對於自己居然要吃下一個小姑娘的拳頭感到了奇恥大辱——這也算是他的失策，因為當他看見那個女孩擁有那樣程度怪力的時候，下意識以為她肯定是能力者，即使是現在他也不敢相信她不是……
但是，結果就擺在眼前，下一次他肯定不會再被女孩的拳頭擊中！
如此，赤犬又將身邊的障礙物一個個融化，正準備躲過所有來自女孩的拳頭，風信的速度竟又來了另外一個層次的提升，只見她蹲下身去，踏在其中一塊沒有岩漿的土地之上，下一秒就已經像是流星一般趕到了赤犬的面前，接著，用拳頭給他來了正面的一拳！
那個驕傲的男人瞬間被她擊飛老遠，然後，差點沒跌坐在地上。
而風信因為拳風而不小心亂了髮髻，無數銀色髮絲在身後飄揚著，搭配上她那個過於澄澈凜然的眼神，她整個人好看得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一般。
「……就憑你的速度與攻擊模式是攔不下我的拳頭的，赤犬。」
……
第69章 二十三/09
……
馬林梵多。
在風信成功躲過赤犬的攻擊並且反擊之後, 她看著赤犬的眼神掠過一絲輕蔑，而那個驕傲的男人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被人藐視的一天, 就緊咬著牙關使用霸氣，讓自己的攻擊變得更犀利起來！
赤犬與小女孩的戰鬥身影一觸即發, 一銀一紅的纏鬥在馬林梵多顯得相當顯眼，而風信本打算隱瞞的身影，自然也是在那個時候落入了那個金髮粉紅斗篷的魔鬼眼中——
他似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縱是面罩遮住了女孩大半張臉，他無法確認是不是她，但那個戰鬥的身影與眼睛，都和那個小姑娘如出一轍。
雖然此刻他無法百分百確認是那個丫頭, 但多佛朗明哥卻清晰記得那天自他無法在群島上找到她之後所做的決定。
……假若那個人就是那個丫頭風信，那他定要讓她哭著求他！
多佛朗明哥嘴角緩緩勾起，正感覺自己想要靠近些許, 又瞧見赤犬忽而用上更強大的力氣準備襲擊那個銀髮的少女！明哥心頭一緊，眼看著那滾燙的拳頭就要融化少女的手臂, 多佛朗明哥又在反應過來之前, 伸出手來控制赤犬身邊的海軍把他的攻勢擋住, 在千鈞一髮之際保護了她。
而差點被岩漿擊中的風信有點茫然懵逼地瞧著面前的許多海軍，他們就像是忽然成了她夥伴一般齊刷刷地擋在了她的面前，只知道赤犬礙於不好明目張膽地攻擊下屬, 在一霎那間也攻擊不了她。
她剛才是撿回一條小命了，只是現在赤犬貌似被另外的突發情況絆住了手腳，那她應該接著上前攔住赤犬嗎？還是馬上趁著勢頭逃跑？
風信有些茫然, 可是她心中的猶豫只出現了一瞬，一個她熟悉的聲音，又在遠處喊她來了。
「斗笠小姐姐，這邊，快逃！」
風信慌忙回頭看去，又瞧見另一邊廂的白鬍子已經在艾斯與路飛的共同掩護之下回到了白鬍子的海賊船之上，而她望著面前像是骨牌一般替她做掩護的士兵，也沒打算把事情弄個明白，就蹲下身去用最快的速度高高躍起，再踩著現場各個海軍的頭頂飛快地往朝著她招手的路飛趕去。
身影如同一襲銀色的光芒，很快就消失在多佛朗明哥的視線之中。
而他下意識操控著的傀儡也隨著那個女孩的消失而解除，他有些茫然又不悅地看著自己的大手，心裡有著一陣的煩躁。
他怎麼在思考之前就幫忙她擋住赤犬了？
他有那麼看不慣赤犬嗎？還是那個丫頭看起來太像風信了呢？
剛剛那個身影是她嗎？不論是服裝還是攻擊的動作，以及眼神……都與那個囂張跋扈的丫頭同出一撤。
多佛朗明哥板著臉看著那艘逐漸遠去的屬於白鬍子的海賊船，想要追上去把風信帶走的念頭從心中泛起又被抹去，畢竟，此刻的時機並不適合。
震怒的海軍大將與無數的兵器就在後方，假若他現在用強硬的方式把那個公然與赤犬懟上的丫頭帶走，憑他一己之力也未必能從這個馬林梵多全身而退，甚至會對他王下七武海的地位有所影響。
他要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回來求他，實在是輕易不過的事情。
但不是現在。
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何會與草帽小子與艾斯勾搭上……
多佛朗明哥嘴角的笑容逐漸陰鷙輕狂。
——但他不在意，就乾脆下一次見面，再問她吧。
反正那丫頭，是他的囊中之物。
……
…
白鬍子的船用最快的速度往大海逃竄，而面對著眾多的追兵，都是由狀態最好的不死鳥以及某些路飛的夥伴在暗搓搓幫忙攔住的，在這一場戰役之中，路飛與白鬍子都受了重傷，他們在船進入穩定軌道之後迅速陷入了昏迷，船上的醫生忙得直打轉，而在千鈞一髮之際被路飛邀請到船上的風信，也只得找個角落好好休息。
風信半垂著眼簾，看船醫都在認真處理最為嚴重的白鬍子以及路飛的傷勢，自己右手臂上被岩漿燙傷的部分，她也不打算管了，就只是把衣袖扯下來用消毒/藥水清洗了一遍，就用冰敷著降溫。
她處理著處理著，眼看著白鬍子船上突然之間多出了許多莫名其妙不屬於他手下的海賊，又扯下面罩——想來這裡的人都來自四方八面，她就算展露出本來的面貌應該也沒關係的吧。
風信輕輕喘息著，許久沒有進行如此高強度戰鬥的她，只感覺一陣疲憊感朝著她卷席而來，鬆懈下來之後就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比較零散的夢境，但久違的，她這躺下來所做的夢境，竟然再無出現過往讓她害怕與懊悔的情節，當她再一次蘇醒的時候，日落西山，她的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而她個人居然也不是睡在甲板上，而是某一張床上。
右臂上被熔岩燙傷的傷口也被用乾淨的繃帶好好包紮了起來，她有些迷惘地晃了晃手臂，卻又忽而瞧見自己躺著的睡房大門被推開，外頭一個也同她一樣身上綁著繃帶的黑髮雀斑少年就進了來。
剛剛醒來的風信，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與艾斯對上了視線，而後者瞧見她醒來了，也忙地笑得燦爛的就跑到風信的面前，重獲新生的他，此刻的表情有著一種莫名的清爽與成熟。
「風信，我沒想到你居然也會出現在馬林梵多——」
艾斯給風信倒了一杯水，看著風信那雙恬靜的湛藍眼眸，說起話來居然有一絲的退縮：「路飛剛跟我說了，你一直幫助他還讓他過來救我，我真的很感動。」
而那邊的風信抬眸細細地瞧著面前那個與她接近兩年不見的陽光男孩，一段時間不見，他顯然長得比她與他分別的時候更成熟了一點了，越發接近她從前憧憬的那個可靠的他，乍眼看去竟讓她有一點走神。
但卻沒想到，在重獲新生之後見到風信，艾斯的態度還是有那麼一點的皮——只見渾身是傷的艾斯摩挲著下巴挑眉忽而靠近風信，又用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問她：
「但……風信你為什麼要去救我？難道你很喜歡我嗎？」
艾斯目光灼熱認真，那個認真地自戀的表情突然得叫風信一口水噴在艾斯的臉上，而他在瞬間把身體化作火焰躲過那些水沫，然後又笑著為自己打圓場。
「不行呀風信哈哈哈——就算知道我是火焰，你也用不著用水把我撲滅吧？」少年在風信懵逼的表情下靈活地躲過風信懊惱之下所作出的攻擊，接住她的拳頭之後，那個渾身散發著熱情與陽光氣息的艾斯，就伸手把風信從船上扯了起來。
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她，窗外的夕陽鋪灑在他矯健好看的肌肉之上，為他踱上了一層好看的金邊。
然後，他嘴角緩緩地揚起一個好看的笑容。
「我決定了風信，你就……成為我的船員吧？」
艾斯的表情囂張跋扈，帶著幾分少年獨有的輕狂。
但那抹全是熱情的笑容之中，卻沒有一分讓風信討厭的感覺。
她看著艾斯心頭一緊，差點就要被他那大喇喇的熱情與成熟給俘虜，只是，就在他即將要開口之際，她所在的房門就被人一腳踹開，從外頭走進來的，是戴著草帽的路飛。
「艾——斯——我要吃飯了吃飯！餓死我了哈！」
那個說話帶著特殊特色的草帽少年大喇喇地闖了進來，後頭還跟著好幾個想要偷看的白鬍子船員，瑪律科摸索著下巴飛在空中瞄著艾斯抓住風信那個曖昧的姿勢，就在艾斯被這突如其來的發展嚇得石化的瞬間，瑪律科又好事地吹了口口哨。
「哇噢，第二分隊隊長在我們費盡心思把他救回來之後，馬上就對船上的客人下手啦。」
瑪律科的表情踎踎的，至於艾斯嚇得手上一松，又直接把反應不過來的風信給摔在地上，而風信一臉懵逼地望著門外一整列的傢伙，又將視線落在始作俑者的路飛身上。
他對著自己打了個招呼：「喲斗笠小姐姐，原來你長這樣啊！」
而風信點了點頭，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再回頭與那耳廓燒紅的艾斯對上了視線，後者被風信平靜的眼神逮住，然後又惱羞成怒地越過她走過去飛快地揍了路飛的頭頂一把。
「臭小子！」
「哇好痛，艾斯你怎麼揍我啦！」
「看來艾斯的弟弟還真的遲鈍啊……」
「瑪律科你給我閉嘴！！」
「哈哈哈哈哈——」
海賊船上的笑聲源源不絕，在不得已之間，艾斯剛才跟風信提的事情就因情況而被逼拋諸腦後。
在大戰過後，作為海賊，果然還是要用美酒與美食恢復身體才行。
而風信也察覺到自己的饑餓，就跟隨著艾斯走到巨型甲板之上參加宴會。
她一如既往地放開手腳地吃，路上甚至和路飛與艾斯比起了食量，但也或許是自己作為夜兔根本比不過橡皮造成的胃，食量居然輸了。
……可惡。
風信捧著啤酒一臉不服氣地看著那邊還在吃的路飛，又被追上來跟她搭話的艾斯敲了下額門，他爽朗地笑，又吐槽她：「你跟路飛較什麼勁啦。」
而風信氣在頭上，又不說話地別過身去看海。
至於艾斯，則是順勢地靠在她旁邊的欄杆之上，用感動的眼神看著甲板上過分熱鬧不安份的海賊盛宴。
都是得來不易的美好——
在推進城最底層待了一段時間，然後又在邢臺之上看著同伴為了拯救他而頭破血流的艾斯，此刻看著所有還好端端的同伴與自己弟弟，差點每再一次紅了眼眶。
而這時候，也是風信的聲音斷了艾斯的思路。
「……白鬍子怎樣了？」
她這樣詢問，一頭漂亮的銀髮在空中飄揚。
「老爹身體本來就不好，這回在裡頭躺著，想來一時半會是起不來了……我想，在離開馬林梵多之後，我們海賊團將會有新的走向吧。」
艾斯眼神平靜，但事到如今，他也沒覺得非要讓白鬍子當上海賊王或是什麼了，畢竟在當下此刻，他覺得能守著白鬍子就已經是他最大的幸福。
而在這之後，他還會成長，變得能夠不再是被同伴們守護，而是守護這個屬於白鬍子的榮耀，不論白鬍子還能站在他面前多久，他先前走過的旅途，所種下的一切……
他都會一一守護。
艾斯的眼神變得成熟而沉靜，許多新的目標在他胸腔之中萌發，然後，他又想起了那個一直站在他身旁，用平靜眼神看著海的銀髮少女。
她的眼神就像是對一切也不感興趣地看著遠方，也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事情一般，仿佛在下一瞬間就會消失不見。這讓艾斯有點猶豫，自己與風信到底是怎樣認識上的。
為什麼這個人，會特地前來救他呢？
「風信，果然你在我知道之前……就認識我了嗎？」
想到這裡，艾斯又鬼使神差地詢問了，一個他光是說出口就覺得有點荒唐的問題。
只是當夜風將這個問題帶到風信的耳中時，那個眸海裡倒映著浩瀚海洋的少女，眼神居然掠過了一絲驚訝。她似是對艾斯詢問的問題考慮了一會兒，接著，她又轉過身來看向艾斯，嘴角勾起一個清晰溫柔的弧度。
她對艾斯，實在沒打算吝嗇她的笑意。
而她這個溫柔又意味深長的笑容，融合在潔白的月色之中，美得狠狠地衝擊了艾斯的心臟一把。
「……既然你不記得的話，那就是沒有。」
風信眼角帶著笑意，說著這一句話的她，語氣沒有半點哀傷，反而全是闊達，只見她輕輕抬手握成拳頭，又把手敲落在艾斯的胸膛之上。
「在這之後，你可要好好活著哦，艾斯。」
雖然，如果物件是他的話……
不論他遭遇多少遍危險她也會前往拯救的。
月色恬靜，美好得過分。
……
第70章 二十四/01
……
白鬍子海賊團, 船上。
在路飛與艾斯差不多憑著人類無法理解的速度把傷養好之後，不經不覺就到了一行人不得已分別的時候了。在這數天之內, 風信也與路飛稍微混熟了一些，而那個亂來的小鬼似是經過馬林梵多事件的洗禮, 明白到以他與船員目前的能力不足以進入新世界，就在深思熟慮之後想出了一個辦法。
讓同伴押後見面的日期，並在兩年之間各自提升彼此的實力。
而如此決定好了之後，路飛又準備要沿路折返回到馬林梵多了，就為了用最明目張膽的方法對同伴傳遞訊息。
然後，到了這個時候，也意味著風信必須起航了, 她與羅約定好了會回到他的海賊船上，那她就絕對不會爽約。
「風信，關於那天被路飛打斷了的邀請……」
而在風信收拾著自己用過的房間時, 那個黑髮的少年剛好闖了進來，又瞥見了少女收拾用品的一幕, 這也正恰如其分的, 說明著她要離開的決定。
艾斯的話語驀然而止, 又有些茫然地看著那個少女。
她就像陣風一般出現在他的面前，拯救了自己之後又像陣風一般離開。對艾斯而言，她的存在就像是…她是哪來的屬於他的守護天使一般。
這樣想著, 艾斯又上前拉住風信的手腕，再一次用嚴肅的表情問她：「風信，你真的不留在這裡嗎？我已經跟老爹說好了, 想讓你登上我們的海賊船。」
而風信眨巴眼睛看著面前那個肌膚滾燙的少年，看著他那稍微潮紅著的臉頰與眼中慌亂的神情，許久，又輕淺笑開。
這幾天以內，風信自己也不是沒有思考過——
那天的艾斯的邀請，她也不是沒聽見，就只是裝作沒聽見而已。
她一直聽得出艾斯想邀請她當夥伴的心，只是在成功拯救研究所的孩子以及艾斯之後，風信首次毫無牽掛地活著，就特別希望，能慎重地選擇接下來她能選擇的路。
那麼，那個讓她想留下的地方又在哪呢？
風信發現，當她自己這樣詢問的時候，她居然特別想回到羅的海賊船上——也不為什麼，或許就單純是因為，她與羅作為家人平靜地相處的時間太長了，她已經對他產生了依賴性也說不定。
羅身上有讓風信牽掛的時候，放不下心的時候，但反過來他也有讓她想依靠的時候，這一種互相支持與託付後背的關係，以及她欠了羅的太多承諾……她想完成。
所以，即使上一輩子她最憧憬的人站在她面前，用灼熱的目光再一次邀請她，她也是無法輕易地答應了。
想到這裡，風信又輕輕伸手把艾斯扼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給扒了下來，然後抬眸迎上艾斯的目光細細瞧著。
「抱歉艾斯……這次，我已經有預約了，我必須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她的答案明明白白，那個她從來不離身的生命卡吊墜此刻在她鎖骨之間輕輕擺動著，正乖巧地告訴著他羅所在的方向。
她正要前往的方向，對，她想要去找到他。
而艾斯看著風信嘴角那個輕淺的弧度，又被她身上散發出的溫柔吸引去了視線，久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是因為這樣，說話的主導權就被風信搶去了。
「就像宴會上說的那樣，答應我，你可要一直活著。」
她垂眸下去，雖然這一輩子，她不再是被艾斯救贖的哪一方，她與他的聯繫比上一輩子遠遠要少，但她還是不會忘記他過往給過她的任何溫暖。
「風信，但是我……」
艾斯看著少女要告別的表情，心裡盡是不舍。
「地球是圓的，我們總有一天還會相遇不是嗎？」
風信抓起艾斯的手，說著艾斯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在清晰地看見艾斯表情的呆愣之後，又伸出手來，把一張雪白的紙張放在艾斯的手上。
那是她的生命卡。
想到這裡，風信的記憶又逐漸與那天，與艾斯共同翻越顛倒山的時候重疊，她想起了那時的他問了艾斯一個問題——就假若艾斯要把生命卡給人，那個意義會在哪裡。
那時候他也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就只是說自己不會隨便把生命卡給人，就想做一張給弟弟……還開玩笑地說，假若是風信，他大概也就想跟她交換電話的程度。
那時候的她忍俊不禁，又執拗地反駁他，她對他的生命卡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卻希望，他能好好照看自己。
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居然會有她把生命卡主動交給艾斯的一天到來……想到這裡，風信又再一次噗嗤地笑了，她的臉頰微微紅著，笑容可愛得過分。
「雖然你的話…是我只想交換傳電蟲的程度，但剛好我有多出來的生命卡，就給你一張好了。」
少女重複著艾斯曾經說過的話，而少年心頭癢癢的，又看她好看得笑容看得出了神，心跳雷動。然後，他又從口袋裡翻出一張自己的生命卡，索性撕下巨大的一塊就塞入她的手心，氣呼呼地別過頭去了。
「行了，你用得著這麼記仇嗎？給你不就行了。」
少年摸著後脖頸，耳廓微微發紅。
「順道的，既然不上我的船，快把新的傳電蟲號碼給我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原來的傳電蟲放生了，嘖，真不讓人省心。」
而風信看著他那個不願意的樣子，只知道高興地笑，伸手捶了他一拳，說了一聲回頭打給他，就直接從白鬍子海賊船的甲板上一躍而下，再落在水手特意駛來接她的潛水艇之上。
而艾斯看著屬於少女的潛水艇逐漸消失在海底，連影子也與他所在的海賊船遠去，一雙黑眸的視線逐漸也變得渙散。
直至後來，聽見瑪律科噗嗤地恥笑聲，火拳少年才捨得從沉淪中回過神來，接著與不死鳥展開地不知幾遍的掐架。
「……噗，艾斯你被明明白白的甩了呢。」
「喂瑪律科！！！你給我站住！！」
「偏不，學習學習吧，你最憧憬的老爹，可不會被女人甩…只會甩女人呢！」
「對，艾斯，你還真是太嫩了。」
「怎麼連老爹你也來嘲笑我！！！！」
嬉鬧聲在白鬍子海賊團的船上接連不斷，過於美好的景色融入在夕陽的光輝之中，為事件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
而在與艾斯分別之後，回歸一個人的風信又心情不壞地飛快使用著生命卡尋找著羅的位置，而讓她出乎意料的，是羅居然和草帽路飛一起待在了女人島之上。
聽羅說起，那還真是一個讓風信嘖嘖稱奇的經過。
原來羅與路飛會湊在一起，還是因為在路飛回到馬林梵多敲鐘的那天，剛好路過的羅發現他了，當時的他看著路飛，也不知道是突如其來的醫者父母心爆棚還是怎麼，他居然好心地對路飛說了——假若他不接受自己的治療肯定命不久矣的事情，就拉著孤身一人的路飛上紅心海賊船做了一場大型的身體檢查。
然後，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基於漢庫克對路飛的庇護，不知不覺間羅的海賊船就停泊在女人島的附近好幾天了，就為了能讓進行手術的路飛進行靜養。
「……所以你就停泊在女人島了嗎？」
風信一臉鄙視地看著那個整個大爺款似的躺在海賊船外的羅，而後者看了眼風信，一頭的冷汗汨汨流下，然後又不滿地開口：「……我可沒進去，會進去偷看的也就夏奇與佩金那種貨色。」
「你沒興趣嗎？」
「怎麼可能有，我對那種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羅的求生欲很高，也不管風信的話中有沒有別的深意，總而言之否定就對了，免得給自己挖了不必要的坑。
「哦，是嗎。」而風信挑了挑眉，然後又一屁股坐在羅的身邊，而後者瞄了一眼她，與她好一段時間不見，看著她自行回來，終究還是覺得有點奇妙。
於是，兩人之間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然後，又是同時間開口——
「羅/風信——」
「你先說/你說——」
風信與羅的話音重疊了兩遍，而兩人對看著，又是風信率先開口打了圓場：「我要說的話或許比較長，你先說吧。」
她想跟羅談談自己接下來想留在他海賊船上的想法，再順道跟他說說看自己在馬林梵多經歷的事情，那確實是有點長篇大論了，就索性把機會讓給羅。
而羅看她決定了，也沒有推搪，就點點頭開口。
「那麼風信……我接下來有一個事情想拜託你。」
「拜託？」風信看向羅的方向，這或許還是她首次從羅的口中聽見這樣的詞彙，但當她看著羅臉上那個凝重的表情，她又直感接下來羅拜託她的事情，肯定不是輕鬆的事情。
「我接下來打算一個人前往龐克哈薩德，一個在新世界的島嶼……這或許需要頗長的時間，所以在我離開的時間，我希望你能幫我帶著貝波他們與我的海賊船前往佐烏。」
羅把話一口氣說完，而風信又清晰看見，羅那雙睿智深邃的眼眸底下，明顯的決意。風信來時滿腔「要跟上羅」的想法在未說出口之前就被他的眼神拒絕掉，風信只感覺心頭一緊，張口卻不知為何失去了坦率地拒絕的勇氣。
於是，她的眾多想法，到最後也只能化作一句簡單的「好」。
既然他都把她的職責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她還能說什麼呢。
……
第71章 二十四/02
……
一段時間後。
在女人島答應了羅的要求之後, 他本人也很快把自己的決定詮釋給了船員，而自從貝波他們聽見船長的決定之後, 就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唯獨是風信面無表情地站在一群鬧騰的船員附近, 不發一語。
「這段時間你們聽著風信的判斷，不要給她添麻煩。」
在龐克哈薩德下船之前，羅再一次叮囑著反手用拇指指了指那邊不吭一聲的風信，而風信被cue到，又閉眼不說話。然後轉身走進船艙之內。
羅挑眉看了眼她，就又和那邊鼻子上還掛著鼻涕的貝波面面相覷。
最近風信顯然是決定留在船上了，但與之相對她的心情看起來卻一直處於很差的狀態,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貝波：船長你這個關鍵時候就犯蠢的遲鈍鬼QAQ……
羅：？？？？
在那下著漫天大雪的龐克哈薩德的島嶼入口，想著自己要執行長時間的任務，和風信總會有點不舍的羅又按耐不住再一次躍起走回船艙內, 打算揪出那個死活就是不願意跟她好好道別的少女。
他伸手揪住風信的手臂，把正準備回去睡回籠覺、對他漠不關心的夜兔子拉起來。
「你怎麼了？」風信愛理不理地看了他一眼。
「應該是說你……你怎麼了？」羅交抱著手看著那個行走的低氣壓, 自從女人島回來她是完全加入他的海賊團了, 從前她懶得相處的船員, 這回她也好好記住全部人的名字了……但唯獨對他這個船長不願意配合是要怎麼破？
「……」風信沒有回答羅這個愚蠢的問題，感覺滿腔窩火的她只是直接甩掉羅的手臂，然後抬手反過來把羅一手拎起。
以風信那種怪力來說, 要做到這個簡直是易如反掌。
「喂、你幹嘛？！」那邊的羅還是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被風信直接拎到船艙以外，然後一手扔回龐克哈薩德的島嶼之上, 而羅只感覺自己吃了一口雪，又相當狼狽地從雪地上爬起來，惱羞成怒地大吼：「喂！！」
卻沒想到，他罵人的說話還沒說完，那邊的風信就已經滿臉陰鷙地與貝波對上了視線，然後相當霸氣地揮了揮手。
「可以開船了貝波。」
「欸？！！風信姐！！！」
「這是代理船長的命令。」
風信在「船長」與「命令」兩個字上咬重了發音，而貝波渾身一顫，就馬上拉著自己的小夥伴前去準備開船。
至於夏奇與佩金，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平常總是說要把人扔下船，結果自己才是第一個被扔下船的船長，不知為何就是壓抑不住恥笑的欲望。
羅：……mmp！！！
……
長時間後，佐烏。
於是，紅心海賊團就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開船前往佐烏了。
而風信也不是不知道羅非得把她安插在船上的原因，畢竟新世界的航道非常危險，而他船上的船員擁有的戰鬥力或許不足以應對一些突發情況，在這種情況之下，能保護他們的戰鬥力是必要的。
於是數來數去，最能讓羅信任的強大戰鬥力……他能夠託付的物件，就餘下風信一人。
也是鑒於此，一心要保護船員也想安頓風信的羅，就在幾乎沒有考慮過風信感受的情況下就把要求說出口了。而在這件事上，風信貌似也沒有回絕的權利，畢竟羅在她拯救研究所的時候就幫了她許多的忙，至於她說要去拯救艾斯，羅也放手讓她一個人離開了。
但是……不論如何她就是很不爽。
到達了佐烏，風信每天與那些皮毛族混在一起，因為羅的要求不得已要在島嶼上生活一段長時間，這對風信這種漂泊民族來說，真是怎麼想怎麼弱智。
「風信姐你看——」
而就在風信日常生氣的時候，那邊笨拙的貝波就拿著報章奔跑著到她的身旁，把新鮮出爐的新聞紙遞了給他：「上面有船長的新聞！！」
風信連忙接過，又直接瞄了眼上頭的新聞頭條。
——海賊特拉法爾加·羅向海軍獻上一百個海賊心髒，獲提拔成王下七武海。
在新聞紙的圖片欄目，風信清晰可見的就是羅那個特殊的站姿，他拿著鬼哭那把大太刀滿臉不屑地被海軍照了照片，一雙灰色深邃的眼眸裡寫滿了輕蔑與叛逆，明明是對世界政府恨之入骨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成為了王下七武海？
「我…我們船長成為了王下七武海惹……」
「好厲害！這說明我們的地位也要升級了嗎！」
但對於羅成為七武海這件事，他船員的思考回路卻是比較單純的，只單純把船長成為七武海的事情與各種特權聯繫起來，就讓他們高興得載歌載舞。反倒是貝波、佩金、夏奇與風信，在這件事之上感覺到了淡淡的違和感。
「呐風信姐，你說船長到底在想什麼……」貝波背過哪些正在高興的船員，又小心翼翼地詢問他們之中明顯最接近船長的少女。
「我沒聽他說過這個計畫。」風信手上捏著報章，別說是聽他說這個計畫了，他自從跟他們分道揚鑣之後，甚至沒聯絡過她好嗎？風信的視線落在羅在報章上那個逐漸變得陌生的面容之上，心裡一陣氣惱，早知道是這樣，她那時候乾脆答應了艾斯倒好。
「我擔心船長會遭遇危險啊！」
「對，風信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
佩金與夏奇大部分時間都不靠譜，但畢竟是羅的青梅竹馬一般的存在，從小到大都一起浪的兄弟，面對著其中一個兄弟陌生的決定，實在是難以保持冷靜。
而風信平靜地看著面前擔憂的三人，也只是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然後就越過他們離開。
佩金忍不住喊她：「你今天也要進行霸氣的練習嗎？」
風信腳步停住，又點了點頭：「我想冷靜思考一下。」
然後，就背過他們遠遠深入樹林。
……
在佐烏的森林之中，有著風信進行修行的地方。
說起來，她本來以為佐烏就只是一座普通的島嶼，卻遠遠沒想到羅讓他們停泊的地方，居然是這樣一頭，擁有千年壽命的象王的背上。而在這樣的一片土地當中，居住的也不是人類——而是皮毛族，一些擁有說話能力的動物，是貝波的同族們。
在這個地方之中，除了晝夜統治的王不一樣外，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更有著風信難以想像的高度文明存在，而皮毛族普遍戰鬥力也高，甚至，在來到這裡之後不久，前來跟風信溝通後不小心吵起來的皮毛族，在意識到風信的戰鬥力之後，說要教她學習霸氣……
然後也是多虧了這一點，風信才沒覺得在這裡的生活至於無聊。
風信靜心端坐於山崖頂上，前段時間她已經逐漸摸索到武裝色霸氣的使用方法，但她個人對於見聞色霸氣更感興趣，就使用更長的一段時間在深山修行，好一段時間才會下去跟貝波他們見面一次。
但今天風信是不論如何都無法靜心下來了。
自從看到那份新聞紙、那關於羅的報導與他的照片——
她越想越不明白，然後又從山崖上直接站起，蹙起眉頭。
「……明明我是為了同他一起航行而來，我為什麼要被他拋在這裡？」
她在山崖之上喃喃自語，看著佐烏以下一片浩瀚的海色，最近喜歡看海的她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無趣，想來就是因為，她失去了前進的意義。
但她為什麼要聽從羅的命令呢？她早已把將船員護送到佐烏的任務完成，至於羅……在她不願意被他跟上來的時候，那傢伙還不是死皮賴臉地跟上了？那憑什麼要她乖乖呆在這裡？
想明白自己應該走的路之後，風信心中的煩躁與窩火也在瞬間消散。
連帶著，她一直學習不來的見聞色，居然也在這一個瞬間，被她給搞明白了。
「……誰在哪裡？」風信轉身看向森林深處，然後又瞧見距離她數百米之遙，有一個身影從黑暗之中緩緩走出。
「看來你已經得到了要領。」那是一個年邁的皮毛族老人，長者一副狗的模樣，看風信已經發現了自己，嚴肅的表情居然有了一瞬的柔化。
「師父。」風信對這個教會她霸氣使用的老皮毛族很是恭敬，她垂眸下去打了個招呼，然後又開口交代：「我準備離開佐烏，請拜託你向我的船員傳遞一下。」
「你不親自去說嗎？」老師傅抖了抖眉毛，又用沙啞的聲音詢問。
「不用了。」風信站在懸崖邊上，又看向後頭浩瀚的海洋，強勁的海風將她一頭銀色的頭髮吹起，又在空中揚起一個瀟灑的弧度。
「貝波他們會明白的，而且現在，我已經不想再耽擱了。」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就要消散在風中。
而老師傅看著那抹站在崖邊的銀色，只是眨巴眼睛的功夫，那個少女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
第72章 二十六/01
……
新世界, 福格斯島嶼。
在離開佐烏之後，風信就駕駛著自己寄存在羅潛水艇裡的微型潛水艇前往生命卡所指的龐克哈薩德方向, 也鑒於佐烏距離龐克哈薩德實在有一點距離，所以風信的航行也花了很長的時間, 約莫有半個月了。
而變故也是這期間發生的。
也就在風信剛從中途停下來用作補給的小島嶼上抱著一點乾糧離開時，一陣強烈的殺意就忽地從她所在的上空襲來，而她只感覺有一陣黑影掠過她的頭頂，她下意識猛地抬起頭來，就捕捉到了那個穿戴著粉紅披風衣著浮誇的男人的身影。
……多佛朗明哥！
此刻的他正利用著線線果實在天空上飛著前往龐克哈薩德的方向，畢竟就在半小時之前，他從羅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子哪裡聽說, 他要帶走他珍貴的手下——凱撒。並且，他還已經順道把他的部下Baby-5與巴法羅分屍，假若多佛朗明哥不馬上趕去的話, 他們兩人或許會喂了海中的海王類，所以, 多佛朗明哥不得不動身。
從今早開始就僅是一些不順利的事情, 所以當多佛朗明哥從德雷斯羅薩趕往龐克哈薩德的時候, 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讓人難以忽視的低氣壓，而他絲毫不掩飾的低氣壓外露，則成了風信也感知到的殺意與煩躁。
而也幾乎是同一時間, 風信為了不被多佛朗明哥瞥見自己的身影，就忙地閃身竄入潛水艇之中，準備潛入水底之中保護自己周全。
但也或許是她的這一步太過於匆忙或是慌亂, 一不小心走漏的可疑氣息終究還是被天上的多佛朗明哥注意到了，手上的線線還在抓著雲朵的他警惕地往下一瞥，接著，竟然就瞧見一艘他絕不會忘記的一人潛水艇。
……那是那個丫頭的船。
若不是他現在心情不好，他肯定也不會注意到那麼一艘不起眼的小艇，多佛朗明哥本欲前往龐克哈薩德的心凝滯一瞬，幾乎是沒有猶豫，他就勾著嘴角從空中俯衝下去，並且將雙手展開再交疊，無數常人看不見的絲線就像是鋒利的鋼線一般從天上落下，再把那艘潛水艇像是生魚片一般整齊切割開！
轟隆的一聲，鋼鐵造成的潛水艇被分裂成碎片打落在海面，而裡頭的少女抱著水手從生死一線之中逃脫，又打起遮陽傘擋住來自那個男人的踢擊。
「呋呋呋……風信，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多佛朗明哥嘴角的笑容輕狂，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他今早以來的低氣壓一掃而空，他絲毫不在乎四周的民房一般不斷攻擊著風信，看她在防禦之間居然用上了武裝色，嘴角的笑意又更上揚了幾分。
「呋呋呋呋呋！有趣！看來你在離開之後學了點新技能啊！」
在多佛朗明哥的家族裡面，基本上沒有任何一個女性成功習得武裝色的霸氣，所以當他看見風信能流暢地使用這種技能時，他就更想要她了。
「多佛朗明哥……」風信的眉頭緊鎖，待瞧見水手已經成功逃入海底，她就放開手腳的與他拳腳相對，甚至，她已經在數個翻斗之間，從腰包內翻出了她之前在馬林梵多曾經用過的海樓石手指虎，並直接戴上。
而那邊的男人也已降落在其中一個屋簷之上，他與風信在風中面面相覷，粉紅羽毛斗篷在空中改變著形狀，而他本人佝僂著背踎踎地站著，注視著風信時，臉上興奮的表情是越發明顯。
「小姑娘，果然我不喜歡你直呼我的全名啊——」
他用疾速在屋簷上奔跑著，雙手又再一次拉出風信看不見的線條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揮砍著，與此同時，又遊刃有餘地對她搭話：「你可以學學其他女人那樣喊我多弗，再不行的話就喊回少主吧！」
「你早已不是我的上司了，多佛朗明哥！」
風信以一個俐落優美的後空翻躲過他的砍擊，眼看著好幾棟民房在瞬間被切割成碎片，風信的額頭滲出了汗水，接著，又抬手撿起一塊幾百斤重的樓棟碎屑朝著多佛朗明哥所在的方向投擲而去！
而他只是囂張地笑著，然後又把那些碎石一分為二，無數更細碎的碎片從天而降，撒落在碼頭之上，又叫一群無辜的民眾落荒逃入城鎮之中。
兩個擁有毀滅性力量的人在島嶼上放開手腳戰鬥著，很快整個碼頭就只餘下琳琅滿目的碎片與狼藉，乍眼看去就像是被宇宙隕石襲擊過了一般。
「多佛朗明哥，你我之間本就沒有戰鬥的理由！」
「這就是你叛逃家族之後要跟我說的話嗎？」
「我從來只承諾了一年的時間，我什麼都沒虧欠你！」
「是嗎，哪你就當作…我非要你留下來吧！」
那個男人嘴角的弧度上揚更高，下一瞬間，他就彎腰像一隻獵豹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風信所在的方向，接著用線線果實的能力毫不猶豫地砍她。
然後，甚至把她的遮陽傘撕裂成了碎片！
風信瞪圓著眼眸，心裡一個叫不好，然後又連忙藏身於民房之間的陰影裡頭。像過街老鼠一般躲過多佛朗明哥一遍又一遍的襲擊。
風信喘息著攥緊她的拳頭，時刻做著防禦的動作，只是因為此刻的她站在陽光底下，那些讓她目眩的光線快差不多叫她皮膚叫囂了，這種戰鬥的時機與地點對她來說相當不利，就現在來說，她能夠從多佛朗明哥手中逃脫的唯一方法就是潛入海中，然而那個人……在最開始就把她的潛艇破壞掉了！
快想辦法，快想辦法……
風信翻了個筋斗躲過那些從天而降的屋瓦，正思考著要不要逃入城鎮之中，方才民眾落荒而逃時眼中的恐懼，又叫她不敢往前。
假若她再深入這座城鎮，裡面的一切怕不是都會被多佛朗明哥在瞬間毀掉！她不行，不可以就這樣直接往前。
這樣想著的時候，風信又打算奔跑往著另外一個地方，誰知道，她才剛蓄力往前奔去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面前的路被一層透明的屏障給擋住了！
風信伸手撫上那個透明的屏障，又發現……
這個那裡是屏障？分明就是多佛朗明哥的絲線，他用絲線造成的牢籠！這個牢籠剛好圈住了整個碼頭的部分，叫她就算想逃竄也逃不了，風信用手指虎奮力揮拳向那個絲籠之上，卻是手指虎都碎了，那個牢籠也沒有挪動分毫。
而多佛朗明哥也憑藉著絲線的顫動探知道風信的所在之處，就從天而降饒有興致地站在風信的身後，並且囂張地笑了：「不用掙扎了風信…你知道嗎，我惡魔果實能力覺醒之後，同樣的牢籠甚至能將整個德雷斯羅薩鎖起來。」
多佛朗明哥高大魁梧的身影逐漸靠近那只籠中之兔，一隻手甚至不安份地搭上風信的肩膀，滾燙的大手觸過她的肌膚，喚起風信打從心底的抗拒。
於是她眉頭一皺，就旋身過去把拳頭揮向多佛朗明哥，而後者遊刃有餘地躲過，又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只炸毛的兔子。
「你是逃不掉的。」
只要他希望，剩下來只要把絲線黏在她身上就足以完事了，她會完全為他所操控，他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她帶回德雷斯羅薩。
多佛朗明哥看著風信那個想逃又逃不掉的樣子，笑容興奮戲謔。
但風信又怎會是會屈服的人，只見她湛藍的眼眸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想著自己的皮膚都在陽光底下叫囂了，她就緊咬著牙關，把心一橫，在下一瞬間把手往後拉弓，接著將以武裝色強化過的拳頭重重落在她所在的地面之上！
轟隆隆！轟隆！
刹那間，整個海灣所有能落地的地方都被風信的拳頭狙擊成了碎屑！
無數的碎屑在空間之中揚起，而多佛朗明哥的落地之處瞬間變成了一片汪洋，碎屑從牢籠之間的夾縫流失，再一次擴大了風信與明哥所在的牢籠的空間。
而眼看著無數的海水逐漸融入他所在的範圍內，多佛朗明哥臉上的笑容凝注，又皺起眉頭高高躍起，看著自己的絲線在接觸到海水逐漸化為烏有。
沒想到她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破解自己的牢籠，但他也是沒有耐心與風信在這裡耗下去了，這樣想著，一隻手用絲線抓住天上雲朵的多佛朗明哥，又抬起手來，瞄準那個女孩快要潛入水中逃脫的時機，伸手用絲線把她的身體貫穿！
「咕呃！」
本快將成功躍進水底的風信的身體就像是扯線木偶一般被絲線高高吊起，鮮血順著好幾條堅硬的木偶線汨汨流出，她伸手攥緊那些武裝色強化過的線想要從多佛朗明哥手中逃脫，但早已有點趕時間的多佛朗明哥，只是略一使力就把那個早已不耐于陽光底下戰鬥的女兔子扯入自己的懷裡。
他一隻大手直接攬在她的腰間，將她那還在滲血的傷口直接捂住，然後，又把臉從後湊近風信的耳廓，霸道地宣言：「任性的離家出走該結束了，風信。」
接著，他又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她身上的傷口，只聽見少女在自己懷中慘叫一聲，就冒著冷汗昏厥了過去。而多佛朗明哥看著那個狼狽的女兔子就在自己臂彎之中，看在陽光底下暴曬貌似為她的皮膚帶來了一定程度的損傷，就索性把自己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再接著帶著她前往那Baby-5與巴法羅所在的龐克哈薩德。
以至於羅與凱撒的事情……
多佛朗明哥的表情恢復陰鷙，此刻的他有了「意外收穫」，羅的事情就等他回到德雷斯羅薩，把這一隻不安份的女兔子關起來之後，再慢慢處理吧。
……
第73章 二十六/02
……
德雷斯羅薩, 王族堡壘。
當風信再一次蘇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個獨立的囚房之中, 雙手雙腳都被人用手銬鎖起，沉重的鐵銬落在她的手腕腳腕之上, 不知為何的，她竟沒有半點挪動的力氣。
是被下/藥了嗎……
風信看著視線面前交疊又散開的景色，自己穿來的衣服上已經染上了許多血跡，被多佛朗明哥用線線果實能力穿透的、在她腹部以上的好幾個傷口還在，但卻被人包紮過了，也不知道是誰為她這樣做的。
不，看看牢房以外那幾根被用高跟鞋踩滅的煙頭, 最少Baby-5有來過這裡吧。
風信半垂著眼簾，銀色的髮絲因為滲了汗水而貼在她的臉頰上，此刻她相當狼狽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意識混沌了幾遍又再清醒，周而復始的直至那個穿著浮誇的三米高男人想起來找她。
「呋呋呋……風信, 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嗎？」
那個男人打開牢房的門, 又邁著大喇喇的步伐到了風信面前, 然後直接劈開雙腿蹲在地上，伸手捏起風信的下巴。
「德雷斯……羅薩……」
風信的視線渙散，因為腦海裡一片混亂, 她也不知道判斷面前的人是誰，只知道聽見了問題，就乖巧地回答。
而多佛朗明哥看著她那個順從乖巧的樣子, 又心情不壞地勾起嘴角，然後跟風信說：「要是你願意待在家族裡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放了你喲，小兔子。」
風信聞言蹙起了眉頭，然後又垂下腦去，只感覺他的聲音在她耳邊嗡嗡叫，她也聽不清楚他在說的是什麼，就下意識地拒絕。
「我不……咳！」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聽出了她拒絕的想法的多佛朗明哥又毫不猶豫地用絲線抽向她所在的方向，好幾道抓痕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鮮血自她的傷口汨汨流出，再進一步濡濕了她的旗袍。
風信此刻身上簡直是沒有一塊是完好的，但也興許是被下了麻醉藥的關係，她就是受到多佛朗明哥的攻擊，也沒有感覺到太大的痛楚。
但這就糟糕了，她對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把控，各種器官因為麻醉藥的存在而變得很遲鈍，這容易導致自己的鮮血過多地流失，很容易就會因而丟了性命。
風信艱難地抬起眼眸，看了眼那個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粉色影子，想要張口說些什麼話，卻發現自己頭痛欲裂，根本說不出他聽得進去的話。
假若在這節骨眼上她說答應他，他也不會相信吧。
……更何況她連撒謊的話也不願意說。
她已經把自己的目標與任務都完成了，這接下來的她的路應該只為她而活，只多一秒，她也不願意當這個人的手下。
而多佛朗明哥有點不願意地看著面前那個仿佛失去了靈氣的少女，看她就是被囚禁起來也不願意妥協，就伸手粗暴地捏著她的下巴再一次把她的頭給托起。
然後，也興許是多佛朗明哥的動作幅度太大的關係，那個一直被風信佩戴著的吊墜就松脫了跌落在地上，一個小小的玻璃球滾出去老遠，又叫多佛朗明哥意識到，這或許是被剛才他的攻擊所砍斷的吊墜。
一個從之前他就注意到風信在佩戴的東西。
現在還在啊……多佛朗明哥維持著挾持風信的動作，又使用線把那個小巧的吊墜那在手中，那裡頭的生命卡瑟瑟顫動著，叫他相當好奇。
「小姑娘，這生命卡的主人到底是誰？」多佛朗明哥扼住風信的臉頰，把她拉進自己的方向，再氣勢洶洶地詢問。
「還給我……」風信的氣息越發薄弱，喘氣聲音越發急促用力。
她湛藍的眼眸失去了神采，就只是模糊地倒映著多佛朗明哥的身影。但也是自從知道面前的人是那個男人之後，她骨子裡的倔強又叫她多了幾分反叛的心，她艱難地皺起眉頭，然後問他：「多佛朗……明哥，你到底為什麼……要把我鎖在…這裡？」
「呋呋呋…我說過，只要你答應留下我就會放了你。」
「我…不會……答應的。」風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還是勾起嘴角，鮮血自她額上流下，她蒼白的臉頰上笑容淒美：「難道說，你對我是……真的有好感嗎？」
「我以為…你對我只是……玩……」
風信無法一口氣把話說完，但最少還是緊咬著牙關用不高的聲浪把要跟多佛朗明哥傳遞的話說好了，而那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聞言，笑容又逐漸變得扭曲，他扼住她下巴的手粗魯地鬆開，而風信的腦袋被甩到另一邊，接下來，她又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上傳來了接連不斷的踹擊。
那個人就像是要把怒火都發洩在她身上一般毫不留情地對她拳打腳踢，但即使是這樣，風信還只是緊咬著牙關把拳頭與踢擊都承受下來了，然後又在多佛朗明哥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虛弱地開口。
「剛才的……我就當是你給我的背叛的懲罰，我還給你了，這之後，我與你不拖不欠……」
她倔強地笑著，嘴角溢出更多的鮮血，早已被鮮血模糊視線的她甚至沒去看明哥所在的方向，就僅是憑著氣息感知著他存在的方向。
而明哥因為她的話語停下來一瞬，又氣得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
…
另一邊廂。
正在前往德雷斯羅薩的羅對於風信被抓一事一無所知，只是，就恰好在他感覺有點空閒的時候，就給貝波他們打了一通電話。
那邊的線很快就接通了，傳電蟲一來就換了一個哭崩的表情，那邊直接傳來了三個人的聲音，哭得稀裡嘩啦的：「船長！！！！」
「行了，我沒聾。」
羅抽了抽嘴角安撫著那邊三個逗比，又板著臉跟他們順道彙報一下自己的進程：「我已經離開龐克哈薩德了，你們在佐烏等我過來，準備好潛水艇。」
畢竟破壞多佛朗明哥的Smile工廠這件事，他最慢也會在一周內完成，這會兒還有與路飛結成同盟的事情，而他只是上了草帽海賊船一會就有點後悔了，這傢伙與這傢伙的船員怎麼這麼吵……
「嗷嗷！船長終於離開龐克哈薩德了！那你見上風信姐了嗎？」
「風信？」羅挑起眉頭：「我沒見到她，她來找我了？」
「對！！她在大半個月前就出發找你去了，你沒見過她嗎？難道說佐烏與龐克哈薩德的距離真是太遠了，的確，我們本來也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佐烏……」那邊的貝波還在侃侃不絕地講，而羅很快就沒把貝波後半截話聽進去，畢竟他在意的，也就為什麼風信與他沒在道上遇上的事情。
難道說是他與她錯過了嗎？但不會，有水手在，而風信那傢伙還擁有他的生命卡，就是錯過了她也懂得拐過來找到草帽當家的海賊船上。
對，生命卡……
羅此刻也只需要拿出她的生命卡看一眼她的方位是不是與自己相反就完事了。這樣想著，羅多和貝波寒暄幾句掛斷了電話，然後又從自己的隨身物品當中拿出風信的生命卡。
然後，見到她生命卡正緩慢地朝著德雷斯羅薩前進的事請。
也就是說她與他的方位沒反。
羅有些困惑地挑起眉頭，正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找到那傢伙，卻又忽而感覺自己手心的生命卡忽而傳來了一陣灼熱的感覺，然後，又在他手心上開始焚燒了起來！
羅的心驀然揪緊，又不安地看著那張在他手心之上焚燒得只剩下一半的生命卡，然後又從甲板之上直接站起，看向在他面前的唯一一座島嶼——
德雷斯羅薩。
風信人在德雷斯羅薩嗎？
而且遭遇上了危險！
他想也不想地翻出自己的傳電蟲撥通電話給風信，幸虧，傳電蟲很快就接通了，然後就在羅心亂如麻的時候，傳電蟲另外一側的電話就傳來了被人接聽的聲音。
羅想也不想地大吼，語氣完全失去了方寸：「喂？！風信，你現在在哪？！」
他害怕她會遭遇上什麼事情，一雙灰眸瞪圓著捧著那只小小的傳電蟲，可是，就當他以為自己會從風信口中得到答案的時候，一個他最不想聽見的聲音，又再一次從他耳邊傳來。
「呋呋呋……羅，你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嗎？」
那是羅無比熟悉的多佛朗明哥的聲音，他的語氣囂張又透著一點遊刃有餘，就和剛才他與他通電話的時候一模一樣。
但與剛才不一樣的是，那邊的多佛朗明哥，顯然是用了風信的傳電蟲來接他的電話，這也意味著……風信人在他手上。
「多佛朗明哥——！」
羅捧著傳電蟲撕心裂肺地吼著他的名字，在腦海裡幻想著那傢伙已經對風信做了什麼的羅眼神變得瘋狂，他額上青筋暴跳，又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風信在你手上吧？！你敢動她試試，我……！」
「原來那個小姑娘總是佩戴著的生命卡，主人是你呀。」
多佛朗明哥在電話另一邊的語氣相當冷靜，甚至帶著幾分惡趣味：「……我終於得到答案了。」
「但很可惜……」
「那小丫頭，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他語氣意味深長，尾音透著幾分愉悅，在不等羅反抗的情況下，很快就把電話掛斷了，而也隨著多佛朗明哥的聲音被隔絕在話筒中，羅僅存的理智線，也在同一時間斷裂。
……
第74章 二十六/03
……
新世界, 德雷斯羅薩。
在掛斷了電話之後，因為羅過於激動, 終究是惹來了路飛他們的圍觀，但礙于德雷斯羅薩就在眼前, 羅才不得已保持冷靜，接著按照原定計劃，與錦衛門父子和草帽一夥分成了三個小隊，在德雷斯羅薩展開他們的計畫。
……至於風信的事情，她的生命卡還在他手上，只要時機到來他肯定能把風信救出。而他也相信她的能力，在他給多佛朗明哥添亂的時候, 她或許已經能找到辦法逃出來了。
羅強行說服著自己，又勉強鎮定下來對草帽一夥最後囑咐一把。
「……我與羅賓當家與烏索普當家會押送凱撒到格林比特，至於娜美當家, 這是我同伴的生命卡，假若我遇上任何不測, 你們就先前往哪裡。」
將白色的小紙片交托在航海士擔當的娜美手上, 羅明白自己不能因為多佛朗明哥的挑撥而亂了分寸, 就壓抑著心中的怒氣在格林比特等待多佛朗明哥的到來。
只是，也就在羅帶著凱撒到達格林比特，並讓羅賓烏索普藏起來的時候不久, 他就得到了來自山治的電話——他發現了多佛朗明哥謊報消息的事情，發現他願意放棄王下七武海之位只是個幌子，就意識到自己被他坑了, 但一切也已經是發現得太遲了。
多佛朗明哥與海軍大將的藤虎已經來到格林比特，羅帶著凱撒與多佛朗明哥兩方對上藤虎，那個新來的瞎子大將二話不說的使用了自己的果實能力，從宇宙裡召喚來了好幾顆碩大的隕石，只在瞬間就把格林比特破壞成一片荒蕪。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而羅自知藤虎站在多佛朗明哥的一方，而自己是站在多佛朗明哥的地頭，這樣的他毫無勝算，就選擇以自己為誘餌把凱撒再一次扔給山治他們帶走，自己再回到格林比特與多佛朗明哥決鬥。
兩個早已有著很深淵源的男人在通往格林比特的吊橋上展開對決，而在其他人都不在，尤其是山治他們帶著娜美他們前往佐烏的路上，羅可以說是放開了手腳與多佛朗明哥戰鬥以拖延時間。
「說起來羅……我可是很感動喲，能和你像這樣打架。」
在多佛朗明哥三米高的個子面前，羅才一米九的個子顯得有點嬌小，但與之相對，他的動作比多佛朗明哥要敏捷許多，他使用屠宰場將自己的位置自由地轉換著，又好幾遍躲過多佛朗明哥的攻擊——
「多佛朗明哥，你不可能能讓世界政府幫你做那種事情，能做到那種事情的人只有……」
羅眉頭緊鎖地要說出「天龍人」幾個字，只是在羅把話說出口之前，多佛朗明哥就已經用更強勁的攻勢把羅說話的閒工夫給全都泯滅掉，兩個人在格林比特與德雷斯羅薩之間的吊橋鬥了個你死我活，很快，在羅半逃半迎擊的期間，他很快就和多佛朗明哥把戰場轉移到德雷斯羅薩的主城裡頭。
在哪裡，身為一國之主的多佛朗明哥不能肆意破壞民房，戰鬥的規模不得已縮小，對羅來說也稍微有利一點。
只是，也因為羅從剛才對抗藤虎的隕石起就已經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在好幾遍透支體力當誘餌的戰鬥過程中，隨著羅好幾遍誤了時機的屠宰場使用，他很快就被多佛朗明哥擊落在主街之上。
羅被擊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酸水之後，又感覺到三道殺意循著自己而來，待看見多佛朗明哥手上舉著的槍支之後，已經為時已晚。
三顆特製鉛彈沒入他的體內，又將他最後一次掙扎的體力都奪去。
那邊多佛朗明哥還在對整個德雷斯羅薩的國民宣告著羅作為入侵者的身份，而他勾起嘴角囂張地笑著，正打算把羅直接了斷，又忽而感覺到自己褲袋裡的什麼傳來了輕微的顫動。
他馬上把東西從褲袋裡掏出來，又瞧見那個被他弄壞的玻璃球吊墜裡面的生命卡被焚燒了一半，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朝著羅的方向靠近。
果然這一張生命卡，是來自羅的嗎？
多佛朗明哥方才臉上囂張跋扈的笑容稍有收斂，接著又在羅的身邊蹲了下去，看著那個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羅，又把吊墜在他面前晃了晃。
「喂，小子，這是你給那個小姑娘的東西吧——」
多佛朗明哥說話的語氣相當緩慢，語氣中帶著一點羅聽得出的明顯不耐煩。而他艱難地睜眼看向多佛朗明哥手中拿著的吊墜，待看見玻璃球上沾染的血跡，又緊皺著眉頭問他：「多佛朗明哥……你對風信做了什麼？！」
「她是我的丫頭，自然是關在我的城堡裡了。」
「風信不是你的東西！放了她！」
「呋呋呋……」
多佛朗明哥不是很喜歡從羅口中直接聽見她的名字，就伸手掐著羅的脖頸把他直接提了起來，看著他的雙腿在身下不斷搖擺掙扎，鮮血從槍傷口處滴落在地上，多佛朗明哥又把臉小心翼翼地湊近羅，接著用不可違抗的霸道口吻問他：「羅，你與那個丫頭，到底是什麼關係……？」
「咳、咳咳……」
羅因為被多佛朗明哥掐著脖頸，缺氧的感覺叫他把臉頰硬生生憋成了豬肝色，後頭從競技場目睹一切的路飛在氣惱地大吼，但也無法動搖多佛朗明哥分毫。
「我與風信……就是你得不到的那種關係……」
羅眼神不服輸地說著，灰色的瞳眸盡是輕蔑的顏色，而多佛朗明哥臉色一沉，陰鷙的眼神惡狠狠地看著羅，充滿殺意的笑又高高揚起——
「不論你說的是氣話還是怎樣，從這一刻開始，你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羅！！！」
他二話不說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羅因為窒息而直接昏厥過去，然後，多佛朗明哥又在路飛的呼喊聲之中把羅帶往了他的王殿，再將羅直接鎖在紅心的王座之上。
無視掉Baby-5不舍童年玩伴被虐待的嗚嗚咽咽的哭聲，只狠狠瞪了一眼那個囂張的羅，然後就……氣得拂袖去找了那個被他關在地牢裡的風信。
……
闊別不久，那個關在被多佛朗明哥踹了好幾腳的風信此刻還在昏沉的睡眠之中，而他氣惱地把羅的吊墜扔在風信的面前，接著又用拳腳把風信直接叫醒了。
那個少女半睜著眼看著那再一次滾回自己面前的吊墜，看見吊墜裡那張隱約在焚燒的生命卡，又仰頭驚愕看向多佛朗明哥。
「怎樣？你怎麼不告訴我生命卡的主人就是羅那小子？」多佛朗明哥用絲線控制著讓風信的頭抬起來，而她半張臉都是血的狼狽姿態落在此刻盛怒的多佛朗明哥眼中，也沒有喚起他的一絲憐憫之心。
反過來，他從風信身上感覺到的，是明顯的背叛。
「羅那小子跟你說了多少？你把我的事情全都告訴羅了吧？」
「風信，真沒想到從最開始，你就是為了背叛我而來——」
「但放心，我不會讓羅活著離開德雷斯羅薩的……」
多佛朗明哥徹徹底底受到了羅的挑撥，縱然他如何拼命提醒自己要冷靜，但還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把所有怒意發洩到風信的身上。
而此刻的風信也是失去了一句句話解釋的能力，就只能聽著那個憤怒的王將一個個指控套在她的頭上。
「你是不是從販賣場開始，就刻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沒想到，我這回是真的被你背叛了啊……」
「你可真是比我還要差勁的人，呋呋呋，你知道自己在跟誰玩這種遊戲嗎？」
多佛朗明哥狠瞪著面前失去回話能力的少女，又隨手從旁邊的水桶裡挖了一勺子水毫不留情地潑到風信的身上，牢房裡寒冷的水順著風信的頭頂滑落，刺激了她的傷口，又給她帶來了一種由體內發出的惡寒感。
一瞬間她就像是墜入冰窖了一般，麻木又疼痛的感覺交替著，讓她漸漸分不清楚自己的肢體感受。
風信想，假若她面前那張不是羅的生命卡，而是自己的話……
她應該能看見自己生命迅速被焚毀凋零的過程吧。
「說起來風信，你知道嗎，我在馬林梵多也見到你了，那時候你拼了命地從赤犬手上保護艾斯……」
「那時候我還不肯定是你，直至我想起那張我讓世界政府撤下的通緝令，你與艾斯同時被拍到的那張。」
「……還是說這樣的推論才是對的？」
多佛朗明哥把臉湊近那個在瑟瑟發抖的少女，看著她那雙已經變得暗淡，失去了神采的湛藍雙眸，他用著滾燙的大手撫過她如冰塊般寒冷的脖頸與臉頰，又把他誤會的結果說出。
「你在更早之前就認識草帽那個臭小子，所以你會幫他拯救艾斯，這回你又在羅的指示之下來到我的身邊，是想要從我身上帶走關於我的情報，好讓他們今天來報復吧？！」
話說到最後，多佛朗明哥嘴角的笑容上揚得更高，他的笑聲在囚犯裡面形成惡魔一般的回音，而風信把多佛朗明哥的話全部聽完，又皺眉開口：「我沒有特意接近你……就連在販賣場也好，是你先招惹我的不是嗎？」
惡意把她的目標拍下，然後再以賣場主的身份裝作她的恩人一樣把她的目標轉贈給她。
但看他此刻生氣的模樣，想來是忘記自己的所作所為了吧。
「早知道是這樣，早在馬林梵多的時候，我就不該讓你成功逃脫……」多佛朗明哥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而風信在迷糊間聽見「馬林梵多」以及「逃脫」，又想起了當時在她身上發生的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一份驚訝，叫風信不可置信地把她的推論衝口而出：「所以說當時，操控那些士兵的是……」
只是風信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多佛朗明哥用力掐住了脖頸，把她未說完的話扼殺掉。而風信疼得眼角溢出淚水，又在心中肯定了那個答案。
原來當時，那些士兵奇怪的姿態，是源自於面前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而也是多虧了他那時候的行為，她才能從馬林梵多全身而退啊……
風信看著多佛朗明哥的眼神，逐漸從厭惡與恨意，加入了別的情緒。
她實在沒想到這個人會在她不自覺的情況之下救了她，明明是那個揚言要把她殺死的男人，但在馬林梵多上，居然是他冒著被赤犬發現遷怒的風險，在她差點要被赤犬擊中的時候控制了士兵嗎？
想到這裡，風信全然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她實在是欠多佛朗明哥這個人一條性命，只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救她……
無助的感覺以及窒息的痛苦叫她眼眶濕潤得溢出了淚水，那些滾燙的液體從她臉頰滑落在多佛朗明哥的手上，因為沒見過她哭泣的樣子，又嚇得叫他連忙鬆開風信的脖頸。
他怎麼就弄哭她了？多佛朗明哥的思緒掠過一絲慌亂，他看了眼自己的大手，上頭沾染了些屬於她的淚水，他蹲下去看著那個少女，想再次靠近她，卻又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怒意殺了她。
而就在多佛朗明哥感覺到有生以來第一次的迷惘之後，他聽見那個少女用虛弱的聲音說話了，她輕輕叫住了他，然後，在瞭解到馬林梵多的真相之後，她同他說話的語氣早已失去了倔強。
「假若最開始撿到我的是你……我也肯定會一直待在你家族裡的吧。」
「只是，我們並不是這樣相遇的啊，少主。」
風信閉著眼緊皺著眉頭把話說著，然後，嘴角又咳出了好幾根血絲。
「謝謝你在馬林梵多救了我，但是，我還是不會留下的，放我走吧……明明你心裡知道，我沒有背叛你的。」
她清冷虛弱的聲音道出了多佛朗明哥心中真正的想法，他的手頓了頓，因為不願意聽那個他中意的丫頭接二連三地說著拒絕他的話語，也不喜歡她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自尊扒開，就惱羞成怒地回過頭去，再一腳踩在風信的腿上，力度大得叫她下一刻就聽見了碎骨的聲音。
她狠狠地尖叫著，哀嚎的聲音在囚房裡貫徹著，又硬生生地刺痛了多佛朗明哥的心，但他卻沒有妥協，反而是直接拂袖離開了囚房，再惡狠狠地拋下一句話——
「你這一輩子就被我關在這裡吧，總有一天，你會哭著求我的——」
……
第75章 二十六/04
……
德雷斯羅薩, 囚房。
在多佛朗明哥離開之後，承受著身上各處的疼痛與寒冷, 風信很快就逼使自己意識下沉——畢竟這是她現在唯一能保命的方式，因為假若蘇醒過來的時候她過度緊張, 出血過多更容易讓她喪命。
只是羅到底怎麼樣了呢，他大概是來到了德雷斯羅薩，並且與多佛朗明哥見上面了，而從他的生命卡看來，他的情況也很不樂觀。
這是她與羅分別多年第一次看見的生命卡出現焚燒的誇張狀況，她擔憂不已，但現在的她莫講是脫出了, 她連把那個吊墜拿回身邊的力氣也沒有，於是，她也只能無可奈何地閉上眼睛。
然後, 昏昏沉沉地進入夢境。
之後，又看見許多人影與事情在她的夢境之中浮現。
從遠在宇宙的那顆只會下雨的星球開始, 她看見了自己與父母同住的那座簡陋骯髒的小屋, 在哪裡有她的父母與陪伴她成長的一後院的訓練工具……然後天地一暗, 她又夢見自己母親用瘋癲的表情坐在她身上要把她掐死的樣子，之後，是母親奪門而出, 留下她與父親在本就壓抑的家裡共處的日子……直至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她親手終結了那個畸形的家——
再然後，她看見那個來把她撿走的夜王鳳仙, 以及在飛船之上的團員與那個紮著橘紅小辮子的少年，她從他身上嗅到了與自己一樣的味道，他和她都像是一匹孤傲的狼，而也也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直至她被捲入黑洞為止，她也從未搭理過那個男孩一次。
接著，風信又夢見了在研究所那個昏昏沉沉的，仿佛永遠逃不出去的日子，她與許多身世悲慘的孩子一同被關在如同盒子一般的建築物裡，她總是寄望著能把他們帶出去的一天，直至她從新聞紙上看見艾斯被殺死，她與研究所的一切都隨即崩塌了。
她漫長又苦澀的人生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回到了原點，她在一個純白的島嶼上蘇醒，面前的民房淳樸簡陋，但與她打招呼的居民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他們給個子縮小的她做了合身的衣服，幫著她找了一棟無人居住的房子，而也是自從那天開始，她決定為了哪裡的居民藏起她那雙隻會殺戮的雙手，就是改為為那些漁夫每天出海捕魚，弄得渾身腥臭，她也不在意。
而在那個她一無所有的時間裡，她還撿回了一個渾身都是刺的男孩。當時他灰色的瞳眸就像是一潭再也不會泛起漣漪的死水一般，不論是誰碰了他一下，他都用仇恨的眼神拼死地撲上去。
然後在那一刻，她竟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幾分過往的自己的影子。
在遠在那個星球之上，她失去所有家人的當天，她也是這樣張牙舞爪地對待夜王鳳仙的——那個她不可能戰勝的統帥夜兔的最強男人，但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要命地撲上去，想來那一刻，她肯定是渴望著自己人生的毀滅吧。
因為活著是真的太痛苦了，直至她回到燕子島為止，她還是感覺不到世界曾給她留下過一絲希望。所以就在哪一個瞬間，她接納了那個總帶著斑點帽的孩子的存在，並且決定要盡可能把她能給他的東西……都給他。
而她沒想到，她與羅會演變成那個月夜之下，他哭著不讓她離別的那種關係。而也是哪一個晚上，沒有心臟卻依舊因為他眸中絕望而感到疼痛的風信，體會到自己有生以來都並未感受過的情愫，居然大膽地吻住了羅。
她是那麼的不舍，不願意把自己的絕望再一次轉嫁在他的身上。
她明明只是希望羅能像她與他最初那樣，在那座島嶼上一起比賽著無聊的事情，在海灣上比賽著切磋著，然後又在晚飯的時候毫不客氣地爭著吃最大份好吃的食物。
對，那一刻她明白到自己就僅僅是想和這個與自己太過相似的人待在一起罷了……所有其他人都不需要，她就想和羅就兩個人一起生活。
然而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風信緩緩地從腦海裡那些如同走馬燈一般的景象中蘇醒過來，睜開一雙湛藍的眼眸，眼眶留不住的淚水撲簌簌地滴落在地上。她心裡滿腔都是委屈，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希望示弱，明明她都已經把研究所的孩子拯救了，甚至成功扭轉了艾斯的命運，再然後是連帶著欠了多佛朗明哥的都還給她了……
她還沒跟羅說自己要與他一塊兒旅行，她就感覺自己要死在這裡了？
她好想見到他啊，想抱住那個少年嚎啕大哭，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這樣的衝動，許多從前被她忽略掉的悲傷與委屈，現在她都知道了那些疼痛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心中想哭泣的想法……
她想見到羅，為什麼即使是就連這麼簡單的願望也……
風信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明明是她伸手可及、卻觸碰不到的吊墜，逐漸心灰意冷，然而，也就在她感覺自己又要再一次睡過去的時候，她聽見自己被關著的囚房外，竟傳來了陌生的腳步聲。
那不是來自多佛朗明哥的，更不是Baby-5，而是輕輕的高跟鞋聲，風信把淚意壓抑回去，又接著揚起雙眼細細看去，竟又看見了一張她十分熟悉的面孔。
「德林…傑。」
她仰眸看著德林傑的眼神寫著茫然，撞上後者一雙永遠童真的眼瞳，看著那個總是跟在她身後的男孩子稍微比從前長開了一些，風信滿腔的都是感歎。
她看著德林傑那不再對她展露笑靨、反倒是有些冰冷的臉龐，又在下一瞬間輕淺笑開，眼神帶著某種釋然。
「……德林傑，是多佛朗明哥讓你來殺我的嗎？」
風信湛藍的眼眸在看見德林傑之後遮掩不了笑意，他的出現讓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多佛朗明哥家族裡作為德林傑的姐姐活著的日子，那是一段她覺得不錯的時光，現在像這樣想起來，她居然會覺得那時候的日子，居然帶著她某種無法否認的快樂。
而她搖了搖頭，又聽見德林傑邁著步伐接近她的身旁，很快，兩條穿著高跟鞋的細長的腿就停落在她的面前。
「風信姐，你還真是笨蛋呢。」
他稍微有點尖細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
「……為什麼你還要回來德雷斯羅薩啊。」
德林傑的語氣透著幾分風信明白的無奈，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跟德林傑說說話，就感覺到在下一個瞬間，那個穿著高跟鞋的鬥魚男孩已經把自己的腿高高抬起，然後，一絲狠戾從他的眸中掠過，沉重的踢擊就朝著風信的頭頂襲去，她以為自己的腦殼就會就這樣被從小就擁有怪力的德林傑直接踩碎，卻沒想到，接下來她聽見的，居然是「哐啷」的一聲——
接著是右手一松，其中一隻拷著她手腕的鐵銬就被德林傑的踢擊破壞了。
風信的手無力地垂下，又接著瞧見那個少年用更俐落的動作，二話不說的就把餘下來的手銬都破壞掉，四個沉重的負擔從風信身上消失，又叫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地抬頭看向德林傑。
她也沒來得及向他道謝，那個鬥魚男孩就已經一語不發地，從囚房之中逃竄而去。他甚至沒有跟她解釋過任何一句話，一切就像是他往昔對她進行惡作劇一般，溜得很快。
而風信怔怔地坐在牢房之中，腦海裡還是德林傑童稚時期的天真笑容，也是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撿起她摸不到的那個吊墜，看著那焚燒著只剩下一半的生命卡，跌跌碰碰的離開了囚房，往她熟悉的城堡走去……
……
風信也實在不知道，到底是哪來的力氣驅使著斷了腿的她像這樣匍匐前進，只是腦海裡她一直有一個溫暖的畫面，那就是在遙遠又陌生的島嶼裡，早已繞了偉大航道一圈的羅與她在一座淳樸的城鎮內居住，她嚮往著那樣的未來……
風信扶著牆壁小心翼翼地前進，並不知道外頭路飛已經把羅拯救出來、競技場被解放、玩具也被變回人類、整個德雷斯羅薩都已經陷入了大混戰的她，又在毫無防備的情況底下感覺到整座城堡的變異，牆壁逐漸轉換著形狀，叫她光是站穩就歇盡全力。
「這是琵卡的能力……」風信仰頭看著那像是波浪一般改變著形態的牆壁，曾經在這裡工作過一年的她，絕不會錯誤判斷城內發生的一切是因為何故。
可就算最高幹部的琵卡動手，她也不會服輸，剛才德林傑甚至特意把她從囚房裡放出來，那她就必須用盡她所有的力氣，就是透支她擁有的一切，也要回到羅的身邊。
風信一步又一步地前進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她所到之處地上都留下了一條血路。
外頭似乎還傳來許多轟隆隆的聲音，琵卡對城堡的干擾在一段時間前就停下了，這造成了許多根本不對勁的死胡同，風信緊咬著牙關循著羅生命卡所指的方向用拳頭開闢著逃脫的通道，但卻發現自己被關在城堡深處，要走到邊沿跳下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眼神逐漸變得渙散，也是直至，聽見外頭傳來轟烈的轟隆聲，接著看見自己所在的整個屋頂都被草帽誇張的拳頭給順道掀了，她得以重見天日，她才得到了前往羅所在方向的方法。
風信就這樣急促地耗著自己的體力往城堡外趕去，就是外頭早已被鳥籠籠罩著她也沒有半點害怕的心，就只知道她想找到羅，就真的像這樣躲避著戰鬥的殘屑，一步接一步的奔跑到羅的身邊，直至，與那個躺在地上與卡文迪許一起準備共同見證——路飛與多佛朗明哥戰鬥結果的羅相見。
兩個重傷又狼狽的人在花田的亂局之中看見彼此，也顧不上後頭就是兩個大海賊之間誇張的亂鬥，只知道，他們在再一次見到彼此的瞬間，胸腔裡就只餘下要與對方擁抱的想法。
風信跌跌撞撞地奔跑到羅的身邊跪下，滿臉血跡的她看了眼羅的斷臂，也沒有說些什麼，甚至沒有喊他的名字，就只那樣把他擁入懷裡，肆意地哭泣。
她身上的血早已把她的衣服染紅，襤樓的旗袍底下是風信一隻硬是用繃帶綁起來固定的腿，方才漫長的跋涉早已透支了她的腿所能使用的限度，但她也不在乎。
她只是想再一次抱抱羅，感受他身上燙人的溫度。
風信無聲地靠在羅的懷裡哭泣著，溫熱的淚水逐漸打濕了羅的衣襟，恰如其分地說明了她的悲傷。
「羅，我只是想體驗最單純的家人的感覺……所以，在這一切結束之後，我還能和你回到燕子島那時簡單的日子嗎？」
她哭泣著用最輕的聲音卑微地詢問著羅，並沒有顧及身後轟烈的戰鬥，而那個傷痕累累的少年聞言，聽著風信哭泣的聲音，只知道顫抖著把手抬起，拍撫她那從剛才起就一直在顫抖的背，忍耐著流淚的衝動，單手把她擁在懷裡。
「可以的，我帶你回去。」
羅的聲音很輕，說著的話與承諾，卻是他一輩子最深的感情。
「在這一切結束之後，由我帶你回去。」
他沙啞低柔的聲音在風信的耳畔暈開。
「……到時候，我們就成為家人吧。」
而被他抱在懷裡的少女，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嘴角輕淺笑開，又終於心滿意足的——昏了過去。
……
第76章 二十六/05
……
決戰過後, 德雷斯羅薩。
當風信再一次醒來，她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放置于德雷斯羅薩其中一個民房當中了——她也是詢問之下才知道那是居魯士的家, 而路飛與多佛朗明哥之間的戰鬥已經結束，多佛朗明哥的下場怕不是會被關進牢房之中。
而放鬆下來, 她發現自己身上的大部分傷口已經奇跡般痊癒了，一切都是因為得到了那個吃下治癒果實的小人族公主與吃下縫縫果實的小人族孩子的幫助的效果，她看著自己身上那有點殘破的衣服，也只是隨手找來被單披在身上，就用上屋內的拐杖，不顧羅賓等人的勸告，就一拐一拐的跑到屋外尋找羅。
「羅的生命卡已經恢復了原狀……」
風信垂眸看著吊墜裡頭那張完好的白紙, 之前被焚燒的痕跡已經不復存在，想來羅此刻就算是在島嶼的某處，那也是安全健康的狀態。而風信一路走著走著, 又從居魯士的家遙遠看著德雷斯羅薩本來的面貌，從幾年前起就讓她感到相當好奇的玩具不復存在, 現在被解放的德雷斯羅薩里家家戶戶都是人類共處的和諧情景, 興許是能夠與親人共聚太過高興, 就是城堡與國土被海賊肆意破壞過一遍，居民也不在乎，反而是相當樂觀地開始了修復建設。
漸漸的風信也放下了要找羅的想法, 只是小心翼翼地走進德雷斯羅薩的主鎮之中，打算一看這一座她或許不會再來第二遍的國土，一個她曾經在這裡生活了接近兩年的地方。
「小美女, 你是不是在戰鬥中受傷了呀，為了慶祝假國王的崩落，大叔來請你吃包子！」
路邊做著慈善救災工作的老闆笑著把兩個包子塞到那看起來有點狼狽的風信的懷中，而她沒有拒絕，又繼續頂著一條斷掉的腿在城鎮裡前進著。
看來是真的破壞得相當徹底啊……
只是因為人還在，所以這一個國土看起來並沒有失去什麼。
風信小心翼翼地前進著，直至聽見自己小腹傳來的咕嚕叫聲，意識到自己昏迷一整天是很餓了，就尋了一片僻靜的公園，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小口地咬著包子。
過往在德雷斯羅薩經歷過的許多事情在她腦海裡如同走馬燈一般掠過，讓她感覺一陣唏噓，而後，也就在她準備動身離開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就從她身後響起。
「真好呢風信姐，沒有人認得你，甚至還有人把你當做災民給你包子，我就不一樣了，假若我把我這張臉露出來的話，會被當成過街老鼠毆打吧——」
那是一個叫風信熟悉不過的聲音，她瞪圓眼睛，又回眸看去，接著竟就瞧見德林傑那張有點憔悴的臉龐。他同她一樣，就那樣披著斗篷站在無人公園的隱蔽處，待與風信視線接觸上，又緩緩地走到她的身旁。
在大戰過後，家族被瓦解之後他也無處可去，更不可能大搖大擺的出現在街道之上，說不定在數天后親眼目睹少主被帶走之後，他就會回到鬥魚圈了吧——畢竟在人類孩子的圈子裡，沒有能接納他的空間。
德林傑此刻過來，實際上就只是想與風信說說話，畢竟他知道，他的風信姐接下來肯定是要和羅大哥一起離開德雷斯羅薩的。他與她很可能再也不會見面。
但他卻沒想到，他一路從德雷斯羅薩的城鎮跟著風信來到公園，那個少女在看見他之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伸手把他擁入懷裡。
即使是小時候也沒怎麼被風信抱過的德林傑有些慌亂，竟就著急得咬了她的肩膀一口，但風信只是輕輕皺眉，就伸手撫摸德林傑那雙長著角的腦袋。
那是德林傑小時候最喜歡的，來自風信姐溫柔的撫摸。
他瞪圓著眼睛，微微張開滿是血腥氣的口腔，想要看向風信，卻又聽見她事先開口說話了，她說：「德林傑，之前離開沒有告訴你真是很抱歉。」
「……這之後，你要跟我一起離開德雷斯羅薩嗎？我不知道接下來羅打算前往何方，但或許在新世界的其他島嶼，會有一個你喜歡的地方，你能在哪裡住下來，過新的生活。」
她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個孩子，而德林傑怔怔地看著前方，腦海裡幻想著風信構築的畫面，好久好久，又脆弱地伸手回抱住風信，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要去，風信姐，請讓我跟著你一起去……」
「好……」
……
匆忙地決定要把德林傑從德雷斯羅薩帶走，待風信回到居魯士的家附近時，她就與等了她許久的羅打了個照面，他拿著鬼哭的樣子就像是拿著打小孩的竹棍，他怒眼瞪向風信頂著一條斷腿到處溜達的行為，二話不說的就把她攔腰抱起扛在肩上。
「明明我讓他們跟你轉達我很快就會回來，你怎麼還是跑出去了？你是想把另外一條腿都弄斷嗎？」羅扭頭望著那個他扛著的少女，眼神兇狠：「而且出去找我也算了，你明明擁有我的生命卡，怎麼找到天黑了才回來？」
他凶巴巴的語氣就像是個老媽子，但天知道他回到居魯士家中時看見她不見了時是有多擔心，她身上的傷絕不比他的輕，本來他是想等她醒過來之後好好給她處理一下，順道問問她是如何被多佛朗明哥逮住的，畢竟那天她見到他之後整個人就昏死了過去。
「羅，你先聽我說……」風信皺眉有些不耐地捂住他的嘴強行終結他的嘮叨模式，只知道用一本正經的語氣打斷他：「我想帶上德林傑離開德雷斯羅薩……」
「哈？！」他的雙眼瞬間氣成倒三角形：「你到底是有多喜歡收養孩子？！」
「德林傑已經不是孩子了，他都十六歲了！」風信糾正羅，她最討厭羅把她說成正太控那種變態了。
「十六歲那就更加不行！」羅氣的不要不要的，十六歲豈不是兩年之後就要變成男人？那豈不是更加危險？他才不要風信隨便的把男人留在身邊，要知道這傢伙可是年下殺手……不對，算上多佛朗明哥的話……
羅氣得mmp，想來想去只能說不。
而風信也覺得mmp，就乾脆維持著被他攔腰抱著的動作與他理論了起來。
至於德林傑，本被風信要求在遠處待機的他沒按耐著終於從暗處出來，接著又打著呵欠越過羅與風信，再拍了拍羅的肩膀：「放心吧羅大哥，我再成年之前可是不會對風信姐下手的……」
「所以你在我成年之前找個機會把我扔下水不就好了？」
德林傑笑得得瑟，而羅與那個小個子男孩見上面，瞬間怒髮衝冠，接著他又把風信像是拎小雞一般拎了起來，怨婦似的控訴：「風信你快給我解釋！你到底是怎樣與那囂張的小鬼勾搭上的！」
風信：就我在這裡工作的時候……
德林傑：從今天開始我要不要改穿男裝呢？啾咪？
羅：你沒有發言權！！
德林傑：……風信姐，羅大哥對我好凶喲哭哭。
風信：……羅。（瞪.jpg）
羅：……
如是者，莫名其妙的紅心海賊團又多了一個強力又讓人懷念的成員，莫名其妙且毫無違和感地加入了居魯士家休息小隊，並在三天之後跟隨著羅登上海賊船，與羅一同前往佐烏，就已是後話了。
于德雷斯羅薩的事情總歸是告一段落，因為著打倒了多佛朗明哥，羅與草帽路飛的懸賞金咻咻上升至五億貝利，這些事情連帶著路飛莫名其妙的收了五千多個小弟一事被列印成報章傳揚到世界各地，而多佛朗明哥也被收入監牢之中，剩下來，也就羅與路飛作為同盟前往揍飛被路飛惹怒的凱多的事情了。
……
於是，好長的一段時間過去。
在離開佐烏前往和之國的路上，風信的腿就差不多好了。
前陣子在回到佐烏的時候，她還十分傻逼的被羅逼著坐上了輪椅，整個過程甚至由著整個紅心海賊團、包括德林傑監督，作為夜兔她也是感覺自己被狠狠傷透自尊了。
也是幸虧她在到達和之國之前，就已經變回了能活蹦活跳的兔子，才得以好好挽救自己的尊嚴。
而今天，在前往和之國的路上，因為不習慣船上忽然多了好幾個來自草帽一夥海賊團的人，她就有些不習慣的敲門走近了羅的書房，接著一屁股坐在他書桌旁邊的沙發上。
她這個沒來由的舉動叫羅有點意外，剛好在整理世界走勢動向的他脫下眼鏡，又與那個銀髮的少女面面相覷。
而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就感覺，原來自從他要離開龐克哈薩德以來，他與風信就沒有好好獨處過了。那天面前這只女兔子甚至還相當囂張的把他這個船長從潛水艇上扔到雪地上了呢？
想到這裡，羅又開口問了：「你怎麼一直在盯著我？」
而風信眼睜睜的看著羅，湛藍的眼眸澄澈得好比午後的海灣，這數個月以來經歷的事情從她腦海裡飛快掠過，許久，叫她垂眸開口解釋：「不知道，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我目標要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了，現在安靜下來，反而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她小聲說著，而摘下眼鏡的羅看著她，恍惚間也感覺自己與風信有著相同的感受——實際上，他也是在德雷斯羅薩把自己最大的仇恨了結了，他也從未料想過自己能以此刻這麼清爽的姿態活著，甚至去思考與草帽一起征服新世界後半段部分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又站起身來，坐在風信的旁邊。
接著，又感覺松了口氣的把腦袋輕輕靠在那個少女的肩頭上，閉眼歇息。
而那個少女似是感覺姿勢有點彆扭，又蹙眉索性把羅的腦袋挪動到自己的大腿之上，低頭與他那雙深邃的灰眸對視著。
某些不需要說出口的情愫在兩人的眸波之中流轉，許久，羅又抬起手來撫上風信的臉頰。
「你不知道應該怎麼做的話，那在這之後，就普普通通地跟在我身邊不就好了？」羅看著那雙總是給他力量的湛藍眼眸，接著又眨巴眼睛，嘴角有些無奈地勾起：「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去往哪裡就是了。」
他直白地說著他對於新世界的擔憂，卻沒想到，風信在聽見他說這樣的話之後，並沒有回應他的迷惘，就只是直視著他一人，然後聲音清冷地應允：「好。」
這讓羅有點意外，他深深地看著她，視線有點柔和。
「不論我去哪裡你也跟著我嗎？」
「對。」
「為什麼，你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在德雷斯羅薩被囚禁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然後發現……自己希望自己的最後，是待在燕子島裡與你過著簡單的生活。」風信輕輕眨動眼睛：「不知為何，那樣想的時候就有一種安心得讓我想哭的感覺。」
羅把她笨拙的描述聽在耳中，又伸出手來把她稍微拉近自己，有些壞心眼地調侃她：「你對燕子島就這麼情有獨鍾嗎？」
而風信輕淺笑開，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也不是，若是其他簇新的島嶼也不錯吧，能學習其他的東西……說不定到時候你就不喜歡吃魚了。」
「比如呢？」
「像居魯士先生居住的那種地方，外頭都是花田……雖然我的身體不能在陽光底下逗留太久，但我也喜歡看花。不過說不定白天就得靠你出去工作了。」
「你本來白天就不工作不是嗎？」
「假若是那種深山也不錯，我比較擅長進行狩獵，只是，以你那種三腳貓功夫的話……」
「喂，你剛才說出心底話了吧？」
羅抽了抽嘴角，又瞧見那個臭女人被他責備時嘴角漾著的溫柔笑意，一顆心又逐漸變得柔軟起來——
畢竟，這或許就是羅人生中最為幸福的瞬間了，他躺在喜歡的人的懷中，看著她用溫柔的笑容描繪著未來，而當中她描述的每一個畫面都有自己，他能憑著她的話語與他看見同樣的風景。
他這樣想著，看著風信的眼神是他不打算隱藏的情意。
於是，也就在一股必然的驅使之下，他小心翼翼地在少女的懷中仰起頭來，再把唇溫柔地印在她柔軟的唇瓣之上，將她未來得及說完的未來，全都一併封存起來。
……以他所能給予的一切深情。
一室美好。
……
#正文完結
第77章 番外/01
……
自從離開和之國之後已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
在那之後作為路飛的同盟, 風信一行人實在經歷了一趟特別刺激的航海之旅，然後, 在路飛成功征服新世界後段、終於被世人稱呼為新海賊王之後不久，羅與路飛又再次分開兩道繼續航行了。
……從熱鬧的同盟航行, 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船長，我們這都算是得到了世界的秘密，我們接下來的航行目標該是什麼唄……」貝波支著下巴在紅心海賊團之上茫然地詢問——自從羅與路飛他們展開了一系列討伐四皇的行動，在破解世界秘密之後，也有一些渴望定下來的船員離開了海賊團，現在紅心海賊團的人數減少了一些，也維持著航行。
「笨蛋啊貝波, 這偉大航道上還有許多我們沒登陸過的島嶼呢！」佩金給貝波那個傻逼孩子來了一記暴栗：「我們不是老早說好了，在偉大航道上找到老婆之前絕不退役的嗎！」
「對，我們現在可是跑完整個航線一圈的海賊, 不論到哪裡都很受歡迎啊！」夏奇交抱著手，雖然他們並不會把世界秘密到處說, 但光是頂著紅心海賊團的制服走在道上, 就已經足以得到各地村民的招待了。
「這次一定要找到老婆！！」
「我的妹子！我要妹子！！！！」
「我要找一頭可愛的母熊！！」
三個笨蛋在甲板上跳著舞蹈, 而風信在羅特地在甲板上給她設置的巨大太陽傘下看書，仰頭看了眼三笨蛋，又不說話地瞄向羅所在的方向。
後者也是有點咬牙切齒, 就過去給三個笨蛋一人一個拳頭，眼神鄙視輕蔑：「……我怎麼不記得我們海賊團的航行目標是給你們找伴侶？」
「船長你有風信自然是這樣說……！」
「對對船長，憑什麼一直都是你高興！」
「我們也有我們的尊嚴和目標的！混蛋船長！」
三笨蛋與羅日常吵架, 而那個純情的少年羅聽見「你有風信」什麼的句子，耳廓又瞬間紅得可疑，而遠處的風信見了，又搖了搖頭接著看她的書——都是上回跟草帽海賊團重逢的時候羅賓給她的，羅賓是個書癡，早就隨著航行收集到了許許多多的書籍，許多書一看再看實在都能把內容背下來了，多餘的就送給風信了。
所以現在風信的房間裡也幾乎全是羅賓送的書籍。
都是一些挺有趣的歷史故事與民族故事，風信垂眸閱讀著，好一會感覺隔壁的笨蛋實在吵得她有點受不了了，才合上書本，仰頭看向甲板上的風景。
她到底在這海上漂泊多少年了呢……自這具身體十八歲開始她就從燕子島離開，至今為止已經快十年了吧。
不知為何，最近心中總是產生強烈的欲望，很希望回到燕子島看看。
但偉大航道距離北海那座小島嶼果然是有點太遠了吧。
風信無奈地笑開，正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一會，貝波那邊的尖叫聲又傳來了：「哇哦，不經不覺又能見到新島嶼啦！按照這距離半小時就能登島了喲！」
「這回貌似比昨晚預計的要找了半天？」風信有些錯愕地看著貝波，而後者點點頭，又咧嘴傻乎乎地笑：「所以風信姐就別回去睡了，準備登陸了嗷！」
「暴露了嗎。」風信聳聳肩，又點頭應允：「那我去把德林傑叫起來。」
「那傢伙就算了吧。」羅聽起這個人名依舊有點咬牙切齒，明明德林傑上船都一段時間了，羅的小孩子氣卻一點沒變過。
而風信只對他投去一個鄙視的眼神，就轉身走近船艙。
很委屈·羅：……
……
新世界，龍喉哈大海嶼。
「往前走往龍喉哈主鎮……話說，好冷！」
鬧騰著鬧騰著，紅心海賊團又登陸了一座他們之前從未登陸過的海島，島嶼是類似于龐克哈薩德的冬季氣候，但幸虧不是下雪的日子，也就陸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積雪就是了。
佩金打著哆嗦抱著自己，他可是怕冷的人，看他一年四季都戴著那個毛聳聳帽子就知道了——這回居然猝不及防登陸了冬島而且還剛好輪番到要買糧食的工作？可要了他的命！
「風信姐姐姐姐真的好冷啊這裡——」
德林傑作為擁有一半鬥魚血統的人對這種寒冷氣候也是相當抵觸，而風信有些無奈地走近把自己的圍脖脫下套在德林傑的身上，又伸手為他攏了攏大衣。
而也值得一提的是，是自從德林傑遠離喬拉那個品味操控之後，也是逐漸在風信的堅持底下穿回了威風凜凜的男裝，德林傑最開始也是很不習慣的，一直至風信把他全部高跟鞋和花哨衣服都扔到海裡，德林傑就直接就範了。
德林·戰戰兢兢·傑：風信姐果斷的性格我也很喜歡就是了……
想到這裡，一陣寒風吹過叫不擅長冬天的德林傑渾身打了個哆嗦，又下意識的想像是小時候那般撒嬌著想鑽進風信的懷裡。
但理所當然，德林傑前腳剛邁，後腳就被羅伸手揪住後領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德林傑，眼神陰鷙，聲音低啞邪惡：「……你非要抱的話，抱住我如何？」
德林·被噁心到了·傑：……不冷了，這冰河世紀咋那麼熱呢。
而風信沉默地看著一船臭男人之間的撕逼，又邁著腳步隨手把佩金隔壁的□□布袋抬了起來，然後直接走在前頭，至於佩金瞧見風信那麼一個行為，又淚眼汪汪地準備叫住她。
夏奇：「別說了佩金，這不是風信姐在關照你怕冷嗎，快上去陪她把東西買了吧！」
佩金：「風信姐！！我要一生追隨你！！」
貝波：「風信姐……真爺們啊。」
羅搖了搖頭自己身邊沒什麼出色的船員，隔壁草帽當家的海賊船上女人都是被供著的，什麼時候這裡他的下屬都懂得好好照顧一下風信呢？不，說起來風信本來就比他們三人來得可靠吧。
德林傑：「風信姐那種地方我也很喜歡喲。」
羅：「好了你就給我閉嘴，成年了你就給我下船去。」
德林傑：「行啊~你跟風信姐提。」
羅：「……」
於是，紅心海賊團一行人就在龍喉哈鎮裡補給了接下來航行會用上的食糧，因為定位指標需要點時間記錄下一個島嶼的磁場，他們就索性在島嶼上找了同一家旅館住了下來。而幹了活的風信也感覺餓了，就在晚飯時間同羅一起走到旅館內的飯廳準備大快朵頤，也在那時候，瞧見了一個黑髮牛仔帽的少年的身影——
風信有些錯愕地瞪圓眼睛，又與那個臉上帶雀斑的少年面面相覷，繼而不約而同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風信/艾斯？」
那個就算是在大冬天也不愛穿衣服的少年手上還拿著一隻雞腿，待看見風信，他就連忙把食物放下取來餐巾紙手忙腳亂地擦了把手，就過去高高興興的吧風信整個人抱了起來轉圈圈。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都快三年沒見面了吧？雖然我倒是很常在新聞上見到你——」
艾斯見到風信顯然是高興的，自然風信也是，她對著艾斯面露微笑，也沒介意他一見面就把她抱起來的行為——尤其在這大冬天內艾斯那種自動發熱暖爐，還特別吸引人呢。風信被艾斯舉高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張燦爛爽朗的笑臉，三年不見，以她記憶艾斯現在應該是二十三歲了，三年前的稚氣盡褪，現在的艾斯可以說是一個看上去就可靠沉穩的男人了。
艾斯把風信放下來，長得比她高出一個頭又身形健碩的他交抱著手站在風信的背後，又爽朗地跟羅打了個招呼：「喲，我的弟弟受你照顧了，你是跟弟弟同盟的羅吧！我早就該跟你打個招呼了。」艾斯眉眼彎彎，瞧見照顧過自己弟弟的人，他的態度都特別友善。
「羅，機會難得，我今晚就和艾斯吃飯敘舊，就不跟你們一起坐了。」風信也點了點頭，她有不少話想跟艾斯聊，三年不見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她不留下可不行。
而羅帽檐底下一雙灰色的眼瞳仿佛死去一般望著面前自動散發著光芒的火拳少年與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句話還沒開口，就被比較會察言觀色的貝波伸手拉了回去，把心中的鬱悶具現化為一團黑氣縈繞在身後。
貝波他們三笨蛋瑟瑟顫抖：船長這種情況要是你打擾的話風信姐會生氣的……
羅：什麼時候你們更會聽那傢伙的話了？
德林傑：哦，他就是那個在風信姐通緝令上出現過的……
佩金：噓！噓！德林傑！這回船長真的會把你烤了吃的！
貝波連忙把德林傑童真無邪的嘴巴捂住，然後，又打著哈哈地喊了一堆好吃的飯菜，再逼迫著那個小家子氣的船長坐在背對風信艾斯的位置……只是，那個執拗的船長到底還是要把頭轉過去看現場虐狗的情景，他就管不著了。
佩金：那…那個沒關係嗎？
夏奇：就算是船長大概……也不會對艾斯動手吧，人家白鬍子海賊團第二分隊隊長惹……
貝波：這樣說我們船長還是海賊王的同盟，新生代裡少有跑完新世界航道的人來著！
德林傑：貝波哥，從這裡開始較勁的話會出事的……
而就在德林傑這樣小聲嘀咕著提醒貝波他們不要亂說話的時候，那邊還在鬧脾氣的羅就把臉轉回來了，四個還在說閒話的人馬上危襟正坐，但羅也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就歎了口氣，身後的一團黑氣也隨風消散。
羅：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德林傑：你看起來就……
夏奇連忙捂住德林傑一張嘴：德林傑！！！
羅：……
他怎麼沒把這小子烤了吃呢？他挑起眉毛，想了想，還是把毛聳聳的斑點帽脫下來，大喇喇地把雙手展開放在沙發背上，灰色的眼瞳深邃：「我沒有生氣，吃吧。風信要高興就隨她去找艾斯說話去，反正她聊夠了就會回來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風信是自己的女人，怎麼可能被艾斯搭個話他就失去了方寸。剛才也只是事出突然有點不爽而已，但他說到底還是一個理性的人，不會打擾風信難得的高興。
想到這裡，羅就取來餐牌再給追加了好幾個送菜，也沒有搭理那邊風信與艾斯也和自己在同一個餐館吃飯聊天的事情……不過說到底，本來兩人也在同一個空間內，他也沒什麼好害怕的吧？
對手還是一個比自己小四年的熱情小子，他可不慌。
……
於是，就在羅心大地吃飯的時候，另一邊廂的風信與艾斯也敘舊敘得很高興。
原來，這回艾斯來到這片海域還是一個人的事情，前陣子白鬍子想把一點東西送給他遠在新世界某個島嶼的老朋友，但現在白鬍子的行動也不怎麼方便了，他一個大海賊也不方便走來走去的，就讓很喜歡個人行動的艾斯去進行送信的工作——而這回艾斯已經任務完成了，正在回去的路上。
這三年過去，他從遠處看著路飛的成長還挺有趣的——
「我說，前段時間我還跟薩博見面了……那個讓我自豪的二老弟，你和薩博見過面嗎？」
「嗯，跟路飛一齊行動的時候見過幾面。」
「哈哈哈薩博那小子還真是囂張了不少啊，但幸好他身邊有克爾拉跟著……」
「克爾拉的確是很好的孩子。」
風信垂眸想了想，說起來克爾拉應該是二嫂吧。
只能是這樣的發展，也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她聽著艾斯一如既往地發自己弟弟們的廚，看著他還一臉朝氣的樣子，又對著他勾起嘴角。
「艾斯你也……成熟了許多呢。」
風信一雙湛藍的眼眸迎上艾斯的視線細細瞧著，視線溫柔又帶著幾分包容，而本來還在爽朗笑著的艾斯心頭一緊，笑意又瞬間凝在嘴角，耳廓因風信那個笑容而微微泛紅。
……又來了，風信的這個笑容。
至今為止艾斯還是沒想明白，實際上他早在與風信的「第一次相遇」已經注意到了，她總是用同一個眼神看著他，就像是認識他許久了一般，不論他說些什麼東西，她都會看起來很高興地聽著，就像是不論他是一個怎樣的存在，風信都會接受一般，讓他少有的…從別人身上感覺到了安全感。
風信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呢？艾斯真的不清楚。
明明從小到大就知道自己身世的他，總是以囂張跋扈任性妄為的風格在大海上冒險，雖然也是會有喜歡他的人，但風信這種眼神，他卻從未遇到過。
他總是會從她的身上感覺到安全感，這讓他總是很希望，風信能待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冒險……
就像是薩博與克爾拉一般，他也希望自己回頭的時候能看見風信……
艾斯的臉頰微微變得滾燙，一不留神那拿著肉的手居然還冒出了火，一不小心就把他珍貴的肉骨頭燒了起來，而風信什麼也不明白，只知道馬上取來隔壁的水把火種熄滅，接著再給艾斯遞去毛巾，她蹙起眉頭有些無奈：「你到底怎麼了…傻了嗎？」
「對……我貌似有點傻了……」
艾斯怔怔地任由面前的風信動作細膩地為他擦拭水柱，但實際上這種程度的水柱他用點果實能力就能一下子蒸發掉了，於是乎，他也沒讓風信繼續給自己擦，反而是伸出手來抓住風信的手腕，接著，用羞澀緊張的表情問她。
「……風信，你真的不要跟我一塊走嗎？！」
他問得直接又突然，聲浪大得甚至打斷了羅那一桌談話的聲音，瞬間，整個餐廳鴉雀無聲，連根針跌落在地上也能聽得見，自然而然的，這樣的邀約……那邊的紅心海賊團船長，也是聽得一清二楚了。
那邊戴著斑點帽的黑髮男人聞言嘴角輕蔑地勾起，然後轉身看向艾斯所在的方向，動作挑撥地把手抬起。
「剛才那句話，我可不能裝作沒聽見呢，火拳艾斯——」
……
第78章 番外/02
……
…
龍喉哈小鎮, 旅館飯廳。
當艾斯在羅面前把那句邀請衝口而出之後，整件事就像是點燃了火焰一般瞬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羅從飯桌那邊站起身來，脫下帽子的他臉上陰冷的表情清晰可見, 他微微低著頭將那帶著狠戾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視著艾斯，只輕微打了個響指，就霸道地把那還被艾斯抓著的風信直接要回到自己的懷裡去。
而風信的後背跌入羅的胸膛上，正想掙脫卻有感覺到自己被對方修長的手臂直接環住了肩膀，她下意識想伸手去把羅那條沉重的手臂從自己肩上推開，卻又感覺那個高挑的黑髮少年緩緩彎腰，親昵又帶示威性的把臉頰貼在風信的耳廓上, 鬢角的髮絲稍微蹭到風信的脖頸，叫她有了一瞬的不適應。
風信瞬間停住手上的動作，又稍微側頭瞄了眼那個直接把自己摟在懷裡的少年, 清晰地感覺到他的不悅。
「羅，艾斯只是開玩笑……」
風信注意到羅身上散發著的挑事的氣息, 又開口準備為艾斯打圓場, 但卻沒想到, 那邊戴著牛仔帽的雀斑男孩，此刻面對著明顯不高興的羅，居然也沒有收斂自己、配合她, 反倒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舉高右手豎起指尖作出了一個模仿槍/支的「L」手勢，並在食指上點燃火焰。
「我可沒在開玩笑喲，風信。」
艾斯的目光灼熱地看著面前的羅, 即便知道羅是比自己年長幾年的男性，艾斯也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反過來，他從吧桌上跳下來，前後腳分開站著把那呈「L」狀的手緩緩從肩頭上落下，並且筆直地指向羅——
「你要和我一決勝負嗎？特拉法爾加·羅……」艾斯稍微揚起下巴，嘴角的笑容十分爽朗好看：「你已經獨佔風信許久了喲，說不定人家，也想跟我把世界跑一圈呢？」
「等等艾斯……」風信挑起眉頭，這小子在說什麼呢？說這種的話，可不是完全會把羅激怒嗎？
「有趣。」而聽了艾斯的話，那個摟住風信的黑髮男人，又沉聲應允著——聲音沙啞動人，又帶著幾分遊刃有餘地抬起另外一隻空出來的手，上頭一個淺藍的半圓若隱若現，那是羅準備戰鬥的動作。
然後，風信也沒來得及阻止，兩個男人就使用著一紅一藍的能力沖到飯店外開始戰鬥。
……於是，一場風信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要幹起來的架就在龍喉哈鎮展開了序幕，一個渾身火焰足以融化整個寒冬的火焰少年與穿著渾身漆黑的羅在寬闊的大街上懟上，戰鬥規則為不能破壞街上的任何一棟樓房，因為實在太束手束腳，兩個人的戰場很快就從主鎮轉移到街外。
而從餐館裡沖出來的風信與德林傑滿臉懵逼地看著，眼看著兩個人很快就在戰鬥中受了傷，又按耐不住開口喊住他們：「你們快點停下！」
然而，面對著風信的要求，正與艾斯打的起勁的羅可以說是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一雙灰色的眼瞳直勾勾地注視著面前體溫滾燙的黑髮雀斑少年，嘴角輕蔑惡劣的弧度只是上揚得更高。
「別妨礙我們！」
「羅！別小孩子氣！」
「這可是男人之間的對決！」
「哈？！」
「你就站在旁邊看著好了！」
羅用力地回答著風信，而那邊的艾斯也已在不知何時抽出了一隻別在腰間的匕首與羅的鬼哭對上，兩個人以一致的後空翻拉開距離，艾斯又使用指尖對著羅發射出如同槍彈一般的火焰，兩個許久沒大幹一場的海賊眼神犀利沉迷，這可是在新世界裡遇到的難得值得一戰的對手，就是沒有原因他們大概也能在這裡掐架上三天三夜，就更別提是在風信面前了……
艾斯爽朗的笑容忽而滲入了幾分童稚時期跟路飛他們對別人惡作劇時的惡劣，而羅也絲毫不輸，一雙灰色的眼瞳倒映著火拳少年幹勁滿滿的眼神，手上攥緊鬼哭的力度又多用力了幾分。
轟轟的火焰聲與刀刃相接的聲音不絕於耳，而風信站在餐館外頭看著兩人身上開始出現的傷痕，感覺莫名其妙的她想要開口再一次勸架，卻又被更大的爆炸聲給掩蓋。
「風信姐……」隔壁的德林傑顯然看出風信的不耐煩，正打算讓自己的大姐頭冷靜下來，那個少女就已經有些氣惱地把自己礙事的大衣脫下來直接塞到他的懷裡，展露出她平常戰鬥慣常穿著的高領旗袍。
德林傑滿臉問號地看著那個眼神凜然的少女，只見她還陰著臉從腰包裡翻出手指虎戴上，彎下腰後腳一蹬，下一瞬就已經直接出現在兩個人之間，雙手交差著就準備接住兩個人的下一擊——
只是，兩個戰意正高的男人根本刹不住車，尤其是艾斯剛才一發火拳都已經發出去了，那可不是他能收回來的東西，就連忙仰頭喊了一聲羅的名字。
「風信你個笨……特拉男！」
艾斯脫口而出，而那邊的羅聽見這個熟悉的稱呼，雙眼瞬間氣成倒三角——路飛怎麼喊這個當哥的也要這麼喊嗎？！這個稱呼差不多夠了！果然他還是討厭路飛三兄弟！
要不是當務之急是面前那個忽然沖出來的風信……羅抽了抽嘴角，卻還是用艱難的動作刹住車，使用屠宰場就把風信直接從火拳面前拉了回自己的懷裡，再抱著她一把蹲下避開艾斯的火拳攻擊，拉著風信在雪地上滾了兩圈緩衝剛才的衝力。
而艾斯落空的一記火拳轟隆一聲落在雪地上消融出一個大洞，差點把街道的東西燒起來，還是貝波他們眼尖撈了一桶雪馬上蓋在火種之上，才成功把火撲滅的。
驚心動魄的一幕終於結束，額上冒了幾滴冷汗的艾斯又小跑著走到羅的身旁，伸手打算把風信從地上拉起來，卻沒想到，那個被羅護在懷裡的風信沒有接住任何一個人朝著她伸過來的手，反而是在自己爬起來之後，居然就……抬手就抓住羅和艾斯的後腦勺，下一秒……就動作狠狠的把兩個人的腦殼給撞在一起！
嗡——
「讓你們停下你們聽不懂嗎！」
風信怒氣衝衝地喊了一聲，兩個蠢男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只感覺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就雙雙暈倒在地上。
而佩金與夏奇滿臉驚歎地看著兩個暈在地上的大海賊，以及那個面無表情接過小弟遞來的皮毛大衣好好穿上的風信，雙眼一花還以為大佬接過的不是衣服而是煙。
貝波瑟瑟顫抖地抱著佩金與夏奇：「從今天回去船上開始我們就不要吵架了好嗎？」
「吵架？我再也不大聲說話了！」
「貝波你才是，可別再犯事了知道嗎！」
三個傻逼互相調侃著，而風信目無表情地把兩個鬧事的笨蛋男人直接從地上揪起，一手揪住一隻，就邁著凜然的腳步回到餐館裡。
如是者，兩個大海賊的無聊戰爭終於告一段落，待兩個白癡頭上頂著一個大包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後的事情了——至於事情的結果，自然是在清醒的狀態之下再一人挨一拳來自風信的，再由風信在羅的面前好好回絕一遍艾斯。
「哈哈哈……實際上我也知道啦，畢竟風信就是這麼死心眼的傢伙嘛。」艾斯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一不小心碰到被敲的地方，又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接著伸手想摸摸風信的頭，卻又被羅一手拍掉，兩個孩子氣在旁邊電光火石，眼看著隨時又要掐架起來。
而風信不說話，只是放了臉色——
兩個男人感覺到，手上的動作凝在空中，瞬間乖巧如狗。
貝波：這兩個男人怎麼總是學不會呢。
德林傑：要被人知道海賊王的同盟和哥哥是這種貨色應該早就哭了吧……
如是者，送別了被毆得很慘……但其實也是活該的艾斯，感覺有點累的風信就和其他船員回到旅館的浴場洗了澡，待回到房間的時候就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這回她也沒事做，就打算到隔壁羅的房間去找他跟他談談翌日在小鎮內的行程——只是，她在打開門後，卻發現他的獨立間內一個人都沒有。
他去哪了？風信怔了怔，明明他和自己同一個時間進去洗澡，他洗澡後大概是沒有到處逛的習慣了……這樣想著，風信又從衣袋裡翻出羅的生命卡，再循著生命卡移動的方向找到那個坐在屋簷上的羅。
這回他坐在屋簷上的姿勢有點拽，旁邊倒著好幾罐啤酒，而風信翻了個身輕盈地坐落在他旁邊，見他也沒有跟自己打招呼，最近情商感覺向好的方向進步了一些的風信，劈頭就開口問他：「你怎麼了？」
一聲不吭的就坐在這裡，外頭還下著鵝毛大雪，難道是圖新鮮嗎？他一定是有什麼心事了。
而另一邊廂的羅貌似是喝高了一點，他回眸與風信對上了視線，略一挑眉就把視線轉回去，看向龍喉哈鎮的夜空，悶悶地開口。
「你不跟火拳小子多聊幾句？」
「你生氣了？」風信看著他，目光灼灼。
「沒有。」
「是哦。」
風信聳聳肩，也沒和悶悶的羅搭話，只是安靜地坐在他的旁邊，與他同時間放目看去那遙遠的景色，這龍喉哈鎮算是他們在這數個月以來登陸過最為僻靜的島嶼了，別的島嶼在晚上這個時間總有點還在經營的店鋪，但現在的龍喉哈家家戶戶都點著小燈，店鋪都已經關上門了，整個島嶼安靜得很。
遠處的地平線與浩瀚的星海連成一線，寒冷的溫度叫風信感覺一切都不怎麼真實，她搓了搓冰冷的手，也沒有往羅的那邊靠近——畢竟他明顯就在鬧彆扭，她亂靠近或許還會惹毛他。
只是……像這樣坐在安靜的屋簷上看星海，貌似已經是很久沒經歷過的事情了。風信半垂著眼簾，視線有些柔和，又伸手取過一罐羅身旁還未開封的啤酒，敲了敲罐子就把易開罐打開，滲著涼意的啤酒香氣頓時從罐頭中溢出。
「羅，你有覺得這裡有像北海嗎？」冰涼的啤酒下肚，有趣的是反而引起了身體一陣灼熱的反應，很快就把她寒冷的身體溫暖了起來。
風信感覺這樣的天氣下喝酒不壞，就多喝了一點。
「燕子島的後山？」他很快意識到風信說的是那一片景色，就悶悶地詢問，鼻音有點重。
風信沒有搭話，只是半垂下眼眸，湛藍的眼眸被夜風吹多了有點飆眼水的自然反應，濕潤地泛著光。但即使如此她還是眼神眷戀地看著面前的一切，嘴角甚至因而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這一點被羅注意到，實在不明白為何自己心情糟糕的時候身邊的女人會笑得那麼高興，他又挑眉瞪向她：「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就有點懷念。」風信完全垂眸下去，又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坐著，乾脆把自己在這寒冬裡面縮成一團，再從臂彎之間仰頭看向羅。
而羅煞是覺得有點氣惱，就把那個女人扯到自己懷裡摟著。
風信也依靠著他，安心地在他懷中閉上眼睛。
但羅這回看著她就沒這麼想直接讓她蒙混過去的想法了，想起她剛才歡天喜地地跟一個明顯對她有點意思的男人吃飯，之前還一直跟他說艾斯只是他的朋友什麼的，就按耐不住伸手扼住她的手腕，再把臉湊了過去。
他忽而吻住她，帶著濃烈酒意與控訴的吻朝著她襲來，而風信半睜著眸看羅蹙眉親她的樣子，又伸手輕輕揪住他胸前的衣料，閉上眼去配合他。
夜色溫柔，連帶著他吻她的動作也很緩慢，只見他用手緩緩捧著她的臉頰，對她柔軟冰涼的唇愛憐地吻了一遍又一遍。
接著，他又把風信整個人順勢壓倒在屋簷之上，而她下意識伸出手去圈住羅的脖頸，和也順帶把唇也迎了上去。
酥麻的感覺隨著風信小心翼翼的動作在羅的體內泛起，而羅意識到風信允許他的的意思，就悶哼一聲，騰出一隻空出來的手，低說了聲「Room」，就運用惡魔果實的能力，把兩個人所在的地方從屋頂轉移到旅館內的他的床鋪上。
「接下來，你可不能後悔了，風信。」
……
…
翌日清晨。
躺在床上羅被陽光曬到，似是因為感覺到懷中風信對陽光的不良反應，就敏感地從床鋪上起來。
被單從他身上滑落，展露出他過分矯健的身材與美好的肌肉線條，而他反手把自己昨晚忘記拉上的窗簾一把拉上——以避免那個還在睡覺，感覺有點疲憊的女兔子會被陽光所傷。
「唔……」那邊的女孩還在發出細碎的嚶嚀聲，似是被羅起床的動作驚擾到的她又有些不耐地往他的身旁靠近了一些，而羅垂眸瞄她一眼，看著她身上被他落下許多痕跡、本是膚白勝雪的她，又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耳根。
他連忙用被單把她差點走漏的春/光遮上，又躺下來，思索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再次把少女擁入懷裡，動作輕得就像是在對待他最重要的寶貝。
也確實是他最重要的事物吧。
羅看著風信的眼神深邃又溫柔。
只是，縱然羅的動作再輕，習慣淺眠的風信是真的完全醒過來了，她在羅的胸膛上緩緩睜開眼睛，感受著身體確切的散架似的疼痛，又呢喃著他的名字：「羅……」
「身體的感覺如何？」他還是有點抱歉的。
「沒事。」這點痛楚對她來說都是小事，也就不適應罷了。她在被單內眷戀地依靠住羅滾燙的身軀，又閉上了眼睛，想著要睡一個回籠覺。
她之前沒事過，但原來與人相擁入眠的感覺讓她這麼安心。
但這回羅卻沒讓她這樣沒頭沒腦地睡過去，反而，因為感覺此刻一切美好得有點不真實，他就沙啞著聲音喊她：「……風信。」
「嗯？」
「我貌似，從未在你口中聽說過你喜歡我。」
她沒有說話，也似是因為羅的話語而沉思了一下：「原來一定要說出口嗎。」她從他懷中仰起頭來，看著羅的視線有點茫然。
「也不是一定要說，只是…也有確認的意思。」羅垂眸看著她，或是說，也有一點，他自己想聽到的原因吧。從以前起他就一直跟隨著風信的腳步，總是小心翼翼的猜測她的想法，兩人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羅依然是希望得到她口中肯定的答案。
而風信接收到羅灼熱的眼神，又在腦海裡浮現出之前她母親跟她說過的話，於是她就有些無奈地勾起嘴角，閉上眼在他懷裡解釋：「抱歉，畢竟夜兔一族都沒有這種告白的習慣……中意那個人的話，跟著一輩子就是了。是我有點遲鈍。」
羅看著她臉頰那一抹微微的緋紅，聽見她說的話，意識到她一直以來的種種行為，反過來的，她這個說法就算是解釋了她對他的感情一般。
——不論誰的邀請她都要跟在他身邊，只要是閑著沒事做就會坐在他身旁，他不見了就會傻乎乎地上來找他。從德雷斯羅薩起，風信對他貌似就是這樣一個態度。
原來從當時開始，就是她在表示她對他的「喜歡」的表現啊。
羅瞬間臉紅耳赤，他居然反過來因為她沒說出口就誤會她對自己的感情，就是親了她也不敢對她下手，這樣想來他是太傻了。
這樣想著，羅就已經伸出手向她，想把她再次擁入懷裡。
只是，就在他滾燙的大手觸碰到她之前，少女清冷的聲音就打斷了他。
「……但是羅，我喜歡你喲。」
她小心翼翼地說，一雙湛藍的眼眸看著他，而羅目瞪口呆地看著風信，下一瞬間整張臉就從下而上的迅速躥紅。
「你、你不是說不會說嗎？！」
幸福來得太突然，叫羅想抱她也不敢，反過來，是風信把他的手抓住的。她眼神溫和地看著他，然後輕淺笑開。
「但你在燕子島上對我說了不是嗎？」
風信垂眸下去，眼神柔和得很。
「我當時聽見的時候覺得很高興，而假若單是聽見的時候就那麼高興的話，我想讓你也聽聽看，我說這句……」
「啊啊啊！！！」
只是，就在風信把話說完之前，那個滿臉通紅的男人就已經把她緊緊抱在懷裡，逼使她閉嘴了。
他要有那天能不被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把控自己的心情就好了！
羅的臉頰滾燙得就像是被火灼燒過了一般，就像是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揉進自己懷裡，高興得有點瘋狂：「風信，你真是最糟糕的女人了！」
而風信眨巴眼睛望著那仿佛大型犬一般掛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嘴角緩緩勾起。
「……但我還是喜歡你呀，羅，假若你希望聽的話，我願意跟你說。」
「啊啊啊啊！」
「你傻了嗎？」
「閉嘴！」
羅臉紅耳赤，但摟住她的手卻紋絲不動。
反而摟得更緊。
因為他知道，聽見誰對自己說「喜歡」、再次感覺到「被愛」，是他渴望已久的事情。
而他從她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
……
…
因為v文修改後字數不能比本來的少所以這一段是湊字數湊字數湊字數湊字數湊字數湊字數湊字數湊字數的
第79章 番外/03
……
1.
偉大航道。
「呐呐, 貝波，你見過風信姐吃醋嗎？」
「沒有啊, 說起來以風信姐那個德性應該是不會吃醋的類型吧，反正我們船長喜歡風信姐喜歡得不要不要的……」
茶餘飯後, 正在島嶼裡和貝波喝下午茶的德林傑又眨巴著眼睛詢問道。
「哦對，羅大哥確實很會吃醋呢！從前我在唐吉柯特家族的時候也看不出羅大哥是這樣的男人。」德林傑把蛋糕吃得滿嘴都是，而佩金眨巴眼睛，又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是哦，反正只要是公的船長就會吃醋啦。」
「不論是之前在龍喉哈遇到的艾斯，還有我與夏奇，船上任何一個船醫, 德林傑這種小孩子，還是上次風信姐一不小心靠在貝波身上睡著了，船長那個笨蛋還是會把不悅寫在臉上。」
夏奇點點頭一臉「我懂我懂」的樣子, 然後又支著下巴望向隔壁的德林傑，作為海賊船上年紀最小的孩子, 還是風信親自帶回來的, 實際上佩金與夏奇對待德林傑也是真的寵。
「那麼回到最初的問題上嘛, 風信姐會吃醋嗎——？」德林傑眨巴著童叟無欺的眼睛一臉好奇地詢問。
而貝波、佩金與夏奇無一不是在同時間陷入了沉默，也在好久之後，不約而同地把手湊到嘴邊揮了揮。
「……不可能不可能。」
「說到底船長身邊也沒女性接近嘛, 風信姐能吃醋嗎？」
「嘛，船長就是不受歡迎啊……」
…
另一邊廂，被判斷為「吃醋不可能」的風信正在與「不受歡迎」的羅在鎮上另外一家酒吧喝酒, 而也似是剛好遇上鎮上的啤酒優惠，好幾個美女就貼到羅的身邊用身體蹭了蹭，似是想要讓羅這種一看上去就是有錢的傢伙多掏錢包買點酒。
而被美女貼上的羅不動聲色，正準備拒絕，就感覺到自己身旁的位置居然傳來了一陣陣寒氣。
原來，是因為風信看著羅被兩個貌美豐滿小姐姐粘著，很快就放了臉色。
一陣寒氣開始自風信的座位處傳來，而兩個可愛的小姐姐仰眸看見風信那個臉色，又馬上鬆開手上抱著的羅，退退退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跑去找別的客官去了。
至於羅，則是與坐在自己身旁的風信面面相覷，正想開口解釋自己壓根一眼沒看過女人，那邊的風信就已經把自己面前的啤酒一喝而盡，抄起遮陽傘就臉色陰冷地離開了酒吧。
而羅以抱著必死的心態追上她，口中又小心翼翼地喊她：「風、風信……喂！」
他有些狼狽地追著少女，只是一句解釋的話還沒說完，那個少女卻忽而在原地消失，下一秒，竟就揮拳朝著羅的臉狠狠揍去！
「嗚……喂！」羅可是喊都喊不聽，下一秒就被風信用陰冷的表情直接踹落在地上，她一個拳頭揍在他的臉側，把整個街道揍出了一個蜘蛛網一般的裂痕。
沙塵飛揚，被風信坐著壓在身下的羅瞪圓著眼睛可憐兮兮地投降。
「喂風信你聽我解釋……這樣會死人的！」
「反正你就是喜歡那種年輕小妹妹吧！」
她把深陷地面幾釐米的拳頭拔/出，抖落上頭的沙塵，又再次往後拉弓，似是下一拳就要落在羅的臉上。
「我沒有，我對她們一點興趣都沒有！」
「之前克爾拉和娜美都跟我說，沒有男人會不瞄女人。」
風信一本正經地說著，湛藍的眼眸寫著幾分決意。而羅有點哭笑不得地被她壓在地上，沒想到她居然會把克爾拉的話都聽進去，雖然風信有時候就是會從別人口中學來亂七八糟的東西，美其名曰是夜兔都有點簡單粗暴的性格，她準備學學正常人的思想回路……怎麼料她每次去和別的女生聽電話，聽回來的都是這種只會把他判死刑的情報。
「我對她們是真的沒興趣。」羅舉高雙手，投降認錯：「你別再聽她們胡說。」
「我……」
「話說風信，沒想到連你也會吃醋啊……我現在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喂喂喂喂！」
怎麼料羅一句話還沒說完，風信就再一次把拳頭惱羞成地揍在羅的肚子之上，他硬是感覺自己被重傷，就直接昏厥在地上。
至於風信，被點中了自己吃醋的事情，又氣呼呼的、紅著臉打著遮陽傘逃之夭夭，決定羅沒帶好什麼好東西來哄她，她都不會回來了。
而對於在餐廳內目睹船長被直接壓倒在地上然後被風信揍暈的過去的笨蛋四人組，因為聽不見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內容，又只好搖搖頭歎息……
貝波：要過去把船長扶起來嗎？
佩金：要吧……
夏奇：你們猜猜這回是什麼原因？
德林傑：不知道，反正肯定是羅大哥做錯事了吧？
貝波：贊成，我們的風信姐肯定不會無理取鬧。
佩金：同意。
夏奇：達成共識。
很委屈·沒做錯·羅：……mmp哦你們還記得誰是你們船長嗎？
……
…
2.
草帽海賊團。
晴空萬里，因為有點事情要與路飛商量，羅就獨自離開紅心海賊團，與風信一同乘坐小型潛水艇與距離他們不遠的草帽海賊團來了一個匯合。
這兩邊也算是許久以前的戰友了，風信非但在馬林梵多與路飛共同作戰過，是艾斯的熟人，羅的海賊團與他們也是同盟關係，即使是討伐四皇分道揚鑣之後風信也與娜美與羅賓經常保持聯繫……所以，當接近兩年不見的風信登船，草帽海賊團就相當熱情的決定要為她與羅舉辦一場宴會。
「山治！！舉辦宴會啦！！！！」
「哦！明白了！」
「笨蛋廚子，把酒都拿出來！」
「臭綠藻頭你每天都在喝了吧？！」
「你說什麼？！」
索羅與山治日常掐架，而另一邊廂本正在忙於繪畫航海圖的娜美走出來，看路飛日常沉醉在能舉辦宴會的興奮之中，又狠狠地巴了一下路飛的後腦勺：「你這個笨蛋船長，你這是滿腦子只有宴會不是嗎？！」
「雖然我也很想給風信他們舉辦宴會，但跟你說，這可是這一個月內最後一次了喲！」
娜美咬牙切齒地說著——畢竟一周之前基拉與他們偶遇路飛也是說要舉辦宴會，五天前遇上如果的克爾拉與薩博說要舉辦宴會，幾天前在路上遇到青雉居然也要舉辦宴會，前天艾斯經過也說要舉辦宴會……每天都在舉辦宴會，這不就只是想尋找讓山治給他做大餐的藉口嗎？
「欸……」路飛有點不悅地皺眉。
「我們船上的食材快沒了！而且，你也得讓山治休息一下！」娜美交抱著手，看著完全不帶腦的男船員們，又咬牙切齒地把路飛的耳朵狠狠拉長，一字一句狠狠地吼進去。
「娜美小姐你在關心我……」山治雙眼冒著愛心地湊近娜美。
「那我把最後一句收回！」結果娜美卻是一腳把他踹開。
「切，娜美真小氣……」路飛委屈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你說什麼？！」娜美與路飛日常掐架起來。
而羅賓在隔壁聳聳肩，和路飛吵架這點事情都不是她負責的，她笑著招呼風信從潛水艇上來，又跟她說：「我又收拾了一點新的書，你可以帶回去看哦。」
「……嗯，謝謝。」風信仰頭對羅賓扯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站在潛水艇的甲板上看著這一如既往每天都用生命去吵架的草帽海賊團，想起娜美說的食材問題，又二話不說地從自己的潛水艇裡抬起了一大埕柑橘酒，順道就是昨天她和羅路過海島購買的蔬菜與醬料。
「關於食材與酒的話，我們也特意帶來了。」
她拿著好幾斤的東西直接跳到甲板之上，把東西重重地放下，而那邊的索羅雙眼發光，又飛快地跑去抱住風信帶來的酒酲，偷偷嗅了一口，再給風信比了一個大拇指：「這是你上次跟我們說的柑橘酒吧？」
「嗯，按照我在北海時學習的做法處理的。」風信點點頭。
娜美：「噢噢噢！是上次從我們這裡帶回去的柑橘？索羅那個笨蛋可喜歡這個酒了，我們自己怎麼做也無法做出這個味道，風信特拉男你們太客氣了！」
「這可不關我的事，是風信自己製作的。」羅聳聳肩，雖然他不是很懂為什麼要對面前一群傻逼這麼好，但既然風信看起來高興，他就由著她了。
如是者，一番許久之後宴會就開始了。
考慮到草帽海賊團的食材短缺問題，為了答謝柑橘酒的恩情，索羅甚至難得興致很高地與烏索普他們下海抓了一趟魚，準備給羅與風信做一頓他喜歡的烤魚。
「那傢伙……今天看起來情緒很高漲呢。」羅戴著斑點帽交抱著手看著那在草帽海賊團上團團轉的風信，看著她坐在娜美與羅賓之間侃侃而談，又與路飛談起了他本來說好要處理的事情。
接著，事情也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山治端著好幾盤的特製烤魚從廚房裡出來，那沾上特製醬料的海魚盛宴叫人食指大動，而娜美動作大喇喇地給風信夾了好幾尾，大家都準備開吃的時候了，風信卻不知為何感覺不論如何也無法把食物放入口中。
「怎麼了風信醬？」
娜美率先關注到她的不適，而風信輕觸起眉頭，一句話不說就捂住嘴跑到海賊船的後方，稀裡嘩啦地亂吐了一場。
「風信？」「風信醬？」「你怎麼了？！」
草帽海賊團擔憂的聲音此起彼落，而喬巴與羅幾乎是同時間站起身來，又連忙跑到那邊快要吐得虛脫的少女身邊，又扶著她坐下來休息。
而這也算是羅第一次看見風信吐得臉色發青的樣子，她平常別說是頭暈嘔吐了，連個普通的感冒也不會有，一來就是直接戰損的，所以現在這會兒可以說是把他嚇得不輕了。
「風信小姐，你感覺哪裡不舒服呢？」
「就聞到魚的味道突然覺得很噁心……」
風信輕蹙起眉頭，想了想自己這個說法不怎麼合適，終究是山治特地為他們準備的食物，這樣說是不太好，於是，又對喬巴多解釋了幾句：「我最近偶爾也會這樣，所以不是山治先生的問題。」
「最近都是這樣？」喬巴相當敏銳地抓到了要點。
「對，就算是喜歡的東西我也放不進口，就只能把酸和清爽的東西才能放進口，要是吃不下東西的時候就特別想睡覺，我也不知道……不過最近貌似特別接受不了魚腥味。」
風信這樣說著，想了想最後又一本正經地說：「我想……我可能得了厭食症了吧。」
夜兔·缺乏常識·風信用上一輩子的常識這樣下結論，而喬巴有一瞬的懵逼，搖了搖頭，又從口袋裡翻出小本本，接著問風信：「雖然也有可能是厭食症但是…以防萬一我還是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可以。」風信對喬巴很是信任。
「首先，你最近有感覺尿意比較頻繁嗎？」
「嗯，有的。」
「那不好意思，月事這兩個月有來過嗎？」
「還沒有……」
「體溫貌似偏高？」
「是哦。」
「容易感到肚痛嗎？即使食欲減少還是感覺衣服變緊了？」
「是！」風信接著聽了喬巴許許多多的問題，她有些驚愕地捧起喬巴的雙手，用讚歎的眼神看著他：「為什麼你光用看的就能知道？你的醫術比羅還厲害！」
風信看著喬巴的眼神仿佛是看見了哪來的神醫一般，她伸手抱住喬巴，然後用擔憂的眼神看他：「所以，我這個厭食症…會死人嗎？」
喬巴一臉懵逼，又用無助的眼神看向隔壁早已說不出話來的羅，無聲地詢問——為什麼還是離不開厭食症啊？
羅伸手扶額，然後搖了搖頭——她在這種時候比較脫線，他已經習慣了。
風信眨巴眼睛——你們在說什麼？
而羅咬牙切齒，終於還是紅著耳廓吼她了：「說你啊蠢貨……這發展不論怎麼看都是懷孕了吧懷孕！！！！」
羅惱羞成怒地把話說完，然後，整個草帽海賊團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而風信有些茫然地眨巴眼睛：喵喵喵？
路飛：……來舉、舉辦宴會吧？
山治：路飛你給我閉嘴。
……
如是者，莫名其妙發現自己懷孕了的風信就有點懵逼的被紅著臉的羅拉回去坐下，山治為了她還特地做了一點味道比較不刺激的餐點，待她把餐點好好吃完了之後，就已經是大晚上了。
絲毫沒預備過會突然中獎的羅看著風信，又默默地反思了一下，最近確實是要得「頻繁」了一點，也是刻意沒有做安全措施，畢竟他和風信其實也快到那種一般人會結婚的年紀了，只是……
現在風信的肚子裡面有他的孩子嗎……
羅看著隔壁明顯還是有點茫然的女人，又心頭癢癢的直接給自己灌了好幾杯啤酒，接著，心中的得瑟隨著酒精來了一個大解放，索性把腦袋靠在肩膀之上，沒一會甚至抱著風信的肩膀直接傻笑了起來。
「……你怎麼了？」
那邊還在吃營養餐的風信有些懵逼地看著那個笑得帽子都要掉下來的羅，想要伸手扶住他，那傢伙卻又已經趁著醉意傻乎乎的歪倒在風信懷裡，接著抱住她的肚子繼續吃吃的傻笑，偶爾還嘀咕著什麼……
「女孩……」
「你說什麼？」
「風信……要是女兒的話……叫什麼名字……」
黑髮男人渾身酒意地抱著風信不鬆開，臉上是他遮掩不住的狂喜，紅著臉頰咧著嘴角笑得相當爽朗，乍眼看去就像是要到了糖果的三歲孩子。而風信有些無奈地把手放在那個該是殘忍、不可一世又輕狂的死亡外科醫生的身上，想了想，又輕聲詢問：「擁有孩子，是讓你這麼高興的事情嗎……」
而那個仿佛已經變成嬰兒本人的羅，自然還是沉浸在酒意之中沒有回答她。
「……應該是吧，畢竟特拉男的家鄉不是都已經被世界政府燒毀了嗎？他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血親了吧……而這可是你和他的孩子，是將要成為他的家人的孩子哦？」弗蘭奇摩挲著下巴回答風信的問題，而看著羅嘴角漾著的無意識的幸福笑容，一不小心又開始在眼眶裡哭出了可樂：「嗚嗚嗚，真是讓人感動的畫面……」
「這又不是你的孩子，別哭啊，會讓風信很尷尬的吧！」娜美狠狠地吐槽。
「風信對擁有孩子很不安嗎？」另一邊的羅賓有些好奇地詢問，從剛才發現開始，風信臉上就沒有展露出羅那種明顯的興奮，她又些在意風信其實是不是……不期待孩子的到來呢？
而羅賓這樣一問，草帽海賊團又瞬間陷入了沉默。
風信聞言抿了抿唇，只是伸手覆上自己的肚皮，又看了眼那個躺在她大腿上的孩子的父親。
「我只是擔心，自己做不好一個好的母親。」風信垂眸下去，腦海裡浮現出的畫面都是自己過往在夜兔的星球之上的舊居，一個擁有孩子的家是真的幸福的嗎？她從未經歷過一個讓她安心的家，而假若孩子降生到這個世界上，她又能否給孩子帶來愛呢？
都是一些很困難的問題。
而就在風信越發感覺沒自信的時候，一個爆炸頭骷髏就忽而走到她的身旁，拿著小提琴就拉了一段旋律。
「既然擔心，那就慢慢學習吧！」布魯克頂著一張詭異的臉說著。
而風信微微一怔，慢慢學習嗎？
但確實也像是只剩下這個方法了呢。
風信輕淺笑開，又輕輕點頭：「好，我會努力的。」
草帽海賊團眾人也朝她展露一個肯定的笑容。
「喲呵呵呵！難得這麼高興！風信小姐，讓我來給你拉一首溫柔的胎教歌曲哦！給小嬰兒聽音樂也是給孩子陶冶性情的好方法喲——」
「布魯克，明明你自己也沒有過孩子不是嗎？！你這傢伙居然還會胎教曲啊！」
「對，因為我已經是骨頭了嘛，沒有和漂亮的女士嘿……」
「閉嘴！別說了！再開黃腔我把你扔到海裡去！」
「話說，在出生之前要給孩子選劍才對吧？！學劍然後變強！到時候來打倒世界第一劍豪的我吧！」
「你什麼時候世界第一了……說起來當然是給孩子做好吃的飯啊！」
「等等，不是要學孩子的爸爸那樣學習醫術嗎？」
「少來，新生代的孩子怎麼可以不會畫航海圖？？？」
「我能給孩子們做機器人喲……」
「讓我給他講《烏索普傳》！！」
草帽海賊團的成員亂打成一團，而風信目光溫暖的看著，許久，又感覺到那躺在自己大腿上的羅已經停止了傻笑，取而代之的，是他伸手撫上風信的臉頰，示意她看向自己。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從酒意中清醒過來了，就只是目光灼熱地注視著她。
「所以……你還在不安嗎？」
「你都聽到了啊。」
「沒關係，有我在。」
羅躺在風信的大腿之上看著她姣好的面容，許久，長著厚繭的手摩挲她滑膩的臉頰，眉眼間盡是深情與溫柔。
「不論是你和我們的孩子，我都會好好保護。」
「……嗯。」
「這回回去，我們再尋找一個適合定居的地方吧，如果可以，我想去看看舊弗雷凡斯的情況。」
「好。」
她嘴角緩緩勾起，然後，又俯首下去，與羅輕輕的接吻。
月色美好。
……
…
第80章 番外/04
……
3.
偉大航道, 紅心海賊團。
當風信帶著懷孕喜訊回到紅心海賊團的潛水艇之後，羅也正式規劃著在海上找一個適合久居的地方讓風信安胎, 並且把孩子帶大。而佩金他們對於風信有了這件事也是喜聞樂見，甚至開始實行了整船一起寵著風信的行動。
比如說, 就在風信準備一如既往地幫助大家獨立把風帆揚起的時候，大家都會匆忙沖上前並說：「不不不風信姐楊帆這個功夫太粗重了你待在那邊休息就好！！臥槽這風帆怎麼這麼重……貝波夏奇你們快來幫忙！」
也比如說，在風信準備為大家把幾百公斤的捕魚網拖起來的時候，佩金與夏奇也是會自告奮勇地沖上前要保護嫂子：「這種粗重功夫怎麼能讓風信姐做！你可是懷著我們紅心海賊團第一個小公主或是小王子的人！！！來來來我來拖網……不對這東西怎麼這麼重！」
「風信姐你快放下那個！！！！」
「風信姐讓我來吧！你躺著就行！！！」
「風信姐今天還是我負責打掃吧！！」
「風信姐……」
如是者，一直被當成十個漢子使用的風信又全然成了船上的女皇，於是，感覺今天甲板實在沒她的事情的她回到了羅的書房, 打算找孩子他爹說說話表示自己其實應該還是能搬重物的，就被那個妻管嚴給吼回去了。
「你今天怎麼還在穿那種束腰的旗袍！不是跟你說了要換舒適的衣服嗎？」
「你打算讓我穿你們的制服？你瘋了嗎？」
「那也是沒辦法，我下一個島嶼給你買新衣服, 在這之前我給你穿……」
「要我穿也是穿你的。」
「不行！！！」
羅想起那個能讓他瞬間大腦充血的打扮，整張臉就沒出色的完全躥紅, 他伸手把那個準備去翻他衣服的風信拉回來準備投降, 又感覺她的手臂怎麼這麼冷呢……
羅一本正經地抓住風信東捏捏西捏捏, 接著，又忙地把自己一件件大衣套到風信的身上。
另一邊廂的風信只是睜著一雙湛藍的眼眸一臉無趣地看著羅。
「在這個氣候你沒覺得我這樣穿會中暑？」
「就算是……可不能冷著我的女兒！」
「沒人說這傢伙是女兒吧。」
「你別說！我感覺這就是女兒！」
「……這樣你也敢說你是醫生嗎？」
「快給我把衣服套上！」
「我偏不……」風信與羅纏打了好一會兒，但因為拗不過羅, 她終於是沒忍住就把拳頭揮向羅的臉頰，把他直接pia飛在地上，而羅被風信揍在地上, 第一時間居然也不是抱怨，反而跑去關心她：「……你動作就不能小心點嗎？會傷害到孩子的！」
風信半張臉馬上陰了下來，結果奪門而去。
孩子孩子孩子，怎麼全世界都在說孩子，都不用顧老娘心情了是吧。
風信抽了抽嘴角，乾脆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頭不出來。
而這回羅注意到又慌了，想說馬上使用能力的屠宰場進去找他的風信，可他的身影才剛出現在風信的房間內一瞬，就又再一次被她扔到窗外，要不是他狀態挺好，他早就被風信塞進海裡淹死了。
但羅卻半點沒生氣，只感覺風信最近脾氣就是暴躁了一點，都是懷孕正常的一點情緒變化，他寵著就是了。
所以，自那之後開始，只要風信眉頭皺起來一下，他還是會二話不說地沖上去看看她到底有個什麼需要，她走路慢了一點他就會問她需不需要把她抱起來，她說一聲冷他就馬上把外套脫下來給她，肚子痛了他肯定就馬上起來給她捂肚子了。
也不管風信煩不煩這種粘人的照顧方式。
就是她說不要他還是會全天候盯著她看。
她不習慣他就讓她習慣就好。
所以到了懷孕後期，待風信的肚子完全隆起來之後，她就習慣羅這種照顧方式了。
比如說每天晚上那傢伙非得把耳朵貼在風信的肚子上感受胎動，還非得要給孩子念故事，就是風信覺得再奇怪的行為也接受了。
畢竟……此刻的羅看起來就像是弗蘭奇說的那般，真的很高興。
她垂眸看著那個戴著眼鏡一本正經地給她肚子裡孩子講故事的男人，看他偶爾用滿是愛意的眼神盯著她的肚子看，她再不滿的心也要化了。
想到這裡，風信又忽而鑽入羅的懷裡，嗅他身體上好聞又熟悉的氣味。
而甚少被風信這樣撒嬌的羅心頭一緊，又馬上抱住自家女人問她怎麼了：「冷嗎？還是我講故事太吵了？」
「……在我把孩子生下來之後，你會不會不理我了？」
「啊？你在說什麼？」
「最近，你都只盯著我的肚子看。」
風信在羅的懷中合上眼睛，似是漫不經心地說的。
但她這漫不經心，落在羅耳中卻感覺像是被一根利箭給直接命中了紅心那般，害他心臟暴跳如雷。
……原來他的小兔子會在意這種問題嗎？！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太幸福了吧！！
羅壓抑著那個沒出色想要揚起姨母笑的嘴角，顫抖著無法回答風信的問題。
「……？你還真打算不管我啊。」而在他懷中的女人一臉懵逼地抬起頭來，沒想到她男人居然還真的需要花上這麼長的時間考慮，讓她一陣不滿，抬手就想毆他兩拳洩憤，但這一次，羅卻是在風信動手的瞬間就把她的拳頭接了下來，並且，把那個可愛得過分的女人拉進了懷裡。
「……可惡。」
「可惡？」
「我有多在乎你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
他惱羞成怒地大吼，而風信聽見關鍵字之後，又二話不說地揮拳向羅的腦門，把他從自己身上揍下來，而羅捂住自己那個早已被風信訓練得擁有鈦合金一般防禦力的腦袋，又問她：「為什麼揍我啊！」
「太大聲了……」風信的臉紅得像個番茄，許久，又羞澀地轉過頭去：「笨蛋。」
就像是斥責他忽而把話不害羞地說出來一般，而羅只感覺自己再一次被命中了紅心，在原地被因為懷孕而變得可愛百倍的風信傷害至HP負數，想了想，又索性把她扯入懷裡，直接壓在她身上，吻住她，直接把人欺負回去。
良久，直至把孕婦特別容易勾起的情/欲喚起，看著那個臉色潮紅眼神迷離，對他自然地產生渴求的風信，嘴角又惡劣地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順道把雙方的衣服都脫了個乾淨，露出自己矯健好看的肌肉。
然後，又把臉親昵地湊近風信耳廓附近的敏感帶，用磁性沙啞的聲音同她說：「……剛才，你有在想孕婦裝那麼好脫，真是太好了吧？」
「……滾！」
……
…
4.
許多年後，弗雷凡斯，羅與風信家裡。
「媽媽，我要出門找貝拉了喲！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去看夏奇叔叔的女兒的！」
「你不帶上妹妹嗎？」
「才不，特琳一會兒走不動又要我抱回來……」
正準備偷偷出門的孩子羅尼對風信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而風信也勸不動兒子，就只好蹲下來招了招手讓兒子走近自己，為他戴好他的帽子，整理好衣襟，再給他遞去遮陽傘讓他出門去。
而羅尼也乖巧，在要出門之前給媽媽來了一口自發的啵啵，才笑眯眯地從屋內蹦出去。
然後，在大兒子羅尼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時，另一邊廂大好幾號的「羅尼」，紅心海賊團的船長羅就抱著食材回到家裡了，他與那正在清潔家裡的風信對上眼，又問她：「……羅尼那臭小子又跑去跟貝波女兒玩了嗎？」
「那不是臭小子吧，是你的兒子。」風信有些悶地回答。
「……我才沒那種臭兒子。」天天粘著他的風信不放不提，出去玩居然還老是不帶他的親妹妹特琳，他最可愛的親親女兒特琳。
羅抱著食材放在廚房的料理台之上，又把正在洗碗的風信趕跑：「今天我負責做飯吧，你去休息啊。」
風信聳聳肩，又真的聽他的話把圍裙脫下來交給羅，自己就打了個呵欠坐在沙發之上，這會兒大兒子出去玩，小女兒特琳在睡午覺，她也樂得清閒。
於是，感覺忙了一天的風信就乾脆在沙發上補眠去了。
而羅看著那個躺下來不久就馬上斷電睡得甘甜的女兔子，也是自發地拿起自己的外套給她蓋著，再放輕了手腳繼續他的晚餐準備，順道，在進入廚房之前看了眼那懸掛在牆壁上的月曆。
說來……下個月羅尼也要六歲了吧。
原來距離他們回到弗雷凡斯也已經六年了。
當年，在羅在草帽海賊團的船上得知風信懷孕之後，就一直跟風信說會找一個更適合孩子長大的地方安定下來，也在她養胎的前幾個月走訪了較多城市，當中也不乏適合又熱鬧的地方……只是，他怎麼看都決定不下來，因為有某個島嶼的名字一直都藏在他的心中久久不散。
……那就是他接近二十年沒回去過的弗雷凡斯，他的故鄉。
一個被世界政府用火直接焚燒掉的採礦聖地，他的家。
在外出航行的十幾年間，他的心中其實一直記掛著弗雷凡斯的事情，更一直希望能回去看看，腦海裡也在幻想著與風信在弗雷凡斯安家的景象——畢竟，也快二十年過去了，足以讓被毀滅的島嶼重建，而也因為採礦活動被全面禁止，弗雷凡斯該是變得相當安全了。
其證據就是，現在的弗雷凡斯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那般純白一片，就只有他記得的接近礦場的地方才長著好幾棵淡色的植物，這裡的環境可以說是讓人安心的安全。
於是，他才帶著紅心海賊團回到這裡一看，就決定要和風信在這裡生下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了。
理所當然，接下來的佩金與夏奇，還有貝波也陸陸續續在他們的羅尼出生之後娶了老婆，貝波更用趕在羅尼之後生了一個女熊寶寶，而羅也在弗雷凡斯內不約而同地重逢了某些當年受世界政府逼害，被修女拯救出海的童年玩伴，那些……都已經是後話了。
畢竟，這段時間的羅感覺真真是每天都熱鬧得很，最初的事情都快忘記了。而且，他們家在添了羅尼之後，在羅尼兩歲多的時候又添了可愛的女寶寶特琳，自那開始他們家就經常又客人來訪……比如說是草帽海賊團的人，或者說是薩博與克爾拉，也或者說是艾斯……
哦不，想起艾斯，羅拿著菜刀的手又多了幾分陰狠的力度。
畢竟每次想起那個牛仔帽混蛋，羅就會想起上一個月艾斯來到弗雷凡斯看完風信的時候，就特別會逗他們的女兒歡心，而就在特琳快要跟著艾斯跑了的時候，另一邊廂沒少給他添亂的德林傑又跑出來說特琳已經被他預定了……
特琳哪裡能預定，特琳他喵是他的女兒好嗎？！
只是風信也是個不愛管事的，面對著艾斯與德林傑的爭鬥，也只是面無表情地說，只要兩人幹架贏了的話就能帶走他的女兒，有那麼隨便的嗎！
那天要不是他上去把女兒抱回來，估摸風信就要把女兒送出去了。這就是跨種族婚姻之間管教模式不一樣的可怕了，不過除卻這一點，羅感覺…和風信組成的家庭還是蠻有趣的。
他們兩人之間的孩子天資也很聰穎，先不說妹妹最近的怪力越來越可怕，就連總是皮得讓羅懷疑人生的羅尼，在醫術上就是很有天賦，該說是弗雷凡斯的孩子就是不簡單，不，是他特拉法爾加的優良血統影響。
羅越想越自滿，手上剁菜的動作又開始迅敏快速起來。
「唔……」
而就在羅一邊回顧這幾年生活一邊剁菜的時候，興許是他的動靜比較大了，他可愛的妻子就在沙發含糊不清地夢囈——
而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點粗暴的羅馬上放下手上拿著的蔬菜，洗了把手就走到她的旁邊，正打算安撫好不容易睡一個午覺的風信，幫她再往沙發裡面躺進去一些，那個睡相不怎麼安分的風信，居然反過來翻了個滾，差點就要從沙發上跌落在地上。
只是差點，畢竟羅抬手就把她給接住了。
他把她穩穩地抱在懷裡，想了想，乾脆就把她搬回兩人的睡房內再把風信放在床上，準備出去繼續料理家務，卻又發現自己的衣袖被睡著的她緊揪著不放。
而羅總是緊繃著的一張臉緩緩舒展開，即使是睡著的風信，也感覺自己無法拒絕她的請求的羅，又脫下圍裙來陪著風信躺在雙人床之上，看著她熟睡的樣子。
只是，他這樣才睡落在風信身邊，她又醒過來了。
只見風信緩緩睜開一雙睡眼惺忪的藍眸看著羅的方向，在瞧見他就躺在自己面前，就二話不說地伸手抱住他，再撒嬌地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而羅也是相當自然地摟住風信，伸手撫過她的髮絲，眼神盡是數不清的溫柔。
「你今天怎麼了？」
「……就讓我抱著睡一會。」
「風信，在弗雷凡斯生活……你覺得高興嗎？」
「都一樣。」風信沒多想，閉著眼睛含糊地回答。
「為什麼？」
「因為你在這裡。」
她悶悶地回答，實在是回答得很直白了，畢竟她還沒完全睡醒，就像是快問快答一般把自己的答案誠實地道出，而羅聞言心頭一動，又輕吻了一下風信的頭頂。
「風信，或許我也是……因為有你陪著，我才敢回來這裡吧。」
羅垂眸回答，摟住風信的手又稍微收緊了一些，就像是對待自己在這世界上最重要的瑰寶一般，半分鐘不捨得放開。
「畢竟弗雷凡斯，曾經在我腦海裡就是一片純白得讓人絕望的城市。」羅跟風信說起話來語氣柔柔的，聲音低沉動人：「就算後來出來航行我知道這裡重建了，就是經過，我也不敢回來一看。」
「但後來，我特別想帶你回來看一看，甚至是留下。」
羅垂眸看著風信的發旋，她就這樣伏在自己胸膛上閉眼假寐，雖然他知道她在聽他說話，卻也沒有逼迫她回應自己什麼。
……畢竟他不需要。
他看著風信的眼神盡是可以滿溢出來的寵溺，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掏出來給她，因為是她……是有她在他才能一直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
他有多感激她，就讓他逐漸告訴她好了。
想到這裡，懷中女人已經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再一次睡著了。
而羅也沒有放開她，也只是用深情的眼神望著她的睡顏，許久，又緩緩把唇湊近她的耳廓，用就只有她能聽見的氣聲，低啞小心地說——
「……愛你。」
歲月靜好。
……
…
全文完
